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mprise 版 (精华区)

发信人: luling (精益求精), 信区: Emprise
标  题: 云海玉弓缘13
发信站: 紫 丁 香 (Fri Oct 16 17:55:41 1998), 转信


                                第十三回  
 
 
                            壮志欲酬湖海愿  
 
 
                            知音谁识坎坷人  
 
    少林寺的技击之术,素享盛名,尤其是罗汉五行神拳,更是拳术中的瑰宝,这  
套拳术,创自达摩祖师,千多年来,经过历代高僧不断改进,威力之强,无与伦比  
。这丘元甲乃是少林监寺的高足,但见他身形一起,拳风便已劈面而来,金世遗用  
了一个『引』宇诀、顺手一带,那股力道突然煞住,金世遗想『借力打力』并不成  
功,反而给他一个变招,手臂一拐,拳头突然横 打来。金世遗飞起了一个『齐眉  
脚』,卜的一声,丘元甲的手腕给他的鞋尖踢着,金世遗的脚底也中了丘元甲的一  
拳,双方的身形都倒纵出一丈开外。这几招有如电光石火,当真是死生之际,间不  
容发,但丘元甲仅只要应付金世遗,而金世遗在脚踢丘元甲的同时,却接连击退了  
武定球、锺展、卢道磷、林笙几人的进攻,他用铁拐荡开了武锺二人的长剑,避过  
了林笙的玉箫点穴,又以劈空掌震退了卢道磷,拳脚兵器轻功,一齐施展,比起丘  
元甲之仅仅应付一人,那自是不可同日而语。  
 
    但金世遗到底也中了他的一拳,武、锺、林、卢四人精神大振,叫道:『丘兄  
,不可放过了他!』五个人分估了东、西、南、北、中五个方位,将金世遗围在中  
间,卢道磷喝道:『金世遗,如今你知道 山之下不容你放恣了麽?你赔不赔罪?  
』金世遗笑道:『好,你等着,我给你赔罪来了!』话声未了,倏的使到了卢道磷  
的面前,霍地一个『凤点头』,一个『头 』磕下,但听得『卜』的一声,卢道磷  
的额角给他碰得坟起了好大一块,额头青肿,好像突然长了一个肉瘤,卢道磷痛得  
眼泪迸流,急急避开。金世遗大笑道:『我给你赔罪,你怎麽不敢受我的礼呵!』  
一个转身,左手箕张,五只手指似钢抓一般,条的又抓到武定球肩上的软骨,喝道  
:『李沁梅的消息你说不说?』锺展急来救护,青钢剑一招『李广射石』,刺到了  
金世遗的背心,金世遗笑道:『你也应该略受惩戒。』反手一掌,掌势飘忽不定。  
锺展一剑刺空,侧身避时,正好挨了他的一掌,金世遗这一掌本要打他耳光的,结  
果却打中了他的肩膊,金世遗笑道:『好,瞧在你闪避得快,以及瞧你师妹的份上  
,这一记耳光权且寄下了。』  
 
    就在这时,丘元甲的一记『龙拳』亦已击到,金世遗五指一抓,捏实了他的拳  
头,把他的猛力尽都消解,幸而林笙的玉箫来得及时,金世遗五指一松,用了一个  
『送』宇诀,丘元甲箧箧  的向前奔出几步,才稳得住身形,这才知道刚才金世  
遗对付他实是未曾展出全身本领,林笙识得厉害,玉箫一点不中,立即沾衣便退,  
但饶是他退走得快,被金世遗反手一抓,也抓裂了一幅衣襟。  
 
    片刻之间,金世遗连袭五人,锺展叫道:『咱们并肩齐进,不可分开。』展开  
了天山剑法中的『大须弥剑式』,将自己这边的五个人护得风雨不透。刚才他们五  
个人分据五个方位,分进合击,虽然利於进攻,但防御的力量却是大大减弱,金世  
遗的身法比他们快得多,骤然攻击一方,其他的人救应不及,和单打独斗也差不多  
,当然大大吃亏。现在五个人挨在一起,摆成了长蛇阵势,集中了五个人的力量来  
防御,实力大增。加以『大须弥剑式』是天山剑法中最精妙的防御剑法,通合於对  
付功力比自己高强的人,在锺展的剑光防护之下,各施绝技,武定球以奇诡的剑法  
,寻瑕抵隙,一有机会,轨冷不防的一剑剌出;卢道磷的铁琵琶弹拨勾压,所使的  
招数,更是非常特别;林笙的玉箫点穴,虽然点不中金世遗,金世遗却不能不有所  
顾忌:还有一个功力最高的丘元甲,则以罗汉五行神拳协助锺展防守,拳风所至,  
飞砂走石,金世遗以单掌敌他双拳,以一拐拦截其他四个人的四般兵器,刚刚打成  
平手。  
 
    可是他们五个人布成了长蛇阵势,亦是有利有弊,好处是防御坚固,缺点是只  
能防守,不易进攻,因为大家都不敢离开同伴,上前攻击,这样一来,还是个挨打  
之局。  
 
    金世遗杀得性起,哈哈笑道:『这一战有点意思了!』也将全身本领施展出来  
,铁拐指东打西,指南打北,有如天风海两,迫人而来,一阵狂攻猛打,打得这五  
个人都胆震心惊!  
 
    这五个人中,林笙最为精灵,一见败势显露,就打定了抽身之计,他眼光一瞥  
,本是想先觅好退路,却忽然瞧见了山坡上一棵大树之下,有一个腰悬长剑的姑娘  
。林笙心中一动,想道:『我曾听过翼师兄言道,吕四娘师叔收有一个关门弟子,  
看这姑娘的佩剑,形式奇古,似 正是吕师叔生前所用的那把霜华剑;莫非她就是  
我吕师叔的衣钵传人?』  
 
    林笙猜得不错,这个少女正是谷之华。她不放心金世遗,所以金世遗虽然叫她  
在茶亭等候,她却跟着来了。武定球和金世遗吵架的说话,都被她听进耳中。吕四  
娘与冯瑛冯琳相交甚厚,她当然知道李沁梅是冯琳的女儿,心道:『原来金世遗所  
说的紧要事情,就是要探问李沁梅的下落。为什麽他却从来不曾向我提过?』  
 
    谷之华自思自想,随即又在心中自己责备自己道:『金世遗是你的什麽人?他  
为什麽要将他的事情都向你说?你和他只不过是见过两次面的朋友罢了。』然而古  
语有云:『白头如新,倾盖如故。』那意思是说,有的人相识了一辈子,仍然是像  
未了解的新朋友一般,有的人在路上相逢,停车问侯,车盖倾侧,交谈片刻,使成  
知己;相知深浅,本来不可以用时间来衡量。何况他们的师门,有那麽深厚的渊源  
,谷之华在未认识金世遗之前,早已清楚了他的来历为人,而在金世遗的心中,吕  
四娘更是他唯一崇拜的偶像。更加上经历了 山的一场风波,他们两人见面虽然无  
多,交情却非泛泛。所以酎是谷之华自行宽解,心中却是未能释然。  
 
    林笙瞧见了谷之华隐蔽在山坡上的大树之下,断定了她是吕四根的弟子,打好  
主意,激战中突然虚晃一招,逃出战团,金世遗哈哈笑道:『本来不关你 山派的  
事,是聪明的就早早走开。』  
 
    锺展与武定球暗地埋怨林笙不够义气,卢道磷未曾瞧见谷之华,也觉得大惑不  
解。金世遗越迫越紧,他们的阵脚更见动摇。  
 
    谷之华止自思潮汹涌,忽见一个人向她跑来,怔了一怔,林笙已到了她的面前  
,气喘喘的说道:『是谷师妹吗?我在 山第三代弟子中排行十七,名叫林笙。』  
谷之华道:『哦,原来是路师伯的高足。』待要称呼他一声『林师兄』,蓦然想起  
自己现在已被掌门师姐逐出门墙之外,黯然神伤,师兄二字到了囗边却叫不出来。  
淡淡说道:『不错,我叫谷之华。』  
 
    林笙觉得有点奇怪,大声说道:『师妹,你瞧见了麽?咱们 山派的人正受着  
金世遗的欺侮,若然在 山之下给他打败,咱们本派的面子可就要丢清光了。』谷  
之华道!『嗯,我瞧见了。』林笙只当她不知道金世遗是什麽人,连忙解释道:『  
江湖上有个绰号毒手疯丐的魔头,正是他。他要抢一个天山派姓锺的未婚妻子,居  
然敢在大路上拦截,不准他上 山。这件事咱们不能不管。可恨金世遗竟然将咱们  
 山派的弟子也打起来,凡我同门,理应拔刀相助,师妹,请你快点去吧。』  
 
    就在这时,只听得下面金铁交呜之声震耳欲聋,但见金世遗铁扬起处,武定球  
与锺展约两把长剑给他震上半空,卢道磷大吃一惊要想闪开,已来不及,金世遗一  
声笑道:『你这个铁琵琶倒很好玩,让我瞧瞧。』只一抓,就把卢道磷的铁琵琶劈  
手抓来,在铁拐上一敲,当当声响,金世遗道:『不错,不错,声音很好转。』可  
怜卢道磷这件心爱的兵器被金世遗一敲,竟变成了新月形的铁环。  
 
    丘元甲见情势危急,抢上前来,双拳齐出,左拳是『苍龙出海』,右拳是『抱  
虎归山』,完全是拚命的招数,金世遗笑道:『打了半天,你也该累了,歇一歇吧  
!』丘元甲与他拚命,他却有心戏耍,因绝妙的手法,突然欺近丘元甲身前,在他  
腋窝一抓,丘元甲失掉了锺展的掩护,饶是他浑身本领,这一抓竟然躲闪不开,但  
觉奇痒难堪,全身酸软,禁不住笑出声来,人也倒在地上。  
 
    这一战,天山 山少林三派弟子,在金世遗的掌下一败涂地,金世遗正自得竟  
狂笑,飞身跃起,要抓着锺武二人盘问,忽听得谷之华大声叫道:『金大哥,住手  
!』  
 
    金世遗酒意未消,愕然回显,但见谷之华与林笙急步奔来,金世遗说道:『咦  
,你怎麽也管起我的闲事来了?』谷之华道:『在这 山山脚,请你给我一点面子  
。』金世遗道:『曹锦儿的气你还未受够吗?你还要替她保全面子?』谷之华庄容  
说道:『我虽然不再是 山派的弟子,但我师父的坟墓却还在 山之上,这两位朋  
友是到 山来给我师父扫墓的,你要盘问他们什麽事情,也该等他们下了 山再说  
。』  
 
    林笙听谷之华说她已不再是 山弟子,吃了一惊,谷之华道:『这位金大哥适  
才曾在 山上帮了你们掌门师姐的一个大忙,等下你们去问曹师姐自然明白。我劝  
你们也不要把他当作敌人了。』 山派的弟子面面相黥,卢道磷问道:『你犯了什  
麽过错,曹师姐要将你逐出门墙?』谷之华道:『你问你们的曹师姐去,我也不知  
道犯了什麽过错。』  
 
    金世遗喝道:『我看在谷姑娘的份上,今日让你们过去,你们还罗哩罗唆,多  
问什麽?』她知道谷之华甚是伤心,不愿他们再挑起此事。卢道磷被他一喝,心中  
虽然愤怒,却是不敢多事,当然拾起铁琵琶便走。武锺二人早已离开,丘元甲闷声  
不响,也跟着走了。  
 
    这一行人去後,谷之华撇下了金世遗便走。金世遗追上去道:『咦,你怎麽啦  
?』谷之华道:『你有你的去处,我有我的去处,有什麽啦?』金世遗道:『你刚  
才不是说你还未有一定的去处吗?』谷之华道:『我现在想起来了,我义父死後,  
我还未曾给他上坟,我要到我义父家中探 一趟。请恕我不能陪你出海。他不能陪  
你寻人了。』  
 
    金世遗怔了一怔,小道:『她怎麽忽然间对我冷淡起来?』谷之华道:『到了  
这 ,咱们该分手啦,你还箧着我做什麽?』金世遗笑道:『你是不是为了刚才的  
事,生我的气了?』谷之华面上一红,说道:『我凭什麽生你的气?你我相识时日  
无多,你今日肯对我如此帮忙,我已是感激不尽,还会生你的气麽?』金世遗刚才  
与 山派弟子为难,他以为谷之华是为此事生气,在谷之华听来,却以为他说的是  
李沁梅的事情,以至神色不甚自然。金世遗颇为奇怪:『她怎麽好端端的会面红起  
来?』心念一动,猜到了几分,微笑说道:『谷姑娘,我的出身和来历,你早已清  
楚,但有一件事情你尚未知道,我欠了人家一笔债,至今未曾偿还,甚是耿耿於心  
。』谷之华本要和他分路,听他这麽一说,好奇心起,停下脚步,问道:『你对什  
麽事情都满不在 ,却会记着一笔债务,这笔债想来非比寻常?欠的是什麽债?债  
主是什麽人?』  
 
    金世遗道:『债主是一位小姑娘,她叫做李沁梅。』谷之华心弦颤抖,只听得  
金世遗继续说道:『她也知道我的出身和来历,大约是怜我的孤独,她一直将我当  
作大哥哥看待。好几年前,我因为所练的内功,路子走得不对,眼看就要身罹走火  
入魔的灾难,她为了救我,费了无穷心力,几 连性命也陪了。』於是将他和李沁  
梅结交的经过,以及李沁梅怎样为了找寻他的踪迹,冒险上喜马拉雅山的故事都一  
一对谷之华说了。谷之华很受感动,热泪盈眶,赞道:『真是一位可爱的姑娘。』  
这时她方始明白.金世遗所负的是感情上的巨债。  
 
    金世遗 了谷之华一眼,低声说道:『她将我当作大哥哥看待,我他将她当作  
小妹妹看待。可是我是一个注定了要在江湖上终生飘泊的人,她年纪太轻,还未能  
彻底的懂得我这个人。她是名门正派的弟子,又有父亲母亲的宠爱,她应该过安静  
幸福的日子,跟着我是不会幸福的。你懂得吗:』谷之华理解他的心情,冲囗说道  
:『我懂得的。』随即转囗说道:『这位小姑娘现在还一直在找寻你,是吗?嗯,  
那你怎可令她伤心?』金世遗道:『她现在年轻,将来长大了她会明白的。我只能  
是她一个好哥哥,却不会是,不会是……』谷之华知道他想说的是『好丈夫』三字  
.不禁笑道:『那也未必。』  
 
    金世遗郑重说道:『那是真的。我是一个容易激动的人,这个世界对我很奇异  
.我也好像总想要追寻一些新奇的东西,所以有时我又觉得这个世界好像对我格格  
不入。我似 说得太玄妙了,你懂得吗?』谷之华道:『我懂得的,我并不是一个  
容易激动的人,可是我此刻也好似有同样的心情。』她之所以有这样的心情.那是  
容易理解的,那是因为她刚刚受了重大刺伤的原故。金世遗紧握着她的手道:『你  
比我勇敢得冬,我若是遭受与你同样的遭遇,我恐怕真的疯了!』  
 
    谷之华甚为感动,其实她这次受了这样沉重的打击,所以能够支持得住,这固  
然是由於她自幼即受谷正朋与吕四娘的薰陶.但金世遗的开解与鼓励,他给她增添  
了不少勇气。  
 
    金世遗紧紧握着她的手,一股暖流,从他的掌上传到了它的心中.谷之华低声  
说道:『金大哥,我懂得你,但你也不该伤害一个少女的心。』金世遗道:『所以  
这几年来我一直避开她,但现在却又急於要见她了。你放心,我不会伤害她的。我  
一生一世都会像兄长一样爱护她。她年纪太轻,我要让她知道,她应该寻求的幸福  
是什麽。』谷之华暗暗叹息,心中想道:『你懂得自己,也懂得她,可是你却不懂  
得一个少女爱慕一个人的时候,她是怎样的心情。苦海变成乐园。地狱也是天堂,  
你说这个是她的幸福,她又岂能相信e.』金世遗凝视着她的眼睛,道:『谷姑娘,  
你想什麽?』谷之华道:『嗯,我是觉得那个少女可怜。你什麽时候出海?』前後  
两句不相连属,金世遗怔了一怔,心想:『难道她改变了主意了?』  
 
    说道:『大约在两月之後。』谷之华道:『在什麽地方出海?』金世遗道:『  
准备在青岛唠山脚下的一个海港出海。怎麽,你愿意与我同行麽?』谷之华徵笑道  
:『不,我是想替你打探李沁梅的消息,万一在这两个月之内,我探访得她下落的  
话,我会赶到青岛去见你。不过这希 甚属渺茫,只怕要等到你从海外归来再说了  
。』轻轻的摆脱了金世遗的手掌,说道:『天下无不散之筵席,咱们到了此刻也该  
分手了,你还有什麽话要说吗?』  
 
    金世遗但觉心头沉重如山,谷之华问他还有什麽话说,地想回答的是:再说三  
天三夜也说不完!可是此刻他还能说什麽呢?他其实不能邀她一同出海,因为他还  
有厉胜男的约会。要是她答应的话,他反而为难了。  
 
    而他和厉胜男之间的事情,却又是他曾向厉胜男允诺过,决不能对别人透露的  
。要说他欠了李沁梅的债,同样的他也欠了厉胜男的债。不同的是:李沁梅是他渴  
欲一见的债主,而厉胜男则是他想尽办法躲避,却又不能躲避的债主!  
 
    金世遗叹了囗气,道:『谷姑娘,你自己珍重,别人的误解,一时的得失都不  
要放在心上。』  
 
    谷之华道:『好,你这几句话胜於万语千言,我会记在心 。』  
 
    两人都自觉得心中难舍,可是却终於不得不分手了。  
 
    谷之华离开了金世遗,一路怅怅惘惘,想起自己的身世,其实和金世遗甚是相  
同。金世遗在这世界上没有亲人,而她呢,则有父亲比没有父亲更坏,她自幼即是  
孤儿,但现在却才真正尝到了孤独的滋味。  
 
    谷之华怅怅惘惘,一囗气走了几十里路,眼看红日沉西,天色将晚,好在前面  
有个小镇,便赶到镇上投宿。  
 
    这是镇上唯一的一家客店,内外只是两进,总共只有五六间客房,铺面、客厅  
、饭厅合用,谷之华进店的时候,有七八个客人正在厅子 吃晚饭,忽见一个漂亮  
的少女进来,登时都亮起了眼睛。  
 
    客店的掌柜是一个怕事的老头儿,见谷之华是个单身女子,且又腰悬佩剑,有  
点顾虑,期期艾艾的说道:『小店的房间都,都……』他本来是想说『都客满了』  
,但眼前只有寥寥几个客人,不便扯谎,於是改囗说道:『都,都已给客人定下了  
。』这小镇锍不是交通要道,达官贵人又不会住这种地方,一听便如是假。,谷之  
华也有一些江湖经验,猜到了主人的心意,微微笑道:『既是定下,客人今晚未必  
使到,先挪一间给我吧。』掌柜忙这:『这可不行,若是客人到了,我们要赔双倍  
的定金。』谷之华笑道:『我给你三倍房钱。』伸手到怀 一掏,岂知她这次走得  
匆忙,根本连衣物都没有收拾,随身并没带有银子,只有几颗作为饰物用的金钮扣  
,她前几天检了出来,想钉在一件汗衫上的,无意中藏在身上,便掏了一颗出来,  
说道:『你给我一间上房,弄几味小菜,有多的给你。』这颗金钮扣有一钱多重,  
足值五两银子。掌柜倒是个识货的人,在手 一 ,便知是十足的亦金,虽然因此  
疑心更重,但却敌不过金子的诱惑,登时换了笑容,连忙说道:『行,行,我把王  
大官人定的一间客房让给姑娘便是。』  
 
    小镇上几曾见过这样阔绰的人,且又是个漂亮的单身女于,但听得客人们鄱在  
窃窃私议,谷之华也不放在心上。忽然在嘈嘈杂杂的议论声中,听得有人用江湖『  
唇典』【术语】说道:『大师兄,你瞧这女子是什麽路道?』另一人道:『别管闲  
事,她不是咱们所要找的正点儿!』先前那个人道:『江湖上会武功的女子有限,  
或者有些关系也说不定。』他的向伴嘘了一声,原来谷之华正在转过头来看他们。  
但见两个相貌颇为特别的人,一个是高个子,太阳穴徵徵凸起,另一个身材发胖。  
眼光却炯炯有神,那个胖子的脸上正流露着一 不以为然的神气。原来此际他心中  
正在想道:『大师兄也盱谨慎了,咱们说得这样细声,且又是用江湖唇典,难道还  
怕这女子听了去吗?』他岂知谷之华学的是上乘内功,耳目都比常人灵敏十倍,早  
已将他们的说话,听得清清楚楚。  
 
    谷之华进了房间,细细一想,但觉这两个人的对话,可疑之处甚多。  
 
    听他们的说话,他们似 是要寻找一个会武功的女子,而这个女子又不是他们  
怎样熟悉的人,并且从语气之中隐约可以感到,这个女子大约是他们的仇敌。  
 
    谷之华在他们的对话 发现了几个可疑之点,第一,他们对於所要寻找的女子  
,既然并非熟悉,却又何以含有敌意?这女子是他们的仇敌呢?还是他们仅仅是代  
友寻仇呢?第二,诚如他们所说,江湖上武功好的女子有限,谷之华在心中一算,  
现在武林之中,武功最好的女子要算是冯瑛、冯琳姐妹,且又隐居天山之上,纵使  
有人与她们有仇,也未必有胆去找她们,更不会请这样的两个人在江湖上盲目乱找  
。除了冯瑛冯琳姐妹之外,其次便是冰山天女与她们的掌门师姐曹锦儿,这两个人  
也还不配做她们的敌手。冉其次是四川暗器名家唐赛花婆媳,这两人年纪大老,媳  
妇也已有五十开外,早已闭门封刀,不在江湖行走,纵有仇家,他不至於到这个时  
候才去报仇,而且也不应在江湖寻找。谷之华算来算去,将黑白两道中有名气的女  
子都算到了,不是这样不对,便是那样不对,似 没有一个像是这两个家伙所要寻  
找的人。最後想到了李沁悔,但李沁梅年纪轻轻,又一向在父母庇护之下,从不会  
在江湖上闹事,她又怎会轻易结下仇家?  
 
    谷之华想来想去,猜想不透,心中哑然失笑:『我自己的事情还管不了,何必  
费神去多管江湖上的闲事。』  
 
    想起了自己的事情,谷之华心绪不宁,自己已被逐出 山派的门墙之外,等如  
无家的孤儿,今後将向何处?但念头一转,又想到了金世遗,金世遗不是早已在江  
湖上飘泊了十多年吗?还不是那麽过了。  
 
    可是她日间受了那麽重大刺激,虽然自开自解,终究心乱如麻,躺在床上,辗  
转反侧,总睡不着,她觉察好几次有人从她的房门囗悄悄走过,她自己也知道她进  
店之时,摸出金钮扣当作房钱,犯了江湖上『钱财不可露眼』之忌,但她身怀绝技  
,却也不以为意。  
 
    静夜之中,忽听得有谈话声音传入耳鼓,正是那两个人的声音。这间客店地方  
侠窄.谷之华和他们虽然隔了三个房间,但她耳朵极灵,对他们微细的话声仍然隐  
约可辨。但听得一个声音说道:『听说昨日是独臂神尼的五十忌辰,武林中人前往  
祭扫的不少,莫非那个姓李的女子也去了?』另一个声音道:『她若是前往 山,  
咱们就不可到 山上追踪。只可在这 等候。』先前那声音笑道:『吕四娘已死,  
尚何须对 山派如此惧怕?』谷之华心头一震,既是『 山派』,又是『姓李的女  
子』,不禁特别凝神,可是这两个人的声音愈说愈小,断断续续,听得不大清楚。  
谷之华索性起来,到他们的窗下偷听。  
 
    只听得一个略带点沙哑的声音问道:『大师兄,听说你见过那个姓李的女子一  
面?』那个被他称做『大师兄』的人说道:『师父那天晚上将她擒获之时,我正在  
旁。』师弟问道:『那麽你见面之时,一定会认得她了。』『大师兄』笑道:『这  
个当然,要不然师父怎会把这件差事交给我。』『不过,我听说天山派有一种可以  
改容易貌的灵丹……』『那其实是 山派甘凤池的,後来才将制炼易容丹的法子教  
给了天山派的唐晓澜。』  
 
    师弟道:『见闻广博,我当然还不及你。不过这一点无关重要,总之天山派也  
有易容丹便是了。』『大师兄』又笑道:『我明白你肚子 打的主意,你是看中了  
前房那个女子,想去撩拨她,所以要找个藉囗,是也不是?』『不是藉囗,想那姓  
李的女子既是天山派的,你焉知她不会改容易貌?前房这个女子年纪看来也不过二  
十岁左右,而且腰悬宝剑。还有一点,她用金子当作房钱,一看就知道是个不懂世  
务,刚出道的雏儿。这种种迹象都与那个姓李的女子符合,我看八成就是那个姓李  
的女子。』  
 
    大师兄道:『胡说,纵使她易容换貌,身材的高矮也改变得麽?眼神中显露出  
的武功深浅也改变得麽?你看不出,我是看得出的。总之不是那个前房的女子,你  
休得惹事生非!』师弟『咦』了一声道:『就是我去惹事生非,师兄,你也犯不着  
生这样大的气呀!本门中可并没有这些清规戒律,说是不许去撩拨女人的。』  
 
    谷之华听得怒气暗生,小道:『好,我非惩戒你一下不可。』  
 
    只听得那个『大师兄』沉声斥道:『我说你真是瞎了眼睛,这个女子的武功比  
那个姓李的还要厉害得多,我都不敢惹她,你敢去惹?若是惹得起的,还轮到你麽  
?』谷之华起初当这个『大师兄』是个比较正派的人,岂知同是一丘之貉,但也有  
点佩服他的眼光厉害,一眼看去,就居然能够知道对方武功的深浅。  
 
    师弟噤不敢声,过了一会,似 有点气愤的道:『经过了金世遗上次这麽一闹  
,大师兄,你的胆子好像小许多了。可是就算金世遗那麽大的本领,不是也伤在咱  
们师父的手下麽?师父说他不死也得残废。天下人都怕金世遗,金世遗则要怕咱们  
的师父,而你呀,你却是什麽人都怕!』  
 
    大师兄道:『你箧师父学了几年本事?真是不知天高地厚,当今天下,武功高  
出咱们师父的人,也还有好几个呢。就说金世遗吧,我也不大相信他就会因此残废  
。我猜想那个姓李的女子八成是他带走了的。』师弟道:『你竟然不信师父的话?  
师父说的,还能有假?』『你不知道,我试过金世遗的武功。还中过过他的暗器,  
幸而那是没有毒的,至今想来,尚有馀怖!』  
 
    原来这个『大师兄』就是孟神通的大弟子项鸿,另一个则是在他门下排行第十  
一的弟子瞿修。  
 
    那日金世遗大闹孟家庄,金世遗固然受了他的修罗阴煞功所伤,但他他中了金  
世遗的毒龙针。当金世遗、翼仲牟、厉胜男那一班人走了之後,孟神通因为踪迹已  
露,且又身受毒伤,怕丐帮的人再来寻仇。便举火焚庄,率领家人弟子躲避到太行  
山一个早已布置好的隐秘山谷,准备伤好之後,再苦练他的修罗阴煞功。  
 
    在他心想,以为金世遗不死也得残废,至於厉胜男,虽然是他最恐惧的仇家的  
女儿,但年纪尚轻,本领未足,也还不怎样放在他的心上。最令他担心却是李沁梅  
逃脱的事情,自吕四娘死後,天山派的唐晓澜便是武林的领袖,若给李沁梅逃回天  
山,惹出了唐晓澜、冯瑛、冯琳等人与他作对,那可要令他食不甘味,寝不安忱了  
。何况,李沁梅还不一定要逃回天山,请出父母才能与他作对,天山派交游广阔,  
李沁梅随处都可以邀请武林中的前辈与他为难。虽说孟神通所害怕的只是有限几人  
,究竟是个麻烦。  
 
    因此他在太行山的幽谷之中,一面加紧运用玄功疗伤,一面派出他的师弟阳赤  
符和大弟子项鸿、二弟子吴蒙等人,分成几路,去追截李沁悔,项鸿和瞿修乃是一  
路,无巧不巧,恰好在这小客店中遇到了谷之华。  
 
    谷之华却不知道孟神通曾囚禁过季沁梅的事情,因为金世遗不愿撩起她的伤心  
之事,故此对於有关她父亲孟神通的事情,避免多谈,日间他向谷之华谈及结识李  
沁梅的经过,也避开了她被囚孟家庄的这一段。  
 
    可是,金世遗大闹孟家庄的事情,却是谷之华听说过的。这时她从项鸿与瞿修  
的对话中,听他们讲到了『那个姓李的天山派女子』,又提起了金世遗,他们谈话  
的声音虽然细如蚊叫,却有如在她顶上响起了焦雷,登时令她惊得呆了。  
 
    这个『天山派的女子』当然是李沁梅了,金世遗曾因此到过囚禁李沁梅的人家  
中大闹,那麽这个人是谁,以谷之华的聪明当然一猜便着,但她却不敢去想,甚至  
在心 也不敢将这个名字说出来。  
 
    惊恐中谷之华的脚步踏出了声响,就在这时,项鸿倏的将窗门推开,一掌打了  
出来,谷之华但觉一股阴冷的寒风突然袭到,不禁失声叫道:『修罗阴煞功!』项  
鸿的『修罗阴煞功』只练到第二重,以谷之华的功力当然不是惧怕他的修罗阴煞功  
,但是却因此证实了他们是孟神通的弟子,她惧怕的是这个她从未见过面的生身之  
父,邪派中有名的大魔头孟神通!  
 
    说时迟,那时快,房间 项鸿瞿修二人早已跃出,项鸿沉声喝道:『你也知道  
修罗阴煞功的厉害了麽?』呼呼雨声,又是两掌拍出。  
 
    项鸿的修罗阴煞功虽然只练到第二重,还未有伤人立死的本领,但随着掌风发  
出的那股阴寒之气,也可以令人元气伤损,若是内功根基不够扎实的人,被那股阴  
寒之气侵入,当场就会筋酥骨软,只有束手就擒的份儿。  
 
    项鸿早已看出谷之华的功力不凡,这两掌未必能够将她打伤,可是却绝对料想  
不到,她竟然不闪不躲,反而迎了上来,项鸿一掌打去,谷之华明明就在他面前,  
不知怎的,却打了个空,谷之华一声冷笑,用了个小擒拿手法,倏的就抓住了他的  
肩头软骨。  
 
    这时只要谷之华掌力用实,将项鸿的琵琶骨捏碎,项鸿的武功就要被她废了,  
但谷之华心性仁慈,根本就没有想到要下这样的辣手,她只是想把项鸿制服,好迫  
他说出李沁梅的消息。项鸿既是孟神通的弟子,武功亦自不弱,一觉不妙,立即用  
了一招『脱袍解甲』,肩头一沉,但听得『嗤』的一声,项鸿的衣裳虽然被撕去了  
一大片,可是却已从谷之华的掌握之中挣脱出来,一脱身立即便是反手一掌。饶是  
谷之华闪避得快,臂弯的『曲池穴』他给他的指尖点了一下,登时觉得一阵酸麻,  
不由得机伶伶打了一个冷战。  
 
    瞿修不识厉害,见谷之华被师兄点中,料她纵有闭穴的功大,那修罗阴煞功的  
寒毒之气也定能把她伤了。当下纵声笑道:『我们不去惹你,你却来惹我们,你既  
送上门来,我也就不客气了。哈,哈,这样漂亮的小娘儿往哪 找?』和身扑上,  
要检便宜,笑声未毕,只听得『啪』的一声,被谷之华清脆玲珑的打了一记耳光,  
谷之华恨他囗舌轻薄,这一掌打得委实不轻,打得他脸孔开花,门牙也掉了两个!  
项鸿急来援救,谷之华喝道:『你也吃我一掌!』使出玄女掌法,左一招『杨花扑  
面』,右一招『柳絮轻扬』,掌势飘忽无方,有如落英缤纷,瑞雪飘降。项鸿但觉  
四面八方,都有她的掌风人影,他施展了全身本领,仍然被她迫得步步後退!  
 
    项鸿这一惊非同小可,谷之华竟然不畏他的修罗阴煞功!原来吕四娘生前早已  
虑到本门中无人能制服孟神通,所以用了十年功夫,叁悟了『少阳神功』,虽然还  
不能破解修罗阴煞功,但却可以抵御修罗隐煞功那种邪毒之气。只要有两三位高手  
,练好了这种『少阳神功』,合力施为,就可以将孟神通制往。当时在她的心目之  
中,本门的三位武功最强的弟子乃是曹锦儿、翼仲牟和从峨萆派投过来的谢云真,  
故此遗命叫谷之华将『少阳玄功秘诀』转赠给曹锦儿。这也就是为什麽在 山会上  
,虽然曹锦儿要把谷之华逐出门墙,谷之华仍然将那三篇秘诀献了给她的原故。吕  
四娘生前,没有叫谷之华练这种『少阳神功』,但也没有禁止她练。谷之华不知道  
吕四娘另有深意,在师父死後,她终於把这种功大练了。  
 
    谷之华在练『少阳神功』之时,乃是出於一片维护本门的心竟,心想多一个人  
练成这种功夫,将来要制服孟神通之时也省力一些。直到曹锦儿揭破了她身世之秘  
,她才起了怀疑,莫非师父早就知道了她是孟神通的女儿,所以生前并不亲授她『  
少阳神功』,避免她将来叁加诛戮亲父?她又想,师父或者以为她的身世之秘永远  
不会揭破,故此从未对她明言,也不便下令禁止她练,让一切忖之天意?可惜师父  
已死,她的苦心,谷之华也永远不知道了。  
 
    谷之华练这『少阳神功』只有两年的功夫,若是用来对付孟神通,当然毫不济  
事,但项鸿的修罗阴煞功只练到第二重,却伤不了她。两人交手,不过十馀甘招,  
只听得『蓬』的一声,项鸿的肩头已中了她的一掌。  
 
    店子 的客人早已惊醒,却无一人敢出来劝架。掌柜的躲在房内颤声叫道:『  
客官们要打架请到外面去打,莫把小店毁了!』话声未了,只听得乒乒乓乓一阵乱  
响,项鸿抓起了一张方桌向谷之华掷来,瞿修学他师兄的样子,也抓起了板凳茶几  
之类,向谷之华猛掷。  
 
    客店地方狭窄,谷之华本来可以用掌力震碎桌凳,但她一来不想毁坏店中的东  
西,二来也怕破片飞入客房,误伤了其他客人,好不容易的才闪避开了。项鸿与瞿  
修趁此时机.跳过後院矮墙,恶声骂道:『不识死活的野丫头,有胆量你就追来!  
』  
 
    这刹那间,谷之华转了好几个念头.现在她已知道这两个是什麽人了,尽管她  
在心 不承认孟神通是她的父亲,然而她总不能像金世遗说得那样『豁达』.将他  
当作毫无关系的人.她但愿这一生永远不会见到这个孟神通,避免和他有任何接触  
。  
 
    但是这样就逃避得了麽?眼前这两个人便是孟神通的弟子.她要想不追,然而  
不知怎的.却又想知道一些关於孟神通的消息。孟神通的弟子既然在这 出现,想  
来他也会躲在附近。他是 山派的大仇人,翼仲牟既然向他公开寻仇,他当然也曾  
向 山派报复。若然他在附近藏匿,对 山派总是一个祸患。虽说谷之华已被曹锦  
儿逐出门墙,但她却不能不维护旧日的同门。即算就只这一个理由,她也应该查问  
孟神通的下落,好令 山派的弟子得知。  
 
    何况她答应过金世遗替他打探李沁梅的下落。因此,也想从孟神通这两个弟子  
囗中,获得一些关於李沁梅的消息。有这几种关系,终於还是追下去了。  
 
    谷之华的轻功比孟神通这两个弟子好得多,渐渐追上,忽听得『嗤』的一声,  
项鸿射出了一支蛇焰箭,一溜蓝色的火焰掠过空隙.好像新年所放的烟花。谷之华  
也有一些江湖经验,知道这是招集同门的讯号。  
 
    项鸿冷笑道:『野丫头,你不敢追了麽?』谷之华刚一上步,他回过头来飕的  
便是一支冷箭,箭过处.带起一股腥风,显然是喂了毒药的暗器。  
 
    这支箭当然不会射中谷之华,可也把她激怒,当下举步又追,项鸿被她迫得紧  
时,便用修罗阴煞功抵挡一阵.谷之华武功虽然远胜於他,但却不能在举手之间将  
他擒下,项鸿狡滑得很.临到谷之华追至身後时,才猛发一掌,接掌之後,便又立  
即飞逃。这样一追一逃,竟然捱了半个时辰,追到了离新安镇不远的玉龙山下。项  
鸿在路上已是发出了三支蛇焰箭了。  
 
    谷之华被他惹得心头火起,想道:『不施辣手,势必让他拖延时间,待他同门  
来到,再要擒他更不易了。』这一回她不等追至项鸿身後.距离数丈之外,便突然  
脚尖一点,凌空飞起,右手提剑斩下,左手以小天星掌力,同他颈侧的『大椎穴』  
击下。谷之华轻功卓绝,倏然间从空中扑下来,有如苍魔抓免,攻得项鸿手忙脚乱  
,即使他用修罗阴煞功向上发掌,那股阴寒之气也伤不了谷之华,而谷之华居高临  
下,一剑削来,却定能将他的手臂削断!  
 
    眼看谷之华便要一掌拍中项鸿,那『大椎穴』乃是脊椎神经交会之处,若给拍  
中,全身麻 ,不能动弹,就在这时,忽地一股劲风扑来,奇寒透骨,谷之华空中  
一佰翻身,抑尖着地定睛看时,只见一个长须老者已站在自己的面前,冷冷说道:  
『你的师父是谁,为何要下辣手杀我师 ?』  
 
    这个长须老者正是孟神通的师弟阳赤符。谷之华道:『令徒先用修罗阴煞功伤  
我,岂能怪我下手无情?何况我其实并不想杀他!』阳赤符见谷之华竟然识破了修  
罗阴煞功,不禁大吃一惊,打量了谷之华一眼,冷冷说道:『你又没有受伤,却为  
何要取他性命?你下那样的辣手,还不是想杀他麽?』谷之华道:『我只是要把他  
拿住,问他一桩事情。』阳赤符道:『你要问什麽事情?』  
 
    谷之华想要问的是孟神通的下落和李沁梅的消息,却怎好对阳赤符说出来。  
 
    项鸿叫道:『她已知道了我们的秘密,师叔,你不可让她逃了!』阳赤符喝道  
:『你是来打听天山派弟子李沁梅的消息的麽?』谷之华料想这场恶斗定免不了,  
朗声答道:『不错。她和你们有甚冤仇?你们何以擅自将她囚禁?』阳赤符冷笑道  
:『李沁梅早已走了,你正好补她的缺。好,你要打听她麽,你问我的掌门师兄去  
!』谷之华面色大变,身形未动,阳赤符双臂箕张,倏的便朴了上来。他见谷之华  
居然能抵御得了修罗阴煞功,这正是他本门的克星,即算她并不知道李沁梅被囚的  
秘密,他也不能让她走了。阳赤符的修罗阴煞功已练到了第五重,与项鸿相比,自  
是大大不同!  
 
    但听得『蓬』的一声,一棵忪树被震得枝叶纷飞,总算谷之华闪避得快,绕到  
了忪树的背後,让松树做了她的替身。  
 
    阳赤符抢先一步,截住了她的退路,不让她躲入树林,第二掌、第三掌相继打  
来,掌风起处,方圆数丈之内,叶落枝摇,砂飞石走。谷之华抵挡不住,给他从树  
林旁边迫到了大路当中,阳赤符喝声:『哪 走!』双掌齐出,一掌击左,一掌击  
右,叫谷之华无处闪避。谷之华吸了囗气,身子突然悬空拔起,就在这刹那间,她  
的霜华宝剑亦已拔出剑鞘,一招『鹏搏九霄』,凌空刺下,阳赤符『咦』了一声,  
退後三步,喝道:『原来你是 山派吕四娘的弟子!』  
 
    谷之华道:『你既知道我师父的威名,尚敢在 山附近横行?』阳赤符冷笑道  
:『吕四娘若然在世,我也许惧她三分,吕四娘已死,你还敢用 山派吓我麽?』  
孟神通既与 山派公开敌对,阳赤符知道了谷之华是吕四娘的弟子,当然更不能让  
她逃脱,当下一掌紧似一掌,将修罗阴煞功的威力逐渐加强。谷之华虽然练过『少  
阳神功』,功力尚浅,斗了二三十招,但觉胸囗烦闷,呼吸不舒,然而她的剑法仍  
是丝毫不乱。  
 
    如此一来,阳赤符固然大为诧异,谷之华也不禁暗暗吃惊:『这老头儿的修罗  
阴煞功果然厉害,听师父生前所说,他只不过练到第五重,与孟、孟神通差得远甚  
,怪不得以前的掌门师兄、江南丐帮的帮主也死在孟、孟神通之手。』她不愿意承  
认孟神通是他的父亲,但是在心中念出这个名宇之时,却是忍不住心头的绞痛。  
 
    阳赤符的功力其实还稍逊於灭法和尚,他的修罗阴煞功虽可占到上风,却还不  
能制得谷之华的死命。谷之华凭着她的轻功和精妙剑法,本来最少还可以抵御二三  
百招,但她想起了孟神通,生怕孟神通也会赶来,心神却不由得因而散乱,斗志大  
减,只想抓个机会脱身。  
 
    高手搏斗,那容得稍稍分神,谷之华起是想逃越逃不了,这时阳赤符的修罗阴  
煞功已用到了第五重,掌力展开,将谷之华前後左右的退路全都封住,便像一道大  
铁 似的,从四面向中间收紧!  
 
    激战中猛听得阳赤符大喝一声,掌力一发,有如排山倒海而来,谷之华一个倒  
栽惹跌在地上,登时不省人事。  
 
    待到她醒来之时,已是在孟神通所藏匿之处』』太行山幽谷的一间石室之中了  
。正是:无计相 避,难堪此日情。  
 
    欲知後事如何,请转下回分解。  
--
勿以物喜,勿以己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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