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mprise 版 (精华区)

发信人: LilacParkA (原创锋芒A), 信区: Emprise
标  题: 4
发信站: 哈工大紫丁香 (2001年10月27日09:37:53 星期六), 站内信件

（十）
　　郭襄见巴托迪气度非常，果然有一代宗师之态，心道：“我若力敌他十招，纵然不
会败给他，恐怕也非易事。此番还要以巧取胜。”想了片刻，郭襄一拱手，道：“得罪
了。”身子突然窜起，以上势下，双掌扑击巴托迪头顶。巴托迪见状，心中疑惑，“这
分明是极为刚猛的一招，她这娇滴滴的小姑娘使将出来，极不相称啊。”郭襄这招正是
“降龙十八掌”的“飞龙在天”。她本不会使降龙十八掌，此招只是学个样子而已，只
为出其不意，让巴托迪不敢贸然反守为攻。
　　巴托迪心中正在疑惑，见郭襄已扑到面前，心道：“你这招虽然刚猛，但你一个小
姑娘内力不足，怎能抵得过我硬接硬架。”他双手上翻，以双掌对双掌，想把郭襄硬挡
出去。郭襄攻出一招之前，已算定巴托迪有此一招，只见她双掌变压为拂，在巴托迪双
掌上轻轻一拂，纤腰一扭，竟从他头上纵了过去。辛青梅喊道：“第一招。”其实巴托
迪并未还手，只是一个照面，算不上一招。但激战之下，巴托迪哪有心思与辛青梅斗口
。郭襄越过巴托迪头顶，双足后蹬，踢他双肩。巴托迪听脑后动静，知她攻到，心道：
“也让这小丫头知道一下厉害。”当下不躲不闪，一挺身躯，以后背硬接郭襄一招。郭
襄一招得手，心中正喜，忽觉似踢到一块铁板上，震得双脚生疼，暗道：“我这一踢，
寻常武师非口吐鲜血不可，这家伙竟然硬接，果然不好对付。”她借一蹬之力，向前窜
出丈余。郭襄落地回头一笑，“两招了。”
　　巴托迪心道：“这些南人小丫头真是油嘴滑舌，我一招未出，居然说两招。好，我
还收拾不下你么。”他双手成抓，一跃上前，左手抓向郭襄面门。郭襄见这一抓来势凌
厉，自己上半身全在掌风笼罩之中，而且他右手在后，显然伏有更厉害的后招。她忽地
上身右侧，右手成抓探出，以攻对攻，去抓巴托迪咽喉，这招又是大出巴托迪意外。巴
托迪暗道：“这小姑娘怎么招招都如此凌厉。”郭襄这招正是“九阴真经”中的九阴神
抓。当年，黑风双煞凭自己据此琢磨的九阴白骨爪横行天下，人人谈之色变。
　　巴托迪见郭襄后发先至，左抓回圈，去扼郭襄手腕。郭襄右掌上翻，手挥五弦，去
切他脉门；左手还是成抓，直抓巴托迪前胸。巴托迪右掌平立，向外一封。郭襄见他刚
才一掌震退兄弟郭破虏三步，知自己内力不及他，不敢与他硬接。手掌与他相交未交之
际，借劲后纵。
　　巴托迪心道：“不知她使的都是什么武功。看来中原尽多能人异士，果非虚言。”
心中虽想，脚下不停，急趋两步，又到郭襄面前。左掌“立劈华山”，以上势下，如千
斤巨石，压将下来。郭襄只觉劲风扑面，身前数尺均被他掌力笼罩，气为之窘。当下双
掌上托，去接这一掌。巴托迪心道：“这还不打得你骨断筋折。”不防胸前一脚踹到，
原来郭襄双掌向上先发后至，右腿踢出，却是后发先至。桃花岛旋风扫叶腿法当真如旋
风一般，迅捷无伦，巴托迪右掌向外一挡，与郭襄这一腿相交，郭襄借力又倒窜出去。

　　郭襄拿定主意，决不与他以真力相抗，只凭招数精奇战至十招即可。四招一过，巴
托迪见郭襄妙招迭出，又是智计百变，根本不与自己硬战，心中大怒。他如影随形，欺
至郭襄身前，双拳左右分击郭襄两胁。郭襄一纵而起，使出“逍遥游”的身法，在空中
如惊鸿掠过，美妙绝伦。郭襄这一纵便出了凉亭。外面雨早已停，地下一片湿漉漉的。
郭襄在空中还未落下，巴托迪就已跟到，双手上扬，去抓郭襄双足足踝。郭襄两腿外分
，闪过这一抓，却又如闪电般收回，两脚脚尖踢巴托迪左右太阳穴。巴托迪见来势奇快
，只能后退一步，闪开此招。
　　辛青梅在后面又喊：“五招了，还有一半。”
　　郭襄落地，不等巴托迪出手，左掌一晃，右掌自左掌下穿出，直攻巴托迪前胸。方
天东在后面看得明白，正是岳家散手，心道：“这丫头好象每一招都别出心裁，都不是
一套武功。”郭襄正是此意，好叫巴托迪摸不着头脑。巴托迪倒是不变应万变，见招拆
招。他向右一侧身，左掌推郭襄左臂，右掌击郭襄左胁。郭襄怎能让他击中，身形一矮
，他两掌击空。郭襄见他两掌在外，顺势双掌齐出，击他小腹。巴托迪手在外门，抬左
脚去封这两掌，右腿却守中反攻，跳起踹郭襄面门。郭襄着地一滚，使“九阴真经”上
的狸跃猫翻滚了出去。
　　巴托迪一踢不中，落地又起，双脚连环，封住郭襄起身之路，教郭襄无法站起身来
。岂知郭襄并不起身，顺手抄起身旁刚刚被风雨打折的一截竹枝，连枝带叶地向巴托迪
双腿扫了过去。这一下正是“打狗棒法”中的绊字诀。若是旁人，定被一下绊倒，巴托
迪也真了得，双脚竟能夹住竹枝，生生将它踩在地上。
　　郭襄应变何等奇速，见他踩住竹枝，手上用劲，一根竹枝被折为两截。随即右手持
着半截竹枝，点他胸口膻中穴。巴托迪见绿影一片，胸口大穴尽在笼罩之下，左手扬起
，拟以袍袖将竹竿卷住。郭襄笑道：“你要便给你。”右手一转一弹，半截竹枝竟翻将
上来，射向他面门。巴托迪右手一格，竹枝余飞出去。郭襄一吐舌头，笑道：“只剩两
招啦。”
　　她口中说话，手上不停，左掌直击，右手袍袖斜斜挥出。这次却使了杨过“黯然销
魂掌”中的“拖泥带水”。杨过少了一只右臂，因此，才有这招衣袖拂出。郭襄右手只
学个样子，实际上袍袖中的手上暗藏劲力。巴托迪见她左手灵动，右手袍袖却如拖着千
斤之物，不禁纳闷，不知她哪个是实，哪个是虚。当下不及细想，双掌齐出，想将这两
下挡在外门。不料，他一挡之下，却发觉郭襄左掌虽似灵动而实有千斤之力，右手袍袖
虽似滞重，却仍如灵蛇般欺至眼前。他右掌运足十成力气，迎向郭襄左掌，右手回抓郭
襄右袖。郭襄右手食中二指突然自袖中伸出，径取其双目。巴托迪不防，只得低头躲过
。
　　郭襄倒不是真要如何攻他，只是以攻为守，一招不中，立刻退开。巴托迪一抬头，
见郭襄笑吟吟地站在风中，竖着右手食指，显然在告诉他只剩一招了。
　　巴托迪顿觉颜面无光。盛怒之下，杀心顿起。他两手划了个圈子，忽地拍出。因只
剩一招，郭襄正松了口气，忽见他双手如抱球，知道他将全身功力聚于一击，暗叫不好
。此时闪避已然不及。要是硬接这招，只怕非得重伤呕血不可。她心中一动，制敌机先
，双指连弹，数枚金针飞出，刺向巴托迪面门。巴托迪见眼前金光晃动，双袖连挥，将
金针一一打落。这几枚金针自是伤他不得，但缓得一缓，他劲力便弱了几分。饶是如此
，郭襄仍觉一股大力猛然压来，四面八方如怒涛狂涌。如此凶猛之招，可是没有半点取
巧的余地，郭襄无奈间，只得运起全身功力，双掌齐出，与这股真气相抗。一接之下，
郭襄站立不稳，蹬蹬蹬连退七八步，胸口气血翻涌，隐隐做痛，知道已略略受了内伤。

　　郭襄强自将内息转了一转，将口中一丝鲜血咽了回去。仍旧小嘴一扁，笑道：“如
何，十招了。”巴托迪面色铁青，没想以这小丫头居然能硬接自己一招。虽然其中有发
针攻敌取巧之处，但年纪轻轻的小姑娘便有如此造诣，实属万分难得。
　　郭襄不愿让他看出自己受伤，想尽快离开此地。向着巴托迪一拱手，道：“承让，
我们走。”这后半句却是向郭破虏三人说的。辛扫北，辛青梅与郭破虏先后走出。四人
也不再说话，就要离开。
　　　　　　　　　　　　　　　　　
　　（十一）
　　巴托迪见郭襄四人从身旁走过，忽然眼珠一转，伸手道：“慢着。”郭襄道：“怎
么，说话不算数么？”巴托迪道：“不是我言而无信。刚才我说什么来着。我说若是你
接得住我十招，我便放你走。我可没说要放他们三个。”旁边一干人众，也都在鼓噪，
“对，你快走吧。”“我家国师没说放他们走。”“他们不能走。”“要不那个小姑娘
留下，你们都可以走。”郭襄不料这巴托迪竟然使出如此奸滑的一招。细细想来，他刚
才确实说的是“便放你走”。如此行为虽属无赖，倒也不背誓言。
　　饶是郭襄机灵百变，也一时被气得说不出话来。郭襄道：“你到底要怎样？”巴托
迪道：“你年纪轻轻，居然能接我十招。这三位也都是少年英雄，只要能接得住我五招
便放他们走。”辛扫北闻言大怒，纵身扑上。郭襄知他不是巴托迪对手，大叫：“辛大
哥，不可。”巴托迪见辛扫北扑到，左臂一格，已将辛扫北两臂格开，右手成抓，一把
探出，抓在他前胸，随后一收一推，将辛扫北一下子扔出两丈开外。辛扫北在空中翻了
个跟头，本拟落地站稳，但巴托迪这一掼之力惊人。他竟然连连倒退了数步方才站稳。

　　众人均知巴托迪武功高出他们甚多。郭襄刚才凭智计方才接了他十招，如今郭襄身
受内伤，其他众人接他五招也绝非易事。郭破虏见辛扫北被他一招掷出，也不多言，左
腿一屈，左掌一划，右掌划个半圆斜着击出，正是降龙十八掌的第一招“亢龙有悔”。
郭破虏资质似其父郭靖，但他未有郭靖那样诸多坎坷经历，也不象郭靖迭遭奇遇。因此
，他较之郭靖当年的武功可差得远了。
　　巴托迪见他这一掌掌力雄浑，来势凌厉，倒也不敢小觑，便打起精神应付。方才郭
襄是以巧对猛，如今郭破虏以硬对硬，正好攻到了巴托迪的长处上。不出三招，郭破虏
只觉四面八方都被巴托迪的掌力罩住，似层层波涛涌来。郭破虏情知非其敌手，但其为
人刚强，宁折不弯，硬起头皮，出双掌相抗。
　　只听砰地一声，郭破虏感到巴托迪的掌力似乎被人接了过去。只见面前多了一个灰
衣中年人。他四十五、六岁年纪，两鬓已生白发，背负铁剑，一只空袖筒垂在身体右侧
。郭襄一见，大喜道：“杨大哥，你来了。”
　　来人正是神雕侠杨过。杨过自十年前与小龙女重逢，击毙蒙哥后，夫妇二人游走大
江南北，以慰十六年未见之相思苦。后来他们回到终南山古墓中，日日缠绵。数年前小
龙女产下一子，夫妇二人本拟不再涉足江湖中事，一生终老于终南山了。不料近日来，
不断有传闻称蒙古大军克日南下，攻打襄阳。杨过心中放心不下，今日便是下山打听消
息。他走到半山凉亭，只见一伙人正在打斗，其中二人正是郭襄与郭破虏。他一见便知
他们的来意。又见郭破虏不是巴托迪的对手，这才挺身而出，替郭破虏接了巴托迪一掌
。
　　杨过转过身来，冲着郭襄一笑，问道：“襄儿，这十年来你可好么？”郭襄十年来
无日无夜不在思念杨过，但今日一见之下，平日聪明灵俐的她竟然不知说什么好，只喃
喃道：“杨大哥，终于又见到你了，终于又见到你了。”杨过在心中不由得暗暗叹了一
口气。其实他也知郭襄对他一往情深，但他与小龙女二人夫妻情深，非同寻常。他可以
为小龙女的一句话等上十六年。因此上，郭襄在他眼中，与程英、陆无双、公孙绿萼等
人没有分别，至多也就是他的小妹妹而已。
　　巴托迪被杨过一掌震退，觉得此人掌力雄浑，实为平生少见。他见此人单臂负剑，
又听郭襄叫他“杨大哥”，便猜了个八九不离十。他问道：“这位可是杨过杨大侠么？
”杨过扭头看了这伙人一眼，心中颇不以为然，心道：“哪里来的一伙人，竟然和襄儿
纠缠在一起，可恶。”听到巴托迪一问，杨过朗声答道：“在下杨过，不知各位朋友怎
样称呼。”巴托迪道：“在下蒙古国师巴托迪。杨大侠名动四海，今日一见，名不虚传
。在下不知这几位小朋友是杨大侠的朋友，多有得罪。”杨过心中不屑，淡淡道：“原
来是蒙古国师，这却失敬了。这两位就是名满天下的郭大侠和黄帮主的一双儿女。”众
人心道：“怪不得他们如此了得，原来是郭靖与黄蓉的儿子和女儿。当真是老子英雄儿
好汉。”
　　巴托迪此次来终南山就是为了寻杨过的晦气，如今见了杨过怎能轻易放过。他拱手
道：“杨大侠，今日得见，实属有幸，便请赐教几招如何？”郭襄在一旁道：“你要是
能在我大哥哥手下走过十招，我便佩服你。”杨过方才见他们对郭襄等人无礼，心中便
十分不悦，此时知他们决不会善罢甘休，便也是一拱手道：“领教，领教。”
　　巴托迪双掌方才抬起，杨过左掌一立，右袖忽地挥出。巴托迪未料杨过出招竟然如
此之快，一眨眼间，杨过左掌右袖已到眼前。他只得倒退三步，以避其锋芒。巴托迪本
拟缓上一口气，再反攻过去，岂料杨过一招占了先机，怎会容他有喘息之机，一掌一袖
接二连三地攻了过去。本来巴托迪武功比杨过差上一截，但也不至于被打得无还手之力
。只因一上来失了先机，因此只得步步倒退，化解杨过的攻势。十余招过后，巴托迪已
被杨过逼得团团乱转。他心道：“我若只退不攻，岂不是只有挨打的份了。”心念已定
，他沉腰坐马，双掌平推，拟硬接杨过一掌。杨过见他不躲不闪，知他要拼拼内功。杨
过自十年以来，从未遭遇恶战，也想试试自己十年来功力进退如何，于是吸一口气，左
掌以十成功力拍了过去。三掌相交，巴托迪只觉一股大力撞来，胸口气闷难当，登时抵
挡不住，一连退了八九步，才化去杨过这一掌。他不禁心中叫道：“好厉害的杨过，怪
不得如此大的名头。”巴托迪除了自己师兄以外，平常谁也不服。今日与杨过对了十余
招，方知天外有天，人上有人。杨过见一击得手，仰天大笑。这笑声不亚于少林绝学“
狮子吼”，震得众人头痛欲裂。不等巴托迪缓过一口气，杨过一掌又到。他此番知道了
厉害，不敢再硬接，连忙闪身避开。杨过一掌击到他身旁大石上，打得大石裂为数块，
石屑乱飞。巴托迪内息还在四处乱走，情知今日讨不到便宜，便向身后一挥手。众人见
他如此狼狈，早生去意。见他一挥手，十几个一窝蜂地随他跑下山去。
　　杨过见十年来首次遇到如此强敌，便将其击退，心中畅快，纵声长啸。这啸声直传
下山去。巴托迪等人跑出数里之外，仍觉啸声就在耳边，不禁心中暗道：“此人不除，
终为我蒙古大患。”
　　杨过见一干人等去得远了，微微一笑，又转向郭襄四人。未等郭襄开口说话，杨过
道：“襄儿，是不是蒙古大军又去攻襄阳，郭伯伯有用我杨过之处。”郭襄道：“杨大
哥说的不错。本来蒙古人欲使反间计，想让朝廷杀了我爹，但多亏吕文德大人还不算糊
涂，只是让我们暂离襄阳。可是蒙古人居然如此性急，大军南下。我爹、娘怎能袖手旁
观，在半路上决定回城援救。我娘想到杨大哥如能前去相助守城，我们的胜算就大了几
成，故差我与破虏前来请你。哦，对了，我娘还有一封书信给你，但刚才一场大雨，那
封信都淋得不成样子了。杨大嫂还安好吧？”
　　杨过听郭襄一口气述说近来情形，就知襄阳一场大战不可避免，又听她问到小龙女
，笑道：“龙儿还在古墓中，一直十分想念你们。既然郭伯伯与郭伯母有差遣，我杨过
赴汤蹈火，在所不辞。只是，我一个人前去人单势孤。……襄儿，不如你们先回襄阳。
我料蒙古人三天两日之内还不会拼死攻城，我先去招集天下英雄，共赴襄阳，以为郭伯
伯助阵。这两位如何称呼？”
　　郭襄见他料事周密，深以为然。听他问起辛扫北兄妹，忙道：“这两位是我们在山
下认识的朋友。他们是辛弃疾公的后人。这位辛扫北大哥是少林天音大师俗家弟子。他
妹妹辛青梅是武夷双英张洛中、于宗秀的弟子。”杨过拱手道：“两位、幸会。”辛扫
北兄妹久闻杨过大名，今日一见，方知英雄了得，钦佩不已，当下攀谈了几句。
　　杨过道：“襄儿，我看军情紧急，我也就不依俗理带你们去见龙儿了。我这就下山
去召集江湖朋友。不日我就去襄阳援手。”郭襄听杨过要走，心下不舍，道：“杨大哥
，你这就要走……盼你早日来襄阳。”突然又觉这话太过直白，脸一红，又道：“我爹
、我娘都盼你早日前去。”杨过点了点头，向四人一拱手，转身下山去了。郭襄望着杨
过背景，幽幽地叹了一口气，怅然良久，若有所思。
　　　　　　　　　　　　　　　　　
　　（十二）
　　襄阳城外东北的大寨中，人呼马嘶，兵士往来奔走，武敦儒与武修文夫妇正敦促手
下兵丁拆除营帐，安排人马撤回城中。四人心中均是七上八下，不知明日返回大理救援
结果如何。
　　日色渐渐偏西，兵士一队队向襄阳方向撤回。又过了许久，天色已大黑下来。武氏
夫妇骑在马上，眼看着最后一队士兵已经开拔，便也催马启程。武敦儒道：“本来我们
想在此迎战蒙古人，与襄阳互为犄角，但不料还未接战，却先撤回，恐怕挫动军中士气
。”武修文道：“此番蒙古人来犯，当真是来者不善。本来我们守襄阳已难保不失，他
们又分兵去取大理，真叫我们首尾难顾。”耶律燕道：“大哥、修文，你们说……”
　　她话未出口，忽见西北远处跑来一匹战马。一名丐帮弟子从马上滚落，不等站起身
来，上气不接下气地说，“大事不好，蒙古人……蒙古人突然从落霞谷出兵，去偷袭城
西北大寨。现在耶律帮主和夫人正在督众死战。我们几个人分别到城中和这里来报信求
援。”武修文忙问：“蒙古人来了多少？”这名丐帮弟子答道：“蒙古人趁夜色来犯，
一时间也不知有多少人马，但来势汹汹，显是人数众多，且尽是精锐。请两位快发兵。
”完颜萍问：“落霞谷到大寨有三十几里，蒙古人怎么能说到便到，我们的探报怎么一
点消息都没有？”那名丐帮弟子答道：“蒙古人来袭的都是清一色铁骑，三十几里路眨
眼即到。我们措不及防，大寨已被冲破。”武敦儒道：“耶律兄的大寨防守坚固，胜于
我们这座营寨。纵然蒙古人来势凶猛，也不至于一击即溃。这事可有些蹊跷。看你背上
口袋，当是五袋弟子。你叫什么名字？”这名弟子急道：“我张大通已入丐帮六年了。
怎么武公子还怀疑我不成？”武敦儒还在犹豫，忽见张大通自腰间拔出短刀，道：“武
公子，如今蒙古人来攻，形势危急，间不容发，再不前去，只怕来不及了。你们若不相
信，以此为证。”言毕刀落，他竟将自己左手小指切了下来。武敦儒一见大惊，不禁暗
悔失言。若非丐帮中忠义之人，焉能如此断指明誓。他望了一眼完颜萍与武修文夫妇。
武修文道：“大哥，我看不如分一万兵马前去救援。”完颜萍还要再说什么，终于忍住
。武敦儒点点头道：“既如此，我们便叫朱、陆两位长老先率一万兵回城，我们自去耶
律兄大寨。”武敦儒又向张大通道“张兄弟，我刚才言语冒犯，多有得罪。”张大通急
忙道：“武公子不必多礼。速速前去救援才是。”
　　一万名宋兵手执火把，趁着夜色赶往城西北的大寨。武修文在马上不住催促道：“
快！快！”
　　大约只走出十余里路，只听四面喊声大作。雕翎羽箭从四面八方飞来。走在最前面
的宋兵纷纷中箭倒下。队伍后面又听见人声鼎沸，原来一支蒙古兵从后面掩杀过来。这
一万宋兵登时陷入前后夹击之中。武修文大喊：“不要慌，怎么回事？”耶律燕眼尖，
见张大通正催马往前急驰，忙双脚踹蹬，身子凌空跃起，在空中拔剑在手，一剑向他后
心便刺。张大通知背后有人袭来，忙一滚下马，想混在人群中逃走。就在耶律燕跃起身
时，武敦儒也四处寻找张大通，见他滚落马下，一个起落到了他身前，一掌拍出，将他
击倒在地，跟着左足踏住他胸口，喝道：“快说，你到底是谁？”张大通哈哈一笑，道
：“你们几个死在眼前，还敢吆五喝六。如今蒙古大军四集，你们已陷入重围，不如早
降。”武敦儒大怒之下，左足劲透脚底，竟然将张大通肋骨踏折了数根。张大通一口鲜
血喷了出来，眼见不活了。
　　武敦儒心道：“怎么如此糊涂，轻易中了蒙古人的诡计。”武修文从后赶上，道：
“大哥，蒙古人早有埋伏，我们不如分头迎敌。”武敦儒叹了口气，道：“只能如此了
。”
　　蒙古兵先占了地利，早有准备。宋军在明处，一上来就吃了大亏。这一万人被困在
黑暗中，也不知四周有多少敌人，也不知向哪个方向冲杀，一时乱作一团。武氏兄弟夫
妇骑马纵横往来，许久才略略稳住了阵脚。但想集合人马，冲出重围，却是难上加难。
武敦儒心道：“如今只能等天亮才能知道敌人到底来了多少，该如何突围。但我这一万
人马能不能坚持到天亮还是未知之数。”正思量间，忽觉肩头一痛，原来被一支羽箭射
中。他再看身边士兵，正一个个倒下。又听完颜萍“啊”地一声大叫。他扭头一看，见
完颜萍的坐马身中数箭，双腿跪地，完颜萍一头从马上栽落下来。他连忙斜向跃下马去
，在半空中伸手揽住完颜萍纤腰。夫妇俩一同滚落在地。这一下又牵动了左肩箭伤，他
不禁低哼了一声。完颜萍道：“敦儒，怎么样。”武敦儒站起身来，恨恨一跺脚，长叹
一声，道：“这一万兄弟就要断送在我手上。”
　　四外里蒙古兵喊杀声越来越盛。武敦儒势如疯虎，大吼一声，正要冲向蒙古军的阵
地。完颜萍一手拉住他手臂，道：“敦儒，不要鲁莽。”他一下挣脱，再要上前时，忽
听蒙古人西北阵脚传来呼喝之声，接着传来兵器相交之声与叫骂之声，似是有人冲进蒙
古军中。武敦儒呆了一呆，大声喊道：“大家向西北冲。”完颜萍也随着丈夫大叫：“
向西北冲，向西北冲。”他二人身边兵士跟着大声高呼。宋兵本来已六神无主，听到呼
声，登时一个个相传，一队队向西北冲去。武敦儒夫妇与一众丐帮弟子在前面开路，蒙
古兵虽然勇猛，但短兵相接时，怎么敌得过武艺精熟之人。武敦儒一人当先，左掌右剑
，当者执靡。眼见得西北有一支人马也渐渐向他们杀将过来。等到两军凑得十分近了，
武敦儒见当先一面大旗上绣着“耶律”两个大字，才知是耶律齐亲自率人马前来搭救。

　　耶律齐骑在当先一匹马上，腰间插着打狗棒，手持一杆长枪，将近前的蒙古兵杀得
四散奔逃。原来耶律齐正在帐军商议军情，听探报来说，东北处二十里处喊杀冲天，似
是蒙古人与宋军在厮杀。不一会儿，又有丐帮弟子来报，说是武氏兄弟的人马陷入蒙古
兵重围中。耶律齐不禁吃惊，心道：“距此二十里处离襄阳与两座大寨都不远，蒙古人
居然敢在那里设伏。武氏兄弟不是整军回城了么？怎么又到那个地方中了埋伏？”心中
担心武氏夫妇，于是点齐大寨内一半兵马，亲自带队杀来救援。但耶律齐为人精细，出
发前叮嘱郭芙与孙、张两位长老，要严守大寨，以防蒙古人调虎离山。
　　武敦儒一见耶律齐来到，又喜又愧。耶律齐听四外喊声仍一阵高过一阵，道：“此
地不可久留。我们赶紧收拢人马，先退回我大寨再说。修文他们呢？”武敦儒道：“有
一支蒙古军从后面杀来，修文他们与我们分兵抵挡。”耶律齐点头道：“我去接应他们
回来。敦儒你们先向外冲。”武敦儒刚说了声“我去”，耶律齐长枪一挥，已杀将过去
。武敦儒定一定心神，吩咐道，“弓箭手射住两翼，大军随我冲出去。”西北面刚才被
耶律齐带来的人冲开一个豁口，外面还有五千精锐宋兵接应。武敦儒与完颜萍率军反复
冲杀，渐渐与外面接应人马会合。散在四处宋兵也渐渐归拢来。
　　武敦儒见大军已渐渐脱离包围，对完颜萍道：“此处距襄阳不远，蒙古虽在此设伏
，但不敢与我久战，天亮必退。你且带兵守在此处，我再去接应耶律兄与修文他们。”
说罢，又带一支精兵冲了回去。此时已杀了大半夜，明月西转。蒙古兵果然不敢久战，
已有退意，见武敦儒又率人杀回来，不似方才那般拼命拦截。武敦儒杀入阵中，只向喊
杀声大的地方冲过去。
　　耶律齐带人马去救武修文夫妇，不料还未见到他二人，却被蒙古兵团团围住。武修
文夫妇见西北方向混乱，也知是有人来救，于是督队向这边冲来。半路上又见一大队宋
兵被蒙古兵包围，便冲杀过去，谁知正见到耶律齐。耶律齐见耶律燕披头散发，武修文
左臂也有血迹渗出，知他们苦战方才得脱。他大喊道：“修文，燕妹，我在这里。”武
修文与耶律燕精神大振，与耶律齐合兵一处，慢慢向耶律齐的来路退回去。无奈身边兵
士不是倒地，就是被杀散，人数越来越少。
　　正在此时，身前的蒙古兵如潮涌般退开。武敦儒率人马杀入。四人见面，竟如分离
许久一般。耶律齐大喝道：“众将士，郭大侠已从襄阳派兵前来救援。我们冲杀出去。
”众人不知真假，听耶律齐喊声，精神大长，齐心协力冲杀，蒙古人一时也抵挡不住。

　　东方的天际渐渐露出淡淡白色。眼看天色就要放明了。蒙古兵也渐渐不再奋力上前
。但一丛丛雕翎箭却越来越密集。耶律齐四人带兵多年，知道这是蒙古人要退兵之前，
先用箭射住阵脚，便吩咐兵士只管护住自身，缓缓向前。
　　又过得半个时辰，蒙古兵渐渐退去。耶律齐等与完颜萍合兵一起，清点人马，竟损
失了四、五千人。耶律齐一面命人到襄阳城中报信，一面收拾军马返回大寨。
　　刚刚看到大寨的寨门，耶律齐只觉有些不对。寨前横七竖八躺着两军不少尸体，断
戈残矛、折剑弃刀到处都是。再看寨内，也是刚刚厮杀过的痕迹。耶律齐心下大惊，连
忙催马来到寨前。武氏兄弟夫妇心中均惴惴不安，紧随耶律齐来到寨门前。只见寨门缓
缓打开，郭芙从里面策马跑出。耶律齐见爱妻无恙，心下略安。未等他开口，郭芙道：
“齐哥，蒙古人煞是狡猾，你刚刚离开，不知从何处冒出来不知多少蒙古兵，四面围攻
大寨。他们好象知道你要出兵，早埋伏在周围等待。”耶律齐接道：“还好你们杀退来
敌。”郭芙摇摇头道：“我与孙长老和张长老措手不及，再说大寨中只有一万兵马。眼
看就要抵挡不住。娘突然亲自率军赶到，杀退敌军，解了危难。”耶律齐道：“岳母她
老人家如何知道？”郭芙道：“你自己去问娘吧。”
　　耶律齐本就恐怕蒙古人在他走后前来劫营，不想果然中蒙古人之计。他三步并两步
走进大帐，见黄蓉坐在大帐正中，双眉紧蹙。黄蓉见他们走进大帐，站起身来，缓缓道
：“不料蒙古军中竟然有如此会用兵之人。先使计骗敦儒与修文前去齐儿大寨，再在半
路加以截杀。但又不是一味要围杀这支人马。蒙古人早就在齐儿大寨外埋伏好人马，单
等齐儿率兵出援，就偷袭大寨。此等计中有计，实是善用兵者方能为之。况且蒙古人敢
出奇兵到襄阳城如此近处偷袭，也与往日用兵不同。看来他们不日就要大兵攻城了。”
郭芙问道：“娘，刚才我还要问你，你怎么知道这寨遭袭？”黄蓉道：“我也不知道蒙
古会袭你大寨，只是听城外有喊杀之声，又派人打探得知齐儿引兵出寨去了。我虽不知
蒙古人来偷营，但想寨中防守空虚，若是我用兵，就当派人来劫营，故带兵马前来接应
，不料蒙古人果然用此计。”
　　武敦儒道：“徒儿无能，累得我军损兵折将。”黄蓉道：“此事倒也怨不得谁，只
是今后多加小心就是。你们明日还是按昨日所说的回大理去吧。”黄蓉又向耶律齐道：
“齐儿，你既回来，我便回城去了。今后用兵一定要多加思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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