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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信人: stormlier (暴风中的潜伏者), 信区: Fantasy
标  题: 卡卡 第四集
发信站: BBS 哈工大紫丁香站 (Thu Nov 25 13:26:03 2004)

第四集 之 姊妹花

第一章 少将月夜闯敌营


晚秋,黄昏;暮霭,残阳。
枫叶话别树梢头,宛若飞翔的火。
随风袅娜跌宕,飘过肃穆的大教堂,飘过巍峨的皇宫,飘向旌旗密布的旷野校场。
银铠红袍的戎装美少年拉开连盔面具,眼波随风流动。
目光追随着红叶盘旋起伏,少年军官若有所思。伸手接住,枫叶伏在掌心,在冷风中瑟瑟
抖动,俨然即将逝去的小生命。
罢了罢了,又是凉秋风起时。
斐真历2002年11月8日,斜阳残照下,原斐真王国二等近卫少将、叛军先锋官卡卡喟然长叹

晚秋和红叶让他联想到那位远在海角的红发姑娘,战鼓与军号却强迫他收拾满腹情怀,率
领身后那一百位勇敢的红字军战士,踏进敌方营地,执行一道九死一生的密令。他必须打
起精神,因为这次的对手是国王。
 ※※※
去年十月,从亚马逊城回来后,卡卡正式参了军。
一年来,他参加了两次对罗摩的小规模战争,扫荡过一次混沌教派集会,上山剿过山贼,
下海打过海盗。
一年之后的今天,卡卡的肩章由一星一杠变成了二等少将的一星两杠。再有,就是习惯了
漠视敌人和自己人的生命。卡卡知道自己成熟了许多,学到了许多,可他不知道自己究竟
在学好,还是在变坏。
军旅生活交给他一系列简单、实用的人生哲理:少说话,多干活;存在的,就是合理的,
多说不知道,少问为什么;实力决定一切;服从命令是军人的天职……等等等等。
总而言之,通过一年多的军旅历练,卡卡总结出一个原则:对人类--至少是军人--而言,
至关重要的不是个人理想,而是社会群体共同构筑的生存法则。简单的讲就是——“你希
望”怎样无关紧要,关键是“人们需要”你怎样。
看清这点后,卡卡难免失望。他甚至自暴自弃的认定:原来人类也是身不由己的人偶。尽
管如此,他还是告诫自己说:无论如何人类都比人偶好得远。卡卡,你不能三心二意。既
然你不想一辈子做人偶供人驱使,你就只能变成人类。尽管人类同样有诸多无奈,可你没
有别的选择,因为只有这样,你才能做自己的主人。
 ※※※
卡卡把枫叶藏进手套中,举目四望。远方,青山寥廓衰草连天;山下,蓝字军联营百里旌
旗井然。卡卡知道,卡奥斯的帅帐就在其中。假如国王陛下与他金口指定的王位第一继承
人相逢于两军阵前时,不知该做何感想。
校场周遭设有三百三十六座监视塔。塔中有精通“侦察法术”的神官担任监督战况的判定
官。他们联手布下笼罩全场的“监视结界”,时刻监督红蓝两军每一位战士的状态。“受
重伤者”和“死亡者”会在第一时间接到判定通知,按照规定,即刻退出战斗。否则必将
受到长官严惩。假如因为个人犯规影响了整个战役,那就是杀头的罪名。相对的,在战斗
中表现出色的战士,也会被记录在案,战后予以表彰。
卡卡是新·斐真“红字军”——当然,在卡奥斯和他的保王党骑士“蓝字军”看来,他们
不过是一小撮叛乱者——的先锋官,在这次的“红蓝会战”中,肩负着决定性的作战任务
。在红字军统帅多古勒宰相的谋划下,他将率领一队精锐奇袭深入敌后。趁着前线混战,
敌人无暇后顾之机,潜入蓝字军帅帐,盗取帅旗。
今早黎明时分,卡卡率领一百名战士在从红字军营地出发,翻山越岭迂回近百里,穿越重
重险阻,终于在太阳落山前如期潜入蓝字军营地。
卡卡带领的战士不但都是百里挑一的精英,而且全是他在近卫营担任教官时亲手训练出来
的嫡系部队。指挥起来如臂使指。
出战之前,战士们的木质刀剑全部涂有掺了红色染料的特制油脂。一来击中敌军后便于判
定官判定伤亡;二来避免拔刀时发出噪音,暴露行藏。卡卡只要带着军旗逃到多古勒宰相
指定的接应地点,就算大功告成。
从黄昏开始,卡卡他们就披着厚厚的伪装藏在草丛中监视军营,巡逻的哨兵近在咫尺,交
谈声清晰可闻。大家的神经都绷到了极限,任凭蚊虫叮咬,连大气都不敢喘。
每隔十五分钟,一队哨兵就从距离他们头顶不足五米的灌木丛前走过。这时大家的心就都
提到了嗓子眼,随着巡逻队的步伐跳动如擂鼓。
他们整整潜伏了三个小时。等到暮霭笼罩了山野,敌军终于吹响了宿营的号角。卡卡抬头
观天,根据星座的位置判断出:距离子夜还有大约两小时。在该死的休眠到来之前,他必
须带着军旗返回本阵。
巡逻队再次从身前经过,这周而复始的枯燥工作把哨兵们折磨的昏昏欲睡,对近在咫尺的
敌人毫无察觉。
卡卡打了个手势,前排的奇袭队员立刻举起小型弩弓。当他第二次给出信号后,十二具弩
弓同时发射!
这东西是卡卡为了执行今晚的任务特别准备的秘密武器。重量轻,填装方便,削尖的木质
箭簇抹了麻药,专用来对付哨兵。木镞箭要不了人命,麻药却能让被狙击者一觉睡到天亮

当然,他大可不必使用麻药。因为监视战场的神官会命令被“袭击”而“阵亡”的哨兵就
地卧倒。可卡卡不信任神官。他承认,这或许是秘戏伎的偏见。但他无论如何也不敢拿一
百名战士的性命开玩笑。只要有一名哨兵的死亡判定出错,他们这支微不足道的队伍就会
在顷刻间覆没。
从弩弓发射到巡逻队全部中箭麻痹,全程历时不足三秒。一分钟后,卡卡和另外十一位战
士已经换上了蓝字军巡逻队的制服,大摇大摆得走进军营。其余的战士把昏倒的哨兵藏进
草丛,原地潜伏,时刻准备接应。
钟声袅袅传来,卡卡默默计数。
……九、十、十一。离子夜还有一个小时。城里人早已进入梦乡了吧?卡卡眼前浮现了丛
丛公主的倩影,不禁会心一笑。归心似箭。
“完成任务,早早回营。”这是卡卡和战友们此时此刻共同的心愿。一整天的行军、潜伏
,他们都累了。每靠近帅帐一步,卡卡都预感到会迎面撞上蜂拥而至的敌军。仅凭身边这
十几名疲惫不堪得战士,除了投降和战死,还能有何作为?死去活来得紧张始终折磨着他
们,等到卡卡看到垂在帅帐前旗杆上的蓝色军旗时,真想放声高唱“万福莫妮卡”。
刚松了口气,警哨陡然响起!无数铁甲武士仿佛从地上长出来般,顷刻间把帅帐包围了个
水泄不通。好运到此为止,卡卡仓皇回顾,只见一队黑铠武士簇拥着魁梧威猛的青年军官
走来,正是蓝字营副帅、二等中将西比乌斯。
禁军统领西比乌斯一直是卡卡的顶头上司。卡卡所有的野战技巧,几乎全是西比乌斯所授
。对于卡卡的伎俩,他当然了如指掌。
得斥候探听到红字军意图夺取帅旗的情报后,西比乌斯立刻断定—准是卡卡领军。当即布
好陷阱,静候敌军落网。
十一名红字军战士刀剑出鞘,把卡卡护在当中。“听我号令,准备突围!”当他们听到这
位少年长官充满自信的命令时,视死如归的神情中又多了一分振奋。
与亦师亦友的西比乌斯在这种情况下相逢,卡卡难免尴尬。尽管如此,他还是对西比乌斯
点头一笑,算是打招呼。
西比乌斯有如铁铸的面孔微微掠过一线错愕,对卡卡的镇定着实吃了一惊。
“冲!”卡卡一声令下,身边战士奋力向外杀出。他自己却不进反退,一剑砍倒面前的武
士,飞身跳上旗杆。此举不但吸引了敌军的注意,给部下创造了逃生的机会,更重要的是
,即便身陷重围,卡卡也没有放弃夺取军旗的初衷!
“放箭!”
“报护军旗!”
西比乌斯厉声下令,蓝字军战士慌忙挽起长弓,一蓬蓬箭雨罩向卡卡。身在空中无处闪避
,卡卡凌空施展“燕归来”,双脚急速飞点,无数道劲风组合成严密的气盾,弹开箭矢。
下方军兵看得瞠目结舌,卡卡趁机扯下军旗,凌空跃起,轻飘飘的飞向包围圈外。
“还愣着干什么?!快追!”西比乌斯勃然大怒,下令追击卡卡的同时,亲手操弓狙击—

斐真第一大力士名不虚传,一箭射出,角弓应声而断。无蔟箭深深陷入卡卡小腿,险些射
断胫骨。负责监视的大神官判定卡卡左腿中箭,迫使他不得不放弃施展“飞天法门”逃离
战场的打算,有如一只断线的风筝,自半空中一头栽进树丛。
喊杀声震耳欲聋,匆匆观望:敌军蜂拥而至,刀光剑影无处不再。更让卡卡惊诧的是,跟
他一同潜入军营的十一名红字军战士竟然一字排开,护在自己身前三丈处,以渺小而可怜
的力量,对抗数以万计的敌军。
刚才,卡卡给他们制造了逃生的机会,可他们不约而同的留下了;现在,他们一个接一个
的倒在箭雨下,用身体做盾,保护他们的少年长官。卡卡含泪转身,拖着伤腿遁入黑暗,
他不敢回头,怕一回头就失去独自逃生的勇气。这场微不足道的掩护战,在短促而激烈的
短兵相接后结束了。卡卡终于忍不住回眸一瞥,看到最后一名战友倒在同伴尸体旁。埋伏
在军营外的八十三名红字军战士此时也一并杀进来,踏过战友的尸体,组成掩护卡卡的第
二梯队。
慌乱中看不出有多少兵马,西比乌斯一面下令亲卫军继续追捕卡卡,自己则指挥部下抵御
敌袭。趁着兵荒马乱,卡卡稍作歇息。拖着一条被判定残疾的左腿,无论如何也难以安全
逃出敌营。卡卡举目四顾:天完全黑了,喊杀声和火光让他喉咙发干,火辣辣的血腥味从
肺泡深处升起。
前有重重岗哨,后有西比乌斯穷追不舍。走投无路之下,卡卡抬头望天——繁星点点,月
如玉盘……“只有这样了!”他毅然钻进草丛,迅速把军旗揉成一团,强忍着干呕塞进口
中。
等到巡逻队追来,他已经借助鬼宝玉在月夜下焕发的魔力,变成一头壮硕健美的银狼。
一名高举火把的士兵听到可怕的咆哮声从草丛中传来。下意识的望去,竟是一头作势欲扑
的银狼!
“哇啊~有狼!……是……是狼王!!”他踉跄倒退,丢开火把,撒腿就逃。惊惶之下,
竟没留意那银狼身上还穿着军装呢。
谁都知道银狼是狼群中的领袖,而且是各类头狼中最最狡猾的一种。平时极少单独行动,
既然在军营附近出现,那么很有可能一支数以百计的狼群即将来袭。
银狼的突然现身,打乱了西比乌斯的追捕计划。趁他忙于防备狼群来袭,卡卡飞速逃出军
营。
就在即将脱离敌营的紧要关头,远处监视塔上响起了刺耳的警笛--主裁大神官发射了闪亮
的火球,刚好在卡卡头上炸开,照得方圆百米内如同白昼。无数火球、魔法箭接踵而至,
几乎所有的监视神官都在攻击变成银狼的卡卡。由于他——这头不知死活的野兽——干扰
了会战,蓝字军统帅卡奥斯大为震怒,已经敦请判定官就地格杀。
卡卡走投无路,只好退回草丛,重新变成人形。刚从口中吐出军旗,就听见嘈杂的脚步声
由远及近,朝自己藏身的地方追来。
一支探路箭自头上掠过,他本能的滚到一旁,这不智的举措立刻暴露了他的方位。
“在那边!”有人指着他大叫。下一支无簇箭准确无误的射中了他的手腕,濡湿的军旗滚
落草地。卡卡心急如焚,奋不顾身的扑去过拣军旗。就在此时,夜风送来了休眠的钟声。

“畜生!”卡卡无力的摔到在湿漉漉的草地上,欲哭无泪。
脚步声近了,火把聚集过来,身旁的草丛被军靴摩擦的沙沙响,他甚至已经听见蓝字军战
士粗重的呼吸。力气随着钟声飞快流失,幸亏敌军的火光给他补充了一份急需的体力。军
旗已经滚远,卡卡略一权衡,毅然放弃追过去拣的打算。迅速脱下外衣、内衣,赤条条的
爬进湿冷的矮树林,旋即把衣服拧成长条,一寸一寸的塞进口中,吞下。
会战开始后,卡卡就很少再吃东西,胃液基本停止分泌。现在,他的胃袋干净的像纱布,
正适合当秘密口袋。
吞下军装后,他强忍着恶心深呼吸了几次。强烈的干呕折磨的他泪水涟涟。尽管胃袋容量
很大,装下厚重的军装后也接近饱和。正打算把军旗吞下时,巡逻队的火光照亮了树丛。

“中将阁下,”蓝字军的战士捡起军旗,扭头冲西比乌斯兴奋的大叫。“找到军旗了!”

“卡卡少将何在?”与军旗想比,西比乌斯更关心卡卡的下落。他对这位人偶少将的执着
、坚忍的个性深有体会。只要卡卡一日不落网,军旗难保不会得而复失。
五百多名蓝字军战士组成了巡逻队,搜遍了草丛、灌木丛,连附近得白桦树林也没放过。
可始终也没找到卡卡的踪迹。仿佛大地突然裂开缝隙,把他一口吞下,然后又合拢,不留
半寸痕迹。
“他腿受了重伤,手腕中了箭,不可能逃的太远。……一定还躲在营区附近!”作出分析
后,西比乌斯立刻下令:“全营加强戒备,加派三班岗哨,务必提高警惕!”作为卡卡的
上司兼好友,他始终有种预感--卡卡就在自己身边。他一定会回来,再次盗取军旗。哪怕
他身负重伤,哪怕是孤军作战!
“你一定还在这儿!一定!”西比乌斯面向夜空大声吼道。对于西比乌斯的判断,他头上
那团黑蒙蒙的雾气深表赞同。
“西比乌斯……我的确还在。可你永远看不见。”变成烟雾的卡卡暗自答道。
鬼宝玉在月光下焕发了神奇的魔力,卡卡变成烟雾,躲过敌军搜索,无声无息的飘回蓝字
军营地,目睹他们把军旗从新升上旗杆。
折腾了一夜,战士们全都疲惫不堪,西比乌斯下令休息,只留下三班岗哨巡逻。
夜色沉沉,万籁俱寂,卡卡耐心的等待着。大约一刻钟后,秋风转疾,乌云掩月,卡卡知
道机会来了。
趁着月黑风高,他变成一只漆黑的蝙蝠,悄悄飞上旗杆,咬住军旗猛地扯下!在岗哨发现
之前,一头扎进夜幕。身后哗声四起。
卡卡叼着军旗飞出营地。他知道没人追得上自己。在西比乌斯下令射击他这只蝙蝠之前,
他有足够的时间逃出军营。
厄运再次捉住了卡卡。这千钧一发之际,东方泛起鱼肚白,曙光驱散了夜色。变身成吸血
鬼王的卡卡不想被阳光烧死,只好恢复人形。他亡命飞进一座空军营,把胃里的衣服吐出
来,飞快的穿上。
这样做的目的有三个。其一,黑郁金香骑士、三等少将不能当众裸奔。否则岂非有辱军威
?其二,蓝字军哨兵军装能帮他混出敌营。最重要的是,凡是不穿军装出现在校场中的动
物,都会受到判定官无情的攻击。
标志负伤的染料已经被蠕动的胃肌肉擦去,判定官不会记得他昨天有受过重伤。阳光给人
偶的身躯注入了蓬勃的活力,卡卡鼓起勇气,昂首走出军营。现在,他不在乎千军万马,
因为军旗就在他的胃里,战友已经全部阵亡,他需要保护的只剩下自己而已。他不会再失
去什么,所以他无所畏惧。
沿路只要有人胆敢阻挡,皆被他一剑毙命。卡卡的杀人手法熟练且高效,连判定官也跟不
上他的屠宰速度。一连串的死亡信号随着他的飞奔延展开来,大多中剑“身亡”
的蓝字军战士根本没看清他的模样和动作,对于判定官的“死亡通告”大感莫名其妙。
卡卡斩杀了无数敌手,风驰电掣地冲出营门后,遭遇了闻讯赶来的西比乌斯和他的近卫队
。在这位副帅下令截杀之前,卡卡劈翻了三十七名目瞪口呆的近卫兵,狂风般飙到西比乌
斯跟前,一记“空手入白刃”劈手夺下中将大人的骑士剑,在所有人来得及反应之前扬长
而去。
等到副帅大人回过神来时,才发现手中长剑被换成了少将军刀。交换武器,意味着友谊天
长地久。西比乌斯哭笑不得,想不到卡卡在这种情况下还有心开玩笑。
“这家伙……”西比乌斯摇头苦笑。不知该说卡卡是不败的将神,还是乱来的疯子。
现在,卡卡已经逃出了蓝字军包围,与多古勒预先约定的回合地仅余一里之遥。卡卡突然
停下脚步,不祥预感侵袭了身心。他仓皇四顾,四野寂寥,唯有孤雁掠过长空。
可他的确感受到了沉郁、肃穆的杀气,恶寒破体而入,宛如置身冰窟。
“出来!”强忍着心悸,卡卡厉声喝道:“陛下!我知道你来了!”

第二章 神枪公主破军星


回答他的是激越的战鼓。太阳升起的方向,一支蓝色的千人骑兵队缓缓出现在地平线上,
神龙旗下,白龙马上,金盔金甲的卡奥斯王恍若天神。
“投降吧,卡卡。”蓝字军统帅策马上前,“除了尸体,没人会来接应你。”
卡卡没有答话,目光投向左前方的树林。一群渡鸦闹哄哄的争吵著,用狐疑的目光审视著
阵亡(就地卧倒)的红字军战士。
卡卡抬起头。卡奥斯不怒而危的王者气度并没压住一介人偶的斗志。
“投降。你只有这一条活路。卡卡,别把自己的性命当演习!”国王陛下声色俱厉。
卡卡摇头,单手平举骑士剑,指向白龙马上的斐真帝王。他的答复只有四个字:“决一胜
负!”
卡奥斯嘴角抽动,形成一副好气又好笑的表情。“决一胜负?呵呵,你这小卒子和我--坐
拥千军万马的统帅--决一胜负?”笑容陡然收敛!下一瞬,卡奥斯抬起右手,向卡卡扣动
了火铳扳机。
陶瓷子弹击中眉心,卡卡仰面栽倒,阵亡的信号在头上闪耀。他根本就没想到卡奥斯会用
火铳攻击他──甚至没看到卡奥斯从哪儿把那玩意儿摸出来,何时瞄得准,何时开的枪。
卡卡在意识到飞射武器接近自己得同时,已经被射中。那种情况下,“空手入白刃”无用
武之地。
主裁大神官宣布卡卡阵亡,红字军的夺旗计划彻底破产。
卡奥斯翻身下马,走上前来,在他身旁蹲下。拍拍卡卡的脸颊,他语重心长的说:“记住
,卡卡。这就是兵不厌诈。”
“您说的对,兵不厌诈。”卡卡淡然一笑,“陛下,你中计了。”
卡奥斯闻言色变,撤身飞退。“你想犯规?!”卡卡仍然躺在地上纹丝不动,脸上挂著神
秘的笑容。
微微一愕,卡奥斯笑骂道:“浑小子~敢骗我……”话音未落,却见卡卡身后泥飞土溅,
一个人形矮子一跃而起,双手平端著白金火铳,黑漆漆的枪口正对著卡奥斯。火舌喷射,
子弹迎面射来!卡奥斯下意识地抬手格挡,子弹击中手臂,继而弹飞--竟是粒陶土烧制的
泥弹。
这一下变生肘腋,卡奥斯吓得脸色大变。王驾近卫军立刻飞马上前,试图援救陛下,却远
水解不了进火,只有近身的三名侍卫及时挡在卡奥斯面前。
火铳再次开火,连续三枪,三名侍卫被判定当场毙命。趁此空挡,卡奥斯已经重新填撞了
子弹,瞄准那小个子怪物开枪射击。
一粒泥弹迎面射来,在半空中抵消了卡奥斯的子弹,几乎就在同时,那人再次扣动扳机,
另一颗泥弹击中了他的眉心……
卡奥斯惊呆了。他甚至还没搞清楚这究竟是演习还是刺杀。
为了让少有实战机会的近卫军保持较高水准的战斗力,卡奥斯继位后出台了每年秋末演习
的制度。为表示对演习的重视,今秋,身为一国之君的他亲自参加演习,作为“蓝字军”
的统帅,与“红字军”主将封.多古勒会猎于花都郊外的旷野校场。
硕大的蓝色礼花在晴空盛开。主裁大神官判定:蓝字军统帅阵亡,会战以红字军得胜告终
,演习结束。
在意识到自己还活著后,卡奥斯的第一句话就是:“你到底是谁?哪里得来的连射火铳?
!”
“复仇者。”神秘枪手嗓音怪异。他穿著涂满了泥浆草根和伪装色的军装,头戴军帽,活
像个地底侏儒。
“复仇?”卡奥斯先是一愣,随即迷惑不解的追问道:“为谁复仇?”假如他真是为复仇
而来的刺客,为何只用泥弹射击?
神秘枪手闻言大笑,刚从地上爬起来的卡卡也笑了。
神秘枪手轻巧跑过来,拥抱卡卡,吻了他的脸,笑盈盈的说:“还能为谁?当然是我未婚
夫罗。”
“未婚夫?!这到底是……”卡奥斯尚在发呆,那人又走上前来,环住他的脖子,亲昵的
吻了胡子拉碴的脸颊,旋即摘下军帽,嫣然一笑。
“丛丛?!”卡奥斯瞳孔瞬间放大至极限。
红字军今次作战的真正目的不是盗取军旗,而是刺杀敌帅卡奥斯。窃取军旗的卡卡是诱饵
,负责接应的战士是牺牲品。红字军真正的杀手!,正是丛丛这位神枪公主。
“被刺身亡”的卡奥斯栽在女儿手中,大感面上无光,揪住卡卡逼问:“臭小子!快给我
老实交代,丛丛什么时候学会了玩火铳!”
卡卡这才告诉他,这把六连射白金火枪乃是他去年到亚马逊城公干时,一位朋友留下的遗
物。从亚马逊回来之后,他就送给小公主防身。
从那以后,小丫头就迷上这宝贝了。不但天天拉著他去箭道练习,还特别去向西比乌斯和
多古勒请教射击技巧。
小公主对射击有著让人咋舌的天赋,方向感和距离感好的没话说,直觉也无可挑剔。
为了训练心理素质,她曾经强迫卡卡顶著苹果站在百米开外,然后自己举枪射击。当训练
取得一定成果后,她又在眼睛上蒙了厚厚得纱布。
说罢,卡卡指了指自己头皮上的疤痕……
 ※※※
众所周知,昆仑六邦中,以海蓝人对火器最为精通。丛丛想尽千方百计,找来海蓝火器大
师请教关于火铳的一切知识。说来也怪,小公主在女红厨艺梳妆打扮方面笨得无药可就,
摆弄起火枪来却驾轻就熟。从组装、拆卸到保养、校准,无不烂熟于心。
之后她就自己动手改装枪机,换零件,校正准星。把零花钱全部用来买润滑油、子弹、火
药。不但射击技术一日千里,还自己造出了防潮火药。为了这个,她在一次实验中差点炸
花了脸,整整一个月不敢见人。
当然,这些活动都是瞒著卡奥斯秘密进行。如今卡卡一说,卡奥斯才想起来,前段时间,
小公主的确声称要做“水果美容”,带了一个多月西瓜皮面具。
 ※※※
演习结束之后,连续一周,卡奥斯王始终闷闷不乐。外人都以为他是为公主玩火铳生气,
只有卡卡清楚:国王陛下是因为射击输给了女儿而心有不甘。
每天晚饭后,卡奥斯都会拉著丛丛和卡卡去比赛射击。卡卡胡乱开枪,靶子都挨不著,顷
刻三振出局。卡奥斯父女俩鏖战得难解难分,可最后总是丛丛赢。
最让卡奥斯火大的是,每次他惨败之后,丛丛总是一手端著果汁美滋滋的喝著,一手拍著
他的肩膀,笑盈盈的炫耀说:“老爸,你不行啦。瞧见没?这就叫天赋……”
卡奥斯气得暴跳。心想:你这小妮子有神枪手天赋,为何你老爹我就没有?由于屡战屡败
,他只好接受了缺乏射击天赋的现实。扬言要生一个天生千里眼的儿子。并声称:该儿子
的射击天赋将赛过他那混账姐姐一万倍。
卡卡听了暗道侥幸:幸亏卡奥斯打算另生个神枪手,而非勒令自己代替他报仇雪恨……
说这番话的时候,莎龙王妃也在场。这女人对父女俩练习火铳大为不满,说“小公主成天
舞刀弄枪,将来准是个泼妇,成不了大器。”又说,“陛下最好召个家世好的驸马,以便
托付斐真大业。”
说到遴选驸马,莎龙极力保荐了一位“年少有为、英俊潇洒、文武双全、知书达理”
的“翩翩浊世佳公子”。
卡奥斯和丛丛听了,大感纳闷。不约而同的想:这不明摆著是说卡卡吗?难道莎龙转了性
子改做好人?
“我说的这个人,就是西尔华大将军的公子。”莎龙此言一出,众皆绝倒。
卡奥斯啼笑皆非,丛丛更是神情恍惚疑在梦中,怎么也没法把巴尔那人模猪样的嘴脸不学
无术的德行跟“年少有为、英俊潇洒、文武双全、知书达理”等美誉划上等号。
更想不到的是,莎龙还特意把这位“翩翩浊世佳公子”请到皇宫来“顺便相亲”。
卡卡打量了巴尔几眼,发现这小子体态丰腴尤胜往昔,相貌倒猥琐如初。小鼻子小眼儿,
打扮的油头粉面,三层肥下巴尚遮不住一脸的油腔滑调。
巴尔一本正经拜见了卡奥斯王,接著又嗲声嗲气的跟丛丛套近乎。小公主恶心的受不了,
抬手赏了他一枪。子弹擦著巴尔头皮飞过,吓得他当场小便失禁。
卡奥斯强忍著笑意,大声叫道:“来人哪!给巴尔男爵换条裤子,送他回家。”
一场闹剧以巴尔被撵出皇宫告终。这厮憋了一肚子火,很需要找个人来出气。
最佳人选当然是奉命送他出宫的卡卡。
但是卡卡身高体壮,巴尔估计打不赢。再加上卡卡一路上还不时冲他微笑,巴尔以小人之
心度之,认为卡卡想伪装成一只良善的出气筒,骗他上当,以便获得正当防卫的借口,从
而对他进行惨无人道的殴打。
于是乎,巴尔反对卡卡笑脸相迎。至于出气筒,则由他的贴身人偶随从皮皮充任。
巴尔一路上对皮皮连踢带打,并且指桑骂槐说“人偶都是不要脸的下贱胚子”。行经御花
园拐角处那条漆黑的走廊时,皮皮摔了一跤。巴尔借题发作,大骂他是“饭桶、蠢材”,
死命的踢他的肚子,踩他的脸。
卡卡实在看不过去,朝著巴尔圆滚滚的屁股猛踹了一脚。那小子摔了个狗啃屎,刚想破口
大骂,却见一头银狼从黑暗中走来,冲他张开血盆大口。
巴尔吓得哭爹喊娘,爬起神来落荒而逃。两百多斤的体重,跑得居然比兔子还快。
卡卡变回人形,扶起傻坐在地上的皮皮,帮他拂去身上尘土。小人偶还是那么孱弱,两眼
呆滞,神情木讷。
看著皮皮的可怜相,卡卡心头酸楚难当。“我长大了,可你还是小孩子。”
皮皮早就忘了他是谁,迷惑的瞅了卡卡几眼,连句谢谢也不说,径自去追巴尔。巴尔是他
的主人,他只能任他凌辱。片刻后,远方传来巴尔的咒骂和皮皮的哭声……
望著皮皮蹒跚远去的背影,卡卡心中空荡荡。两个问题在脑中交替回响:我是什么?
我想要的生活是什么?可他得不出答案。
巴尔带著皮皮离开皇宫,卡卡却觉得气短胸闷眼花耳鸣。举目四望,斐真灰蒙蒙的夜空压
在头上,皇宫里亭台楼榭拥挤得让人窒息。他触境伤情,油然生出异样的渴望。
想去很远很远的远方,找寻那两个问题的答案。这念头一发不可收拾,卡卡呆立良久,憧
憬著异国他乡的风光,心中萌发了远行的冲动。
 ※※※
当天晚上,卡卡去找卡奥斯。请他务必重新考虑皇储的问题。
卡奥斯听了,诧异的问:“你等不及了?”
“是呀,陛下你也要抓紧哪。这样拖下去可不好。”
“……卡卡,你真的这么看重国王宝座?”
“当然了!一国之主哦。谁都得看重啊!王爷,为了斐真得未来,我当然著急。”
“你觉得自己比寡人更优秀?”卡奥斯王脸色由青转白,嗓门也渐渐变高。
“这个……不清楚。既然您这么多年了一直都没有……虽然这么说很失礼。至于我……我
……在那方面应该没问题。”
“混账!卡卡~~你这个不孝子!”卡奥斯勃然大怒。
“哎……这从何谈起呢?我不您的儿子啊。”
“不是我得儿子就可以咒我早死?就可以名目张胆得向现任国王提出篡位要求?你这小混
蛋!”卡奥斯越说越气,凶狠跳到卡卡面前,一把掐住他的脖子。
卡卡这才知道他误会了,挣扎著解释道:“陛下……别冲动……我不是咒您死呀……
我是希望您赶快生个小皇储。”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什么叫想办法?我不是已经决定由你支付我的养老金了嘛?难
道你看上别得女人,不打算赡养我和丛丛?”
“不是不是!”卡卡连连摆手,“我是说呀~王爷您还年轻。假如可能,为什么不要个太
子呢。”
“……听你这么说,难道生孩子该由男人决定吗?!”
“您有很多嫔妃呀。而且……一定有很多高贵美丽的小姐愿意加入到这个行列中来吧?多
尝试一下,总会出现男孩。假如能力不足……那就另当别论了……”
“你说什么?没能力!”卡奥斯火冒三丈,立刻掏出火铳,冲著卡卡的脑袋──砰!
幸亏是演习用的泥弹。
宫女们听到吵声,都跑来偷看。只听见御书房内传来卡奥斯的咆哮。
“明天我就证明给你看!找个最最豪华的妓院──咱们比比看,到底谁才不行!”
“王爷息怒!王爷保重!我没别得意思,真的没有。您就当我没说这话可好?”
“什么叫就当没说?!”
“嗯!您放心吧!我一定不告诉别人,连丛丛也不告诉。我一定为您保密。守口如瓶。”
:)
“守……口……如……瓶……放屁!你说,我到底做什么丑事了?!”
“这个……为何问我?您自己不是更清楚嘛。陛下,请务必相信我噢!家丑不可外扬嘛。
”^_^
“家--丑--不--可--外--扬--”
砰!(枪响)!啷!(枪托砸头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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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为求灵药访圣山


第二天,陛下将与近卫少将联袂嫖妓,一决胜负的消息传遍王宫。现在全宫仕女们全在谈
论王爷陛下的性能力问题。鉴於卡奥斯多年无後,“不举王”之名不胫而走……
卡奥斯对此异常恼怒,声称谁在敢谈论这等“诽谤国君之无耻谣言”,定要“治他个欺君
之罪”、“处以宫刑”。
此举非但没勒住悠悠众口,反而引得花都市民倍加猜疑。对此最为关心的,无疑是他忠诚
的侍卫长--卡卡少将。
当天晚上,卡卡去拜访丛丛公主,一见面,就开门见山的问:“陛下应该有个男孩儿。丛
丛,你也想要个弟弟吧?”
“哈、哈。”
“我觉得,假如陛下真的没有生理问题,咱们就该帮他想想办法。”
“嘿、嘿。”
“我的意思是说,很想知道陛下还有没有其他心上人。这个,你应该清楚吧?”
“呵、呵。”
“宫里的女人他似乎都不喜欢哪。实在没办法,我们帮他物色一位合适的小姐,然後……
之後……那麽……你说好不好?
“……你一大早的跑来找我,就是想跟我探讨我爹是否性无能的问题?就是想让我帮我我
爹拉皮条?卡卡,你是疯子吗?”
“……你这麽一说,我自己也觉得很傻。可是,为了国王陛下,咱们也顾不得别得了。丛
丛,你帮我问一下陛下,他……那里……到底是不是真的不行了。求你了,毕竟关系到斐
真江山哟!”
“……卡卡,我做女王不是更好吗?”
“可是,我不喜欢王夫的角色呀!就像扑克牌里的花脸小丑──就是穿黑色紧身衣,窄腿
马裤,长筒袜,戴红色绒线帽那家夥。”
“……亲爱的。”丛丛露出个迷死人的微笑,挽起袖管,打开一只镂花的银盒子。先取出
白金火枪,然後是一枚新鲜的红苹果。
“别再讨论别人的性能力可好?恶心死啦!咱们开开心心练枪吧。”
“……你想打爆我的头。这没错吧?”
“开开心心。”\*^^*/逃离公主寝宫的卡卡头缠白绷带,活象个阿拉伯商人。尽管如此,
他依旧锲而不舍,鼓足勇气继续游说卡奥斯。
“总而言之,我对被别人安排毕生角色已经厌烦透顶。”卡卡直言不讳,“非常感谢您的
器重,王爷陛下。可是,我没法作出接受您好意的承诺。将来的我会怎样,会走上哪一条
路,我自己都没有确定,一辈子的事由您一手包办,这实在难以接受。”
卡奥斯面无表情,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总而言之,皇储也罢,少将也罢,人偶也罢。关於未来,任何人都至少拥有平等的东西
--那就是无限的可能性。无限条人生道路摆在面前,这本身不就是无与伦比的诱惑?我不
知道哪种职业真正适合我,但我有尝试所有职业的权利?不是吗?为什麽您非得把我的无
限可能性抹煞,仅仅限定为一条路--您的接班人?尽管这或许是最平坦的道路,可我不一
定喜欢走。”
“难道还有什麽人生比做国王更幸福?”话一出口,卡奥斯立刻後悔了。他还不至於庸俗
到如此地步。
“您说的对,”卡卡悠悠一叹,“我的确是不知好歹。可我更不愿意放弃自己最宝贵的权
利--为自己而生活。”
“难道你就没替我替斐真国民考虑过?”卡奥斯的既欣慰又忧伤。欣慰的是卡卡终於真正
长大了,终於有了自己的人生理念和准则。忧伤的是,作为卡卡走向成熟後第一块绊脚石
的,居然就是他这个导师。
“是的,你可以选择任何你喜欢的方式。可是,卡卡,你有没有想过责任二字?”卡奥斯
语重心长的说,“假如我当真绝了後,或者因为你的离去而所托非人,斐真王国岂非毁於
一旦?这等弥天罪名,我卡奥斯担当不起!倘若如此,你也是不分轻重任性妄为的罪人!
因为你永远也不能独自生存,你活著,除了自由自在,还必须担负责任。”
“正因如此,我才希望您能有位太子呀。”卡卡急切的答道。
“我明白了!”卡奥斯叹了口气,认命的说,“在亲眼看到我下面那玩意儿勃起之前,你
是不会放弃‘卡奥斯王是性无能’的谬论吧?”
“从某种意义上讲,这麽理解也未尝不可。”
卡奥斯王悲愤的注视著他,半晌後才很下心来,贴在他耳畔低声说道,“卡卡,实话跟你
说吧。其实我的枪筒没有任何问题。之所以没有後代,主要原因在於子弹上。这样说你能
明白吧?”
“嗯。死精,或者无精。”
“……来人啊~~拿御用火铳来!”
逃出御书房後,卡卡闷闷不乐的回到花园小屋。房门虚掩,丛丛公主正翘首以待。听他复
述了卡奥斯的回答後,丛丛沈吟良久,忽地眼睛一亮,拍手笑道:“想到了!想到了!我
们去圣山,向玛利亚陛下乞求祝福!教皇陛下一定有治疗不育的魔法药。”
“圣山?玛利亚陛下!”卡卡眼睛立刻亮起来,兴高采烈的说:“法兰境内的圣山.维尔
维斯林……那可是个好地方哟~难道玛利亚陛下果真再次临幸?”根据古书的记载,“圣
教”女教皇玛利亚陛下上次莅临维尔维斯林山是在五百七十年前,从那以後,维尔维斯林
才被尊称为“圣山”。
“多古勒爷爷亲口告诉我的,准错不了!浪漫国度法兰──渡鸦、夜莺;戴三角帽的小矮
人儿和金发雪肤红唇的小公主;香水、时装;长发舞女和独角兽……呣~~好想去玩儿哟
~”\^.^/ 丛丛公主两眼放光,兴奋地手舞足蹈。
“嘿哟。”卡卡耸耸肩膀,不以为然地说,“听起来不错。可惜路上不太平。法兰那鬼地
方盛产头戴宽边草帽屁股後头挂双刀的半兽人。那德行,光想想就难受。”
“说得也是啊。”丛丛也附和道:“毕竟是出国旅行,咱们的存钱罐会伤心呢。”
“哈、哈、哈。”两人各怀鬼胎,相视干笑。
卡卡心事重重,丛丛公主也急著找黛安娜,於是暂且别过。
丛丛走後,卡卡立刻去了皇家图书馆。借了一本《法兰地理志》,还有《圣山维尔维斯林
古今概况》和《玛利亚陛下垂迹维尔维斯林--吟游诗人胡里奥先生的献祭诗》。
当胡子花白的皇家图书馆长得知卡卡正在收集关於维尔维斯山和玛利亚陛下的事迹後,立
刻予以了热情的帮助。他翻出最近几期的《冒险者公会会刊》给卡卡看,果然找到了一则
题为《维尔维斯林生龙降临,玛利亚陛下赐福万民》的冒险消息。
那是八月份的会刊,今天是斐真历二00二年十一月十日。卡卡虔诚祈祷玛利亚陛下还在圣
山。
离开图书馆时天色已黑。卡卡匆匆出宫,在附近一家冒险用品专卖店买齐旅行用品──皮
水壶一只,多用军刀一把,水果刀一把。棕榈绳索十五米,打火石、火媒之若干,蜡烛一
打。盒装华夏龙井茶,盐、折叠炊具,睡袋、雨衣,外加一本精装全彩地图。
“送到府上?少将先生。”老板是卡卡的老朋友。他们都喜欢搜集刀具。每次有别致的刀
剑拍卖,老板总会给卡卡预留一份。
“不必不必。”卡卡漫不经心的翻看著摆在柜台上的《名剑图谱》,若无其事的说:“就
放在你这儿。明早五点锺我来拿。”
“哟!那麽早呀。”老板揉揉黑瘦的面颊,羡慕的问:“去御苑?现在正是打兔子的好节
气。秋高气爽。带只猎鹰如何?我有一只罗摩纯种的。您不得不承认,罗摩人在打猎方面
确有常人难及的天赋,毕竟是野蛮人。鹰的确不错。”
“不要鹰。”卡卡莞而一笑,“光有兔子不是挺好嘛。”
“说得也是。”老板略感遗憾的点了下头。
看东西准备的差不多了,卡卡付了钱,吹著舞曲《飞翔之喜剧》的口哨,一路小跑回了近
卫营,赶去参加庆祝演习胜利的大会餐。
卡卡刚刚离去,店老板又迎来了第二位主顾。是位穿粉红斗篷的仕女。
“我能为您效劳吗?美丽的小姐。”小姑娘长的可爱又精神,准是大户人家的千金。店老
板有点纳闷,她来冒险者专卖店干吗?
“我要的东西和刚才那位先生一样。”少女微笑著答道。
“呃……请问……您……”
“明天早上五点锺,将有一辆双辕香车莅临贵店门前。届时我会来取货品。喂,喜欢马车
麽?四岁的枣红母马拉车,驭手席头上装了草绿油绸阳伞。不至於认错?”
“不至於认错。”老板鹦鹉学舌似的答道。
“很好。”少女再次露出可爱的微笑,掏出一大把银币满不在乎的撒在柜台上。然後又一
把。
“够了、足够了。”老板忙不迭的说。
少女点了下头,表示听到。然後又掏出份量更足的一把金币,摆在那两堆银币小丘旁。
老板傻傻的张大嘴巴。
“除了旅行用品的钱,剩下的也都给你。”少女理顺被秋风吹乱的刘海,双手好整以暇的
插进上衣口袋。“买子弹。”她的脸颊被黄昏的冷风冻得白里透红,语气却很安详。
“我要买子弹。最好的,一百发。银制弹头、黑火药、一般短火铳口径就成。要正宗海蓝
货哟,可不准拿法兰人的仿造品骗我。”
“海蓝银弹,一百发?”老板脸色煞白。黄昏夜晚红衣少女独自游荡至冒险用具专卖店门
前,宣称要购买最好的火铳子弹。这情形未免太怪异。
“对呀。子弹。不会没有吧?”少女有点失望的问。
“有的。如果只是一百发。”老板打开铁箱,把最下层那只盒子取出来,抚去灰尘,摆在
少女面前。
“非常感谢。”少女粲然一笑。打开盒子,她小心翼翼的爱抚著每一颗子弹,仿佛它们比
金银首饰更可爱。检查完後,少女露出满意的笑容。然後从口袋中掏出一只三角形金属瓶
,拧开,把一瓶淡黄色的无味液体全部倒尽子弹盒,直到浸渍了每一枚银光闪闪的子弹。

“小姐,这……子弹会生锈!”老板忍不住提醒道。
“生锈?不,当然不会。这可不是普通的水哟。”少女收起铁瓶子,把子弹盒推到老板面
前。那些黄色的液体仿佛全部渗透到子弹内,眨眼见就风干了。
“这叫符水。是拜托黛安娜姑姑施加了‘屠龙术’的魔力药水。”少女捻起一枚泛出金光
的子弹细细赏鉴。“你看,他们现在已经变成魔法子弹了。因为施加了‘屠龙术’,这些
子弹就变成了怪兽们的噩梦。不管狗熊还是公牛,都会被一枪击毙。啪。就这样。”少女
眯起眼睛,用手指比出射击的姿势。客串狗熊、公牛的店老板吓出了一身冷汗,心道:“
不消说,这女人准是个暗杀枪手”。
在冒险家的职业体系中,“暗杀枪手”是兼修“杀手”和“火枪手”两个职业并达到一定
水准之後,才能晋级的高等冒险职业。实在难以想象,一位年纪轻轻的漂亮姑娘竟会干上
这可怕的行当。
“惨了,”老板心想,“我知道了她的秘密,接下来……杀人灭口……”
“交个朋友可好,老板先生。我的名字叫丛丛。”“暗杀枪手”小姐摘下白手套,把一只
秀气的小手递到老板面前。
“您好……丛丛小姐。”老板强忍著恐惧跟她握了手。心想,“之後就该借口试枪,把崭
新的子弹装进火铳,一枪打爆我的头了吧……”
“那麽,老板先生,明早见。”少女戴上手套,挥手告辞。
“嗳……小姐,您的子弹。”尽管逃脱试枪的命运,老板还是难免为自己预料落空而感到
有点失望。
“放在这吧。和我们的旅行用具放在一起,明早来拿。”
“你们?您是说……”
“我和卡卡少将呀。”丛丛忍不住甜甜的笑了,“我们就要出门度蜜月呢。看不出来?”

“度蜜月……火枪……卡卡少将……”望著小公主的背影,店老板满头雾水。
十一月十一日清晨五点锺,卡卡吹著口哨来到冒险用具专卖店前,迎面就看到了一辆熟悉
的香车。《流星的慨叹》戛然而止,卡卡心中泛起异样的预感。
“亲爱的,快上来吧。”果然,车窗拉开,露出丛丛公主巧笑倩兮的俏脸。

第四章 反客为主戏大盗


联接法兰半岛与斐真王国的莫里森陆峡,是大陆各国与法兰王国陆上交通的必经之路。
深秋时节本就不是商旅旺季,由於近来经常受到半兽人盗贼的骚扰,往来商客大多改走了
海路,偶有几批行人,也大多结伴而行。
正午时分,一辆马车进入了莫里森陆峡通往法兰国境的一段丘陵地,在昏沈的阳光下隅隅
独行。刚一拐进山坳,只听锣声震天,一彪人马杀出山坳,把马车团团围住。
见了这架式,赶车的黑衣少年微微一愕,忙撩开车帘交代了几句。回头再看,不由得心中
一惊。
几十名衣衫不整人身狗头的家夥个个手提鬼头大刀,虎视眈眈一脸杀气。看来绝非善类。
略一思索,少年猛然醒悟:原来这些家夥就是半兽人啊!
人类的身体,野蛮人的脑袋。这就是兽人的速写。豹人、猫人、熊人都是这个大家族的中
坚份子。他们是人类与野兽杂交生出的亚人类。敏捷、力量、耐力和顽强皆是非常优秀的
。他们拥有绝佳夜视能力,让他们居住在黑暗之处毫无任何困难。有自己的语言和生活方
式。因为普遍受到人类的歧视,只好聚居於森林或丘陵地带,以打猎、打劫为生。这夥强
盗半人半狗,属於半兽人中智商较高的犬人族。
那半兽人首领赤膊上身,狗脸看不出丑俊,一身的肌肉倒是满结实。“下来!”他一晃长
刀,摆出副吃人的嘴脸。“叫什么名字,干什么的!”
“封。卡鲁斯。车里的是我未婚妻,来法兰旅行。”卡卡老老实实的答道。假如地理志中
说得不假,“犬人”一族除了习性野蛮不通礼节外,其他习性与人类相差无几,只要不惹
恼了他们,倒也不至於滥杀无辜。
半兽人首领对卡卡的合作表示满意,接着又问,“你们是吃白饭的小姐少爷,还是自食其
力的手艺匠?”
“不算手艺匠,可也不是只会吃白饭哪。”丛丛公主拉开车帘,在卡卡的搀扶下仪态万方
的跳下马车。半兽人们立刻发出惊艳的慨歎,有人甚至吹起了口哨。
恶狠狠的瞪了部下们一眼,半兽人首领翻着眼皮粗声粗气的问:“少绕弯子!老实说吧,
除了吃饭,你们还会什么?”
“我会种花,”卡卡答道,“笛子吹的也不赖。”
“我会唱歌,”丛丛接道:“跳舞是拿手好戏。”
“种花、笛子,唱歌、跳舞~很好……我们正缺乐手和舞女。”半兽人首领点点头,把他
们的名字和特长记在本子上。“那么,一起走吧。我们喜欢有一技之长的人。”他一挥手
,几十个半兽人立刻沖上前来,把马车上的行李抢走。
“你们想干什么!”丛丛气愤的问。
半兽人首领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瞪了她片刻,诧异的反问道:“你说我这副模样,还能
干什么?”
“当然是抢劫!”丛丛一口咬定。
“聪明!”他拍手大笑:“连人带钱,全抢!我们就是横行莫里森陆峡的四十大盗。”说
罢他仰天长吠:喔汪汪汪汪~丛丛怒火中烧,想掏火枪,却被卡卡拉住。“听他们的。”
卡卡低头轻笑:“正愁今晚没处落脚呢。这些家夥来的正是时候。”
半兽人扛着战利品,一路押送着卡卡和丛丛回到老巢——一个废弃的地窖中。
到达目的地后,半兽人首领吩咐手下生火做饭,自己则坐在一只倒扣的酒甕上,游说卡卡
和丛丛入夥。
“可别把我们当成一般的盗贼。”半兽人首领侃侃而谈,“总得来说,我们是一个团结的
集体。称之为公社也未尝不可。”
“我们四十大盗,包括鄙人在内,个个都是好汉,决心做一辈子快乐的强盗。我们的一切
抢劫收入全部平均分配。”
“假如有人不干活儿,光吃闲饭呢?”丛丛迷惑的问。“难道还要分给他一份?”
“问得好!”半兽人首领为她提出的问题,也为自己早有准备的答複鼓鼓掌。“正因如此
,我们这个组织才不断的扩张,吸收新人才。与此同时,我们仍保持着四十大盗的名额不
变。优胜劣汰,物竞天择。”
“被淘汰的盗贼呢?”卡卡问。
“给点盘缠,打发掉就完了。”半兽人首领满不在乎的答道。卡卡细心凝视着它的瞳孔,
没发现撒谎的迹象。
“怎么样,愿意加入我们吗?”半兽人首领把两枚骨质勳章分别摆在卡卡和丛丛面前,然
后又从战利品堆中捡出一柄崭新的刮胡刀,放在卡卡面前的勳章上。
“为什么我没有刮胡刀?这不公平。”丛丛忿忿不平的质问。半兽人首领吃惊的望着她,
好半晌后,突然捧腹大笑!“她要刮胡刀?!她要刮胡刀?!”他揪住身旁的夥伴大笑道
。其他半兽人听了,也嗤嗤的笑成一团。
丛丛羞得无地自容,躲到卡卡背后悄声问:“刮胡刀怎么了?!有什么好笑?不就是刮胡
刀嘛!喂,刮胡刀怎么啦?”
“这个嘛……”卡卡略一沈吟,自作聪明的解释道:“我猜他们本来是想威胁我来着。假
如不加入,就割断我得喉咙。所以才把刮胡刀摆在勳章上。至於你……”卡卡审视着她光
滑得下巴,勉为其难的说道:“他们可能是……以为你想用剃刀刮……另外……一个……
地方……”
“别说了!”丛丛愤然骂道:“混账色狼半兽人,我才不要入夥!”
“那是当然,”卡卡把她拉到怀中,凑在耳畔低声说:“想逃走的话,什么时候也可以。
可我们毕竟是外乡人,地理不熟,语言也不通。假如有他们护送,会方便得多。而且,我
觉得他们不算坏。”
“还不算坏啊?”丛丛不得不佩服卡卡的好脾气。
“在强盗中算好的了。”^_^“他们怎会护送我们去圣山呢?又不是傻瓜。”
“所以我们得劝劝他们呀。”卡卡眨眨眼,少有的狡猾。
“喂,你们两个,”半兽人首领笑够了,提着烧酒瓶子过来问,“考虑好了没有?”
“不行哪。”卡卡做了个爱莫能助的手势,“我们有急着赶路,不能耽搁。要知道,维尔
维斯林有一大笔财富等着我们继承呢。”
“维尔维斯林?你是说圣山!”半兽人首领脸色大变。“你们去圣山干吗?不怕龙?财富
……什么财富?!”
“嗯……是……”卡卡欲言又止。他很少说谎话,不晓得该怎样继续下去。
“奥薇丽姑妈的遗产。”丛丛接口道:“她是个老寡妇。西穆拉伯爵先她而去。噢,真是
个可怜的老女人哪。我说,你认识西穆拉伯爵?”
“这个……倒是晓得的,不算很熟。”半兽人首领温和的答道。表示自己对子虚乌有的西
穆拉伯爵并非一无所知。
“想必您要问,为什么伯爵大人会在圣山有处庄园。”
“是国王陛下的赏赐?西穆拉伯爵就是那位作战勇猛的将军罗……如果我没记错的话。”
半兽人首领小心翼翼的说。
“将军!哈哈哈哈~您肯定搞错了!”丛丛公主掩口笑道:“我的姑夫大人重来也没上过
战场呀。”她算定半兽人首领已经入套,胆子陡地膨胀起来,故作惊愕的质问:“难道有
两个西穆拉伯爵?我说,亲爱的,咱们可别找错了人。”
“希望不会。”卡卡干巴巴的答道。表情看起来很是悒郁。
“算了!我说,忘了那个当将军西穆拉伯爵吧!”半兽人首领故作洒脱的耸耸肩,“是我
记错了。那里会有两个伯爵。我说小姐,您那位伯爵夫人姑妈留下多少身家?”他不由自
主的对丛丛用上了敬语。这和大灰狼说“小兔乖乖,把门开开”的用意完全一致。
“喔哈哈哈哈~”丛丛笑了一气,突然板起脸来,伸出纤小的手掌,在半兽人首领眼前挥
动了几下,矜持的说:“不算多。五千万莫妮卡而已。此外还有一栋城堡,两处庄园。”

“五千万莫妮卡!”这个数字远远超出了半兽人首领准备承受的极限,他张大嘴巴,愣愣
的转过头来。卡卡立刻报以理解的微笑。
“只要找到姑妈的经纪人,签个手续,您面前的两个人就将成为封。卡鲁斯伯爵和伯爵夫
人。”
“真是荣幸!”半兽人首领立刻站起身来,夸张的屈膝行礼,“请允许小人为两位效劳。
作为法兰王国谦恭、诚实、守法的半兽人子民,我有义务送两位一程。我说……伯爵大人
,真的是五千万莫妮卡?嗯?”
卡卡笑而不答,丛丛傲慢的摘下手套,以便这位谦恭、诚实、守法的半兽人绅士吻她的手
背。
当晚,欧也——即半兽人首领——在地窖内大摆筵席,热情款待了封。卡鲁斯伯爵及其夫
人一行。不但完璧奉还了他们的行礼、马车,还慷慨的馈赠了不少礼物及车夫一人——由
欧也亲任——仪仗队三十九名,一大早就浩浩荡荡的上了路。
一路上欧也等人卑躬屈膝,伺候得卡卡和丛丛无微不至。恨不能化身为马,加入到车前的
队伍中,以供伯爵夫妇驱使鞭笞。
卡卡说了谎,觉得挺不好意思。路上也很少说话,生怕人家听出破绽。
丛丛公主就不同了。她是千金小姐,惯於颐指气使。平时和卡卡在一起装淑女扮温柔还来
不及,小性子、坏脾气难有出头之日。今此难得有一大批奴仆供她肆意驱使,不禁得意忘
形,想尽千方百计折磨欧也兄弟。
天儿一热就要吃冰镇莲子羹,等人家千辛万苦买来后,天公不作美,起了半阵冷飕飕得小
风儿,公主千岁立刻大嚷“天寒地冻,霜冷冰凝”,退回莲子羹,改要冰糖燕窝羹……
遇到小河就跳下马车想划船,等人家辛辛苦苦伐木造船折竹为槁,她又表示:秋深水冷太
危险,咱们不如放风筝……
总而言之,一路颠簸丛丛没吃半点苦,照旧过她前呼后拥的公主日子。反倒是卡卡看着过
意不去,安慰被折腾的死去活来的四十大盗:将来到了西穆拉张山庄,一定重重酬谢……

至於欧也,不但从他“莫须有”的安慰中得到了些许安慰,还得寸进尺,擅自挪用了更多
的空头支票:“妈妈的,将来到了地头!看欧也大爷不把你家庄园抢光、烧光、杀光!”

大家各怀鬼胎,一路彼此虚以委蛇,倒也相安无事。这一天进了维尔维斯山区,前方三十
里处就是进山的必经之路——名为“孤独旅者之驿站”的铁索桥。过桥后就算正式进入圣
山地域了。每年都有数以万计的圣教信徒,五步一作揖,十步一叩首,一路拜到山顶的“
玛利亚圣庙”。
此时天色已晚,欧也打算暂且就地宿营,等到天亮后再过桥、上山。卡卡没意见,丛丛唱
了一天山歌跳了一天马车舞,精力再充沛也罩不住,巴不得早些休息。
四十大盗卸下帐篷、炊具,正打算宿营,却听得前方不远处传来嘈杂的呼救声,一串沈重
得脚步声由远及近,似乎是大队重装步兵正在急行军。
众人方自诧异,只见一群商旅从铁索桥的方向慌慌张张跑过来,看到火光,不管三七二十
一,齐声大喊救命。
欧也脸色大变,一脚踢翻篝火堆,同时吩咐四十大盗快抄家夥。卡卡护着丛丛躲进马车,
之后又第一个跑上前去疏散逃难的商人。
几分锺后,一支奇怪的队伍出现在众人面前。
那是一支食人魔部队,个个身高两米以上,赤裸上身,只穿一件兽皮兜裆,头上扣着西瓜
皮形状的铁盔。手持大棒,挺着大肚皮。
食人魔以力大无穷为人所知,看起来憨头憨脑,其实特别暴戾,一次出现三十多只,对於
一般旅行者而言,绝对是无可抵禦的大灾难。三十多只食人魔后面,还有个头戴杂色羽毛
冠、手持乌黑法仗的老食人魔督军。
“这下麻烦大了!”欧也顿足叫苦,“那家夥是食人魔法师。专要施展‘嗜血黑魔术’,
有他在场,食人魔简直比狂战士还变态——根本不怕伤痛。”
“那,你们快去咬他呀!”丛丛公主自作聪明的说,“你们不是狗嘛!快把狂犬病传染给
那些黑胖子(她不认识食人魔,所以……-_-),让他们变成疯狗咬自己人!你说好……呃
?!哈、哈……”见欧也等人面色不善,丛丛吐吐舌头,把后半截话咽回肚去。
“快看!他们都背着大口袋呢。”一直沈默不语的卡卡突然指着食人魔大叫起来,神情雀
跃,仿佛正在观赏无害又可爱的小动物。
“那里面都是他们抢来的战利品,大多是粮食和钱币。”欧也耐着性子解释道。
“这样呀。那可好了,”卡卡面不改色的接道,“欧也先生不是盗贼吗?闲着也是闲着,
不如就抢劫食人魔吧!黑吃黑。”^_^丛丛立刻举双手赞同,四十大盗却齐声发出男低音歌
剧演员般的咏歎调。欧也脸色由青转白,然后转红,暗恨遇人不淑。本以为卡卡只是个没
见过世面的纨!子弟,没成想自己看走了眼,竟高估了他……
“喂,食人魔一行,请给在下站住。听着喔,虽说此山不是我开,此树也不是我栽。但是
……鉴於你们的不友好行为,违反了以欧也先生为首的四十大盗一向秉行的侠盗准则,不
得不与汝等兵戎相见。简单的说,就是打算黑吃黑,抢劫你们这群丑鬼!恕我失礼,请问
,你们可有意见?”卡卡正在代表四十大盗,一本正经的发表抢劫檄文。
“啊呀呀~要抢就抢呗,为什么还有提醒人家?一点战术也不讲……”丛丛正在帮腔,忽
见一张悲愤的狗脸挤进视线。
“看好你老公!有病就别他妈的带着到处乱跑!今天我们兄弟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全要算
在那白癡伯爵头上!”欧也骂骂咧咧的拔出长刀,率先沖向食人魔。

第五章 异军突起故人现


#.祝各位大大圣诞快乐。^_^
食人魔力大无比,欧也见不能力敌,只得下令四十大盗两人一组,相互配合做战。如此一
来,剩下的十几个食人魔就可以长驱直入,把丛丛的马车团团包围。 
在他们接近之前,卡卡提起一壶没羽箭,抓起一把箭矢,贯注真气,当作飞刀掷出,专射
食人魔双眼。
四名跑在最前头的食人魔首当其冲,登时被射的乌珠崩出,血流满面。後面的食人魔吓坏
了,还当卡卡会妖术,都不敢轻易上前,围在马车十米开外大眼瞪小眼。
倘若换成他们的远亲巨魔,这种情况下就会想到搬石头砸卡卡。可食人魔就不会──他们
是出了名的傻蛋,只要不近身,就不知道怎麽办。
双方正僵持之时,远处猛然间响起尖利的笛声。听了那笛声,食人魔精神大振,顷刻间眼
珠充血,浑身筛糠似的颤抖,憨傻的神情一扫而光,代之以暴戾的杀气。
卡卡慌忙循声望去,却见那头戴羽毛冠的食人魔法师正在吹奏一只铁笛。带有魔力的笛声
传到食人魔耳中後,就变成了使战士狂暴化的嗜血魔法。
与此同时,与欧也他们作战的食人魔也都不再防守,一味疯狂进攻。四十大盗立刻落了下
风。
卡卡这边更加危急。加持了嗜血魔法的食人魔不但作战勇猛,对伤痛的感觉也大幅减弱,
只要不受到致命攻击,就会一味疯狂战斗,决不退缩。
那些被射瞎眼睛的食人魔也都爬起来,厉声咆哮,抡起大棒肆意破坏,一路摸索著向马车
迫近。没受伤的食人魔紧随其後,神情穷凶极恶,有如厉鬼附身。 
卡卡顾此失彼,渐渐支持不住。他想要逃走自然很容易,可马车里的丛丛却难逃毒手。正
心急如焚,一只食人魔趁乱突破了防线,冲到马车近前。卡卡来不及追赶,只得掷出军刀
,在食人魔高高举起的大头棒落在车蓬上之前,切断了它的脖子。
没了武器,深陷重围的卡卡越发显得左支右绌。幸亏丛丛及时用白金火枪助战,施加了“
屠龙术”的子弹本就威力无比,对食人魔(还有其他怪兽、龙、巨人族)的伤害又要翻倍
。一枪中的,血肉横飞,受创的食人魔纵使不至於当场毙命,战斗力也被大大削弱。
在连射火枪的掩护下,卡卡渐渐稳住阵脚,抽了个空子冲进食人魔群中。贴身施展威力无
穷的“鬼王秘法拳”,打得那些“黑胖子”吱吱哀嚎。
见他占了上风,丛丛这才松了口气,爬到马车棚顶观战。远远瞧见四十大盗节节败退,有
心助战,转念一想,旋即把枪口对准了那施展嗜血魔法的食人魔法师。
只要干掉法师,食人魔战力当然大打折扣。问题是距离太远,丛丛担心一枪打不死它,反
而打草惊蛇。
卡卡看出了她的用意,忙深吸一口真气,施展“飞天法门”,闪身飘出重围,取出招魂笛
吹奏起来。《飞翔的戏剧》有如淙淙清泉,冲淡了食人魔法师凄厉的笛音,嗜血魔法功效
大减。
更好笑的是,在愚蠢的食人魔看来,既然本族的大法师会吹笛子,那麽,会吹笛子的,就
应该是本族的法师。如此一想,他们反而不敢对卡卡动手。傻乎乎的站成一排,看看卡卡
,又瞧瞧那老法师,面面相觑,满脸费解。
法术被干扰,食人魔法师气得哇哇怪叫。挥舞著法仗向卡卡冲来,嘴里还乌里哇啦的说著
食人魔土话--宣称要用打烂卡卡的脸。
他刚一进入射程,丛丛公主立即扣动扳机,嗜血子弹三连射,全部钻进他正破口大骂的嘴
巴中,脑袋立刻被炸成了烂西瓜。
食人魔法师倒下後,战况急转直下。失去嗜血魔法助威,食人魔战力大减,战局转而对卡
卡和四十大盗有利。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刚才那夥行脚商人逃走的方向,传来急促的马蹄声。转瞬间由远及
近,有如暴雨泻地。等到卡卡回头看时,一支百人骑兵队已经杀进山坳。
为首那名骑士一身亮银骑士铠,身披天蓝战袍,右手持矛,左手提著绘有圣杯纹章的塔盾
,威风凛凛有如战神。坐下那匹白马亦神骏无双。
紧跟著那骑士之後,一个熟悉的身影闯入卡卡眼中。那婀娜健美的身姿,漆黑的服饰,火
红的披风,潇洒的长发辫,面具下的明眸顾盼生辉……可不正是名满斐真的黑剑客?!
“佩佩?!”卡卡惊呆了。
黑剑客没看见卡卡,仗剑飞身下马,率领那群骑士屠杀食人魔。而那鲜衣怒马的骑士首领
则寸步不离的护在她身旁。此人不但骑术高超,一杆丈二骑士枪更是施展的出神入化。每
当食人魔试图围攻或偷袭黑剑客,他都会果断、沈稳的刺出银枪,随心一击,当者无不披
靡。
这对组合配合的天衣无缝,再加上後面的骑士援助,转眼间就杀得食人魔们溃不成军。彼
消此长,嗜血法师已经死在丛丛枪下,现在又有援军襄助,欧也等半兽人弟兄士气大震。

只有卡卡,看到佩佩和那银铠骑士亲密无间,心里酸酸的颇不是滋味,对那骑士也越看越
觉得不顺眼。他也知道这麽想不对头──佩佩又不是他的恋人,自己有什麽资格嫉妒?尽
管如此,心中那个疙瘩却始终无法释然。继而想到丛丛也在场,卡卡更不愿意在这种情形
下和佩佩见面。於是匆匆从食人魔尸体上摘下一只铁头盔,扣在头上权作伪装。
见四十大盗杀得兴起,卡卡就跑过去提醒欧也:“欧也先生,咱们快逃走吧!那些神气活
现的家夥准是法兰王国的正规骑士团。”
“逃?”欧也怪眼一翻,甕声甕气的说,“咱们行侠仗义大战食人魔,大大的有功!为什
麽要逃走?待会儿还要去讨赏钱哩……”话还没说完,欧也猛然想起他本人也是一种名为
“盗贼”的动物,冷汗淋漓而下。拍著脑门连声叫糟:这要是被逮住,凭四十大盗的前科
,少说也得判个终生流放。当下不敢怠慢,慌忙招呼手下“风紧扯呼”。
卡卡也想开溜,突然想起丛丛还在车上。等他匆匆跑到马车前,登时傻了眼儿──眉飞色
舞的丛丛正牵著黑剑客的手搭讪呢。
卡卡急得五内惧焚,连连向她使眼色。急切之下忘了头上还顶著食人魔的瓜皮头盔,再加
上怕被黑剑客发现,刻意缩头缩脑,那形象显得比较猥琐。
丛丛没认他来,还当是个偏瘦的食人魔,登时心头火起,捏捏黑剑客的手悄声说:“剑客
姐姐,你瞧,那家夥好讨厌哦。”
黑剑客二话不说,回手就是一剑。
也算卡卡反应快,及时缩了下脖子。但见寒光一闪,凤凰宝剑贴著头皮斩过,铁盔顿时变
成了头箍。
“你……卡卡?!”黑剑客这才认出他来,吓得差点叫出声来,见他脑袋尚在,这才松了
口气,欣喜若狂的丢下宝剑,张开双臂……
很遗憾,丛丛已经抢先一步扑到卡卡怀中。
悻悻的瞪著躲在卡卡怀中撒娇的小公主,佩佩嫉妒的七窍生烟。心道:好个贱人!众目睽
睽之下……哼!不要脸。
“卡卡,这位剑客姐姐好厉害哟。”丛丛亲热够了,就拉著卡卡来见黑剑客。
卡卡硬著头皮走到佩佩跟前,刚想开口寒暄,一眼看见那位全副武装的骑士首领也走了过
来,情不自禁的改口问道:“这位是?”“她是谁?”与此同时,黑剑客也指著丛丛问道

“哎……你们打招呼的方式还真怪哦。”丛丛看看卡卡,再瞅瞅佩佩,满腹狐疑全摆在脸
上。
佩佩不好告诉她早就认识卡卡,淡淡的报出“黑剑客”这个绰号,又告诉卡卡,“那位是
法兰皇储雷纳斯殿下、玛利亚陛下的二十二位圣殿骑士之一--节制骑士。同时也是圣殿骑
士团驻法兰分部--圣杯骑士团--的军团长。”
佩佩声称该皇储是自己的挚友,一直以来多受人家照顾。她最近没什麽事儿,就跟著圣杯
骑士团一同扫荡法兰境内的土匪盗贼,缉拿异教分子。
卡卡也老实交代了丛丛的身份,包括与自己的关系也供认不讳。尽管早有准备,当“公主
”和“未婚妻”这两个词进入耳中时,黑剑客还是气得眼冒金星。紧握剑柄的手掌指节抽
搐泛白,贝齿紧咬,双眸杀气大盛。
丛丛没有看出两人的异样,拉著黑剑客姐姐长姐姐短亲热的不得了。佩佩心神不定,哪有
心思跟她搭讪?无论丛丛说什麽,她都勉强压下憎恶唯唯诺诺的应著。等到缓过神来,已
经糊里糊涂的跟丛丛烧香磕头结义金兰。真是追悔莫及。
这期间卡卡一直紧张的盯著佩佩,生怕她突然拔剑砍翻丛丛,同时又要分心打量那位皇储
殿下,佩佩和丛丛的谈话,一句也没听进去。
“玛利亚陛下?!”当丛丛告知此行来意後,黑剑客立刻现出惊愕之色,唇角一撇,似乎
想出言反驳。却又缄口不说,匆匆走到雷纳斯跟前窃窃私语。
黑剑客个头甚高,那皇储又不甚高大,两人手挽著手肩并著肩交头接耳,时而相对莞尔,
更显得亲密无间。
卡卡看在眼里,心中忿忿难平。忖道:“虽然没什麽理由,可我总觉得那小子是个坏家夥
…”
抬眼一看,黑剑客正与雷纳斯拥抱作别,言谈举止亲昵如情侣。不由得倍感酸楚,心如刀
割。
光看人家无可挑剔的风度,神气活现的打扮,卡卡就难免自惭形秽。虽被头盔遮住了面貌
,想必面具下的皇储殿下定是无与伦比的美男子。无论怎麽想,都觉得人家跟自己比起来
,真是天差地别。 
转念一想,自己已经有了丛丛,怎可得陇望蜀?一时心灰意冷,连黑剑客提出结伴同行的
请求也没多做考虑,任由丛丛一口答应。
黑剑客本想拜托“圣杯骑士团”送三人进山,也省得路上再遇风波。丛丛连声说好,卡卡
勉强一笑,沈默良久後才嚅嚅的说“不好打扰”。
黑剑客还当他客气,亲热的牵著雷纳斯手说:“不打扰不打扰。都是自家人,别客气。”

“我和那家夥才不是自家人呢!”卡卡差点脱口而出。尽管及时悬崖勒马,那脸上的笑容
就难免显得不尴不尬。
皇储殿下看出端倪,眼中露出温和的笑意。贴在佩佩耳畔低声说了什麽,惹得她掩口娇笑
,含羞带怜的望著卡卡,对皇储殿下说了句莫名其妙的话:“这家夥脸皮可薄了,最是见
不得年轻姑娘。瞧他羞得──脸都红了。”
雷纳斯又说了什麽,逗得黑剑客忍俊不禁,娇嗔得捶了他一拳,语带幽怨的说:“谁煞风
景呀?别乱说话!我硬赖著人家小夫妻,才是真的煞风景呢。好罢好罢,人家可不敢再跟
你这假惺惺的禁欲者说疯话。省得你学坏了,玛利亚陛下又要怪罪於我……”说到这里,
她又咯咯娇笑起来。
皇储殿下不置可否的耸耸肩,转身冲卡卡他们略微点了下头,算作道别,而後飞身上马,
挥手离去。
对於他们的对话,卡卡和丛丛都听得懵懵懂懂。丛丛咬著手指,冥思苦想“黑剑客是如何
晓得卡卡--即她口中的‘这家夥’--脸皮薄,见不得年轻姑娘”。卡卡则对黑剑客难得一
见的开朗活泼大感吃味。几次与她邂逅,都不见她笑得像今天这麽开心。而对那个法兰皇
储的印象,也坏到无以复加,心道:只会跟女人说悄悄话的家夥,能是什麽好东西?
直到此时,他才猛然醒悟:原来自己是在嫉妒人家呢。心中立刻生出强烈的自我厌弃感:
人家亲近,与我何干?……原来我也是个内心阴暗的小人哪。
如此一想,卡卡更觉得鼻子发酸喉咙干涩,真想拉著丛丛远远逃走,一辈子也不叫黑剑客
找到。
想归想,现实毕竟是现实。佩佩就在面前,他无处可逃,只能强颜欢笑。圣杯骑士团走後
,三人也一起上了路。
马车有如孤独的朝圣者,碾著黄里透红的晚霞隅隅独行,远远望去,几欲腾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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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香车载美深山行


有了丛丛和雷纳斯这两个心结,卡卡和佩佩之间多了一层看不见的隔膜。两人都把感情收
藏在隔膜背後,小心看守,刻意避免任何程度的交流。一路上形同陌路,话也很少说。
这一晚,他们错过了宿头,只好把马车停在一个岩洞中过夜。佩佩和丛丛睡在车厢里,卡
卡扛著睡袋在门外点上一堆篝火,打地铺。丛丛不忍心,要陪著他。黑剑客也要睡在外面

“咱们三个,只有我不怕冷。”卡卡笑著说,“你们女孩子外出旅行已经够辛苦了,理应
好好休息。”於是丛丛和佩佩就乖乖的回去睡了。
丛丛初次出远门,兴奋的睡不著,拉著佩佩说个没完。佩佩顶讨厌碎嘴的女人,因为她觉
得这样很没教养。可是今晚丛丛偏又出奇的碎嘴,不但碎嘴,简直口无遮拦。连她每月哪
一天来潮都要问,真真讨厌死了。
佩佩不好意思当面翻脸,就哼哼哈哈的敷衍著。後来困意发作,卷起枕巾一蒙头,昏昏睡
去。
丛丛又唠叨了好一阵,见她不回答,觉得挺没趣,就蹑手蹑脚的穿好衣服,跳下马车去找
卡卡亲热。
但是佩佩被吵醒,迷迷糊糊看到她跑出去。心想:“小贱人!准是勾引他去了……”之後
再也睡不著。
她闭上眼,希望能在梦游中穿衣起床提剑下车,纵使不砍掉丛丛的脑袋,也要硬充第三者
,搅得他们没法得成好事。
愿望固然迫切,可惜脸皮不够厚。梦游总也不来到,翻来覆去折腾到後半夜,丛丛回来了

丛丛回来後,先自作聪明的趴在黑剑客身旁细心审视,见她好梦正酣,这才甜甜一笑,心
满意足的钻回睡袋,转眼就进入梦乡。
佩佩当然没有睡。刚才丛丛溜出去找卡卡时她就醒了,嫉恨的咬牙切齿心如火燎。不知道
骂了多少句贱人、淫妇,到最後反倒觉得自己像个白痴。人家情侣幽会,我发得哪门子牢
骚?思来想去,最後不得不承认--原来我在嫉妒呀。
既然承认嫉妒,也就没必要再遮遮掩掩。佩佩决定一不做二不休,大张旗鼓的痛恨丛丛。
又想到她是杀父仇人的女儿,这恨意就越发的千姿百态精彩纷呈。
佩佩辗转难眠,再看丛丛,甜甜的睡姿、满足的笑靥无疑与她恶劣的心情形成了鲜明的对
比。於是越发的怒火中烧,屡次想把她掐死。
为了抒解犯罪的冲动,佩佩决定出去找卡卡聊聊。一出岩洞,就看到卡卡面对篝火席地而
坐,捧著一本旧书看得津津有味,直到黑剑客走到身旁,才手忙脚乱的跳起来打招呼。
两人肩并肩坐在火堆旁,谁也不说话。天空无星无月,夜风有气无力,没能提供任何打破
僵局的谈资。
卡卡很想知道自从安南城外一别後,佩佩这一年多来的旅历。而且很想告诉她,那次在巫
师梅林的蛇堡中,自己曾经试图和她打招呼。因为被变得很小,无论怎麽努力呼喊,她也
听不到……
刚一张嘴,没来由的想到了那个法兰皇储,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心想:人家现在有人关
心,何必要我多事?越想越是心乱如麻,再也找不到话头。
卡卡不问,身为仕女,佩佩自然不能叽哩瓜啦的自己往外倒。不健康的沈默维持了良久,
後来,还是卡卡先开口。
他问佩佩这一年来是否仍旧独自一人浪迹天涯。他满怀著不可告人的期待,希望佩佩仍旧
孤身一人,雷纳斯不过是她的普通朋友。佩佩点了下头,接著又补充道:“偶尔也会和朋
友在一起。”
“那位皇储殿下人不错吧?有这样的朋友,的确是莫大的福气。”卡卡不动声色的追问。
心脏跳动如擂鼓。
“那当然,人家可是了不起的圣殿骑士呢,”一提到雷纳斯,佩佩立刻变得眉飞色舞。“
连玛利亚都说我俩是珠联璧合的一对。我和雷纳斯都是去年十月被选中进入圣殿的幸运儿
。她是节制骑士,我是……呃……呵呵。”她欲言又止,本是要保守身份秘密,可在卡卡
看来,却成了刻意搪塞她与雷纳斯的关系。
“雷纳斯……珠联璧合……”他只觉得一道寒流从脚底升起,溯流而上,冻结了心脏,冰
封了大脑。答案明确的近乎残酷,他心灰意冷,再也不敢对佩佩抱有任何幻想。
绝望来得如此之快,卡卡仿佛大梦初醒,恍然意识自己不但自作多情,而且内心深处还冀
望脚踩两只船。一方面与丛丛定下了婚约,另一方面对佩佩又怀有邪念。“甚至在我明知
道这想法不道德时,仍旧执迷不悟。唉,我这样下流,难怪会变成人偶。”他再次用“人
偶”为自己开脱,可这次他却隐约感到--自己这些不好的欲望,似乎正是人性的体现。
“卡卡……卡卡?对不起哦。”佩佩见他脸色阴晴不定,还当是因为她说话遮遮掩掩而生
气,嚅嚅的解释道:“这一年来发生了很多事。我现在……已经不再是从前那个杀手了…
…至於现在的身份,在到达圣山之前,请恕我不能透露。因为……因为我怀疑……玛利亚
陛下莅临圣山这件事,很可能是……是个非常可怕的阴谋……不过你别担心,”她立刻又
几声安慰道,“倘若当真如我所料,到时候雷纳斯和圣杯骑士团决不会坐视不管。而且…
…还有我呢……”
卡卡本就心神不属,对佩佩的话也没心思细听,只有那句--雷纳斯和圣杯骑士团--入了耳
。当下更加气闷,心想:本来只是很单纯的旅行,你们一掺合,反倒变得错综复杂,真是
何苦来由。如此一来,对那莫须有的“阴谋“更是不感兴趣。随口敷衍了几句,懒得再问

事已至此,卡卡虽然不再对雷纳斯抱有恶意的偏见,可让他立刻拿出交朋友的心情对待对
方,想必任何男人也做不到。
佩佩不知道他的心思,以为卡卡还在生自己的气。一时冲动,想把自己的一切和盘托出,
无论快乐与痛苦幸运与不幸,什麽也不再对他隐瞒。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她是个识大
体的姑娘,知道现在万万不能意气用事。
两人都有口难言,剩下的唯有沈默。这次僵持了更久,直到佩佩放弃继续交谈的希望,打
算起身告辞之时,卡卡终於先开口了。
卡卡刻意回避佩佩的目光,压下激荡起伏的心情,故作平和的说:“天冷了,多穿点衣服
才好”。然後脱下自己的米色直领毛外套,非要她穿上。
佩佩松了口气,心情好多了──不但是因为卡卡关心,更因为他的细心。她相信卡卡已经
理解她的苦衷,否则他完全可以用“这麽晚了,你怎麽还不睡”来搭讪。对於敏感倔强的
佩佩而言,这也就意味著永远关闭了交流之门。
不过,那件挺漂亮的毛衣还是给她带来了小小的麻烦。依照淑女的不成文法则,她应该嫣
然一笑,然後莺声燕沥的婉言谢绝。本来佩佩也打算这样答复,可事实上,她却欢天喜地
的接受了他的好意。因为她对卡卡的关心完全无法抗拒。一切矫情与造作都在外套雅致的
款式温馨的触感下显得倍加丑恶,无容身之地。
佩佩高高兴兴的道谢,然後问道:“会不会冷?你穿的更少呢。”卡卡笑著摇摇头,“忘
了?我是人偶来著。一般的冷都不怕。点燃篝火,也只是为了看书方便。”
夜风转急,佩佩打了个冷战,於是就把外套披上。卡卡独有的黑郁金香体香让她心神不定
。系扣子时又遇到了小麻烦--她找不到扣子在哪里。
卡卡发现了她的窘态,放下书,在衣摆下端找到一个小铁片,往上一拉,外套就如一线被
轻舟划破的水波,顷刻间愈合如初。
卡卡做这个动作的同时,佩佩把两只手臂优雅的抬起,垂首羞笑,看起来又乖又甜,而且
可爱。
“谢谢啦。卡卡,你还是像以前那麽……”说到这里,她突然打住,羞赧的侧过脸,试图
寻找一个既亲昵又不显轻浮的词。“那麽……好。”结果却说出了那个最暧昧的字。
“别客气,我们是好朋友嘛。”根据卡卡的理解,人类非亲属异性之间,只有“朋友”和
“恋人”两种关系。不是恋人,就是朋友。骑士不与女人为敌。
佩佩听了,微微一愣,旋即拉下面具,露出甜美、幸福的笑靥。在她的理解范畴内,好朋
友就等於知己。自己呢,多多少少也算得上一名“红颜”。“红颜”加“知己”就是“红
颜知己”,这不就是情郎对情人的昵称?
“看来我们还有可能哦……”这样一想,她笑得更加灿烂,宛若冰雪消融奇葩乍放,赏心
悦目美不胜收。卡卡看在眼中,心中翻江倒海悸动莫名。怔忡良久才回过神来,窘然一笑
,慌忙岔开话题。
“这种扣子叫拉链,很方便吧?你穿这衣服很合身。真的,颜色、款式都相衬。我原以为
你穿黑色衣服最漂亮呢。”说完这些话,他马上又觉得过於轻浮。想道歉,又觉得太小题
大做,於是嘿嘿傻笑,低下头,装作在看书。飞红的脸颊却被黑剑客看到。於是她会心一
笑,“嗳,我们是知己,对吧?”佩佩靠著他的肩,侧过脸,似笑非笑的问。
“算是吧。”卡卡其实不太明白“知己”的涵义,想来也就是朋友的意思,答应也无妨。
佩佩一靠近,他就心跳加速眼花耳鸣。因为紧张,脑筋也变笨。
得到他亲口确认,佩佩欣然一叹。满足的戴上面具,贴在他身旁坐下,偏著头靠在他肩上
,静静享受两相偎依的温柔。卡卡正襟危坐,尽管维持这姿势很辛苦,可他不敢动,生怕
佩佩不再靠近。
後来,佩佩换了个姿势,把浑圆的下巴垫在卡卡肩头,问他看的什麽书。卡卡愣了一下才
反应过来她在跟自己说话,答道:“《流星的慨叹》。”
《飞翔的喜剧》和《流星的慨叹》是两本很流行的游记,也是卡卡最喜欢的书。作者亚历
山大.凯因是著名的奥古多罗教徒、自由布道者、旅行家、作家。 
他游历四方,每周给圣殿方面提供一篇书简,作为当地战乱、政局、世情、民风、信仰的
资料,供玛利亚陛下参考。此外,各国冒险者公会也与他保持了良好的合作关系。作为冒
险者公会《会刊》的特约撰稿人,凯因先生总是第一时间得到最宝贵的情报。
卡卡喜欢看凯因的书,因为无论游记、小说还是新闻稿,在他笔下总会被赋予神奇的生命
力。简单的说,就是斗士的勇敢与绅士的风度在他作品中融为一体,而且作者对人性的思
考更让卡卡生出一种“这正是我想说的话”的畅快感。
很可惜,佩佩不喜欢这种作品。她只喜欢看男女主角千里有缘一线牵的离奇喜剧,而凯因
偏偏不写喜剧,所以她不喜欢那家夥。觉得他故弄玄虚。在这方面她倒与丛丛站到了同一
战线。
尽管如此,她还是装出一副很感兴趣的样子,并且借了凯因的一本自传体小说《吕克莱丝
和她的儿子们》。她借小说而非游记,是因为小说有内容简介。她需要看几百字的内容简
介,就能获取与卡卡讨论该小说的谈资。同时,借了书当然要还,这就为下次幽会提供了
光明正大的借口。非常划算,并且很含蓄很淑女。
後来佩佩又问了卡卡很多事。而这些大事小事共同的特征就是归根结蒂都能牵扯上丛丛公
主。她通过这种拐弯抹角曲径通幽的方式打探情敌,进而推断面前这男人是否还来得及由
她本人亲身拯救。
答案既让她欣慰,又让她担心。欣慰的是卡卡还没与“小贱人”--即丛丛--结为连理,也
就是说,还有浪子回头的可能。担心的是,他们已经订下婚约,据说感情还不错。
佩佩不好意思打听他们是否已经有了夫妻之实,可光看“某小贱人”那千娇百媚的嗲劲儿
,就委实让她心惊胆寒,没法往好里估计。
佩佩从来都认为自己对於卡卡--正如卡卡对於她--应该占据一种类似丰碑般的意义。可事
实上,他们之间没有留下任何标志性建筑。初吻和初夜之类固然不可能有,甚至连牵手、
拥抱这等轻微的亲密接触也没正经做过。她所能够切实把握的,仅仅是那个秋日夜晚他那
背负著自己的并不强健的脊梁,以及废园古井中那生死诀别的悲情一瞥……而那一瞥,也
正是她鼓起勇气生存至今的唯一动力。
往事如烟烟如梦,那一夜的兵火风情却让她永志难忘。从那时开始,黑剑客就给自己的人
生定下了一条Y字旅程。
一:报仇,之後嫁给卡卡,用一辈子来爱他,报答他--倘若封.卡鲁斯还存在。
二:报仇,之後了却余生,在古井中静静死亡,想著他--倘若封.卡鲁斯已死亡。
现实永远不让人定计划。计划不如变化大。当五年後的今天轰隆隆滚到她面前时,一切都
事与愿违,让她做梦也无法预见。
封.卡鲁斯变成了另外一个人--不,准确的说,卡卡不算人。也就是说,她既可以认为封
.卡鲁斯已经死了,也可以当他换了个身份,仍然活著。
既然如此,她那条既定的人生道路也就不攻自破,没有继续存在的价值。因为她不可能既
与变成卡卡的封.卡鲁斯厮守相依,又一头跳下古井,在对初恋的缅怀中了却残生。
她现在很矛盾。上次与卡卡会面又分道扬镳,就是因为她没法在“封.卡鲁斯”和“卡卡
”之间作出抉择。左右为难的心态持续了很久,直到这次邂逅。
现在他长大了。变得更英俊更有男人味儿,而且温柔有礼无可挑剔。即便是眼中的悒郁,
也让她心醉难禁。现在的卡卡,简直与她作为梦中情人幻想出来的封.卡鲁斯完全一致。

然而失望也同样庞大而沈重,有丛丛夹在当中,她对卡卡不敢过分亲近。结伴而行至今,
除了偶尔不咸不淡的聊几句,双方都在刻意避免深入沟通。
卡卡怎样想她不晓得,佩佩是自家人知自家事:从昨天邂逅卡卡开始,她的人生规划已经
彻底颠覆。Y字变成一字,现在她真心实意的想和卡卡永远结伴而行,当中没有丛丛没有卡
奥斯没有任何讨厌的男人女人夹在他们之间作梗。
她甚至蛮横的认定:我们本就该是天生的一对!她可是比丛丛更早认识卡卡的哟!不是吗
?假如没有那个小贱人作祟,现在她大可躺在他怀中看星星,而不是像条宠物狗似的蹲在
他身旁一尺开外,谈论什麽《流星的慨叹》。
回到洞窟後,黑剑客躺在枕头上发呆。丛丛均匀的鼾声传到耳中,化作满腔怒火,她恨恨
的想:“因为你的存在,我失去了近在咫尺的机会,痛苦的夜不成寐。可你,却对所拥有
的珍宝视为理所当然,睡得像头产後的母猪!这,实在不公平!”佩佩终於起了杀心。
翌日晌午,三人来到“孤独旅者之驿站”前。黑剑客终於找到了暗算丛丛的机会。
这座铁索桥据说是上次玛利亚陛下临幸维尔维斯林时修建,历经百年,早已破败不堪。两
道铁索间搭著长短不一的腐朽木板,罡风徐来,铁索摇曳,木屑纷落如雨。桥下是百丈深
的大峡谷,流花江水万马奔腾的涛声传到山上,削弱成低沈绵长的鼾声。
卡卡怕桥坍塌,提议背著丛丛和佩佩过桥。假如出了意外,他对自己的“飞天法门”还是
很有信心的。黑剑客不同意,说:两个人同时过桥,负担大,更容易出危险。两人都觉得
她说的有道理,於是卡卡打头,率先过桥给小姐们壮胆。
丛丛本来跟在他身後,过桥时却被黑剑客拉住,说“我先来。”接著就径直跳上铁索桥。

等她上岸,丛丛小心翼翼的踏上桥板,刚迈出两步,只觉脚下一软,木板突然断裂!她大
声尖叫,手忙脚乱的抓住铁索,没命的往回跑,堪堪踏上河岸,整座桥面全部破裂粉碎,
空余两根儿臂粗的铁索,颤巍巍得横贯两岸。
望著空荡荡的铁索,丛丛两脚一软,滩倒在草地上。卡卡吓得面无人色,佩佩秀眉紧蹙,
暗叹可惜。
“呜呜呜~卡卡,快来救我呀。不要丢下我一个人嘛!”丛丛夸张的跪倒在草坪上,蹬掉
绣花鞋,披散著长发,掩面欲泣。
“天哪~这可怎麽办哪!”她仰天哭诉,“难道我要自己造一座桥?对一位淑女来说,这
也太荒唐了!”
见她痛不欲生,佩佩开始还在庆幸得手,暗自窃笑不已。可看著看著就笑不出来了。怎麽
看都觉得丛丛是在装腔作势,其实一点也不担心。
“丛丛,别玩儿了。”卡卡被吓得心力交瘁,没精打采的说,“你到底要不要过来?天快
黑了,咱们还得赶路呢。”
“啊呀呀,你这算什麽话?一点都不关心人家嘛!”丛丛嘟起嘴巴,赌气似得对佩佩说,
“黑剑客姐姐,你瞧这家夥,多无情啊!”
“既然如此,我就把他带到僻静的树林里杀掉算了!”黑剑客不想再看她演戏,气鼓鼓的
拉著卡卡转身欲走。
“不要啊!”丛丛尖叫一声,匆匆抓起绣花鞋,飞快的跳上一根铁索,踩著曼妙的模特步
,优雅而敏捷的飞奔过来。脚下就是无底深渊,她竟然还有心情跳上几个花俏的舞步才上
岸。
“瞧你,就是不肯乖乖听话。”卡卡接住飞扑过来的丛丛,在红苹果似的脸蛋儿上印下热
吻。
“人家想多玩儿一会嘛!”丛丛不依得撒起娇来。直到黑剑客发出深恶痛绝的咳嗽,才娇
羞的推开卡卡,跑到佩佩面前半炫耀半安慰的说:“黑剑客姐姐,对不起喔。钢才吓著你
了吧?嘿嘿,我三岁就学过华夏杂技,还专门练过三年走钢丝,这种小场面──闭上眼睛
都不怕!”
佩佩听了,气得眼前发黑,险些晕倒。

第七章 情海扬波生暗恨


丛丛安全过桥後,卡卡把多用军刀折叠成手斧,砍倒十根碗口粗的黄杨树,之後把木头破
成桥板,削了一堆木钉,重新把铁索桥铺好。
完工後,丛丛特意在新桥上跳了支“出入平安舞”,一本正经的宣布:“从今往後,这座
桥就不再是‘孤独之旅者’,旅行的夥伴们完全可以一起在桥上正步走。”她果然迈开正
步走回来。一、二、三、四!喀嚓、喀嚓。
大多时候,佩佩也为自己对丛丛的所抱持的恶意深感惭愧,进而内疚不已。可是,当她看
到丛丛跳下桥头,兴高采烈的与卡卡拥抱时,惭愧与内疚立刻不翼而飞,代之以更为浓稠
的仇恨。
黑剑客第二次暗杀丛丛公主,是抵达斯芬克斯山隘的前天晚上。这天黄昏,佩佩在松林里
找到一种白净可爱的蘑菇。根据多年冒险的经验,她判断出这就是传说中的毒蘑菇“睡美
人”。
与其他毒蘑菇相比,“睡美人”长相格外朴素,既没有绚烂的色彩,也没有扑鼻的异香。
佩佩心想,卡卡和小贱人肯定不认得。於是就窃笑著采了一捧,带回去做晚餐。
回到营地时,卡卡正在拾掇帐篷,丛丛蹲在篝火旁烧水。身旁摆著两只铁茶杯和一只碗,
有如矮胖的父亲牵著瘦高的双胞胎男孩儿,正一丝不苟的注视著嗤嗤冒泡的水壶,等候丛
丛把他们肚皮里的茶叶冲成提神解乏的可口饮料。
佩佩贴著丛丛坐下,神秘兮兮的说:“咱们晚上煮一道汤可好?我有采到好吃的蘑菇。”

“好吃的……蘑菇?!”丛丛两眼放光,“好呀好呀!”她吞下口水,拍手叫好。
“嘘,小声点!”黑剑客紧张的回头,见卡卡没留意,这才松了口气。“你别告诉卡卡。
咱们先煮──免得倒时候不好喝,反倒丢人。”
“行呀。黑剑客姐姐,你教我煮汤吧。”丛丛兴致勃勃的说。
佩佩闻言一愕,垂首不语,粉颊红霞渐染。犹豫良久,最後咬著牙问丛丛:“你不会?”

“嗯。我基本上什麽菜也不会煮。”丛丛乖乖点头承认。一点也不觉得不好意思。
“那就好……”佩佩嘴角绽开一丝诡笑,心想:“既然你也不会,那还不是我说怎样就怎
样?”
蘑菇汤很快就煮好了,闻起来香喷喷,看上去也不丑。黑剑客盛了一碗递给丛丛。“尝尝
,好喝不?”
“好~^.^”丛丛急不可待的过碗,刚举起调羹,却又放下。怪不好意思的吐了下粉舌,窘
笑道:“姐姐,你这样看著……人家不好意思啦。”
“……哦。”@.@佩佩只好把瞪大的瞳孔缩小,然後把鼻尖从丛丛面前两寸处缩回来,最後
悻悻的转过头。
“黑剑客姐姐……”
“又怎麽了!”佩佩有点急了,生怕被她看出破绽。
“你先来,”丛丛还怪懂事儿,“你是姐姐,应该先尝。”
“别罗嗦了,”佩佩那里敢尝?推开碗,焦躁的说:“教你喝你就喝!啊──”刚一张开
嘴,丛丛就把满满一调羹蘑菇浓汤倒进她口中。
“得了罢,好姐姐,咱俩还客气啥?”丛丛爽朗的笑道。
佩佩脸都青了,刚想呕吐,身後的卡卡走过来问:“你们又说又笑的,有什麽开心事?”
佩佩吓得连忙闭上嘴巴。
“噢~卡卡,我再跟黑剑客姐姐学煮蘑菇汤呢。你也来尝尝?姐姐,味道如何?”说著话
,丛丛亲热的拍了黑剑客後心一掌。
“我……唔!”恰好佩佩想答话,这一掌把後半截话合著满口蘑菇汤一起拍下肚去。佩佩
只觉得天旋地转,转眼间便人事不省。
见她昏倒,卡卡和丛丛吓坏了。丛丛用毛巾蘸冷水帮她熨头,卡卡找出解毒药水,掰开喉
咙望佩佩嘴里灌。好容易把她折腾醒,却又全身瘫软无力,两眼无神,嘴唇蠕动半晌,好
歹挤出“睡美人”三个字。
卡卡急中生智,立刻想到了传说中的毒蘑菇“睡美人”,忙去问丛丛,又查看了那锅汤,
果如所料。
“睡美人”之毒怎麽解,卡卡不知道。丛丛带了一本旅行手册,隐约记得上面有一章,转
门记录了各种有毒植物的判别和解毒方法。於是连忙翻书,果然在“毒菇部”最後一页找
到了“睡美人”的介绍。当下欣喜若狂,顺著标题往下看,不由得目瞪口呆──“睡美人
”中毒急救法:异性的热吻。
“天……这又不是童话书?!”丛丛抚额长叹。卡卡立刻翻到封面核实书名──的确是旅
行手册。
丛丛咬著手指愣了几秒锺,而後毅然道:“就算是作者故意开玩笑,事到如今,也只有死
马当作活马医”。至於医生,卡卡理应当仁不让。
若有所思的点了下头,卡卡问奄奄一息的佩佩:“没问题?”
男女有别,佩佩又特别矜持,哪能说接吻就接吻?何况又是当著丛丛的面。听了疗法後,
佩佩勉力睁开睡眼,一口回绝。
卡卡翻开她的眼睑──眼白布满了密密麻麻的血丝,毒性已经开始蔓延。“你就当被狗咬
了一口还不成?”他看在眼中,又心疼又生气,“再拖延,你就真的一睡不醒了……”
“可是……在这里……我才不要!”佩佩带著哭腔答道。她的意思是说:既然是该狗是卡
卡,被咬一口她本不在乎--就算多咬几口也乐意奉陪,但是无论如何也不能当著某贱人的
面做。
佩佩天性内向,怎肯在丛丛面前出丑?更何况那丫头还自称是卡卡的“未婚妻”。这种丢
人事,除非偷偷摸摸,否则打死也不干。
“别害羞。黑剑客姐姐,有我在呢。”丛丛拍著胸脯说,“卡卡不算色狼,并且胆小如鼠
,我保证他不敢占你便宜。”之後就瞪大眼睛注视著佩佩的脸,神情专注至极,俨然以护
法自居。
佩佩又羞又气,恨不能一口咬掉她的鼻子。“不行!”她咬紧牙关,毅然决然的说:“我
毋宁睡死!”
丛丛忙又劝慰,卡卡则静静站起身来,转身走向桦树林。
丛丛问他去哪里,答曰:“我去林子里看看,兴许能逮到兔子、狐狸什麽的。反正只要是
雄性就可以……”
“兔子?!狐狸?!才不要!呜呜呜……还是你来罢。”佩佩哭了。闭上眼睛,任由屈辱
的泪水顺著眼角蜿蜒而下。
她竖起耳朵,听见脚步声由远及近,在自己身畔停下。然後,她感觉到他俯下身子,用温
暖的手掌托住她的後颈,接著,她就落入了一个宽阔、结实的所在,最後,是他炽热温柔
的唇……
那一瞬,佩佩紧张激动又甜蜜,睫毛抖动,呻吟溜出红唇。
幸福来得那麽突然,等她抛却一切沈浸其中,热吻却已结束。竖起食指掩住火烫的嘴唇,
佩佩心摇神醉,回味无穷。羞窘交加面红耳赤,幸亏有面具遮掩,否则当真是无地自容了

缓缓睁开水汪汪的大眼睛,面前只有卡卡,左顾右盼,不见丛丛。佩佩大感宽慰,心里那
块石头好歹落了地。
偷眼再看卡卡,那家夥表情酷似刚刚犯了错,正在等候老师惩罚的小学生,可怜又可爱。
既然丛丛不再,佩佩胆子陡然膨胀,凑到他面前细声细气的道谢,言笑温婉,秋波流盼,
深情款款意犹未尽。
“不客气!”清脆的女声自身後传来,丛丛不知从哪冒了出来,拍著佩佩的肩膀豪气干云
的说:“小事一幢,自家姐姐和自家妹妹的老公,还客气个啥?没事没事,嘿嘿,我一直
看著哪。”
悲愤的瞪著她,血色立刻从佩佩脸上褪去。
绕有兴味的迎上她的目光,丛丛迫不及待的想知道黑剑客刚才接吻的感受,“感觉不错如
何?卡卡很温柔的哟。”她急切的追问。看起来不怀好意,像个变态的窥淫狂。
佩佩嘴唇颤抖,一言不发,显得楚楚可怜。羞窘和憎恨逼得她快发疯,为了压下拔剑斩杀
丛丛得冲动,她猛地站起身来,披头散发的跑进僻静的树林里,放声大哭。
哭得方兴未艾,丛丛跑来找她。撕下半片纸巾给她擦眼泪,劝她别难过。见她如此劝慰,
佩佩说什麽也不能再哭。怎好在这小丫头面前丢脸?於是扳起面孔,冷冷的对丛丛说:“
我没事了。”
“噢!”丛丛如奉赦令,急匆匆的跑掉了。一头钻进小树林,解开腰带……
佩佩这才闹明白──原来她是过来小便的。自己痛哭流涕,与此同时,别人却在哗哗小便
……此情此景,怎不让人加倍懊恼?佩佩又想到:丛丛给她擦眼泪的纸巾,原来竟是手纸
!登时火冒三丈,咬牙切齿对天发誓:一定要宰了那可恶的小贱人!
第二天下午,他们抵达了进山最後一处驿站。从斐真到法兰一路劳顿,卡卡他们的马早已
疲惫不堪。进山还有三天的路程,想必支撑不住。按照黑剑客的建议,他们在驿站换了新
马,还雇了一位老练的车夫。
这一晚他们就在驿站休息,不用露营,对两位小姐来说,实在是莫大的遗憾。
翌日用罢早饭,三人继续赶路。因为雇了马车夫,卡卡也可以在车厢里享福。两位美女成
左拥右抱之势,虽说不能真占什麽便宜,耳厮鬓磨也是难得的福分。置身香车,处处兰麝
入鼻,时时颦笑盈盈,卡卡也不禁有些飘飘然。
可惜好景不长,刚刚走出十几里,前方山冈上冒出一群熟悉的身影。为首那条大汉赤膊上
身,肩抗长刀,脚踏兀岩,单手叉腰,气宇轩昂──好一位绿林豪杰。再看那英雄相貌─

哈!好一张英姿勃发的……狗脸。
“欧也!”卡卡立刻认出他来。
“喔,亲爱的伯爵大人,”半兽人首领奸笑著走上前来,“我们兄弟可找得您好苦啊。”

黑剑客和丛丛对视了一眼,分别握住宝剑、火枪。
“你们没事,我真高兴。”卡卡忙吩咐车夫停车,忙不迭的跳下马车,飞快的跑上山冈。
先和欧也热烈拥抱,然後又和其他三十九位大盗握手寒暄。
“欧也大哥。你们怎麽也来了。”
“还不是为了你老弟,”欧也没料到卡卡会如此热情,尴尬的收起长刀,皮笑肉不笑的说
:“伯爵大人,您的遗产在哪里呀。”
“嗨──呀!哪里有什麽遗产?”卡卡怪不好意思的答道:“什麽伯爵啦奥薇丽姑妈啦,
统统都是开玩笑!”
“开玩笑?!”欧也猛地哆嗦了一下,眼珠子瞪得溜圆:“我们大老远的把你送到圣山,
一路上还他妈的装孙子伺候那小婆娘,最後还落得个跟食人魔拼命的下场!你他妈的说开
玩笑?!五千万银币……汪!汪!开玩笑?!”
“呃……是呀。真抱歉,我……”
“别说了!既然如此,也休怪兄弟不讲义气!车道山前必有路,是福是祸,你们好自为之
罢!”欧也呸得吐了口唾沫,转身就走,四十大盗也尾随而去。
望著他们的背影,卡卡惘然若失。
回到马车上後,卡卡一直闷闷不乐。佩佩以为他跟半兽人交涉时吃了亏,当下就要追上去
帮他出气,卡卡却说不要。
丛丛怀疑他为欺骗欧也而自责,卡卡点了下头,接著又摇头。此时马车已经驶进一片黑森
林,窗外漆黑晦暗,一丝阳光也透不进来。
“欧也大哥他们不是坏人。”沈默半晌後,卡卡若有所思的说,“四十大盗在山冈等我们
,本来就不是为了打劫……”
“那又是为了什麽?”四十大盗不战而退,黑剑客也大感费解。
“救我们。”卡卡一字一句的说。“假如我没料错,前方一定有危险!”
丛丛和佩佩闻言大惊,刚想询问,却听见森林中传来一声狂怒的咆哮。那吼声陡然间自山
间寂静的幽谷中炸响,有如晴空霹雳。卡卡倒不觉得怎样,丛丛和佩佩却都吓得花容失色
,双手掩耳,痛苦不堪。吼声接二连三,一声比一声惊心动魄。
车夫和马儿比他们少了一层车厢屏蔽,被震得七窍渗血当场昏厥。卡卡提剑跳下马车,却
见一只白毛巨兽正摇摇摆摆得朝著马车走来。
那怪物身高四米,雄壮绝伦,好似一座移动的山丘。模样似熊非熊似猿非猿,眸子火红,
精光四射。獠牙利齿,长臂过膝,指甲盈尺,锋利如刀。一路走来,推古松折巨木不费吹
灰之力。
“小心!是大……大大的熊!”卡卡不认识那怪物,黑剑客却知道厉害。慌忙跳下马车,
提剑挡在卡卡身前,沈声喝道:“闪开!是剑齿猿!”
剑齿猿,又名比蒙,当之无愧的森林之王。不管狮子还是老虎,在它面前统统不堪一击。

剑齿猿不但力大无穷,而且皮糙肉厚胜似铠甲,弓箭、火铳难以致命,刀剑更是难伤皮毛

面对此等怪兽,卡卡也难免心中发怵,紧握军刀的手掌渗出冷汗。与他相反,黑剑客却显
得镇定自若。只见她缓缓拔出凤凰宝剑,双手握剑,举至胸前。竖直指向天空的剑刃与紧
帖胸口的小臂垂直,构成一个标准的十字架。光洁的额头紧贴剑脊,垂首低眉,嘴唇细微
而又急速的蠕动著,似乎正瞑目祷告。圣洁的华光随著这神秘仪式的进行,自她身上缓缓
发散开来,渐趋白炽,形成一圈恍若神明降世般的光环。
“INTHENAMEOFST.MARY──”
伴随著圣洁的祈祷,华光陡然收敛,与此同时,佩佩仗剑冲向那只厉声咆哮的剑齿猿。就
在这一瞬,卡卡惊奇的发现,无处不在的圣光已经全部凝聚在佩佩的凤凰宝剑上,形成半
径盈尺、白亮炽热的光球,远远看去,仿佛佩佩手中擎著一枚流光拽影的流星!
破--魔--孤--星--剑!!
圣光之流星没入剑齿猿胸口,炸开直径盈尺地大洞,旋即被狂喷而出的鲜血湮没,黑剑客
翩然掠过,巨兽颓然倒地。
“继续赶路罢~”佩佩收剑入鞘。怡然自若,潇洒至极。
卡卡和丛丛对视了一眼,随即又把仰慕、崇拜地目光汇聚到黑剑客脸上,不约而同地赞道
:好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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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妙解谜题谈笑中


这天晚上,他们在丛林中露宿。子夜之前,丛丛又去找卡卡,将近黎明时才回来,钻进睡
袋,倒头就睡。佩佩被她吵醒,望著丛丛的脊背,忍不住握住宝剑,构思如何把丛丛切成
左右对称的两个“从”。
微风拂起丛丛的长发,湿淋淋的青苹果香充盈鼻端。“真讨厌。”佩佩不屑的想。她从小
就不喜欢化妆,香水和胭脂之类的东西从不沾身。她始终认为女人抹得香香甜甜根本目的
就是为了诱惑男人,而她则从来就没有这个兴致。
因为讨厌香水,连带著也讨厌香喷喷娇滴滴的女人。而甜美活泼的丛丛无疑正是她最讨厌
的类型之一。
然而,佩佩并非讨厌一切香味。她只喜欢黑郁金香,如痴如醉的喜欢。因为那是卡卡的味
道。男人的体香很容易让人觉得恶心,可卡卡却是个例外。
黑郁金香是骑士荣耀的象征,同时也是高等秘戏伎的标志。自从司祭院的人偶训练师把这
屈辱的烙印打在卡卡身上後,这源於魔力的永恒体香就将追随他一生一世。
佩佩喜欢黑郁金香,不仅因为它为卡卡所独有,更因为那是卡卡悲惨身世的烙印,是见不
得人的伤口。
每当她躲在卡卡身後,深情款款的凝视著他,呼吸著黑郁金香迷人的馥芬,就会生出一种
莫名其妙的归属感:看吧,这个男人的一切遭遇我都了如指掌,我们同是天涯沦落人。他
想丢开我逃走,是不可能的。因为这屈辱的香味,将会囚禁他一生一世,让他永远忘不掉
过去的苦难,也永远忘不掉给他带来苦难的始作俑者——我。
把自己的痴情建立在恋人的痛苦之上,佩佩自己都觉得很变态。可这的的确确是她心情的
真实写照。无论加以何种解释,她归根结蒂得面对事实——我就是喜欢他,喜欢他的一切
,包括他的屈辱和苦难;而且我必须为我所付出的迷恋收取回报,即便他不在乎我也无所
谓!看,他那黑郁金香体香就是我的诅咒,就是我对他造成的灾难!就算他不再喜欢我,
也得背著我们共同的、悲惨的回忆至死方休!不管怎样,我们就是不可分割的一个整体,
一辈子都要胶合在一起,哪怕不是只是通过这淡淡的黑郁金香作为纽带……
而现在,那恼人的体香犹如一双调皮的小手,撩拨的她坐卧不安。她已经嗅出来了,包藏
祸心的苹果清香里,的的确确夹杂了可怜的黑郁金香味道。
“又去找他了!”佩佩嫉妒的想吃人,“婊子!”她搜肠刮肚,找出自己所知的最猥亵的
脏话,毫不犹豫的泼洒在好梦正酣的丛丛头上。
一闭上眼,佩佩眼前就飞舞著幻像。丛丛扭动著一丝不挂的蛇一般狰狞、淫亵的裸体,纠
缠著卡卡,作出种种不堪入目的动作。她猛地睁开眼睛,冷汗淋漓而下,心跳加速,肚子
里挤满了妒火和怒气,随时就会爆炸。
“爆炸就爆炸吧!”佩佩自暴自弃的闭上眼睛,“死了倒好……”耳畔传来丛丛均匀的呼
吸,轻柔的夜风在石洞外窃窃私语,蛋白般的月光流淌在目力所及之地,好个静谧温柔的
夜晚。可她的心情却糟糕透顶,胡思乱想了片刻,俄而睡意降临。
进山的最後一站是思芬克斯隘口。时值深秋,枯枝败叶铺满了狭窄的古道。踩上去软绵绵
,仿佛身在云端。
雇来的马车在谷口抛锚。车夫说山谷里有三头狮子,多年来已经吃掉很多旅行者,无论如
何也不敢送他们进山。
丛丛据理力争,说:当时说好了要送到山麓,你怎麽能出尔反尔呢?山路那麽难走,人家
又没准备登山鞋,你把我们丢下不管算是怎麽一回事?实在太过分了!卡卡,你说对不对

黑剑客不屑的瞟了丛丛一眼,故意从卡卡身边挤过去,不冷不热的说,“没见过这麽胡搅
蛮缠的泼辣货”。当然,在她说出这句话的同时,自己也犯了搬弄是非之过,与胡搅蛮缠
半斤八两,都是淑女们一方面不肯承认拥有,一方面却又爱不释手的小脾气。
卡卡愁得一个头两个大,这两位小姐可真够他受的了。她们似乎都很在意他的意见,而现
在的问题是,他根本不能表示任何意见。光把两个漂亮姑娘摆在一起就相当於一场血肉横
飞的战役,自己夹在她们之间周旋,实在苦不堪言。
假如偏向丛丛,就对不住新近晋级为“红颜知己”的佩佩,偏向佩佩,娇蛮的丛丛定会当
场哭给他看。
叹了口气,卡卡伸手掏出一把银币塞给车夫,打发他马上滚蛋。此举博得了黑剑客的赞赏
,丛丛却撅起小嘴生闷气。“我给他的是假币。”直到卡卡附耳低语,她才钻嗔为喜,拍
手跳脚大笑,连声夸道:“好狡猾噢!我喜欢”。
就在这时,三位不速之客风驰电掣般跳下山坡,在他们面前一字排开。众人定睛一看,竟
是三只狮身人面的怪兽!
卡卡认出她们就是传说中的神兽斯芬克斯,慌忙回头警告丛丛和佩佩小心提防。不城想两
位小姐非但不怕,还对人家三姐妹品头论足。
“你瞧,她们长得一模一样哦!”丛丛公主赞叹不已。
“可不是嘛。真厉害,怎麽长的呀。”黑剑客也神采飞扬,“三胞胎的话,足以演一台多
幕喜剧呢。当然,要是有好剧本,我觉得悲剧更有感染力。想想看,三胞胎新娘与三胞胎
新郎,婚礼之夜……”
“新娘一定要在高斯维尔克提琴伴奏下登场。”丛丛公主用专业的口吻补充道。
“喜庆的人群鼓掌欢呼,狡黠的新郎们就在新婚之夜定下冒名顶替的诡计……”佩佩继续
展开思路。
“十二位人偶少女伴舞,手捧水百合花环……”丛丛进一步渲染气氛。
斯芬克斯姐妹:“???”(混乱中……)
见卡卡没有参加舞台剧讨论,中间那位斯芬克斯冲他翘起下巴,说:“喂,你过来。”
卡卡走上前来,礼貌的伸出右手。“午安,三位小姐。我们是来自斐真的旅行者,很高兴
认识你们。”
斯芬克斯三姐妹怒目相视。
“……呃……哈哈……抱歉,我忘了你们没有手来著。”卡卡缩回手掌藏到身後,“那,
先自我介绍。我是封。卡鲁斯,朋友们都叫我卡卡。”
“那边的两个傻丫头是谁。”左边的斯芬克斯问。
“喔,她们是我的朋友。丛丛小姐和黑剑客小姐。”卡卡瞅瞅唧唧喳喳浑然忘我的姑娘们
,有点气馁的解释道:“真是抱歉。她们并不总是傻姑娘。”
“算了吧!反正你们这些人类统统都是大傻瓜。”右边的斯芬克斯不屑的说。
“我们斯芬克斯,多多少少也算是神族。胸襟自然是非常开阔的。所以呢,人类所看重的
虚名在我们三姐妹眼中,不过是浮云朝露而已。”
中间的斯芬克斯接著说道:“所以呢,名字之类的玩意儿我们是没有的。为了区分方便,
你可以称呼我为斯芬克斯Ⅰ,其余两个就是Ⅱ和Ⅲ。”
“这可不公平哟!”两侧的斯芬克斯急了,瞪起眼睛质问:“为什麽我们是Ⅱ和Ⅲ?”
“难道我们不是一起出生的嘛!”
“凭什麽非得你来当老大!”
“我不是站在中间嘛。”斯芬克斯Ⅰ辩解道,“从来都是居中者地位最高。这没错吧?”

“去你的吧!我倒觉得左边的地位最高!”
“胡说胡说!是右边最尊贵!”
Ⅰ、Ⅱ、Ⅲ吵得不可开交。
看看兴高采烈的丛丛和佩佩,又瞅瞅吵作一团的斯芬克斯姐妹,卡卡壮起胆子喊了一声:
“安静!”
女人们吓了一跳,五双惊愕的眼睛立刻集中到他脸上。
“呃……哈……别紧张,我只是想提醒你们先干正经事。”
“正经事?!我们现在不正经了嘛?!”五双眼睛写满了愠怒。
“当然不是!”卡卡忙解释道:“丛丛,佩佩,关於舞台剧的事情,晚饭後再讨论可好?
现在还是赶路要紧。”
“要是你肯负责晚餐。”丛丛勉为其难得说。
“我们就同意。”佩佩含笑接道。
“好的好的。”卡卡连连点头。每次晚餐不都是他做?两个笨丫头不帮倒忙就谢天谢地了

“还有我们呢。”自封斯芬克斯Ⅰ未遂的那位小姐忿忿的质问卡卡:“我们姐妹的事,你
打算怎麽办?”
“就是就是。都是因为你多嘴,否则我们情同手足的三姐妹怎会吵架。”Ⅱ小姐得理不饶
人。
“自己做的孽,就要负责哦!可不准一走了之。”Ⅲ小姐口不择言,吓得卡卡出了一身冷
汗。
“卡卡……你都背著我干什麽啦!”
“哼!连斯芬克斯都勾引……某些男人,还真是没品味哦。”两道刀锋般的嫉恨目光自身
後刺来,大有兴师问罪之势。
“如此说来,我必须帮你们三位命名罗?”
“那是。”
“当然。”
“废话。”
打量了三姐妹半天,卡卡始终找不出足以区分的特征。都是一色狮身人面的金发美女,长
相固然豔丽可爱,却完全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至於身体……母狮子的胴体当然一丝不挂
,也没法通过服饰来区分。金光闪闪的细茸毛,匀称的腰身,健美的四肢,六只浑圆饱满
乳房沈甸甸……卡卡甩甩头,怀疑自己有恋兽倾向。
“喂!你~朝~哪~里~看~哪!”枪口顶住他的背心。
“哟!脸~怎~麽~红~了~呀?”凤凰宝剑也跃跃欲试。
卡卡慌忙移开目光,为了掩饰尴尬,口不择言的喊道:“啊,我想到了!”斯芬克斯三姐
妹立刻投来期待的目光。
“这个……”嘴唇蠕动了几下,卡卡脑中灵光一闪,想到一个好主意。
“你,”他拍拍中间那只斯芬克斯的头,“就叫非Ⅰ。”
“你呢,”他冲右侧的斯芬克斯点了下头,“就叫非Ⅱ。”
“我是非Ⅲ?”左侧的斯芬克斯聪明的问道。卡卡立刻拥抱了她一下,夸她聪明。
既然是非Ⅰ、非Ⅱ、非Ⅲ,也就不存在排名先後。斯芬克斯们不约而同的生出上当的感觉
,可又找不出到底哪里出了问题,只得勉强接受了卡卡的命名方式。
“接下来,”非Ⅰ说,“我们要分别出一道谜题。你们恰好三个人,刚好根我们三姐妹一
对一。”
“谁要是能给出正确答案,就准许进山。”非Ⅱ说。
“否则就要留下给我们当午餐。”非Ⅲ说。
卡卡回头征询丛丛和黑剑客的意见。两人都点了头。
“有一种东西,刚生出来时是四条腿,长大後两条腿,老了以後三条腿。”非Ⅰ对丛丛说
,“你说,这东西究竟是什麽?”
“凭什麽呀?”丛丛满脸忿忿不平之色,“你也太不讲理了!”
“不讲理?我怎麽不讲理了?”非Ⅰ诧异的反问道。
“这麽难的问题,假如说错了就被吃掉,你自己说说,这算讲理?凭什麽你来提问我来答
?这根本就不公平嘛!”
“这个……”非Ⅰ刚想反驳,丛丛又说:“非但不讲理,还虚伪的很呢!”
“小姑娘!你可别血口喷人!我哪里虚伪了?”非Ⅰ有点招架不住丛丛的伶牙俐齿了。
“哪里虚伪?哼!还好意思问?”丛丛冷笑道:“假如你自信力量比我强大,又想吃人,
干脆一口把我吞下不就完了!要是你不想吃人,和和气气的放我们进山,大家交给朋友岂
不是更好?你又不是小孩子了,玩这种猜谜游戏有意思?无聊不无聊啊,你?”
非Ⅰ被她抢白的张口结舌,好半晌後才委屈的辨白道:“可是……这都是很简单的问题呀
。你答不出来,当然就是笨蛋。笨蛋吃掉不可惜。我就从来不吃聪明人……”
“简单?!”丛丛愤然起身,指著她的鼻子骂道:“那是因为你早就知道答案吧?就算真
的简单又如何?闻道有先後,术业各有专精。你认为简单的问题,在别人眼中或许很难也
不一定!你凭什麽把自己的想法强加於人?我问你,斐真田园舞曲第五小节和法兰华尔兹
组曲第三组曲第四章有何区别?这在我看来也是再简单不过的问题。可你能回答出来吗?

非Ⅰ哑口无言。
“快说呀!难道你还不肯认错?!”丛丛双手叉腰,厉声娇叱。
非Ⅰ欲哭无泪。
“有一种东西,刚生出来时是四条腿,长大後两条腿……”
“可以了。”
“可以了?我还没说完呢。”非Ⅱ瞪著心不在焉的佩佩,大为恼火。
“又是四条腿又是三条腿,烦死了。这种愚蠢问题,我才不晓得答案呢。”
“喔哈哈哈哈……不知道答案!愚蠢的人哪,我要吃了你!”非Ⅱ兴高采烈的飞扑过来。

“慢著!”佩佩挥剑挡开她的嘴巴,“我不是已经给出正确答案了嘛。你怎麽还乱来?”

“正确答案?”非Ⅱ咽下口水,迷惑的问:“你不是说不知道吗?”
“对呀,”佩佩好整以暇的说,“这不就是最正确的答案?你问我问题,我说不知道。事
实上你的确问了我一个我不知道的问题。‘不知道’这三个字,不就是‘我不知道其答案
的问题’的正确答案?难道你能否认?”
“那个……”非Ⅱ觉得似乎有理,可转念一想,又觉得分明狗屁不通。
“哪里不对了?难道我有骗你?”黑剑客厉声追问。
“那倒没有……可是……你毕竟还是没说出问题的答案哪!”非Ⅱ快被她绕晕了。
“怎麽没有?!”黑剑客朗声道,“所谓问题,不就只有‘知道’和‘不知道’两种答案
?这难道不是千真万确的吗?难道你能举出既非‘知道’,又非‘不知道’的答案?”
非Ⅱ思索良久,最後沮丧的摇了头。
“既然如此,还不快滚!”
非Ⅱ理屈词穷,只好落荒而逃。

第九章 黑郁金香夜迷情


“有一种东西,刚生出来时是四条腿,长大後两条腿,老了以後三条腿……”非三滔滔不
决的说著题设,卡卡安安静静的听,黑曜石般闪亮的眸子专注的凝视著她的眼睛。
“干吗那样看著人家呀。”想到刚才被他拥抱的滋味,非Ⅲ脸都红了,张开翅膀,把身子
藏起来。後来又把脸埋进去。再後来又露出眼睛,偷偷瞟向卡卡。
“说完了?”
“嗯。你知道答案?”非Ⅲ忐忑不安。她担心这位可爱的美少年回答不出来,说真的,她
可真舍不得吃掉卡卡。
“你可真了不起。竟能想出如此古怪的问题。”卡卡甚至连题设都没记住。
“嘻嘻,也不是很困难啦。“被他一夸,非Ⅲ高兴的不得了。“我还会很多更复杂得问题
哪。”此言一出,卡卡立刻露出羡慕的表情。
非Ⅲ看到,更加高兴。爬到卡卡膝盖前,坐下,兴致勃勃的说,“你要是想学,我可以交
给你呀。”
“不敢打扰。”
“哎呀,不打扰不打扰。反正我也没事可作,无聊死了!”非Ⅲ摇著尾巴,笑眯眯的说,
“你陪我聊天,我高兴还来不及呢。”
“可是,刚才那个问题我还没回答呢。”卡卡眉头紧蹙,“回答不出来,我就不能进山?

非Ⅲ爱莫能助的点了下头,“这可是玛利亚陛下定下的规矩,我也没办法。”故意忽略了
“回答错误就被吃掉”那条规定。
“那,好吧!”卡卡站起身来,好奇的摸了摸非Ⅲ柔软亮丽的金发。“我决定了。”
他缩回手掌,笑盈盈的望著非Ⅲ的眸子说:“不反对。”
“不反对?”非Ⅲ不明白他究竟想说什麽。
“我是说,关於这个问题,我决定同意你的看法。”
“同意我得看法?”非Ⅲ愣愣重复他的话,更胡涂了。
“对呀。”卡卡一本正经解释道:“既然你对这个问题深有研究,想必是知道正确答案的
。针对这个问题而言,称为业界权威也不足为过吧?”
“未尝不可。”非Ⅲ谦逊的答道。
“而我呢,”卡卡接著说道,“在这个领域可谓一无所知。当然不具备挑战权威的实力。

“很有自知之明哟。”非Ⅲ发现自己越来越喜欢他了。
“既然如此,在这个问题的立场上,与你保持一致就是很理智的选择罗。”卡卡说得兴起
,再次坐下。
“那当然,跟著我没错的。”非Ⅲ亲昵的凑到他身旁,脸庞紧贴卡卡膝盖。
“我可以全心全意信赖你?作为这个问题的新手?”
“没问题。”非Ⅲ自信满满。
“好!”卡卡拍了下手,“从现在开始,对於这个问题。你说什麽就是什麽。你说选一,
我就选一。你说选二,我就选二。你说以上皆不是,我也绝对不反对!”
“真乖!”非Ⅲ高兴死了,抬头吻了他的脸颊。
“那麽,我可以走了?”
非Ⅲ傻了眼。“这算什麽跟什麽?你还没有说出正确答案呀!”
“不是说跟你保持一致了嘛。”卡卡苦恼的望著她。“我不反对。真的。”
“可是……那个……这个……”非Ⅲ张口结舌,不知该从何说起。
“难道你自己也不知道答案?”卡卡疑惑的问。
“当然知道!”处於某种心理,非Ⅲ决不允许卡卡轻看自己,立刻把答案说了出来。“那
东西就是人嘛。人类刚出生时,是婴儿,只能爬行,当然是四条腿。长大之後两腿走路,
老了以後要借助拐杖,就是三条腿罗。”
“喔~~~”卡卡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阿。多谢多谢,现在我也知道了。”
非Ⅲ追悔莫及,气得大哭。卡卡花了十分锺哄她,最後不得不像哄婴儿似得抱著非Ⅲ吻了
额头,她才破涕为笑。
临别之际,非Ⅲ送了他一块巴掌大小,不知何种材料所制,刻满某种古代文字的椭圆形护
符。卡卡贴身戴好,挥手告辞了依依不舍的非Ⅲ。
离开斯芬克斯洞窟後,恰好遇到顺利过关的丛丛和黑剑客,三人汇合,一路说说笑笑进了
山。
进山之後,旅行变得异常艰苦。
朝圣者开凿的山路崎岖难行,马车无用武之地,只好留在山麓。卡卡放开缰绳,任马儿回
归自然自生自灭。
山里夜凉,野兽猛禽众多,时值深秋,熊、蛇急於猎食以度寒冬,连平日里不敢轻易招惹
的人类也不轻易放过,山中夜宿倍加危险。再加上卡卡一行中还有两位小姐,黑剑客流浪
江湖多年,自然无所畏惧,丛丛公主却是贵族姣姣女,吃不得苦,受不得惊。走了十几里
山路,脚底就磨起了血泡,无论如何也走不动。
丛丛是直爽姑娘。脚破了就叫痛,走不动就找个树桩,提起裙角爬上去,仪态万方的对卡
卡说:亲爱的,背著人家嘛。每当这时,黑剑客就躲在两人看不见的一角,把全身心的恶
毒、鄙视、憎恨汁液全部挤进明媚的大眼睛,通过目光泼洒在丛丛每一寸肌肤。她打心里
看不起丛丛,觉得她好逸恶劳、孱弱无能、一无是处、不学无术……总之不是好东西。
但是,黑剑客是个极为爱面子的人。她心里越是这样想,就越发不肯表现出来。
丛丛撒娇,她恶心、嫉妒的几乎呕吐,可却一句难听的话也不说,远远躲开,装作看不见
。她希望卡卡讨厌丛丛,但却拉不下脸子煽风点火,於是只有寄希望於卡卡自己觉悟到丛
丛的讨厌之处,主动翻脸。
但是不可能。卡卡脾气好的赛过蜜饯糯米糕。特别是对待女人,一向恪守骑士道准则和绅
士风度。丛丛脚痛,他就帮她烧水敷药,用新手帕包扎。丛丛走不动,他就砍下菟丝藤编
成舒服的网兜背著她爬山涉水。毫无怨言。
黑剑客痛恨的无以复加,大骂他俩拿著肉麻当有趣。当然,这些话只能藏在肚皮里,仅供
五脏六腑交流。有一次,丛丛看她跟在卡卡身後低著走路,影子藏在卡卡影子里,说不出
的孤单。那神情可爱可怜又无害,哪里像大名鼎鼎的女剑客,俨然卖火柴的小姑娘。
丛丛推己及人:我走路走得脚痛,黑剑客姐姐肯定也累了。於是从卡卡背上滋溜跳下来,
跑到黑剑客面前,牵著她的手,拉到卡卡面前,说:“卡卡,累吗?”
卡卡说不累。丛丛就让他背黑剑客走一程。卡卡觉得不妥,却又不好直言拒绝。
黑剑客瞪著眼睛不说话,心想:我就是不说话,看你小子有没有良心。这时候,她觉得自
己就是累得受不了。不但脚痛,而且委屈。卡卡背了丛丛一整天,现在理应轮到她。如此
一想,她就把恶心和肉麻全忘了。有些事,看著不舒服,轮到自己时却很享受。
卡卡看著她俩发了好一会儿呆,之後一头钻进桦树林,仿佛从此看破红尘,一心披发入山
林。丛丛佩佩面面相觑,不晓得他意欲何为。
卡卡砍了一颗小松树,又找来很多藤萝。他把松树削成扁担,藤萝变成两只大筐子,铺上
松软的毯子。
丛丛盘膝坐在前面筐中,双手扒著筐沿,看到的是清溪流泉莺歌燕舞,心情无比的畅快,
油然哼起了山歌小调。
佩佩跪坐在後面的筐中,怀抱宝剑,视线所及都是卡卡矫健的步伐挺拔的背影,心情甜蜜
又羞涩,不由得一声幽叹。
卡卡挑著两位美丽公主漫步山间,心中空空荡荡,但又很满足,脑中什麽也不想,存在的
全是幸福,此时此刻,他快乐的像个从清泉中捞出斧头的樵夫。
这一刻,法兰皇储和脚踩两只船全都被排除在思绪之外,卡卡觉得,能像现在这样背负自
己心爱的女人,就是男人最大的快乐。他不知道这条路能还能走多久,他只知道现在自己
活的像个人样了。
进山之後,卡卡他们晚上睡在山洞或者树洞中。要是找不到,他就自己打洞。
法兰全境位於连绵起伏的丘陵地带,红土地,粮食产量不高,但是很粘,适合打窑洞。卡
卡在前线当了一年兵,虽说是军官,但少说也有半年跟普通大兵同甘共苦。挖陷阱,挖战
壕,挖攻城地道,都下功夫向老兵学过,很有一套。
每天一入夜,山里猛兽出洞觅食,他们就不再赶路,钻进洞里休息。卡卡和丛丛带了寝具
,黑剑客半路加入,只带了一身换洗衣服一把凤凰宝剑。於是卡卡就把自己的睡袋让给丛
丛,再叫丛丛把睡袋让给黑剑客。
姑娘们在洞里睡觉,他穿著军大衣抱著军刀在洞口把风。先捣鼓篝火,然後挖陷阱,用石
头和削尖的树枝做成简单的捕兽,等他休眠之後,这些机关就能起到报护和预警作用。只
要有生物靠近五十米之内,警报立刻会传到洞窟内。当初在无名岛,他就是用这种简陋的
陷阱逮住了意图偷袭的血腥玛丽。卡卡很想念那个泼辣的红头发姑娘,并且不认为野兽比
血腥玛丽更聪明。
布置的万无一失後,他就坐在火堆旁发呆。思考的事情主要有三件:此次旅行能否找到玛
利亚陛下;将来是否要继承卡奥斯的王位;法兰皇储是好人还是坏蛋,他和佩佩是不是已
经订了婚……前两条是车到山前必有路,现在著急也没用,他最担心的是第三条。
如果佩佩和雷纳斯当真两情相悦,我该怎麽办?卡卡无数次质问自己。不顾一切的横刀夺
爱?还是默默退出,祝愿他们一生幸福?前者无疑更具诱惑,可他没理由选择。因为他已
经和丛丛公主定下了婚约。
卡卡相信自己对丛丛的爱勿庸置疑。但对佩佩,他也同样难以割舍。从前,他以为自己可
以跟过去的封。卡鲁斯一刀两断,所以他拒绝了佩佩的感情,可现在,他终於明白──自
己就是自己,记忆可以失去,感情却不能抹煞。佩佩曾经是他的心中的女神,当年他逃出
司祭院後,满脑子里装著的都是她的倩影。在潘收养他之前的苦难日子里,他像野狗似的
流浪在陌生而冷酷的花都街头,那时候,佩佩模糊的笑颜是他生存的唯一动力。曾几何时
,他把寻找那位连名字都记不住的公主当成自己人生的第一追求,可现在,他只想著变成
人,却失去了曾经为人时的梦。
每当苦思到头痛,他就在左右为难中进入休眠。
他曾经做过这样一个梦。在梦中,他和丛丛已经有了幸福的家庭和孩子,可是听说佩佩刺
杀卡奥斯未遂,被当场抓住後,他有如五雷轰顶,抛弃了哭泣著劝阻他的丛丛,跑去救佩
佩。
场景一转,他来到了自己当初因栽培凯旋兰而被判处死刑的那个法场。天空彤云密布,法
场上阴风惨惨,他大声呼喊,四处奔走,可却找不到佩佩。忽而鼓乐齐鸣,他胡里胡涂地
被人簇拥进了教堂去和佩佩结婚。主婚神父让他亲吻新娘,他掀开婚纱,惊讶的发现:佩
佩的脸变成了丛丛……之後卡卡惶然惊醒,气喘如牛,冷汗淋漓如雨。
这梦到底意味著什麽?卡卡很清楚。那就是:在内心深处,他希望同时获得丛丛和佩佩的
青睐,与此同时,佩佩与卡奥斯的血海深仇不过是一场幻梦。噩梦醒来,大家都和和气气
开开心心的生活在一起。这就是他内心的狂想。“哪有这种好事?”
卡卡摇头苦笑,不敢再痴心妄想。
从傍晚到黎明,卡卡还要吃两次夜宵。这不是他的需要,完全出自丛丛和佩佩的好意。
每晚午夜之前,丛丛先爬起来,带著生米、作料和折叠旅行锅去找卡卡。因为她想煮粥给
卡卡当夜宵,可是她不会,就带著这些原料让卡卡自己弄。然後一起吃。
在这方面,丛丛很有自知之明。不会就是不会,从不逞能。不像那些调皮的小姐,明明不
会做饭,偏要以为自己是心灵手巧。作出来的东西假如自己吃著不对劲儿,就逼著男人全
部吃下去,不但要吃,还要说好。
佩佩也不调皮。她也不很会煮菜,但她决不肯主动承认。为了不用自己作饭,她出门时随
身都带著一大包饼干、点心。她在黎明前来找卡卡,名义是还书,实际上怀著幽会的心情

为了制造气氛,当然要喂饱男友。她来给卡卡送夜宵--实际上是早餐--都是带著自己准备
路上吃的小甜饼。佩佩是个喜欢背著人偷吃零嘴的姑娘,就像大尾巴松鼠,吃松果时要用
尾巴遮住嘴巴,生怕被人看见笑话,非常淑女。
想比之下,丛丛就显得大大咧咧。随便拿著什麽都是边走边吃,很不雅。而且她很好客,
大方的像只倒出兜售鸡蛋的小母鸡,无论见到谁,都要请人家吃,哪怕是已经被自己咬了
几口的糕饼。不吃也得拿著,否则就是看不起她。
佩佩乌龙茶煮的很好,甜饼是法兰风味名产,很好吃。她来找卡卡,用热乎乎的乌龙茶泡
小甜饼喂他吃,搞得卡卡很不好意思。丛丛是他未婚妻,陪他吃夜宵合情合理,佩佩跟他
无名无分,而且中间还有个法兰皇储作梗,这样子就不应该了。
於是卡卡就说,“佩佩,你不用来陪我。就算来,也不用喂我吃东西。”佩佩听了,眼睛
笑得闪闪发亮,“不喜欢?”
“喜欢是喜欢,可是……我又不是小孩子。”
“我也喜欢,”佩佩巧笑嫣然,在他耳畔腻声说:“喜欢你。卡卡,无论你长多大、在哪
里,都永远是个小孩子。惹人疼爱。”
“你瞎说。”卡卡心想,“你真正喜欢的,是那个皇储才对。之所以说出这种可怕的话,
大概是因为你有恋弟情结吧?”
可他又不敢断言。假如佩佩有恋弟情结,他肯定难逃“恋姐”之咎。因为,他也喜欢佩佩
把他当弟弟看待。这是他从上次在斯芬克斯山隘发现自己很可能有“恋兽”倾向後的又一
次重大打击。假如加上一年前在亚马逊城与血腥玛丽的交往,那麽,他就得加上一条“恋
鬼”的罪名。
凡此种种变态行径,都是圣教教义所深恶痛疾的罪行。假如让宗教裁判所得知,肯定要把
卡卡先车裂再烧死。身为一个圣教信徒,卡卡简直不敢想象自己竟是如此邪恶的家夥。
“因为我不是人,”卡卡只好安慰自己,“只要变成人,一切都会好起来。”
今天早上,丛丛又向卡卡借了一本书--她现在希望卡卡带著无穷无尽的书--说好了今晚来
还。当然,这只是下一次幽会的借口。吃过晚饭後,佩佩怀著对今晚幽会的期待,心满意
足的睡了。半睡半醒之间,她把头凑到丛丛柔软蓬松的长发上,尽情吮吸著黑郁金香的芬
芳。
她想,现在我也有这个味道了,我和小贱人平起平坐了。睡著以後,她就忘了这馨香的主
人是丛丛而非卡卡。更尴尬的是,她做了个春梦。
仕女的春梦自然不像男人那麽放肆,佩佩的梦只局限於和卡卡拥抱、接吻而已。
但是,她已经睡胡涂了,情不自禁的动手动脚,在丛丛身上练习爱抚。
她把手掌插进丛丛的发堆,吮吸著埋藏在少女体香下的梦中情人,那若有若无的黑郁金香
气味让她欲火中烧如痴如醉,这时候,她简直什麽放浪形骸的动作都干得出来。她把丛丛
的睡袋拉开,把两只手臂探进她怀中,从外向内爱抚,直到少女柔软的乳房……这一切都
在睡梦中完成,但是有条不紊一丝不苟。佩佩能完成这麽复杂的作业,谁又想得到她竟会
蠢的分不清男人和女人?丛丛醒了,当然认为她是故意的。
佩佩已经揭开她的睡衣钮扣,真丝抹胸也被扯开,粉嫩的乳峰突兀的跳出来,乳蕾鲜红欲
滴。她吓坏了,不知道如何是好。佩佩已经开始爱抚她的禁地。假如对方是卡卡以外的男
人,她早就一枪打暴她的头,可是佩佩同是女人,这就让她觉得很暧昧。迷惑的想:难道
结义金兰的好姐妹都要做这种事?假如当真如此,当初是我主动提出结拜,现在拒绝,岂
非不够朋友?
在她犹豫的时候,佩佩已经揽住她的脖子,双眸紧闭,春色满面,润泽的红唇迎上来,一
如魔鬼的诱惑。丛丛傻傻的和她接了吻,只觉得脑中轰鸣,仿佛有一百个修士一百个修女
在脑壳里布道,然後全身酸软无力,只觉得一条滑腻的小鱼游到口腔,甜丝丝。每次唇舌
相触,她都心跳如鹿撞。
月光朦胧,青辉如水。两具年轻美妙的娇躯在深山岩洞里扭动缠绵,两张俏脸一般娇豔欲
滴,宛如并蒂红莲。四片樱唇亲密无间,亮晶晶的口涎顺著嘴角汩汩滑落,两人粉嫩的胴
体暴露在空气中,争奇斗豔,佩佩两只纤手全都钻进丛丛的睡袍中,无所不至,生涩而大
胆。这景象说不出的诡异妖娆,恍若两条修炼千年的白蛇精,正在对月吐纳修行。
终於,佩佩的手掌来到了丛丛两腿之间,那里早已火热、濡湿,与此同时,她吻上了丛丛
的敏感的乳头。丛丛忍不住尖叫起来,她已经无法忍受,她知道这样下去她俩都会堕入可
怕的淫亵深渊。无论如何,姐妹总不该像夫妻那样……她认定黑剑客发了疯!她奋力挣扎
,用力推开佩佩。
佩佩没有阻止,因为她也已经发觉不对头。即便是在梦中,卡卡的身体也不该变成女人。
她醒悟的太晚,蠢事已经铸成。
现在说什麽也没用,她聪明的选择了装傻。含含糊糊的说了几句假梦话,佩佩缩回手脚,
钻进睡袋,翻身装睡。耳畔传来丛丛的压抑的抽泣,内疚与羞愧刺痛了佩佩的心。她一声
不吭,假装什麽也不知道。她心乱如麻,恨不能在明天的太阳升起前死掉,那样就不用面
对丛丛了。
关於洞里的事情,卡卡有听到。却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麽,更不好进来查看。暗自纳闷:
“这两个家夥,半夜三更不睡觉,说什麽悄悄话呢?唉,女人,都是怪物…”

第十章 蛇舞剑影姊妹花


#.按照鲜网的要求,下个月出书鲜作家全部驻站。
删除专栏,开通驻站作家会客室,今後发文全由网站管理员负责。
希望大家继续支持《卡卡》和《倾城战记》,
经常来会客室聊天。多谢啦^_^
预祝大大们新年快乐,
小弟潜水考试去也,明年见.:)
天亮後,佩佩睁开眼,发现自己没有死。只好心不甘情不愿的爬起来。吃早饭的时候偷眼
看丛丛,那姑娘似乎早已忘记了昨晚发生的事,照常又笑又闹喋喋不休,对她也依旧亲热
如初,看不出任何异样。
既然丛丛假装什麽也没发生,佩佩自然乐得忘记那件糗事。又想到丛丛本就是小贱人,亵
玩她也不是什麽罪大恶极之事。有了以上借口,佩佩勉强原谅了自己。可一看到丛丛的笑
脸,她就冷战连连,仿佛生吞了死苍蝇。
因为发生了那件很不好的事。佩佩昨晚没能按时赴约。卡卡没在意,她倒觉得很过意不去
,决定向卡卡道歉,顺便约定今晚幽会。早饭後偷空在手帕上写了一行小字:昨天的事,
我很抱歉,你一定生气了吧?今天晚上可以吗?趁著丛丛没注意,佩佩从卡卡身旁走过,
先咳嗽了几声,然後丢下手帕。
卡卡正忙著收拾行礼,见佩佩掉了手帕,忙大声提醒。可他一提醒,佩佩反而加快脚步,
一溜烟的跑掉了。卡卡搔搔後脑勺,随手把手帕塞进口袋,心想:晚上再还她。之後继续
忙他的活儿,手帕上那些话,当然一无所知。对於这些,佩佩当然不晓得,还以为卡卡已
经明了自己的心意。
按照地图上标注的行程计算,卡卡他们明天就能抵达玛利亚陛下的行宫。赶了一天整路,
丛丛和佩佩都很疲倦。晚饭後,卡卡在山坡挖了个窑洞,帮两女铺好床铺,叫她们别贪玩
,尽快休息。铺床的时候,卡卡想起了佩佩那方手帕,就掏出来塞在一个枕头下。女孩子
对自己的东西都很经心,就算丛丛发现,也会还给佩佩。
他只猜对了前半截。那只枕头的确是丛丛睡,而且她也发现了手帕,并且认出是佩佩的。
与卡卡不同之处在於,再还给佩佩之前,她好奇的打开看了一下。
鸳鸯戏水的绣相下,一行小楷娟秀清丽,显然出自佩佩之手。
“昨天的事,我很抱歉,你一定生气了吧?今天晚上可以吗?”
丛丛看了这句话,咬著手指想了半天,最後发出无可奈何的呻吟:“我的妈呀……咱们都
是女人哎!你怎麽还想要?”
当晚,佩佩一直神情恍惚。一方面是为昨晚侵犯丛丛内疚,另一方面则是因为久久得不到
卡卡的回复而患得患失。
直到行将就寝时,她才在枕头下发现了那方充当传情鱼雁的手帕。
匆匆打开一看--果然,在她写的那行字下,又添了密密麻麻的答复:既然你非要那样,我
也无话可说。可是,千万别让他(斐真文字中,“他”和“她”不加区分)知道哟!否则
可真羞死人了!只此一次,下不为例。
佩佩看了,心中又羞又喜,暗自啐道:“呸!坏东西……得了便宜还卖乖!我都不怕,你
害得哪门子臊?”她越看越高兴,因为从字里行间,都隐隐约约的透露出偷情的暗示。这
就说明,卡卡也对她情难自禁。
这实在是莫大的好消息,佩佩躺在床上,心中踌躇满志:托玛利亚陛下的福,这次旅行,
将会非常愉快……
她正窃喜,帐篷门帘一撩,丛丛无精打采的走进来。佩佩慌忙藏好手帕,偷眼瞅著一脸晦
气的丛丛,幻想著她被卡卡抛弃时的情景。抢了人家老公,佩佩颇感内疚。心想“我该对
她好一点”,於是冲丛丛微微一笑。决心从现在开始,不再恨她,而且要跟她作朋友,就
像真正的金兰姐妹。
丛丛看了,隐约觉得那笑容很邪恶。撇撇嘴角,露出比哭还难看的表情。背对著佩佩钻进
睡袋,撅著小嘴,一声不吭,活象新婚之夜的童养媳。
可是,过了很久,也没见佩佩有犯罪举动。丛丛恨得要死,心想:“你要是真想,就快一
点嘛!磨磨蹭蹭……搞得人家好像待决的死囚……”又想:“最好能在午夜前结束,那就
还来得及去陪卡卡。”想著想著,不禁悲从心头起,觉得自己就像养汉子的妓女。
在答复佩佩的非分要求之前,丛丛曾经征询卡卡的意见。
她问:是否该为结义姐妹两类插刀?
答曰:嗯。
又问:如果不至於插刀,是不是也可以?
答曰:哦。
再问:假如因此而对不住老公哪?
怒曰:你俩到底想玩什麽花样?该干什麽干什麽去。
卡卡的意思是说,你们两个小东西,一个精灵,一个古怪,什麽祸闯不出来呀?都给我乖
乖的罢!
可丛丛听了,却是另一番况味。目瞪口呆的想,“不愧是皇家首席秘戏伎出身,卡卡可真
厉害哟!连女人家玩‘花样’的事都一清二楚……”既然他说“该干什麽干什麽去”,那
也就是说,“随便你们乱搞,我无所谓啦……”
得出这个结论後,丛丛的心情极端苦闷。心想:就算佩佩也是女人罢…你也不能这麽大方
呀?真是……居然这麽轻松就答应了,人家岂不是很没面子?
气鼓鼓的回到宿地,刚一进门,又看到佩佩冲她“媚笑”……心情更是糟糕地一塌糊涂。
觉得自己像是落入狼窝的小羊羔,任人鱼肉。
胡思乱想了很久,还是不见佩佩行动,丛丛有点沈不住气了。翻身一看,佩佩瞪著眼睛,
目光焦点凝结在她後脑勺处。就这样--@。@
“你……看我干什麽?”丛丛被她看地头皮发怵。
“你怎麽还不睡呀!”佩佩没好气儿地问。她不睡,佩佩就没法脱身跟卡卡幽会,能不著
急嘛。
“……睡?”丛丛翻著白眼儿转过身去,暗自叫苦:“完了完了……原来这姐姐还有迷奸
的嗜好……”
如此这般折腾了半夜,两人各怀鬼胎,都不敢睡。就在子夜时分,一位不速之客出现了。

最先发现那条黑色怪蛇的是佩佩。它从窑洞墙角的窟窿里爬出来,蜿蜒游动,在丛丛背後
停住。呆呆望著小公主洁白的睡衣,似乎正在思索是否立刻攻击这个强占了自己地盘的白
色怪物。
怪蛇昂起扁平的脑袋,四下逡巡。丛丛腰部以上露在睡袋外面,洁白的睡衣在月光下泛著
柔和的光,背影分外显眼。
怪蛇若有所思的注视著丛丛的背影--或许是阴影覆盖下的其他目标--缓缓吐出火红的信子

和佩佩所见过、听说过的所有蛇都不同,它既不盘蛇阵,也不主动贴近目标。它高高昂起
脑袋,把舌头卷成巧妙的筒状,仿佛正打算吹奏口哨。
佩佩注视著它,心脏剧烈跳动,紧张的就要从嗓子眼儿里跳出来。她悄悄握住凤凰剑,脑
中乱糟糟一团。她希望丛丛公主被毒蛇咬死,因为她的父亲是她的杀父仇人,当然,还有
一个难以启齿,却更加重要的原因。
可她却无法保证自己能狠心见死不救。佩佩不知道自己算否善良,可眼睁睁看著不久前还
活色声香、笑语晏晏的少女死在毒蛇之口。活的变成死的,美的变成丑的,少女变成尸体
,这残酷的对比让她本能的排斥。更何况,自己已经对不起丛丛,怎能让她在遭不测?
佩佩悄无声息的拔出宝剑,在刺向怪蛇之前,卡卡的面孔不由自主的浮现,挡住了怪蛇与
沈睡中的丛丛。一想到他和丛丛亲昵的情景,佩佩心中就像被蝎子狠狠蛰了一下般痛楚难
当。紧接著,她又回想起最近几天晚上发生的一切:那不知羞耻的小贱人,午夜偷偷溜走
,去找他做苟且之事。做了吗?
佩佩迟疑了一下,决定不望那方面考虑,否则她真会被气得发疯。不管怎样,就算是隔著
一条河聊天也不行!想到丛丛每晚回来时那幅心满意足、喜气洋洋的神气,还有身上那属
於卡卡的黑郁金香体香。佩佩只觉得鼻子发酸,苦涩的液体从喉管深处冲入口腔,她似乎
能够想想得到他们在月光下一丝不挂抱在一起的可怕景象!她知道自己不是胡思乱想,她
甚至已经听到那小贱人淫荡的呻吟了!真他妈的无耻之尤!
佩佩忿忿的收回长剑。她决定见死不救。
锵!剑锷撞击剑鞘,在寂静的夜海中溅起一朵突兀的浪花。睡梦中的丛丛被吵醒,翻了下
身,揉著眼睛坐起来。怪蛇受了惊,陡然伸长颈子,做势欲扑。
“小心!”大声警告的同时,佩佩忘记了一切恩怨情仇:“她只是个善良的小女孩!”她
对自己冷酷、自私的心呐喊宣战,“我要救她!!”她飞快的拔出凤凰宝剑,三尺寒光破
空而过。
与此同时,怪蛇陡然转过头来,在凤凰剑到来之前,从卷成管状的舌头中吐出一线白亮的
毒液,准确无误的射在黑剑客在地上投影的胸口处。
“含沙……射影……”佩佩追悔莫及。麻痹在怪蛇毒液击中影子之後瞬间侵袭全身。凤凰
宝剑贴著怪蛇的脖子滑落,无力的落在地上。直到此时,她才知道这怪蛇就是传说中精通
“含沙射影”妖术的怪兽“鬼蜮”。任何生物,只要被它的口水射中影子,本体就会暂时
麻痹。
“嗳……黑剑客姐姐?你……这是怎样了?”睡眼惺松的丛丛翻身坐起,正打著哈欠,陡
然发现了躺在她与黑剑客之前的怪蛇鬼蜮!
“呀!蛇!”她掩口尖叫。
“不要吵!”佩佩勉强抱持镇定,“还不快跑!”她很想显得从容不迫,可嗓音却因无法
抵御来自鬼蜮的巨大的恐惧而颤粟,“别管我……快逃……”“鬼蜮”丑陋、粘滑的身躯
已经侵入了她的影子。在它离开之前,佩佩休想移动分毫。随著鬼蜮的游动,恶寒侵袭了
佩佩全身每一处毛孔,那感觉就像被赤身裸体的丢进万头攒动的蛇窟。
她又怕又恨,恶心的想哭。可在丛丛面前,无论如何也不肯表现出哪怕半点怯懦,她绝对
不能让这小贱人低看自己!为了对抗伴随死亡刀来的绝望与恐惧,佩佩不得不闭上眼睛,
倘若眼看著鬼蜮爬上自己的身躯咬断自己的喉咙,她恐怕会精神崩溃。
就在这时,佩佩听到了歌声。
丛丛没有逃走。尽管她比任何女孩子都更怕毒蛇,她却没法丢下黑剑客一人独自逃生。她
们不是结义金兰的好姐妹吗?有难同当的誓言难道只是一句谎言?丛丛胆子小,喜欢大惊
小怪大声尖叫,可她绝对不是自私自利的胆小鬼。她喜欢黑剑客,既然她们是好姐妹,当
然就该像男子汉那样讲义气!
丛丛有火枪,可她不敢用。鬼蜮把黑剑客围在当中,无论她从哪个角度射击,都难免误伤
黑剑客。
她可是位千金小姐哟!当然不可能冲上前去与毒蛇肉搏。除了火枪,丛丛精通的技艺,就
只剩下唱歌和跳舞。
这种时候,歌舞有何用处?想到这些,丛丛自己都觉得很可笑。幸亏天无绝人之路,她很
快就想到了一种罗摩民间舞。
蛇舞。配上美妙笛声的曼妙舞步,婀娜多姿的肢体语言,任何毒蛇都无法逃脱这一罗摩舞
蛇人发明的神奇催眠术。
没有笛子,丛丛就压低嗓音哼唱舞曲。她的音域很宽,乐感又好,用嗓音模拟笛音惟妙惟
肖。
鬼蜮迷惑了。仿佛航行在美人鱼海峡的水手,明知面前这翩翩起舞的女孩不怀好意,却无
法抗拒歌声与舞蹈的催眠。
丛丛一心一意的唱著歌,跳著舞,为了救黑剑客,她不得不对恶心的鬼蜮露出媚惑的微笑

夜风转疾。
鬼蜮被歌舞吸引,丝丝吐著红舌头,渐渐兴奋起来,身躯也随著丛丛的舞姿蜿蜒扭曲,从
黑剑客的投影下缓缓移开。
舞曲渐进高潮,丛丛足尖点地回旋舞动,恍若千手观音。
麻痹感渐渐消退,黑剑客恢复了知觉,手掌再次握住冰冷地剑柄。
鬼蜮双眸血红,随著节奏跃跃欲试,细密地鳞甲在篝火下闪烁不定。
云破月来!
一曲终了。丛丛陡然停住舞步,面对一人一蛇颔首微笑躬身谢幕。
宝剑出鞘!佩佩转身,拔剑,飞斩──一气呵成!
乐极生悲,鬼蜮方自错愕,冰冷的剑锋已深深切入七寸。
之後万籁俱寂。
丛丛跨过兀自喷血的蛇尸扑到黑剑客怀中。丢开宝剑,佩佩拥抱著丛丛,泪水夺眶而出,
在劫後余生与感激涕零混合而成的激动面前,仇恨与妒忌是如此的微不足道。鼻端涌来丛
丛的体香,青苹果中夹杂著淡淡的黑郁金香,佩佩喟然长叹,水乳交融的亲切感油然而生

尽管她不想面对,可却不得不承认,怀中这美丽的少女就是自己血浓与水的表妹,而更深
沈的羁绊则来自那熟悉的黑郁金香体香。她和她,命中注定要被同一个拥有致命魅力的男
人牵连在一起,一生一世也无法挣脱。
尔时月澜风清,篝火无声无息的燃烧著,两位姑娘紧紧拥抱在一起,聆听著彼此的心跳,
只觉得天地万物都倏然远离、模糊、透明,直至消失。
天亮後,卡卡他们登上维尔维斯林峰,朝著圣龙行宫进发。
一路上,丛丛佩佩手挽著手,笑语晏晏亲密无间。望著丰姿绰约的两女,卡卡心旷神怡飘
飘欲仙,不禁由衷赞叹:好一对锺灵毓秀姊妹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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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o Battle , and Victory !!!  You are the best of the best of the best of the be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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