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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信人: dantao (涛涛), 信区: Emprise
标  题: 饮马黄河1
发信站: 紫 丁 香 (Wed Jul 22 09:09:23 1998), 转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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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信人: wugwug (过河卒子), 信区: Emprise 
标  题: 饮马黄河(正1章) 
发信站: BBS 水木清华站 (Sat May  2 00:31:23 1998) 
 
 
饮马黄河(正1章) 
 
发言人 MRX(扫校) 发言时间: 1998 五月 01日, 03点05分 
 
 
 
              饮马黄河 
    作者:司马翎              扫描校正:MRX 
 
 
************************** MRX 无责任瞎扯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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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到hf-yen兄将司马翎的名作 "剑海鹰扬”贴上版上,一直就想这么做的 
MRX也不甘寂莫的想找司马翎的作品来OCR,本来是想先选情色意味较浓的 
"焚香论剑篇"及公门神捕沈神通系列,但却一时找不到,前一阵子看到拷贝猫兄 
评道饮马黄河堪与剑海鹰扬并称,小弟也深有同感,遂先找了“饮马黄河” 
来扫描,希望同好会喜欢。饮马黄河共分正集十八章及续集十二章,小弟先 
送上正集第一章。请大家欣赏. 
 
TO hf-yen 兄:加油呀!咱们可不能让金庸、古龙、黄易的作品专美于版上哦! 
 
特别感谢AutoFormat兄的FTEXT排版程式,真是好用的东东....^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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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午后的骄阳,无情的曝晒看大地,树木野草都显出无精打采的样子。在那 
荒凉的旷野中,一个白衣少女轻灵迅快的踏过深茂野草,接看躲藏在一堆又高 
又密的草丛中。 
 
  她一头乌黑发亮的秀发,披垂肩际,有著挺秀的鼻子,小巧红润的嘴唇和 
澄澈深邃的双眸,这一切,组合成一张美丽的面庞,却自然流露略带忧郁的气 
质。 
 
  这刻她惊恐的转动眼珠,从草丛缝隙中向外窥视,在她藏匿之处数十丈之 
内,一群银衣大汉正展开搜索,人人手提刀剑,在午阳之下,不时闪耀出一阵 
刺眼的强烈光芒。 
 
  这一群劲装大汉,约莫有二十馀人,个个动作矫健,散布的面积甚广,不 
时发出一种奇异的「呜呜」声互相联络,这呜呜之声,此起彼落,忽远忽近, 
越发显得声势浩大和使得气氛特别紧张。 
 
  那白衣披发少女听得一阵步声迫近,而且似是向她蹲伏之处奔来,不由得 
全身一阵发抖,幸而四千草木都被山风吹动,所以她虽是弄出簌簌的声响,却 
不致惹起敌人的警觉。 
 
  一名面目粗豪的劲装大汉在左方出现,相距极近,白衣少女好像想闭起双 
眼不去瞧看,但终于鼓起勇气瞪大眼睛向左方望去。 
 
  突然间,一道雪亮刀光破开茂密的野草,向她面门迅急劈落。那白衣少女 
骇得全身一震,竟不会闪避。说时迟,那时候,这口长刀却突然停止,刀尖离 
她面门只不过尺许之远,那雪亮的光芒和森森的寒气,实在令人畏怖惊恐! 
 
  那大汉虽是一刀向草丛中刺落,但双眼却游望看别处,敢情他并不是发觉 
了白衣少女而出的刀。只不过是随手劈刺探道,免得被匿伏在草丛内的敌人暗 
算之意。 
 
  他把左手捏著的一枚银制哨子放在口中,呜呜的吹起来,每一次是连续三 
下短音,想是向首领表示不曾发现敌踪。 
 
  白衣少女从袖中摸出一把尺长的匕首,绿色的皮鞘上,镶嵌著许多珍宝, 
极是贵重华丽,她咬咬牙,轻轻拔出匕首,只见那仅有数寸长的锋刃,呈现蓝 
汪汪的颜色。 
 
  那劲装大汉转个身,一面查看经行过的来路,一面倒退著继续移步。 
 
  他一只脚刚落在白衣少女的匕首旁边,她玉腕向前一送,七首锋刃无声无 
息的刺透那大汉的厚皮裹腿,扎入肉内。 
 
  她此举原本很无聊。因为小腿既非人身要害部位,而且那匕首甚短,至多 
使对方疼痛一下而已。 
 
  然而那劲装大漠却面色一变,手中长刀作出刺扎反击的姿势,同时张口想 
叫,但这两种动作都没有做到,便即僵硬的跌倒在草丛之中,声息毫无。 
 
  白衣少女双手发抖的把匕首归鞘,这个大汉已是丧命在她手底的第五个人 
,她一想起这一点,就彷佛见到自己的双手染满了鲜血。 
 
  白衣少女在面前的地上拾起一枚银制哨子,那是对方想开口大叫时掉下的 
。 
 
  四下传来呜呜的声音,她侧耳听了一阵,发觉这一大群追兵已经移前了十 
多丈,心中微感安慰,正要起身向相反的方向奔逃,忽听一声哨响迅速移来, 
她立刻晓得不对,因为这一声哨声不是连续的三下短音,而是一下长音,其次 
这吹哨之人本已到了前面,现在却是回身奔来。 
 
  她虽是感到惊慌,但仍然猜得出这变故的原因,莫非是领头之人发觉部下 
少了一人,所以回身寻找? 
 
  当下把银哨放在嘴中,连吹三下短音,果然呜呜哨音起处,又转了回去。 
她不敢再逗留,起身张望一下,这旷野中地势起伏,到处都有树木山石和高长 
茂草,见不到一个人影,于是拔脚便向相反方向奔去。 
 
  但见她有如一头白鸟般的贴地低飞,身法甚是迅速轻灵,她便是倚靠轻功 
很好,才能屡次漏网脱身。 
 
  片刻间,她奔入一座山谷之内,这座山谷尽是□□岩石,草木不生,她心 
想此处不能藏匿,须得尽快离开。正要举步,忽见右方的一片陡峭石壁下面, 
有个宽大的山洞,洞前有数十块石头齐整的叠起,恰好把洞口封住大半。 
 
  她一望而知,这些石头是人力叠起,因比心中甚感奇怪,忖道:「我被那 
一群恶汉追赶至此时,沿途数十里不见人迹,但这儿却有个山洞遗留人力的痕 
迹,难道这个山洞之内还有人居住不成?」 
 
  她本来不是好奇多事的人,这这刻却不知如何很想探看究竟,踌躇了一下 
,终于向那斜坡奔去,眨眼间,已奔到石壁底下那山洞前面。 
 
  洞口的上半截仍然空看,因此她打算从叠起的石块攀上去,瞧瞧洞内情状 
。 
 
  突然间,听到一阵步声,回头一望,只见四名银衣劲装大汉疾快奔入谷内 
,他们见到白衣少女在石壁下,已不能再往那边奔逃,下来的话,又被他们截 
住逃路,不由得都纵声大笑,甚是得意。 
 
  他们唰的散开,然后一起向斜坡迫近。白衣少女骇得不住发抖。这时她已 
放弃了逃走之想,双腿一软,贴著洞口石墙坐下。 
 
  最左方的劲装大汉察看这地势一眼,喝道:「余忠,在底下把守,用不看 
上来。」 
 
  那个名叫余忠的大汉应了一声,迅即退落谷中。这为首的持剑大汉和另外 
两个持刀大汉,霎时间,已迫近洞口,他举手拦住其馀两人,说道:「这个妞 
儿大模大样的坐下等候咱们,定必有诈,你们须得小心在意,如若她出手反抗 
,格杀不论。」 
 
  要知他们这一帮人马为了擒拿这个少女,已经伤亡了五名弟兄,因此他们 
现在可真不敢小□此女。 
 
  这为首的大汉目光转到石洞上,打量了一下,发觉其中的古怪,更加戒惧 
于心,不敢冒失扑过去出手。 
 
  那白衣少女已经横下心肠,任从命运摆布,于是瞧也不瞧对方一眼,右掌 
探入左袖之内,握住匕首,心想:「我只要划破手指头,剧烈无比的毒刀。立 
刻就结束了我的性命,唉!我的性命虽然不值钱。但可怜两位师姐毫不知情, 
日日在□中苦等我把消息带回去………」 
 
  想到此处,不由得幽幽长叹一声。那为首的银衣大汉喝道:「你是乖乖的 
跟我们走?还是要我们动手拿下,绑起来扛回去?」 
 
  她没有回答,另一个持刀大汉沉声道:「这妞儿一味装聋作哑,手段却十 
分毒辣,依我说,这就一刀杀死,既替受害的弟兄报了仇,又省得咱们少帮主 
胡思乱想。」 
 
  右一个持刀大汉接口道:「这话有理,想想看,咱们少帮主身份何等尊贵 
,岂能被一个全无来历的哑巴丫头迷住,而将来咱们还得尊她一声夫人。」 
 
  为首的持剑大汉下了决心,点头道:「好,就这么办,回头但说她拒捕时 
被咱们失手格杀!」 
 
  两个使刀的大汉一左一右的跃上去,分别落在白衣少女两侧。她突然抬头 
向这两人望去,面上神情极是宁恬,呈现出一种奇异的美丽,对方两人都不觉 
一怔,似是被她的焕发容光所慑,呆了一呆,其中一个首先警觉,心想:这丫 
头说不定就是狐狸精变的,要不然怎会把老子迷住?当即扬起长刀,向她头上 
砍落。 
 
  刀光闪起之时,石洞内忽然传出一阵朗朗大笑,白衣少女本已把袖内的匕 
首从皮鞘中拔出,一只手指向锋利无比的刃口上按去,耳中一听笑声,恰恰来 
得及停止这自杀之举。 
 
  扬刀砍落的大汉闻得笑声之时,虽是面色一变,但手中长刀仍然电掣般砍 
落,石墙缝隙中一根细竹子「嗤」一声刺出,竹尖从白衣少女头顶刺过,恰好 
挡住长刀,微响一声,那把锋快的长刀不且没有砍断这根细竹,反而被细竹子 
上的一股劲道弹起老高。 
 
  一条人影从洞口上半截的空隙中跃出来,宛如飘棉落絮般无声无息的站在 
白衣少女身边,他的动作极快,反手已抽出那根竹子,呼一声斜划出去,恰恰 
挑中另一柄长刀。 
 
  他感觉出对方这一刀招猛力沉,大有置他死地之意,顿时勃然大怒,泛起 
满腔杀机。 
 
  只见他手中竹子像灵蛇般颤动刺出,快如电光石火,教人难以瞧得清楚。 
一个持刀大汉惨哼一声,已被竹尖点中胸口要穴,一跤跌倒,顶著斜坡骨碌碌 
滚下去。 
 
  馀下那名持刀大汉赶快跃退,与为首的大汉会合。直到此时,他们才瞧清 
楚这个突然出现的人,头发蓬松,胡髭满面,一身衣服又污脏又破碎,事实上 
,此人身上只有一条短裤,其馀外面衣裤全部破裂不堪。 
 
  但他双目中神采奕奕,而且一看而知年纪甚轻,最多只有二十来岁,意态 
轩昂,气概英雄,完全不似一个山居落魄的野人。 
 
  他目光凌厉的望住对方两人,怒声道:「原来号称替天行道的银衣帮,尽 
是强梁凶横之辈,视人命如草菅,嘿!嘿!」 
 
  那持剑大汉沉声道:「你既然得知敝帮威名,那就好办了,你报上万儿来 
吧!」 
 
  那形如野人的轩昂少年踏前几步,朗声大笑道:「别人怕你银衣帮,我朱 
宗潜却很有意思跟你银衣帮碰一碰,来吧!把底下那厮也叫上来,我要凭这根 
竹子.把你们通通留下。」 
 
  持剑大汉微凛忖道:「莫非这朱宗潜已炼到折竹当剑的地步?若是如此, 
我们再来一百个也不是她的对手。他的名字从未听人说过,敢是假的?」 
 
  他表面不动声色,缓缓道:「何须以三敌一,你未免太自负了。区区樊诚 
,虽然在敝帮中只是个小头目,但还不把尊驾放在眼内,你亮兵器吧!」 
 
  这樊诚到底是个老江湖,这刻不动声色的试探对方原木是不是使剑的,如 
若是练剑之士,他便准备设法撤退。但听朱宗潜应道:「笑话,对付你们也得 
使用兵刃的话,我就乾脆回家抱孩子去,还说什么游侠江湖?闲话少说,快快 
动手。」 
 
  樊诚冷笑道:「少吹牛,提防风大闪了舌头。你若是使剑的,老子把剑借 
给你使。」 
 
  朱宗潜忽然皱起眉头,眼中闪过不安的光芒,他没有听进对方的话,心中 
只涌速战速决之念。当下大步上前,细竹一抖,发出尖锐劈风之声,迅快向持 
刀大汉攻去。 
 
  「这一出手,但见他气度坚凝,细竹劈出之势,凌厉无匹,但姿态却十分 
潇洒飘逸,甚是悦目。那持刀大汉急急挥刀封架,手法极是雄健。但见长刀电 
掣般翻起削中细竹,却嗡一声弹了回丢。那根细竹毫不留情,嗤一声刺入他咽 
喉要害,顿时栽倒,滚向坡下。朱宗潜一迈步间,手中细竹疾攻樊诚,他那急 
于诛杀对方的神情完全流露无遗,使得樊诚既惊又疑,不知他何故如此怀恨? 
细竹破空刺到,樊诚见他来势凶毒,赶紧使平生绝艺,一招「奇兵突出」,挺 
剑反刺对方胸臂间要穴,以攻代守。 
 
  朱宗潜细竹去势毫不停顿,对敌反击之威,视如无睹,似是决意与敌人拚 
个同归于尽,他这股气概,登时震慑住樊诚,使他猛一失惊,剑势略滞。 
 
  哧声微响,樊诚胸口要穴被袭,一交仰天跌倒,那朱宗潜却在间不容发之 
际侧身避让敌剑,剑锋过处,把他胸侧破衣削落一块,端的说得上是险到极处 
。 
 
  朱宗潜连毙二敌之后,长啸一声,举步奔落斜坡。底下那个持刀大汉一瞧 
连樊诚也走不上一招,骇得拔腿便跑。朱宗潜身法奇快,霎时间,已越过斜坡 
。以他这等速度想追上那持刀大汉,根本不是难事,然而他却在堪堪赶上之际 
突然停住脚步,凝立不动。 
 
  转眼间,那银衣大汉已奔出谷外,身形消失不见。 
 
  朱宗潜站在那儿动也不动,白衣少女发觉情形不对,讶疑的站起身,默默 
奔下斜坡,走到他的身边。 
 
  那白衣少女在朱宗潜的身边一站,便听到他沉重急促的喘息之声。这才明 
白他为何忽然停步不追,同时也恍然明白,何以急于杀死对方,敢情他身上有 
病,自知快要发作,所以须得马上解决了对方,如若不然,那就只好等死了。 
她感激的瞟他一眼,转到他对面,但见他面色赤红如火。不过双眼仍然清醒的 
睁开。她向他比了几个手势,一问而知乃是询问他何处痛苦以及该怎么办的意 
思。 
 
  朱宗潜心中仍然清醒如常,但全身炎热难当,有如投身洪炉之内一般,四 
肢早已麻木不仁,全身不能移动,他见那白衣少女比划手式,心想她原来是个 
哑女,只不知聋不聋?但这刻他已不能比划手势,甚至连说话也十分艰苦。 
 
  他吃力的道:「我不要紧………过两三个时辰就会痊愈………」 
 
  白衣少女欢悦昀向他一笑,用手势问道:「我如何帮忙你才好?」 
 
  朱宗潜勉强支撑著不让自己昏过去,道:「你快走………银衣帮的人一会 
就会赶到。」 
 
  他按著呻吟数声,又道:「快走………我就要失去知觉………不能出手帮 
助你了………」 
 
  白衣少女不禁为之怔住,她深知朱宗潜若在银衣帮手中,那是非死不可。 
而他居然不要自己帮忙,只叫她快走,这等心地胸怀,当真是举世罕睹,更是 
她自从踏入江湖以来第一个真正对她好的人。 
 
  朱宗潜已支持不住,身躯向后便倒,白衣少女张开两臂抱住他,但觉他全 
身滚烫之极,、好像抱著一团火。但她却咬牙熬忍著,不肯放手。 
 
  她把朱宗潜抱了起来,放步奔去,一会儿就出了此谷。放眼望去,但见丘 
陵起伏,荒野绵延,远处都堪以躲藏,当下心头一宽,迅即奔去,她的体形虽 
是娇小,刚才面对银衣帮之人又如此怵弱,但力量却不小,抱著朱宗潜奔跑之 
时,一点也不显得吃力。 
 
  奔出数里,忽见一条浅溪,蜿蜒山野中*她立刻跳落溪中,涉水向下游走去 
,此举一则可以消灭奔走过的痕迹,二则这条浅溪两边都是树木茂草并生,人 
行其中,远处的人绝对瞧不见。 
 
  沿著浅溪奔行了数里,但觉怀中朱宗潜身上烤人的炙热,已经减退,她已 
累得一身香汗,疲乏不堪。记得在奔逃之际,有几次差点受不住他身上的炙热 
而把他放下,现在终于熬过了。 
 
  她晓得自己必须赶快休息一下,否则便将支持不住而昏倒。当下奔上岸边 
一块平坦草地,轻轻把朱宗潜放下,伸展一下四肢,便坐在他的身边,收摄心 
神,开始运气调息。 
 
  过了不久,她发觉不对,睁眼一瞧,只见朱宗潜不住的发抖,面色惨白, 
似是十分寒冷。她顿时泛起满腔怜悯之心,赶快把他抱起来,用自己的身躯紧 
贴著他,尽力使他温暖。 
 
  霎时间,朱宗潜的身体越来越冷,不久简直踉冰块一样。 
 
  这还不大要紧,最要命的是他好像能吸收对方的体温,因此,不到片刻功 
夫,白衣少女已冷得面无血色,全身上下都颤抖个不停。 
 
  当她冷得几乎僵死之际,脑海中不禁闪过暂且放手躲开之想。但又想道: 
「连我也冷得熬受不住,他的痛苦定必百倍于我,岂可在这等时候离弃了他? 
」 
 
  她真是冷得死去活来,终于昏迷过去。不知过了多久,悠悠醒转,但见自 
己仍然睡在朱宗潜身上,两人的体温都恢复常态,而她却感到极度疲乏,好像 
曾经不停的披星戴月,跋涉千山万水一般。 
 
  朱宗潜仍然昏睡如死,白衣少女想道:「他这病奇怪之极,一热一冷都凶 
得很,而我也累得筋疲力尽,若然不想一同被虎狼吃掉,须得找到有人烟之处 
求助才行。」 
 
  当下勉强爬起身,穿过树丛,奔上一处丘顶,放目四望。但见东北角上有 
一股炊烟,从树林后升起,想道:「若是追出之人,定必带著乾粮食用,怎肯 
生火烧饭露出形迹,我且前往碰碰运气………」 
 
  她回去把朱宗潜背起,向东北角奔去,好不容易穿过树林,但见山坳处有 
一排房屋,大已坍破不堪居住。左苜的一家尚还完好,大门开著,炊烟从屋后 
升起。 
 
  白衣少女硬著头皮向那间屋子走去,到门口向屋里一望,只见一个老人蹲 
在后门,想是照顾灶间柴火。 
 
  她心头稍宽,举手敲一敲,那老人转回头,讶道:「你们怎么啦?」 
 
  白衣少女把朱宗潜放下,同他比划手势,老人毫不糊涂,一看就懂,说道 
:「这人生了重病,一时冷一时热是不是?好,你们进来吧!让他在床上躺著 
,你们运气还不错,我老头子几十年来不知救活了多少人,眼下说不得也只好 
救他一命。」 
 
  她把朱宗潜放在床上,但见被褥十分洁净,嗅不到一点老人家的气味。暗 
想:这位老人家倒是乾净得很,当下也坐在床边休息。 
 
  老人站在丈许外,远远望著病人,问道:「他忽冷忽热之后才昏厥过去是 
不是?」 
 
  白衣少女点点头,老人又道:「只不知他发烧了几日,才有大寒大热之象 
?」 
 
  她摇摇头表示不知,老人为难的道:「这就糟了,他昏厥如死,当是伤寒 
或厥症,如是伤寒,定先发热数日,方有厥象,继而手足冰冷,是为阳厥之症 
,乃阴血不归于阳气之中,内热而外假寒。此等之症,伤寒中最多,但伤寒之 
厥乃传经之病,故先发热数日始行发厥。两者既然不同,便不可用伤寒之法医 
治此等之厥………」他说得头头是道,白衣少女反而感到宽慰,心想:朱宗潜 
合当得救.竟不意遇上名医。 
 
  老人缓缓走到床边,忽然惊道:「你身边有什么毒物?快快走开,或是放 
置远处,才可接近病人。」 
 
  白衣少女更是佩服,连忙起身把匕首放在墙角,暗念:此老当真不同凡俗 
,连我带著毒匕也能得知。 
 
  白衣少女回转床边之时,发觉老人的背影,以至颈项上的皮肤都不类老人 
,但仍然不放在心上,往床沿一坐,老人已按诊过朱宗潜脉息,喃喃道:「奇 
哉怪也,他六脉调和,那有一点病徵?我且用针灸之法试试便知。」 
 
  他回身走去,白衣少女也没注意,突然间,听到一阵朗朗大笑,转眼一瞧 
,但见那老人手中拿著出了鞘的匕首,得意洋洋在面前挥划,啸声刚劲震耳, 
显示出深厚的内力,他道:「姑娘可知区区是谁?」 
 
  白衣少女讶然摇头,只见他一手除下假发和其他伪装,出现了一张浓眉勾 
鼻的面孔,流露出诡诈阴险的神情。 
 
  他道:「区区乃是新近出任银衣帮两堂八坛中的平八坛香主计多端是也。 
本坛前此在帮中效力多时,一直都是舵主之位,幸得少帮主错爱提拔,才能吐 
气扬眉,擢为一坛香主,独当一面。本坛为了报答少帮主知遇之恩,纵是赴汤 
蹈火也在所不辞,此所以本坛这次调集全坛高手,定要把姑娘请回去见见敝少 
帮主。」 
 
  说话之时,门口与后窗都出现人影,把逃走之路封住。这计多端睥睨顾视 
四下一眼,又道:「本坛自听出生还的兄弟报案之后,再度展开搜索,发现只 
有一个人的足迹。不但是姑娘的足迹,而且显然甚是沉重,因而推测出那姓朱 
的不知为何不能行走,由姑娘背负而行。当下想出计较,挑选了三个精明能干 
之士,连我一起四人,分在四处地方玩起炊烟,又乔扮为老头子,只等你们自 
投罗网,殊不料居然落在本坛手中。可见少帮主福命与众不同,凡有图谋,莫 
不顺心遂意。」 
 
  他挥动匕首,大步走近床边,眼见白衣少女大有不甘束手就擒之意,当时 
即就冷冷喝道「姑娘请勿妄动,须知你纵是躲得过毒刃,但床上的病人却不会 
闪避。」 
 
  白衣少女吃了一惊,眉宇间流露出郁郁之色,轻轻叹一口气,移开眼睛不 
去瞧看他。 
 
  计多端一挥手,两名银衣大汉奔入来,迅即把朱宗潜扛出屋外,白衣少女 
目光不舍的跟去,但见他们把朱宗潜丢在地上,迅即用一种具有弹性的筋索把 
他双手双足倒剪绑住。 
 
  门外又出现一顶软轿,计多端道:「请姑娘上轿。」 
 
  邦白衣少女迟疑了一下,终于起身出门,钻入轿内。计多端阴声笑道:「 
姑娘果然很识时务,只要你肯听话,那姓朱的便可安然无事。如若不然,我们 
先杀死他,再对付你。」 
 
  软轿行得甚急,她不时从缝隙中回头窥看,但见计多端和四个□悍大汉跨 
乘长程骏马跟在轿后,再后面还有一顶软轿,朱宗潜便在轿中。 
 
  整整疾行了一昼夜之久,清晨之际,这一队人马驰入一座占地极大的庄院 
之中。 
 
  白衣少女向外探视,但见庄内房屋高大整齐,建造得十分坚牢,四千甚是 
肃静。偶然有人影掠过,也尽是银色劲装的壮汉,见不到一个庄稼人或是妇女 
儿童。因而不问而知此庄必是银衣帮的一处要地。 
 
  那计多端所过之处,所有的人见了都躬身行礼,显得威权甚重,也显出帮 
中规矩极严。 
 
  两顶软轿一直抬入一间宽敞厅堂之内停下,白衣少女是自己出轿,却见朱 
宗潜被两名大汉横拖竖拉的弄出来,丢在地上。 
 
  计多端一挥手,大汉全部退出厅外。他冷冷道:「姑娘前后杀死本坛弟兄 
数人,这段冤仇怎生化解法?姑娘你自己说吧!」 
 
  白衣少女初时露出惊惧之容,但略一定神,惊容便消,淡淡道:「你们把 
我杀死也就是了。」 
 
  计多端见她真不怕死,知道不能用强威迫。当下换上笑容道:「本坛并无 
杀害姑娘以作报复之意,只要姑娘不逞强残害本坛弟兄,又肯跟敝帮少帮主交 
个朋友,以往之事,一概勾销。」 
 
  那白衣少女不言不语,美丽的面上毫无表情变化,使人探测不出她的心意 
。计多端心想:「只要我有机会开口,总能使你软化屈服,不然我这计多端的 
姓名就算是白起啦………」 
 
  他接著又道:「姑娘单身踏入江湖,行迹诡异,可知必有要事在身,姑娘 
若是跟敝少帮主结交为朋友,要办什么事都可以顺利无碍………」说到此处, 
眼见对方竟然面色微变,如是动心之兆。 
 
  他是老谋深算城府极深之人,当即打住言话,待以后再提此事。 
 
  地下的朱宗潜哼了一声,动弹了几下,便睁开双眼,发觉自己四肢倒剪被 
缚,眼角瞥见白衣少女,顿时忆起前情,道:「姑娘,咱们已落在敌人手中了 
是不是?」 
 
  计多端接口道:「不错,朱兄武功高明,计某甚是佩服,只不知朱兄的尊 
师是那一位?」 
 
  朱宗潜身躯一阵扭动,但显然挣不脱手脚上的绳索,当下停止挣扎,冷冷 
的说道:「我决不告诉你。」 
 
  计多端又转向那白衣少女问道:「姑娘请示尊姓芳名?」 
 
  白衣少女道:「我也不告诉你。」 
 
  计多端冷冷一笑,道:「姑娘不说我也有法子打听。.」白衣少女露出纳 
闷之色,问道:「你到何处打听?」 
 
  计多端指一指朱宗潜,道:「我用点刑拷手段,不愁他不告诉我。」 
 
  白衣少女道:「他根本不知道。」 
 
  计多端诡笑道:「我不知道,行刑之后便知真假。」 
 
  白衣少女心想朱宗潜乃是一片好意搭救自己,岂忍累他受刑?当下无奈说 
道:「我姓林,名盼秋,你别乱折磨人家。」 
 
  朱宗潜感激的瞅她一眼,大声道:「林姑娘万万不可受他们要挟,在下决 
不怕他们刑迫。」 
 
  计多端说道:「多谢林姑娘赐告芳名,只不知姑娘出身何门何派?」 
 
  他心想只要得知她的门派来历,定可查知其馀详情,更便于设计胁迫。 
 
  林盼秋毫不迟疑的道:「我以前是落日谷埋春庵的弟子,但现在已经不是 
啦!」 
 
  计多端用心想遍天下武林家派,都没有落日谷埋春庵这一派,不禁沉吟道 
:「你说落日谷埋春庵,可是真的?」 
 
  林盼秋道:「当然是真的,但现在已□不是啦!」 
 
  朱宗潜从计多端口气中猜出他毫不知悉落日谷埋春庵这一派,而他也从未 
听过,暗想我且不开口,当可多知道一点有关她的身世来历,他虽是陷身敌人 
重地之内,四肢被缚,但却毫无畏惧之色。 
 
  计多端道:「姑且算是真话,却不知姑娘何故现下又不是落日谷埋春庵的 
门下?」 
 
  林盼秋道:「因为敝派门规中严格规定门下弟子不准离开落日谷一步,如 
有违犯规条,从此便不再属落日谷埋春庵之人,也不准再踏入谷中一步。」 
 
  .计多端恍然道:「原来如此,无怪江湖上从未听过贵派之名了。」 
 
  他已想过对方决不可能在匆促间编造出这等离奇的故事,是以有八九分相 
信乃是实话。 
 
  林盼秋又道:「你刚才说的话我都答应,请把这位朱先生释放吧!我无端 
连累了他,心中很是不安。」 
 
  计多端笑道:「只要姑娘说的是真心话,这位朱兄定必安然离开,但目下 
还得委曲他三五日,待敝少帮主驾到之时,才让他走。」 
 
  他招呼一声,便有两名大汉奔入,把朱宗潜抬到房间内。 
 
  林盼秋完全自由自在,不受半点束缚,她就住在朱宗潜被囚的邻房。想踉 
他说话时可以到他房门揭开一块铁板,板下有个半人大的洞穴。 
 
  朱宗潜四肢的绳索也都解除,但他事前被迫喝了一碗药汁,竟然武功全失 
,据说须待三日后才能恢复。他又发觉这个房屋乃是专供囚禁犯人之用,四周 
上下不是坚石就是钢铁,纵是武功尚在,也无法破屋而出。 
 
  他从这计多端言语中已经得知这银衣帮少帮主心悦林盼秋的姿容,所以派 
遣帮中高手追捕她,暗念:这等男女之事,若无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就须男 
女双方情意投合方可,焉能用强力相迫?是以大为愤怒,决计要助林盼秋一臂 
之力,不惜因此而与势力极大的银衣帮结怨。 
 
  这银衣帮创立已达二三百年之久,近数十年来的两任帮主,都是雄才大略 
仁义立身之士,是以势力大见扩张,现下已是全国势力最大的帮派,帮中设两 
堂八坛,两堂设于老巢,由帮主欧阳慎言直接指挥。八坛分设全国八处水陆要 
冲的都会附近。这帮主欧阳慎言固然是武林人人皆知的高手奇才,便那两堂八 
坛的香主,也莫不是当代之雄,各有绝艺,近数年间,欧阳慎言的独生爱子欧 
阳谦也崭露头角,成为武林知名之士。 
 
  朱宗潜被囚不久,门上圆洞打开,露出一双乌亮澄澈的眼睛,接著林盼秋 
的声音传入来,道:「朱先生,你不幸被我连累至此,实在过意不去。」.朱 
宗潜淡淡道:「姑娘不必放在心上,只可恨那银衣帮在江湖上侠誉昭隆,原来 
都是一群仗势横行的鼠辈。」 
 
  林盼秋道:「我们已落在他们掌握之中,你最好少说这种话,免得得罪他 
们。」 
 
  朱宗潜注视她一下,才道:「多谢姑娘关心劝告,但我不怕他们,现在姑 
娘还是回房安歇的好,以免他们认定咱们是好朋友,我一旦有所行动,他们可 
能向你报复出气。」 
 
  林盼秋微笑道:「我也不怕他们报复。」 
 
  朱宗潜不禁讶道:「为什么?」 
 
  她说:「起初我还有点怕,但现在已想通了,那就是我离庵踏入人世,本 
非所愿。这些日子以来,所见所闻,但觉世上人无不是争名谋利,巧夺豪取, 
无所不为,这等人世,我可不大留恋,何况人生一切总是空幻,到头来还不是 
一样的下场?所以他们若是迫我的话,我就趁机结束此生,还我自在。」 
 
  她口气平静而坚决,一听而知出自真心,朱宗潜不禁一怔,忖道:「她年 
纪轻轻便抱如此消极的态度,想是在佛门中薰陶日久之故,我该当劝劝她才是 
。」 
 
  当下说道:「姑娘这话有欠斟酌,俗语有道是:好死不如恶活。又说蝼蚁 
尚且贪生,何况是人?」 
 
  林盼秋笑一笑,道:「人各有志,我们的想法不一样,这是无法勉强之事 
。再说你身为男儿,自当奋发雄飞,我一个女孩子对人生有什么贪图呢?」说 
时声音,甚是落寞。 
 
  铁板铃响一声,遮住洞口。朱宗潜怔了一阵,到床边坐下低头思索。 
 
  但人生的奥秘,古往今来,多少圣哲之士,穷毕生之力也无法参透,世上 
芸芸众生,千百年来照样愚昧的生活著,依照大自然的法则孳生下一代,像浪 
潮一般永远不断的冲向海岸,然后消失无踪。因此,朱宗潜如何能霎时想通? 
他甚至自知远比林盼秋愚俗浅陋的多,岂能以粗浅的道理说服她? 
 
  想到牛角尖里钻不出来之间,郁抑之气但要裂胸而出,不由得仰天长啸, 
他的啸声有如恶狼对月嗥号,十分凄厉刺耳,远远传了出去。 
 
  过了许久,门上响了一声,又出现那对眼睛,蕴含著关切的神色,她道: 
「刚才的声音是不是你?」 
 
  朱宗滔点头道:「可曾把你骇著了?」 
 
  林盼秋道:「没有,但不瞒你说,听起来真有点可怕,为什么呢?」 
 
  朱宗潜道:「我每逢心中有事,就会不知不觉学我师父这样的嗥啸,顿时 
泄出胸中烦郁…………」 
 
  林盼秋道:「这法子真妙,我胸中常感郁闷,可惜我是女孩子,不能学你 
用这个法子发泄。」 
 
  朱宗潜听了,心想:她既是顶忌人家笑话,可见得不是当真大澈大悟,顿 
时大觉宽心,道:「对啊,你是大姑娘,自然不该如此粗野,你这次踏入江湖 
,不知所为何事?」 
 
  林盼秋眼中顿时现出愁色,道:「别人问我我决不肯说,但却可以告诉你 
………」 
 
  她的话声忽然被朱宗潜用手势阻止,正感不解,朱宗潜比划几个手势,她 
才恍然大悟,心想他顾虑得有理,那计多端很可能派得有人在暗中偷听。 
 
  当即伸了一手入去,招他走近,在他掌上写道:「我找师父,她失踪了。 
」 
 
  朱宗潜一面点头,口中大叫道:「姑娘的私事不要告诉在下………」 
 
  他捉住她的手,使她摊开手掌,便在她娇嫩滑腻的掌中写道:「在下可以 
帮忙你访寻,但为何只有你独自承担?没有别的同门?」 
 
  林盼秋反过来在掌中写道:.「敝庵规定,门人不得踏出落日谷一步,违 
者逐出门墙。我虽有两个师姐,但她们说年纪已大,离庵之后无法适应人世生 
活,是以最后责任落在我身上。」 
 
  她虽然只用指头写字,不留痕迹。但朱宗潜仍然瞧出她字体端丽,定曾饱 
读诗书。当下更感兴趣,在她柔嫩的掌心写:「然则姑娘此次离庵,竟是准备 
不再返回师门的了?万一查不著令师下落,便又如何?」 
 
  他手指划过她手掌之时,丝丝异样之感袭上心头,但他极力控制住自己, 
免得贻笑于人。林盼秋答道:「茫茫前途,唯有委诸命运………」这两句话好 
比万斤巨石投入水中,使得朱宗潜心湖上震荡起剧烈的波浪。 
 
  他激起满腔豪情,慨然一笑,写道:「姑娘尽管放心,将来之事包在在下 
身上。」林盼秋的手缩回去,门洞上露出她的面孔,她感激的向他一笑,铁板 
落下来,顿时把他们隔开。 
 
  翌日上午时分,计多端打开铁门进房,盘问朱宗潜来历。朱宗潜只冷冷的 
望住他,一言不发。计多端何等狡猾老练,一望而知决计问不出来。当下改变 
话题,问起他的怪病。他道:「本坛虽是修习武功之人,但也曾涉猎医药之道 
,你且说出病源,本坛当可为你治好此病。」 
 
  朱宗潜虽是不想让他医治,不过人家是一片好意,总不好意思冷硬拒绝, 
当下道:「在下一个月前,在山野间误食一枚野果,当日就发生这等怪事,每 
日午牌时分就昏迷过去,全身大热大寒,有时三四个时辰才能苏醒。前日回醒 
得最快,只昏迷了大半个时辰,其后在软轿中又发作过一次,现在大概又要发 
作了。」 
 
  计多端面上毫无表情,仔细盘问过那枚野果的形状颜色,默默忖想了一阵 
,说道:「本坛已经略有头绪,但还须查阅一本秘典和观察过你怪病发作时的 
详情,方能下断语……」他随即离开此房,直到午牌时分再行出现。朱宗潜本 
是好好的,突然倒在床上,昏迷不醒,身子先是奇热炙手,许久之后变为奇寒 
。寒热都退尽之后,仍然昏迷不醒。 
 
  计多端观察完之后,迅即离开,跨上一匹备好的长程健马,疾地出庄。日 
落时分,在山脚一座绵密树林外停下。把马匹系在林外,便穿林而入。 
 
  夕阳之下,树林内阴阴暗暗,气氛既神秘而又恐怖。计多端长刀出鞘,小 
心翼翼的向前走,偶然用长刀砍劈遮面的枝叶。 
 
  静寂的树林内突然传来一阵奇异的响声,似是铁链上的环圈互相碰击时所 
生的声音,计多端停住脚步,静静的倾听了一阵,面上浮起一抹阴森森笑容, 
再度举步缓缓走出。 
 
  穿过一排密密的树丛,眼前豁然开朗,.原来是一片宽阔的草地,当中有 
一棵古树,高耸入云,离树不远的草地上,一个似人非人的怪物坐在一张椅上 
。身上有一条铁链,另一端系在古树上。 
 
  那张椅子用木头做成,甚是粗糙,没有椅脚而是两个大木轮,可以滑行。 
椅子坐著的不是怪物,却是一个老人,须发皆白,乱糟糟的披垂下来,乍看真 
不像人。 
 
  这位老人双足齐膝以下刖去,所以须得坐在这等轮椅中才能行动。不过那 
条长长的铁链又限制住他,只能在古树四周的草地上活动。 
 
  计多端踏上草地,离那长发老人老远就停下脚步,大声道:「师父,弟子 
瞧你来啦!」 
 
  那老人转过头来,眼中闪射出骇人的光芒,冷冷的哼了一声。 
 
  计多端又道:「师父老而弥健,比以前更见硬朗啦!」 
 
  那长发老人仍然不做声,计多端道:「弟子有个医药上的疑问想请教你老 
人家。」 
 
  长发老人眼中闪动著凶光,冷冷道:「你说什么,我听不见。」 
 
  计多端提高声音覆述一遍,长发老人摇摇头,道:「我还是听不见。」 
 
  计多端踏前数步,再说一遍,突然间,警觉不对,迅快连退七八步,阴险 
的笑一声,道「师父想打弟子的主意是不是?可惜钥匙在大师兄手中,你纵然 
制住了弟子,也无法弄掉这条铁链。」 
 
  长发老人恨恨的咆哮一声,道:「好吧!你有什么疑问?」 
 
  计多端说道:「师父若是当真指教,弟子自当奉上各式美食孝敬师父。」 
长发老人冷冷道:「那倒不必了。」但却忍不住□一声,吞口唾沫。 
 
  计多端道:「现在一人误服野果,每日如此这般。弟子记得昔年似是听师 
父讲过有这么一种异果,只要解救得法,不但可以免去寒热侵身之苦,还可以 
抵廿载苦修之功。但遍查你老所遗的秘笈宝典,却没有记载此物。」 
 
  长发老人面上掠过十分震惊之容,但因须发遮挡住大半边面孔,故此计多 
端丝毫不曾发觉。他徐徐道:「不错,果然有这么一种异果。但此物千百年来 
罕能长成结实,那人想必误服别种徵兆相似果实。我还记得有两种毒果发作时 
徵兆与此相同。」 
 
  计多端笑道:「不会是其他毒果,他至今已达一月之久,若是毒果,焉能 
还不丧命?况且他在昏迷之时,六脉平和如常,毫无病徵………」 
 
  长发老人淡淡道:「既然不是毒果,再过一段时期就自然好转,何须忧虑 
。」 
 
  计多端诡笑一声:道:「师父想是胃口不好,对各式美食都没有兴趣了? 
弟子只好告辞啦!」 
 
  长发老人忙道:「等一等,假使那厮服的是『紫府禁果』,你想把他怎样 
?」 
 
  计多端道:「此人是弟子的仇敌,自然不能让他增长二十年苦修之功。但 
弟子此刻要杀他易如反掌,倒是想知道如何使禁果灵效发挥之法。」 
 
  长发老人冷笑道:「这等说法无稽之至,那厮分明是你亲近之人。」 
 
  计多端道:「不,确实是仇敌,但弟子冀望此举可以化敌为友,免得死了 
一个,还有许多别的人继承他的遗志,使弟子防不胜防。」 
 
  这话入情入理,而且使对方考虑到纵然不把秘法传给他,对他也没有妨碍 
。长发老人点点头,道:「好吧I你小心听著。」 
 
  计多端躬身道:「师父请说。」 
 
  他越是恭谨有礼,就越发显示他的恶毒险诈。试想:如若当真是尊敬师长 
。怎肯面对如此叛逆不道的事实情景? 
 
  长发老人眼中不时闪射出仇恨凶毒的光芒,缓缓道:「这紫府禁果乃是人 
间异果,纵是不懂服法,但也不过白受四十九日寒热侵身之苦。过了期限自然 
恢复如常。不过这一来禁果灵效也就糟蹋了。补救之法很简单,但须在四十九 
日之内任何一日,找一个人紧紧抱住他,助他抵御寒热。此举对助他之人也是 
有益而无害。不过初期却呈现伤耗真元之象,但其实大有补益,可抵数载苦修 
之功。」 
 
  计多端又躬身打了一礼,道:「谨领教益,□要此法有效,弟于自当携带 
各式美食孝敬师父。」 
 
  他面向著老人缓缓后退,似是防他用暗器袭他后背,一直退入树丛,只听 
老人大喝道:「计多端,你当真想玉成那吞服禁果的人么?」 
 
  计多端阴声一笑道:「不瞒师父你说,弟子还记得在门下受业之时,师父 
讲解过一种吸采别人功行以为已有的秘法。弟子若是使那厮功行陡增,然后取 
为己有,岂不是上上大佳之事?」 
 
  他嘿嘿冷笑连声,转身奔出这片绵密的树林。上马以前,非常小心地查看 
过四周,确定无人窥伺行踪,这才策马离开。 
 
  这银衣帮的「平八坛」,位在洛阳郊外,潜势力控制西北数省之地。那计 
多端返回坛中,在灯下处理过不少帮中公事之后,便有一人向他报告窃听朱宗 
潜和林盼秋对话的详情。此人匿藏在复道之内,瞧不见他们的动作,单凭耳听 
,因此他的报告对计多端毫无帮助。 
 
  计多端在厅中负手踱蹀,用心寻思如何能使朱宗潜答应不反抗的任凭自己 
摆布?即使他答允了,又怎能保证他不会食言毁诺?他深知一个具有武功底子 
之人,若是突然增长了可抵二十年苦修的功力,自然难以制服,说不定反而让 
他闹个天翻地覆。而一旦酿成轩然大波的话,许多隐秘勾当,便连带的会被帮 
主查出,那时侯当真死无葬身之地了。 
 
  他慎重的考虑了许久,终于想出一条诡计。在火炬照耀之下,他走入朱宗 
潜被囚的房间。朱宗潜冷漠的注视著他,并不开口。计多端挥手命从人退出, 
慎而重之的与朱宗潜对坐,说道:「本坛已经查得明白,朱兄误服的野果其实 
是世间罕睹的珍奇灵药,名为『紫府禁果』。顾名思义,这等珍品不能随便服 
食,否则反有送命之虞。」 
 
  朱宗潜捉摸不透他的用心,当下道:「但我至今未死,可见得那不是什么 
紫府禁果。」 
 
  计多端的计策第一步须得使对方相信自己的话,为了此故,只好略略泄漏 
一点秘密。他道:「本坛虽是识得医药之道,但没有识得这等奇药灵物的本领 
,今日下午特地专诚去请教一个人,此人可以说得上是天下无双的大国手,不 
但精通药道,而且博识世间草木之性。本坛既蒙他指示名称,还问出了解救之 
法,可以转危为安,增长功力,抵得上别人苦修廿载之功,你真是福泽深厚, 
才会碰上了我。」 
 
  朱宗潜大感意外,对此事将信将疑。 
 
  计多端又道:「据那位大国手说,当你功力突增之时,将会暴起伤人,自 
己无法控制,因此须得用粗大绳索倒翦缚住双手,你运力震断绳索之时,得以 
发泄,略感好过,其时旁边的人又速速再用绳子缚住,以备下次发泄气力,数 
次之后,才能罢手。」 
 
 
 
  这话不由得朱宗潜不信,当下点点头。 
 
  计多端道:「那么等到明日你寒热发作之时便动手。现在你先服下此药, 
解去昨天服过禁制武功的药力。」 
 
  他手中托著两颗红丹丸,清香扑鼻。朱宗潜摇头道:「计香主的盛情在下 
心领就是,但却万万不能拜受。」 
 
  计多端讶道:「什么?」 
 
  朱宗潜支吾道:「在下平生不愿领受任何人的恩惠。倒不是对计香主见外 
。」心中想道:我若是受了你的恩惠,将来若是对付你,定非落个恩将仇报之 
名;但这话却不能从实说出。 
 
  计多端劝了多时,朱宗潜仍然坚执不允。其实计多端大可以趁他功力全失 
之时把他绑起,强行施术,待他武功增长之后便行吸取,岂不是手到拿来,十 
分容易?但由于他平生多疑,信不过那长发老人的话,所以须得设计使朱宗潜 
显示出功力才能相信。他将准备两种绳索,一种是普通粗绳,但也须得功力极 
是深厚强劲之士才能震断。一种是特制之索,谁也无法挣断。这样当他试出朱 
宗潜的真力大增之后,再度绑上,朱宗潜便再也挣不断了。 
 
  两人正在谈话,忽听外面传来林盼秋的声音,她提高声音询问可不可以入 
房。计多端笑一笑,同朱宗潜低声道:「林姑娘初时诈作□哑,但本坛通晓医 
道,当时一瞧便知是假,故以后她开口说话,我一点也不感惊奇。」 
 
  朱宗潜根本忘了这回事,被他提起,这才感到奇怪,心想她何故要装哑? 
在江湖上行走时岂非十分不便?只听计多端又道:「本坛口不知道她从何学会 
那种清楚流畅的手语之法………」当下大声应道:「林姑娘请进来。」 
 
  林盼秋那张微带忧郁的面庞出现在两人眼前,计多端道:「你来得正好, 
快帮我劝一劝他服下此药,并且答应让我助他增长功力。」 
 
  他扼要的说出经过,林盼秋不经思索便说道:「朱先生应当接受人家这番 
好意才是。」 
 
  朱宗潜不好意思坚拒,只微微摇头而笑。 
 
  林盼秋道:「我虽是踏入江湖不久,但也知道出门甚难,若然武功高强, 
就可以免去许多顾虑。」 
 
  这话明明是暗示朱宗潜说:若要在江湖上行侠仗义,要须武功高强才行, 
更不可抱病在身,应当把这怪病治好了再说别的。 
 
  计多端把手中丹药交给她,道:「烦你好好的劝他,此药服下之后,明日 
早晨才完全解去以前的药力。」说罢一迳走了,但门外仍然有人看守。 
 
  林盼秋把丹药送到他唇边,哀求地道:「朱先生服下此药吧!」 
 
  朱宗潜被迫无奈,只好张口合住丹药,却不吞下,在她掌心写道:「我有 
如此这般的苦衷,是以不能接受他的恩惠。」 
 
  林盼秋轻轻道:「他当真是个大坏蛋,怪不得你顾虑。可是你若是坚执不 
允,虽然他不杀你,但那禁果的奇怪力量迟早会杀死你。」 
 
  朱宗潜固执地摇摇头,用手指在她掌心写道:「我宁可死了也不愿受他之 
恩。」 
 
  林盼秋对他这等态度一方面佩服,但另一面却甚焦急,正在筹划说词劝他 
,忽见他露出十分奇异的表情,不禁问道:「怎么啦?」 
 
  他苦笑一下,道:「那两颗丹药不知不觉中已经溶化了。」 
 
  林盼秋大喜道:「这真是老天保佑,你既是服过他的丹药,只好答应他啦 
!」 
 
  朱宗潜沉吟一下,用手指书写道:「我怀疑这人有深的用心,恐怕不仅止 
使我感恩而不出头干涉有关你的事情。定必尚有别的图谋。」 
 
  她面上红晕微现,在他掌心写道:「我很感激你对我的关心。」在她这末 
一个处子而言,这话已是很露骨的表示。 
 
  但朱宗潜却不曾体会到,沉思半晌,又写道:「那少帮主欧阳谦的为人怎 
样?」 
 
  林盼秋答道:「他年轻潇酒,对我彬彬有礼。我们是在风陵大路上碰见的 
,他一直跟著我,用种种理由逗我说话。走了几日,便到了洛阳。他苦苦留我 
在洛阳再住几日,因为他有急事在身,大概三五日就可办妥,然后再陪我南下 
。他走了之后,我便离开洛阳,谁知便有那些银衣大汉拦阻,我初时不知道是 
他的部属,用那断肠剑刺杀了几个。逃到山中,碰见了你………」 
 
  朱宗潜忖道:「听她口气,那欧阳谦竟不曾报出身分,这一点倒似是英雄 
豪杰的行径。倘若这欧阳谦为人不错,只是计多端心坏的话,我更不可受他之 
恩,免得日后被他利用。」 
 
  正在想时,只听林盼秋低低的道:「说也好笑,那欧阳谦根本无从跟我交 
谈,因为我一路上都装做哑巴………」 
 
  朱宗潜问道:「为什么呢?你从何处学会手语?」 
 
  她道:「我在埋春庵时,大家一年难得说上一两句话,没有人大声的笑, 
连微笑也难得一见。通常有事都爱用手势表达,所以不知内情之人站在庵外的 
话,一定以为庵中没有活人。唉!我真向往那种平静无波的日子。谁也不去计 
算时间。谷中没有生长过一朵花,终年都阴阴冷冷的。」 
 
  朱宗潜打个寒噤,心想:这等日子何等难熬,而她还向往这种生活。怪不 
得她眉宇间总是流露出愁郁之色,原来过的是这等没有欢笑毫无生气的日子。 
他越是多了解一些她的身世,就越是对她增多几分关切。 
 
  一个银衣大汉走入房来,躬身道:「请林姑娘返房安歇。」 
 
  林盼秋只好离开,回房歇宿。 
 
  朱宗潜自个儿默想了一会,便习惯地调息炼功。猛可发觉真气已能提聚如 
常,甚是疑惑,想道:「今日我屡次运功,都无法提聚起真气,难道是那丹药 
已经生效?但若是此故,那计多端何以又说明晨才生效力?」细想一阵。记得 
今日虽然屡次提聚不起真气,但隐隐感到一次比一次接近恢复常态。 
 
  这股真气在体内运行之时e比往日坚凝流畅得多,当他专心壹志的用功时, 
突然间,这股真气贯通了玄关秘锁,但觉浑身真力充弥饱满,迥异往昔,登时 
心灵大震,险险走火入魔而当场倒毙。 
 
  原来大凡修习上乘内功之人,当他打坐运功之时,最忌的是心神分散,激 
烈的悲喜更是危险。朱宗潜幸而逃得大难,已经出了一身冷汗。当下不敢再行 
用功,卧倒床上寻思道:「我自从一个月前误服那野果,每日寒热交集,昏迷 
多时。但回醒之时,发觉内力大有精进,许多以前觉得十分艰深难使的剑法, 
都变成得心应手。前日以竹代剑刺杀那三个银衣帮好手之时,已试出果然功力 
大进,连我自己也几乎难以相信。眼下之事,更是希奇,尝闻师父言道,打通 
玄关秘锁,乃是炼武人苦苦追求的最高境界,纵是天赋异禀的奇才之士,也须 
痛下数十年苦功才有希望。据他老人家所知,凡是打得通这玄关秘锁之人,俱 
是当今盛名赫赫的高手,寥寥可数。他说我虽是天资特异,举世罕睹,但也须 
苦炼一二十年方能达到这境界。这样说来,那计多端所说的话竟然不假的了。 
可是这禁果的灵效自应在我痊愈之后方能发挥才对,为何此刻突然生效?」 
 
  许多疑问涌上心头,左思右想,无法解答,不由得记起计多端提及的那位 
精通医药之道的大国手,心想:若是有机曾拜见,定可从他口中弄个明白。 
 
  殊不知这些疑问连那长发老人也没法解答。只因朱宗潜在昏迷寒热中,得 
到林盼秋拥抱,她乃是纯阴之质,无意中正合解救禁果反应之法。这刻他已痊 
愈了大半,纵是再得不到解救,也能迅快恢复。 
 
  过了一夜,翌日早晨他用功之后,便时时刻刻盼望林盼秋出现,自己却不 
曾觉察这等心情的根源。直到辰已之交,门上铁板一响,出现她那对澄澈乌亮 
的眼睛。 
 
  他大喜道:「你起来得很早啊!」 
 
  林盼秋笑道:「我早就起床了,但怕你还在睡觉,所以不敢太早就惊动你 
。」 
 
  朱宗潜心中甚是受用,忖道:「原来她一清早就想过来跟我说话,唉!我 
们被软禁此地,心情委实太闷了。」 
 
  林盼秋问道:「昨儿的丹药生效了没有?」 
 
  他点点头,在她掌心写道:「昨天你离开不久我已恢复如常,此事甚为奇 
怪。」 
 
  林盼秋也不以为意,只道是丹药之力提早发作。当下问道:「你现在可愿 
接受计香主的治疗?」 
 
  朱宗潜这回用言语答道:「不接受也不行,你好像非逼著我同意不可。」 
林盼秋道:「只要你肯答应,不管是为了谁的缘故,我都十分欢喜安慰。试想 
你每日须得发作,饱受大寒大热之苦,别说十分不便,日子久了,只怕还有性 
命之忧!」 
 
  两人正在说著,那计多端忽然在她身后出现,大道:「朱兄既是答应了, 
本坛便著手准备。」原来他得到报告,晓得朱宗潜已经答应下来。 
 
  到了中午时分,在另外一个房间内,计多端指挥四名心腹手下作各种准备 
。朱宗潜入房之时,但见房间当中铺著一层厚厚的木板,好多泥土堆在角落, 
似是在板下挖了一个大坑一般,心中甚是诧异不解。他依嘱卧在床上,双手双 
脚都倒翦绑紧,过了不久,身上热度渐增,片刻间已热得一头大汗。这时便有 
一个精壮大汉把他抱住。 
 
  但见这名健壮大汉霎时间全身冒出汗水,宛如在烈日之下奔驰过长途一般 
。又片刻工夫,他赤裸的背上滚滚流下的汗水被过高的热度烤成蒙蒙水气。 
 
  这景象只瞧得计多端面色大变,一伸手抓住大汉颈子,提了起来。那大汉 
业已面如金纸,气若游丝,双目紧闭,人事不醒。 
 
  计多端命人把他带出去,皱眉忖道:「奇怪,若是此法能解禁果寒热之力 
,不该呈现这等相反现象,莫非师父乃是骗我?」 
 
  沉吟思索了一阵,一个大汉奔入来报告道:「启禀香主,魏四已经断气啦 
!」 
 
  计多端身子一震,猛然大悟,自言自语道:「老匹夫呀老匹夫,说什么助 
他化解之人也大有补益,敢情想哄我亲自施救。我若不是有更妙之法,这刻定 
必已像魏四一般送了性命啦!嘿嘿!这叫做人无害虎心,虎有伤人意。打明日 
起就停止供应食物,且瞧这老匹夫能熬上多少天才饿死………」 
 
  床上的朱宗潜双眼微微启开,露出一线缝隙,但旋即闭上。计多端没有发 
觉,独自沉思良久,嘴角泛起一丝阴险得意的笑容,便匆匆出去。 
 
  朱宗潜的热度退时比往常提早一半还不止,接著便奇寒袭体,不过今日的 
冷度显然远比以前为轻,而且也很快就过去,恢复了常态。他在奇寒之际,已 
知道有人入室,还以为是计多端去而复返。这刻睁眼一瞧,只见一个少妇站在 
桌子旁边,正在倒茶。她背向著他,只见到她曲线玲珑的背影。待得她转过身 
子,这才得睹她的面貌,长得十分冶艳,年纪约在廿三四岁左右。她端著茶杯 
过来,神态甚是庄重的道:「少爷请喝茶。」 
 
  朱宗潜连忙道谢一声,才摇头道:「我不渴,我也不是少爷,别这样叫我 
。」 
 
  那美貌少妇毫无笑容,淡淡道:「香主出去以前交待过贱妾言道,少爷寒 
热交侵之后,定必口渴万分,著贱妾准备冷茶数壶备用………」 
 
  她话声略顿,隐隐掠过一丝几乎瞧不见的笑意,又道:「香主又说,这数 
壶茶之内不会有任何药物,请少爷放心饮用。」 
 
  说罢,手扶他坐起,一手端杯送到他唇边。朱宗潜双手双足仍然被困著, 
无法避开。心中迅快想道:「计多端想必已嘱咐此女,若见我没有挣断绳索, 
便不须用药茶灌我,试想我既然挣不断绳索,显然毫无反抗之力,何须再用药 
物?」 
 
  这么一想,立即一饮而尽,免得她老是抱扶著自己。那冶艳少妇问道:「 
还要不要?」 
 
  朱宗潜摇摇头,她便让他卧倒,自去收拾杯壶等物,隔了一阵,走到床边 
,突然拔出一把锋快短刀,冷冷的瞪视著他。 
 
  朱宗潜眉头一皱,问道:「可是奉令取我性命?」 
 
  她没有回答,刀锋缓缓向他小腹插落,锐利的刀尖已隐隐碰触到他的衣服 
。朱宗潜的眉头又皱了一下,道:「若是有令杀我,何不明言?」 
 
  那少妇仰天一笑,道:「尝闻江湖上的英雄好汉虽是人头落地,也不皱一 
皱眉头,但你却连连皱眉,真真可笑。」.朱宗潜被她奚落几句,并不生气, 
心想这算是什么话?人家至死也不皱眉头那是在某种环境之下,须得逞英雄做 
好汉,我为的什么?当下再问道:「倒底是不是要取我性命?」 
 
  那少妇手中短刀迅快移到他足踝处,一下子挑断绳索,按著揪他坐起身, 
割断腕间粗索,收起短刀,道:「少爷随我来。」当先走出房外。 
 
  朱宗潜被她弄得迷迷糊糊,不由自主地跟她走去。穿过六七重庭院,到了 
一处院落。但见墙边种了不少花卉,院角有一株古槐,遮去大半阳光,使人感 
到此院特别阴凉。她一面跨上台堵,一面道:「我姓姚,名红杏。这儿是古槐 
院,你听清楚了没有?」 
 
  潜的口气突然不大客气,朱宗潜暗自讶异寻思,口中应道:「听清楚了。 
」 
 
  姚红杏走到左方走廊的上房门口,向他招招手,便进去了。 
 
  朱宗潜大步走去,一迳入房,心想:「房内不知有什么人在等候我?」入 
得房中,放眼一看,陈设家具都极是名贵华丽,绝不是普通女人的闺房。房内 
只有姚红杏一个人盘膝坐在软榻上,她伸手示意他在对面的椅子坐下。 
 
  两人默然对坐了一阵,姚红杏道:「你竟不动问我带你到此地的用意么? 
」 
 
  朱宗潜道:「你肯说自然会说,不说问也没用。」 
 
  姚红杏一笑,道:「你一向都很沉默寡言的么?」 
 
  朱宗潜索性不开口,只点点头。 
 
  她起身落地,缓缓向他走去,姿态妖媚,风情骀荡。朱宗潜心中喝声采, 
暗想:这姚红杏须得这等风骚举止才配得上她冶艳的面貌。眼见她一步」步迫 
近椅子,心中微慌,不知如何招架才好?于是不知不觉的举手摸摸额头,这是 
他平常苦思不得时的习惯。 
 
  姚红杏忽然停步,有趣地望著他,道:「怎么啦?可是感到不大舒服?」 
朱宗潜支吾道:「是……是的!奇怪,好像………」 
 
  她接下去道:「好像昨天服了药汁后的感觉一样是不是?」 
 
  朱宗潜心头一震,暗暗提聚真气,口中顺势应道:「正是如此,难道说刚 
才的那杯茶之内………」 
 
  她点点头,道:「不错,若不是禁制住你的武功,我岂敢让你自由?但不 
要害怕,阿计已离坛他去,我这古槐院除了他之外,无人敢来。」 
 
  他听出她话中的「不要紧」的深意,心想谁跟你不要紧,我可觉得十分要 
紧。当下道:「你是计香主的什么人?」 
 
  姚红杏媚笑道:「是他的如夫人,但他从不干涉我的行动,我爱跟那一个 
好就跟那一个好,他只诈作不知。」说时,柳腰摆扭,移步上前,直到碰到他 
的膝盖。 
 
  她媚眼如丝,流露出饥渴的光芒,诱人的身段在薄薄的衣服下放射出魅力 
,还有阵阵香气扑鼻。任何男人见了此情此景,定必怦然心动,任她投怀送抱 
。 
 
  但见她美妙地扭腰旋身,丰满的臀部向他怀中落下。砰的一响,却坐在硬 
木板上,抬头讶望时,只见朱宗潜已站在门口。 
 
  姚红杏从椅中蹦跳起身,露出泼悍之态,叉腰骂道:「贼囚,你敢戏弄老 
娘!」 
 
  朱宗潜似笑非笑的望著她,极是轩昂潇酒,姚红杏登时情热如火,换回媚 
荡笑容,道:「小朱,你可怪不得我生气啊!」 
 
  她一时怒气填胸,一时欲火攻心,竟没想到朱宗潜武功既失,怎能如此灵 
巧的闪出老远?朱宗潜真拿她没有办法,心想:这婆娘如此泼悍淫荡,怪不得 
计多端对她没可奈何,只好任得她做出墙的红杏。 
 
  他摇摇头,道:「银衣帮两堂八坛在江湖中威望何等昭隆?我有几个脑袋 
敢沾惹坛主的如夫人?」 
 
  这话原是实情,银衣帮在江湖上当真声威赫赫,由南到北,势力遍布,姚 
红杏果然深信不疑,暗念:此人不是不想打我的主意,只是惧怕银衣帮的威名 
,须得想个什么法子,使他不惧怕才行? 
 
  她见朱宗潜长得如此轩昂英俊,潇洒之中自具威仪,当真是阅人千万,还 
未见到这等风流可喜的人品,死也不肯放过。念头一转,道:「你说得不错, 
我空口白话的跟你说定难教你相信,现在你且藏在那帷幕后面,我教你瞧一场 
好戏………」 
 
  朱宗潜好奇之心大起,便依她的话藏在帷幕后面。姚红杏扯动一条丝缎的 
带子,过了一阵,外面传来计多端的声音,道:「找我干什么?」说时,人已 
掀帘而入。 
 
  朱宗潜大为惊讶,轻轻弄开一条缝隙向外窥著,只见计多端一把抱住姚红 
杏,在她身上动起手脚。 
 
  姚红杏嘻嘻直笑。一面道:「那姓朱的小伙子真没劲,乾脆宰了他吧!免 
得我想起来就难过。」 
 
  计多端道:「那不行,这家伙是林姑娘的朋友,林姑娘已被少帮主看中, 
说不定有一日飞上枝头作凤凰。那时节她要是让少帮主下令澈查那小子下落的 
话,咱们吃不消兜著走,现下你既是跟他有一脚,将来他自然不敢在少帮主面 
前捣我的鬼,哈,哈………」 
 
  姚红杏道:「好吧,这小子虽不中用,却很中看,留著解解闷也行,外边 
有事么?」 
 
  计多端道:「少帮主马上就到,须得出去迎接,我还拿不定主意把姓朱的 
留下?抑是抽空把他送走?待会见过少帮主再说好了,你暂时别让他走开。」 
他放开姚红杏,匆匆走了,朱宗潜从帷后走出来,道:「这场戏精彩之至,只 
怕当真是一扬假戏。」 
 
  姚红杏道:「你亲眼所见,亲耳所闻,还不相信的话,我也没有法子了。 
」 
 
  朱宗潜念头一转,计上心来,道:「要我信你不难,只要你肯听我摆布就 
行。」 
 
  姚红杏道:「怎生摆布法?」 
 
  朱宗潜蹑足走到帘后,悄悄向屋外张望,又出来搜索了一会,才回到房中 
,压低声音道:「你听我说,咱们不许弄出声响,我要瞧瞧有没有人突然闯入 
来捉奸。」 
 
  姚红杏一笑,表示同意,当下她躺在榻上闭目养神,任由朱宗潜去捣鬼。 
朱宗潜此举乃是拖延之计,目的在暂时避开她的纠缠,希望拖到计多端来送他 
离开或是决定把他留下。此时计多端率了本坛三名很有名气的舵主,远出庄门 
之处,恭候少帮主欧阳谦驾到。不久工夫,大道远处尘头飞扬,一道白线移动 
得甚是迅快,转眼间,已迫近计多端等人,尘土飞扬中,但见一个银灰长衫少 
年骑的一匹白马,陡然停住。 
 
  计多端催马迎上,满面堆满谄笑,行礼道:「少帮主回来得好快,那件事 
想必已经顺利办妥了?」 
 
  银衣少年向他还了一礼,又与三位舵主打过招呼,当下与计多端并骑向庄 
门缓缓而行,一面应道:「不但没有办妥,连一点眉目也查不出来。这三日三 
夜之内,我们十个人简直没有休息过片刻,险险把我的万里雪也累坏了。」说 
时,伸手拍拍胯下矫健神骏的白马。 
 
  计多端摇头道:「你们十大高手一齐出动历时三昼夜之久,也查不到一点 
眉目的话,这真是令人难以置信!此事只好永远成为疑案了。」 
 
  欧阳谦靛俊秀的面上浮起谦虚的笑容,道:「计香主只应说九大高手,我 
只不过得到家父荫庇,勉强跻身其间,岂敢与那九位前辈名家相提并论?」 
 
  说时,马匹已踏入大门,计多端正色道:「少帮主何须如此的谦逊礼让, 
依属下之见,少帮主不但当得起十大高手之称,而且还是名列前茅的人物。」 
这话倒不大像是谄媚而是出自衷心之评。 
 
  入得厅内落坐休息,只□下计多端一人陪伴欧阳谦时,欧阳谦便流露出轻 
微的不安。计多端何等精明,立即说道:「好教少帮主得知,属下已查出那位 
姑娘的姓名来历,她不但不是哑巴,甚且十分能言善道,声音甚是悦耳。」 
 
  欧阳谦大喜道:「她现下在那儿,」 
 
  计多端暗暗好笑,心想:你还未听出报告她的姓名来历,就只急著去瞧她 
,可见得已被那丫头迷住。他道:「这位姑娘姓林,芳名盼秋,出身于落日谷 
埋春庵,以前从未踏入过江湖。」 
 
  欧阳谦哦一声,道:「然则她这次到江湖中有何事故?」 
 
  计多端趁机奉承道:「属下用尽心思只哄问出这一点点,至于她何事离庵 
,她不肯说,看来只有少帮主才能探问得出来。」要知拍马屁之道极不简单, 
决不是猛捧一阵便能收效。这计多端手法巧妙,一则抓住对方手中觉得重要之 
事来捧。二则在自己最擅长的本领上表示还不如对方。所以虽是很简单的一句 
话,却能搔到痒处,使对方大感受用,不知不觉中又对他亲近几分。 
 
  他按著又道:「本坛这两日发生一件大事,损失了八名弟兄,这都是属下 
无能之故,还望少帮主酌情处以应得之罪。」 
 
  欧阳谦面色微变,顿时打消了往见林盼秋之意,沉声道:「请计香主说个 
明白。」 
 
  计多端装出惶恐的样子,道:「都缘属下帷薄不修,闹出丑闻,连累了八 
名弟兄的性命。这个凶手姓朱名宗潜,长得年轻貌美,不知何时勾引上小妾红 
杏。前日被属下发觉时,他仗著一把淬毒匕首先后暗算了五名弟兄,后来在外 
面搜捕之时,又被他伤了三人,现下凶手在逃,尚未擒获。」 
 
  这计多端装出既惶恐而又激忿的神情,欧阳谦显然深信不疑,也流露出甚 
是难过的表情,恨恨的道:「若是如此,总坛方面我替你报上去,那就不会再 
受查问,以致触动你的隐痛。这个凶手却容他不得,否则本帮有何面目在江湖 
上立足,这人长得什么样子?」 
 
  ,计多端把朱宗潜的面貌身材等等描述一番,便道:「反正追捕凶手也不 
急在一时,请少帮主先去跟林姑娘会晤才是正理。」 
 
  欧阳谦迟疑了一下,他的心情已因本坛弟兄惨遭杀害之事搅乱,所以兴致 
大大减低。几乎不愿去见她。但他终是年少心性,转瞬间,又勾起渴慕之情, 
当即向厅后走去。不多时,他已走到一间上房门口。 
 
  他扬声说道:「在下欧阳谦特来拜见林姑娘。」 
 
  房帘内传出一阵娇弱的声音,应道:「请进来。」 
 
  欧阳谦掀帘而入,但见林盼秋坐在窗边,似是观赏院中花卉,眉宇笼罩著 
一股淡淡的幽怨。这等神态,使得欧阳谦心中如醉,念念不忘,这刻猛又见到 
,不觉怔住。 
 
  林盼秋的美眸微微转动,目光从他面上一扫而过,重复投向窗外。她向来 
不爱说话,这时见他表情有异,心想:定是因为我杀死了几个银衣帮之人,连 
他也无法庇护我,所以显得很不安。既是如此,那就没有什么话好说的了。 
 
  过了一会,欧阳谦恢复常态,说道:「在下因急事离开,有屈姑娘耽误了 
几日行程,实感不安。」 
 
  林盼秋看他不提那事,便也不问,道:「你是银衣帮少帮主,名高势大, 
还不是爱怎样便怎样?」 
 
  欧阳谦尴尬的笑一笑,道:「敝帮上下从来不敢做一件倚势欺人之事,林 
姑娘这话是什么意思?」 
 
  林盼秋暗想:你既是不肯承认仗势硬把我留下,我再说也没有用处,当下 
摇了摇头,道「没有什么意思。」.欧阳谦觉得气氛不对,可是又舍不得看她 
那使人痴醉的幽怨神态,当下找话说道:「在下闻得敝帮计香主言道。姑娘出 
身于落日谷埋春庵,向来不踏入江湖,只不知这次仆仆风尘间有何贵事?在下 
甚愿为姑娘效劳。」 
 
  林盼秋讶然想道:他竟不念我加害帮众之仇,还要帮助我么?转念又想道 
:是了,据说武林中处决仇人之时,往往问明他还有什么未了的心愿,他正是 
这等用意,只不过说得很婉转动听而己!我虽是要找寻师父下落,但若是否能 
亲自见到师父之面,便全无用处。 
 
  于是摇摇头,说道:「只是出来逛逛而已。」 
 
  欧阳谦微笑道:「姑娘乃是偶谪人间的仙子,当然不似我们俗世之人长年 
奔走劳碌,就拿在下与姑娘分别的这三天来说,在下可真是人不解衣马不停蹄 
地奔驰了三日三夜,回想起来,不觉可笑亦复可怜。」 
 
  林盼秋第一次注意他说的话,问道:「你当真不休不歇的奔驰了三日三夜 
么?为什么呢?」 
 
  欧阳谦道:「我们一共有十个人,除了在下之外,其馀的皆是当今武林中 
赫赫有名的高手,由少林寺无畏大师统率指挥,三昼夜之内严密搜查了五百里 
方圆之地。」 
 
  林盼秋半信半疑的揪著对方,道:「五百里方圆之地?那是很大的一片地 
方了,就算你们真的能搜查这偌大的一片地方,却为何三昼夜就罢手了呢?」 
欧阳谦道:「这件事乃是武林中一个大秘密,在下这次得以参与,实是以代表 
家父的身份才能参加,外间之人,得知此事的可说是少之又少………」 
 
  他略略一停顿了一下,又道:「远在二十年前,武林中发生一件大祸事, 
那就是连续在半年之内,有十八名武林名家高手相继被害,他们的死法都是一 
样,在每个月月圆的前后三个晚上,被一个怪物吸血而死,伤口都在颈子右边 
大动脉当中。」 
 
  林盼秋听得一阵毛骨耸然,暗暗打个寒噤,心想:前后三天正是月圆前后 
的十四、十五、十六三天,他们在这三天出动,莫非正与二十年前的惨祸有关 
? 
 
  欧阳谦温柔的望住她,道:「这事用不著害怕,但你若是不愿意听,在下 
便不再提。」 
 
  林盼秋道:「不,你说下去。」 
 
  欧阳谦这才接著道:「二十年前惨祸连续发生之时,每一处出事地点附近 
的人都听到一阵惨厉刺耳的嗥叫声,就像饿狼对月长嗥一般,使人胆寒心悸… 
……」 
 
  他忽然发觉林盼秋面色变动,但以为她是害怕之故,便不放在心上,稍顿 
一下,又道:「二十年前的惨祸开始之时,发生于开封,一连三晚之后,下个 
月就在冀鲁两边,又是一连三晚之后,再下个月便生在鄂北。总之,六个月以 
来,每一次出事的地点不同,相距甚远,即恰好是身手轻健的武林人物赶上一 
个月的路程距离。再由于每个月的月圆前后三个晚上发生的惨祸皆在很近的距 
离之内,可知这个怪物每到月圆前夕,就开始行凶逞暴,三个夜晚过后,就得 
以安静一个月。」 
 
  林盼秋喘一口气,说道:「这等可怕之事想一想就够骇人的了,你们这次 
出动莫非那怪物又出现了?」 
 
  欧阳谦道:「经过多年来许多名家高人的查证推测,这个行凶之人想是具 
有恶狼般的凶性,每个月圆时就发作,因此大家称之为「狼人」,这个狼人又 
必定是武林高手,否则他怎知分布各省的武林人物的居址?又怎能毫不费力的 
加害这些武林名家?但奇怪的是第十八个人遇害之后,这个狼人便突然消失无 
踪,好像已离开这个世上一般。」 
 
  林盼秋道:「难道此后半点线索都没有么?」 
 
  欧阳谦低声道:「当然有啦!这个狼人匿迹之后,武林中查出一共有四位 
武功极高的名家失踪,至今消息全无,因此,大家都相信这四位高手之中,必 
有一个就是狼人无疑,只不知他们得享盛名多年之后,怎荟变成凶暴无情的狼 
人?同时根据这四位高手平时来往的朋友所提供的资料,可以断定他们都是很 
正直侠义之士。这个悬案直到二十年后的今日,还没有揭晓。可是前两个月又 
发生类似的惨祸,也有惨厉狼嗥之声。因此当年武林的几位前辈高手,决意组 
队全力查究。这一次虽是毫无所获,但我们仍然不会放弃,除非那狼人像二十 
年前一般突然失踪,否则我们一定要查个明白,才肯罢手。」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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