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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信人: luling (思成), 信区: Emprise
标  题: 楚留香--蝙蝠传奇--6
发信站: 紫 丁 香 (Sat Jul  4 20:16:00 1998), 转信

第六章 白蜡烛 
    胡铁花和张三在这里斗嘴,楚留香和丁枫却一直在留意那边船 
上的动静。 
    那条船虽比张三乘来的瓜皮艇大些,却也不太大。船上只有两 
个人。除了船头戴大帽,身穿灰袍的怪客外,船尾有个摇橹的梢公, 
也就是方才将那一箱黄金提到船头来的人。 
    这时他又提了三只箱子到船头来,那大灰袍的怪客正在低声嘱 
咐着他,他只是不停的点头,一言不发就像是个哑巴。 
    两船之间,距离还有五六丈。 
    海阔天和丁枫并没有叫人放下搭的绳梯,显然想考较考较这两 
人,看看他们用什么法子将那四箱黄金弄过来。只见那船夫已将四 
口箱捆住,又提起团长索,用力抡了抡,风声呼呼,绳头显然还系着件 
铁器,仿佛是个小铁锚。 
    只听“呼”一声,长索忽然间横空飞出,接着又是“夺”的一响,铁 
锚己钉入大船的船头,入木居然很深。 
    那船夫又用力拉了拉,试了试是否吃住劲,然后就将长索的另一 
端系在小船头的横木上。 
    海阔天笑了笑,道:“看样子他们是想从这条绳子走过来。” 
    丁枫淡淡道:“只望他们莫要掉到水里去才好。” 
    海阔天笑道:“若真掉了下去,倒也有趣,麻烦的是我们还要将他 
捞起来。” 
    其实索上行人,也并不是什么上乘的轻功,就算走江湖卖艺的绳 
妓,也可以在绳子上走个三五丈。 
 
    但这时丁枫和海阔天都已看出这灰袍人的气派虽不小,武功却 
不高,他自己能走得过来已是运气了,他手下那船夫只怕就要他用绳 
子提过来,再提那四口箱子时候,他是还有气力,更大成问题了。 
    绳子一系好,那灰衣人果然就飞身跃了上去,两个起落已掠出四 
五丈,再跃起时,身形已有些不稳,一口真气似已换不过来。 
    连楚留香手里都为他捏着把汗,担心他会掉到水里去。只听 
“咯”的一声,他居然落到船头上了,就好像是从空中摔下一袋石头似 
的,震得舱门口的灯笼都在不停的摇荡。 
    看来这人非但内力不深,轻功也不高明,这么样一个人,居然敢 
带着四箱黄金走上紫鲸帮帮主的船上来,胆子倒真不小。 
    海阔天背负着双手,笑眯眯的瞧着他,那眼色简直就像是瞧着一 
条自己送上门的肥羊。 
    楚留香叹了口气,暗道:“这位仁兄这下子可真是‘上了贼船 
了’。” 
    “上了贼船”本是北方的一句俗话,正是形容一个人自投虎口,此 
刻用来形容这人,倒真是再也恰当不过的绝妙好辞。 
    海阔天笑眯眯道:“原来阁下也是位武林高手。” 
    灰衣人低着头,喘着气道:“老了,老了,不中用了。” 
    海阔天道:“那边船上还有一人,不知是否也要和阁下同行?” 
    灰衣人道:“那正是小徒,在下这就叫他过来拜见海帮主。” 
    海阔天笑道:“好说好说,令高徒的身手想必也高明得很。” 
    灰衣人居然并没有谦虚,只是高声呼唤道:“白蜡烛,你也过来 
吧,留神那四口箱子。” 
    他摇着头,又笑道:“我这徒弟从小就是蜡烛脾气,不点不亮,我 
从小就叫惯他“白蜡烛”了,但望各位莫要见笑。” 
    勾子长忍不住道:“要不要我过去帮他一下?” 
    他虽想乘此机会将自己的轻功露一露,却也是一番好意。 
    谁知灰衣人却摇头道:“那倒不必,他自己走得过来的。” 
    海阔天又笑了。师傅险些掉下水,徒弟还能走得过来么? 
 
    只见那“白蜡烛”已拿起船上的木梁,将四口箱子分别系在两头, 
用肩头担了起来,突然飞身一跃,跃上了长索。 
    大家的一颗心都已提了起来,以为这下子他就算能站得住,这条 
绳子也一定要被压断了。 
    四箱黄金加在一起,至少也有几百斤重,能挑起来已很不容易, 
何况还要挑着它施展轻功。 
    谁知这“白蜡烛”挑着它走在绳子上,竟如履平地一般。 
    海阔天笑不出来了。 
    勾子长也瞧得眼睛发直,他自负轻功绝顶,若要他挑着四口箱 
子,趟过六七丈飞索,也绝难不到他。但若要走得这么慢,他就未能 
做到了。这“走索”的轻功,本是越慢越难走了。 
    只听灰衣人一声轻呼,白蜡烛竟然一脚踩空,连人带箱子都似已 
将落水中,谁知人影一闪,不知怎地,他已好好的站在船头上了 
——原来他适才是他露一手功夫给大家瞧瞧。 
    大家本来谁也没有注意他,此刻却都不禁要多瞧他几眼。然后 
大家就知道他为什么被人叫做“白蜡烛”了。 
    他的皮肤很白,在灯光下看来,简直白得像透明,可以看到里面 
的血脉骨骼,这种白虽然是病态,却又带着种说不出的奇异魅力。 
    他的五官都很端正,眉目也很清秀,但却又带着某种惊恐痴呆的 
表情,就好像一个刚刚受过某种巨大惊骇的小孩子一样。 
    他身上穿的衣服,本来无疑也是白的,但现在却已脏得令人根本 
无法辨别它本不是什么颜色。 
    这么延邪烁鋈朔撬啦豢桑液拖蛱旆闪饺烁阉蓝恕!? 
 
    胡铁花皱眉道:“如此说来,至少还有两个人能活着回去,这两人 
是谁呢?” 
    海阔天一字字道:“活着的人,自然就是杀死另外八个人的凶 
手!” 
    张三瞧着这六口棺材,喃喃道:“我好像已瞧见有六个死人躺在 
里面。” 
    胡铁花忍不住问道:“是哪六个人?” 
    张三道:“一个是楚留香,一个是胡铁花,还有一个好像是女的 
……” 
    他说得又轻又慢,目光凝注着这六口棺材,竟带着种说不出的阴 
森之意。 
    胡铁花纵然明知他是在胡说八道,却也不禁听得有些寒毛凛凛, 
直想打冷战,忍不住大喝道:“还有一个是你自己,是不是?” 
    张三长长叹了口气,道:“一点也不错,我自己好像也躺在棺材 
里,就是这一口材!” 
    他的手往前面一指,大家的心就似也跟着一跳。 
    他自己竟也不由自主机伶伶打了个寒噤,手心已泌出了冷汗。 
    海阔天脸色苍白,嘎声道:“还有两个人呢?你看不看得出?” 
    张三抹了抹汗,苦笑道:“看不出了。” 
    楚留香道:“海帮主莫非怀疑公孙劫余和白蜡烛两人是凶手?” 
    海阔天默然不语。 
    楚留香目光闪动,道:“那位丁公子和海帮主似非泛泛之交,此事 
海帮主为何不找人去商量商量?” 
    海阔天又沉默了很久,才长长叹息了一声,道:“这位张兄实未看 
错,在下也觉得只有三位和金姑娘不会是杀人的凶手,所以才找三位 
来商量。” 
    楚留香淡淡道:“海帮主难道对丁公子存着怀疑之心么?” 
    海阔天又沉默了起来,头上已见冷汗。 
    楚留香却不肯放松,又问道:“看来海帮主与丁公子相交似已有 
 
很多年了。” 
    海阔天迟疑着,终于点了点头。 
    楚留香眼睛一亮,追问道:“既是如此,海帮主就该知道丁公子的 
底细才是。”  
    海阔天眼角的肌肉不停抽搐,忽然道:“并没有怀疑他,只不 
过……只不过……” 
    他嘴角的肌肉也抽搐起来。连话都说不出了。 
    胡铁花忍不住问道:“只不过怎样?” 
    海阔天似乎全未听到他在说话,目光凝注着前方,似乎在看着很 
远很远的一样东西。 
    又过了很久,他才缓缓道:“也不知为了什么,自从云从龙云帮主 
死了之后,我时常都会觉得心惊肉跳,似乎已离死期不远了。” 
    胡铁花道:“为什么?” 
    楚留香眼睛里闪着光,道:“云帮主之死,和海帮主你又有何关 
系?” 
    海阔天道:“我……我……我只是觉得他死得有些奇怪。” 
    胡铁花皱眉道:“奇怪?有什么奇怪?” 
    海阔天道:“武维扬帮主号称‘神箭射日’,弓箭上的功夫可说是 
当世无双,但是若论硬碰的武功,也未必能比云从龙云帮主高出多 
少。” 
    张三抢着道:“不错,据我所知,两个拳掌兵刃,轻功暗器,可说都 
不相上下,只不过武帮主弓马功夫较高,云帮主水上功夫强些。” 
    海阔天沉声说道,“但昨夜在三和楼上,武帮主云帮主交手时,两 
位都在场的,他们交手只不过片刻,最多也不会超过十招,云帮主便 
已死在武帮主的掌下……他岂非死得太怪,也死得太炔了?” 
    胡铁花沉吟着,瞟了楚留香一眼,道:“莫非武帮主也和金灵芝一 
样,学了手极厉害的独门武功?” 
    楚留香道:“这当然也有可能,只不过,武帮主已是六十岁的人了, 
纵在老当益壮,筋骨总已不如少年人之精健,记忆也要差得多,学起 
 
武功来,吸收自然也不如少年人快,是以无论修文习武,都要从少年 
时入手。” 
    他叹了口气,接着道:“这就是老年人的悲哀,谁也无可奈何。” 
    海阔天道:“不错,这一点我也想过,我也认为武帮主绝不可能忽 
然练成一门能在十招内杀死云帮主的武功。” 
    胡铁花道:“那么依你们看,这是怎么回事呢?” 
    楚留香和海阔天对望了一眼,眼色都有些奇怪,两人心里似乎都 
有种很可怕的想法,却不敢说出来。 
    这一眼瞧过,两人竟全都不肯说话了。 
    胡铁花沉思着,缓缓地道:“云从龙和武维扬交手已不止一次,武 
维扬功夫深浅,云从龙自然清楚得很。” 
    张三点头道:“不错,天下只怕谁也不会比他更清楚了。” 
    胡铁花道:“但昨天晚上在三和楼上,两人交手之前,云从龙的神 
情举动却很奇怪。” 
    张三道:“怎么样奇怪?” 
    胡铁花道:“他像是早已知道自己此番和武维扬一走出门,就再 
也不会活着走口来了,难道他也早已知道武维扬的功夫非昔日可 
比?” 
    张三道:“就算武维扬真练成一种独门武功,准备要对付云从龙, 
他自己就绝不会告诉云从龙,云从龙又怎会知道?” 
    胡铁花皱眉道:“那么云从龙为何会觉得自己必死无疑?难道他 
忽然发现了什么秘密?……他发现的是什么秘密?” 
    他目光转向楚留香,接着道:“他临出门之前,还要你替人喝了一 
杯酒,是不是?” 
    楚留香道:“嗯。” 
    胡铁花道:“以他的酒量,绝不会连那么小的一杯酒都喝不去的, 
是不是?” 
    楚留香淡淡道:“这也许是因为人不是酒鬼,自己觉得喝够了,就 
不愿再喝。” 
 
    胡铁花摇头道:“依我看,他这么样做必定别有用意。” 
    楚留香皱了皱眉,道:“什么用意?” 
    胡铁花道:“他交给你的那杯酒里,仿佛有样东西,你难道没有注 
意?” 
    楚留香道:“他交给我那杯酒,我就喝了下去,什么也没有瞧见。” 
    他笑了笑,接着道:“我一向用嘴喝酒,不是用眼睛喝酒的。” 
    胡铁花叹了口气,道:“近来你的眼睛也越来越不灵了,我劝你以 
后还是远离女人的好,否则再过两年,你只怕就要变成个又聋又瞎的 
老头了。” 
    张三笑道:“那倒没关系,有些女人就是喜欢老头子,因为老头不 
但比年轻人体贴,而且钱也一定比年轻人多。” 
    胡铁花冷笑道:“喜欢老头子的女人,一定也一样,是天生的奴才 
胚了。” 
    海阔天一直在呆呆的出着神,也不知在想些什么,但看他面上的 
犹疑痛苦之色,他想的必定是个很难解决的问题。 
    直到此刻,他才长长叹了口气,勉强笑道:“在下能与三位相识, 
总算有缘,在下只想……只想求三位答应一件事。” 
    他嘴里说的虽是“三位”,眼睛瞧的却只有楚留香一个人。 
    楚留香道:“只要我力所能及,绝不推辞。” 
    这句话若是从别人嘴里说出,也只不过是句很普通的推托敷衍 
的话,但从楚留香嘴里说出就不同了。 
    楚留香一字之诺,重于千金,是江湖中人人都知道的。 
    海阔天长长松了口气,脸色也开朗多了,道:“在下万一遇有不 
测,只求香帅将这……” 
    他一面说着话,一面已自怀中取出个小小的檀香木匣。 
    才说到这里,突听“咯咯”两声,似乎有人在用力敲门。 
    海阔天面色变了,立刻又将匣子藏入怀中,一个箭步窜到门口, 
低叱道:“谁?” 
    门已上栓,门外寂无应声。 
 
    海阔天厉声道:“王得志、李得标,外面是什么人来了?” 
    王得志和李得标自然就是方才守在门外的两个人,但也不知为 
什么,这两人也没有回应。 
    海阔天脸色变得更可怕,一把拉开门栓,推门走了出去。 
    楚留香跟着走出的时候,只见他面如死灰,呆如木鸡般站在那 
里,满头冷汗雨点般往下流个不停。 
    守在门外的两个人,已变成了两具死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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