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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信人: sm (baby), 信区: ACZone
标  题: 金字塔谋杀迷案3
发信站: 哈工大紫丁香 (2000年11月02日15:05:45 星期四), 站内信件

 
新橙路II
金字塔谋杀迷案
作者:松本泉 寺田宪史
(C) 1995    
英译:Peter Payne  
中译:苏乞儿    
suqier@163.ne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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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子 | 序章
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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桧山光听到了远去的警笛声,看了一眼床头桌上的闹钟。
现在是晚上10点。在纽约的这个时候,警笛声是司空见惯的事了。
但是不管你听了多少次,这种刺耳的声音总会让你感到不舒服。小光从吱吱作响的沙发
上爬起来,打开CD唱机。(英译注:记得小光以前曾经很喜欢恭介的CD唱机,说要象恭
介一样有一个,现在她终于实现愿望了。)
凯丽金(Kenny G)悠扬的萨克斯风立刻回响在屋子的每个角落。
伏在暖气管边的那只三色花斑的猫抗议地叫了一声,跳到了床上。
“噢,抱歉,JG,”小光说道,“音乐吓到你了,是不是。”
小光把手伸向她起名为JG的猫。JG倦缩成一团,张开嘴打了个呵欠,闭上眼睡了。
这只猫是几个月前来到小光的公寓的。
她以为这是对门的一对老人的,她经常看到他们在喂猫,于是立刻就把猫送了过去。
但是猫并不是对门邻居的,那对老人把猫送还给她,希望她也能养一只猫作伴。
小光是独居的,所以并不介意多养一只猫。而且这使她能和对门的老人有更多的机会交
流。
JG的名字源于小光以前认识的一只名叫Jingoro(金五郎,Jin Goro)的猫。它和恭介家
的Jingoro的花斑颜色都很象。
为了不让自已总是想起恭介,小光把所有有恭介的照片都留在了日本。她本想给猫起一
个和恭介无关的名字,但是经过一番苦思冥想之后,唯一能想到的名字还是Jingoro。
因此,JG就成了它的名字。
不叫它Jingoro是因为她不愿承认自已的感情。
这样,小光设法和恭介保持距离,而同时又和阿圆保持紧密的联系。
在屋子里放眼望去,都是几年来阿圆作为回信给她寄来的礼物。例如阿圆编的一顶帽子
,以及阿圆做的一个小布偶。
小光在十年级时搬到了北海道的Otaru。这之后过了不久,她开始给阿圆寄明信片。而阿
圆总是寄些小礼物来作为回信。
在小光从阿圆那儿收到的礼物中,那只闹钟的意义最为特殊。
那只钟钟面是一只坐在茶杯里的玩具熊的图案。这是她上高中时阿圆送给她的。
在这间老旧的公寓里,却有一只这么可爱的闹钟。
在小光还在日本的时候,以及当她越过太平洋来到美利坚时,她都一直带着这只闹钟,
一直把它放在床头边。
每当她看到这只闹钟时,她都会对自已说一句:
Keep in touch!(要保持联系哟!)
这句话代表了她对那个朋友感情。当她在美国的生活遭遇挫折时,这句话也是让她重新
振作起来的魔法咒语。
“朱里又迟到了。她现在不知道在哪里担搁了。”
小光又看了一眼闹钟,叹了一口气。
她在等安西朱里。朱里晚上打电话过来,说她买到了小光想要的去墨西哥的飞机票,现
在要把票送过来。
她说她还有事要办,不过9点以后会赶到。
小光和朱里是在纽约认识的。朱里比小光小两岁,但两个人都很自然地叫着对方的名字
。朱里和小光一样是留美的日本人,有着高挑的个子以及一对美丽的黄种人式的眼睛。

小光和朱里能成为朋友,也许是因为两人都梦想有朝一日能在百老汇音乐剧中演出。
朱里在一年期的签证快到期时曾经短暂地回了日本一趟。在日本时,她打听到东京有一
场音乐剧演员的选拔会。于是小光也赶回日本和朱里一起参加了选拔。
但是两个人都落选了。
小光立刻就回了纽约,而朱里则拖了一个月后才回来。
朱里的父亲开了一家不大不小的公司,而朱里是家里的独生女。据朱里说,她的双亲非
常希望她能尽早结婚,然后接手家族的生意。
朱里这样告诉小光:“我回美国的真正原因是要躲开我的一个阿姨,她老是给我安排这
样那样的相亲。”
朱里和小光同读一所学校,但实际上她比小光要活跃得多。
对小光来说,朱里外向的性格对她是很大的帮助。
当她因为一场即将来临的音乐剧的选拔而抑郁紧张时,是朱里提出来去墨西哥换换心情
的。
因为小光和朱里将要面临的是最后一轮选拔。这部音乐剧计划明年夏天在著名舒伯特剧
院上演,剧名是“亚特兰蒂斯传奇”。
剧情大致上是这样的。在很久很久以前,不知是在大西洋还是太平洋上,曾经有过一个
叫作亚特兰蒂斯的大陆。然后就是人类以及那个时代的神明之间种种爱爱恨恨的故事。

小光和朱里被她们的学院推荐参选亚细亚岛之女的舞者角色。
角色只有一个,一但音乐剧获得成功,这个角色同时也会引人注目。
除了这两个女孩外,还有几个中国和韩国女孩参选。但有着姣小的身材的小光占据了有
利的地位;相比之下,朱里的身材和高大的美国女孩并没什么两样,她认为自已根本没
有什么机会。
小光终于感受到了和目标如此接近所带来的压力。但朱里却对小光说:“别放弃,小光
。你不是每天都有练签名的吗?马上你就会成为大明星‘桧山星’了。”
“桧山星”是指小光的签名“Hikaru * Hiyama”,先是名字“光”,也就是星的意思(
译注:这里是作者的曲解,光在日文中并没有星的意思,而是日、月、星、镜所发之物
),接着是颗星号,最后是姓“桧山”。
美国只是一块充满了各色各样的签名的土地。
几个月前,小光发觉她的名字在英文里是“星”的意思,这之后她在签支票和信用卡时
都会在姓名间加上一颗星号。
然后她开始学老美善于标榜自已的作风,在自已的紧身衣上,T恤上,甚至牛仔裤上都画
上“STAR*”的符号。
如果是在日本,她就有点过于卓异独行了,但这儿是纽约。小光发觉作些这种富有创意
的事可以让她对美国社会更融入。
舞蹈学校里越来越多的人开始叫她阿星(Star-chan)了。
她在给阿圆的一张明信片里用了这个签名,阿圆立刻就把这个新标记编织在回寄的一双
毛线手套中。
通过这种方式,小光和阿圆把以前的问题丢在一边,用一根无形的线将两人牢牢地联系
在一起。
“呀!我敢肯定朱里根本没弄到票,虽然她跟我说弄到了。”
虽然一方面看来朱里善于和人打交道是个长处,但从另一面看来,她也老是夸夸其谈。
她在还没弄到票时就和小光说已经弄到了,结果让小光为并不存在的东西燃起希望。
小光早已把行李打好准备去墨西哥了。
她必须在下一次选拔会前赶回纽约,因此不能外出玩很久。一只大肩背包就够装所有有
行李了。她唯一还没来得及做的事就是把JG托付给对门的那对老人。如果她能拿到机票
的话。
小光拉过一直放在床上的笔记本电脑。
就象她曾做过的无数次一样,她登录到Fame中。
Fame是百老汇的演员间交换信息的BBS,名字出自于一部美国的同名电影。
这部影片讲的是一群象现在的小光一样的年轻舞者,忍受着紧张而痛苦的舞蹈课程,希
望有一天能实现在台上表演的梦想。而经常上Fame的年轻人和电影里的那群舞者有很多
共同的地方。
人们在这个网里交换着有关角色选拔的信息,但是也有诸如“求购廉价旧舞鞋”或者“
寻找性伴侣”之类的东西。
因为这个小小的网络和世界性的因特网是联通的,从这儿也可以得到欧洲和日本选拔角
色的最新消息。
几天前小光在FameBBS上帖了一个寻求到墨西哥的廉价机票的贴子。“若有消息,请和我
联系,我的网名是HIKARU。”(译注:注意她用了真名“光”)
网名就是人们在网上所用的名字。
用户在登录时要给出信用卡号。这样费用就会记在信用卡上,但是因为网络费用比电话
要便宜得多,网络就成了获取信息最经济的方式。
网络不仅仅是一个交换角色选拔的信息的场所,也是进行电子会议以及交换对各场表演
意见的地方。因为人们并不认识讨论的对方,所以常常会冒出些非常有价值的观点。
反过来说,若人们能轻易地从网上知道你是谁,反而会有很多麻烦和危险。
这也是为什么小光会用“HIKARU”。当然认识她的人会认出这个名字。
现在小光正和以往一样,在翻看FameBBS。
在各种有关舞蹈和角色的讨论之中,是常见的寻求性伴侣的广告。“寻求我的好哥哥,
我的网名是‘Tom Sawyer’。”这种贴子总是让小光笑出声来。(译注:注意Tom是男名

每个人都可以看到这些贴子,就象每个人都可以贴贴子一样。因为你可以把你的真实身
份掩饰起来,你想贴什么都可以。对你的贴子有兴趣的人就会私下里给你发伊妹儿。
对于小光关于机票的征询,没有回贴。
但是有个人留了个问题:“HIKARU,你是男孩还是女孩?”
小光笑了出来,这样回贴:“在日文里,HIKARU的意思就是‘女王’。”(译注:小光
在这儿开玩笑了,“光”没有“queen”的意思。)
这时,传来了敲门声。
一边看着电脑屏幕,小光说道:“你迟到了,朱里!”门本就半开着。小光站起身,理
了理身上的衣服,然后转过身去,打算好好教训朱里一顿一定要准时。然后,她全身的
血液就都凝固了。JG害怕地喵了一声。
三个蒙面的男人站在门口的过道里。蒙面在眼、鼻和嘴的地方挖了洞,但是小光认不出
他们的脸。他们穿着“bomber”风格的夹克和黑羊皮的皮裤。但是让她动弹不得的却是
一支正指着她的Beretta手枪。
其中一个人用很快而且都是重音和舌音的英语对她说了些什么,她却一点也听不懂。
三个男人中个子最小的一个朝她走过来,掏出一块手巾,蒙在她鼻子上。
当小光感到自已倒在那个人柔软的胸前时,她闻到了一股和自已所用的古隆香水一样的
香气。
这个人是个女人?
然后小光便陷入一阵黑暗之中。
那个女人把小光交给同伴,环顾四周,象是很熟悉这儿似的,拎起那只肩背包。然后把
放着凯丽金的CD唱机关掉。电脑屏幕在床上发着光。
边上有一张小光刚写完的明信片。多半是写给日本的某人的。整齐地竖排着的汉字,象
是某种密码似的。
在明信片的底部是签名“Star*”。
她看着那个签名笑了。她朝屋里四周又看了一遍,发觉丢在一边的一件T恤上也有同样的
记号。
那个女人想做点有趣的事。
她看到那个日本女孩正在用FameBBS,她过去也用过这个。
她身后的两个男人催她快一点,但她打了个手势让他们先离开。她坐了下来,输入了一
句:“Bye bye, Star*”
这句话立刻出现在小光刚才对“HIKARU”所作的解释后面。
女人脸上浮出一个微笑,关掉了电脑。然后,她捡起架子上的一串钥匙,关掉灯离开了
房间。
在黑暗的公寓外只能听到锁门的声音。当男人们离开的时候,JG从躲着的角落里静静地
跑出来,又喵了一声。
钢琴和单簧管,以及木吉它和电子吉它:这些都是一支爵士乐队的标准配置之一。酒吧
ABCB和往常一样充满了快乐的人们。
老板的眼睛象是想起了久远的回忆,正站在柜台后面听着曲子。
当然了。
所有的乐器手都是他大学时代的朋友,白天都在各种公司里工作。
一个是位保险推销员,另一位是家出租车公司的总裁。
这些人,老板曾说过,在他们年轻时曾想成为爵士乐手,现在他们和你所能找到的任何
专业乐队一样棒。
老板在一年半前出让了咖啡店“ABCB”,那曾是我们大家在高中渡过许多光阴的地方。
然后,老板这个车站前又开了一家新店。
他显然一直想开这么一家店,使人们能听到活生生的音乐。
“好吧,我会投资的。”老板的一些老朋友被这个主意所打动,这么说道。他们都参与
了酒吧的建立。
然后,每天晚上8点或者再晚一点,大家都会聚集在这儿,接着某人便会站在台上开始演
奏,其他人就会一起加入。我不会弹任何乐器,这使我感到很羡慕。(译注:恭介不是
会打鼓的吗?)
“噢,真的吗?真的吗?”
当演奏结束时,我就听到久留美和真奈美的高嗓门,以及酒吧间人们的掌声。
我的双胞胎妹妹们正和我的损友,小松和八田,坐在一起,还有一个我从没见过的男人
。她们坐在屋子角落里已有一段时间了。
当我刚走进酒吧间时,小松和八田就迎了上来,一脸兴奋的样子。“到这儿来,春日。
这儿这儿。今晚我请你。”小松拉着我的手臂说着。
但我没心情和他多聊,于是我坐在柜台边上和老板聊了起来。
“我很抱歉我妹妹的嗓门太大了。”我跟他说。
我转头看了看正准备演奏下一曲的乐队,朝他们点头微笑。
那个鼓手,那个外号叫“Pack”的出租车公司的老总,对我眨眨眼作为回礼。
“没关系,事实上我很高兴。这只是场toshiro表演。只要能听到掌声对我来说已经很满
足了。”
“Toshiro?”我问道。
“啊,我想春日君这一代人已经不用这个词了。”老板对Pack说道,给他的酒杯倒上酒

“很久以前的乐队,”Pack解释道,“习惯于把词混起来说,这样听起来会很酷。”
“嗯?”我还是不懂。
“当我们说‘shiroto’(译注:“业余”的意思。),我们不说shiroto,而说toshir
o。这样说你懂了吗?”
我不懂,不过还是点着头。
“使人听起来很酷,象我们这样的老一代也是很喜欢玩酷的。”
Pack笑了起来,挺着的大肚子不停地随着笑声抖动着。他拿过一块热毛巾,用它擦着脸

老板笑着说:“这个人有一次别人问他要怎么选择,是和一家出租车公司老板的女儿结
婚呢,还是跑到纽约去追求成为乡村乐先锋的一员,当时他就用一块手帕拼命地擦着脸
。“
柜台前所有的人都笑了起来。
坐在这儿,我感到了一种温暖和幸福的感觉。
我又想起了阿圆,以及在纽约的小光。
从今天早晨起,阿圆就一直无法平静下来。她坚持说小光一定出了什么意外。
她给在西雅图的父母打了通电话。她父亲是西雅图爱乐乐队的指挥,她母亲则是第一小
提琴手。两人都是名人。她让父母亲尽力和小光联系上。
而美国因为幅员广阔的缘故,西海岸的西雅图和东海岸的纽约有三个小时的时差。也就
是说,日本的白天相当于纽约的晚上,在纽约人从床上爬起来之前,阿圆什么消息也打
听不到。
阿圆打完给父母的电话,端起我给她倒的咖啡喝了一口,然后就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

“我想那句‘Bye bye Star*’一定有什么含义……但这并不是说她一定就出事了,对不
对?”我对阿圆说道。
阿圆两只手捧着咖啡杯,缩在长椅上,像是有点冷。她又喝了一口,然后看着我。
“这不仅仅只是我的第六感觉。”
“嗯?”
“恭介,帮我把树上的明信片递过来。”她的声音有点发抖。
那棵大的圣诞树就立在钢琴旁,树上挂着各种缀饰和几张明信片。这些明信片都是小光
从纽约寄来的。
我知道小光一直不时地给阿圆寄明信片。大概是从三年前小光搬到北海道不久后就开始
这样的吧。但是阿圆从没让我看过这些明信片。她有时会谈起其中的内容,但从没让我
亲眼看过。
我知道这是为什么。
这些明信片是阿圆和小光的友谊的象征。
因为我的缘故,她们的友谊差点儿就破裂了。
这就是为什么阿圆从不让我看这些明信片,它们代表了小光对阿圆的感情。若是让我看
了,也就背叛了这种感情,至少是辜负了这种感情。因此阿圆把这些明信片当作她和小
光共享的秘密。
我把明信片从树上一张张摘下来。阿圆从背后伏身过来,说道:“噢,就是那张。有洛
克菲勒中心的圣诞树的那张。”
“这张?有溜冰场的这张?”
明信片上的风景是一个溜冰场,背景是一座很高的建筑,溜冰场里都是在溜冰的人。溜
冰场边上有一棵很大的圣诞树,大概有摩天大厦的三、四楼那么高。
“每年的这个时候,他们都会做个溜冰场。”阿圆说道。
现在你一说,我也想起来了,好象是在杂志上看到过。那是纽约,以犯罪率出名的城市
。但是换句话说,能够在这么美好的景色下渡过一个圣诞节,真是一种享受啊。
我也坐到长椅上,紧挨着阿圆,想看看明信片里的内容。
内容很普通,不过却很符合小光开朗乐观的性格。她现在联上了一个叫做“Fame”的电
脑网络。她通过Fame网从别人那儿买了一只二手的Discman(CD Walkman)。她终于给猫
取好名字了:JG。我们能猜出她取名的灵感出自何处吗?最后,是“Happy Christmas”
,底下是她的签名“Star*”。
“Star?”我问道。
“对。你知道的,那是‘光’在英文里的意思。”(译注:由此可见这不是小光的曲解
,而是作者的曲解了。)
“啊,对,Star。”
“小光好象很喜欢这个词。”
“这就是她的性格啦。不过听起来确实很酷。”
“恭介,这就是问题所在。”
“嗯?”
我从她手中接过咖啡杯,喝了一口。
阿圆从桌上取过一包Salems烟,抽出一支点着。她的眼神像是无视于我的存在,而表情
就象是在说:我何必在乎别人怎么想?
我不抽烟,所以平常阿圆在我面前都很克制。
阿圆吐出一口烟,然后用手拔了一下头发,象是避免头发被烟沾到。烟味混合着阿圆身
上的香味,闻起来很性感。
阿贺开始谈起最近收到的几张明信片,谈到那个“Star*”的签名,谈到小光因为学校里
大家都开始叫她阿星而很高兴,谈到Fame网对想成为舞者的人的重要性。但是因为美国
是一个梦想和危险紧紧联系在一起的国度,小光不会把“Star*”用作自已的网名。
“我懂了,”我说道,“而现在,在那个因——因什么网来着?”
“因特网。”
“对了,她在因特网上却用了‘Star*’。你也经常和因特网上的很多人交谈,用英文。

微笑露在了阿圆的脸上。“你很聪明嘛,恭介。”
“嗯?”
“你好象是不懂电脑的,我没记错吧?”
“好象是的。”我很不好意思。
“我不是和别人在因特网上交谈,我只是经常查看Fame网的BBS。”
“我懂了。”
“你要知道,我只是想看看小光在做些什么。”
我笑了出来,不过带着担心的味道。
阿圆把香烟在烟灰缸边弹了弹,把烟灰弹了下来。她修长的手指;她为了弹钢琴而剪得
短而整齐的指甲:我发觉她成为一个成熟的女人之后是如此的美丽动人。而同时,我觉
得自已象个小孩,一个傻傻的小男孩。
“你说小光打算去墨西哥。”我说道。
“对,她在找便宜的机票。”
“噢,你的意思是她在电脑的公告牌上帖帖子。”
“对,不过她用的是网名‘Hikaru’。有人看到了她的帖子问她‘Hikaru’是男名还是
女名,她回帖说在日文里‘Hikaru ’是女王的意思。而且她回帖用的也是网名‘Hikar
u’。”
“继续说。”我说道。
“但是在下一个帖子里…”
我接上话,“却用了‘Bye bye, Star*。’”
阿圆沉默了。我觉得我有点理解了为什么她会这么担心小光。
“因此简明地讲,你是说她在以前一直用‘Hikaru’作为帖子的签名,而在最后的一个
帖子里,却签了‘Star*’,对不对?”
阿圆点了点头,又抽出一支香烟。
我把一只手放在她的肩上,把她向自已身体拉拢。有一阵子,我们都默不作声。
我们多半想到了一块去了。
一种可能是,小光要去墨西哥了,在FameBBS上贴了“Bye bye”。也许是一时激动而误
输了“Star*”的签名。但是反过来说,如果想一想,也有可能是出了什么事。
“她是在纽约,”阿圆分析道,“她对美国社会的阴暗面应该很清楚。她不会使用真名
的,这点我敢肯定,除非是出了什么事。”
我点了点头,但是没作声。
“恭介?”
“怎么?”
“你累了吗?还是怎么了?”她笑着看着我。最近她一直这样对我笑。
老实说,想小光的事还真让我头痛。我很有些担心。
从波斯尼亚回来以后,我就经常这样,突然很累,全身无力。也许这是我亲眼目睹战场
的可怕场面的后遗症。
我并是弱者,但我也不可能一直充满精力。我希望你能明白,鲇川圆。
我朝着阿圆苦笑了一下,然后像是要逃避她关心的眼睛似的,我把杯里剩下的咖啡一口
气喝了下去。
黑褐色液体的味道在口中长久不去。
“喔,都凉掉了!”我说道,不过还是把杯子喝得一干二净。
“嘿,春日!嘿,春日?”听到小松的声音,我终于又回到了ABCB的现实中来。
小松不知因为什么事,大声地笑着,叫我过去。
“不要那么大声!”我对他说。
我不希望他的大叫打搅了老板或者Pack,只好走过去坐在他边上。
“噢,你终于坐回来了,”小松说道,“坐好了。今天是个特别的日子。”
“对你来说每天都是值得记念的日子。”我不忘刺他两句。
“怎么啦,哥哥?”真奈美问,“你一直闷闷不乐的。”
“对了,”久留美补充道,“你听说八田君的事了没有?他可是世界各地都去过了!”

“是啊,他现在是国际人物了。”
“八田怎么了?”我问道。
“你该记得,”八田答道,“我的漫画是连载在‘少年跳跃周刊’上的。”
那是日本销量第一的漫画周刊。八田把他的变态爱好用在画成人漫画上,居然还很受欢
迎。
“啊,你是说你画的那些色情玩意儿?”我说道。
小松立刻笑得把威士忌和口水一起喷了出来。
“哥哥,你不该说‘色情玩意儿’,太粗鲁了。”
“对啊,只是些‘爱情喜剧’。题目不过是‘你想对我做什么都可以’。”久留美特别
强调了“做什么都可以”几个字,“真的很有趣,”她又补充了一句。
“好了,好了,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八田解释道:“在美国,有一种‘Comic Market’,就象是漫画大展之类的东西,我接
到去参加的邀请!“
我不禁吹了声口哨。
“欢迎光临。”那是老板的声音,一个顾客刚走进酒吧间。那个男人的身材很高,看起
来一脸精明,着装象个绅士的样子。他和老板打过招呼后就走过来,坐在我边上。
“抱歉我来迟了。”他说道。
“这位是少年跳跃的编辑!”小松激动地说道。他和八田立刻站了起来。“我、我们不
知道你今晚会过来!”
在这位迟到的客人面前,他们尽可能作出一副绅士相。那位色情漫画的作者连忙把主座
让出来。
这时久留美发话了:“嗯?刚才你还在说八田的编辑不会来,因为他在漫画界还只是个
新人。”
“是啊,”真奈美也紧追不放。
“现在听着,你们两个,”小松说道,试图让两个女孩安静:“今晚你们可以免费吃个
痛快,所以不要多嘴。”
这时,老板在叫着我的名字。他在柜台后面,手里拿着一只无绳电话。
那正晚我一直在等待的东西。
“喂喂?”
在听筒里,阿圆的声音充满着紧张不安,就象下午一样。
“我们和小光的一个朋友联系上了,是个叫安西朱里的女孩。”
“安西…朱里?”
“对,她和小光上同一所舞蹈学校的。我爸让他在纽约的朋友帮忙的。”
“我懂了,然后就找到了这个叫朱里的女孩?”
“对,据她说,小光一定是去了墨西哥。”
我刚说了句“我知道,”,然后就止住不说了。
“她说她昨晚去过小光的公寓,也就是我们这儿日本时间的早上。大约是晚上11点左右
,但是小光已经走了。朱里有钥匙,所以就进公寓去看了一下。”
“她有钥匙?”
“对,她和小光都有对方房间的钥匙。如果她们其中一个去找另一个,而另一个却不在
家的话,一个人待在屋子外面是很危险的,你懂了没有?”
“啊,那么朱里进去以后又发生了什么事?”
“所有的一切都正常。朱里借给小光的大肩背包不在。”
“嗯,”我说道,“我想小光一定是去了墨西哥。”
“我还是很担心。”
“什么?”
在台上,Pack开始演奏又一支曲子。根本听不清话筒里的声音
“你说什么?我听不清。”我对着话筒大声叫道。
“没什么,”她说道,“恭介,我要去西雅图。”
“什么?西雅图?”
“你要不要一块儿来?”
现在我是一点阿圆的声音都听不清了。我大喊大叫着问她要不要来ABCB,但她好象说了
些什么她必须去西雅图。
这时,我这边发生了点事……
她不会是真的说要赶到西雅图去了吧?
她真的去了。
虽然我第二天还要做兼职,她还是赶去了成田机场,只在电话留言机里留了个口信。
“抱歉没跟你见面商量就作了决定。我一个人没事,我会从西雅图再打给你的。看来今
年的圣诞节我们要分开过了。真的很抱歉。”
她虽然说“我一个人没事”,但是从她的声音却一点也得不出这个结论。
阿圆一定是又有了小光的什么消息。
而且,为了不让我担心,她一个人走了。我敢肯定。
小光听到了一声汽笛声,睁开了眼睛。但是她什么也看不见,眼前一片漆黑。
在黑暗之中,汽笛又响了一声。
哈得逊河……?小光对自已说,马上又摇摇头否定了自已。哈得逊河离自已的屋子只有
10分钟的路。想象一下被绑架后又被带来离自已家这么近的地方,似乎是太过乐观了。

我真的被绑架了吗?
但为什么偏偏是我呢?
小光还记得那些陌生人跑进她房间的镜头。但是他们所说的她一句也听不懂,这些人她
也从来没有见过。
她根本就没想过这种事会发生在她身上。
她的手被绳子之类的东西绑住了。下半身被塞在一只睡袋里。至少,那些坏人还不希望
她被纽约的冬天给冻死。
这时,响起很响的一声喇叭声。声音过后,只有一只猫叫着跑开的声音。接着,桅灯亮
起,光线投向她所在黑暗之处,显出窗格的轮廓。
一间阁楼?
小光意识到自已被关在什么仓库里,边上有一条可以通航的河。
下一刻黑暗又回到了她周围,伴随着黑暗的,是无尽的寂静。
鼻子里还带着麻醉剂的味道,小光又陷入了昏睡之中。
远远传来的,是约翰.列农的“Happy Christmas”。声音多半是从山那边的购物中心传
过来的。城镇已完全陷入了庆祝圣诞的气氛之中。
这儿是我和阿圆初遇的那长长的台阶顶端。我正坐在操场的秋千上。
阿圆昨天去了西雅图。今天是平安夜。
我们一起去教堂,她原先是这么对我说的。她一直就想去教堂了。但是现在……她离开
了东京,从我身边跑开了。
我知道原因。
春日恭介。你永远无法从波斯尼亚的恶梦中逃出来。你完全无法摆脱它,你没有能力再
考虑别的事。
因此……阿圆……
我们共同期待着的平安夜就在眼前了,但是她却跑掉了。
阿圆还没有来电话。
我给西雅图鲇川家里打过电话,但当时阿圆和她父母亲出去了。
这儿的早上就是那儿的晚上。据接电话的女仆所说,阿圆被请到她父母亲朋友举办的宴
会去了。
接着我就打到阿圆的姐姐家里。我在读高中时见过阿圆那大八岁的姐姐几次。她和阿圆
是不同类型的人,更像是一个富家小姐,而阿圆则更独立一些,但阿圆和她姐姐的关系
却很好。我想阿圆多半会告诉她一些重要信息。
“啊,春日君,是的,”阿圆的姐姐用惯常的友好的语调说道。她知道阿圆去西雅图的
事,阿圆去机场就是她姐夫开车送的。我有点激动地问阿圆是否有举止失常的地方。
但是阿圆的姐姐却笑了起来,说道:“放心,你也以为小光出了什么事是不是?”
我有点窘迫:“嗯?不,我…阿圆以为…我是说,阿圆认为…呃,她很担心。”
“对,她是很担心。我跟她说她有点杞人忧天了。“
“嗯?”
“老实说,我不懂因特网。但是在地球的另一头,纽约的一间小小的公寓里发生的事,
我们怎么会知道呢?”
她继续说了些什么小光不会有事,以及她从小我就很清楚之类的事。
我想,阿圆的姐姐和她还真不一样,从小在父母亲的呵护下长大,和一位高薪白领结了
婚。一边这么想着,一边差点没听到阿圆的姐姐说了些什么。
“我没说错吧?我跟她说即使小光把什么特别的心爱的闹钟忘在公寓里了,也不意味着
就出事了。”
“嗯?什么闹钟?”我问道。
“呃,是小光的朋友说的,叫什么名字来着?”
“朱里?是安西朱里吗?”
“对,就是这个名字。当阿圆和这个叫朱里的通话时,就发现什么闹钟的问题。那个晚
上,就是阿圆以为小光出事的那个晚上,朱里是晚上11点整进小光的屋子的。”
我听阿圆说起过。
“然后阿圆又问了一句她什么时候进屋子的,只是要确认一下。朱里说:‘时间不会有
错的啦,我看了手表,而且还看了房间里的闹钟,都是晚上11点整。’”
“我知道。”
“阿圆听到那只闹钟的事就开始担心了。”
“为什么?”我问道。
“那只闹钟是阿圆送给小光的。”
“真的?”
“是很久以前的事了。钟面是一只茶杯里面有一只玩具熊。当小光通过高中入学考时,
阿圆问她想要什么入学的礼物,小光就说要阿圆的闹钟。这真像是她的做法,是不是?

“啊,对。”
“据阿圆说来,那只闹钟对小光来说是很重要的东西,她走到哪儿带到哪儿,甚至在高
中和学部里的女孩在一起时也是这样。我还记得有次她在我们这儿过夜,她还把那只钟
装在包里带过来呢。”
这时,我感觉自已好象越过遥远的地平线,正看着大海,一个浪花向我涌来。我感到一
阵冷意。
听筒里,阿圆姐姐明亮而有活力的声音还在继续着。“但是钟现在已经旧了。那只钟不
是设计来给20岁的女孩带着的。喂?春日君?”
“啊,没事,我在听。”
“阿圆说若是小光去了墨西哥,她一定会把闹钟带在身边的。”阿圆的姐姐说到这儿不
禁笑了起来,“噢,她真是个傻孩子。我想她大概写曲子写得太累了。好了,没事的。
她正好可以见一见爸爸和妈妈,说些想说的话。”
“对,我也这么想。”
“对了,”她说道,“你今晚怎么过?阿圆不在?可是平安夜哟。到我家来过怎么样?

我扯了谎说今晚还有工作,然后挂上了电话。
我记得以前一定在哪儿见过一只闹钟,上面有只坐在茶杯里的玩具熊。
想想……仔细想想,恭介!
我对自已不停地回想起波斯尼亚的场景感到很厌恶。首先我很蠢,没仔细考虑就决定跑
到一个战场上去。我自私,自以为是。
我厌倦了大学的生活。有天我对自已说,“你总该做点什么,恭介!”于是我拿起了相
机。是当然是因为我有一个当摄影师的父亲。我只是跟随着他走过的路,当然我早就懂
得怎么摆弄相机了。
接着,很偶然的,我在大学的摄影赛中拿了金奖,突然我就在天堂里了。然后,是我试
着成为新闻记者的时候了,于是我跑到了波斯尼亚。
我在那儿所见到的……比你所能想像要悲惨千百倍。人,都成了“浴血修罗”。我什么
也做不了,只是抓着相机不停地按着快门。在我还没有意识到这儿究竟发生了什么之前
,我随身带的胶卷已经用完了。接着我发现自己已经在联合国维和部队的保护之下了。

我跑到波斯尼亚去看事实的真相,但从日本回来以后,我发觉自已根本无法面对那种真
实。
就是这样,春日恭介。
你甚至没有勇气冲洗从波斯尼亚带回来的胶卷,你敢说你有吗?
现在,你所爱的人正因恐惧而战栗,你甚至没有能力在她的身边安慰她,你敢说你能吗

恭介!
春日恭介……想一想你在哪儿看到过那只闹钟的!
看一看你眼前的真实。
好好看一看!
我象是被背后不知名的力量所推动,从秋千上一跳而下。我冲回自已的房间,跑到充当
暗房的洗澡间。
是时候停止不断的逃避了。
想是无济于事的。现在我能为阿圆做些什么?
只有一件事。
那就是…不再逃避。
我掏出放在水池下的几卷胶卷,准备冲洗。
这时我想起了在哪里看到过那只玩具熊闹钟。
六个月前,小光回日本的时候,我在小光的旅馆的房间里看到过。
严格地说来,看到那只闹钟的是来自三年前的我。那时我和小光一起渡过了一个危险的
晚上。我们之间什么也没发生,但是……我们已靠得非常近了。第二天早晨,我在小光
淋浴时离开了房间,正是那时我看到了那只熊宝宝闹钟。
在一家高档的情侣旅馆里看到这么一只闹钟,当时给了我很深的印象。我当时对自已说
,这儿怎么会有这种旧东西?但我从没想到那是小光从纽约一路带过来的。
照片在显影液中一张又一张地显出来了。
有一张照片,一个人直盯着我的相机看…我无法忍受他的目光,但我强迫自已去看。这
时我知道,阿圆是对的,小光一定是出事了。简单地说来,若是小光真的自已去了墨西
哥,她一定不会忘了把阿圆的熊宝宝闹钟带在身边的。
冲洗胶卷花了我整个晚上。当我干完时,我打了电话到西雅图。
我那任性而古灵精怪的天使的声音从话筒里传了出来,充满着伤痛:“恭介…”
我告诉她我马上就跟八田借钱赶到西雅图。
鲇川圆的声音恢复了正常:“你一定要赶上今天的飞机,即使要用上你的超能力。我还
没穿过那套宝蓝色外套呢。”
如果我坐今晚的飞机,那我还能赶上美国的圣诞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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