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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  题: 魔盗 第八集 作者:血珊瑚
发信站: BBS 哈工大紫丁香站 (Sun Sep 26 10:08:08 2004)

魔盗 第八集 作者:血珊瑚
 
  第一章

  

  繁华的香特龙根大道两边停满了马车,身着华丽服饰的贵族们纷纷从马车上下来,他
们或是成双成对,或是结伴而行,偶而有一两个孤家寡人夹在其间显得有些与众不同。

  侍者们身穿漂亮的礼服在门中迎接着所有到来的来宾,在大门口,一位带着假发,衣
着光鲜的管家在那里捧着名册,登记着每一位来宾。

  走进大门,必然会有一位内侍毕恭毕敬地走上前来,在整场舞会中,他们将为指定的
贵宾服务。

  瑞博第一次见识这样的大场面,虽然在瑟思堡他同样出席过上流社会的聚会,不过,
和京城比起来,瑟思堡的聚会远没有如此高档和隆重。

  瑟思堡的贵族充其量不过是伯爵品级,而这座宅邸却属于佛郎士王国声名显赫的公爵
家族。

  奥本公爵在京城之中颇受各方面的敬重,不过他又有些与众不同,既不偏向于国王也
偏向于长老院。

  他可以说是中立派系的领袖人物之一。

  京城之中并非每一个贵族必然会卷入到长老院和国王的纷争之中。

  还有不少人站在中立的立场上,和两方面互有来往,又各不相干。

  这部分人的势力颇大,毕竟每一次政治风波,虽然同样也波及到他们,但是他们既不
会是那最不幸的失败者,也不会是高高在上的胜利者。

  当失败者和胜利者的角色,犹如天平一般摇摆不定的时候,这些中立者们更显得极为
重要。

  除此之外想要在长老院和国王的夹缝之中,仍能够不偏不倚,本身也需要拥有相当的
地位和影响力。

  奥本公爵便是这样一位地位超然的人物。

  这位公爵大人在佛朗士闻名遐尔,倒并不是因为他的权势有多么显赫,也不是因为他
拥有何等功勋。

  奥本公爵素有学者大师之称,他年轻的时候,便沉醉于历史地理学和生物地理学之中
,中年之后出版了好几部著作,除此之外,他还出资在佛朗克修建了一座学院,传授历史
,地理,法律之类的知识。

  在佛朗士并非教会办的学院,恐怕只此一家。

  除了拥有慈善家的美名之外,奥本公爵更以公正和严明著称。

  不过和罗贝尔伯爵那种表面功夫完全不同,奥本公爵相当受人尊敬。

  因此他所举办的舞会自然没有人会托词拒绝。

  出于中立的立场,奥本公爵向京城的每一位够资格列席舞会的贵族发出了邀请,其中
的一份请贴自然落到了瑞博手中。

  瑞博原本打算让埃克特代他出席这种无聊的社交聚会,但是埃克特已收到了一份请贴
,而且不仅仅是埃克特,兰蒂小姐,芬妮小姐和莉丝汀小姐同样也受到了邀请。

  虽然京城之中每一个人都猜得出瑟思堡小继承人和那三位小姐之间的关系,不过,邀
函仍旧地分开送去,这是上流社交圈的规矩。

  为了这场舞会,每一个人都花费了不少心思打扮了一番。

  兰蒂小姐打扮得极为朴素,淡青色的长裙配上一条珍珠项链,显得有些老气。

  芬妮和莉丝汀并没有刻意地掩盖自己的容貌。

  温柔恬静的芬妮小姐身穿一条用白色纱扎成的长裙,更凸现她那高雅清纯的气质。

  莉丝汀小姐身上的装束则是芙瑞拉的杰作,芙瑞拉很懂得如何去体现女人的美色,虽
然,莉丝汀的美貌和其他人比起来,稍微逊色了一些,不过被她这样一打扮,一个光彩夺
目的美貌少女出现在众人面前。

  瑞博的衣着则简单得多,仍旧是那件黑色丝绸领口的晚礼服和白色花边刺绣衬衫。

  这身衣服在瑟思堡完全可以出入任何一个聚会,不过在这里便显得有些寒酸。

  瑞博并非不懂得装饰自己,实际上这是芙瑞拉小姐的主意。

  现在看来芙瑞拉确实很懂得如何凸现形象,在这众人都包裹在华丽的丝绸和皮毛的聚
会场合,这身简朴的装束反倒能够引起众人的注意。

  奥本公爵的府邸,位于佛朗克最繁华的香特龙根区。

  这座宅邸本身就是佛朗士六世时期保留至今的珍贵艺术品。

  宅邸的门厅就是一座式样古老的大殿,几十根数人环抱的石柱配上高高的顶部,确实
给人一种庄严肃穆的感觉。

  在内侍的带领下穿过大殿,前面原本是一大块草坪,不过因为冬季青草枯萎的原因,
地上铺着厚厚的绿色羊绒毯子,一眼看上去确实给人一种春天回归人间的感觉。

  看到这一切,莉丝汀无比兴奋,如果不是碍于有其他人在身边,这个小丫头上肯定会
跑到“草坪”上戏耍一番。

  不过芬妮却皱着眉头摇了摇头,公爵府邸的奢华令她感到无比的惆怅,身为破落贵族
后裔的她,平日一直过着俭朴的生活,对于这样的铺张奢华,并不容易接受。

  “埃克特先生,已经到了吗?”瑞博问道。

  “伯爵大人,如果您要见埃克特先生的话,我立刻带您过去。”那个内侍立刻回答道
。 

  只见他朝远处招呼了一下,立刻有几位侍从奔跑过来。

  那个内侍轻声询问了几句之后,毕恭毕敬地走到瑞博面前说道:“伯爵大人,埃克特
先生正在小花园之中和‘佛朗克时报’的主编勒格先生聊天,如果您有兴趣的话,我带您
去小花园。”

  “你们对每一位客人的行踪都知道吗?”莉丝汀好奇的问道。

  “是的,小姐,这是我们的工作,舞会上各位大人常常有事情和另外一位大人交谈,
总不能够让各位大人们自己在众多人群之中寻找。”内侍笑着解释道。

  莉丝汀露出惊讶的神情,显然这已经远远超出了她原本对京城上流社交圈的想象。

  跟在内侍身后,众人来到了小花园。

  虽然名义上是小花园,不过这里甚至要比瑞博住的那座别墅大得多。

  一条条纵横交错的走廊将小花园分割成一个个小块,巨大的玻璃顶棚使得这里能够保
持温暖和舒适,那些花卉也显得格外美丽,显然它们刚刚从温室中被移植到这里。

  衣着华贵的女士和先生们穿其间,他们或是边聊边走,或是在一旁的藤椅上坐下来聚
拢在一起热烈交谈。

  那位内侍毫不犹豫地在走廊之中穿来穿去,远处总是有站在一旁的侍从为他指点方向
。 

  不一会儿,众人便在花园的一角找到了正在热烈交谈中的埃克特。

  和他坐在一起的还有几位身分显然算不上高贵的人物。

  他们的衣着和瑞博差不多,只能用过得去不形容,只有一位青年衣着稍微华贵一些。
 

  看到瑞博走近,埃克特立刻兴奋地向众人介绍。

  对于瑞博这个最近突然间变得轰动起来的大人物,那些人闻名已久,特别是那位主编
先生,他之所以和埃克特谈得如些开心,就是想通过埃克特见到这位传奇般的瑟思堡继承
人,“佛朗士日报”人物版最近一段时日子正缺少引人注目的话题人物呢。

  不过埃克特并没有着重介绍这位主编先生,他介绍的重心全都放在了那位青年身上。
 

  这位青年是奥本公爵的次子,这位先生在京城之中同样赫赫有名,佛朗克早就有这样
的传言,奥本公爵的长子将会继承公爵的爵位,而这位次子继承的却是公爵的学识。

  “梅丁伯爵,你可以叫我荷法,我的朋友都这样叫我,我并不习惯被别人称作为曼非
尔伯爵。”那位青年笑着说道。

  “彼此,彼此,我也喜欢别人叫我瑞博。”瑞博回答道。

  所有人都落座之后,那位主编急不可耐地提出了他的建议:“梅丁伯爵,您能不能让
我为您写一篇报道,京城之中的每一个人都对和您有关的任何事情,非常感兴趣。”

  瑞博笑了笑,按照他和埃克特早已经商量好的话说道:“主编先生,阁下与其花费那
么多心血,写我的事情,还不如派几个人到南方去,那里肯定有很多东西,能够让京城的
人感兴趣。”

  “喔,是的,埃克特先生同样也向我提过这样的建议,我已经决定这样做了,只不过
一时之间派往南方的人还没找到,唉,我手底下的人手实在太紧张了。”主编无奈的说道
。 

  “勒格,我父亲不是提过,请你招收一些我们学院的贫困学生,这样一来既解决了报
社人手紧张的问题,又解决了贫困学生的生活问题。”那位青年不以为然地说道。

  “喔,我最尊敬的伯爵大人,这件事情说起来很容易,但是做起来却难得多,报社的
利润并不是很丰厚,有兴趣阅读报纸的人并没有多少,而且象令尊那样慷慨捐助报社的人
物,也没有几个,您倒是告诉我,在众多贫困学生中,我应该挑选哪些幸运儿?又如何去
拒绝其他那些需要帮助的学生。”主编愁眉苦脸的说道。

  “这种对公众有益的事情,我也打算出一份力。”瑞博笑着说道,这正是埃克特和他
商量好的事情,通过金钱收买这个迅速而且相当有力的传播消息的渠道。

  在这个人生地不熟的京城之中,报社将会成为他们强有力的臂助。

  “啊——我刚刚说到缺少慷慨的援助,仁慈的父神就为我派来了一位天使。”主编兴
奋的叫了起来。

  “那么,您现在有能力招收那些学生了,我想他们中肯定有人会愿意趁着冬季放假的
空档,到南方去,等他们回来的时候,你的报纸中将会拥有众多吸引人们阅读的消息。”
 曼非尔伯爵立刻说道。

  主编为难地的搔了搔头。

  正在这个时候,瑞博突然灵机一动,刚才公爵府邸的那些训练有素的侍从们给了他极
大的启迪。

  瑞博的脑子飞快地运转了起来,这是他在南港的时候,站在柜台前便已学会的本领,
后来又经过埃克特的反复锤练,这种本领更变得炉火纯青。

  “主编先生,您抱怨想要从报纸中获得消息的人太少,也许有些不太公平喔。”瑞博
笑着说道。

  这一次所有的人都将目光转向了他,甚至包括埃克特在内都露出了讶异的神情,这并
不是他和瑞博商量好的话题。

  不过埃克特也很清楚,瑞博确实已经掌握了随机应变的诀窍,显然他另外有所发现,
埃克特倒是很想听听,自己的弟子倒底有什么样的高明见解。

  “勒格先生,您的报纸大多数的阅读者想必是象我们这样身份的人吧,对于我们来说
,报纸上的消息并不比闲聊中得到的信息更加迅速和详细,报纸只是增添闲聊的话题而已
。如果您将读者定位于商人和普通市民,恐怕情况就变得完全不一样了。”瑞博说道。

  “喔,梅丁伯爵,您的建议确实有道理,只不过实行起来同样非常困难,您这样有身
份有地位的人怎么可能理解市民们的思想呢?贪图便宜是商人和市民们的特征,我敢保证
,每一个人会想要从别人手中阅读报纸,而不是自己购买一份,一份报纸将会在一个街区
中反复流传,我的报社未必会从中获得更多的收入。”主编摇着头说道。

  “阁下所说的也许正确,不过,如果消息对于那些商人来说至关重要,而且,获得消
息的先后对于他们所拥有的财富有着决定性的影响,您认为他们还会选择从别人手中获得
报纸吗?”瑞博笑着说道。

  坐在一旁的埃克特已经完全明白了瑞博的意思,不过其他人则没有这样高明,包括那
位曼非尔伯爵在内,所有的人都向前倾侧着身体,想要听懂瑞博的意思。

  “各位也许知道,我原本出生于商人世家,我的监护人海德先生更是南方赫赫有名的
巨商,但是各位是否知道,我的监护人是如何积聚起如此庞大的财富的吗?”瑞博神秘地
说道。

  对于瑞博的话题,众人更感兴趣了,既便清高如曼非尔伯爵这样的人,对于聚集财富
的诀窍同样是倍感兴趣。

  看到众人兴趣盎然的神情,瑞博坐正身体说道:“我的监护人富有的秘诀有很多,其
中最重要的一个便是他的消息比别人灵通,我只要举一个例子各位想必就能够明白了。”
 

  “曾经有一次,巴特森林的西部连续下了一个星期的暴雨,这原本算不得什么重要消
息,那块地区几乎没有人烟,但是海德先生得到了这个消息之后,立刻将所有的货物全部
低价出售,当时有很多人以为每德先生疯了,但是不久以后,大雨冲毁了通往瑟思堡的道
路,所有的货物都滞塞在南港运不出去,而且道路损坏的严重程度,使得重新疏通这条黄
金大道需要几个月的时间,消息传来,南港货物的价格立刻大跌,很多人血本无归,那些
舍不得低价出售货物的人只能高价租用仓库存放货物,那时候,南港大多数仓库都被海德
先生事先预定了,在这次事件中,唯有海德先生是最大的赢家,他的财富因此而整整增加
了两成。”

  “主编先生,您应该已经明白了我的意思了吧,如果您为这件事情写一编报道,想必
阅读的人要远比写我的事情,受欢迎得多,而且,看过这篇报道之后,购买报纸的人恐怕
也会增加不少,商人们不会愿意和别人分享能够发财的消息,您也不用担心,您的报纸会
被众人传阅。”

  听到瑞博所说的一切,众人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那位主编更是连连点头,他突然追
问道:“伯爵大人,您和您的那位监护人的智慧真是无与伦比,您能否指点我,应该如何
做到这一点,很惭愧,我的智力过于浅薄。”

  “主编先生,能够对您有所帮助的人并不是我,而是曼非尔伯爵大人,您应该询问他
,是如何让这些侍从如此训练有素的,以我看来,这座宅邸之中便有最为完美的范本,想
要在诸多来宾中找到某位特定人物,竟然是如此的方便,如此高的效率,即便海德先生见
到了,也会叹为观止。您的报社之中如果全是如此训练有素的工作人员,每天为您收集各
种各样的消息,再聘请几位目光敏锐的人物,从中分离出最有用的消息,配上简单而又精
美的线条勾勒描画,您的报纸肯定会成为京城最受欢迎的消息来源。”瑞博详细地解说着
。 

  “听到了吗?勒格先生,我们学院拥有大量的人材,象梅丁伯爵所说的那种目光敏锐
的人物大有人在,而且学院还有不少学习绘画的人,你要不要看看他们的作品。”曼非尔
伯爵在一旁怂恿道。

  “喔——真是超绝的智慧,无与伦比的智慧。”那位主编大人兴奋的说道,他挥舞着
双臂夸张地表达着自己的心情。

  正当这位主编大人为此而兴奋不已的时候,从远处走来一群人,为首的是一个中年胖
子,站在他旁边的是一个身材瘦削的高个子,只有跟随在这两个人身后的那位,是瑞博所
认识的人物,他正是国王的“忠狗”那位拉贝尔先生。

  “各位在这里谈论什么事情呢?气氛如此热烈。”那个胖子笑着说道。

  这三个人的出现,就象在熊熊的炉火上面泼了一盆冷水一样,原本热闹非常的气氛立
刻冷却了下来。

  作为主人,曼非尔伯爵当然要为每一个人作介绍。

  不过瑞博早已经知道来的是什么人物。

  那个胖子正是拉贝尔的顶头上司法政署署长法鲁尔侯爵和监察署署长马格侯爵。

  这三个人全都是奥本公爵因为礼貌的关系邀请来的客人,同样也是不太受欢迎的客人
。 

  “各位刚刚还谈得那样起劲,我们一来就不说什么了,想必是我们妨碍了各位的谈兴
。” 那个胖子笑着说道,不过他的语气让人有一种不舒服的感觉。

  曼非尔伯爵连忙解释道:“刚才梅丁伯爵正在指点勒格先生,如何让报社兴旺发达,
如何吸引更多的读者。”

  胖子挑了挑眉毛说道:“没有想到,梅丁家族在这方面也有所建树,我原本以为只有
京城之中才有报社。”

  “法鲁尔侯爵,您误会了,报社对于我来说,同样也是一件新鲜事物,我只不过出于
一个商人的立场,告诉勒格先生,商人需要什么样的消息,他们会为此付钱而已。”

  “啊,如果我猜得不错的话,那一定是能够让商人获得更多财富的消息,如果真的掌
握了这样的消息,又何必经营报社呢?投资做生意不是能够获得更大的利益吗?”法鲁尔
侯爵立刻回答道。

  这个伴子反应之快,让所有人都大吃了一惊,瑞博稍微想了想说道:“作生意想要获
得成功,并不只是拥有准确的消息便能够做到的,广泛的人脉和悠久的根基并不是短时间
里面能够拥有的,更何况,做生意的诀窍也需要长时间的磨练才能够拥有的,如果没有强
硬的背景,贸然进入陌生的生意领域,十有八九会血本无归。”

  “阁下说的确实有道理,不过,卖消息能够赚几个钱?别的我不清楚,打探消息需要
花费多大的代价,我怕没有人比我更加明白,我手底下掌管的正是佛朗克最花钱的一个部
门。”胖子摸了摸下巴说道。

  瑞博假意仰天思索着,还不停地伸出手指头数来数去。

  突然间,他转过头来说道:“我粗略地算了一下,如果真能够做到的话,我有把握每
年从南港的商人那里获得一百万金佛朗士的收入。”

  这个数字显然大大超过众人的预料之外。

  法鲁尔侯爵,曼非尔侯爵并不是见识浅薄的人物,也经常毫不犹豫的在数额惊人的账
单上签字,不过一百万金币对于他们来说,仍旧过于庞大了一些。

  身体肥胖的法鲁尔侯爵甚至好像有些站不稳一般,他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了下来,他用
怀疑的目光看着瑞博问道:“梅丁伯爵,阁下算错了吧,一百万金币相当于瑟思堡每年缴
纳的税收总额的三分之一。”

  法鲁尔侯爵的话更令其他人想信,瑟思堡小继承人只是信口开河而已,唯有埃克特在
一旁摇了摇头说道:“法鲁尔大人,您有所不知,南港每年因为消息不灵通而受到的损失
,数额远远超过这个数字,从意雷运来的货物,按照正常的计算,商家至少能够获得和本
钱相同的利润,但是事实上很少有人能够做到这一点,能够拥有一半的利润,对于南港的
商家来说已经相当满意了。但是即便如此,仍旧很难做到,大宗的买卖一旦发生变故,就
是巨大的损失,每年为此而倾家荡产的商家根本就数不清,如果,能够让那些商人避免如
此可怕的灾难,他们绝对不会过于吝啬,一百万金币还只是保守的估计,那仅仅相当于一
成的利润而已。”

  如果说众人对于瑞博还有所怀疑的话,毕竟他的年龄不能够给别人绝对的信任感,但
是埃克特就完全不一样了,他在京城的贵族眼中,早已经成为了南方精明商人中的代表人
物。

  这下了不但法鲁尔侯爵感到心惊肉跳,其他人也完全被埃克特和瑞博一搭一挡的谈论
深深吸引住了。

  甚至连拉贝尔这样很少动心的人物也找了把椅子坐了下来。

  埃克特很清楚,现在应该是瑞博表演的大好时机,在瑞博还没有到达京城之前,埃克
特已经花费了大量的精力,打探京城中的一切。

  打探的结果令他极为满意,京城之中的大小官员和诸多豪门世家,无论偏向于国王还
是偏向于长老院,全都能够通进某种手段,为瑟思堡所收买。

  京城的每一个家族,对于佛朗士南方的财富,以及从那里运来的奇珍异宝都垂涎三尺
。 

  那些比较开明的家族,早已经插手其间,当初在瑟思堡逼得罗贝尔德伯爵绝望自杀的
那几十个豪门世家子弟便出自于这些开明家族。

  

  第二章

  

  在出发前往佛朗克以前,埃克特便得到过海德先生的指示,要想方设法将京城佛朗克
  变成第二个瑟思堡,让京城之中各部门,上上下下所有的官员,全都和佛朗士南方的
利益紧紧地捆绑在一起。

  当年在瑟思堡所作的一切证明这种办法是成功的。

  这并不仅仅是海德先生的意思,同样也是麦尔。道芬和南港商业联合会的意思,为此
他们早已经准备好了丰厚的“礼品”。

  用不着埃克特示意,瑞博立刻说道:“法鲁尔大人,我刚才正好向在座的各位说起,
我的监护人海德先生是如何避免一场巨大的损失,甚至还从中获得了巨大的利益,这完全
是因为海德先生掌握着详细而又可靠的情报。”

  “佛朗克离南港千里迢迢,一路之上不但可能遭遇到土匪的抢劫,恶劣的天气也会让
一切变得无法预料,不过这一切并不是商人们最为害怕的事情,没有比货物卖不出去更加
可怕的事情了,但是这种事情偏偏经常发生,从南港运到京城的那些大宗货物,比如来自
东方的瓷器、丝绸和香料,来自意雷的玻璃,来自西拜的皮毛、马匹,他们在南港上岸的
时候,也许是有着前后的差距,但是,当它们通进漫长的陆路运输到达京城之中的时候,
也许会同时到达。”

  “在这种情况下,商人们往往血本无归,瓷器、玻璃都是容易打碎的东西,储藏它们
的仓库租金昂贵,丝绸和香料,随着时间的推移会失去它们原有的色彩,皮毛和马匹更是
不易储藏的玩意儿。”

  “而且它们又是如此的昂贵,以至于大量金钱积压在它们的身上,如果无法顺利脱手
,将是一件极为可怕的事情。”

  “但是,法鲁尔大人,您应该听过这样一句俗话——机会往往就住在隔壁只是你没有
去敲门,这句俗话虽然每一个人都听进,但是真正能够做到敲对门的又有几个?”

  “不仅如此,有人能够提供可靠的消息,告诉那些走投无路的商人,哪个门后面躲着
机会,想必无论多么吝啬的商人都会变得慷慨大方起来。”

  “想要做到这一点,其实并不困难,法鲁尔大人,您应该对此颇有经验,只要有足够
的人手,看住每一个有价值的房门,对于出入房门的人,以及他们的情况了如指掌,这个
世界上的事情往往有着惊人的相似。您说是不是这样?”

  瑞博所说的一切,让在场所有的人顿时茅塞顿开。

  那位主编先生拍着巴掌兴奋地说道:“喔,尊敬的伯爵大人,真应该为您塑一座铜像
,为了刚才那番话,陛下应该给予您学者大师的称号,就像奥本公爵那样获得应有的殊荣
,这是多么伟大的理论,您应该提议奥本公爵,为您的理论在学院之中增设一门学科。”


  从主编的口中,赞美之辞如同奔腾的河流一般涌了出来。

  虽然旁听着感到有些言过其实,不过瑞博的精明令他们感到匪夷所思。

  尽管京城之中早已经流传着关于这位瑟思堡小领主的各种传言,传言之中,这位小伯
爵原本就是一位精明人物,身为商人后裔的他拥有和年龄不相符合的成熟和精明。

  但是,瑞博刚才的表现,更令在座的各位瞠目结舌。

  众人不禁猜想,瑟思堡的繁荣也许并不是毫无理由的,如果梅丁家族的前几位族长同
样也是如此精明的人物,那么南方拥有如此巨大的财富,并不是一件奇怪的事情。

  除了那位主编先生之外,两位深受国王陛下信任的高官要员同样感触至深。

  事实上没有人比他们更能够深刻地把握住瑞博这番话的意思了。

  正如瑞博所说的那样,他们平时干的事情,就是派遣手下四处打探消息,只不过在此
之前,他们所关心的是那些威胁到国王陛下安危的危险人物。

  和那肥胖的外表有所不同的是,法鲁尔侯爵有着一个灵活的头脑,能够爬到现在这样
高的位置,自然有他精明独到的地方。

  他好象已经看到自己躺在堆积如山的金币之上,享受着财富给他带来的乐趣。

  让法鲁尔侯爵信心十足的是,他所管理的法政署,掌握着京城之中最为严密的情报网
。 

  虽然监察署和内阁法律监察司同样有各自的独立情报网,不进它们的规模根本不能够
和法政署相提并论。

  法鲁尔侯爵从来没有想到过,他居然拥有如此巨大的财富。

  如果让下面的眼线同时注意一下商人们的交易来往,世大的财富岂不是将会源源不断
地朝自己的口袋涌来。

  想到这里,法鲁尔侯爵朝着身边的监察署署长看了一眼。

  看到监察署长也在那里低头思考着,法鲁尔侯爵这时才深深后悔,不应该拖着这个家
伙一起到这里来。

  这样的情报,应该自己一个人独享才对。

  一年一百万金币的收入,岂不是比那些领地之中拥有丰厚矿藏的家族更加豪富?

  和法鲁尔侯爵一样,马格侯爵同样也正作着发财美梦。

  对于瑟思堡小继承人所说的一切,马格侯爵深信不疑。

  因为无论在监察署还是法政署都记录着,有关这位小领主以及他那位监护人凯威埃莱
。埃格雷特。海德勋爵,极为详尽的资料。

  虽然资料中对于这些人的身份有着诸多猜测,不过有一件事情是毫无疑问的,那便是
这些人全都是精明的不可思议。

  除此之外,那些资料中更详细地记载着,自从这位小伯爵控制住瑟思堡以来发布过哪
些命令,这些命令给瑟思堡带来了多么客观的利益。

  资料中最令马格侯爵感到心动的是,有关那位代理领主费司南伯爵的叙述。

  几乎瑟思堡的每一个人都很清楚,这位代理领主是一个十足的窝囊废,但是正是这个
被人瞧不起的窝囊废在小伯爵控制了瑟思堡之后,获得了最巨大的财富。

  这些财富显然不是南港的商人们送给他的贿赂,甚至在京城之中的官员们看来,这个
家伙也没有丝毫值得贿赂的地方。

  他之所以拥有如此可观的财富,只不过是因为,他能够近水楼台先得月,每一次这位
小伯爵作出决定,他就会千方百计让自己的家族在里面掺一脚。

  正是因为这个原因,这个做事不用脑子,性格软弱的白痴,在短短的时间之中,获得
了可观的财富。

  同瑟思堡合作的念头,突然之间从他的脑子里面跳了出来。

  这原本对于他来说,是不可想象的一件事情。

  京城之中并不仅仅只有罗贝尔德伯爵所属的家族作着吞并瑟思堡的美梦。

  大多数家族都曾经希望能够从中获得一份好处,不过从来没有人想过和瑟思堡合作。
 

  对于他们来说,这是不切实际的想法。

  在他们看来,瑟思堡所需要的,只是赚取他们口袋里面的金币,他们却没有什么可以
提供给瑟思堡。

  现在突然之间,一条铺满了金光灿灿的金币的大道就展现在他的眼前。

  一时之间,马格侯爵有一种眼花缭乱的感觉。

  一百万金币,对于马格侯爵来说同样是难以想象的数目,国王陛下每年拨给监察署的
金额也没有如此庞大。

  不过马格侯爵也很清楚,如果他是唯一一个听到这个消息的人,那么他同瑟思堡合作
的可能性也许很大,但是,法鲁尔侯爵就在自己身边,和监察署比起来,法政署有更多的
本钱。

  监察署只掌握着一支很小的情报网,和法政署那庞大的情报网络比起来,监察署的那
些眼线只不过是打打下手的帮工而已,事实上,真实的情况也确实如此,帮工能够获得多
少报酬?

  想到这里,马格侯爵悄悄地瞟了法鲁尔侯爵一眼,正好看到法鲁尔侯爵‘得意洋洋’
 地朝着自己微笑。

  两位侯爵大人那里各怀心思的时候,那些侍从们走过来邀请还在小花园中聊天的宾客
们,舞会正式开始了。

  曼非尔伯爵作为主人,殷勤地在前面引路,那两位心事重重的侯爵大人则远远地掉落
在队伍的最后边。

  奥本公爵的府第拥有一个巨大的环形舞会厅。

  佛朗士六世时代并不讲究自然光,因此舞会厅四面被完全封闭了起来,根本就看不到
一扇窗户。

  大厅的四个方向各开着一道门。

  门上精雕细刻美不胜收。

  和南方不同,京城的装饰和布置并不崇尚色彩鲜艳晶莹剔透的珐琅装饰,贴金和漆器
使得这里显得古朴凝重。

  舞厅之中同样到处能够看到金漆勾勒而成,巨幅的壁画仿佛是镶嵌在金边框架中的美
丽图画一般。

  舞厅四周围成一圈摆放着沙发和茶几,沙发上铺着厚厚的驼绒。

  舞厅的顶部吊挂着数十盏‘车轮吊灯’,这种六世时代的装饰品式样显得过于老旧了
,不过能够拥有如此之多的‘车轮吊灯’恰好凸现奥本家族的历史悠久。

  除了吊灯之外,舞厅之中其他任何装饰和摆设都是最新潮时尚的工艺品。

  奥本家族建造的学院之中,从来不缺乏画家和雕刻家,他们都是领导时尚风潮的先锋
人物。

  这些艺术家将舞厅装饰的美轮美奂。

  舞厅本身便仿佛是一件精致的工艺品。

  出席这场舞会的贵宾,当然不可能象当初他出席的隆那男爵夫妻的结婚庆祝日那样寒
酸。

  这是是佛朗士名流荟萃的地方。

  奥本公爵交游广阔,到访的来宾之中除了豪门世家的代表、内阁的高官、长老院成员
以外,还有外国使节和教会的神职人员。

  曼非尔伯爵当然要和其他到访的贵宾打招呼,一进舞厅他就离开了瑞博身边。

  那两位侯爵大人则心事重重地坐在一旁的沙发上,他们一方面琢磨着下一步应该如何
进行,另一方面也在相互监视着,惟恐对方抢先下手。

  兰蒂小姐带着另外两位小姐在一个角落坐了下来,瑞博本人却丝毫抽不出空闲。

  听证会上那意外的一幕,早已经令他成为了众人瞩目的焦点。

  瑟思堡的富有更是给了众人谈论的话题,想要结识他这位‘传奇人物’的贵族大有人
在。

  其中不乏一些自命不凡的年轻人。

  瑞博小心翼翼地应付着他们那不怀好意的问候,尽可能得让他们在他们女伴面前占尽
风头。

  正当瑞博对于这一切有些厌烦了的时候,突然身后传来清脆悦耳的问候声:“梅丁伯
爵,好久不见了。”

  瑞博和埃克特转过身来,只见那位得里志公主殿下正站在他们身后,在他身后左右两
侧各站着一位神情严肃气宇轩昂的侍从,在他们的肩膀上全都带着金色的勋徽,想必是等
级颇高的骑士。

  原本正在对着瑞博滔滔不绝地吹嘘着的那个世家子弟看到这些大人物的到来,立刻不
声不响地退到一边。

  毕竟大陆之上最强大国家的公主殿下所拥有的身份不是他们能够相提并论的。

  瑟思堡小领主能够和这样的大人物攀上交情,自己如果再有不恭敬的举动的话,那位
公主殿下一怒之下,恐怕自己就得吃不了兜着走。

  瑞博并不愿意见到这位坏心眼的公主殿下。

  巴特森林中的那一幕,直到现在他仍旧无法释怀。

  那一次可以算得上是他平生之中所遇到过最大的两次危机之一。

  如果不是特德救了自己一命,恐怕自己现在已经躺在了梅丁家族的墓地之中了。

  出于礼貌,瑞博向公主殿下行了个礼。

  “你的那位武技高强的同伴呢?他没有受到邀请吗?”公主殿下问道。

  “公主殿下,我还遗漏了哪位贵宾吗?”一位老者从旁边走过来问道。

  瑞博依稀觉得自己见过这位老者,不过有些记不清了。

  埃克特立刻向瑞博介绍这位老者的身份。

  他便是宅邸的主人——奥本公爵。

  “伯爵大人,奥本公爵大人在听证会那天,为您的身份仗义执言。”埃克特在一旁提
醒道。

  瑞博这才想起这位老者,理所当然,他得为此报答感激之情。

  老者显然对于瑞博的恭维和感谢并不十分放在心上,他仍旧追问道:“请问,希娅公
主提到的那位被我遗漏的贵宾是哪一位?”

  “公爵大人,您用不着放在心上,公主殿下所说的是海德先生的贴身保镖,他并没有
随同我们一起到京城来。”埃克特连忙解释道。

  听说只是一位保镖,老者微微地点了点头,便不再追问下去了。

  “只是一位保镖?我倒愿意不惜任何代价,让那位保镖先生为我服务,梅丁伯爵,您
能替我转告吗?”希娅公主不依不饶地继续说道。

  “呵呵。”老者笑了起来:“您这样一说,可太不给您身后这两位大人面子了,陛下
派遣这位大人保护您的安全,您还需要其他的保镖干什么?”

  “奥本公爵,您说的不错,不过,能够让福斯特甘拜下风,能够用一招便逼退塞尔奥
特的保镖,这个世界上恐怕没有几个。”希娅公主平静地说道。

  奥本公爵和那两位骑士立刻悚然动容,他们惊骇地转过头去看着瑟思堡小领主,想要
从他的脸上寻找到答案。

  瑞博并不打算在这件事情上多费口舌,凯尔勒的存在,知道的越少越好,他连忙引开
了话题:“公主殿下,您所说的塞尔奥特是哪一位?”

  听到这个名字,那两位骑士的脸上立刻露出厌恶的神情。

  那位老者显然也很清楚,这是个极为敏感的话题,他立刻打断了瑞博的话题。

  “公主殿下,您已经挑选好您的舞伴了吗?我很希望,您能够担当领舞的角色。”公
爵毕恭毕敬地说道。

  那位得里志公主上上下下地打量着瑞博,这令瑞博立刻产生一种不妙的感觉。

  瑞博觉得自己就好象是一只孤立无助的小白鼠正暴露在一条巨蟒的面前,瑞博甚至能
够看到巨蟒正在不停地吐着信子呢。

  “梅丁伯爵,你愿意接受邀请,担当我的舞伴吗?这里和我高度相当,年龄又相差不
多的,好象只有你一个人。”公主问道。

  “公主殿下,我的舞技很差,根本就不能够拿出来献丑。”瑞博连忙推脱道。

  “不会吧,听证会的资料中,好象提到过,阁下拥有极为高等的修养,精通各国的社
交礼仪,而且还写着你精通各国语言和宫廷舞蹈,我没有看错啊。”公主立刻说道。

  希娅公主摸了摸自己的脖颈继续说道:“您对我的损失至少应该有所补偿。”

  这莫名其妙的一句话让所有的人都感到难以理解。

  还没有等到其他人追问,那位公主殿下说道:“听证会那天,你引起了骚动,混乱中
我的项链丢失了,那是我的父王在我生日那天送给我的礼物,你至少应该为此而作出补偿
吧。”

  说着小丫头不怀好意地瞟了瑞博一眼。

  听到公主殿下如此一说,瑞博立刻感到头痛无比,站在他身边的埃克特也有同样的感
觉,埃克特不由地摸了摸自己的太阳穴,这确实是一件伤脑筋的事情。

  毫无疑问,偷那条项链的就是法英哥这个不老实的家伙。

  看这位公主殿下的架势,显然他已经知道,是谁偷了她的项链。

  她所说的话,显然是一种威胁,一种十分明显的威胁。

  埃克特最不喜欢这种节外生枝的事情发生。

  对这种事情进行善后,往往是最麻烦的一件事情。

  这一切都是那个小贼头惹出来的麻烦。

  ……

  舞会终于开始了,瑞博和得里至公主殿下站在舞厅的正中间,在他们的身边围着好几
圈。

  每一个人的位置都是精心安排好的,绝对不允许有丝毫的差错。

  华贵的宫廷圆舞曲响起,随着那优美的旋律,众人翩翩起舞。

  舞会场上好象在刹那间盛开了无数朵美丽的鲜花一般,女士门飘逸的长裙便是艳丽的
花瓣,男士们则是衬托鲜花的绿叶。

  对于宫廷交际舞,瑞博相当熟悉,当初在海德先生的庄园受训的时候,埃克特曾经花
费了大量的精力传授给他这方面的技巧。

  那位公主殿下更是跳舞的行家,从小生长于宫廷之中的她,宫廷舞蹈早已经成为了她
生活的一部分。

  “梅丁伯爵,你刚才已经想好如何补偿我的损失了吗?”希娅公主问道。

  瑞博看到这个家伙旧事重提,颇为头痛,他只得硬着头皮说道:“殿下,我一定竭尽
所能帮你找回那串珍贵的项链。”

  “喔?有可能吗?拉贝尔先生恐怕都不敢说这句话,除非项链原本就在你的手中。”
 小丫头嬉笑着说道,突然之间她有板起了面孔:“阁下不要托词敷衍我,那条项链对我至
关重要,绝对不能够让父王知道我将他送我的项链丢失了,不过,埃莲侯爵夫人告诉我,
佛朗士的珠宝行之中,可以找到一模一样的项链。”

  “我愿意赔偿您的损失。”瑞博连忙接口道,他确实没有想到,这位公主殿下竟然如
此容易说话。

  “好吧,明天我正好有空暇,你愿意陪我到珠宝行挑选项链吗?”公主殿下狡诈地问
道。

  瑞博立刻感到一种受骗上当的感觉。

  这种感觉是如此强烈,以至于瑞博禁不住仔细地打量起眼前这位公主殿下来。

  身穿一条华贵的宫廷式样白色丝绸长裙的公主殿下有着无与伦比的高贵气质,他脸上
的神情更是青纯得如同一位小天使一般。

  但是瑞博绝对不会被这副清纯的模样所欺骗,当初在巴特森林的时候,这个小丫头就
是装出一副活波可爱的模样,却把致命的杀机引向了他们身上。

  在瑞博看来,这个小丫头绝对是和埃克特同一级数的骗子。

  瑞博更加小心翼翼起来,他可不想成为被别人卖掉还在一旁帮别人数钱的大白痴。

  “那位埃莲侯爵夫人既然说她曾经见过同样的项链,那么就请她带您去挑选,不就可
以了,您只要在时候将帐单寄给我。我必定让您满意。”瑞博回答道。

  “您的拒绝让我伤心。”小丫头装出一副愁眉苦脸的模样说道:“看来我只能去请求
拉贝尔先生,请他帮忙我找回项链了,嗨,我只记得当时有一位年纪很轻的神职人员在我
身边晃来晃去,但是当我再一次寻找那位神职人员的时候,他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这个
人好象也曾经在您的身边逗留过,您不曾被偷去些东西吧。”

  瑞博无奈地发现,对于这位公主殿下的要挟,他一点办法都没有。

  “尊敬的公主殿下,明天我什么时候来拜访您,比较合适呢?”瑞博说道,面对这个
咄咄逼人的小丫头,他只得妥协。

  “我的哥哥亨利德王子想要邀请你参加明天上午的茶会,你肯不肯赏脸?”公主狡诈
地问道。

  瑞博感到自己在这个旋涡中已经越陷越深了。

  无论是海德先生还是埃克特,也包括他本人,都不想陷入国王和菲利普斯亲王的权利
纷争之中,更不想卷进佛朗士王国和得里至王国那纠缠不清的利益冲突里面。

  游走于国王和长老院之间,寻求微妙的平衡,已经让他们感到精疲力竭了。

  “请转告王子殿下,明天早上九点,我必将准时到达。”苦思冥想之后,瑞博总算下
定了决心。

  “呵呵,我很高兴您愿意接受邀请,当初在皮特郡,你骑着马从我们的马车旁边擦身
而过的时候,你的身姿已经深深的吸引了我。”那位公主殿下腻声说道。

  看着公主殿下眼睛里面闪烁着狡诈的目光,瑞博更加小心翼翼起来。

  按照埃克特传授给他的诈骗知识,眼前这个小女骗子开始计划着下一步行动了。

  瑞博并不想让自己成为这位公主殿下的猎物。

  和这样一个危险的女人靠的太近,简直就是在和一条毒蛇翩翩起舞。

  一想到这里,瑞博便感到不寒而栗,他下意识地朝着那位公主殿下的身后看了看。

  好象想要寻找那拖在后面,一甩一甩的细长尾巴。

  当清晨第一缕阳光照进书房的时候,瑞博揉了揉发红的双眼。

  他已经工作了整整一个晚上了。

  昨天舞会一结束,他便回到自己的书房。

  书房的房门一关,这里便成了与世隔绝的“魔法世界”。

  最近这段日子瑞博极为兴奋,因为他终于能够学习新的魔法了。

  当他住在伦巴底狱中的那段日子里面,玛世克老师竟然在百忙之中抽出时间,通过魔
镜和他联系了一次。

  这一次,玛世克老师教给他的,竟然是制作魔偶的技艺。

  当瑞博看到镜子上显露出来的文字的时候,他高兴地差一点将魔镜扔出去。

  自从他得到了开米尔迪特遗留下来的魔偶之后,瑞博一直对制作魔偶这种神奇的技艺
极为感兴趣。

  他梦想著有朝一日也能够创造出拥有自我意识的魔性生命体,当然他要创造的魔性生
命体,必须比他现在所拥有的那个魔偶老实。

  瑞博的书房同样也是他的实验室,成排的长桌上面放著稀奇古怪的玻璃器皿,虽然数
量远远不能够和巴特森林之中的那个实验室相提并论,不过也已经足够让任何一个参观过
这个书房的人发出惊叹了。

  在靠视窗的桌子上,放满了各种鸟雀的羽毛,除此之外还放著几个承满液体的小碟子
,在这些碟子里面飘浮著无数细小的丝线,那种液体则散发著难闻的气味。

  正因如此书房的窗户才不得不打开,要不然,根本就没有人能够待在这间房间里面。
 

  坐在桌前,瑞博手中拿著小巧玲珑的制作工具,正小心翼翼地修剪那些翎毛,在他的
左手边放著一张描绘得极为详细得图纸,那是瑞博照著镜子上面显示出来得图案,一笔一
笔描著画下来的。

  将细小脆弱的羽毛雕琢成适当的样子,还得在纤细的羽杆上刻出魔纹和咒语,并不是
一件轻松的工作,不过和抽那些黄金丝比起来,刻咒文的工作要轻松多了,按照要求,这
些金属丝必须粗细均匀,但是那些黄金丝是如此的纤细,十几根并拢在一起才只有头发丝
那样粗,这项工作的难度可想而知。

  那些液体调配起来同样不容易,而且调配出来的东西,味道之难闻,曾经令他怀疑自
己是不是在某个地方搞错了。

  不过那个气态生命体却告诉他,并没有做错,因为当初大魔导士开米尔迪特也整天摆
弄这些玩意儿,因此气态生命体一眼便看出瑞博调配的原料哪些还有所欠缺,哪些已经完
全合格了。

  几天来,日以继夜的工作终于有所收获,那个魔偶虽然还不能够活动,但是主要构造
已经大体制作完成了。

  瑞博伸了伸懒腰,从书房里面走出来,下楼进入客厅。

  和往日不同,莉丝汀并没有热情地走上前来迎接他的到来,相反所有的人都躲得远远
的。

  这一方面是因为他身上飘散出来的那股浓重的气味,另一方面是因为在昨天的舞会之
中,被那位公主殿下紧紧拴住的他,冷落了那三位小姐。

  “现在时间还早,你有充足的时间洗一个澡,热水早已经为你准备好了。”

  芬尼轻声说道,不过她的神情不像往日那样充满柔情,瑞博自然明白这是什么原因。
 

  几天来,日以继日的工作终于有所收获,那个魔偶虽然还不能够活动,但是主要构造
已经大体制作完成了。

  瑞博伸了伸懒腰,从书房里面走了出来,下楼进入客厅。

  和往日不同,莉丝汀并没出有热情地走上前来迎接他的到来,相反所有的人都躲得远
远的。

  这一方面是因为他身上飘散出来的那股浓重的气味,另一方面是因为在昨天的舞会之
中,被那位公主殿下紧紧拴住的他,冷落了那三位小姐。

  “现在时间还早,你有充足的时间洗一个澡,热水早已经为你准备好了。”

  芬妮轻声说道,不过她的神情不象往日那样充满柔情,瑞博自然明白这是什么原因。
 

  那位狡诈的公主殿下刻意表现出对自己的亲昵,让几位小姐有强烈的压迫感。

  看到所有人都上上下下地点头,甚至连温柔娴熟的兰蒂小姐和芬妮也是如此,瑞博清
楚这一次众怒难犯。

  瑞博只得垂头丧气地走进浴室,他不仅要洗去身上沾染到的那种难闻的味道,更要将
那些小姐们浓重的醋味完全洗净。

  当瑞博从浴室里面出来,再一次回到客厅之中的时候,早餐已经准备好了。

  看着早餐,瑞博暗自吞咽着口水。

  早餐确实非常丰盛,只不过那都是他不能够吃的东西。

  往日必然会有的贝壳和牡蛎,消失得无影无踪。

  就着白开水啃完干面包,瑞博走出了别墅,马车已经在门外等候着了。

  车夫特德坐在驾御座上,似笑非笑地看着瑞博,显然他已经知道了一切事情。

  瑞博上了马车,马车窗沿边的桌案上放着一个精致的小纸袋子,袋子旁边放着一张纸
条,上面写着:  “这些鱿鱼干,可以让你填饱肚子,小贼头虽然找到,但是项链已经
被他出手,想要找回来恐怕不容易,和那个公主殿下周旋你千万要小心,祝你好运。”

  最后署名是埃克特。

  瑞博无奈地叹了口气。

  马车缓缓地驶动了。

  瑞博所住的别墅离开佛朗士六世的“废宫”并不很远,没过一刻钟,马车便到了“废
宫”门前。

  从马车上下来,瑞博看着眼前这座雄伟同时又极为精致的宫殿,他的心中有一种异样
的感觉。

  这座宫殿本身堪称一件精美的艺术品,在佛朗士王国所有的十几座王室宫殿之中,它
绝对称得上是佼佼者。

  但是建造它的佛朗士六世,是一位懦弱无能的昏庸之主,因此这座宫殿也被人刻意地
遗忘了。

  瑞博整理了一下下衣装步入宫廷之中。

  宫廷贵妇们早已经在门口等候迎接,虽然瑞博名义上仅仅是一位伯爵,那些宫廷贵妇
全都拥有伯爵夫人、侯爵夫人的称号,不过因为瑞博早已经被大多数人认定为未来魔导士
的当然人选,因此,他所受到的礼遇也远远超越了他的爵位。

  和现在不同,佛朗士六世时代的茶会是在阳光明媚的花园中举行,这座“废宫”延续
了当时的传统。

  来到花园,花园的面积和这座宫殿的规模比起来显得太小,只有一块不大的草坪,周
围种植着一圈雪松。

  这座不起眼的花园中央,建造着一个花坛,花坛中间是一座凉亭。

  因为冬季的原因,凉亭外面同样了搭建着玻璃棚架,就像奥本公爵的花园一模一样。
 

  走进凉亭,里面早已经坐满了人。

  主座上坐着的当然是王子和公主殿下,在他们的身后站着一位威风凛凛的骑士。

  瑞博认得这个人,他正是在巴特森林之中和凯尔勒生死相搏的那位实力超绝的圣骑士
。 

  那些宾客中只有一位是瑞博所认识的人物,那便是昨天召开舞会的奥本公爵,显然今
天是他进行礼节性回访。

  那位公主殿下立刻殷勤地迎上前来,作为主人她将瑞博介绍给在座的每一位贵宾。

  对于这位瑟思保小继承人,众人已经用不着介绍了,最近这段日子,这位小伯爵是京
城之中风头最健的人物,到处都传扬着有关他的传奇。

  令瑞博感到吃惊的是,经过公主殿下的介绍,瑞博愕然发现,这场茶会邀请的贵宾,
全都是佛朗士王国各方势力的代表人物。

  那位最年长,气质也最高雅,神情安详的老者竟然是对佛朗士十六世有着举足轻重影
响的宫廷顾问基恩侯爵。

  

  第三章

  

  “各位都是爱茶的人,想必都已经感觉到所喝的茶有些与众不同。这是托尔使节送的
珍贵礼物,机会难得,我只是想让各位品尝一番。”王子殿下笑着说道。

  “也不是每一个人都喜欢饮茶,对不对?梅汀伯爵?”那位公主殿下将注意力转到瑞
博身上。

  “我的饮食口味比较独特。”瑞博回答道。富科斯公爵立刻极为关切地问道:“梅汀
伯爵住在佛朗克还习惯吗?这里的冬天要比南方冷得多,而且我知道阁下的口味独特,京
城并不靠海,阁下一定感到住不惯吧?”

  “谢谢公爵的好意,我并没有感道不舒适,只是这里的天气稍微冷了一些,而且刚来
的时候,雪下得很大,南方到了冬天虽然也会下雪,不过不可能下得这么。”大瑞博微笑
这回答道。

  “哈哈……梅汀伯爵,你不知道冬季的乐趣。一年之中最快乐的便是秋冬两季,秋季
是狩猎棕熊的季节,冬季是狩猎狐狸的日子,冬季狩猎是一年之中最热闹的宫庭聚会,到
了那一天,京城之中所有的贵族都会聚集在王家猎场参加这场盛会。”富科斯公爵兴奋地
说道。

  基恩候爵显然是想到了些什么,他问道“再过一个星期便是冬季狩猎的日子,宫廷之
中正在拟定邀请的人选,王子殿下和公主殿下愿不愿意赏光?”

  “如果能够受到邀请,那将是我的荣幸。”亨利德王子郑重其事地回答道。

  “对了王子殿下,听说您是得里志王国有名的骑手,您还有几匹好马,冬季狩猎中除
了狩猎大会之外,最吸引人的便是赛马,阁下愿不愿参加?”富科斯公爵说道。这一次他
的脸上显露出来的兴奋的神情,显然不是伪装。对于富科斯公爵的喜好,佛朗克王国几乎
无人不知道。这位公爵对于马的喜爱,甚至已经达到了痴迷的程度。京城之中所有和马有
关的事情,他都要插一手。冬季狩猎的赛马大会理所当然由他来主持。

  亨利德王子点了点头说道:“我很希望梅汀伯爵也能够参加赛马比赛,阁下精湛的骑
术让我深感敬佩,您的那匹马也令我感到惊叹,我就想和阁下赛一次马。”

  “呀?梅汀伯爵也精湛骑术,我倒是不知道这件事情。不过,我知道梅汀家族拥有几
匹纯种血统的好马,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应该是属于高原种的波尔缔马,而且听说这几匹
波尔缔马还拥有安斐笼尼马的血统……”富科斯公爵滔滔不绝地谈起有关马的话题。

  “我的外祖父从马上掉下来失去了生命,因此姑婆一时气愤之下,将那四匹波尔缔马
杀死了。”瑞博回答道。

  富科斯公爵的神情立刻变得默然下来,“喔……真是可怜……喔……这是我所听过的
最坏的消息。”“那你骑的那匹马呢?”公主殿下问道。

  “啊,那是我的监护人海德勋爵送我的礼物。”瑞博回答道。

  富科斯公爵的精神立刻恢复了过来:“对了,梅汀伯爵的监护人是海德勋爵,这位勋
爵是赫赫有名的罗贝克家族后裔,罗贝克家族所拥有的纯种血统的好马,传说是两千年前
西奈尔时代,海神送给西奈尔王的龙马的后裔,我见过那些马,喔,她们是我所见过的最
美丽的生物,”

  亨利德王子殿下笑着说道:“真是巧极了,我最心爱的坐骑是一匹四岁大的托拉莫尔
马,传说是大地女神送给古罗勒踏帝国的礼物,让海神和大地女神比试一下,看看她们送
我们的礼物中哪个更加完美。”那位王子殿下的提议立刻引来了富科斯公爵的拥护,显然
只要有关马的事情,立刻能够让这位爱马成痴的大人物,忘记自己的立场。坐在一边的基
恩侯爵不得不在暗中佩服亨利德王子高明的外交手段。同时他也为国王陛下暗自担忧,陛
下为自己选择了一个利害的盟友,但是不幸的是,这位暂时的朋友是个野心勃勃的家伙,
基恩侯爵开始对自己当初的选择产生了怀疑。

  茶会因为富科斯公爵的关系,变成了一场围绕者纯种马的血统和优良而展开的讨论。
富科斯公爵和亨利德王子殿下谈得极为融洽。得里志王国是陆上大国,陆上大国,往往也
有马背上王国的意是。得里志的骑兵闻名天下,就是依* 强大的骑兵,得里志王国拥有了
现在的地位。陆上第一大国的称号并不是平白无故得来的。得里志王国,上自国王下到黎
民百姓,对于马匹,全能说得头头是道,得里志的女孩子甚至懂得钉马掌。亨利德王子殿
下从小受到如此的熏陶,对马的认识当然超人一等,而富科斯公爵,同样是一位懂马的人
物,茶会成了他们两个人单独交谈的聚会。当茶会结束的时候,富科斯公爵竟然象是意犹
未尽一般,这令基恩侯爵和奥本基恩侯爵大吃一惊。

  不过更令众人吃惊非小的是:那位得里志公主殿下竟然和瑟思堡小领主继承人亲昵出
游。看到这位身为得里志公主殿下拉着瑟思堡继承人登上豪华的宫廷马车的时候,所有人
都哑口无言地站在那里。每一个人都相信,晚上他们便可以从下人们那里听到各种各样的
绯闻传说了。三位位高权重的候爵甚至暗自怀疑,亨利德王子殿下将他们请到这里来,是
不是为了让他们看到眼前这一幕。从次来暗示得里志王国和瑟思堡关系密切。

  瑞博本人并不知道这一切。无任是他还是埃克特都不知道,他和公主殿下共乘一辆马
车,在京城的贵族眼中是多么不检点的行为。在上流社会暗定的豪门贵族之中,即便有亲
戚关系,相互比较熟悉的男女之间,也要保持一定的距离,要不然闲言碎语将会将他们完
全吞没,甚至连他们的家族也会因此蒙受耻辱。男女共乘马车几乎成为夫妻和近亲才享有
的权利。

  和瑞博在瑟思保的时候,乘坐的那辆郡守马车一样,宫廷马车有在也只是一个华丽的
外表。

  坐在里面的人并不感到多么舒适。

  倚在窗口,瑞博欣赏着窗外的景色,马车正行驶在香特龙根大道之上。

  这条并不十分宽阔的大道却被称为:“佛朗克的项链”。

  佛朗克为了点缀这串“珍贵的项链”,确实费尽了心思。

  昨天晚上,到奥本公爵府邸参加舞会的时候,因为天色已晚,没有看到这条珍贵的项
链最美丽动人的面目。

  和南港一样,正午是最热闹的时间,大道之上马车穿梭不停,而且全都是豪华私人马
车,出租马车和样子看上去破旧简陋的马车,都被治安官拦截了下来。

  从马车上下来的不是达官显贵和豪门世家子弟,便是京城里面的富商。

  香特龙根大道是属于富人的大道。

  和南港一样,大道两旁全是店铺。

  不过这里的店铺少了南港那份炫耀和喧哗,却多了一丝恬淡和高雅。

  摆放在店铺门前的并不是巨大的花瓶和用美丽和孔雀翎毛装饰的挂帘。

  而是一片小小的松林,或者搭建得玲珑精巧的盆景。

  那些店铺门口也没有巨幅的匾额,到这里来的顾客都是一些老关系,他们自然知道店
铺里面有些什么东西。

  和南港的店铺完全不同,这里并不欢迎只是来观看欣赏的路人。

  店铺的伙计会毫不客气地将那些只是来闲逛的顾客驱赶出去。

  马车在一间很平常的别墅门前停了下来。

  普普通通的五层楼房,普普通通的围栏,普普通通的门廊,唯一不普通的便是它建造
在香特龙根大道之上。

  门廊前的路面用鹅卵石铺就,门廊的地板用平常的青砖拼成。

  从马车上下来,那位公主殿下疑惑不解地看着这座毫不起眼的建筑物,反倒是瑞博并
不敢因为这座别墅外表的平凡而有丝毫的轻视念头。

  径直打开门进入别墅之中,别墅里面也显得普普通通。

  清漆的杉木的地板打着蜡,四面的墙壁用油漆刷成乳白色,一盏青铜吊灯挂在天花板
上,门边转角有一道楼梯通往二楼。

  房间正中央放着一个茶几,旁边围着一圈沙发。

  房间西侧的壁炉之中烧着炉火。

  炉火将房间里面烘烤得相当温暖。

  看到有人进门,一位伙计立刻迎了上来,和南港完全不同的是这里的伙计更多一分斯
文,却不象瑞博想象中的那样笑脸相迎。

  “埃莲侯爵夫人介绍我们到这里来,听说这里有我们所需要的项链。”瑞博将来意说
了一遍。

  听完瑞博的来意,伙计立刻换了一幅笑脸。

  瑞博立刻感到极为亲切,好像一下子有回到了以前在南港的日子。

  只不过现在他的身份已经完全改变,不再是小店员,而是店里的贵宾。

  那位伙计打量了一下两位客人,那个少年穿着虽然并不出众,不过显然也是贵族子弟
,那位少女一眼便看出是大家闺秀,至少是一位伯爵千金。

  虽然这两个人的组合,让伙计感到有些不可思议,他的脑子里面立刻跳出好几种隐晦
暧昧的联想,不过眼前这两个人毫无疑问是不能得罪的贵宾。

  让瑞博和公主殿下在沙发上坐下来休息之后,那伙计立刻朝着楼上走去。

  不一会儿,两位中年人跟在他身后急急忙忙地走下楼来。

  这一次,瑞博明显得从他们的脸上看到了恭敬的神情,想必这两位先生从窗口看到了
门口停着的马车,并且以此猜到了公主的身份。

  寒暄客套一番之后,那位经理毕恭毕敬地站在公主身边聆听她的描述。

  等到公主殿下描述完,他皱着眉头说道:  “尊贵的小姐,您想要的项链恐怕需要
定做,这种式样是王室成员专用的,绝对不可能有现成品,就连模子和夹具也需要重新制
造。”

  瑞博很清楚这位经理先生是在乘机抬高价格,对于这一套没有人比他更加清楚的了。
 

  “我想知道,贵店有没有适合镶嵌在那串项链上的宝石,其他的散碎宝石也就罢了,
项链正中央有两块七克拉的红宝石和一块五克拉的钻石。”瑞博说道。

  那位经理立刻理直气壮地回答道:  “高贵的先生,包您满意,我这里有全佛朗克
最好的钻石,它们全都是来自突内支的席埃文矿,您应该听说过,席埃文矿出产的钻石的
品质是最上等的,至于红宝石,则来自于英格,如果您认为不满意,我立刻为您从贝尔歌
德进最上等的红宝石。”

  “好就这样决定,东西我要最好的,交货的时候你得给我一份鉴定书,珠宝鉴定师中
我比较相信夏骆先生。”瑞博说道。

  经理有些为难地搔了搔头说道。

  “高贵的先生,请夏骆先生写鉴定书恐怕有些困难,夏骆先生从不愿意为首饰项链签
署鉴定书,他会认为这里对他的侮辱。不如这样,我请笛利玫小姐写一份鉴定,她是夏骆
先生的侄女,早已经得到了夏骆先生的真传。”

  瑞博假意思索了一下说道。

  “我和笛利玫小姐倒也熟悉,她确实是个值得信赖的人,不过,她的眼睛有毛病,安
蒂长老一直在为她进行治疗……这个……”

  看到瑞博犹豫不决的样子,那位经理立刻紧张地说道:“大人,请您放心,本店在佛
朗克一向信誉卓著,我们还是宫廷的首饰承办商之一,想必埃莲侯爵夫人就是这个原因将
您介绍到这里来的。”

  

  瑞博点了点头说道:“好吧,那么就这样说定了,制作这样一条项链需要多少时间?
” 

  经理这一次再也不推脱了,既然对方是这方面的行家,在支吾拖延就显得太过愚蠢了
。 

  这位少年既然和珠宝界的权威夏骆先生相熟那么他只要一句话足以让店铺名声扫地。
 

  打定主意经理略微思索立刻说道:“两个星期之后您来那货。”

  瑞博点了点头,从怀中掏出两张价值四千金币的国库债券放在茶几之上。

  “三成的订金差不多吧。”瑞博问道。

  那位经理点头哈腰地债券小心翼翼地收了进去。眼前这位少年算是出手大方的客人了
。如果再推三阻四便显得自己过于愚蠢了。

  从别墅出来琢磨着,如何说服公主殿下,让她一个人乘坐马车回去的时候,大道之上
并排飞驰而来四辆公共马车。

  这些马车显然将听在路对面的一辆豪华私人马车当作目标。

  为首的是一个光头大汉,在他们的手中全都拎着铁链和木棒。

  那辆豪华私人马车上的人物同样不含糊,虽然他们在人数上没有优势,不过四个保镖
身上全都穿着锁链甲。他们的手中那着锋利的长刀。

  两方面激烈地对骂了一番之后,便开始打斗起来。

  那四个保镖显然受过专门训练了,而人多势众的一方只是些乌合之众,不过这位乌合
之众却个个悍不畏死,一时之间倒也打得难解难分。

  对于这种事情,瑞博并不感兴趣,从埃克特那里他早听说过这种街头打斗。

  这是最不入流的家伙才会干的事情,真正高明的盗贼工会绝对不会养这样一群毫无用
处的流氓打手,用凯尔勒这样的杀手来解决问题,才是他们经常采用的方式。

  同样那个受到袭击的家伙也高明不到哪里去,保镖整天穿着锁链甲,说明这个家伙还
停留在和那些街头流氓打打杀杀抢地盘的程度,这种家伙最终的结局不是老死在监狱之中
,便是横尸街头。

  

  第四章

  

  看多了海德先生、埃克特和凯尔勒这些高明的盗贼,对于这些不入流的小角色,瑞博
一点兴趣都没有。

  但是那位公主殿下却兴奋异常,这个小丫头一点都不象女孩,看到街头流氓打斗,她
竟然手舞足蹈,好像恨不得也冲上去加入混战的行列。

  瑞博原本打算带着这位爱惹祸的公主殿吕肟舛侵兀窍闾亓蟮乐显缫
丫欢碌醚涎鲜凳怠?br>   这也是为什么,治安官迟迟没有到达的原因,法政署的马
车想必同样被堵在半路上了。

  正当瑞博思索着如何摆脱眼前的困境的时候,突然间远处传来一声大喝:“对面还有
两个,别让他们跑了。”

  喝声刚落,一个手提棍棒的流氓恶狠狠地朝着这里奔来。

  瑞博原本还莫名其妙,四下张望着想要找到那个漏网之鱼。

  突然间他的心头涌起了一股警举,这是和凯尔勒住在一起的那段日子,不知不觉中学
会的一种本领。

  瑞博想都没想,一抬手臂,三支弩箭激射而出。

  近距离的三箭齐射,从来没有失过手。

  虽然来不及瞄准,但是弩箭仍旧准确无误地射进了那个暴徒的身体里面。

  胸口深深地钉着两根箭失,另一根则插在腹部。

  那个暴徒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突然间他发出了一阵惨叫,然后抱在胸口倒了下去
。 

  这声惨叫声立刻引起了对面的暴徒们的注意,原本他们还在奇怪,这个同伴为什么舍
弃了眼前的敌人,莫名其妙地想要对付站在路对面的旁观者。

  听到这声惨叫,在看到同伴躺倒在地,身上插着三支弩箭,弩箭显然是那位少年发射
出来的,立时之间,暴徒们认定这一对少年男女是他们要对付的敌人的同伙。

  六七个气势汹汹的暴徒立刻调转头来,朝着瑞博奔了过来。

  那两位赶车的车夫同样知道大事不妙,他们纷纷抽出腰间的佩剑从马车上面跳了下来
。 

  这些宫廷侍卫虽然学过剑术,不过他们何曾遇到这样的场面。

  面对这些气势汹汹的暴徒,他们早已经心惊胆战,手中虽然握着剑,但是力气早已经
随着勇气,消失得无影无踪。

  反倒是瑞博迅速地连发两箭,放倒了两个冲在最前面的暴徒。

  瑞博拉着公主殿下朝着旁边一家店铺冲了进去。

  后面的暴徒挥舞着棍棒将那两个宫廷侍从打倒之后也追赶进来。

  那是一家装饰豪华的餐厅,现在正是午餐时分,对面坐满了宾客,看他们的穿着服饰
显然都是些体面的上等人物。

  穿着笔挺礼服,打着漂亮领结的侍者,原本在餐厅之中忙碌地穿来穿去。

  门外的械斗好像和他们根本没有关系一样。

  这种事情,三天两头会发生,他们早已经见怪不怪了。

  突然闯进餐厅的瑞博和希娅公主,让侍从们大吃一惊。

  紧跟其后闯进来的那些暴徒更是令众人惊惶失措。

  那些女士们纷纷发出惊叫声,她们用这种方法来表达心中的恐惧,至于男士们则尽力
维持着自己的尊严,不让自已露出害怕的神情。

  餐厅经理立刻站出来打圆场,他很清楚这种街头械斗有自己的规矩。

  只要站在一旁不插手其间,这些暴徒并不会伤及无辜。

  “将那两个小杂种交出来,我们就离开这里。”一暴徒气势汹汹地说道。

  “你们应该懂得规矩,对于你们双方的事情,我一定不管现在请你们退出去,你们还
有那两个小孩。”经理板着面孔说道。

  说着餐厅经理吩咐侍者去抓瑞博和希娅公主。

  “你们这些胆大妄为的家伙,如果我受到伤害的话我的父王至高无上的得里至王国国
王必将率领千军万马将佛朗克踏成平地。”那位公主殿下惊叫起来。

  不过暗中她却不动声色地将手伸进了长裙之中,她的腰上系着一件武器,一件极为奇
怪但是相当趁手的武器。

  对于公主殿下的威胁,根本就没有人放在心上,没有人认同她公主的身份,更没有人
会相信她是来访的得里至公主。

  暴徒不相信,餐厅经理不相信,客人们不相信,两个揪住瑞博和公主胳膊的餐厅侍者
更加不相信。

  那个抓住公主的侍者冷笑着说道:“小丫头,如果你是公主殿下,那么我便是得里至
国王。”

  他的话音刚落,一根又细又长极为锋利的细刺刺透了他的下颚。

  那根细刺剑只有食指宽,根本没有护手,剑身闪烁着深深的寒芒。

  侍者根本来不及发出惨叫声便倒了下去。

  这意外的变故让所有人目瞪口呆。

  惟有瑞博对此并不感到意外。

  刚才他正犹豫着是否要对揪住他的侍者出手,当初凯尔勒曾经告诉过他,在生死相搏
中,阻止自己的行动,但是令敌人能够攻击自己的旁观者,同样应该当作敌人来处理。

  瑞博相信如果有人敢揪住凯尔勒这个杀手之王,那这个人肯定立刻就变成一具尸体。
 

  既然公主殿下已经动手,那么他也不在犹豫了。

  翻腕子,藏在袖子里面的匕首划落到瑞博手中。

  不过瑞博并不打算用匕首来对付身边的侍者,他猛一个肘锤,击中侍者的裆部。

  那个侍者蒙哼一声,松开了紧抓住瑞博的手,慢慢地跪倒在地上。

  旁边的客人立刻惊慌失措的朝着两边逃了开去,餐厅中立刻变成了战场。

  不过出乎这位旁观者预料之外的是,占尽上风的居然并不是气势汹汹的暴徒,而是那
一对少年男女。

  凯尔勒训练出来的杀手自然与众不同,复杂的地带对于一个杀手来说最为有利。

  瑞博穿梭游走于桌椅之间,手中的匕首如同蛇的毒牙一般,从来不会落空,每一次出
击总是能够有所收获。

  杀手的招术注重效率,讲究一击必杀,即便不击中对手的要害,命中的部位也至少要
是关节、韧带这种能够立刻瓦解对手攻击能力的要害部位。

  小巧的匕首同样也不是一件用于正面交战的武器桌子和椅子便成了瑞博信手拿来的盾
牌。

  那些暴徒沉重的棍棒在餐桌上和椅背上留下了一道道伤痕。

  但是他们的敌人却在他们猛力击中击中桌椅的时候,从令人察觉也无从抵挡的角落之
中钻出来,随之而来的便是一把致命的匕首。

  当瑞博将最后一个敌人放倒,并从他的耳后颅骨的缝隙中拔出匕首的时候,他看到那
位得里至公主殿下轻轻地晃动着手中的细刺剑。

  剑身轻柔地弹动着,血珠飞溅而出,在地上划出一道笔直的血线。

  在她身边躺倒了五六具尸体。

  瑞博跟着埃克特学习剑术的时候,就听埃克特说过,高明的剑手攻击极为精准,显然
这位公主殿下已经能够称得上是高明的剑手。

  “你的出手好狠啊。”那位公主殿下说道。

  瑞博看了一眼她面前的尸体,心中暗自回了一句:“彼此,彼此。”

  不过当面,这种话绝对不能够说出口。

  “我不可能花费大量的时间和精力学习如同您那样高超的剑技,只好掌握一些实用的
攻击手法用来防身。”瑞博苦笑着说道。

  “为什么你不用魔法?我记得你的魔法相当不错,在巴特森林的时候,那些偷袭者不
是都丧命在你的魔法之下了吗?”公主问道。

  瑞博摇了摇头说道:“这些家伙绝对不会给我念颂咒语的时间,正是因为这个原因,
我才不得不学习一些防身的武技。”

  说着瑞博从插兜之中抽出魔杖,微笑着念颂起咒语来。

  确实如他所说的那样,念颂咒语花费的时间颇长,在刚才那种情况下,根本就不可能
做到。

  正当瑞博结束了咒语的念颂,想要笑着询问那位公主殿下,她有没有兴趣在他念颂咒
语的这段时间里面,充当他的护卫。

  突然间从门外有闯进几个气势汹汹的彪形大汉,他们的身上染满了鲜血,手中拎着的
也不再是棍棒,而是锋利的刀剑,显然外面的战局已经结束,人多势众的他们最终获得了
胜利。

  瑞博想都没有想,魔杖朝着那些暴徒一指,口中念颂着最后那个神秘的咒文。

  魔杖顶端红光一闪,一道金红色的火光激射而出,准确地命中了为首的那个身材高大
的暴徒。

  突然间一声霹雳巨响,大厅之中火光四射,桌椅猛然间被掀翻开去,所有的窗户玻璃
也随着这声巨响纷纷碎裂开来。

  那些旁观者们惊叫着抱头躲藏,不仅那些小姐们,甚至连先生们也顾不得他们的威严
。 

  每一个人的心头都充满了恐惧,好像世界末日就展现在他们眼前。

  当一切渐渐平息之后,最胆大的几位先生,才小心翼翼地探出头来。

  眼前的一幕令他们感到惶恐不安。

  大门口已经变成了一片焦土,地板、墙壁和天花板上全都布满了烧灼的痕迹。

  漆黑的焦斑之上还染着点点血痕,血迹飞溅得很远,整个天花板上都能够看到星星点
点的血红斑点。

  那些暴徒全都消失不见,留下的只有冒着青烟的残骸,黑漆漆的看不出是头颅还是身
躯。

  烧焦的断手和断脚散落在餐厅之中,断口大多被烧焦了,没有血水流出来。

  那几位先生连忙低下头去,他们再也不敢看,这地狱可怕的魔法师护卫,不是得里至
王国的公主殿下,反倒令人奇怪。

  得里至王国的魔法师出了名的嗜血、残暴。

  眼前这位擅长使用匕首,在贴身战斗中取人性命的少年魔法师,完全吻合这样的特征
。 

  从来没有人听说过佛朗士王国拥有擅长近战的魔法师。

  魔法师给人的印象永远是智慧高超,但是身体虚弱的长者,锋利的武器永远和他们无
缘。

  即便是半个世纪以前,那位疯狂嗜血的恶魔般的魔法师,他杀人的时候使用的仍旧是
魔法,而不是直接割破喉管的匕首。

  没有一个人敢盯着那一对少年男女看,在众人的心目中,他们俩是恶魔般的存在。

  “你这个家伙,竟然隐藏着这样可怕的力量,为什么在巴特森林的时候,你不施展出
来?”公主殿下问道。

  看到公主殿下神情自若地扫视着这片屠杀场,瑞博感到不可思议,这位公主殿下从小
接受的是什么样的教育,竟然对于鲜血和死亡如此无动于衷。

  “公主殿下,对于一个魔法师来说,更重要的是灵活的操纵魔力并且有效地运用它,
强大并不是我们追求的目标,我能够丝毫不差地记住几百种药剂的特性和同样数量的各种
配方,这要远比拥有召唤一两个中等规模魔的魔力,更有用得多,一个合适的魔法绝对要
比一个强大的魔法更能够使我摆脱困境,当初在巴特森林之中树木生长得那样茂密,一旦
引发森林大火,恐怕遭殃的并不只有那些偷袭者。”

  瑞博回答道,事实上他所说的一切,全都是玛世克老师告诉他的,他仅仅只是照搬而
已。“

  希娅公主上上下下地打量着瑞博,她的眉头紧紧地皱了起来,同样的话她曾经从奥格
大师的口中听到。

  而且当时奥格大师还告诉她,能够真正懂得这个道理的魔法师,绝对可以称得上是魔
法师中的佼佼者。

  当初奥格大师对眼前这个少年魔法师的赞誉,再一次在她耳边响起,一种莫名的危机
感从她的心底涌了上来。

  如果放任这个少年魔法师成长下去,也许有朝一日,得里至王国将面临危机。

  在漫长的历史长河之中,因为某个魔法师的杰出成就,使得一个王国突然之间兴盛起
来,这种事情经常发生。

  特别是最久远的年代,突然兴盛又突然衰落的国度数不胜数,这些巨大的变故后面,
往往有魔法师的存在。

  如果佛朗士王国出现这样一位魔法师,对于得里至王国来说,将是灭顶之灾。

  得里至历史上有三次危机使得王国面临着国破家亡的边缘,其中两次就是因为佛朗克
王国拥有号称最强魔法师的大魔导士开米尔迪特。

  没有一个得里至人会愿意看到,第二个开米尔迪特的出现。

  正当公主殿下犹豫不决的时候,门口又冲进一群人。

  瑞博再一次将魔杖指向门口,不过这一次冲进来的并不是暴徒。

  这些人身上穿着精光锃亮的胸甲,头上带着船形金属盔,顶部点缀着蓬松柔软的鸵鸟
羽毛,手中拎着长戟,腰间佩戴长剑。

  他们是隶属于法政署的护卫队。

  闯进餐厅的护卫队看到眼前的景象同样吓了一跳。

  虽然有人报告说香特龙根大道发生了械斗,不过他们绝对没有想到竟然会是这样庞大
的阵势。

  护卫队的成员虽然本领不济,不过见多识广,自然一眼就看出。

  大厅中的这些焦痕和血迹绝对不会是械斗留下的痕迹,只有威力强大的魔法能够做到
这一点。

  当他们看到瑞博手举着魔杖对准他们的时候,那些人简直魂飞魄散,拥挤着逃出了餐
厅,飞也似地向他们的长官报告去了。

  那位护卫队长原本就已经头痛万分,因为他一眼便看到,在路的对面停着一辆王室专
用的马车。

  在香特龙根大道之上发生械斗,已经够令他感到麻烦的了,现在甚至惊扰到王室成员
,法政署恐怕要不得安宁了。

  当部下报告说,王室专用马车旁边躺倒着两具宫廷侍从的尸体,那位护卫队长已经有
些站立不稳了。

  王室成员受到袭击,救援不及时的罪责必定落在他的身上,丢官罢职倒还是小事,恐
怕十有八九脑袋也得搬家。

  正当这位护卫队长两股颤栗的时候,听到部下报告,对面的餐厅之中发生了激烈战斗
。 

  有一位魔法师正在那里举着魔杖,虎视眈眈地警惕着每一个闯入者。

  那位原本已经绝望的护卫队长,突然间恢复了精神。

  暴徒不可能拥有魔法师,那位魔法师肯定是王室成员身边的护卫。

  既然有魔法师护卫,暴徒无论如何都不可能伤害到王室成员。

  这样一来,自己的脑袋就保住了。

  在餐厅之中,瑞博看到法政署的护卫队已经到达,总算松了口气,他退到餐厅的一角
,拉过一把椅子坐了下来。

  现在总算有空闲,好好想想刚才倒底是怎么一回事情了。

  虽然,瑞博确实听说过,京城之中三天两头发生流氓械斗,这座城市缺少象海德先生
这样强有力的黑道君王,因此,各方势力极为混乱。

  不过,在他和公主殿下来定购项链的时候,就在他们的眼前发生械斗,这也太过巧合
了。

  更何况,流氓械斗有自己的规矩,绝对不允许牵连路人。

  任何人应该都能够一眼看出,公主殿下和自己只是旁观者。

  那群流氓将自己卷进这场械斗,显然别有用心。

  也许这场械斗原本就是一场戏,一场针对公主殿下或者自己的杀局。

  不过瑞博转念一想,这又有些说不通。

  如果是针对自己和公主殿下的杀局,这些流氓根本就不可能起到作用。

  策划这一切的人,不可能不知道这件事情,无论是自己还是这位公主殿下,都是从好
几次血腥杀戮场中拼杀出来的人物。

  想得越多,瑞博便感到脑子越混乱,一切好像都可能,但是又完全解释不通。

  瑞博在那里苦苦思索着,他将应付护卫队的事情全部交给了那位公主殿下去作。

  那位护卫队长对于公主殿下,只能用诚惶诚恐来形容,为了保住自己的脑袋。

  这位护卫队长将一切奉承巴结的手段都拿了出来,不但,用夸张的赞美之辞,让这位
公主殿下听得舒服受用。

  当公主殿下稍稍露出对餐厅中的那些侍者和客人不满的神情,那位护卫队长立刻指挥
着部下恶狠狠地朝着那些旁观者扑了过了,无论男女老幼一概要被押解到法政署接受询查
。 

  一位显然有些地位的客人,刚刚站出来表示抗议,并且威胁说要向法政署控告这些护
卫队成员,沉重的戟杆便落在了他的肩膀上。

  那位客人立刻痛苦不堪地躺倒在地,那软垂的手臂说明他的手臂已经脱臼。

  没有人再敢反抗,无论高贵低贱,所有的人全被恶狠狠的护卫队员押送着往外走。

  不过没有哪个护卫队成员敢招惹瑞博,从那些客人远离瑞博以及他们眼睛里面充满恐
惧的目光中,那位护卫队成员也已经明白了,谁是制造了这样令人恐怖的屠杀场的危险魔
法师。

  没有人愿意跨过那些烧焦的尸体,门口仿佛是受到恶毒诅咒的所在。

  不知道是哪个人提议从窗口出去,反正他的提议立刻被接受下来。

  无论是护卫队员、客人还是餐厅侍者全都不顾体面地爬过窗沿。

  他们立刻被塞进了狭小拥挤的囚车。

  当瑞博被一位最勇敢的护卫从苦苦思索中唤醒的时候,另外一辆宫廷马车和担当护卫
的一队圣骑士团的骑士已经来到了餐厅门前。

  “公主殿下,有这些骑士先生保护您,我就放心了,我想跟这位队长大人到法政署去
,实话说,对于这次袭击我仍旧有些疑虑,也许在法政署能找到一些线索。”瑞博说道。


  希娅公主原本打算缠住瑞博,不让他脱身,但是听瑞博这样一说,她也感到事情有点
蹊跷。

  “好吧。不过你明天一定要到皇宫来,将你在法政署发生的一切告诉我知晓。”说着
那位公主殿下转过身朝着门外走去。

  

  

  第五章

  

  在佛朗克郊外的一座普通别墅之中,一个中年人正怒气冲冲地在书房之中转来转去。
 

  他正是那位精通变形魔法的达克鲁伯爵。

  和往常不同的是,他并没有作学者打扮。

  披在他身上的那件华贵丝绸睡衣,证明他刚刚从睡眠中惊醒。

  就在刚才,他手下的眼线传来一个令人震惊的消息,一个小时以前,在香特龙根大道
之上,得里至公主殿下和瑟思堡小继承人在餐厅之中受到袭击。

  听到这个消息,这位伯爵大人立刻从床上跳了下来。

  他甚至连睡衣都来不及更换,将身边所有的人都召集起来,吩咐他们将城里面队长以
上级别的人物,全都召唤到这个地方来。

  除此之外,他还吩咐最信赖的助手,动用平时一直隐藏得极深,轻易并不进行接触的
眼线,去详细调查这个事件。

  将手下全都派出去之后,这位伯爵大人就一直在书房里面不停得兜圈子。

  这个变故实在太出乎他的预料之外了。

  佛朗克是个极为庞大的城市,想要在这样一座巨大的都市之中。

  将散落在其间的几十个人全都极短的时间里面,全都召集在一个地方。

  而且一路之上还要防备国王的暗探的跟踪,这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不过,他的部下毕竟做到了,被派遣到佛朗克的人,全是亲王手下最忠诚,也是最服
从命令的军人。

  而且亲王在京城之中花费了巨大的代价建立起来的这个巨大的安全通道,也被证明很
有效率。

  队长,参谋,联络官总共二十多人聚集在楼下的大厅之中,他们身上的穿着五花八门
,商人,学者,伙计,车夫应有尽有。

  每一个人的脸上都流露出极为凝重的神情。

  从头顶上的天花板传来的一阵阵急促的脚步声更令每一个人增添了几分忧愁。

  达克鲁伯爵心事重重地在书房之中转来转去,突然门外传来敲门声。

  “人都到齐了吗?”达克鲁伯爵嗓音低沉地问道。

  “奉您的命,队长以上总共二十三位成员已经到达,不过仍旧有三人始终无法联络上
。” 总管如实回报道。

  “谁?”书房中传来一声沉重的喝问声,其中凝聚着的杀意,压迫得管家几醮还
础?

  “塞尔奥特先生,参谋斯拜,第三小队队长汉恩。”管家连忙回答道。

  书房之中沉寂了片刻,突然间房门被猛地打开了。

  达克鲁伯爵身穿着睡衣,从书房之中出来,径直走下楼去。

  那些等候着的部下,听到楼梯口传来的脚步声,纷纷恭恭敬敬地站直身体。

  “有什么进一步的消息吗?”伯爵在中间的沙发上坐了下来问道。

  “大人,属下感到极为奇怪,这场械斗从表面上看来好像是一场意外,械斗的双方是
城里的走私贩子,而且他们之间的矛盾由来已久,发生械斗并不奇怪,奇怪的是,他们发
生械斗的时间和地点,这场械斗好像有意要将得里至王国的公主殿下和瑟思堡领主继承人
卷进去一样,而且,往常发生械斗绝对不会波及旁人。”一位参谋站了出来说道。

  “‘长钉’有报告传递出来吗?”达克鲁伯爵皱着眉头问道。

  “大人,‘长钉’的报告大致相同,只不过他提到,从袭击者的口供里面知晓,这场
袭击早在一个月以前已经安排妥当,那个被砍死的走私贩子首领每个月都会到位于香特龙
根大道的情妇家中寻欢作乐,他被杀死的时候,原本是打算到珠宝店中为情妇挑选首饰。
” 

  “那位公主殿下会到出事地点,也是同样的原因,只不过她挑选的是另外一家而已,
对了,伯爵大人发生事情的那一段地方,正是珠宝商行最为集中的路面,佛朗克最大  
的十几家珠宝行在那里都设有店铺。”

  管家小心翼翼地将所知道的一切,精明扼要地说了一遍。

  “诡异一一实在是太诡异了。”达克鲁伯爵沉吟道。

  “既不象是偶然发生的意外,又不象是故意安排的杀局。无论从哪种方面来看,都说
不过去……参谋们一一你们有什么看法?”达克鲁伯爵皱紧眉头问道。

  “大人,以我看来这肯定是事先安排好的,流氓械斗绝对不会伤及路人,这是规矩,
而且那位公主身边,平日防卫森严根本无法靠近,这一次偏偏只带着瑟思堡继承人外出,
那两个形影不离的骑士,到哪里去了?”交头接耳一番之后,另外一位参谋站出来说道。
 

  “具体说一下你们的猜测。”

  达克鲁伯爵点了点头说道,这种可能性他并非没有想过。

  “大人,能够作出这种安排的,想必只有瑟思堡的那些人,恐怕是他们在背后捣鬼,
这样做的理由不外呼两个,可能是为了让瑟思堡领主继承人,借此机会上演一场英雄救美
,意图拉近瑟思堡和得里至的关系,或者便是想趁此机会,将得里至公主解决掉,让国王
和得里至王国之间的关系彻底破裂。”那位参谋解释道。

  旁边又站出一位年长的参谋说道:  “是啊,让那位公主殿下不带护卫,让发生械
斗的地方正好位于公主挑选的珠宝行旁边,能够准确把握械斗发生的时间,想要做到这一
切,非那些瑟思堡人莫数。那些瑟思堡人原本就是这方面的行家,更何况,盗贼原本就和
走私犯关系密切,只有他们有可能,安排一场走私犯之间的火并。”

  听完参谋们的描述,伯爵缓缓地摇了摇头:  “这种把戏,并不是那些南方人的风
格,如果这件事情是瑟思堡布置的,那么它应该看上去就像是一场舞剧,那些南方人很会
演戏,他们拥有最出色的演员,写剧本的人也是高手,这场继承人的风波,完全证明了这
一点,但是,这次的事件怎么看都象是杂耍。”

  “写惯了舞剧的人,也许想排演杂耍也说不定。”一位参谋轻声说道。

  伯爵并没有回答,他用手托住脑袋靠在沙发背上说道:  “现在京城之中,有哪些
人想要对那位公主殿下或者瑟思堡继承人不利,你们倒是说说看。”

  那位年长参谋板着手指头说道:  “想要对瑟思堡继承人不利的人倒是不少,国王
陛下就是最迫切的一个,魔法协会中可能也有人希望这个魔法天才死去,瑟思堡还有一些
仇家,比如投靠亲王大人的马蒂尔家族,罗贝尔德伯爵所属的家族等等。至于想要对得里
至公主不利的,恐怕只有长老院的那些人。”

  达克鲁伯爵摇了摇头说道:  “你还算漏了不少人,想必那些得里至人也不想看到
瑟思堡领主继承人活在世上,出于国家利益和那个小魔法师所拥有的潜质,这两方面考虑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杀死瑟思堡领主继承人也许比他们这一次出使的目的更加重要。在
巴特森林中发生的一切,绝对不是偶然的意外,‘裂风’不是白痴,那些得里至人如果没
有做出什么特别举动的话,他不会分散自己的实力同时对付两个目标的,事后杀人灭口才
是正确的选择。”

  “想必瑟思堡的那些人也同样不会和得里至人真心诚意友好相处。曾经生死相搏的对
手,也许能够成为朋友,但是互相阴谋暗算的对头,绝对不会握手言和。”

  “还有,你刚才说得太笼统,国王,我们,瑟思堡,得里至,魔法协会还有长老院,
都不是铁板一块,就拿对得里至的看法,那份协议让陛下欣喜若狂,但是基恩侯爵私底下
恐怕会老泪横流,如果不是因为他过于迂腐,我可能会怀疑他在幕后操纵着一切。瑟思堡
恐怕就更复杂了,领主继承人和他的监护人是——个派系,瑟思堡的官员又是另外一个派
系,南港的商人也各怀心思。”

  “事实上,我最担心的反倒是我们自己,我这样急急忙忙将你们召集起来,就是想要
了解,这场事件会不会有我们的人插手其间。”

  听到达克鲁伯爵的话,众人连连摇头。

  大人,您的意思是,塞尔奥特有可能布置了这场杀局,他的愚蠢是众所周知的,因为
他的愚蠢,使得亲王大人平白损失了一位实力高超的魔法师,更失去了狙杀得里至使节的
大好时机。“一位队长突然说道。

  放屁,塞尔奥特确实是一个狂妄自大的混蛋,而且盲目相信他的武力,不过,他并不
是一个做事做到一半的家伙,如果,这件事情有他参与其中,那么他绝对不会放过得里至
公主和瑟思堡继承人,而且,曾经和瑟思堡继承人交过手的他,肯定会做好充足装备。他
至少不是在同一件事情上,犯两次错误的白痴。“达克鲁伯爵怒斥道。

  谢谢,阁下的夸奖,没有想到阁下居然如此看重我这个混蛋。“门口传来一个年轻人
的声音。

  达克鲁伯爵坐直了身体,对于塞尔奥特,他不能过于无理。

  “阁下干什么去了?”旁边的管家质问道。

  塞尔奥特并没有回答管家的问题,他在伯爵对面的沙发上坐了下来说道:  “斯拜
和汉恩两个人是我调走的,我替他们负责。”

  “你干什么去了?”达克鲁伯爵问着同样的问题。

  “我在城里到处转转,看谁显得不太正常。对于这里的一切,我毕竟比你熟悉。”塞
尔奥特说道。

  听到塞尔奥特如此一说,达克鲁伯爵精神一振。

  当消息传来的时候,他第一个反应便是,得里至公主遇刺将会影响到整个行动。

  而且法政署也必然会在城里大肆搜捕嫌疑份子,这将是名正言顺将自己的部下逮捕起
来的最佳借口,甚至还可以将罪责硬加在亲王的头上,想要罗织罪名,实在是太容易了。
 

  另外一个念头便是,他自己也不敢保证这次事件不是自己的部下策划的。

  其中最可疑的便是眼前这个家伙。

  不过随着情报越来越多,事件越来越清晰,自家人下手的可能性已经变得极小。

  稍稍放下心来的他,还没有想到过,其他与此利益相关的人物,是否有什么不正常的
表现。

  这一次,塞尔奥特倒是棋高一招了。

  “你有什么发现吗?”达克鲁伯爵问道。

  “应该不是瑟思堡布的局,现在京城之中到处是钻来钻去的小贼,两个头面人物全在
法政署。同样看上去也不象是得里至人,‘废宫’已经乱成了一团,那个叫奥格的魔法师
赶到现场,样子看上去很奇怪,想必是在寻找线索,长老院的那些老家伙不可能一个个都
看一遍,只知道‘老马犬’对于这个消息一点都不在乎,他在马场挑选马匹和骑师,国王
听到消息之后,他立刻赶到‘废宫’,不过他的样子让人感到是在演戏,实在太殷勤了。
” 塞尔奥特说道。

  “会是‘老马夫’?还是陛下?”达克鲁伯爵皱着眉头自言自语道:“目标又是哪个
?得里至公主?还是瑟思堡继承人?”

  “我怀疑,这场事件的目标根本就不是刺杀那两个人”塞尔奥特说道。

  “你有什么发现吗?”达克鲁伯爵问道。

  “你刚才不是说,我不是那种明知对手的实力,还置那种愚蠢杀局的人物吗?”

  塞尔奥特牵了牵嘴角,冷笑了一声说道:  “我想,无论是‘老马夫’还是其他人
同样不是这种白痴。”

  “他们的目标原本就不是刺杀,而是想要将局面搅乱?”达克鲁伯爵眉头皱得更紧了
。 

  如果这个假设成立的话,那么京城之中每一股势力都可能是策划这一切的主使者。

  “我到现场勘测过了,袭击者是些乌合之众,连街头打手都算不上,对付那两个小家
伙的人,也是零零落落得不成阵形,进了餐厅之后,竟然还挤在门口,我想,如果知道对
手是魔法师,没有人会这样作吧。”塞尔奥特说道。

  伯爵沉吟半晌,对旁边的人吩咐道:  “大家听清楚了,现在对于我们来说,处境
相当糟糕,大家回去之后警告兄弟们,如果法政署的探子在抓人,绝对不许抵抗。”

  说完这些,他转过头来对管家说道:  “看样子,我们不得不动用亲王大人布置的
眼线了,吩咐下去,让那些眼线四处活动,将这件事情闹大,势必让陛下和法政署对此事
难以交待。”

  说到这里,他同样冷笑了一声:“既然有人想要让情况变得混乱,那么我们就也加一
把力,让佛朗克更加混乱。”

  “既然对我们不利,也不要便宜了别人,是不是这样?”塞尔奥特显然已经明白了达
克鲁伯爵的意图。

  “你很聪明,既然我们掉到了水里,总得拖几个人下水吧,让瑟思堡和得里至互相猜
忌,用治安问题压陛下和法政署,让那些被关押接受调查的人压长老院,让佛朗克的平民
抨击法政署和监察署。总之别让任何人闲着,也许这样一来,对于我们反倒是天赐良机。
” 伯爵的嘴角露出了笑容。……

  从法政署回来,瑞博和??克特感到精疲力竭,对于他们俩来说,这一天极为糟糕。
 

  整整一个下午的时间不但毫无收获,他们两个人的脑子反而更加混乱了。

  法政署的侦探们倒是很有效率,仅仅用了两个小时械斗双方的手下,大部分已经抓捕
入狱。

  一个下午的时间,法政署的刑讯专家们也一刻没有停止过工作。

  各种封存已久的刑具都被搬了出来,法政署聘请牧师就站在一旁,一方面为了保全犯
人的性命,另—方面也是为了让他们随时保持清醒,以便接受下一轮刑讯  从那些刑具
底下获得的口供,不可谓不多,走私、销赃、杀人、绑架,一个下午罗列出来的罪名几乎
可以写一部犯罪百科全书。

  但是真正有用的情报却一点都找不到。

  从口供里面看来,这场械斗酝酿已久。

  那些袭击者们甚至招供出他们是从何时开始跟踪对方的行踪。

  又是何时开始策划这场狙杀,为了得到可靠的情报,他们收买了哪些眼线,谁为他们
传递消息。

  这些口供理所当然被聚集在一起,也理所当然要在其他人的口中得到证实。

  一次又一次的刑讯,—批又一批的“受难者”使得整件事情,脉络越来越清晰。

  但是,所有的口供都证明,这场械斗原本跟得里至公主殿下和瑞博,没有丝毫关系。
 

  可以说他们俩被牵连进这件事情之中,完全是偶然的意外。

  只可惜,想要让任何人相信这一切几乎没有可能。

  那些得里至人不会相信,瑞博本人同样不会相信,甚至连负责审讯的法政署刑讯官也
摇着头说,会发生如此凑巧的事情的可能性。

  几乎和一支箭被狂风卷走之后,误射中一百公里以外来的路人还要小。

  为了查明真像,法政署抓来了更多的嫌疑犯,对每一个嫌疑犯都动用了最恐怖的刑讯
手段,惨叫声在法政署总部的大楼之中此起彼伏,连绵不绝。

  刑讯官员几乎绞尽了脑汁,但是他们得到的结果,只是更加证明了这起事件的偶然性
。 

  瑞博和埃克特无功而返,坐在马车之上他们俩谁都没有说话,他们的脑子里面同样乱
哄哄的,清理不出头绪来。

  回到别墅,两个人甚至没有兴趣吃晚餐,听了一下午的惨叫声,看多了那些在刑具之
下痛苦扭曲的嫌犯,没有人还有胃口吃得下东西。

  瑞博强打着精神同紧张万分的芬妮和莉丝汀说着话,安抚着她们充满焦虑的心。

  令瑞博稍感愉快的是,因为这件事情,早晨那种酸溜溜充满醋意的气氛,一扫而空了
。 

  也许这是今天唯一的收获。

  埃克特则无精打采得朝着房间里面的人打了个招呼,便拖着沉重的步伐朝楼上他的房
间走去。

  瑞博同样很想躺倒在床上好好地睡上一觉,用充足的睡眠来让纷乱的头脑得到休息。
 

  正当他想要从芬妮和莉丝汀温柔体贴的身边离开的时候,突然间传来门铃声。

  管家将房门打开,出乎瑞博预料之外的是,这位突如其来登门拜访的贵客竟然是杀手
之王凯尔勒。

  在书房之中,埃克特和瑞博坐在沙发之上,凯尔勒则仍旧象往常一样,笔直地站在房
间的一角。

  “这里的事情,头已经全都知道了?”埃克特问道。

  “不,头出发到意雷去了,现在应该正在海上,我之所以会来找你们,是因为出发之
前,头曾经吩咐过,一旦瑞博受到不明敌人的袭击,我就要负责保护他的安全,京城不比
瑟思堡,这里要危险得多。而且瑞博已经又一次险些丧命,绝对不能够再一次冒险。”凯
尔勒平静地说道。

  “你要时刻跟在他的身边?就像以前保护头那样?”埃克特问道。

  “不,我出面不合适,而且,我还有自己的工作,我已经为瑞博物色了一个好保镖。
” 凯尔勒回答道。

  对于凯尔勒挑选的保镖,埃克特自然无话可说,不过他仍旧忍不住问道:“是谁?”
 

  “皮特,你见过他的。”凯尔勒平静地说道。

  “疯子皮特?你让那个疯子担当瑞博的保镖?他万一发起疯来怎么办?只有你压制得
了他。”埃克特加重了语气说道。

  “他确实很疯,不过他的本领无人可及,而且瑞博要出入宫廷,那种地方恐怕没有人
会让我进去,不过皮特想要混进去却轻而易举,至于他发疯的毛病,你放心好了,在干活
的时候,他从来不会发疯。”凯尔勒说道。

  见埃克特再也没有什么话好说,凯尔勒转身走出书房。

  “疯子皮特?他是什么样的人?”瑞博忍不住轻声问道。

  埃克特沉思了一会儿回答道:  “皮特是凯尔勒唯一认可的搭档,那个家伙精神有
些不正常,是个十足的疯子,不过皮特的出生很好,他和菲斯一样都有贵族血统,因此,
确实如凯尔勒所说的那样,皮特可以轻而易举地混迹于上流交际圈,这是凯尔勒所无法做
到的。”

  “对了,埃克特,我一直不明白,菲斯怎么会跟着海德先生?”

  瑞博将心中疑惑了很久的事情问了出来。

  埃克特看着瑞博好一会儿,犹豫了一会儿终于说道:  “我,凯尔勒和菲斯都是头
一手扶养长大的孤儿,我们的父亲原本和头是同伴,再一次旅行之中遇到了意外,只有头
一个人逃了回来,菲斯和我们有所不同,一开始的时候,头并不打算让他加入我们的行列
,但是,菲斯和你一样喜欢冒险,喜欢体验刺激的感觉,喜欢体验不平凡的生活,拥有不
平凡的身份。”

  “海德先生警告过我不要随便使用迷幻粉,迷幻粉曾经夺走了他的很多同伴,他所说
的就是那次旅行是不是?那次旅行倒底发生了什么意外?”瑞博好奇地追问道。

  埃克特摇了摇头叹了口气说道:  “知道真像的只有凯尔勒,头没有向其他人提到
过这件事情,不过你的老师玛世克魔法师应该知道真像。”

  “你从来没有向海德先生询问过吗?”瑞博问道。

  “不,头的回答始终是——时机未到。”埃克特淡淡地苦笑着说道。

  说完这些埃克特站起身宋朝着门口走去,他要继续那被打断的休息。

  一个人待在静悄悄的书房之中,不知道为什么瑞博的心中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好像
有人在暗中窥视他—般。

  瑞博甩了甩脑袋,将这种糟糕的感觉驱赶了出去,他朝着书桌走去。

  书桌上放着的那个魔偶还有最后一步工序,就彻底完成了。

  拿起笔,按照玛世克老师印在魔镜上的图案,将魔法阵描绘在银扳之上。

  等到墨迹干透之后,瑞博便取出刻刀,精心雕刻起来。

  这件工作需要绝对的细心,丝毫差错不得。

  完成这一切的时候,已经是深夜时分。

  在夜深人静的时刻,轻声地念颂咒文,确实给人一种异常神秘的感觉。

  往常瑞博并不感到魔法师有什么与众不同,但是现在连他自己都感觉到,魔法师是一
群充满神秘色彩的奇怪家伙。

  月光映照在银板之上。

  银板散发出暗淡的光芒,但是在漆黑的夜色之中,这暗淡的光芒显得如此晃眼。

  瑞博将魔偶轻轻地放在银板中央。

  那种暗淡的光芒渐渐聚拢在魔偶身上,光芒越来越清晰,好像凝聚成实质一般,在那
极细的金属丝之中流动着,就仿佛血液在血管之中流动一样。

  瑞博兴奋地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仿佛他正在创造奇迹。

  突然间那些暗淡的光芒好像烧着的火焰一般飞窜而起,然后又突然熄灭,消散得无影
无踪。

  银板静静地躺在那里,上面搁着那个魔偶。

  “站起来。”瑞博轻声吩咐道。

  但是什么都没有发生。

  “快点站起来。”

  瑞博加重了语气,不过他立刻便感到了失望,仍旧什么都没有发生。

  瑞博并不是一个轻易放弃的人,不过努力了一个多小时之后,他不得不怀疑,这一次
他确实失败了。

  瑞博并非从来没有失败过,当初制造魔镜的时候,他失败的次数,数也数不清。

  但是今天,在这个糟糕的日子里面,这场失败对于瑞博来说,确实是沉重的打击。

  瑞博无精打采地拖着沉重的脚步回到自己的卧室,他甚至没有兴趣脱掉衣服,便躺倒
在床上。

  也许一场甜美的酣睡能够将一切忘却,也许明天—切都会变地顺利起来。……

  

  

  第六章

  

  当第二天黎明的阳光照射进卧室的时候,瑞博被隔壁书房里面传来的声音所惊醒。

  那种声音极为微弱,不过瑞博毕竟接受过凯尔勒的训练。

  他小心翼翼地将弩箭扣在弓弦之上,轻轻打开通往书房的侧门。

  书房里面什么人也没有,声音是从书桌上面传出来的。

  昨天晚上无论瑞博怎样发号施令都一动不动的那个魔偶,现在居然不停地在书桌上扑
腾着,就像是一个挣扎着想要爬起来的婴儿。

  “怎么一回事情?难道这个家伙也象是那个气态生命体一样不听从命令?”瑞博自言
自语道。

  突然之间,他感到胸口一阵跳动,那个气态生命体化作一团反射着暗淡金光的云雾漂
浮在半空之中,云雾之中露出一张愠怒的面孔。

  “你这个本领不济的家伙,怎么就喜欢在背后说别人闲话?”气态生命体嚷嚷着,它
所发出的那种声音带有极为刺耳的金属摩擦声。

  “对不起,我只是感到奇怪而已。”瑞博连忙道歉,只要一想到这个气态生命体已经
存在了近千年,瑞博立刻变地谦虚谨慎起来。

  “手艺真是差劲极了,我从来不曾看见过,如此粗拙的作品。”云雾中的那张脸晃了
晃不以为然地说道。

  听到这样的批评,瑞博倒是心安理得,这个气态生命体是大魔导士开米尔迪特所创造
出来的杰作,它看到过的魔偶,自然是开米尔迪特制作的东西,用自己初次尝试制作的魔
偶和开米尔迪特的作品比较,能够被称得上是粗拙,那已经是相当高的评价了。

  “站起来。”瑞博再一次命令道。

  这一次,那个魔偶乖乖地跟着作了。

  纤细的骨架上面缠绕着无数极细的金丝,魔偶的样子看上去确实无法让人恭维。

  与其说它象是一个魔偶,还不如将它称作为帆船的残骸更加合适。

  “是够丑陋的。”瑞博自言自语说道。

  “你给它打扮一下不就可以了?”那个气态生命体说道。

  “打扮?不会破坏它原有的构造,使得它无法行动吗?”瑞博问道。

  “我从不曾看见过你这样不知道变通的家伙,只要不让别的东西碰触到魔偶的力量源
泉,也不损伤它的构造,用东西将它包裹起来,将会起到更好的保护作用,这东西中间的
一小块蓝宝石想必就是它的核心,你用剩余的材料作一个小笼子将蓝宝石罩起来不就可以
了?外表随便你怎样装饰,不过,制作那东西的材料如此轻盈脆弱,想必不能够负载太多
的重量,不过,用鸟的翎毛制作骨架的玩意儿,我记得全都可以在空中飞翔——对了——
 肯定没错——用蓝宝石作核心除了飞行以外并没有什么用处,强有力的魔偶不是采用红宝
石储藏火的力量,就是用黄色软玉吸收大地的能量。”气态生命体自言自语般说道。

  听到气态生命体如此一说,瑞博大感兴奋,对于飞翔他—直有着一种特殊的痴迷。

  虽然眼前这个魔偶不能够真正带着他在天空翱翔,不过能够制作出飞行的魔偶,多多
少少也算是一种满足。

  被气态生命体一提醒,瑞博这才发现,魔偶的样子看上去确实象一只鸟,如果将骨架
完全展开的话就像是一只翅膀。

  “它的头和尾巴在哪里?”瑞博忍不住问道。

  “看来你只适合于作工匠,对于魔法师来说,研究是他们生活中的一部分,魔法师会
自己尝试着寻求答案,而你是什么事情都由别人告知,我想你的老师给你的图纸只是让你
制作这个翅膀,因为它可以算得上是最复杂的部分,恐怕,他想让你自己研究,进而掌握
制作魔偶的原理。”气态生命体再一次提醒道。

  “对了,你难道没有注意,始终有人在监视着你,那好像是一种操纵水精灵的力量。
” 气态生命体突然间补了一句。

  “那,那可怎么办?”瑞博立刻感到焦急起来,他立刻想到昨天和埃克特以及凯尔勒
在书房之中的谈话,可能已经被这个暗中窥视的魔法师知晓了。

  “你得想些办法保护自己的秘密才行,我可没有兴趣每一次都帮你收拾残局,更何况
,如果对方不是控制水精灵,我根本就没有办法帮助你,我的能力只能做到吸收魔法元素
。” 气态生命体回答道。

  “谢谢你。”瑞博真诚地说道,不知道为什么,瑞博从来没有将眼前的气态生命体当
作魔偶来看待。

  “那算不得什么,就当我是在进食好了。”气态生命体说道。

  说完这一切,它便回复成金币模样,钻进瑞博的兜里。

  瑞博走到窗前向着四下眺望了两眼,但是他根本无法从中发现任何异状。

  长叹了一声之后,瑞博拉开抽屉。

  抽屉空空荡荡的只放着那面魔镜,魔镜躺在一个铺着厚厚的天鹅绒垫子的镜盒之中。
 

  瑞博将魔镜拿了出来,用蘸着魔法墨汁的笔,魔镜之上急速地书写起来。

  他唯一能够求教的便是玛世克老师。

  瑞博只能在心中祈求,玛世克老师能够注意到他的来信,并且尽快给予他答复。

  不过在老师没有指点他如何避免不怀好意的魔法师用魔法窥探的情况下,瑞博实在不
知道应该如何保守自己的秘密。

  唯一能够作的便只有将窗户紧紧地关闭起来,并且将厚厚的窗帘全部拉上。

  正当瑞博寻思着在老师没有给予指点之前,应该如何办的时候,突然间传来敲门的声
音。

  “伯爵大人,得里至王国亨利德王子殿下和希娅公主殿下派遣侍从问候阁下,并且送
来一份请柬。”那位管家在门外说道。

  从管家手中接过请柬,瑞博并没有打开观看,他只是吩咐管家为他做好洗漱准备。

  将管家打发走之后,瑞博打开请柬。

  请柬上用最谦卑最诚恳的措辞,邀请瑞博出席今天晚上在卢美尔宫举行的宴会。

  和所有宫廷请柬一样,底下还罗列着邀请人的名单,芬妮小姐和莉丝汀小姐同样名列
其上。

  瑞博什么兴致都没有了,他将请柬轻轻合上,回到了卧室之中。

  当管家领着仆人们拿着水盆毛巾走上楼来,轻轻敲击着瑞博的房门的时候,瑞博装出
一幅无精打采的模样,有气无力地说道:“我今天不舒服,你帮我回绝一切来访的客人,
并且请埃克特先生帮我退掉一切礼仪来往。”

  管家答应一声退了下去。

  过了一会儿,埃克特走进了瑞博的卧室,显然他已经猜到,瑞博称病的理由。

  对于这样作会得罪得里至使节,埃克特倒并不十分在乎,和得里至王国走得太近,反
而对他们不利。

  “我去大主教那里请一位牧师来吧,这样也好掩人耳目。”埃克特轻声问道。

  但是他得到的回答,竟然是瑞博用手势打出的信号——有人用魔法窥探。

  埃克特立刻明白应该说些什么了,他点了点头说道:“我会派人去得里至使节那里走
一趟,将请柬还给他们,早上我会到法政署去一次,看看他们又有些什么发现,不过我想
,希望可能极为渺茫。”

  “你能不能帮我转告所有人,今天我不想受到任何人打搅。”瑞博指了指全部遮蔽得
严严实实的窗户问道。

  埃克特自然明白瑞博的意思,他点了点头走出了房间。

  卧室里面静悄悄的,而且厚厚的窗帘将阳光全都挡在外面,这让瑞博想起以前向凯尔
勒学习杀手技艺的情形。

  凯尔勒的房间同样永远遮蔽在黑暗之中。

  突然间瑞博想到昨天遇到袭击时的情景,那位得里至公主殿下的身手令他大感惊讶。
 

  虽然,他也曾和埃克特学习剑技,不过和那位公主殿下比起来,他们的剑技只能说是
华而不实的小把戏。

  瑞博原本以为,细刺剑并不是一种适合用于实战的武器,它唯一的用处仅仅是剑术表
演和决斗而已。

  但是看过了那位公主殿下的技艺之后,瑞博再也不敢说这句话了。

  如果单打独斗的话,不利用地形,瑞博相信自己绝对不是那位公主殿下的对手。

  想到这里,瑞博便有些坐不住了,他必须要得到更加高明的指导。

  如果说瑞博一遇到有关魔法方面的难题,第一个会想到的能够请教的人是远在千里迢
迢之外玛世克老师的话。

  那么在武技上能够指点他的,便是住在隔壁的杀手之王凯尔勒。

  虽然瑞博和凯尔勒相处过一段时间,相对来说,他算是和凯尔勒比较亲近的人物,不
过每一次进入凯尔勒的房间,仍旧让他有极为强烈的压迫感。

  凯尔勒的房间永远笼罩在黑暗之中。

  如果说瑞博只是能够适应黑暗的话,那么凯尔勒则已经习惯于和黑暗溶于一体。

  对凯尔勒,瑞博从来不敢说那些客套的废话,他直截了当地问道:“如果有人使用细
刺剑的手段极为高超,在武器和武技方面我处于绝对的劣势怎么办?”

  在黑暗之中,瑞博看到一双闪着绿油油的光芒的眼睛,上上下下地扫视着自己,他确
实感到毛骨悚然。

  “你问错人了,我从来没有教过你武技,我只是教你如何杀人,作为一个杀手、一个
刺客,和对手正面交锋,本身就已经失败了,无论对方的实力如何,杀手都应该出其不意
地对他出手,武技根本就是不可信的东西。”黑暗中传来凯尔勒特有的沙哑的嗓音。

  “但是,总是有不得不正面交锋的时候,你不是也曾经在巴特森林之中和那个得里至
的圣骑士正面对抗,也曾经在瑟思堡的大教堂之中,阻止那个年轻骑士的行动吗?”瑞博
问道。

  “我从来不曾和任何人正面对敌,巴特森林那一次同样如此,森林中的复杂地形,给
予我极好的掩护,而且那次交手是在深夜,我并不认为我和那个骑士正面交锋,我只是按
照我最擅长的战术,进行刺杀而已,至于大教堂的那次出手,那个人原本并没有注意我的
行动,他想要对付的人是你,可以这样说,我躲藏在他心灵中阴暗处向他下手。”凯尔勒
回答道。

  “你记住,我曾经说过黑暗是我们的朋友,黑暗能够给予我们保护,能够藏匿我们的
行踪,不过,你也应该很清楚,对于你这样受过训练,在黑暗中也能够看到东西的人,因
为没有阳光而造成的黑暗并不十分靠得住,真正的黑暗,应该是注意力的死角,只要你躲
在死角之中,即便白天站在敌人对面,你同样等于躲在黑暗之中,一个真正的杀手,应该
始终做到这一点。”凯尔勒解释道,这样详细的解释,对于他来说极为少见。

  瑞博沉思了片刻,他好像明白了些什么,但是又好像仍旧摸不到边际。

  “我应该如何训练自己做到这一点?”瑞博忍不住问道。

  凯尔勒用沙哑而又低沉的嗓音说道:“你只要懂得用脑子去战斗,而不是身体就可以
了,如果你的敌人站在你的面前,他的眼睛紧紧地盯着你,那就要看他的注意力集中在哪
里了,你有很多攻击手段,你的匕首,你的弩箭,你双脚的踢打,用脚扬起沙尘,除此之
外还有逃跑,很少有人能够同时注意到所有这一切,他的注意力集中在一点,那么其他地
方便是他心中无法顾及的暗处。”

  “你知道能够准确地判断出对方注意力集中的地方就可以了,至于更高一层的技巧便
是能够预测对手的行动,并且预测对手行动可能造成的暗处。”

  “不过,我得警告你一件事情,在学这些技巧以前,至少得学会一件事情,那便是能
够一眼看出,对手和自己的实力差距倒底有多远,和一个实力远远超过自己的对手为敌,
得有充分的觉悟。”

  瑞博显然领悟了凯尔勒的话,不过他并不知道,应该如何练习才能够做到这一点,以
前,凯尔勒训练他的时候,很少向他解释原因,不过他的训练总是能够很快地让自己掌握
其中的诀窍,虽然,那同样也要花费极大的代价。

  瑞博现在情愿再一次接受这样的训练,至少这样一来可以避免自己盲目的摸索。

  正当他如此想的时候,凯尔勒突然说道:“我能够传授给你的,全都已经传授给你了
,能够掌握多少,就看你自己的天份和努力了,这些高级的技巧都只能自己领悟得到,那
是心灵的训练,很难通过身体的操练得到,对于心灵训练每一个人的方法都有所不同,最
终每一个人的作战风格也完全不同。”

  自己风格的作战方式?

  这个问题瑞博从来连想都没有想过。

  突然间他意识到,他所见到过的那些高手,每一个人都有他独特的作战风格。

  杀手之王如同鬼魅般取人性命的技艺,海德先生精准而又灵活的箭技,特德锐不可挡
的长枪,那位得里至公主殿下轻灵飘逸的剑技。

  至于自己,不知不觉之中,也有了自己的作战风格。

  用弩箭出其不意地进行攻击,近身格斗用弩箭和匕首相互配合,对付远处和大片敌人
,自己更拥有威力强大的魔法。

  如果和那位公主殿下用剑技进行较量,输的十有八九确实是自己。

  但是没有任何限制,能够弓弩和魔法也能够使用的话,那位公主殿下绝对不是自己的
对手。

  何必要舍弃自己的长处,用最软弱的那一面和别人抗衡呢?这可不是一个盗贼信奉的
准则。

  瑞博现在已经越来越认同自己的盗贼身份了。

  当一个盗贼虽然算不得一件光荣的事情,不过也不见得那么可耻。

  回到卧室之中,躺在床上,瑞博琢磨着凯尔勒的那番话。

  对于心灵的修炼,瑞博并不陌生,魔法师可以说是世界上最注重心灵修炼的一群人,
但是凯尔勒所说的心灵训练显然和魔法师的修炼方法,根本就不是一回事情。

  要怎样才能够察觉到别人的注意力?

  对于瑞博来说,确实是一个令他烦恼的问题。

  不过拥有自己风格的战斗方式,倒是给予他极大的启迪。

  转念之间,瑞博便有了无数设想,虽然有些显得荒延不经,瑞博立刻便放弃了那些念
头,不过大多数却都是行得通的。

  瑞博躺在床上思索着,他要清理出头绪来,这是埃克特教他的方法。

  在决定作一件事情以前,将所有的一切都周密得设想好,需要准备些什么,如何一步
步做下去,全都要事先想好。

  漆黑而又悄无声息的房间,确实相当适合思考。

  别墅中的那些仆人也确实遵照埃克特的吩咐,没有来打扰过瑞博。

  除了那个为了掩人耳目的牧师进房间探望过瑞博一次,并且马马虎虎得开了一些宁心
安神的药物,给瑞博念了一篇安神颂文之外,便没有人再进入过他的房间。

  当埃克特的脚步在门外响起,敲门声将瑞博从思索中惊醒的时候,早已经是晚上了。
 

  瑞博一下子从床上坐了起来,如果没有特别的事情,埃克特绝对不会敲他的房门,因
为埃克特知道,有人在用魔法监视这座别墅,他们所说的任何话都有可能在窥探者的耳朵
里面。

  “事态的转变,令人难以预料。”一走进房间,埃克特便摇着头说道。

  瑞博疑惑不解地看着埃克特,等待着他进一步往下说。

  “城里面现在乱成了一团,在法政署门前,聚集的人将整座广场都堵塞了,今天恐怕
是法政署官员们感到最痛苦的一天。所有的人都在针对着昨天的械斗,发泄着他们的不满
和怨恨。”

  埃克特说道:“有些人是为了法政署的无能,有些人是要求释放被法政署扣留审讯的
旁观者,不过也有人将矛头直指得里至和我们。”

  “有人在背后煽动?”瑞博敏锐地察觉到埃克特所说的这番话的意思,对于局势的细
微把握原本就是一个骗子,首先要学会的一件事情。

  “不错,很明显有人煽动。”埃克特点了点头说道。

  “有人想要制造混乱,这一次袭击的目的就在此?”瑞博疑惑不解地问道。

  “谁也说不清,整件事情原本就扑簌迷离,”埃克特摇着头说道。

  “法政署难道没有采取措施?”瑞博问道。

  “他们内部的意见也不一至,有的人打算采取强硬的手段,有的人却主张将证人和旁
观者全部释放。”埃克特解释道。

  “那些证人,还留着干什么?反正审来审去总是一种结果。”瑞博淡淡地笑了一声说
道。

  “现在恐怕不是放人的最好时机,那些证人正满腹怨言,将他们放出去恐怕他们会成
为围攻法政署最积极的一群人。”埃克特说道。

  “但是,不将他们放走,恐怕法政署会面临更大的压力吧,长老院应该不会袖手旁观
,打击法政署就等同于打击国王陛下,还有内阁也会强令法政署放人,京城里面发生严重
的混乱,恐怕不是他们愿意看到的情况。”瑞博稍微动了动脑子,便可以想象出京城各位
位高权重的大人物,会对此采取的措施。

  在来京城之前,瑞博就已经反复地研究过这些京城高官的详细资料,对于他们的脾气
和习惯以及行事风格,把握地相当透彻。

  瑞博都看得出的事情,埃克特怎么会没有想到呢。事态将会如何发展,他心中早已经
了如指掌。

  他想要和瑞博商量的只是他们应该如何应对。

  这件事情必须有瑞博出面。

  但是埃克特并不打算强迫瑞博接受他的方案,毕竟现在的瑞博,已经不是原来那个南
港小店员了。

  

  

  第七章    即将过去的一周,对于所有人来说,都是相当艰难的。

  无论是国王陛下,长老院,内阁都没有一天是在轻松中度过的。

  至于那些法政署官员更是数着日子过活,对于他们来说,不但要面对那些围堵在法政
署总部门前的人们愤怒的呼声,还要承受来自上面的压力。

  偶尔还会有一两块石头光临法政署办公室。

  窗户上的玻璃成为了他们发泄的手段。

  得里至王国使节暂居的“废宫”和瑟思堡继承人所住的别墅,同样成为佛朗克城里一
些抗议者聚集的地方。

  不过“废宫”前因为有圣骑士团严密把守,抗议者无法有所作为,他们只能围在“废
宫”前面的广场四周,用整齐的喧嚣声,以及堵塞道路的行为宋表达他们的愤怒。

  围在瑟思堡继承人宅邮门前的抗议者则显得更加活跃一些,也许是因为他们绝对这座
别墅不象“废宫”那样有圣骑士团守卫,更不象法政署那样阴森和恐怖,因此抗议者有些
有恃无恐。

  不过等到两团火光从别墅的窗口之中飞射出来,并且在门前剧烈地炸开。

  爆炸不但使得门口的一辆出租马车化成燃烧着的碎片,还在僵硬的用青石板铺成的路
面上留下来一个直径六尺的大坑之后,抗议者这才想起住在别墅之中的那小小伯爵,是一
位实力高超同时又心狠手辣的魔法师。

  京城之中早已经传闻,这位小魔法师拥有和他年龄完全不相符合的可怕力量,他拥有
令人感到恐怖的操纵火的能力,听证会那天一位高级魔法师就被他当着众人的面,活活烧
死在众目睽睽之下,在遇袭的时候,他更是轻而易举地用可怕的魔法,将袭击他的人炸地
粉身碎骨。

  出于对魔法师力量的畏惧,那些抗议者们再也不敢靠近这座“恶魔居住的巢穴”。

  虽然也曾有一两个人想要用自己的勇气,向世人显示,在正义和勇气面前,恶魔的力
量将毫无用处。

  不过这些人都毫无例外地失败了,他们没有走出几步便一头栽倒在地上。

  没有任何伤口,也没有受到袭击的迹象。

  就这样无声无息得,那几个人便栽倒在地。

  亲眼看到这一幕的人,立刻丧失了勇气,全都逃得远远的,没过多久,京城之中再一
次出现了可怕的传闻,瑟思堡继承人所拥有的不仅仅是操纵火焰的力量,他还可以轻而易
举地对任何人发出诅咒。

  受到诅咒的人会立刻死去。

  谣言就像是长了脚一样,飞快地在大街小巷中流传,很快那些围拢在别墅前面的抗议
者都消失得无影无踪,每一个人都害怕诅咒会落在自己的头上。

  正因为这个原因,京城之中的哪些贵族们羡慕瑟思堡继承人,羡慕他拥有魔法师的身
份。

  拥有这种神奇的力量,有的时候确实要比位高权小更加有用。

  其中法政署的官员们对此最为羡慕,因为他们受到的压力最大,更令他们感到烦恼的
是,国王陛下采取的态度极为暧昧。

  这位至尊的陛下避而不谈这件事情,他将所有的心思都放在冬季狩猎会之上。

  这种逃避现实的作法,令所有人都感到无可奈何。

  没有陛下的支持,法政署必须独自承担长老院和内阁所施加的压力,不过法政署的每
一个官员都知道,事情已经成为了僵局,如果在这个时候,将证人和嫌疑犯施放,事态将
会变得对他们更加不利。

  那些证人和嫌疑犯所遭受到的严酷审讯以及刑具给他们带来的痛苦,将会化作愤怒。
 

  他们会联合外面的那些抗议者,以比现在更猛烈十倍百倍的声势,朝着法政署冲击过
来。

  刊厂那个时候,长老院和内阁恐怕又会再次施加压力。

  法政署原本就有很多见不得光的地方,一旦都被抖搂出来,恐怕从上到下,一个人都
脱不了干系。

  正因为如此,法政署虽然没有国王陛下的支持,仍旧孤立无援地承受着长老院和内阁
的压力,他们不得不为自己而奋斗。

  和京城之中的紧张局势完全相反的是,冬季狩猎的准备也如火如茶地进行着。

  对于国王来说,这是他唯一摆脱麻烦的理由,因此原本对狩猎并不是相当热心,往年
总是请福科斯公爵代劳的准备工作,今年国王陛下竟然以无比的热忱亲自进行。

  国王陛下甚至还从原本就捉襟见肘的国库之中取出了一笔不小的资金作为冬季狩猎的
布置。

  正因为如此,这场冬季狩猎场面之盛大在佛朗上十六世登基之后,是绝无仅有的一次
。 

  甚至连瑞博在受到王室的请柬,在冬季狩猎前两天,来到距离佛朗克三十公里之外的
王家猎场的时候,也同样惊诧于场面的宏伟和奢华。

  无数用丝绸和织锦装饰而成的帐篷搭建在方圆一平方公里的土地上。

  帐篷紧紧地挨在一起,排列得整整齐齐。

  按照来宾的品级和阶层,帐篷的规模和装饰也大相径庭。

  仅仅拥有伯爵的爵位,执掌南方偏远郡省的瑞博,原本只能算得上是这里最不起眼的
一群人中的一个。

  事实上,象他这样的贵族,原本在冬季狩猎中还有一份司职,并非纯粹来狩猎休闲的
,大多数伯爵根本就没有机会参与狩猎,他们仅仅相当于宫廷仪仗的一部分而已。

  但是,现在瑟思堡继承人在京城之中是大红大紫的人物,这样的人物自然需要特别对
待。

  在营地西南方的一角,树立着三座帐篷,那是专门为瑟思堡领主继承人准备的。

  瑞博占据了最靠外面的一座帐篷,兰蒂小姐、芬妮、莉丝汀则公用另外一座,没有爵
位的埃克特原本应该和宫廷侍卫、豪门家族总管们住在外面的大帐篷里面,不过因为他和
京城之中很多豪门世家相处得极为融洽,而且他还是瑞博的监护人海德勋爵的代表,因此
陛下专门为他准备了一座不起眼的小帐篷。

  虽然仅仅是帐篷,但是这里所有的东西一应俱全,布置得甚至比平常的旅店更加舒适
讲究。

  不但地上铺着厚厚的羊绒地毯,周围同样用羊绒紧紧包裹起来。

  帐篷的一角放着一张床,不是旅行用的小床而是能够睡得下两个人的大床。

  床边的小茶几上放着一套精美的银质茶具。

  帐篷的另一侧放着衣橱和梳妆台。

  所有这些家具都是用上好的红松制作,外面刷着清漆。

  帐篷的正中央放着一个铜质的火炉,因此在这寒冬腊月之中,在帐篷之中竟然感觉不
到寒冷。

  火炉之上正烧煮着一壶茶水,王室的安排确实奢华得有些与众不同。

  将厚厚的皮裘脱掉,挂在衣橱里面,瑞博真想到隔壁小姐们居住的帐篷里面去,突然
跑来一位宫廷侍从,告知他,国王陛下正在召开一个简短的会议,因为知道他已经到了,
国王陛下希望他能够参加。

  跟在侍从身后,穿过一道严密防守,戒备森严的大门,进入狩猎宿营地的内圈,这里
是国王陛下,内阁大臣和几位公爵大人居住的地方。

  和外圈不同,担当这里守卫职责的是国王陛下最信赖的圣骑士团。

  内圈的四角还建造着四座高约二十余米的了望塔台,不过站在塔台顶上的并不是哨兵
,而足手握重弩的圣骑士团成员和魔法师。

  内圈的后半部全都被一座座巨大的帐篷所占据,那里是国王陛下的安寝的地方,内阁
重臣和公爵们的帐蓬也要比瑞博住的那件巨大和奢华得多。

  毕竟,在这个地方,品级代表了一切。

  内圈的正中央是一座最为巨大的帐篷,样子看上去有点象马戏团的巨型帐篷,不过那
用来装饰的众多丝绸以及金线刺绣的织锦,显然只有王室才有这样大的手笔。

  瑞博整理了一下仪容,走进大帐篷。

  帐篷的正中央放置着一张长桌,长桌远端的王座之上,坐着那位国王陛下。

  在他的身侧坐着一位脸色清白,身体清瘦,甚至有些摇摇欲坠的年青人,瑞博虽然从
来没有见过他,不过完全可以猜想到,他便是那位体弱多病的储君。

  看着这位佛朗士王国的继承者,瑞博不禁暗中摇了摇头,和传闻中一样,这位储君很
有可能熬不到继承王位的那一天,看他坐在那里的模样,瑞博好像看到了一位躺在床上奄
奄一息的病人。

  长桌的两旁最靠近国王陛下的地方坐着那几位公爵大人,显然这里的座位同样也是按
照爵位布置的。

  唯一例外的只有基恩侯爵和一位威严的魔法师。

  帐篷里面极为吵闹,这里的气氛就像是进入了传闻中的古罗勒塔帝国那血腥的角斗场
一样,好几个人站起身来,手指着对方,在那里激烈争吵着。

  “梅丁伯爵,我们正在谈论那场袭击事件,你是当事人,这里有很多人想听听你的意
见。”

  国王陛下打断了正在激烈争论着的众人。对于陛下的旨意,没有人敢当面违抗,那些
人只地坐了下来。

  瑞博看了一眼国王陛下,从陛下的神情之中他看得出来,这位至尊并不在意他说些什
么,只不过用他来转移话题,缓解一下过于激烈的气氛而已。

  “至高无上的陛下,对于袭击事件,虽然我是当事人,但是我知道的并不比各位多,
这次袭击就像是神话传说中莫芬斯的迷题一样,令人猜不透。一切证据都显示这完全是一
场巧合。”瑞博无关痛痒地说道。

  “梅丁伯爵,现在困惑我们的并不是对于袭击的看法,这里谁都知道,经过法政署的
努力,我们终于走进了死胡同里面,现在我们关心的是,应该如何从这件事情中脱身出来
,袭击事件变成了一个大泥潭,不过您是唯一的例外,我真是羡慕阁下,如果我也能够施
展魔法就好了。”一位中年官员说道,他的语调之中充满了冷嘲热讽的意味,显然他的立
场和瑟思堡有所敌对。

  “各位有什么建议?”瑞博反问道。

  那个官员再也不看瑞博一眼,他转过头朝另外一个人说道:“我还是坚持我的看法,
这次事件完全是因为法政署藐视平民的权力,为了讨好得里至使节和……和某些人物,而
擅自拘禁众多平民,他们中大部分是无辜的旁观者,据我所知,法政署对于他们中的大部
分人都运用过刑具,正是这件事情激起了民愤,因此唯一的解决办法就是,将所有受到拘
禁的人员都施放,法政署对此应该道歉,甚至给予适当的补偿,与此事有关的法政署官员
应该主动辞职,以平息民愤。”

  “胡说八道,我已经说了多少次了,这件事情背后有人在蓄意煽动,无论是袭击还是
平民的暴乱,全都是躲藏在幕后的那个人高明的布置,为今之际只有采取霹雳雷霆的手段
,将那些暴民彻底镇压下去。”旁边立刻又跳起一个人来争辩道。

  帐篷里面立刻又回到原来的场面。

  瑞博偷眼观瞧,只见那位国王陛下紧紧地皱着眉头,被称作为陛下的智囊的基恩侯爵
则无奈地揉着太阳穴,显然他正头痛无比。

  令瑞博感兴趣的是,那些争吵着的人物,都只是些他从来没有见过的小角色,真正的
头面人物反倒静静地坐在旁边,只是偶尔针对性地说两句话,不过那些争吵着的人物立刻
心领神会,争吵将围绕着那几句话展开。

  看着长桌前的明争暗斗,瑞博感到极为好笑,这实在是一出有趣的滑稽表演。

  长桌前的每一个人都尽情表演着小丑的角色,瑞博甚至怀疑争吵到最后,会出现滑稽
表演中常有的那种蛋糕乱飞的场面。

  “好了,好了了各位卿不要再争吵了,在冬季狩猎即将开始的时刻,让我们保留一些
愉快的心情,看来这件事情在狩猎之前,难以作出决定,就留待狩猎结束后,再加以讨论
吧。”国王陛下显然又想以惯用的方式来逃避眼前的难题。

  但是这一次他无法如愿以偿,原本一言不发的那几位长老院和内阁的大佬,这一次纷
纷站了出来,他们的理由并不是不合理。这件事情不得到解决,京城里面的秩序将会变得
一团糟,而且局势将日益恶化,越往后拖延,事情将变得越无法收拾。

  国王陛下原本打算起身离开,被众人缠住无法脱身的他,将求助的目光指向那位宫廷
顾问的身上。

  基恩侯爵同样感到相当为难,虽然,他在内政和外交上确实有着独到的眼光,但是一
向性情平和的他,并不擅长这种钩心斗角的较量。

  虽然他同样也很清楚,这件事情幕后有人捣鬼,而且长老院和内阁重臣各自怀有的心
思是什么,但是归根结底让事情变得如此无法收拾的原因是因为,平民已经被人煽动起来
了,如何安抚他们是真正困难的所在。

  基恩侯爵能够想到的唯一办法就是派兵镇压,但是性情平和的他,绝对不希望看到这
样的局面。

  他用眼角悄悄地扫视着每一个人,,想要找到劝服的突破口,突然间,他看到瑞博的
嘴角边挂着一丝微笑。

  基恩侯爵立刻联想到瑟思堡继承人是这场风波中唯一能够安然度过的人物。

  虽然瑟思堡继承人采用的手段是别人所无法效仿的,但是也许他们并不只有这一种对
策。

  对于瑟思堡,基思侯爵曾经花费大量的精力进行研究。

  他大致已经弄清了这位继承人和他背后的那位监护人海德勋爵是什么样的人物。

  阴谋暗算原本就是他们的拿手好戏,罗贝尔德伯爵败得那样惨,甚至连累到整个家族
,从这一点上就可以看出,瑟思堡对于耍阴谋、弄3 手段的技艺,掌握得有多么高超。

  “梅丁伯爵,陛下刚才问您的看法,您还没有回答呢,想必您一定有独特的见解吧。
” 基恩侯爵说道。

  “侯爵大人,梅丁伯爵能够采取的方法,我们这些普通人想必没有办法施展出业。”
 那个一直吵得最凶的人插嘴说道。

  “伯爵先生,我知道长老院书记处的处长候选人的名单上,您名列前茅但还不是处于
第一位的候选人,你过分积极未必会让您的排名更加靠前。”基恩侯爵冷冷地说道。

  基恩侯爵并不是一个喜欢揭人老底的人物,他会这样说,显然证明他的心中极为愤怒
。 

  让基恩侯爵这个老好人感到愤怒,是一件相当愚蠢的事情,基恩侯爵的威望相当高,
人缘也非常好,虽然他站在国王陛下的一边,不过长老院中和他私交密切的人物多得很,
除此这外,还有不少元老级的人物和他是密友。

  那个人狼狈地缩了回来,基恩侯爵不是他能够得罪的人物。“梅丁伯爵,请您说说您
好的看法。”基恩侯爵说道。

  看到基恩侯爵诚恳的神情,瑞博犹豫了一会儿。

  京城之中的骚乱对于他们也确实不利,在此之前,瑞博和埃克特也曾商量过,应该如
何让局势稳定下来。

  正如基恩侯爵猜测的那样,擅长阴谋的他们,确实找到了几种解决的办法。

  清理了一下思路,瑞博说道:“侯爵大人,虽然我想到了一些办法,不过,这些方法
有些不登大雅之堂。”

  “梅丁伯爵,请您说下去,哲人康恩说过,智慧没有高低贵贱之分。”基恩侯爵说道
。 

  “侯爵大人,我想请问您,法政署的作用是什么?”瑞博并没有回答,而是反问道。
 

  基恩侯爵有些疑惑不解,他回答道:“梅丁伯爵,我不知道您指的是什么,不过,我
想法政署最重要的职责,想必是维护京城之中的秩序。”

  “大人,您说得一点没错,如果没有法政署,或者法政署无法行使职责的话,京城会
变成什么样的局面呢?”瑞博问道。

  基恩侯爵好像已经明白了瑞博的意思,他说道:“没有法政署,京城之中将会一片混
乱。”

  “没有法政署,京城之中将会盗贼丛生,匪徒横行,抢劫变成光天化日之下的行径,
每天都有人横尸街头。”瑞博冷冷地说道。

  “京城之中的盗贼想必没有这样猖狂,在这件事情上,拉贝尔先生确实功劳甚大。”
 另外一个人插嘴道。

  “嗨,如果要平息民愤,一定要让他们知道没有法政署,将会是多么严重的事情,我
想,在这种情况下,总得有人扮演破坏者的角色。”瑞博平静地说道。

  “可怕的策略,恐怕只有魔鬼才会想到这样阴险的策略。”一位内阁重臣故作姿态地
说道。

  瑞博瞟了那个人一眼,冷冷地说道:“这确实是魔鬼才能够想到得策略,不过,这种
办法并不是我所想到的,最初的发明者是罗贝尔德伯爵,想必大家对于他勾结海盗的事情
,还记忆犹新吧,我甚至还记得大人,正是您极力推荐罗贝尔德伯爵担当钦差,不是吗?
” 

  瑞博的回敬令那位大人物如梗在喉,他偷眼看了看长老院的那些人,在那次事件中,
长老院的大佬中有好几位损失惨重,罗贝尔德伯爵死了,他的家族也受到了牵连,但是巨
大的损失难以追讨回来,正因为如此,他们对于每一个曾经推荐罗贝尔德伯爵的人都充满
了愤恨。

  “梅丁伯爵,正如阁下所说,这个愚蠢的主意是罗贝尔德这个白痴作出的,采用白痴
的策略,我们岂不是也变成了白痴,更何况这里的每一个人都很清楚,那个策略最终造成
的可怕后果……”另外一个人问道,不过看他的样子并不象有意捣乱。

  “罗贝尔德伯爵之所以会失败,是因为他背弃了国王陛下和你们各位,而且他也没有
能够紧紧地控制住那些海盗。”

  “如果陛下和各位事先知道了他的计划,而且他成功地控制住了局势,结果恐怕会完
全不一样。”

  “正因为如此,我才会在这里光明正大地告诉各位,这种魔鬼想出的策略,而且拉贝
尔先生应该有足够的把握,控制住局势。”瑞博说道。

  “但是,万一有人看破了这一点怎么办?有人在幕后煽动,这种可能性相当大,一旦
平民们知晓,盗贼是按照我们的意图而行动,恐怕我们将会面临更大的骚乱。”那个人说
道。

  听到这句话,众人纷纷点头,显然他们也是这样认为。

  瑞博不以为然地摇了摇头,用冰冷的语调说道:“我刚才不是说了吗?盗贼横行的结
果将会是有人横尸街头。”

  瑞博的话让所有人倒抽了一口冷气,在座的各位都是聪明人,已经用不着他进一步解
释了。

  “既然有人在背后煽动,我们也可以制造虚假的消息,煽动其他人将那些被煽动起来
的人当作敌人,想必不是一件困难的事情,到了那个时候,各种混乱的消息四处横飞,有
谁还会轻易相信这些谣传?至于那些宣扬不利谣传的人,有一两个横尸街头,既减少了不
利谣言的来源,也能够起到震撼人心的作用。”

  瑞博仍旧用轻描淡写的语气说道,好像他正在谈论的并不是人命一样。

  瑞博的话让每一个人都脸孔变色。

  “我不赞成这个建议,这是魔鬼的策略,罗贝尔德伯爵就是最好的榜样,和魔鬼共舞
的人会被魔鬼所吞噬。”那个一直唱对台戏的人忍不住嚷嚷起来。

  听到有人开腔,众人也议论纷纷起来,一开始的时候,还是轻声细语,到了后来声讨
的呼声渐渐响亮起来。

  

  

  第八章

  

  看到局面又有些失控的迹象,瑞博冷冷地哼了淡淡地说道:“这个策略还有一个好处
,既然被称为阴谋,自然应该在暗地里施行,各位虽然已经知道了一切,但是这和一点都
不知道,没有什么两样,各位并不会知道,策略是否会施行,何时开始施行。”

  “但是有一点可以肯定,国家利益高于一切,横尸街头的也可能并不是一个平民,而
是某个显赫家族,这样将会更加有说服力,在大混乱的情况下什么事情都有可能发生,不
是吗?”

  这番话就如同冬季凛冽的寒风刮进了帐篷一般,每个人都一丝寒意。瑞博的话,就仿
佛从九幽深渊之中,释放出一头恶魔一般,令每一个人都感到难以遏制的恐惧。

  众人现在总算彻底明白,为什么罗贝尔德伯爵会落的口此悲惨的下场,毫无疑问这个
向魔鬼借用力量和智慧的狂妄之徒,最终落在了真正的魔鬼手中。

  和眼前这个少年比起来,罗贝尔德只是一个喜欢虚长声势的小丑而已。

  正如瑞博所说的那样,国王陛下即便当众不敢反对众人的意见,而一意孤行推行这个
策略,但是难保他不在背后,吩咐拉贝尔依照计策施行。

  到了那个时候,混乱的京城,无疑完全地掌握在国王陛下的手中。

  虽然国王的权威无法喝令长老院,令长老院彻底臣服,甚至他连内阁都未必把持得住
,但是当京城变得极为混乱,那个时候,掌握在拉贝尔这条忠狗手里的力量,却足以将任
何一个显赫豪门彻底摧毁。

  无论是长老院还是内阁将对此毫无办法。

  而且到那个时候,最先遭殃的恐怕就是那些反对最激烈的那些家族。

  只要一想到这些,所有人都感到发自内心深处的恐惧。……

  会议在沉默中结束了,虽然和往常一样,什么决策都没有作出,不过国王陛下和法政
署的官员们却一反往常那颓唐沮丧的神情,其他的大臣们则噤若寒蝉,再没有了直面相向
的勇气。

  回到寝帐,那位国王陛下迫不及待地将心腹重臣,都召集在一起。

  他已经等不及要发号施令了。

  陛下的亲信重臣们大多数喜形于色,唯一露出担忧神色的人,只有宫廷顾问基恩侯爵
和拉贝尔。

  “基恩侯爵,我们都知道,以阁下的崇高品德,肯定不赞成梅丁伯爵的计策,不过请
您体谅陛下的难处,以我看来,这是唯一能够让我们摆脱当前困境的办法。”法政署长满
脸堆笑着说道。

  基恩侯爵心情沉重地摇了摇头,他当然明白法政署长的意思:“嗨,各位是否想过,
瑟思堡继承人已经在不知不觉中,让陛下背上了可怕的罪名,真是可怕的计谋,真是恐怖
的智慧。”

  “基恩侯爵,说出这个策略的他,不是背上了更加可怕的罪名吗?想必现在每一个人
都将他以及培养出他的那个监护人,当做魔鬼看待。”监察署长插嘴道。

  “瑟思堡继承人并不会在意这件事情,毁誉对于他来说,根本不重要,你们难道没有
看出这件事情吗?”基恩侯爵忧心忡忡地说道。

  “对于瑟思堡来说,他们原本就不想顺从并且讨好陛下,他们要的只是一笔对他们有
利的交易,我想,现在他们的目的已经达到了,至少,我绝对不会轻举妄动,绝对不会将
主意打到瑟思堡头上去,正如那位继承人给各位的印象一样,那里是个魔鬼盘踞的地方,
对于阴谋诡计的运用和掌握,恐怕没有人能出其右。”

  “不过,虽然没有人喜欢和邪恶的魔鬼亲近,但愿意和他们作交易的人,古往今来实
在是太多了,”那些南方人正如同魔鬼一般充满了邪恶的智慧,同样他们和魔鬼一样,有
着数不尽的财富。“  ”据我所知,想要和那些南方人作交易的人并不在少数,这里便
有几位如此打算的先生,我没有说错吧。“基恩侯爵看了法政署长和监察署长一眼说道。
 

  法政署长尴尬地抽了抽嘴角,他转过头来朝着拉贝尔问道:“你这副模样,有什么担
心的事情吗?”

  拉贝尔愣了一下,这才意识到顶头上司在跟自已说话,他犹豫了一会儿说道:“梅丁
伯爵的策略,确实相当高明,不过同样也将我们和长老院的关系,推向了决裂的境地,我
有种不详的预感,将会有大事发生,在这种情况下,那些南人的立场,就变得举足轻重,
正如基恩大人所说的那样,很多人会在这种时候寻求魔鬼的援助,他们甚至可能不惜一切
代价和魔鬼作交易。”

  说到这里,他看了看国王陛下继续说道:“我们不能保证,魔鬼不会站在我们的敌人
那一边,魔鬼的心意一向很难揣测,如果他们于我们为敌怎么办?”

  “那么我们就抢先一步,你的意思总不至于是想要瑟思堡为敌吧,现在证明和那些南
方人来硬的根本不行,而且极为危险,谁都不知道后果会是怎样的,别忘,之前已经死了
一个罗贝尔德和一位魔法师,罗贝尔德不但死了,还身败名裂,甚至连累整个家族,那个
魔法师更是在我们的眼前被活活烧死,实话说,我可没有胆量和魔鬼为敌。”法政署署长
连连摇着头说道。

  “和魔鬼作交易恐怕也不是那样简单的事情,为今之际让他们留在京城,对于我们来
说,反倒是一件相当棘手的事情,不如让他们回到南方,那样一来对于我们双方都有好处
。” 拉贝尔终于说出自己心中的想法。

  只有基恩侯爵和国王陛下点了点头,其他人则完全无动于衷。对于那位法政署长来说
,他还盼望着能够和南方人来作交易呢。每年能够拥有一百万金币,这样的机会,—生之
中恐怕没有几次。

  为了这笔难以想象的巨大财富,即使和魔鬼作交易也没有关系。……

  当冬季狩猎开始的时候,瑞博这才知道佛朗克居然有如此众多的高阶贵族。

  有资格接受宫廷邀请,出席狩猎盛典的人,至少是—位伯爵。

  只有少数几位子爵名列其间,不过他们都是和拉贝尔一样,身份相当特殊的人物。

  虽然瑞博早已经知道,京城之中拥有伯爵身份贵族多如牛毛,不过当宽阔的林间广场
之上站满了身穿戴礼服的高级贵族的时候,瑞博仍旧大吃一惊。

  冬季荒凉的草坪之上铺着厚厚的红地毯,是过节一样,每一个人都身穿最华贵的礼服
,外面包裹着珍贵的动物皮毛。

  夫人们全都站在外圈,她们并不是今天这场盛会的主角。

  狩猎一向是男人们的游戏,女士们受到邀请,只不过被当作一种点缀而已。

  宫廷侍卫身穿笔挺的红色军礼服站在四周。

  金色的肩章上点缀着一条条金丝编织而成的流苏,流苏迎负飘摆。

  他们身上披着蓝色的勋带显得异常精神,头上顶着金盔,在阳光的照耀下熠熠生辉。
 

  在下风的地方,一排排得整整齐齐站立着手牵马匹的宫廷侍从。

  这些侍从的手中拎着打猎用的弩箭和插满箭矢的箭筒。

  不过绝大多数的弩箭都只是摆样子而已,在这样混乱的场合,毕竟要防止别人行刺国
王陛下。

  更何况冬季狩猎的主角毕竟是国王陛下,如果第一个人都拿着真正的弩箭的话,那点
猎物根本就不够射猎。

  站在侍从外围的是身披厚实战甲的士兵们,方圆十几里的范围之内,全都已经被他们
围拢起来。

  王家猎场不但有这些士兵严密守卫,更有数千骑兵不停巡逻,他们不但要防止敌人从
外部侵入猎场,还要阻止猎物从猎场里面跑出来。

  突然间数百支铜质号角同时吹响,低沉而又洪亮,号角声传到了很远的地方,甚至京
城之中都能够隐隐约约得听到号角声。

  随着号角声响起,冬季狩猎正式开始。

  令瑞博感到高兴的是,冬季狩猎没有冗长的开幕词,也没有哪位大人物想要在寒风中
作“简短的发言”。

  号角声响起,众人便纷纷朝着马匹走去,女士们聚拢在一起,她们等待着为她们准备
的马车的到来。

  看到国王陛下带着男士们渐渐远去,女士们总算是松了下来,她们开始聚拢在一起,
唧唧喳喳地聊起天来。

  冬季狩猎对于她们来说,就是一个无比热闹的聚会,对于射杀那些可爱的小动物,夫
人和小姐们并不感兴趣。

  骑在马上,瑞博掂了掂手中的弩箭,这确实是一件相当精巧的玩具。

  不知道用哪种轻质木料制成的骨架,弩臂也是软绵的,丝毫没有力道。

  虽然这张弩弓没有一点用处,不过外表却漆得金光闪闪,煞是漂亮。

  那匹战马同样也是宫廷准备的专用马匹,显然这些马早已经习惯了用优美的步伐慢悠
悠地行走,骑在马上,瑞博感到极为平稳和舒适。

  不过这些马显然不适合快跑,它们和那精致漂亮的弩箭倒是极为相配的一对。

  瑞博和埃克特躲藏在队伍中间,和那些不起眼,而且因为年纪太大而不担任服侍职责
的伯爵们待在一起。

  突然间,号角声再次响起,显然前面的人已经发现了猎物。

  瑞博和旁边的人一样,让马匹加快了步伐,不过他们用不着拼命快跑,狩猎的工作根
本就轮不到他们进行。

  不一会儿,呼喝声从前面传来。

  呼喝声是那些司职驱赶猎物工作的贵族们发出的,他们的工作就和国王陛下的那些猎
狗一样。

  很快真正的猎狗发出了吠声,显然目标已经被发现并且锁定。

  林子里面立刻响起一片呼喝之声,瑞博身边的那些贵族们也齐声呐喊,这就是他们唯
一的职责。

  对于这沉闷的狩猎,瑞博并不感兴趣,他更没有兴趣为国王陛下摇旗呐喊。

  瑞博的不恭顺引起了众人的注目,不过没有人愿站出来管这种闲事。瑟思堡年幼的继
承人对国王陛下不恭顺早已经举国皆知。

  如果说国王陛下和菲利普斯亲王之间的矛盾,还藏在暗中的话,那么瑟思堡和陛下之
间的关系,只怕经到了公然叫阵的程度——这是佛朗克大多数家族已确认的一件事情。

  突然间前面传来了一阵欢呼声,那些无精打采吆喝着的贵族们,连忙打起精神跟着一
起欢呼起来。

  显然国王陛下已经有所猎获。

  号角声再次响起,好像是在庆祝国王陛下的勇武。

  除了瑞博和埃克特之外,周围每——个人都在欢呼所有人都装出一幅兴高采烈的样子
。 

  伴随着胜利的号角声,队伍缓缓向前走着,无聊的狩猎还在继续。瑞博和埃克特对望
了一眼,从对方的目光中可以看到厌倦和无奈。

  不仅仅他们俩,旁边的那些贵族们也无精打采地跟随着,显然他们对狩猎也根本不感
兴趣。

  正当瑞博感到厌倦的时候,前面有一个骑马缓缓地好象是不经意地靠了过来。

  “梅丁伯爵,您不嫌这里太闷吗?”那个骑马之人殷勤地轻声问道。

  瑞博转过头一看原来是法政署长大人。

  “我们到旁边去走走怎么样?”法鲁尔侯爵邀请道。

  按照规矩,国王陛下狩猎之时擅自离开队列是大不敬的罪名,不过又有谁会去和法政
署长这样权高位重的人物顶真呢?

  从队列中出来,两个人缓缓地骑着马往树林之中驶去,渐渐地远离了狩猎的队伍。

  “侯爵大人,您有什么事情需要和我秘密商议吗?”瑞博问道,事实上他的心里早已
经有了谱了,这位法政署长大人显然对他曾经承诺过的那每年一百万金币大大动心。

  正如他所预料的那样,法政署长笑嘻嘻地问道:“梅丁伯爵,我只是想和阁下私下交
流一下,对于如何运用财富,并且使得财富迅速增殖,没有比您更拥有权威的了。我想请
问阁下,那天在奥本公爵府上所说的一切倒底是真有其事,还是仅仅只是说说而已?

  “侯爵大人认为我是在信口开河?”瑞博微笑着问道。“不不不,在下绝对没有这种
想法,只不过——法鲁尔侯爵迅速地瞟了瑞博一眼说道:”我担心您这样说只是为了寻找
一位强有力的盟友。“  ”用每年一百万金币寻找一位盟友,这个代价实在是太大了一
点吧。“瑞博早已经和埃克特商量好了对策,他侃侃而谈道:”如果要寻找一位盟友,每
年十万金币就足以使一个家族站在瑟思堡的这一边,在京城之中只需要拥有四到五个家族
的支持,就可以轻而易举得站住脚跟,现在其中的两个家族已经和瑟思堡建立起了深厚的
友谊。侯爵大人,您认为瑟思堡会做那样的蠢事,花费三倍的代价只是为了再拉拢一位盟
友?这只会造成那些原本和我们关系密切的家族的不满。“

  对于瑞博的话,法鲁尔侯爵丝毫没有反驳的余地。他的话说得够呛透彻而且言之凿凿
,确实有理。

  法政署长神情变得严肃起来,他催动马匹和瑞博紧紧靠在一起轻声问道:“伯爵大人
,如果那真得是您的宏伟设想的话,您能不能详详细细地向我解释一番?想必阁下应该很
清楚,在下所执掌的法政署,对于阁下的宏伟计划将是最强有力的协助者。”

  瑞博拉住马思索了一会儿说道:“侯爵大人,我们原本确实希望能够和法政署、监察
署合作,法政署拥有众多暗探,监察署则拥有极为完善,遍布佛朗士各地的通讯驿站网,
再加上京城之中的那两家报社,如果能够将这三方面的优势整合到一起,南方的商人们肯
定愿意为此而付出金钱。”

  “为什么需要监察署参与?只要给我足够的奖金,法政署可以轻而易举地建立一条更
加迅速可靠的通讯网”法鲁乐侯爵不以为然地说道。

  “侯爵大人,这是经商的诀窍,尽可能地利用现有的资源,是获取成功的最佳手段,
而且那样做的风险也是小得多,当然前提是利用现有资源的代价远比重新建立,要便宜得
多,如果作不到这一点,商人们可能会重新找寻另外一条可行的途径,也有可能会放弃整
个计划。”瑞博不软不硬地说道。

  法鲁尔侯爵当然听得懂瑞博话中的意思,他微微皱了皱眉头,过了一会儿好像下定了
决心似的,凑近瑞博耳边轻声说道:“阁下是如何计划的?我想听听具体的内容。”

  看到法鲁尔侯爵上钩了,瑞博心中极为高兴,不过他的脸上却丝毫没有显露出来: “
侯爵大人,我的第一步设想是一上来不要铺得太开,这样风险实在太大一旦失败对于你我
将是是极大的损失,据我所知法政署掌控最严密的区域是佛朗克附近的九个行省,往北到
塞达尔,往西到纳曼海滩,对于南方的商人来说,这块地域的贸易额占据总份额的比例相
当大,先从这里下手再慢慢扩大影响范围,您看合适不合适?”

  “伯爵大人,您做事倒是沉稳老练,不错,在这个地盘上我可以说了算。”法鲁尔侯
爵点了点头说道。

  “九个行省之中对于你我来说真正有价值的,也就只有纳曼、塞达尔到佛朗克这条连
接线上的二十五座城际而已,而南方利润最丰厚的大宗交易也就只有三四十种左右,其中
以玻璃、丝绸、茶叶、香料、兽皮、银、铜、铅,洋红砂和靛蓝,以及没药的交易额最为
巨大。”瑞博板着手指头一边数着一边说道。

  法鲁尔侯爵神情凝重,连连点头现在他的脑子里面已经没有丝毫疑问,完全确信,眼
前这位少年确实在和他谈一件利润丰厚的交易。

  瑞博看到法鲁尔侯爵已经彻底上钩,这才轻松地撒出了吊钩,他压低了声音说道: “
其中玻璃、香料、没药这三样交易利润虽然丰厚,风险却是最大,丝绸、茶叶交易虽然大
部分情况下不大会赔本,但是南方的商人中几乎没有人从来不曾吃过亏,这种交易赚少了
就等于受到了极大的损失。”

  “之所以会吃亏,一方面自然有人的因素在其中,另外一个更大的原因是南方的商人
消息不灵通,不清楚当地的供求情况而且很容易被当地的商行联手欺压。因为如此南方的
商人很希望能够随时获得当地和附近的贸易行情,心中有数他们就不至于吃亏,为此他们
绝对愿意支付利润中的百分之十作为购买情报的价格。”瑞博轻笑着说道。

  法鲁尔侯爵进一步凑了过来,他急迫地说道:“伯爵大人,看您胸有成竹的样子,您
应该早已经想好了所有细节,阁下的性格脾气、行事风格以及在瑟思堡的那番作为在下早
有耳闻,就请阁下明确地告诉我,我可以作些什么?”

  看到法政署长急切的样子,瑞博决定不再吊他的胃口了:“大人,如何探听消息,我
想没有必要在您的面前班门弄斧,我能够提供的意见只是如何将这些消息变成黄橙橙的金
币。”听到这里法鲁尔侯爵眉开眼笑连声说道:“就是,就是。”

  “侯爵大人,我的设想是,您专门雇佣一批经验丰富的会计和掌柜,他们得相当精通
我刚才所说的那几种交易,而且他们得对您绝对忠诚,您收集来的情报必须用最快的速度
,传递到他们手里,由他们整理并且负责发布。”瑞博说道。

  “那么怎么收钱呢?”法鲁尔侯爵直截了当地将最担心的事情说了出来。

  “我会介绍那些需要购买情报的商人和您认识,您可以向他们收取一笔钱作为入盟的
费用,当然这并不是真正利益的来源,你可千万别太贪心了。”瑞博说道。

  “那是,那是,伯爵您就放心好了,我并不是一个傻瓜,放长线钓大鱼的道理,我还
是很清楚的,杀鸡取卵的事情我绝对不会做。”法鲁尔侯爵连忙回答道。

  “侯爵大人是聪明人。”

  瑞博打了个哈哈说道:“对于入盟的成员,您就让他们自己去挑选他们所需要的情报
,您雇佣的会计和掌柜们会告诉您,向商人们透露多少情报能够引起他们的兴趣,您定一
个有诱惑力并且比较公道的价格,我想这会为您带来相当可观的收入,不过这还只是一小
部分,您还可以两有头牵线从中收取百分之十的贷款,我想大部分商人会愿意采取这种风
险较小的方式进行交易,有法政署担保交易双方都不容易吃亏,您说,是不是这样。”

  听到瑞博所说的一切,法鲁尔侯爵兴奋得眉开眼笑,他好像已经看到了一大堆黄橙橙
的金币就堆放在他的面前到了现在,这位法政署长总算知道,为什么瑟思堡的那些官员全
都会站在这位小继承人的身边,那全是因为利益驱使之下作出的选择。

  跟这位小继承人做交易,确实是一件相当愉快的事情法政署长聪明的脑子里面快速地
运转起来。

  他已经开始布置这一切了,不过对于他来说,最犹豫不决的一件事情就是如何和监察
署长这个老狐狸摊牌。

  法鲁尔侯爵显然也很清楚这位瑟思堡小继承人执意要邀请监察署长加入这个计划的目
的,一方面确实如他所说的那样能够减小风险,另一方面省得那头老狐狸眼红拖大家的后
腿,恐怕是最需要避免的一件事情。

  不过要从那丰厚的利润中分出一块来,法鲁尔侯甘仍旧感到相当心疼。

  虽然很不情愿,这位法政署长却已经打定主意,尽快拜访监察署长将这件事情确定下
来,由他出面找监察署长,总好过于瑟思堡小继承人出面,这样一来自己还可以从这笔交
易之中多分到一些。

  法鲁尔侯爵打定了主意,两个人有说有笑地朝着远处国王陛下狩猎的队伍走去。

  瑞博的心里同样也兴奋异常,因为他刚刚获得了一场重大的胜利。

  现在没有人再有能力撼动瑟思堡和佛朗士南方的地位了,他已经将瑟思堡这株幼苗嫁
接在佛朗士王国最盘根错节的一株老树身上。

  这是当初来京城之前,连海德先生也没有想到的结果。

  

  

  第九章

  

  到处树立着高大的旗桿,旗桿的顶部悬挂着五颜六色的旗帜。

  四周的看台上搭着彩棚,身穿华服衣冠楚楚的贵族们带着全家拥挤在狭窄的包厢之中
,他们的脸上满是兴奋和狂热的神情。

  狂热的人中并不仅仅只有贵族,侍从们也加入了狂热的人群,那些不在值班的侍从们
站在圈外,他们的心随着那飞奔的骏马而起伏动荡。

  每当有马超前或者落后的时候,总能够听到看台上发出一片惊喜或者失落的呼喝声。
 

  在正中央的看台之上,一位身着华贵的宝蓝色丝绸外套脚上蹬着一只锃亮的棕色鹿皮
长筒靴的年轻人从中间的一座装饰奢华的包厢之中走了出来。

  他打了个响指,底下立刻有一位宫廷侍从跑了过来。

  年轻人又打了一个手势,那个宫廷侍从点了点头立刻朝远处奔去。

  年轻人正要转过身去,突然有人从背后叫住了他:“息鲁普伯爵,您在哪匹马上下了
注?”

  年轻人回头——看,原来是福科斯伯爵朝着他走了过来。

  “尊敬的陛下认为五号选手和他的骏马有希望获胜,因此他将一千金币押在了五号选
手的身上。”年轻人微笑着反问道:“伯爵大人,您的父亲是这方面的专家,您看好哪匹
马?”

  “喔,我对此一窍不通,我倒是更希望这场赛马大会能够早点结束,息鲁普伯爵您知
道,我的父亲对此是如此的热衷县现在难以自拔了。”福科斯伯爵摇头叹息道。

  “是的,我想今后京城之中可能会经常举办这样的赛马大会了,能够想得出这种念头
的傢夥真是不简单。”息鲁普伯爵微笑着说道。

  “京城之中还有哪个人比你我更加了解那个人?在瑟思堡的时候,我们不是早已经领
教过他的高明了?”福科斯伯爵也笑了起来。

  “但是,我没有想到,他随便想出来的主意都会起这样的轰动,您能够想到吗?”息
鲁普伯爵问道。

  “喔,不,我可没有那样的天才。”福科斯伯自嘲道。

  “您误解了,我只是想问阁下,有没有想到过他的主意会如此受欢迎。”息鲁普伯爵
连忙解释道。

  两个人面对面看了一眼,同时哄笑起来。

  大笑过后两个人好像感到互相之间亲近了许多,福科斯伯爵凑到年轻人的身边,趴在
栏杆上看着远处飞驰着的骏马说道:“息鲁普伯爵,从瑟思堡回来的一路上和您通行的那
段日子非常快乐,我原本以为我们之间可以建立起一定的友谊。”

  年轻人也同样趴在栏杆上长叹了一声说道:“唉,你我之间身不由己啊,就像当初瑟
思堡的小继承人进佛朗克的时候一样,我很想劝谏陛下不要採取强硬的策略。”

  “很多情况下,只有真正了解一个人才有可能正确地对待他,我想现在陛下再也不会
对瑟思堡轻举妄动了吧。”福科斯伯爵微笑着说道。

  “就看看眼前这幅景象,陛下随口开了个玩笑,那少年仅仅是稍微动了动脑子,却成
功得俘虏了这里所有的人,听说汨罗万侯爵甚至来不及数金币,宫廷的御用会计根本不够
调派,他正在请求纳瓦尔侯爵将财政署的会计调拨给他一些呢,王家狩猎历来都是花钱最
多的事情,但是这一次恐怕反而能够大赚一笔,基恩侯爵一辈子都没有做到的事情,那个
少年只是动动脑子几秒钟就解决了。还有人打算与他为敌吗?”年轻人又长叹了一声。

  “对了,福科斯伯爵,你过来不会只是想要和我闲聊吧。”年轻人问道。

  “息鲁普伯爵,我确实想和你成为朋友,仍旧是刚才那句话,我们之间可以拥有某种
程度的友谊。”福科斯伯爵微笑着说道:“息鲁普伯爵,我的父亲是我的父亲,我是我,
您也一样,您有的时候确实要代表国王陛下,不过您也可以有自己的选择和立场。”

  看到息鲁普露出疑惑不解的神情,福科斯伯爵又笑了笑说道:“我的父亲,陛下还有
菲利普斯亲王,是上一代人,他们之间的恩怨纠缠,没有必要延续到我们身上,而且他们
都已经老了,即便最年轻的亲王大人,他还能意气飞扬多久?更何况从瑟思堡小继承人身
上,你还没有得到启迪吗?新的时代快要到了,我想对於这点法鲁尔侯爵也许比您看得更
加清楚。”

  说到这里他朝着息鲁普伯爵点了点头便转过身离开了。

  ……

  在围栏旁边,瑞博小心翼翼地检视着马蹄的状况,这是一位来自西拜的经验丰富的骑
师教给他的,那位老师是海德先生专门从南港物色而来,据说这位骑师在西拜曾经叱诧风
云过很长一段时间。对於海德先生作出这样的安排,瑞博自然心知肚明,很显然海德先生
对於这次赛马大会是志在必得。

  虽然瑞博并不知道内情,不过他多少也猜测得到一些原因,也许和京城一样,海德先
生在南港也下了赌注。

  有资格和海德先生赌的人,自然只有麦尔先生,而他们所赌的东西,很可能是南港未
来的归属和走向。

  既然和这样重要的事情有关,瑞博自然全力以赴。

  拥有那匹纯种血统的骏马再加上身体在疾风之中根本就没有重量,因此瑞博并没有见
普通的骑手放在眼里,从预赛到现在他总能够超前第二位选於半圈以上的距离。这匹纯种
马快跑起来如同飞驰电掣一般,瑞博甚至看不清两旁的标桿,也看不清领台旁边信号手挥
舞旗帜打出的信号。

  不过令他放心的是,他心爱的坐骑根本用不着他来指挥,便能够做出正确的选择。

  这匹纯种马好像天生就是为了在赛场上驰骋而存在的,到了这里它异常兴奋。其他的
马好像也认同了这一点,它们见到他纷纷躲避,它则根本不理睬其他赛马,总是摆出一副
高高在上的模样。

  唯一能够令它振奋精神的只有两匹赛马,而驾禦他们的骑师,也是瑞博本人的劲敌。
 

  看着那位王子殿下在众星捧月之下回到休息场地,瑞博回过头去看了一眼跑道,第二
位选手刚刚冲过底线,看他气喘吁吁的样子显然已经尽力了。

  正当瑞博左顾右盼的时候,那位王子殿下走了过来,他的手中拿着毛巾擦着汗,远处
他的助手正小心翼翼地牵着骏马慢慢溜达作着舒缓运动。

  “梅丁伯爵你跑得不错。”亨利德王子殿下微笑着说道。

  “王子殿下您不是也赢了?而且领先那么多。”瑞博反问道。

  “很想早点和你在决赛上相遇,我甚至已经等不及了。”王子说道。

  “可能还有五轮吧。”瑞博估摸了一下。

  “梅丁伯爵,有一件事情我想要冒昧地问一下,我很奇怪您怎么会那么迅速地想到这
个主意?让赛马大会变成有史以来最奢华的大赌场?国王陛下显然只是突发奇想会询问阁
下,阁下事先应该绝无准备。”王子殿下问道。

  瑞博搔了搔脑袋,他倒是很想告诉这位王子殿下,瑟思堡就经常举办赛马大会,暗中
便有赌博行为的发生,只不过参与者是那些骑师和圈子里面的人物而已。

  不过他也知道,将事情揽在自己的身上更可以增强自己的份量。

  “王子殿下,这很正常,对於赛马真正有兴趣的只有福科斯公爵,以及他的那些同好
数量极为有限,福科斯公爵为了他的喜好实在是花费了太大的代价,而我本质上来说是个
商人,利用所有的资源获取最大的利益,原本就是我们商人的本色,据我所知,国王陛下
对於打牌的瘾头绝对不在公爵大人对马匹的喜好之下,而且在陛下的带领下,京城之中喜
好此道的人颇为众多,甚至连夫人们也都是这方面的爱好者。”瑞博微笑着说道:“将冷
冷清清但是花费了巨大代价举办的赛马大会,和众人喜爱的活动放在一起,想必您也会作
出这样的选择。”

  听到瑞博的话,亨利德王子正打算有所表示,突然间身边传来一阵冷冷的声音:“原
来如此,竟然这样简单,天才的智慧好像也没有什么了不起的嘛。”

  亨利德王子殿下根本用不着转头,就知道来的人是他那个爱惹麻烦的宝贝妹妹。

  朝着瑞博尴尬地笑了笑,亨利德王子说道:“请原谅我妹妹的无理,她被我和我的父
亲宠坏了。”

  “公主殿下快人快语,而且她说的都是事实。”说着瑞博牵过马就打算找一个藉口离
开,他可没有兴趣和那个刁蛮丫头待在一起。

  瑞博想得很好,但是那位公主殿下却显然不肯放过他,公主皱紧了眉头说道:“你想
要躲开我吗?那条项链的事情我还没有跟你算清楚呢,你还让我卷进了一场危险的搏杀之
中,害得我至今心情无法平复,晚上老是做噩梦,你倒是说说怎样弥补我?”

  瑞博斜着眼睛瞟了一眼这位刁蛮的公主殿下,对於她说心情无法平复,瑞博倒是愿意
相信,不过那十有八九是因为过於兴奋的缘故。

  虽然心中这样想,瑞博的嘴里却没法说出来。

  正当瑞博思索着应该如何打发这个难缠的小丫头的时候,突然间看台上发出一阵震耳
欲聋的欢呼色。

  众人转过头去一看,只见十匹骏马同时冲出跑道,其中有一匹马明显佔有优势,刚刚
冲出跑道就比后面的赛马超前了整整一个马位。

  “漂亮,骑师的反应,马的爆发力全都是一流的。”亨利德王子讚赏地说道。

  瑞博也点了点头,他很清楚虽然自己的爱骑,并不比那匹赛马差,不过比赛开始的时
候他绝对做不到超前如此之多。

  “我看没有什么,那匹安德罗福芮尔马虽然爆发力相当强劲,不过耐力远没有哥哥你
的那匹‘怒涛’好,我已经观察半天了,每到第三圈的时候,那匹马就会渐渐慢下来。”
 公主殿下不以为然地说道。

  “不懂装懂的小丫头,那个骑师是真正的高手,他很清楚如何让马匹保持在最好的状
态,你没有看到第三圈的时候,他已经超前第二位选手半圈以上了吗?没有必要仍旧让马
匹保持紧张状态,放慢速度是正常的选择,安德罗福芮尔品种是出了名的烈性马,能够将
这样的马训练地如此听话,那个骑师将是我的劲敌。”亨利德王子郑重其事地说道。

  听到王子殿下如此一说,瑞博开始有些忧心忡忡起来。

  他同样心知肚明,在这场赛马比赛中,真正能够威胁到他的,只有亨利德王子殿下和
那位骑师。

  和他们俩比起来,瑞博根本没有丝毫的自信,这两个人对於马匹简直是瞭如指掌,无
论是起跑、加速,还是转弯和冲刺,他们都有着特定的章法,能够做到精确无比、分毫不
差。

  虽然那位来自西拜的冠军骑师也教过自己这些诀窍,但是骑在马上想要控制着那匹纯
种马,按照自己的意图做到这些,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和这两位比起来,自己的骑术远没有达到熟练的境界,而他们则已经趋近於完美了。
 

  正当瑞博在那里忧心忡忡的时候,看台上又传来一阵欢呼声,只见那位骑师风驰电掣
一般从他们的面前飞驶而过,只留下一串雷鸣般的马蹄声。

  他已经将后面的赛马甩得很远了。

  看到那位骑师将身体全部倾侧到赛马的一边,他的体重不但没有给赛马带来累赘,反
而能够使得赛马更轻松地转弯,瑞博心中的不安感更加浓重了。

  甚至连亨利德王子也不由自主地皱紧了眉头,他很清楚,那个骑师是一位强敌。

  ……

  正午的阳光照耀在赛马场上,大多数人正聚集在看台后面的大厅之中,享用着宫廷为
他们准备的丰盛午宴。

  赛马大会出乎预料之外的成功,以及因此而源源不断滚进宫廷内库的那些金币,令国
王陛下兴奋不已。

  高兴异常的国王陛下显得特别慷慨大方,正因为如此午宴显得格外丰盛。

  不过贵族们的心思显然并没有放在丰盛的美味佳肴之上,他们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
话题始终围绕着那些赛马。福科斯公爵自然是所有人中最得意洋洋的一个,他成了众人的
焦点、瞩目的中心,每一个人都想从他的嘴里听到一些评论,因为他是京城之中首屈一指
的马匹专家,同样也因为他是今天赛马大会赢得最多的儿个人之一,更因为他提供的赛马
和骑师,是这场赛马大会最引人注目的三对组合之一,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冠军十有八九
将会在他们之中产生。

  正因为如此,午宴上谈论的最多的话题便是冠军最会由谁获得。

  宫廷总管汨罗万侯爵宣佈的宣佈的赔率是一比十一,这原本就在众人的预料之中,即
便连福科斯公爵都没有把握明确地断言,哪一位选手将会获得最终的胜利。

  在赛马场的围栏之中,瑞博享用着埃克特为端来的午餐,因为还有比赛,因此骑师们
都不能够吃得太饱。

  生蠓配上柠檬酱汁,确实鲜美可口,不过想要填包肚子却并不容易,四个生蠓下肚,
瑞博好像还什么都没有吃过一样  ,远处另一个围栏之中,亨利德王子殿下和他一样享
用着简单的午餐,决赛之前骑师是绝对不会离开自己的赛马。唯一能够显示他那与众不同
的王子身份的,也只有那一顶精緻华贵的帐篷,和一幅漂亮的镶嵌包裹着银丝边的餐桌。
 

  远处宫廷侍从们正拖拽着沉重的碾轮在那里平整跑道。

  瑞博仔细得扫视着跑道,他的脑子里面一刻不停得思索着应该使用的策略。

  一个上午的时间,他对於王子殿下和那位骑师已经有了深刻的了解。

  他们俩无论从技巧还是经验上来说,都远比自己丰富得多。

  自己唯一能够依靠的就是几乎没有任何重量的身体,下午的决赛要跑整整十圈,这对
於自己来说绝对是一种优势。

  当然瑞博同样也很清楚,自己最弱的地方是在起跑和转弯这两个方面。

  起跑的弱势,已经对自己相当不利了,落在对手后面,对手飞扬起来的尘土将会带来
极大的干扰,而转弯的弱势又使得自己很难超越对手。

  正当瑞博在那里忧心忡忡的时候,一个矮个子,中年人走了过来,他便是那位海德先
生费尽心机请来的来自西拜的赛马冠军。

  “您的对手相当强大。”他说道。

  “他们的技巧比我熟练,经验也比我丰富。”瑞博点了点头说道。

  那位赛马冠军看着瑞博点了点头,他叹了口气说道:“我也曾经向您现在这样过,那
是我第一次参加比赛。

  他瞟了瑞博一眼,嘴角露出微笑说道:“也是我第一次拿到冠军的头衔。”

  好像是在回忆过去那段经历一般,矮小中年人缓缓说道:“我还清楚地记得,当时最
受人瞩目,被认为是最有希望获得胜利的人,是一位连续六年拿到冠军的名人,那时候我
还只是一个默默无闻的无名小卒,那位名人确实技艺高超,他对於马匹的驾禦达到了炉火
纯青的境地,那时候的我还没有这样的技艺。”

  “但是你最终赢了,为什么?”瑞博疑惑不解地问道。

  “因为我热爱我的马,它也知道这一点,我的马知道我想赢得这场比赛,它也想赢得
这场比赛,因此它尽力奔跑……奔跑……最终我们获得了冠军。”那位赛马冠军微笑着说
道。

  “你的意思是马能够决定一切?”瑞博似懂非懂的问道。

  “赛马比的不仅仅是骑师的技艺,也是赛马之间的较量,比力量,比意志,比获得胜
利的决心,而这一切并不是骑师能够告诉赛马的。”

  说到这里,赛马冠军从地上爬了起来,他看了看跑道说道:“我最后给你一个忠告,
跑外线,别跟你的竞争对手争夺内线跑道。”

  对於赛马冠军的指点,瑞博有点莫名其妙,这并不符合常理。

  赛马冠军显然猜到了瑞博心中的想法,他转过头来说道:“您的马是我所见过最好的
一匹,而且它斗志昂扬显然正渴望着胜利,跑在外线看上去会多绕不少距离,但是却可以
让它自由驰骋。”

  说完这些赛马冠军端起瑞博的餐盘离开了。

  看着心爱的坐骑,瑞博好像明白了冠军刚才那番话的意思。

  他的马正桀骜不逊得想要冲出围栏,周围的赛马没有一匹敢於靠近它,唯独王子殿下
和另外那位骑师的赛马,对此无动於衷,它们被训练得处变不惊。……

  正午的阳光照射在冬季的大地之上,给大地带来一丝暖意。

  随着号角声响了几下,看台上渐渐多了喧哗和吵闹。瑞博脱去厚厚的外套,他身穿着
丝绸衬衫在围栏旁边跳来跳去,作着热身运动,埃克特正牵着那匹纯种马在围栏之中转圈
子。

  寒风从衬衫的领口和袖管之中钻进来,确实颇为寒冷。

  瑞博一边作着热身运动,一边往赛道上观看。

  正如他预料的那样,那位王子殿下也同样脱去了外套,单薄的衬衫硬着寒风飘摆着。
 

  透过轻薄的衬衫,王子殿下身上那结实的肌肉可以清晰得看到,他的胸膛和肩膀宽阔
而又厚实,显得坚强有力。

  对於这充满了力和美的强健身材,瑞博极为羨慕,也许过几年自己也会和这位王子殿
下一摸一样。

  至於另外那位被认为是夺冠热门的骑师,也同样穿着着单薄的衬衫,他瘦削的身躯倒
是典型的骑师的身材。那位骑师的脑后并没有结紮着发髻,显然他并不是一位贵族。

  除了他们三个人以外,其他人全都穿着厚实的棉衣,显然他们对於胜利并不是那样的
执着。

  人越来越多,比赛还没有开始,欢呼声已经此起彼伏。

  看台正中央的铜锣很有节奏得敲击着,敲击声越来越急促,那是在提醒众人赶快下注
。 

  周围围拢着大批侍从,他们手中拎着钱袋,是为主人下注来的,铜锣前简直是人山人
海。

  几位宫廷侍卫正捧着满手的金币往放在一边的箱子里面倾倒,那位年迈的宫廷总管站
在一边笑得连嘴都合不上了。

  铜锣声变得越来越急促,几乎连成了一片,那些手拿赌注的侍从们更是拼命往里面挤
,他们得在停止下注之前完成主人的吩咐。

  不过瑞博知道自己已经没有时间欣赏他的傑作了,埃克特将他的坐骑牵了过来。

  那匹纯种马的身上微微有些潮湿,粗重的呼吸带了白色的雾气。马好像也知道就要上
场了,它显得异常兴奋。三声号角声响起,悠长而又嘹亮的声音传递得很远很远。瑞博骑
上赛马,在埃克特的牵引之下来到跑道前面。

  十匹骏马并排站立,瑞博被安排在比较靠外面的位置,王子殿下和那位骑师则紧紧得
挨在一起。

  那位骑师弯着腰身体贴着马背,还不时得提起臀部显然在做最后的准备。

  王子殿下则显示出一幅王族的矜持,他神情庄重沉稳,威风凛凛如同指挥千军万马的
元帅一般。

  又是一阵号角声响起,瑞博将心思收转了回来,手拉紧了马的韁绳。瑞博的眼睛紧紧
得盯住前方那个挥动旗帜的发令官。

  突然间发令官高举手中的旗帜用力往下一挥,瑞博想都没有想,一松韁绳身体往前一
付。

  他的马就像是箭失一般飞射了出去。

  在瑞博的感觉中,这次起跑相当成功,他没有丝毫的迟疑和停顿,几乎就在旗帜落下
的刹那间跑了出去,但是当他仰起头看了看旁边。

  令他感到惊讶的是,王子殿下和另外一位骑师已经超出他整整半个马位了,他们连齐
头并进在队伍的最前列。

  

  

  第十章

  

  在看台上,人们一阵狂呼,起跑的一刹那,马匹与骑手的优劣已经一览无遗。

  对於跑在最前面,紧紧追赶着的那三匹马,谁都小敢下定论,但后面的马显然已经被
淘汰出局了,刚刚跑完半圈他们已经被甩得老远。

  那个骑师和王子殿下跑在最前面,两个人齐头并进,两个人你争我夺好不激烈。

  瑟思堡的小继承人则紧紧得跟随在他们右后侧的外道上,每当飞驰在直道上的时候,
就会赶上来一些,到了弯道又会拉大距离。

  骑在马上,瑞博将臀部抬离了马鞍身体几乎平躺在马背上,马身上肌肉的每一次跳动
,他全都能够清晰得感受到。

  他很清楚自己心爱的坐骑正在尽力飞奔。

  但是仍旧无法拉近和前面两匹马的距离,和预赛时遇见的对手完全不同,前面那两个
人确实是高明的骑手,而他们的坐骑也是不逊色於自己爱骑的名马。

  瑞博感到自己有点急躁起来,他同样也感觉到爱骑心中有一种不甘。从来没有哪匹马
能够在它的前面飞奔,它从来不曾有跟在别人屁股后面跑的经历。

  瑞博已经忘了他和他的爱骑已经跑了几圈了,只是感觉到前面那两匹马突然间加快了
速度。

  这是从来不曾有过的事情,自从比赛开始以来,那两匹马到了比赛中途总是会渐渐放
慢速度,从来没有发生过加速的现象。

  难道是他们极力想要摆脱对方?抑或是自己的马开始跟不上了?

  正当瑞博犹豫不决的时候,突然间他感到自己的坐骑也加快了速度。

  白色的雾气随着粗重的呼吸猛烈得喷发出来。

  爱骑发出猛兽呜鸣般的声音,瑞博猛然间觉得自己的身体往上一拽,狂乱的风好像要
将自己毫无重量的身体,吹向半空中厂样。

  瑞博不敢拉紧韁绳,因为那会令爱骑减慢速度,瑞博也无法抓紧马鞍,用柔软的皮革
制作的专门用来赛马的鞍子并没有抓握的地方。

  万般无奈之下瑞博只得紧紧得夹住爱骑的腹部,是对他的体力和耐力的考验。

  一寸……两寸……一尺……两尺,距离越拉越近,瑞博的脸上被飞溅起来的泥土打得
生疼。

  前面那两匹骏马显然也已经感到了身后追赶者渐渐逼近的步伐,它们同样也加快了速
度。

  三匹马越跑越快,看台之上已经没有人发出任何声音了,所有的人都瞪大了眼睛,身
体前倾着死死盯住跑在最前面的那三匹赛马。

  “弯道,快到最后一个弯道了。”不知是谁第—个尖叫起来,众人纷纷站直了身子掂
起脚尖,仿佛这样能够更加清楚得看清在最后一个弯道,决定胜负时的那一刻。

  瑞博同样也知道那是胜负的关键,他好不容易追赶上宋,如果失去了这个弯道,那么
他恐怕没有力量再追赶一次了。

  但是情况对於他来说相当糟糕,他比前面那两个人落后一个马头的距离,而且他在外
线,弯道对於他来说,实在相当不利。

  弯道越来越近,瑞博清楚得看到跑在前面的亨利德王子已经摆开架式要抢插内道,他
显然要在这里和另外那位骑师决定胜负。

  还没有等到瑞博反应过来,他的身体已经感觉到一股强大的力量正要将他从马背上甩
出去。瑞博将身体尽可能得向内侧倾侧,他甚至已经能够感觉到前面那两匹马和两位骑师
身上散发出来的体温。

  所有的人都清楚得看到,在进入最后一个弯道的入口,三匹赛马紧紧得挨在一起。

  突然间瑞博感到腿部传宋一阵钻心的剧痛,王子殿下和自己擦肩而过,他的左脚和王
子殿下的右脚被夹在两匹马的中间。

  金属的马镫碰擦在一起,皮革互相摩擦。

  瑞博很清楚这并不是故意的冲撞,不过他更加明白,王子殿下那强壮身躯,令自己显
得多么脆弱和单薄。

  瑞博好像感到左腿被撕裂了一般,剧烈的疼痛令另感到眼前发黑。

  瑞博蒙哼一声,他的脸色变得刷白。

  当他稍稍从疼痛中恢复过来,感觉到腿骨并没有折断的时候,他突然发现,王子已经
从弯道上出来了。

  现在他正和王子殿下齐头并进,那位骑师却己经被挤在了后面。虽然三个人之间仅仅
相差一个马头的距离,差距没有拉得很大,但是瑞博的心,户却无比快慰,他总算追赶上
来了。

  心中的喜悦奸像抹平了肉体上的伤痛一般,一时间,瑞博忘记了左腿刚刚遭受到重创
。 

  那匹纯种马好像也预感到胜利的来临,它更加拼命得快跑起来,它要将最后一位劲敌
远远得甩在脑后。

  瑞博加快了速度,另外两位骑师自然也不甘落后,特别是落在最后的那位骑师。

  刚才在弯道处他和王子殿下你争我夺的结果,居然以他的失败告终,这已经很令他难
以接受了,更令他难以接受的是,乘着他俩争夺第一位置的空档,原本落在后面的瑟思堡
小继承人竟然会超越他的位置,而赶到前面。

  那位骑师的心情无论如何难以平复,瑟思堡小继承人并不擅长弯道,这是众所周知的
事情,如果没有王子殿下和自己苦苦争夺内圈,这个弯道将会成为瑟思堡小继承人彻底失
败的地方。

  但是现在落在最后的反而是自己,那位骑师怎么可能甘心?他大喝一声,催动赛马奋
力追赶。

  听到那位骑师的呵斥之声,瑞博和王子殿下也不约而同地齐声大喝。三匹马如同离弦
之箭一般朝着前方冲去。

  顾不上强烈的寒风灌进嘴里有多么难以忍受,更顾不得脚上的伤痛正在一分分得削弱
自己的力量,越来越难以夹住马鞍,瑞博所有的注意力都贯注在正前方。

  跑道正中央一位宫廷侍从不停得挥舞着蓝色的旗帜,这是一项危险的工作,因为他很
有可能被狂奔的赛马踩扁,但是那挥舞的旗帜却告诉瑞博,那里就是终点。

  已经用不着节省任何体力了,无论是骑师还是赛马都将所有的力气都放在了这最后短
短的一段跑道之上。

  “驾……”几乎在同一时刻,三位骑师发出了呵斥之声。

  赛马用它们从所未有的速度飞奔着。

  七位评判全都挤到了底线前面,他们紧张得等待着骑手通过。

  带着一阵急速的狂风;三骑赛马如同闪电一般飞过底线。

  在那一瞬间,瑞博的心好像停止了跳动一样,但是等到他冲过底线之后,心又狂跳不
已。

  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赢得了胜利。

  但是他至少知道一件事情一一他太累了,体力已经透支了,而且脚上的伤痛也变得难
以忍受起来。

  作为助手,埃克特立刻飞奔过来,当他看见瑞博左边小腿旁边的裤子上染满了血迹,
他立刻高呼道:“牧师……哪有牧师?快让牧师到这里来。”

  随着他的呼喝,宫廷侍从们急急忙忙朝着远处的营地跑去,那里有值班的神职人员。
 

  在看台之上,那些评判们正愁眉苦脸得聚集在那里。

  对於谁是冠军,他们根本无法确定。

  “你们总得给我一个结论吧。”宫廷总管在那里急得高声嚷嚷。

  “日罗万侯爵大人,亨利德王子殿下和梅丁伯爵几乎是同时到达的,用我们这些凡夫
俗子的眼睛根本就没有办法区分胜利者。”其中一位评判诺诺得说道。

  “您说得轻松,但是这样的回答,您叫我如何禀告国王陛下?”宫廷总管瞪着眼睛气
势汹汹得问道。

  “那么我们就用老办法吧,侯爵大人您应该很清楚,国王陛下将赌注押在哪一位先生
身上。”另外一位评川笑着说道。

  “好主意,阁下打算看到我被一群人撕碎,讨陛下欢心要看时机,这只会惹麻烦,那
么多人在他们俩身上下了重金赌注,如果有确凿证据那还好说,想要用欺瞒的手段,你们
倒底是打算看我的笑话呢?还是看到陛下成为众人指责的对象?”宫廷总管愤怒得说道。
 

  那些评判们当然知道,现在的局势有多么微妙,儿乎已经到了一触即发的境地,宫廷
总管所担心的事情,确实不是杞人忧天、空穴来风,这件事情弄得不好,确实有可能撼动
国王陛下原本就摇摇欲坠的地位。

  想到这里,那些评判们再也说不出话宋了,谁都不想成为众矢之的。虽然没有人知道
最终的赌注倒底是多少,但是只要看一眼那堆得满满的整箱的金币,就可以想像宫廷总管
大人身上的压力了,这些箱子中的任何一个都能够将个最强壮的大汉压得奄奄一息。

  更何况,外面骚动声越来越响,贵族们甚至开始争吵起来,他们挥舞着手中凭证,坚
持自己押注的选手是比赛的冠军。

  一时之间,国王派系,长老院派系消失得一千二净,好像一时之间所有的恩怨都无影
无踪了一般,取而代之的是支援瑟思堡继承人和得里至王子的两大派系。

  每一个派系都振振有辞得宣称,自己那一方是真正的胜利者。

  “再让他们俩比赛一场不就可以了?”一位评判说道。

  “瑟思堡小继承人在比赛中受了伤,不可能再次比赛。”宫廷总管不以为然得说道。
 

  “请教会和魔法协会帮忙怎么样?我们凡夫俗子的眼睛无法分辨胜利者,也许能够请
神灵和充满这个世界的神秘力量帮忙。”另外一位评判建议道。

  “肯定会有人置疑最终判决的,你以为我没有这样想过吗?”宫廷总管一口否定了这
种办法。

  评判们绞尽脑汁苦思冥想起来。……

  冬季的黄昏特别寒冷,那漫天火烧一般的晚霞并不能够给人们带来丝毫的暖意。

  站在高高的平台之上,瑞博看着眼前那位浑身包裹在厚厚的长袍之中的国王陛下。

  他甚至不愿意去碰放在旁边的那个铸造精美、雕刻精细的冠军金盃。

  金盃的顶部镶嵌着一块晶莹剔透的红宝石,那原本是宫廷宝库中的收藏品。

  看着这个价值不菲的金盃,瑞博寻思着这个金盃如何能够和王子殿下共同持有,难道
是锯成两半,抑或是折价兑现。

  不过瑞博立刻想到那个刁蛮无理的公主殿下。

  他摇了摇头,几乎已经肯定,这座金盃最终将会;人为那个野丫头诸多奇怪收藏中的
一件。

  对於金盃,瑞博其实并不如何看重,反倒是冠军的头衔令他兴奋不已。

  嘹亮的军号声响起,台下嘈杂喧闹的声音突然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国王陛下走到台前清了清喉咙缓缓说道:“我最忠诚的臣民们,在这个特殊的日子,
我要对你们的忠诚勇敢、勤奋表示感谢……这是一次盛况空前的典礼,是我……福科斯公
爵、目罗万侯爵为了筹办本次典礼花费了无数心血,在此我深表感谢……找还要感谢得里
至特使亨利德王子殿下……”听着国王陛下滔滔不绝得说着那些陈词滥调,瑞博感到很没
意思,他百无聊赖得等待着国王陛下将话说完。

  “在此,我将最高的荣誉,本届赛马大会的冠军称号颁发给亨利德王子殿下和梅丁伯
爵,同时拥有两位冠军,这在历史上也是绝无仅有的事情,对此我深感荣幸,能够作为荣
誉的授予者参与这拥有纪念意义的事件。”国王陛下说道,他装出一副兴奋的表情。

  瑞博和那位王子殿下朝前走了两步,走到国王陛下的身边。那位至尊的陛下伸手捧起
放在旁边的金盃,看他费劲的样子,瑞博猜测那东西必然很沉。

  正当瑞博想要伸出手去,和王子殿下一起接过那座金盃的时候,突然间,他感觉到一
丝异样的魔法波动。

  就在那一霎那间,一种莫名的危机感向他涌来,这种危机感并不是第一次出现,无论
是巴特森林遇到袭击那次,还是受到罗贝尔德们爵围攻,都曾经感觉到过这种危机感,可
以说这种危机感已经好几次拯救了他的性命。

  瑞博将注意力集中在那丝异样的魔法波动之上,他的发现令他感到毛骨悚然。

  强大而又密集的火精灵的力量,就凝聚在那个金盃之中,随着国王陛下颤抖的手轻轻
摇动,这些火能量彷彿是杯子里面的水剧烈得晃荡起来,正是这些因为摇晃而泄漏出来的
魔法波动引起了自己的主意。

  瑞博连想都没有想,一抬手臂将亨利德王子殿下挡了下来。那位得里至王子绝对是个
反应极为灵敏的人物,瑞博稍有举动他便感觉到有些不对头。

  但是至尊的陛下却没有这样迅速的反应,他正在为瑟思堡小继承人无理的表现而感到
惊讶不己。

  瑞博原本打算让国王陛下将金盃轻轻放在地上,但是,突然间他感觉到原本凝聚在金
盃之中的火的力量激烈翻滚起来,仿佛是油正在沸腾一般。

  “趴下。”瑞博大吼一声,一把抓起那座金盃,猛地扔了出去,百忙之中他宋不及选
定目标,只好往人比较少只有一些宫廷侍卫骑士的右侧扔去。

  听到瑞博这声大吼,亨利德王子立刻反应过来,仙一伸手将国王陛下拉倒在地,并且
将那颗至尊的头颅紧紧得按压在地上。

  对於亨利德样子的意外举动,以及瑟思堡继承人的吼声,国王陛下一时之间还没有反
应过来,他的眼睛里面流露出畏惧的目光,显然他正在担心这两位赛马冠军想要联手伤害
他的性命。但是紧接而至的一声巨响,将他心中的疑虑彻底打消了。

  那声轰鸣宛如一道来自九天之上的雷霆霹雳就在耳边炸开了一般,滚滚的雷声将一切
都淹没了,随着雷声响起,一股灼热的气浪如同风暴一般骤然而至。

  几乎所有的人都被这突如其宋的爆炸惊呆了,随之而来的气浪更是给那些措手不及的
大人物们以沉重的打击。

  站在最靠近平台的那些贵族全都是佛朗克最拥有权势和名望的豪门世家的代表,爆炸
的气浪将他们滚作一堆,无论是公爵还是侯爵都无法保持他们原有的雍容气度,小姐和夫
人们同样狼狈不堪,到处是惊叫声和哭嚎声,这些高贵的大人物受到惊吓的时候和普通人
没有什么两样。

  瑞博小心翼翼得探出了脑袋,他的脊背仍旧被灼热的气浪熨烫得阵阵疼痛,胸口更是
被那声轰鸣震得发蒙。

  突然间他感到平台有些倾斜。

  倾斜变得越来越明显,甚至能够听到嘎吱嘎吱的金属摩擦声。

  “平台要塌了。”瑞博的耳边传来了亨利德王子殿下的吼声。只见那位王子殿下以惊
人的速度爬了起来,一手抱起已经瘫软的国王陛下,三步并作两步跑到平台边沿飞身跳下
。 

  被王子殿下一提醒,瑞博也急匆匆得跟在王子殿下的身后。但是当他刚刚走到平台边
沿,还来不及发力起跳的时候,平台已经轰然间坍塌了。

  瑞博站立不稳,身体直往下面掉落下去。

  慌乱之中,瑞博还记得当初凯尔勒传授给他的逃命本领。伸出右脚用力往旁边的一块
坍塌的石板上一蹬,身形往旁边飘了开去。

  在一阵惊呼声中,瑞博重重得掉落在地上,平台的高度还不足以使得他的身体变得轻
盈,因此这一下摔得不轻。不过当瑞博艰难得坐起来之后,浑身上下搜索了一遍之后,他
幸运地发现自己并没有受伤。

  和他比起来,亨利德王子就没有那么幸运了。

  从高台上跳下来,手中还抱着一个人,他的腿骨显然无法承受这样强力的冲击,那向
外弯曲的脚面显然证明了这一点。但是令瑞博惊讶的是,那位王子殿下显然对於这一切毫
不在乎,他的神情凝重而又严肃,丝毫看不出疼痛的样子。

  更令瑞博吃惊的是,王子殿下并没有象自己这样坐倒在地,他仍旧笔直地挺立在那里
,威严地指挥着那些手足无措的贵族们。

  慌乱的人群之中,仍旧能够保持平静的只有拉贝尔和基恩侯爵两个人,在平台坍塌的
那一刹那,两个人并没有象其他贵族那样远离平台四处逃窜,反而跑到平台跟前。

  那时亨利德王子殿下正好从平台上跳落下来,浑身上下没有丝毫伤痕的佛朗士十六世
陛下看上去却是所有人中状况最糟糕的一个,他的脸孔发白,嘴唇显露山淡淡的灰色。 “
侍卫,快拿水宋。”拉贝尔厉声吩咐道。

  那些同样被惊呆了的宫廷侍卫这才如梦方醒。

  将国王陛下小心翼翼得抬回寝帐,将神职人员和护卫魔法师召唤来之后,众人这才注
意到得里至的王子殿下和瑟思堡的小继承人。

  神职人员慌忙跑到他们俩的身旁,王子殿下腿部的伤势立刻引起了他们的注意,和亨
利德王子比起来,瑞博的伤势要轻得多,不过两个人的样子看上去正好相反。

  瑞博坐在地上,他的身上蒙着厚厚一层灰土,肩膀、后背和左腿上往外渗透着血迹。
 

  宫廷侍卫们七手八脚得将他们俩抬上了担架,远处那位得里至公主朝这里挤了过来,
她的脸上充满了担忧的神情,在她身后紧跟着芬妮和莉丝汀。

  对於公主殿下,宫廷侍卫们并不敢阻挡,但是他们却将芬妮和莉丝汀拦了下来。

  “请让我们通过吧,求您了。”芬妮小姐苦苦哀求着,但是那些宫廷侍卫并没有为之
所动。

  “公主殿下,请您带上我们。”莉丝汀急忙向那位公主殿下求援。

  那位原本神色慌张的公主殿下,丈然之间变得冷静了下来,她瞟了瞟芬妮和莉丝汀,
又看了看远处担架上的瑟思堡小继承人之后,转过头水对宫廷侍卫说道:“放她们过去,
一切由我负责。”

  “这个……在下难以从命……”一位宫廷侍卫站出来说道,不过没有等到他说完,他
的脸上便狠狠得挨了一记耳光。

  “没有能力保护好自己的君主,却只会在事后装模作样、狐假虎威,如果你在得里至
的话,早已经被我的父王砍下了脑袋。”公主殿下恶狠狠地说道。

  说完这些,那位公主殿下手一挥,说道:“跟我过来,我看准敢阻挡。”

  芬妮原本还有一份畏惧和担忧,但是被莉丝汀一拉,她也身不由己地跟了过来。

  “您好威风啊。”莉丝汀不由自主地对那位公主殿下讚叹道,不过她的神情立刻变得
黯然下来,因为她已经看到躺在担架上的瑞博。

  “我不会有事的,只是一些擦伤。”瑞博笑着说道。

  但是那两个小丫头显然认为心上人只是在安慰她们,因此脸上显露出担忧和哀伤的神
情。担架在神职人员的护送下渐渐远去,两个丫头默默得跟在后面。

  在另外一张担架旁边,公主殿下同样静静得跟随着,原本那副刁蛮任性的样子消失得
无影无踪,她现在只是一个忧伤的担心哥哥伤势的女孩。

  (卷8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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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行如春雨定如山,胸怀四海意志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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