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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 题: 第二十八章 云暮风凛
发信站: 紫 丁 香 (Mon Jan 10 14:55:27 2000), 转信
断肠花 作者:柳残阳
第二十八章 云暮风凛
铜城西门口,黄昏。
君惟明与金薇仍是昨天夜间的那身打扮,现在,他们正
坐在西门外驿道边的一座茶棚里,两个人面对面的低饮着粗
瓷杯里的茶水。
为了避免引人注目,两人的坐骑已由茶棚主人牵到后面
去栓着了,这家简陋的路边茶棚,看上去仍然显得平淡而陈
旧,找不出一点点什么扎眼或是味道不对的地方来……
如今,夕阳西斜,红霞满天,景色凄迷绚丽,好美。远
远的驿道上,忽然有一阵急剧的马蹄声传来,尘头高扬,浩
浩荡荡,那是一列马队,片刻,这列马队已狂风似的卷到了
近前!
一群铁骑为数约在三十之谱,马上骑土一律穿着纯白闪
亮的织锦白袍,同色头巾,白色黑底薄靴,而且,每人背
后,亦都斜斜背着一柄黑皮宽鞘的朴刀,个个神情精捍,气
度骠猛,一看印知全是江湖豪士,草莽英雄!
那两个为首者,哈,一个竟是削瘦冷峻的“血肠煞”罗
昆,另一个,身材奇伟魁梧,虎背熊腰,一张大黑脸上生满
了络腮胡子,两边衣袖高挽,在那一双毛茸茸的粗壮手臂
上,分别套戴着五只黄澄澄的手镯,这两条手臂上的黄镯,
自手腕直连到肘节,只只都打磨得锋利无比宛如刃口,映着
夕阳红霞,随着马匹的转动,老远便闪泛出波波寒光!
这黑脸大汉,不是别个,正是君惟明手下“九煞”之一
的“血镯煞”洪大贤!
草棚之内除了君惟明与金薇之外,并没有其他的客人,
嘈杂而急剧的马蹄声一传来,二人即已警觉,金薇侧首向窗
口望去,美丽的面宠在西方晚霞的映照下,全然浴入一片光
彩里,看起来,她竟是如此抚媚而娇丽了。安坐不动,君惟
明举起茶杯来啜了口茶,淡淡的道:
“可是他们来了?”金薇笑着的点着头,道:
“是他们,领头的有一个便是罗昆壮士,另一个我不认
识,他好一张张飞似的大黑脸,骚胡子……啊,老天,两条
手臂上还戴着些手镯子,那些手镯子边沿又好锋利……”君
惟明吃吃一笑,道:
“那是洪大贤,号称‘血镯煞’。”金薇干脆伸出头
去,道:
“他们来近了,可要我出去招呼?”君惟明点点头,
道:
“你去吧。”
于是,金薇立即起身跃出茶棚,她站在路边连连挥手,
俏美的面宠展现出花一样的美颜来。马上,“血镯煞”洪大
贤眼尖,即时发觉了金薇的动作,他一怔之下荷荷大笑道:
“罗昆,你看看,路边一个俏娘们在朝着我们抛他舅子
的媚眼呢……”罗昆一眼望去,不由低叱道;
“少扯蛋,她就是‘红蝎’金薇,伴随公子一道出来
的,她既然现身招呼,公子一定也在附近了!”
洪大贤闻言之下赶忙将一付吃豆腐的嘻皮笑脸收起,换
上了他原来冷板板凶巴巴的熊样子,而这时,他们已来到了
金薇跟前寻丈之处。罗昆高举左臂,口中尖呼:
“嗨——嘿!”骑队纷纷紧辔停步,罗昆翻身下马,洪
大贤也立时跟下,一抱拳,罗昆踏上两步:
“金姑娘请了,公子可在?”金薇盈盈还礼,道:
“罗公子就在茶棚里面。”罗昆与洪大贤方待入内,君
惟明已笑吟吟的当门出现,洪大贤大叫一声,抢上前去便拜
行大礼,却被君惟明一把扶住:
“大贤,此地何地,此时何时?兔了。”洪大贤虎目含
泪,激动得连嗓音也发了抖:
“公子……公子……我们盼你老盼得好苦啊……我们还
以为这一辈子再见不着你老啦……”君惟明含笑重重拍了拍
这位大汉的肩膀,道:
“不要难过,大贤,这不是又见面了么?”说到这里,
君惟明目光自洪大贤肩头上望去,他忽然急道:
“罗昆,快把弟兄们带到后面歇着,不准他们行大礼……”
原来,那些方才下马的“铁卫府”好汉们,这时也看见
了他们的魁首,这批历尽风霜、饱尝忧患的坚强汉子们立时
朝着君惟明跪下,他们没有喧叫,没有欢呼,仅只虔诚的庆
幸,感思的对着他们的首领跪倒,用这个动作,来表示出他
们内心的振奋,由衷的喜悦,以及无比的至诚与尊敬!
罗昆马上转奔回来,低促的传达了君惟明的口谕,于
是,那些豪土们便在他的带领下,肃静而快捷的各自牵引着
马匹跟随罗昆绕到茶栅后面去!
茶棚后面,乃是一片稀疏的树木,地方极宽极阔,足可
容下数百人马而不拥挤,再加上四边有林木掩遮,更是一个
暂时歇息的理想地方,君惟明与金薇早在一个时辰之前已赶
达此地,他们所以选择了茶棚之内等候诸人到来,主要的,
也全在于看中了茶棚后面这片可以掩隐人马的梳林子。
此刻——
君惟明、金薇、洪大贤三人已坐在桌前,面露迷惘与畏
缩之色的店主人为洪大贤斟满了茶水之后,又悄悄退到那边
去了。君惟明低沉的,道:
“大贤,你曾受了伤?”洪大贤一听提起这个,便不由
得愤怒填胸,他咬牙切齿道:
“全是那些狗操的野种干下的好事!公子,我那晚上和
我的弟兄们力挤三倍于我方的强敌,光是围攻我一个人的便
有七八个,他们全是一身黑衣,头上蒙着面罩,前胸还绣着
一条白龙,他舅子的,一个比一个不要脸,七令人攻我一
个,未了,我活宰了他们一双半,自己大大个小也负伤十三
处,我一看情形不对,便只好带着一批近身手下冲出重围,
那一战,我手下两百多人除了死伤伤被俘的,就只有五十来名
弟兄跟着我逃出,连我的副手‘回手筋’也丢了命,惨……”
君惟明平静的道:
“那些人,全是黔边‘独龙教’的角色!”洪大贤忙
道:
“青谷老哥已告诉了我……”君惟明道:
“童刚之事,方青谷也全向你说明了吧?”洪大贤双目
似欲喷火,恨声道:
“全说了,公子,我们老早便已觉得他不大对头……”
君惟明深沉的一笑,道:
“其他的人呢?”洪大贤压着嗓门道:
“谭子多已经早来了,他带着十九名弟兄先行潜入城里
插哨安线,预作布置,另外,青谷老哥与岳大头、焦白眼随
后就来,我们是分批走的,怕人多惹眼,引起那些狗头注
意……”君惟明双眉微皱,道,
“你们是何时赶到‘乾溪铺’的?”洪大贤低声道:
“我是昨天早晨,焦白眼和岳大头是前天晚上,我带着
四十名弟鬼,他们两个带着近三百名……”君惟明缓缓的
道:
“夏一朗与舒云没有消息么?”洪大贤怔了怔,沉重的
道:
“没有,派去寻找他们两个的弟兄也未见回来……”静
默了片刻,君惟明再问,
“那么,我的坐骑也没有消息了?”搓着手,洪大贤
道:
“没有……”旁边,金薇也有些焦灼的问:
“洪壮士,请问,我家可曾派了人来?”洪大贤有些迷
惘的看着金薇,道,
“你是说‘大宁河’金府上?没有看见有人前来……”金
薇又急道:
“派去送信的人回来了吗?”洪大贤尚来及回答,门
外,罗昆恰好进入,他抢前两步,接口道:
“也没有回来,金姑娘,你不用急,我想一定是有什么
事耽搁住他们了。”金薇气恨恨的,觉得面上十分无光的
道:
“哼,假如我爹不照我信上要求他的那样派人赶来,我
就永远不转回‘大宁河’金家!”君惟明吃吃一笑,道:
“别生气,金薇,可能真有什么意外牵羁住了他们。再
说,我们也并不一定需要令尊的人手前来帮助呀……”一咬
唇,金薇十分不高兴的道:
“我不管公子你需不需要我金家的人手帮忙,但这至少
也表示了我一点点心意,如果我爹连我这个笑小的要求也给
我打折扣,我就不回去,看他怎么办?”君惟明哈哈一笑,
道:
“又何苦呢?金薇,其实有你一个人在此已是足够,胜
似你金家百十条大汉了!”余怒未息,金薇仍气咻咻的道:
“可是我爹若不派人,我的脸面又往那里去摆?”淡然
一笑,君惟明岔开了话题:
“罗昆,派去召劝穆厚的人可有回音?”罗昆连忙躬身
到:
“回禀公子,尚未回来。”君惟明冷冷的道:
“希望穆厚不要一错再错,自走绝路!”罗昆心头跳
着,陪笑道:
“穆厚是聪明人,公子,我想他一定不会那样糊涂
的……”君惟明仰起头来,道:
“我也和你的想法相同,他是不应该那样糊涂。”一
边,洪大贤怒骂道:
“穆厚这浑小子,若是他这次能跑回来,我照样要好好
教训他一顿,要他知道下次做事须要小心!”君惟明淡淡
道:
“要彻底认识一个人,了解一个人,实在是太不容易
了,难怪古人有道:相识满天卞,知心有几人了。”洪大贤
干笑道:
“公子,我们可都算是你老的知心吧?”君惟明徐徐笑
了,道:
“多日不见,大贤,你皮厚依旧!”金薇端起茶杯来吸
了口茶,又开口道:
“君公子,你认为我们这边的人马陆续往‘长安’移
动,对方广布的侦骑眼线会不会发觉?”君惟明沉吟了一
会,道:
“这个很难判断,他们的侦骑虽众,但却势难兼顾广阔
地面上的每一点线,说不定我们运气好,没有被对方发觉,
可是,也不一定早被他们注意到传报上去了……不过,这对
我们来说,并没有什么妨碍,我们的行动即将明朗化,而
且,目前即便他们看出我方的意图,如今欲加以援手,却也
来不及了,我们如箭在弦,即将射出!”罗昆轻声道:
“一路行来,公子,我们俱皆十分警惕留心,行进亦异
常谨慎,似乎不会昭揭于敌眼……”君惟明深沉的道:
“算盘不要打得太如意,还是多加考虑一点的好,童刚
及‘大飞帮’那一批人也不会全是吃饭的!”洪大贤接上来
道,
“就算他们看出我们的行踪来吧,又有什么舅子关系?
我们马上就要杀将进去了,对方还来得及啃鸟?”
这位“血镯煞”言谈之中,荤素齐上,一点也不讲究,
其实,金薇久处江湖,什么三教九流的角色也看惯了,什么
粗俗黑语也听过,她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堪入耳的害臊感觉,
但君惟明却感到有些不妥,他看了洪大贤一眼,低低的道:
“大贤,你那张尊口。”一楞之下,洪大贤不好意思的
道:
“啊,呃,是……是……公子,我这张嘴,就他妈的不
大修饰,老是冒出些粗话来——”金薇不由笑了个掩口葫
芦,她强忍住笑道:
“没有关系,君公子,这样更能显示洪壮土的直爽豪迈
来,唯有这种口无遮拦,一根肠子通到底的人物,才是真正
的忠烈之辈!”洪大贤嘻开大嘴,得意又荣幸的哈哈一笑,
双手抱拳:
“过奖了,金姑娘,真叫过奖了……”君惟明好气的
摇摇头,他又问罗昆:
“如若沿途有什么异动,谭子多会来得及通报么?”罗
昆点点头,道:
“来得及的,他是采取接力连串的方法,把我们的暗桩
一个个的安插下去,到时候我们只要看见一个柱着竹杖的人
物出来,那即是谭子多派来传递消息的人了。”君惟明一笑
道:
“谭子多真是有点干才的。”罗昆趁机道:
“大乱平定,公子还府之后,尚请对谭子多提携一二!”
君惟明微微一笑。道:
“好小子,你一天到晚,都是为人做起说客来了,嗯?”
脸孔一热,罗昆忙道:
“不敢。”
正在这时,外面的驿道上,又有一阵马蹄声隐隐传来,
蹄声密集而迅速,有如成串的闷雷连响,极快的接近到这
边。洪大贤笑道:
“公子,我们的大队来了。”君惟明沉声道,
“人数不少……”洪大贤一龇那满口黑牙,道:
“两百多人呢,公子,我去迎他们好么?”君惟明点点
头,道;
“记住,除了老兄弟进来之外,其他人马仍然转到后面
的疏林之内休息!”洪大贤答应一声,匆匆奔了出去,目注
他牯牛般壮健的背影,君惟明无可奈何的笑道:
“洪大贤这种急毛窜火的脾气,也不知那一时才能改变
得了,你看他那粗手粗脚,莽莽撞按的样子……”罗昆亦笑
道:
“近两年来还好得多了,在以前,没有一个时候他的下
人不挨过他揍的,他只要一发怒,连房子都会拆了……”君
惟明喟了一声,道:
“但是,大贤却是个至情至命的好人……”罗昆点点头
道:
“更是个可以托心托命的好兄弟。”
他们说着话,茶棚之外,已经传来一阵阵人声马嘶,偶尔还
响起两声清亮雄劲的叱喝,于是,片刻之后,在“血镯煞”
洪大贤的引导下,一行四个人已快步向茶棚走来。
除了洪大贤之外,三人中有一个是“焰龙”方青谷,另
外两位,一个矮胖如缸,秃顶麻面,脑袋显得特别的大,他
走起路来一摇三摆,有如填鸭踱步。他还在唇上蓄着一撮小
胡子,看上去有些可笑,一身白袍紧紧裹在他矮胖的身上。
就宛如裹粽子一样臃肿,他背后没有背挂兵器,手上提着一
个长方形的油布包,那油布包似是十分沉重,拿在这位仁兄
手里,油布包的体积就显得越发大了……
这矮胖人物的旁边,走着另一个也叫人看上一眼便终身
难忘的怪异角色,他的身材与矮胖汉子恰巧相反,生得是又
又长,宛如麻杆,一张马脸是白里泛青冷板板的毫无表
情,两只眼睛偏偏又白多黑少,一眨动起来,净朝人翻着白
限。而最令人扎眼的,是他脖子上悬挂的一串骷髅链子,这
串骷髅项链,是由十二枚银白闪亮的拳大骷髅缀成,每一枚
骷髅头都是精功雕镂,掀齿洞眼,狰狞无比,这些骇人的玩
意挂在他脖子上,每一走动,便在他胸前轻轻捂幌,活象一
串真的人脑袋一般!
这两个形态狞猛怪异的人物,那矮胖的一位,正乃“铁
卫府”九煞中的大阿哥“八手煞”岳宏远,那瘦长白眼的一
个,却是“九煞”里功夫最为泼辣狠毒的“骷髅煞”焦二贵
了!四个人进入茶棚之内,君惟明已起身相迎,“八手煞”
岳宏远与“骷髅煞”焦二贵刚见君惟明,已忍不住鼻酸目
红,他们同时涌上,四膝沾地,齐齐抖着嗓子叫:
“公子……”君惟明一手一个将他们强行扶起,苦涩的
笑道:
“‘九煞’‘三豹’‘一郎’之中,唯有你二人马齿最
尊,定力至高,怎的如今也效起妇人之态来?”抽了抽鼻
子,岳宏远竭力平静下自己的激动心绪,他的声音却仍然有
些呛哑的道:
“公子,分别了不到五十天,今见公子,却恍如隔世
了……”焦二贵也语声发沙的道:
“我们叫那些乌龟孙整得惨啊……”君惟明先招呼他们
落了坐,始道:
“宏远、二贵,你们的赤胆忠肝,一片挚诚,青谷已详
告我,大家老兄老弟,我也不说那些虚话,你们二位及在
坐的每一个弟兄,我全感激你们对我的忠诚与支持,我全永
远记得!”“八煞手”岳宏远忙道,
“公子,你老何须挂齿?这全是我们份内之事,若连这
一点为人的最低德操也没有,我们还能算是人么?”焦二贵
也急道:
“我们赌了毒咒,宣了血誓效忠公子,就是挫骨扬灰,
凌迟碎剐,也休想摇动我们的意志。公子,我们除了你老,
还能再去侍候谁呢?”君惟明感动的,瘠哑道:
“多谢你们,你们到死都会是我的手足弟兄……”桌沿
四周,每个人神色肃穆,形态恭谨,这些出生入死的好汉
们,齐齐以一种震撼人心的低沉音调宣颂:
“朝日东升;万象惟明!”君惟明重重抱拳,容光湛
然,面色凝沉的道:
“各位落坐。”于是,岳宏远、焦二贵、洪大贤、罗
昆、方青谷等人纷纷坐下了,君惟明又简单的把金薇为焦、
岳两人介绍相识,他立于桌前,朗声道:
“我想,这一个多月以来的各种变化意外,其中内幕,
方青谷亦已详细告诉做们两位了吧?”岳宏远与焦二贵连忙
点头道:
“说过。”君惟明平静的道:
“那么童刚的阴毒诡谋与残暴手段,你们一定也早就看
得透澈清楚了?”桌子四周的五位豪土立即回应,君惟明深
沉的又道:
“对于雷照、潘春,以及穆厚的叛逆行为,你们有什么
意见?尤其是岳宏远与焦二贵!”
岳宏远是“九煞”中的大阿哥,焦二贵是仅次于岳宏远
的老二,他们两人在“九煞”里的影响力及左右,是相当巨
大的,以前,在君惟明未曾收服“九煞”之时,他们哥儿九
个便全由岳宏远发号施令,焦二贵运筹帷幄,如今他们虽然
已听命于君惟明,但是,岳宏远与焦二贵两人,在他们这
帮子兄弟中,依旧有其代表性,他们对“九煞”的主张及行
动,仍然有着举足轻重的力量!岳宏远面色沉重,隐现阴
霾,其他四人也满怀怆然,目光黯淡,但是,岳宏远真没有
迟疑,他徐缓而清晰的道:
“公子,完全依照公子谕示处置便了……”君惟明木然
道:
“我的意思,是要按照“铁卫府”处置叛逆的规定惩
治!”
他们全知道“铁卫府”对付叛逆的惩治是代表一种什么
样的含意,那没有别的,只是死亡,一种残酷的,痛苦的死
亡!岳宏远叹息一声,低叹的道:
“公子,我们没有异议,除了遵从公子裁决,我们事实
上也别无选择……”焦二贵抽了抽鼻子,道:
“所谓王子犯法,与民同罪,我们自家哥们做出这等滔
天罪行,又怎能偏袒?如若我们存有私心阁顾府规,一意姑
息自己弟兄,那将来又如何再去管束别人,又如何让过去犯
同过者以服口服!”岳宏远点点头,低沉的道:
“雷照和潘春、穆厚几个人,他们既能背叛公子,毁弃
名节,更挟其诡毒技谋陷害同府手足,杀戮香前兄弟,这已
证明他们根本已不顾金兰道义,根本已不念骨肉旧情了,他
们已离弃了我们,我们又何必珍惜?公子,请无庸挂杯‘九
煞’结义之好,放开手做了!”焦二贵双目暴睁,有力的
道:
“我们永远全追随公子左右!”岳宏远冷凛的又道:
“从现在开始,我们正式宣告除去潘春,雷照二人于
‘九煞’结义之名,拔掉他们的香头!”顿了顿,他又道,
“穆厚若是在闻得公子召谕之时能以幡然悔悟,即时来
归,我以‘九煞’大哥身份恕他此过,要是不然,他的下场
与潘春、雷照二人相同!”焦二贵却气咻咻的造:
“死醉可兔,活罪难逃,穆厚便是悔悟归来,我也要请
准公子,先教训他一顿!”君惟明淡谈一笑,安详的道:
“假设穆厚能自行回来,痛悟前非,我想,告诫他一番
也就是了,到底,他年龄还小。”说到这里,他目光闪闪的
环视了各人一眼,续道:
“现在,我们开始商讨行动细节,关于此次行动,我早
有腹案,提出来与大家磋研之后,若是有人认为尚有斟酌的
地方,可以直接说明!”
其实,君惟明掌握“铁卫府”十余年以来,他所有的计
划和主意已等于是铁案一般,少有斟酌余地。他历来的主意
俱皆精密周详,少有破绽,所以,此时大家全都听着,谁也
没有存着“商讨”的意思,要说其他主张,那就更甭提了…
…君惟明冷静而简洁的道:
“‘铜城’之内,我们的买卖共有九处,最大的只有两
个地方,一是潘春本人所住的‘留春园’,另一处是福字大
街的‘铁记皮货行’,今晚,我们主要的攻击目标便是这两
处,我、洪大贤,与金薇率领五十名弟兄进击‘留春园’’
岳宏远、罗昆,你二人率百名弟兄扑打‘铁记皮货行’,以
外,焦二贵与方青谷各带三十名手下挨着另外那七家生意冲
入砍杀,由谭子多领着其余的弟兄分别隐伏暗处,抽冷子截
斩对方奔逃之人!”他看了岳宏远一眼,道:
“远宏,你与二贵带了两百多人来?”岳宏远沉声道:
“有两百二十名弟兄。”洪大贤也忙道:
“我的人也有四十个,这里留下三十,还有十名派给谭
子多了。”咳了一声,方青谷亦道:
“公子,我那边,只能抽调出五个人来,如今亦全跟在
谭子多身边。”君惟明点点头道:
“那么,人数的分配是足够了,罗昆,你现在马上给我
到后面去把每一批人手分派停当!”“鱼肠煞”罗昆急忙答
应,匆匆离坐而去,这时,岳宏远却似有些忧虑,他轻声
道:
“公子,‘铜城’,九家生意里,还有不少故旧伙友执
事,他们并不知道此中真情,有很多人还一直以为公子是真
遭了难,童刚是的确临危承命,出来替公子你维护大局的,
这些不明内情的老弟兄,是不是,呢,可以放他们一马?”
焦二贵也忙道:
“这种情形非止‘铜城’一地才有,其他地方,包括
‘铁卫府’中,仍有一大批旧日属下至今还被蒙在鼓里不知。
内情,他们一直都相信童刚的谎言,全以为姓童的是个大好。
人,他之所以出头接掌‘铁卫府’,完全是站在与公子交情
深厚的立场上,奋勇出来收拾这个大破摊子,都以为他是个
讲义气的英雄,不苟且的豪杰……这种情势,必须要待公子
正式出头向童刚兴起问罪之师,正式露面昭示天下,揭发童
刚阴谋以后才能改变过来,方能使他们恍然大悟!”岳宏远
又道:
“所谓不知者不罪,这一干小弟兄们并不晓得童刚阴
谋,只是被他的巧妙谎言所眩惑蒙蔽,如若不问皂白俱当敌
人宰杀,实也太过冤枉,我想,只要他们一旦洞悉了内中实
情,必将立时唾弃童刚,大批投奔公子身边!”君惟明沉吟
了一会,道:
“也罢,今夜之战,你们可以事先向那些遭受欺蒙的旧
属昭示立场,简述因果,要他们马上弃暗投明,依从过来,
但是,其中若有犹豫不决或顽强抵挡者,不管他是什么人,
一律给我杀掉。”顿了顿,他又断然道:
“午夜之后,我不再隐讳形迹,将以正式名份露面。声
讨童刚,昭示天下,索还这笔血债!”岳宏远呵呵一笑,
道:
“对,如此一来,必可收事半功倍之效,童刚定然手忙
脚乱,寝食难安了!”焦二贵接口道:
“公子一出头,一干老弟兄不用说自会纷纷投奔。大批
人自童刚掌握之下逃亡,童刚自己心慌意乱不说,他更得一
边防范公子报仇,另一面,还得费尽心机设法控制府里及各地
的逃奔者,这样一来,嘿嘿,可就有得他好受的了……”君
惟明深沉的一笑,道:
“童刚此人,非但狼心狗肺,笑里藏刀,为人更是城府
极深,诡计多端,我们切莫小觑了他。他能在丝毫不动声色
之下,暗暗调集了‘大飞帮’及‘独龙教’两拨人马前来助
拳,这岂是常人所能办到?而且,他早有预谋,将‘铁卫
府’及其他各地,以备你们稍有抗背之意便下手歼袭,此等
双管齐下,一劳永逸的心理,又是多么厉害歹毒?更不论他
的虚伪欺蒙,做作装扮之术,再到什么火候了……”咆哮一
声,洪大贤破口骂道:
“他还有更厉害的一招是我们所望尘莫及的,这一招就,
是无心无肝,丧尽天良,把道义当鸟毛,将卑鄙当饭吃!”
焦二贵亦鄙夷的道:
“无耻的东西!”君惟明眉梢子一扬,道:
“我实在奇怪,我怎会和他交了这么多年的朋友?还交
得如此情感深笃?唉,渐愧!”岳宏远安慰的道:
“公子,不经一事,不长一智,有道是活到老,学到
老。而且,这种当,换了谁只怕也免不了要上的……不光公
子未曾看出此人的卑鄙面目,我们还不是一样没有察觉
么?”沉默了好久的方青谷,开腔道:
“这种事,将永远也不可能发生第二次了……”君惟明
吃吃一笑,道:
“就这一次,我已险些脱层皮啦,那还能再有第二
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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