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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关芭蕾


　　中场休息的时候，听到身后的女士很优雅地在说，“感谢你百忙之中抽出时间
来陪我看这场芭蕾舞剧。”我转身窥觑，挨着她与她儿子的是一位三十出头的男子
，干净整洁的男子，有着一丝不苟的头发以及正式的着装——正式到要不是因为他
，我都会忘记今晚前来是为了哪般。

　　我将手伸进荷包深处，触到一折过后硬硬的纸块，棱角分明。那是一个小时前
我花六分之一价钱买到的门票，在票的左端有着一个面色惨白的男人，从背后抱住
一只欲飞的天鹅，《天鹅湖》，在最醒目的地方印有这样三个字。

　　主办方却也是热心的，门票的最下方还附着这样一行小字，“观赏高雅艺术，
请注意仪表”。我不由想起出门前向室友问起，要不要把我那套西服换上——那还
是我刚上大学时妈妈送我的礼物，只在参加辩论会的时候穿过一次——我配穿它的
场合着实不多。讨论的结果却是我依旧裹着旧大衣出了门，有关礼服及它的诸多配
套，我其实一直都或缺着。

　　我幻想会以一种高高在上的姿态，谁想事实只是亵渎，还好卑微使我忘记了所
有不敬。几乎开场近半小时我才赶到，萧瑟的秋风中，我看见最后一个票贩子在晃
动着为数不多的门票。特甲票，却因为时间的关系降到了最普通的价格。索性省略
了讨价还价，拿到票便直奔剧场而去。

　　剧场。至少在来之前，我还是这么想的。我也想到我得关掉手机，我的脚步要
轻，我必须尽快找到我的位置，因为我已迟到，更不能影响到其他人。

　　却不知是巧合还是玩笑。事实再一次地弄人。原来根本不曾有过剧场，小小的
舞台搭在一个万人体育馆内，空旷却也苍凉。除却500多的VIP票以外，观众远远的
坐着，欣赏小匣子里的玄妙。

　　舞台在硕大体育馆的那一端，我坐在这一头。虽是正对，却也相隔甚远。我看
见姑娘们在旋转、飞升，用肢体在空中划出一道道优美的弧线，总苦于看不清她们
的脸。她们的五官在视线中融合得含混不清，我想象得到她们脸上那精致的汗。

　　我看到王子的出场，他与公主的爱恋，他与魔王的斗争。我想他应该有一张英
俊且白皙的脸，如同印在戏票上的那般。我还想他应该有着健康强健的体魄，不然
他和以保护她的公主，何以让她在他的怀抱中，以绝对美丽的姿势飞天。

　　可惜都只是梦幻。我看到更多的是男女老少们磕着瓜子聊着天，小孩子跑来跑
去，从这边的位子跑到另一边。我还听到各式各样的手机和弦。当然也有很多掌声
，尤其是四小天鹅出场的时候，毕竟这是广大人民群众最为熟悉的一段。

　　渐渐得我也开始厌倦。我等到了中场休息，却听到身后的女士在向不是她丈夫
的男子优雅地言谢，着实出乎我意料之外。谁想那男子更为优雅地答，“应该是我
感谢你给我一个欣赏高雅艺术的机会。”文艺得如同旧时电影的对白。我想倘若有
人肯陪同我而来，我也会浅笑致谢。即使没有，我却也感谢能遇到这么一对互诉谢
意的人儿。要知道，生活中并非每个场景都有机会去感谢旁人的陪伴。


                                                      2003.10.30凌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