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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信人: kong ( 空空儿), 信区: Emprise
标  题: 大雷神 29-30 
发信站: 紫 丁 香 (Wed Apr 21 17:05:37 1999), 转信

大雷神 29-30 (司马紫烟著) 



  

二九 

丹妮尔道:「自然是跟张作霖合作,他现在是东北王,那边有煤有铁,可以炼钢大批制造,有了这种武器,张家不但可以独霸东三省,更可以称雄整个中国了。」 
「德国人跟张家合作有什么好处呢?」 
「好处大了,东北目前是日本人的势力大,德国一直想插手进去,他们一定跟张家谈妥了什么条件..」 
「张作霖独霸中国后,充其量割几块土地给他们而已,德国人的人口并不多,他们不会有意思移民到中国来。」 
「他们对中国的领土没兴趣,对东北的广大资源却极有兴趣,尤其是煤跟钢铁,是重工业的两大资源。」 
她是职业间谍,对这些自然是很在行。 
安妮道:「不错,日本人、俄国入、德国人,都看中了东北这块肥肉,各显神通想独占,只可惜我们中国人,手中握有这么好的宝贵资源,却无法利用。」 
丹妮尔道:「中国地方大,资源丰富,只是缺少一种资源,所以强不起来。」 
「什么资源?我们几乎应有尽有了。」安妮的爱国情操不知不觉地在汹涌了。 
「人!人力的资源!」 
「人力资源?」安妮差点没笑出来道:「我们是世界上人口最多的国家,有四万万人口,会缺乏人力?」 
「我说的不是出苦力的人力,而是具有高度智慧的人才,像科学家、工程师之类的人才,因此才无法运用那些资源,假如不朝这个方向去发展,永远强不起来的。」 
这番发人深省的话,使安妮低下了头。 
其实中国之弱,又何止是这一项呢! 
民族性懒散,不思振作,军阀割据,国家不统一,民智不开,科学落后,在在都是原因...   
唐烈觉得安妮太情绪化了一点,连忙岔开话题道:「国家大事暂缓讨论,我们还是来商量如何去赚那个十万元吧!他们住在华园饭店很讨厌,那是清帮的地盘,我们可不能在那儿动蛮硬抢,还得想个办法去智取出来。」 
「清帮的势力比龙虎帮大吗?」 
「大得多了,他们的前身是安清帮,势力遍及全国,跟洪门并立,是中国的两大帮会,徒众多达百万。龙虎帮却只是在上海一地称雄而已,他们是一个家门,龙虎帮中弟兄,有不少还是身在清帮哪!」 
「你真打算把文件替汉斯弄回来?」安妮又在问了。 
「这是一笔大生意,怎么能放弃呢?」 
「可是他们和张家合作,在渖阳设厂,大批制造,那可成为大祸害,你应该把它毁了才对。」 
唐烈道:「毁了有什么用呢?最多是个副本,原件还在德国人手中,他们可以再补一份来的。」 
安妮一怔道:「对呀!他们打个电报叫德国再派人送一份来就行了,周不著花费这么多钱的。」 
「他们急的不是文件失窃,而是怕这份机密外泄,我们弄到手后,多弄一些副本,每个国家或有兴趣的地方,都去卖上一份,这就是一份大收入。而且如此一来,德国人也好,奉天军也好,就神气不起来了。」 
安妮想通了道理,也明白了唐烈的用意后,才笑了起来道:「唐烈,你真是个天才!」 
唐烈一笑道:「但也只是个做流氓的天才而已。」 
丹妮尔笑道:「不!你是个搞间谍的天才。中国像你这样的人才太少了,若是多几个,不必要强兵利器,也能把天下弄得大乱的。」 
这次的事情毕竟关连太大,唐烈自己也不敢独断独行了,他呈报了大雷神总部。 
联络的事情已经由他的妻子陈慧姗担任,桂花老九担任传递,这是最靠得住的两个人。 
陈慧姗的文字基础好,她在受训期间,自创了一套密语,然后把唐烈的工作情形详细纪录,制成档案。 
这份工作很重要,因为唐烈在大雷神组织中已经成为最重要的一员,担任的工作项目也很多。 
多半是在他这儿分工,交给非组织中人去完成,这样才具有绝对的保密性。 
但唐烈的生命与安全也是最可虞的,虽然大雷神尽了最大的努力来保护他,但仍然不得不预防万一。 
所以必须要一份纪录,以备他一旦发生意外,别人好接手。 
这个工作也是以陈慧姗来担任最适合,只有她最清楚唐烈,最爱唐烈,也绝不会出卖唐烈。 
唐烈不管在外生活多荒唐,每天必然回家一次,实在距离远了,也一定会打个长途电话回家。 
在别人看来,这是他伉俪情深,不足为怪,实际上,他却是在联系或下达新的指示,或接受新的任务。   
所以,这一天,他又循例回到家--玫瑰宫的那所花园洋房,原是曹二小姐的香闺,后来转到他的名下。  唐烈回家的主要目的是洗澡、换衣服,他在家的时候,陈慧姗一定准备好一缸热水备用,而唐烈回家的时间,也是难以决定的。   
这天,他是清晨五点钟到家,寒风袭人,陈慧姗毫无怨言地在家准备好了一切,侍候他入浴。   
唐烈脱了衣服,躺进大澡盆中,那是用瓷砖砌成的一个大水池,泡了牛小时后,躺在木榻上由陈慧姗替他按摩著。   
这是他们夫妇一天中最亲密的时间。 
他满足地叹了口气道:「这是我二十四小时内洗的第三个澡了,第一个澡是丹妮尔陪我洗的,第二个澡是安妮为我洗的..」 
陈慧姗一点都不生气,笑笑道:「那两个澡一定洗得很精彩,活色佳香,玉人在抱,你一定洗得很累。」 
「是的,那两个人都很洋派,不光是付出,还要取回,要摆平她们很不容易,所以我要赶回来洗第三个澡,好好休息一下。」 
「恐怕你没有这么好的福气,我也要你应付的。」 
「好太太,咱们是夫妻,我当然有义务要跟你亲热,但是你等我睡一觉,养足精神不好吗?那样情趣也高些。」 
陈慧姗的脸红了一红道:「死相,我才不为这个找你呢!前两天我去找过医生了,他叫我最近少跟你在一起,说这是最容易流产的时间。」 
唐烈先还没听懂,然后从榻上赤条条地跳起来,抱著陈慧姗道:「你有身孕了?」 
陈慧姗道:「是的,有两个多月了,事实上这是第二个了,前一个就是因为我不懂,跟你在一起,结果掉了,这一次可不能乱来了。」 
「你怎么不告诉我,我懂呀!」 
「你懂个屁,我已经跟你说身子不舒服,你却一个劲儿的缠住人,一点都不知道爱惜。 
唐烈有点不好意思地道:「其实我那也是爱你,只是不知道你有了身孕而已,那当然不能再亲近了,不过抱抱是没有关系的。」 
说著抱著她起来,转了个圈子,夫妇两人疯惯了,陈慧姗也是爱死了他这种疯劲儿,才守死他不肯另嫁的。 
在早期的岁月中,她为了这个浪子,不知暗地伫流了多少眼泪,现在总算是苦尽甘来了。 
等唐烈把她放下来时,她才叹口气道:「你祗能休息几个小时,十一点钟,北方派了个性莫的家伙来,跟杨丝丝在闸北火车站前金龙咖啡馆碰头,要带走那份文件。」 
「杨丝丝又是什么人?」 
「就是丹妮尔所说的那个中俄混血儿,吴佩孚的情妇,现在她叫这个名字,我们也姑且用这个名字来称呼她。」 
「姓莫的又是什么人呢?」 
「是吴佩孚手下的一员大将,兼任保安处长,人很精明强悍,文件若是到他手中,就很难取得了,上面一定要你设法取得那半份文件。」 
唐烈道:「文件只有一半,取去也没有用。」 
「他们也许是打算取得一些是一些,何况主要的结构图都已在他们手中,剩下的部份,并不是太重要了。」 
「上面有没有限定我用什么方法?」 
「没有,巧取豪夺,不计任何手段,一定要阻止文件落人吴某人的手中。」 
唐烈叹了口气道:「其实在那些军阀堆伫看起来,吴佩孚还算是个有魄力、有作为的!他至少不是国贼汉奸。」 
「唐烈!大舅公的看法却不一样,他认为军阀就是军阀,都是妨害革命统一的障碍,必须加以清除。」 
「好吧!我睡一下,九点钟起来,赶到闸北去。」 
「你要多少人手去?」 
「暂时不必太多,通知阿发带四大金刚就行了,我这几天已经吩咐把人手集中待命,必要时一个电话,就近也能找到人手的。」 
陈慧姗点点头,又让他躺下,帮他全身按摩,使他很快地入睡了,然后她打电话,通知徐荣发,叫他带了人在九点钟前赶到此地候命。 
徐荣发是个很有效率的人,他在八点半左右就带了人到达了,四大金刚是龙虎帮中四个行动好手。 
姓氏刚好合了百家姓上第一句,唐烈就以次序称他们的别名了。 
这四个人在龙虎帮中,已经是爷叔辈的首脑人物了,唐烈这次用到他们,可见事态的不寻常。 
唐烈在九点钟时,整装出发,临行前笑道:「赵大,最近你们老兄弟很少有机会出动了,身手不会退步吧?」 
赵大笑道:「怎么会呢?我们自己不动,还要教别人呢!没有两下子,那些小弟兄们也不会服贴。 
我们不但是天天练,而且练得更勤,手脚比以前更俐落,正想找个机会好好地活动一下呢!」 
唐烈点点头道:「这就好,人就怕闲散,一懒下来就会磨尽壮志,我这么忙,每天还要打一个钟头的拳呢!」 
他们乘汽车来到闸北,找到那家金龙咖啡馆,但见那儿的生意很好,差不多已有九成的座位坐满了人,多半是成双成对的情侣。 
他们也占了一张较大的座子,坐下来安心等待著。 
快到十一点钟时,果然进来了两个女的,随著她们,却进来了另外两个女的,正是安妮和丹妮尔,她们是到华园饭店来盯杨丝丝的梢。 
丹妮尔也向唐烈用目示意,告诉他那一个是杨丝丝了,她手中提著一个化垸箱,双手紧抱著。 
十一点正,一个中年男子进来,长得很雄壮,他一来就坐到杨丝丝的座上,杨丝丝交出了那只箱子。 
唐烈认为是时候了,向赵大示意。 
赵大就走了过去,一把拉起了杨丝丝,劈拍就是两个嘴巴,口中还骂道:「臭婊子,下三滥。老子就知道你们做舞女的没好货,果然一点都不错,你拐了老子的东西想跑,这下子被老子抓到了,还有什么话说?」 
这时丹妮尔和安妮也过去了。 
安妮道:「丝丝,你也太不应该了,这位赵先生对你多好,在你身上花了多少钱,你不该这样子对他的。」 
她们像是另外两个舞女,却更证实了杨丝丝卷逃的事,这边一闹起来,许多客人都围了过来,七嘴八舌的,纷纷都指责杨丝丝的不是。 
杨丝丝急得眼泪都流了出来,气极地道:「神经病,谁认得你们,你们是强盗..」 
赵大卷袖子还要揍人。 
丹妮尔冷笑道:「丝丝,我们在百乐门伴舞,这也不是丢人的事,你想否认也没用,倒是你这种行为,才替我们丢人呢!赵先生,东西拿回来了,这种女人还理她干嘛?我们走!」 
那个中年人还带了两个夥伴前来,见状都要伸手掏向腰间,孙三和钱二、李四这时也挤了上去,按住了他们的手,却也亮出了他们另一只手中的短枪。 
钱二冷冷地道:「朋友,照子放亮一点,耍拆白耍到我们弟兄头上来,你们好大的胆子,我们不我你们已经够客气的了,你们谁敢动一动,可别怪我们不客气。」 
丹妮尔和安妮拥著赵大,提了那只化垸箱,一阵风似地出了门,汽车早就准备好了,开过来,这堆人上了车子,一溜烟的开走了。 
杨丝丝哭喊著出来,直叫「强盗!」 
可是只换得许多鄙薄的眼光,那个中年人把她劝了进去,低声安慰了她几句,然后结帐,柜台上送来了帐单以及另外一口手提箱。 
唐烈和徐荣发坐在另外一个抬子上,装著跟赵大他们不是一路的,也没过来瞧热闹。 
姓莫的中年人挽了杨丝丝出门,咖啡馆中的十几对客人也都给了帐,相偕出门。 
他们先前还帮著指责杨丝丝,此刻却像是会同一路,出门登上四辅车子,呼啸而去。 
姓莫的临走还朝唐烈笑了一笑,唐烈却似乎呆了。 
等那批人定远了,唐烈才叹了口气道:「这一次我们栽跟斗了,而且栽得很惨,幸好的是吴新贵他们还留下了一半,使我们还有一点扳平的机会,否则就是一败涂地了。」 
徐荣发道:「难道得手的那只箱子是空的?」 
「箱子不会是空的,但绝不会是我们要的东西,他们把东西放在另一只箱子,寄存在柜台上。」 
「咖啡馆中的人也是他们的人吗?」 
「那倒不一定,这是口普通的手提箱,既不起眼,也不像是贮放贵重物品的样子,谁都不会注意。」 
徐荣发道:「这个女的也真厉害,这么贵重的东西,她居然敢轻易的交给柜台。」 
「她的确懂得人的心理,她带了两口箱子,一口交给柜台保管,另一口却紧紧地抱在胸前。任何人看见了,也会以为随身掳带的那一口箱子才是最重要的,没有人会去对寄存的那一口动脑筋了。」 
「那我们怎么办?认输了不成?」 
「第一回合只有认输了,不过幸好我们手中还握著另一半的图样,可以跟对方周旋一阵。」 
「他们一定会需要那些图样吗?」 
「一定需要的,机器这种东西,每一部份都是重要的,那怕是缺了一根螺丝钉,也能使整部机器作废,所以对方一定还需要另一半的图样,会来跟我打交道的。」 
「他们知道唐先生出面了吗?」 
「一定是知道的,那个姓莫的家伙临走时还朝我笑了一笑,一方面是打招呼,另一方面是示威,他们还会跟我接头的。」 
「难道他们还敢提条件?」 
「有什么不敢,他们手中也有一半的本钱。」 
「岂有此理,上海是我们的地盘,那有他们提条件的份,弄火了就把他们全部留下来!」 
「阿发,你太冲动了,我们在上海可不是太上皇,只是有一点势力而已,而且也不是最强的。租界伫有各国的政府和军队、警察,帮会中有清帮和洪门,这些力量都比我们强大,硬拚的话,我们谁都拚不过。」 
「可是他们都没有硬拚的种。」 
「阿发,话不是这么说,人家不是不敢硬碰硬,是我们做事一向还能守住本份,站稳脚步。他们在道理上争不过我们,若是我们做得太过份,引起了众怒,我们这点力量是不够人家碰的。」 
徐荣发低头不响。 
唐烈又道:「我不是没考虑过动武硬吃,可是那个杨丝丝是吴佩孚的女人,她住进了华园饭店,那是清帮的地盘,清帮尽全力保护她,证明了吴佩孚一定在帮忙..」 
「但这可不是家门中的事。」 
「是的,所以我们可以在私下斗,却不能找上门去抓人抢东西,正如他们也不敢用强来抢那半份文件一样,大家只有凭智力斗法,一决胜负。」 
「唐先生,以你现在声名和地位可输不起。」 
「阿发,你把我看得太重要了,我只是一个平凡的人,只不过机会好一点而已,别忘了我刚到上海时,只是一个流浪的败家子而已,并不比人高多少。」 
「可是现在不同了,你在弟兄们心目中,已经是一尊神明、一个长胜将军,你经手的任何事都没失败过,一次失败,会使弟兄们士气大伤,失去信心的。」 
唐烈非常感动地道:「我倒不晓得弟兄们对我如此寄重,我倒是要好好表现一下,不使他们失望了。」 
「是真的,以前弟兄们对外,都是以龙虎帮为字号,现在他们对外出头,都自称是唐先生的门下。」 
「那怎么可以,我又没有开山门收学生做老头子,那有什么门下的?」 
「可是弟兄们正式入帮的,都认为是唐先生的门人,而且引以为荣,事实上龙虎帮若不是唐先生出来整顿收拾,早已溃散被人吞掉了。这个门户等于是唐先生重新创立下来的,有的人已不称我们龙虎帮,而称我们为唐门了。」 
「阿发,这不可以,尤其是你,现在你是龙虎帮的掌门,龙虎帮龙头老大,你应该建立起门户的权威。」 
「唐先生,承蒙你抬爱,把门户交给我,但我从末以掌门龙头自居,我知道自己是什么材料,只适合做个副手。小事情我不会麻烦唐先生,大大事情我做不了主,还是要来请示,无论在内在外,唐先生仍是坐第一把椅子。」 
唐烈知道这是事实,也不再跟他客气了。 
因为龙虎帮在上海滩,是个很特殊的帮会,不但要周旋于各种人物之间,而且还要跟很多外国人打交道,这都不是一个纯江湖人所能胜任的。 
所以他只有笑笑道:「承蒙你们看得起,我也不会使你们失望的,今天只是没弄到那份文件而已。他们只带半份回去是没有用的,我们仍然有机会,何况我们唐氏公司也向那个汉斯打下包票,弄不回文件来,我可赔不起这个数字。」 
那仍然是笑话。 
唐烈现在腰缠百万,几万元只是小数目,每逢过年时,他发了压岁钱也不止这个数目,但也表示了他奋斗的雄心。 
徐荣发高兴地问道:「现在我们怎么办?」 
「现在只有等,等电话,等各方面的消息。」 
果然没多久,第一个电话来了,打到咖啡馆,指名找唐董事长。 
那是安妮来的电话:「唐烈,我们上当了,箱子里不是文件,却是一堆钞票,有五万元,还有一张字条是写给你的。」 
唐烈在电话中道:「你们出门之后,我已经知道失手了,文件在另一口箱子中,寄在柜台上,只是没想到他们会在箱子伫送我五万元钞票的,字条上怎么说?」 
「劳君空行,殊感歉咎,五万元聊补损失,该项文件至关重要,期在必得,尚余半份,盼能割爱,条件另议。」底下的署名是莫德富(吴佩孚将军全权代表)。 
唐烈听完后苦笑道:「这家伙倒是个鬼灵精,连我们跟汉斯所订约合约都知道了,丹妮尔的反应如何?」 
他居然还有心情问到这个,安妮回答道:「气坏了,差点没把钞票撕掉。」 
「那可撕不得,人可以跟人生气,可不能跟钱生气,替我吻她一下,平平她的火气,打起精神,准备接受第二个回合的战斗。」 
「还有第二回合?人家把文件早带走了!」 
「不会的,半份文件带走了也没用,人家等著我手伫的另一半呢!所以我们还能拚一下。」 
「好的!唐烈,我们目前干什么呢?」 
「把我们手边的那半份尽快地制成副本,然后多找些主顾卖出去。」 
「唐烈,当真要卖吗?这可是属于国防机密呢!」 
「但不是属于我们的,汉斯拿来的已是副本,只有让大家都有一份,才能够维持一个均势。   
而我们却居中发一票财,前两个月珠江闹水灾,情况很严重,大舅公希望我们也能尽点力,这正是个好机会。」 
「天上的雷公,地下的舅公。」这句俗语的意思,是说舅舅在中国家庭中亲属关系的重要性。 
唐烈有时跟安妮谈话时,把大雷神总部称为大舅公,不但幽默,而且还很通俗易解,具有掩蔽性。 
第二个电话却是个意想不到的人打来的。 
那居然是稻田美子,一个痴心的日木女间谍,也是唐烈的腻友,一直跟唐烈保持著良好的友谊关系。 
她从唐烈那儿得到很多的帮助,使她的工作表现很特出,但是也在暗中供应很多她自己国家中的机密消息。 
特别是对唐烈不利的事,她更是热心地预先提出警告,因此她的立场已相当暧昧,但是唐烈却一直为她掩饰得很好,使她在自己的圈子伫不受怀疑,而且地位日显重要。 
现在这个电话却使唐烈颇为震□。 
「美子,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的?」 
「你那美丽的女秘书安妮告诉我的。」 
「我在忙一笔重要的生意。」 
「我知道,我跟久米子也在忙同一笔生意。」 
「你们也知道这笔生意?」 
「是的,很久了,从汉斯离开德国就注意上了,他们要跟张xx合作制造一批新的武器,那对我们很不好!」 
「这笔生意有人中途插手,差一点砸掉了。」 
「我知道,我们的目的是破坏这笔生意,所以见你插了手,我们就不管了。」 
「我插手的情形跟你们不同,我是受了汉斯的重托,帮他取回一批文件。」 
「你不是南方政府的人员吗?」 
唐烈一震,大雷神对他的身份掩护,已经尽了最大的努力,怎么会泄漏呢? 
但是他稍一沉思后,立刻就释然了,美子只是在猜测而已,并没有真能确定,因此他笑著道:「美子,你是从那儿听来的消息?」 
「没地方听来,我们只是如此判断。」 
唐烈放心了,她果然只是在试探,因而笑道:「美子,你这判断由何而来的?」 
「因为你的民族心很强,很爱国。」 
「中国人爱中国是必然的,我不是卖国贼。」 
「你做很多事,都对革命政府有利。」 
「这点我不否认,我觉得他们是比较有朝气的一方,而且也是真正在为国家前途努力,不像别的军阀,只图私利。再者,他们的势力最大,有时他们派人打个招呼,我不得不卖帐;不过你也别忘记,我做过曹锟的执法处主任,抓过不少革命党。」 
「但是有很多被你循私又放掉了。」 
「那是趋于大势,我不得不卖份交情,但我若是真正的革命党,就不会抓他们而是去包庇他们了。」 
这个理由很充分,唐烈很快地又提出一份证明:「还有,就是这一次了,我若是革命党,便不可能答应把文件也卖给你们一份了,那是有违法纪的。」 
这两点理由似乎说服美子了,她顿了顿道:「唐烈,看来你的确不是革命党,但你究竟是那一方呢?」 
「我那一方都不是,只是一个江湖人兼生意人。」 
「那我就放心你真可能把文件卖给我了,这次的任务,领事馆要我必须成功,对别人我不惜用任何手段,对你,我却实在不愿与你作对。」 
「我们没有作对的理由,大家一直是好朋友,不过,目前我手中只有一半,还有一半是在那个杨丝丝的手中,另外还有个叫莫德富的人。」 
「什么?磨豆腐的人也参加了?」 
「不是磨豆腐的人,是他的名字叫莫德富。」 
「就是这个人,他是吴佩孚的情报处长,很精明能干,我们都如此称呼他的,他做事情很细心、很有耐心,就像是磨豆腐一样,把对手一个个都磨碎掉。」   
「的确很厉害,刚才我就被摆了一道,从他们手中弄到了一只假的文件箱,还被他们奚落了一场。」 
「能叫你上当不容易,你从未失败过的。」 
「我只是一时受挫,却没有失败,因为我手中还掌握著一半文件,还可以跟他们碰一碰。」 
「唐烈,假如你要找从咖啡馆出来的那批人,我倒可以提供一个消息,他们落脚在徐家汇,天主堂附近。」 
「你怎么知道的?」 
「我盯著他们过来的,你别忘了,我也要这批文件。」 
「那好极了,你弄到了那一半,给我一个副本,我也给你一个副本,我们可以交换一下。」 
「恐怕还是要你去动手,因为这是在中国,我们能动用的人手不多,而且我们不便直接介入。」 
「对方的人很多吗?」 
「是的,他仍停留在一家隆记茶楼中,那是清帮弟兄所开的,而且又是一家庞大的地下赌场,打手很多。」 
「原来在那个地方,那倒的确很伤脑 
「强龙不压地头蛇,他们的势力虽大,上海却是你的天下,他们没办法把所有的人都集中到上海来对付你的。」 
「就是把上海附近几个县的人开过来,我也没辨法。」 
「没关系,你们是在租界中,大规模的械斗是不允许的,你们只要在租界中不出来,就十分安全,上海有好几国的租界,你都很吃得开。」 
「英国租界的华探目就是清帮家门中人。」 
「那只是一个探目而已,你却可以得到领事馆的庇护。」 
「美子,我是中国人,在中国要靠外国来保护我,我不能这么丢人,这件事我不准备硬干,你还在附近吗?」 
「在,我在一家东洋料理店中给你打的电话,那是我们自己人,在这边,我只有十几个人可用,能帮你什么忙?」 
「不用这么多,但最好把你姐姐也找来。」 
「干什么?姐姐自从杨君去世后,心情变得很坏。」 
「我替杨君实报了仇,她应该认我这老朋友的,我在一个钟头后来找你们,再见!」 
唐烈在一个小时后,出现在徐家汇,他换了装束,一副时下流行的摩登青年状,穿西装、打领带、戴黑色太阳眼镜、脚登皮鞋,也是一般的摩登保镳打手之状。 
所以他出现在「樱」料理店中时,的确引起了一阵紧张,但是稻田久米子很快就认出他来了。 
「唐烈,你怎么打扮成这个样子了?」 
「我是你们姐妹的保镳,自然是这副打扮。」 
美子也出来了,笑著道:「我们可请不起你这个保镳。」 
「这是敝人自愿地充任一次护花使者,陪二位女士到隆记茶楼赌钱去。」  
久米子皱眉道:「唐烈,我们姐妹在上海滩也算是小有名气了,一去就会被人家注意的。」 
「因此你们很安全,没人敢为难你们的。」 
「我们倒不怕人为难,老实说我们也不是省油的灯,但是我们去干嘛呢?」 
「你们打扮得花枝招展去赌钱,凭你们精湛的赌技,对方若不出老千,很难赢你们,出了老千也瞒不过你们,被你们抓住了痛脚,就可以闹点事了。」 
「原来要我们去闹事,那么你呢?」 
「我就有机会去找文件了。」 
「就只你一个人吗?」 
「我一个人当然不行,但我另有安排,你们放心好了。」 
于是他拥著两个美丽的穿著和服的日本美人,慢慢向隆记茶楼走去。 
久米子和美子才出现在赌场中,立刻就引起了赌场中的骚动和注意,第一是因为她们都穿了和服,是日本人打扮。 
那倒并不出奇,因为隆记赌场的规模很大,也经常有些外国人出入的,但日本女人却是第一次来到。 
第二是这两个日本女人很有名,她们是日本估领区内最大一家酒馆的老板,她们自己也开设有赌场,不会随便跑出来赌钱。 
第三是她们一进场子,就兑换了五万元的筹码。 
五万元是一个很大的数目,隆记赌场中还没有出现过这么大的豪客,显然她们是准备豪赌一下。 
赌场中出现豪客,原是极受欢迎的事,可是这一次却弄得心惊肉跳,显然他们也知道,这两个主儿并不好对付。 
这五万元并没有那么好吃,很可能会赔上十倍的。 
但是开了赌扬,就不能婪止顾客上门,因此赌场伫只有战战兢兢地派出一批人陪著她们。 
稻田姐妹各分了一半的筹码,开始分成两摊下注了,久米子押牌九,美子押骰宝。 
唐烈的计划不错,这两姐妹太引人注意了,她们出现在赌场中,就没有人再注意他了,到了门口他就跟她们分手了,单独一个人进了赌场。 
一开始倒还是有两个人注意他的,但他略变了形状,没有人认出他是唐烈,否则一定会比那两个日本女人更为轰动。 
稻田姐妹在赌场中先是小玩了几手,慢慢地增大了赌注,她们赌得精、看得准,总是小有斩获,都赢了几千元。 
那对一间大赌扬而言,倒不算什么,但是,糟的是所有的客人都跟著她们下注。 
虽然她们押十把,差不多是输四把、赢六把,但也相当可观,她们赢了几千元,赌场中已输了两、三万元了。 
这也不算回事,问题是不知道她们还要赌多久,终于赌场中人受不了了,一个长衫中年人过来,对稻田久米子拱拱手道:「兄弟陆大元,是赌场的管事。」 
久米子点点头道:「陆先生好!你这间睹场管理得很好,赌得很规矩,排场也很大。」 
「稻田小姐,我们彼此是同行..」 
久米子道:「在场中不论这些,现在我是顾客,你们是庄家,大家各凭运气而已。」 
「照一般的江湖规矩,同行之间是不对赌的,免得伤了和气,稻田女士虽不是中国人,但是身在中国,多少也该遵守中国的一些江湖规矩吧!」 
「陆先生,假如在一进场时,你就出来如此招呼,我自然没话说,现在说这些,似乎太迟了一点。」 
陆大元被她堵住了嘴,他一开始未加禁止,是想看看这两个女的有多大的苗头,再者,对方在进门之时,就上去打招呼,似乎太示弱了,好像怕了她们似的。 
赌场里已经换了几个最好的好手上场,原也有拚一下的意思,后来发现这两个女的赌得实在精,才由陆大元出头了。 
现在被人抓住了理,陆大元只有道:「稻田女士究竟来意是什么?总不会来消遣吧?」 
「那倒不是,我是来观察学习一下,看看贵处有什么长处可供我们学习改进的。」 
她乾脆摆下话来,等于是挑战了。 
陆大元道:「稻田女士既然如此客气,兄弟只有领教了,兄弟想亲自下场,跟女士讨教一番。」 
稻田久米子笑道:「久闻陆先生有中国第一魔手之称,肯惠予赐教。实在太光荣了。」 
陆大元被挤在节骨眼上,只有道:「敝场一向赌得规矩,只凭运气不赌手法,兄弟只是运气还不错而已。」 
他的话是如此说,但等于摆明了他要玩手法了。 
稻田久米子笑笑道:「我从不赌运气,只讲本事,陆先生如果只凭运气,我就不敢候教了。」 
她很捉狭,连门面话都不让对方说,硬是逼得对方摆开来较量。 
陆大元冷笑一声道:「兄弟的运气就是本事。」 
久米子笑道:「这才像话!陆先生准备如何赐教?」 
「还是老规矩,兄弟推庄,分好牌之后,由女士打点子,这样子才显得公平,女士以为如何?」 
「很公平,我候教!不过我们一人一条庄,只赌两条。」 
陆大元吩咐换了一副全新的牌来,也换了两颗全新的骰子,他先把牌亮出来给对方检验,然后合转、洗牌、配牌。 
这是考验老千的本事,牌上没有动手脚,对方必须全凭记忆,然后还要控制骰子,打出适当的点子,把大牌分给自己。 
陆大元的手法很熟练,把牌分好之后,将两颗骰子推在久米子面前道:「请,女士可以先试掷三把。」 
久米子坐在天门,由于这是行家对赌,上下家都是空门,那些赌客也知道规矩,不再下注了。 
但却围在四周,极有兴趣地参观著。 
久米子下了一万元的注子,随便地丢出了骰子,不等骰子滚定,她已翻开了第一副牌。 
骰子还在转,陆大元道:「女士,这只是试手。」 
「不!我不要练习,这一把就算。」 
「那你该等骰子定了再抓牌。」 
久米子傲然一笑道:「这一把准是七点,我若是没这个本事,就不够资格开赌场了,只要点子错了,我就算输,好在就是我们两家对赌,输赢不会受别家影响的。」 

三十  

骰子滚定下来,果然是二个三、一个四,而她翻开的两张牌,却是么二配二四的至尊对,周围一声轰然叫好。 
由于她的牌没有拿错,又是牌九中最大的一对,陆大元连牌都不看,赔出了一万元。 
第二副牌,久米子还是挪出七点,这次的牌却比庄家小,陆大元又吃回了一万元。 
但第三副、第四副,都是久米子赢了,她赚进了两万元。 
陆大元脸色虽然沉重,但一声不响,把牌往她面前一堆道:「现在该女士推庄了。」 
久米子含笑洗牌、叠牌,然后推出了第一条。 
陆大元颇有信心地掷出了骰子,可是等他抓起牌时,脸色就变了,因为他记得这一条庄中,最大的一副该是天牌配么八的天罡。 
可是此刻却是天牌配梅花,变成了两点。 
对方在叠牌分牌时,居然逃过他注意,使牌乱掉了,手法上已经胜过他了。 
幸好,久米子的牌也只有两点,地牌配四六,地二输天二,赔了他一万。 
以后的三条庄中,陆大元居然都赢了,但是陆大元却脸色铁青,汗落如雨,因为每一副牌都不是他预料的点子。 
也就是说,人家连施了四次手法,都错开了他的注意,所谓赢,只是对方故意放水而已。 
久米子先前已经赢了两万,加上对赌时赢了两万,四万元刚好全部输给了他,但输得十分漂亮。 
陆大元也是在外面跑的人,落槛地一拱手道:「稻田女士技艺精湛,敝人自愧不如,女士还有什么指教?只要吩咐一声,凡是陆某能力所及,无不从命。」   
久米子笑道:「陆先生太客气了,愚姐妹只是来切磋一下,别无他意,现在领教过了,愚姐妹也该告辞了。」她是掩护唐烈进来的,此行目的已达,因为赌场中已经看不见唐烈的影子,她们也不想多留了。   
美子在骰宝那边,小胜进几千元,她倒是很大方,一下子就把筹码赏给那些赌场中跑腿的人了。   
这倒是赌场中从所未有的大手笔,得到了一大片称谢的声音,姐妹两人风光地出了门,回到了「樱」料理店。 
美子担心地道:「不知道唐烈进行得如何?我想再进去帮帮他的忙去,同时也自己碰碰机会。」 
「你进去行吗?我们已经引起注意了。」 
美子一笑道:「你跟陆大元豪赌的时候,我趁机四下看了一下环境,心中有了个底子,也看准了门路,换了衣服去,应该没问题,而且对方也想不到我们会去而复返。」 
久米子想了想点头道:「也好!我也跟你去看看,碰碰运气,必要时为你打个接应,对方并不简单,赌场里的实力很强,至少有二、三十个打手呢!」 
美子笑道:「二、三十个算什么,我二个人就吃得下来。」 
「妹妹,虽然你我在黑龙会中受过特别训练,但是你也别忘了沼田老师的话,要我们别轻视中国的江湖人,他们中国,有不少奇技异能之士。」 
美子道:「时代不同了,奇技异能都挡不住一颗子弹,中国的江湖人中,我只佩服一个唐烈,那才是一把真正的好手,隆记赌场中,只是一批混江湖吃饭的人,已不算是江湖人了。」 
久米子没有多说什么,显然她自己也是存著差不多的心念,姐妹两个各自换上了便装,带好了百宝囊。 
那里面除了枪械之外,还有许多忽者的法宝,黑龙会的组织,脱胎于古时的忍者,传统上许多的技术还是流传下来。 
她们轻捷而悄悄地出了门,再次来到了隆记赌场,伫面的赌兴正浓,十分热闹。 
她们这次没走正门,由旁边绕出去,到了一所矮墙外面,纵身跳了进去。 
黑暗中,有一条人影紧跟著她们,那正是唐烈,他虽然早已潜伏在此,却没有任何行动。 
似乎算准了这姐妹俩会再来,等著由她们开路呢! 
那姐妹俩轻捷如狸猫般的身形,很快就进入到了花园中。 
这是一栋西式的二层洋房,大概是后来添建的,颇具气派,面积也很广,是用来作为贵宾招待所的。 
上海有许多大亨,中国也有不少的闻人政要和大财主,也喜欢玩上两手,隆记就设置了这样的一间俱乐部。 
等闲人是无法进入的,随时都有人严密看守著。 
今天似乎特别地加强了戒严,不仅楼下的大厅有人守卫,连花园中都有人巡视著,一波接一波地丝毫不松懈。 
但稻田姐妹却是干行动的行家,她们熟练地运用了所习的技能和地形的掩避,躲开了那些巡逻者。 
然后由水管爬上天台,那儿原来也有一个执枪的守卫。 
可是稻田美子由腰上解下了一根丝带,两端各系著一颗小铜球,她把丝带抡起来,以一个巧妙的弧形批出去。 
丝绳无声无息横著飞出去,绕在那人的头子上,铜球受阻力回绕,使丝绳缠在那人的脖子上,就像是一只有力的手扼住了他的脖子。 
那人连忙用手去拉颈下,美子飞快地窜过去,双拳骤击那人的两没太阳穴,那人无声无息地倒了下来。 
美子解下丝绳,系回腰间,姐妹两人打开天台的门,轻捷地下去了。 
唐烈也翻了上来,首先去看看那个守卫,只见他已七孔流血,舌头伸出,紧缠的丝绳已经要了他的命。 
美子再加上两拳击中要害,这人几乎是立刻死去的。 
唐烈不禁摇摇头,有点后悔拖稻田姐妹来参加行动了。 
被杀的虽是个枪手,却是帮会中人,这笔帐是要记在他头上的,今后与清帮的过节就很难善罢了。 
他没有想到一向温娴柔顺的美子,杀人时居然能冷酷得不动声色,当作家常便饭似的。 
把尸体拖到一个黑暗的角落上放好,唐烈居然代替了那个守卫的职务,在天台上四处巡视著。 
甚至于还探身向远处底下的巡者举手打招呼,表示平安无事。 
黑暗中,底下看不见他的脸,这是最佳的掩护,当底下的人把他当作自己的同伴时人就不会注意这儿了。 
他放心地在平台上,一间间地探头察看著。 
终于,他的心跳起来,因为他在一间房子里,看见了那口皮箱,正是莫德富后来取走的那一只,里面放看文件的,只是不知道文件是否放在里面。 
箱子是放在床前的一张短几上,床上还有两个人,一男一女,赤裸看身子,缠成一团,正从事著一种运动。 
那赫然是莫德富和杨丝丝,他们保管著这口箱子,不敢轻离,但又寂寞无聊,只好如此来互相慰藉了。 
运动正在紧要关头,唐烈轻捷地由顶上翻下去,落到阳台上,他倒不是有看戏的嗜好,而是他要设法取得那口箱子。 
这儿有一扇落地玻璃长窗,虽然有玻璃隔著,也有窗帘遮著,但是有灯光泄出,从窗缝中可以看进去。 
唐烈看了一下,还没决定如何下手时,忽然听见有敌门的声音,床上的两个人运动一下子停了下来。 
莫德富不高兴地问道:「谁?什么人?」 
门外一个女子的声音道:「莫先生,你要的酒送来了。」 
莫德富轻咒了一声道:「等一下再送来。」 
杨丝丝却轻声道:「拿进来好了,我想喝杯酒。」 
莫德富道:「丝丝,这个时候你想喝酒?」 
「是的,我喜欢在这个时间喝酒,两杯酒下肚,可以提高兴趣,德富,去拿来吧!我已经好久没有那么高兴了,跟著吴老头,简直像个活死人。」 
「你不能那样子说吴先生的,他是个伟大的人。」 
「我知道你很尊敬他,也知道他的事业很有成就,但是在这种地方,他的确是个活死人。」 
莫德富叹了口气:「吴先生功名事业,成就辉煌,在儿女私情上总不免淡薄一点。」 
「我没有说他不好,否则也不会做他的姨太太了,但是他不行就是不行。」 
莫德富摇摇头道:「我们这样子叫人看见了总不好。」 
「我躲在床上,你去拿酒,别叫人进来就是了。」 
莫德富又摇摇头,披衣离床,走到房门口,把门开了一条缝道:「拿来吧!明天收拾房间时再来拿瓶子,今天我很累,不要来打扰了。」 
门缝中伸进一只手,递进一只银盘,盘中放著一瓶白兰地和一只杯子。 
但是唐烈也看见由地上滚进一颗小圆球,冒著轻烟,这显然是稻田姐妹也在下手了。 
莫德富的视线为盘子所阻,没有注意,再者也因为此地很安全,放松了戒备,但唐烈却十分注意著。 
莫德富拿了盘子,忽然觉得不对,那是因为送盘子的手,雪白粉嫩,而且还涂了蔻丹呢。 
那显然不是一个佣妇所应有的手,他连忙放下盘子,冲到床头,拉开五斗柜的抽屉,又迅速地回到门口,手中已多了一枝手枪。 
他口中叫道:「慢一点,我没有给小费。」 
门外有个女人的声音笑道:「没关系,莫先生是此地的贵宾,陆先生交代过,不准任何小费的。」 
莫德富却道:「那是陆先生说的,我却不能这么小气,你进来,我拿给你。」 
他迅速地拉开房门,门外站著稻田姐妹,一身劲装打扮,美子在前,久米子在后,两人进来后,久米子用脚踢上了门。 
莫德富愕然地看著她们手中的两枝手枪,失声道:「你们是谁?来干什么?」 
美子看看床上的杨丝丝一笑道:「对不起,打扰了二位的游戏,不过我们很快就会离开的,二位可以继续下去。」 
莫德富的反应很快,手指已拍下扳机,但已一点力量都用不上,那颗发烟的小球是很厉害的迷香,吸入后使人四肢麻痹。   
莫德富距离近,吸入很多,立刻发生了作用,他的身子摇了一下,站立不住,就倒了下去。 
杨丝丝坐起在床上,裸著身子,遂迷糊糊地道:「我知道你们的目的,东西在箱子伫,你们拿去好了,只有一件事麻烦你们,把我搬回隔壁房间去,我们不能这个样子被人发现的。」 
美子点点头道:「这点我们可以效劳的,但是那些图样真的在箱子伫吗?」 
「你们为此而来,应该是行家,自己可以检查的,假如你们看不懂,我也无法证明真假的,我知道我快昏迷过去了,人落在你们手中,随你们发落好了。」 
说完这些话,她果然也昏了过去。 
美子过去检查了一下她的身体,最后轻佻地在她胸前摸了一把道:「这女人实在惹火,唐烈那个风流鬼不在,否则一定忍不住揩油的。」 
久米子道:「唐烈比我们先进来,不知道上那儿去了?」 
「也许他还没找到此地,我们得手了也是一样的,正好跟他交换另外一半。」 
久米子冷笑道:「他不会交换的,他会利用那一半,狠狠地敌我们一笔。」 
「姐姐,他会是那样的人吗?」 
「他就是那样的人,妹妹,你不要被爱情迷昏了头。」 
「姐姐,你怎么这样说,你也是很喜欢他的呀?」 
「我喜欢他跟你不同,我跟他只是朋友,你却把他当作情人。」 
「姐姐,这有什么不同呢?」 
「有的,爱情可以使人迷惑忘掉一切,我会记得他是中国人,我是日本人,你却会忘记自己是什么人了。」 
美子不禁默然,片刻才道:「他总不是我们的敌人。」 
久米子冷冷地道:「我们到中国是有所为而来的,因此我们的友情就难以维持久长,中国人永远都是中国人,不会变成日本人的,要想跟他久长,你最好也变成中国人,否则总有一天会闹翻的。」 
美子无言可答,上前打开箱子,拿出一堆文件,一张张地省视看,最后欢声道:「是真的,我们终于得手了。」 
久米子也看了一下道:「这是复哂过的副本,不是手绘的原件,而且只得一半,谁也不知道真假或是否齐全。」 
「汉斯拿来的也只是副本,我们只要有一份就成了。」 
两个人提著箱子,走向门口,美子道:「我们应该把杨丝丝搬回隔壁去的。」 
「别费事了,此地的人早就知道他们乱七八糟了,我们拷问那个女佣时,她就说两个人在一间屋子里..」 
美子也没有坚持,两个人就出门去了。 
没有多久,杨丝丝居然醒了过来,她可能早有准备,闷住了呼吸,假装昏迷了过去而已 
她摇摇晃晃地冲向浴室,打开了冷水喷头,先把自己冲了一阵,然后才打开抽水马桶的水箱盖,拿出一个密封的油纸袋,脸上浮起了一个得意的微笑。 
可是她的笑容立刻冻结了,因为浴室的门轻轻推开了,进来一个男人,穿著一身黑衣。 
唐烈在她颈子上砍了一掌,把她真正地击昏过去,然后轻轻地拿走了油纸袋,最后果然在她身上摸了两把。 
美子说得对,唐烈是不放过一次揩油机会的。 
不过唐烈毕竟还是做了件好事,他把杨丝丝抱回了隔壁的屋子,避免她被发现时的难堪。 
在那栋洋房中有十几个人,都被迷香迷倒了,所以他离开时很从容,没有受到任何阻难。   
外面的巡逻不知道屋中已生变故,因此唐烈在离去时也很方便。 
他在回到公司时,已经是第二天的下午了。 
首先,他秘密地召来了汉斯,交出了全部的文件原件,唐氏公司的信誉必须要维持的。 
那使得汉斯在感激之余,还表示了无限的钦佩,他虽然花费了重金委托唐烈去寻回文件,只是为了聊尽人事而已。  
他心中并没有期望唐烈能成功,但唐烈居然做到了。 
文件离开他的手已经好些日子了,他也想到可能秘密已然外泄,但他已无法管这么多了,他的职责是把文件交给指定的人。 
只要这件事能办成,其他都可以不管了。 
稻田姐妹在更迟的一天来找他,果然向他提出交换的要求,唐烈笑著拒绝了,说她拥有的一半机密只可以出卖,却不准备交换。 
因为他并不打算享有这份机密,但其对于一个需要这份机密的对象,那怕他拥有的只是十分之一,也等于是一个完整的机密。 
因为少了他这一部份,其他的部份就等于是废物,一点用都没有。 
他更坦白地说,假如是稻田姐妹私人需要这份机密,他可以无条件奉送,但她们是代表政府做事,日本军部出得起价钱,她们又何必刻薄他这个朋友呢? 
那两姐妹没办法,只有以十万元买下他的半份文件。 
但是唐烈却还是做足了人情,在交付半份文件时,附带还送上了另外的半份。 
这半份跟稻田姐妹弄到手的差不多,却多了两张重要的结构图。 
这证明稻田姐妹弄到手的那份文件也不完整,被人家摆了一道,若不是唐烈的帮助,她们不但交不了差,还可能为此受到了申斥。 
稻田姐妹为此十分感激他,她们更了解到唐烈的能力确实是比她们强,难怪他不答应交换,原来他早已得到了真正完整的文件。 
唐烈一共卖出了四份密件,每份都是十万元,虽然他也声明过这不是唯一的秘密,但拥有了这份机密,至少在军备上不会落人之后。 
所以那些国家还是心甘情愿地花钱买了,只有一个政府没有花费代价而取得了文件,那就是唐烈所属的南方革命政府。 
唐烈在这次事件上表现的成就是很特出的,可以说是名利双收,不但捞进了几十万元,还得到了很多国家的感激。 
因为唐烈使他们在军备上,同样地拥有了犀利的火器,而不致落在德国人之后。 
这一次的事件在二十世纪前叶的世界欧洲战争中尤其重要,英法等国因为有了相等的利器,才能遏止德国人在欧洲的野心侵略。 
不过那是以后的事了,目前唐烈却遇到了一个难题。 
那是他最担心的一件事,稻田姐妹在隆记赌场的贵宾室中,杀死了一名守卫。 
虽然不是唐烈下的手,唐烈却难辞其咎,那个枪手是在帮的弟兄,尤其是唐烈夺走了他们保护下的文件。 
这使他们极为难堪,引起了群情激愤,极力主张要对唐烈还以颜色。 
表面上的理由是唐烈杀了他们的人,夺走了他们的东西,刷了他们的面子。 
但实际上的理由却是唐烈在上海的势力太嚣张了,占尽了威风,也侵夺了许多原本是属于帮会中的权益,引起了一些人的眼红。 
尤其是一些老一辈的老太爷们,他们一向受尊崇惯了,对这个后起的年轻人早就看不顺眼。 
藉著这个事件,向唐烈大兴问罪之师。 
大雷神在帮会中也有几个人,只是这些人的辈份不够高下纵然有心帮忙也压不住。 
上海闻人杜月笙先生是门户中人,他是真正了解唐烈身份的,但也爱莫能助,只有找到许阿根向唐烈联系,私下约他秘密地见了一次面。 
杜月笙紧握住他的手:「老弟,对你所做的一切,我内心十分的支持和钦佩,我也尽了最大的努力来帮助你。 
所以这些日子来,帮会和你们的龙虎帮有许多小冲突,我都压了下来,但这一次我可就无能为力了,因为你老弟在家门中得罪的人太多..」 
「杜先生,你是明白的,夺回文件,我是为了国家的前途,不能让它落入某一个人的手中。 
杀人的不是我,而是两个日本女间谍,而且帮会中找我的麻烦,也不是为了这一次表面上的理由。」 
杜月笙连连点头道:「我当然明白,但是这些内情却无法对人解释的,最糟的是你老弟这次被他们抓住了小辫子,杨丝丝那个女人一口咬定了是你,全本帐都记在你头上。」 
「杜先生,那些人的意思,究竟想要怎么样呢?」 
杜月笙道:「我也不晓得,他们打算邀你到隆记公开出头,作一次交代。」 
唐烈一笑道:「那很简单,我会去的,我会有个交代,但不是去道歉,我也是一门之主,向清帮低头是不可能的。否则我就无法对手下几个少兄弟交代了,而我手上的这股势力是上级命令维持的,绝不能放弃。」 
杜月笙皱眉道:「唐老弟,我也是大雷神中的同志,当然是明白的,但我们在组织中的身份是绝对机密的,不能公开地对你支持。」 
「我也明白,我只希望杜先生了解我的立场,然后站在家门的利害关系上,对我加以支持就行了。」 
他的语气中表现了明确的挑战意味,使得杜月笙的眉头皱得更深了道:「老弟,处事当以和为贵。」 
唐烈尖锐地道:「先生可是要我委曲求全。」 
「能够求全,受点委屈也是值得的。」 
唐烈摇头道:「杜先生,我的作法不是这样的,假如我处处委曲求全,龙虎帮不会有今日,我也无法一手掌握龙虎帮。中国之所以积弱至此,也就是受了这四个字的害,所以我一向主张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望著这年轻人的豪气英发,杜月笙突然有著自惭衰老的感觉,他自己在年轻的时候,也是勇往直前的。 
江湖跑老了,胆子反而小了。 
对著唐热的豪情,他也勾起了雄心,用力地一拍唐烈的肩膀道:「老弟,也许你的想法是对的,那我就不说什么了。我是家门中人,但是我也有著一个感觉,这个家太老大了,或许也需要一份外力的振作。」 
两个人没再说什么,却在惺惺相惜中分手了。 
唐烈在三天后接到帖子,豪爽地在回帖上写了「敬诺」二字。 
到了那一天,他却带了四员女将和徐荣发五个人赴会,那是安妮、丹妮尔和稻田姐妹。 
隆记茶楼中剑拔弩张,如临大敌,出动了两三百人。 
看到唐烈的阵容后,负责接待的陆大元不禁有受辱的感觉,忍不住道:「唐先生,你这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我是解决问题来的,所以把重要的当事人都带来了。两个是我唐氏公司的高级职员,阿发兄是龙虎帮的掌门龙头,这该够隆重了吧!」 
陆大元没话说了,皱眉道:「可是这两个日本女人..」 
「她们是来对杀人的事作个交代。」 
「可是跟她们没有关系。」 
「那是你们的一面之词,我却要说她们有绝大的关系,因为人是她们杀的。」 
陆大元还要开口。 
唐烈沉声道:「大元兄,帖子是你们发的,但那些人应该来赴会,我都比你清楚,我们就是这六个人,你认为不合适,我们立刻就回头。」 
真要让他们回头走了,失礼的是清帮,陆大元负不起这个责任,因此只有举手肃容,但在形势上,他们已输了第一个回合。 
到了里面,大厅上高排一席。 
上海地方上大字辈的老头子孙振山高坐首席,两旁则坐著莫德富和杨丝丝。  稻田美子冷笑一声道:「我只当这完全是男人的约会呢?原来你们也有女人出席的。」 
陆大元道:「杨女士是来作证的。」 
美子道:「我们也是来作证的,陆先生凭什么不让我们参加呢?难道这儿祗讲你们的道理?」 
陆大元语为之结。 
还是孙振山站起来说道:「学生无知,各位不要跟他一般见识,各位请坐。」 
唐烈拱拱手作礼,不卑不亢地在客位上生了下来。 
主人方面也有一位大字辈的老前辈张镜湖先生和两位通字辈的要员参加,杜月笙也是其中之一。 
他原来的辈份很低,只是三代悟字辈,后来因为杰出成就,才重新拜了老头子,提高一辈,列入通字辈的门墙。 
一席十三人,宾主各占其半,算是很平均了。 
可是两边一字并列了三四十倏大汉,都是清帮中的弟兄,每个人都腰间别著拖了红绸衣的短枪,插著亮晃晃的匕首。 
这种场面是很唬人的,可是唐烈这边六个人都没当回事,连四位女将都谈笑自如,这份胆识颇令人佩服! 
酒席进行到一半的时候,做主人的孙振山先乾咳了两声,清清喉咙,然后才道:「唐先生,今天你来,有件事想请教一番。」 
唐烈镇定地回答:「老前辈尽管指教。」 
孙振山道:「莫德富老弟和杨丝丝女士都是隆记的贵宾,他们带看一件极为重要的东西,托庇在隆记请求保护,他们都是吴佩孚将军的人,吴将军是本帮长老,因此清帮对这件事责无旁贷。」 
唐烈冷静地道:「晚辈十分了解。」 
孙振山道:「可是他们却在隆记的宾馆内,被人动了手脚,却走了随身的东西,听说是唐先生下的手?」 
唐烈淡淡地道:「是的,是我亲自出手,由这位杨女士的手中拿去的。」 
他坦然承认了。 
孙振山感到很震怒:「唐先生这一个行动,是不是人不将本门看在眼里了?」 
唐烈笑了一笑道:「我本来可以否认的,因为当时并没有捉住我,但我坦然承认,是因为我对清帮的各位前辈非常尊敬,知道你们深明大义,不至于因此而见罪。对我的冒犯行动,我愿意认罪,深致歉意。但是在这件事情上,我不认错,在我说明理由之前,我首先要问各位一声,你们是否
知道那是什么东西?」 
孙振山道:「不知道,我们也不必知道!」 
「但这样东西却不能不知,因为那影响到国家民族大计,我可以告诉大家,那是一份新式的火器结构图。  
是德国人新发明的一种机关枪,在一分钟内可以发射子弹一百二十发,射程可以达到三百公尺,可以射透两分厚的钢板,德国人是要拿来交给东北的张氏父子..」 
「德国人干什么要给他们?」 
「帮助他设厂,大批制造,独霸中国,德国人好独霸东北的利益,那儿的煤铁也可以使德国人独霸天下。」 
杨丝丝道:「我们就是不让德国人和张家父子如此做,所以才阻止这件事,张氏父子有了天下,绝非中国之福。」 
「你们是为了吴佩孚,吴将军有了天下,也不是中国之福,中国是中国人的天下,操在任何一个人手中,都不是中国之福。你们是向我一个小弟兄私下接头,帮你们从德国人汉斯手中弄到了半份文件,我知道得太迟,幸好我还掌握半份文件,所以必须从你们手中把另外半份弄回来。」 
杨丝丝叫道:「你弄到手之后,只是为了自己,你把它弄成很多份,卖给很多国家。」 
「是的!因为这文件并不是绝对的秘密,德国人拿来的只是一个副本,他们自己还保有这个秘密。我如果把它献给中国政府,就变成我们单独去对抗德国人,我们中国没这个力量,所以我把它卖给很多国家,让大家都有那种武器,不让德国人称霸于世界。」 
杨丝丝冷笑道:「一个国家强了,只是一个国家来欺负中国,你却弄了许多国家来分占中国。」 
「杨女士,帐不是这样算的,中国是一块肥肉,谁都想咬一口,但是因为有很多国家看著,谁都无法咬。除非那一个国家特别强了,别国无力干涉,才能把中国独吞下去,在我们没有能力自保之前,只有希望多几个强国,让他们互相监视著,中国才不会被吞灭掉。」 
「吴将军就是想使国家统一。」 
「吴将军只是为了他个人的权势,那不是我们所希望的统一,我们希望的是由革命政府来统一中国。」 
孙振山道:「唐先生是革命政府的人?」 
「我不是,但我是中国人,中国人当然希望中国强起来,我认为革命政府可能达到这个目标。」 
「你这么做对革命政府有好处吗?」 
「我把火器结构图免费送了一份给革命政府,这儿有南方来的谢电,而且把文件卖给别的国家,也是出于革命政府的请求。他们说这件火器结构很精密,我们的工业技术无法配合大量制造,为了不使德国人独霸,最好是让别的国家都拥有相等的火力,这儿也有电报为凭的。」 
他提出了两份电文,交给孙振山,让他看过后,传阅给其他人。 
张镜湖看过后:「唐老弟,我也是中国人,我的学生门人有不少参加了南方政府,我本人也是支持南方革命政府的。你把文件卖给外国人,我本来是不大赞同的,但既是出于南方政府的请求,他们的看法比我们深远,我自然就算了。」 
孙振山道:「那这件事情就此算了。」 
张镜湖道:「闯入隆记的事,唐老弟已经道过歉了,他也是一门之长,这已经给我们面子了,至于其他的问题,牵涉到国家大计,不是我们江湖帮会该管的。」 
张镜湖沉声道:「振山,江湖人可以不管国家大事,但不能不要国家,不能不爱国,遇见有能够为国家尽力的机会,我们不但要尽全力,更要争著去做。」 
这番话振然有力,如金玉掷地,铿然有声,这位属于大雷神的江湖前辈,藉机会替唐烈出力。 
但运用得很巧妙,不著一丝痕迹,却使门下子弟齐为动容,响起了一片附和之声,也使得孙振山没话说了,他毕竟也是中国人。 
顿了一顿后。 
孙振山道:「好!那件事略过不谈了,可是我们死了一名弟兄,唐先生对此作何交代?人命关天,总不能道歉一声就算了。」 
稻田美子站了起来道:「人是我杀的,这事该我负责,阁下该问我才对!」 
孙振山冷哼一声道:「唐烈在地方上也算是个人物,他杀了人自有担当,用不著你们来顶罪。」 
唐烈笑了一下道:「孙前辈既然如此看得起我,就不该说这种话,正如前辈所说,晚辈多少也算个人物,连闯堂口,取走文件的事都承认了,何至于把杀人的责任推到别人头上去呢!人的确不是我杀的,我把杀人者带来了,前辈一定要栽在我的头上,晚辈也可以顶起来的。」 
美子立刻道:「不!唐烈,你在上海有头有脸,我们姐妹也不是无名无姓,稻田组在日本的江湖组合中也有相当地位,我们身为组合的领导人,也不能丢这个脸。」 
话说到这个程度,唐烈只有耸耸肩。 
孙振山实在不愿意跟日本人引起纠纷,但事出无奈,只有硬起头皮道:「好!美子小姐,你准备如何负责?」 
稻田美子笑笑道:「我们姐妹进隆记,也是为了那份文件,不过我们不是出于个自行动,而是受到了敝国领事馆的请求,出之于官方的行动。」 
「美子小姐,你不要拿日本政府来吓人,这是在中国,再说就是中国政府,也管不到我们江湖人,更别说是日本人了。」 
「孙先生,我没有这个意思,只是告诉你,如果你要以官方的方式告我杀人行凶,就得向敝国政府打交道去。」 
「江湖人行事,从不仰赖官方。」 
「孙先生这一说就好办了,要按照江湖规矩行事,我是凭本事闯进来的,如果我技艺不精,在隆记被人杀了,自然也是活该,恕不得谁。」 
「你本来就怨不得人,是你自己闯上门的。」 
「孙先生,道理不是你这样子说的,假如你们收容的是两个普通客人,他们带的也是普通东西,我找上门来,是我的不对,但你们庇护两个特殊的客人,而且又带著关系到举世安危的文件。 
那就必须要冒点危险的,这件事不可以找一般的是非来推论,我在隆记被杀了我认命,我安然离去,是我的本事。」 
「稻田小姐,这一说,我们的人就白死了?」 
「我倒不敢这么说,贵方如果不肯罢休,可以到我的地方来找我,把我摆平了我认命,若是你们出来的人被我发现了,我尽量留一份交情,但万一有所得罪,也请多予见谅,临阵拚命,总有收手不住的时候。」 
孙振山怨声道:「你说得倒轻松,今天你就别想离开。」 
美子一笑道:「唐烈,这是你的事了。」 
唐烈道:「孙前辈,两位稻田女士是唐某邀来作证的,我保证过她们可以安然离开的。」 
「你保证,你凭什么保证?」 
「凭我整个龙虎帮,我对贵方死伤一名弟兄的事,提出一个明白交代,才带了人证来,现在事情都交代清楚了,贵方要如何对待稻田姐妹,我不便干预。但至少不能在今天,龙虎帮比不上清帮人多势众,但是还不必巴结贵帮,把朋友送上门来给贵帮发落吧!现在话都说清楚了,也打扰很久
了,告辞!」 
他站了起来,徐荣发和四位女客也站了起来,唐烈一拱手,领头向外走去。 
孙振山叫道:「拦下他们!」 
张镜湖也叫:「不准!放他们走,振山,你要是这样子办事,就不配领导家门了,我们是江湖门派,不是强盗土匪,人家江湖礼数已尽,一定要怎么办,也是明天的事,今天却必须让他们走。」 
唐烈带了人,一直走出到大门口,上了车子,没有受到留难,但他却是一身冷汗,连外衣都湿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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