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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信人: stormlier (暴风中的潜伏者), 信区: Fantasy
标 题: 星空1-2卷19章 作者:雅易安
发信站: BBS 哈工大紫丁香站 (Mon Nov 29 21:54:19 2004)
明特拉雷王国的军人终于看见了胜利的曙光,暴乱的义军被围在定边郡的阿代拉山区。定
边郡的这次平民暴乱是多年来最严重的一次,面对汹涌而来的暴民,定边郡的郡守备军除
了退败还是退败。黑龙军团对付北方纽曼人已经疲于奔命,万般无奈的王国军部只好从法
拉威州抽来黄龙兵团第三团,3万人的职业军人在贵族和奴隶主的帮助下渐渐占据了上风。
明天是最后的撕杀了,苏无味懒洋洋的把长枪放在身边。阿代拉山区里上万名的暴民
恐怕没有这样的悠闲。
苏无味坐在小山坡上,不远处的军营里穿着黄色军装的士兵扎堆地嚷闹,脸上掩压不
了的疲倦并不防碍他们的打闹。傍晚时分一堆堆篝火燃了起来,火上的大铁锅里飘出阵阵
的肉香。苏无味面对已经看惯了黄色的军营,他对王国按颜色发放军装感到满意,这无形
中增加了军队的斗志与向心力。虽然王国目前举步为艰,但各大军团的供给还是充足。
苏无味对明特拉雷王国现任皇帝夜添王并无好感,并不是因为他抢了侄儿的皇位。套
句老话,兴,百姓苦,亡,百姓苦。他生活了17年的小村庄就是在夜添王上台的时候冠上
谋反的罪名悔于一旦,
“这是命啊”。火光中汤大叔喃喃自语,而树林里采野菜的苏无味躲过了劫难,但他
躲不过家乡的肢零破碎。砍去四肢的汤大叔到咽气也没有怨天尤人,活下来的苏无味却开
始不相信被人杀戮是命。从他开始孤单单在世界生活,就无法想象自己的命由别人来决定
。
“苏无味,吃饭了。”卡夫的声音打断了他的回忆。卡夫是海天族人,海天族人是天
生的战士,同样是王国少数民族华族后裔的苏无味与海天族的卡夫是三团中活得最长的正
副曹长,要知道一个3万人的团有30个大队,每队又有20个正副曹长!
苏无味点了点头,却没有站起来。“卡夫曹长,你好。”他对患难的生死之交笑嘻嘻
的说道。
“苏无味副曹长,你在想什么?”卡夫递给苏无味一个大饭盆,扶着他的肩膀重重地
坐了下来。只怕厚皮的半兽人也高不过他。苏无味看看卡夫,这个队里唯一的海天族人率
领他们一次次砍下了敌人的头颅,一次次把队伍带向成功。他庞大的身躯充满力量却不失
灵活。若不是海天族与王国开国皇帝零里结盟,有这样的敌人王国怕是睡不安稳。
“看日落。”苏无味边说边扒拉米饭。今天的饭不错,腻腻的浮着一层油花,米饭里
还有几块砍碎的肉。
“你不来点吗?”苏无味吃了一口肉,很细腻又很有咬劲,是一个正值壮年的猎物。
他心里暗暗可惜卡夫是历练的海天族人,最多只能当上曹长,不然起码也是团级的尉级军
官,自己也能水涨船高点。
“我没吃,找了点野菜。”不忌杀生的海天族是素食主义者,苏无味常以此讥讽卡夫
。不过在食物短缺的时代里,有成千上万人被迫信奉素食主义。
“这场仗要结束了。”卡夫瞅了一眼饭盆里的肉,眼睛里露出一丝不屑。苏无味虽然
低头吃饭,但在战火中磨练的敏锐发现了卡夫的眼神。
“海天人是不是都象你一般的不懂掩饰?”苏无味知道卡夫不是针对自己。
卡夫的嘴角高傲的翘起来:“我们是大地最优秀的战士。”
“是姆拉圣神最虔诚的信徒。”苏无味顺口接了下去,眼睛苦闷的注视着卡夫:“人
首先要生存,为了最好的生存就要变通。”
他指着山下的军营:“比如军队是因为打仗而存在,但很多人是为了以后更好的生活
生存在军营中。”
卡夫双手举过头顶:“我说不过你,但你说服不了我的信仰。”苏无味没有说话了,
专心的品尝他的晚餐。他其实很尊重海天人,不仅因为他们是最杰出的战士,更为了他们
固执的信仰。在动荡的年代,利欲熏心成了当之无愧的人类选择,而傻忽忽的海天人能守
住几百年前对零里皇帝的承诺,无怨无悔地为王国南征北战,这份情操使被生活磨得圆滑
的苏无味感到悲壮。
“晚上不要睡死了。”苏无味嘴里含着饭,含含糊糊的说道。
卡夫“恩”了一声,他明白了副曹长的意思。如果说曹里他卡夫是手,苏无味就是心
和眼。苏无味在长枪上的造诣不错,近身格斗也是出类拔萃,再加上敏锐的判断和智谋。
但他是少数民族,黑头发和黑眼的他很容易从士兵中被认出来,注定他想升官发财是极其
困难的事情。
苏无味站起来,眼睛看见远方人头汹涌的军营:“山里的暴民们不会让我们睡安稳了
。”他把没吃完的肉倒在地上,恐怕大害见了又要骂他暴殄天物。太阳下山了,两颗永生
相伴的双子星磨磨蹭蹭的升了起来,它们惨淡的光芒照在两个人身上,也照着草地上的饭
菜,饭里人的半边耳朵清楚可见。
3团12队6曹的74名士兵躺在帐篷里睡觉,身上却穿好了盔甲,怀里抱着长枪。高大的
士兵大害生死要挤在苏无味的帐篷里,他盲目的相信苏无味,甚至超过了卡夫。
“无味,他们真的会来偷袭?”睡不着的大害第十遍问苏无味,擦枪的苏无味第十遍
回答了他。那些扔了武器就是农民的暴民,他们在失败前一定会孤注一掷的进攻。苏无味
能想到一无所有的人是怎样迫于无奈的反抗。
我是军人,苏无味象抚摩女人身体般爱怜的摩擦着长枪,铁梨木的枪杆被苏无味擦得
微热。深红色的枪映着油灯的光,发出幽幽的黑暗诱惑。苏无味放下沾油的抹布,抬直了
枪,满意的挥动几下,红色的枪缨在帐篷里跳跃。他嘘口气,再拿起一块干净的抹布擦拭
枪杆。大害在地铺上已经发出了响亮的呼噜声。
王国的一个整编团有3万人,下辖30个队,每队10曹士兵。卡夫率领的6曹属于长枪兵
,满员了100名手下。现在尚存的74名长枪士兵在长官的暗示下都严阵以待的假寐。
枪就是手臂的延续,苏无味眯着眼睛看着精钢打造的枪头,枪就是身体的一部分。在
流浪的时候一老头教过他几招拳脚。为了不被当成食物,苏无味参军后,在血于火的沙场
上把拳脚化在了枪中,他的枪法充满杀意,他私下用华族的灵兽给枪法取了个名字——“
怒龙”!
枪就是他的食物,苏无味舔舔嘴唇,没有枪,他不会有肉吃。
油灯突然摇弋,苏无味从枪上移开视线,注视着帐篷门帘,不大清楚的几声尖叫远远
的传来。苏无味的枪尖戳醒了大害,眨眼前还在呼噜的大害象五趾兔般敏锐的跳起来。门
帘“哗啦”地掀开。手拿长枪的卡夫大步跨进帐篷:“他们来了。”
三个人冲出帐篷的时候,右边的天空红彤彤的一片。
“该!”大害拍打大腿,“暴民偷袭右营了。”
苏无味仔细听着动静,摇摇头:“不单单是偷袭。”
卡夫点头同意:“瞧这规模他们是要突围!”不大的时间,他们身边围满了曹里的士
兵,几十个人木然却又警惕的望着那边的军营。冲天的火光映亮了士兵的脸,杀喊声越来
越大,也越来越近。
“准备了。”卡夫低沉的声音响动,等队长的传令兵匆匆赶来,6曹的士兵已经集合完
毕。
“有令,卡夫曹长,命你们出击暴民的后路。”传令兵看来对6曹的提前反映已经习以
为常。苏无味暗地里对命令来到的速度不以为然,王国的中坚力量由几大军团构成,30万
人的军团分为3纵,每纵10万人,纵下就是团。但团下的编制太散,团的命令要传达到30个
队300个曹里,经常浪费了很多的战机。
不过他们的目前的敌人毕竟是没有战斗力的农奴和贫民,在右营的军队抵挡住突如其
来的偷袭后,胶着的战况逐渐对暴民们不利。随着左营的军队绕到暴民的身后发动了进攻
,战局在天亮的时候呈现一边倒的态势。
卡夫与苏无味带领6曹的长枪兵组成两个互联的三角型战阵,他们卡进暴民中间,逐渐
会同其他的军人把暴民不断的包围再进行分割。苏无味跟在大害的身后,很悠闲的看着被
刺杀的前农奴和贫民象田里的稻草一样倒地,暴民大多手拿锄头镰刀,极少数才使用了兵
器。
黄龙兵团三团团长达罗上尉很明智的把三团摆在了阿代拉山口,如果他选择保存实力
而采用定边郡的守备军或者奴隶主们的家兵,今晚的局势会很不妙。
“我杀!”杀得起性的大害大喝一声,他的长枪把一名衣衫镂褴的暴民挑了起来,没
有盔甲的暴民在空中四肢舞动,后背露出了一小截枪尖。借助初明的日光,苏无味看见暴
民胸膛的血液顺着枪杆流淌。大害狂叫着抖动枪杆,向傍边抛出奄奄一息的暴民。一名暴
民乘大害中腹大空,欲抢上来给他一刀,大害身边的两名同伴很默契的把两把长枪扎透了
他的心窝。
“你们该死。”大害的长枪准确的刺穿了对手的脑袋,苏无味甚至听见了骨头发出的
破碎声。他越过大害的肩头,看见被三支枪钉住的暴民抽畜着挥动手里的钢刀。大害从暴
民的额头慢慢抽出了长枪,白色的脑浆合着一股浓稠的血液“滴答滴答”的冒了出来。暴
民的眼眶里只见到眼白,他的身体挂在长枪上,大害的枪瞄准他的咽喉再次扎去。苏无味
看不见大害的表情,但他能想象出一定和身边的士兵一样,狰狞。
一串用铁丝穿了肩胛的暴民鱼贯着向前走动,一个下肢有伤的暴民摔倒在地上,还不等他
爬起来,手拿大刀的黄龙军团士兵已经砍下了他的头,没有头的躯干挂在铁丝上被他昔日
的战友带着慢慢的移动。人头的起落没有引来任何的骚动,不管是失败者还是胜利者都显
得麻木。地上长长的血痕向前延伸。
为了杀一儆百,上千名暴民被吊在绵延的木桩上凌迟处死,从他们身上割下来的一条
条肉顺手挂在木桩上。还没有等行刑完毕,空中迫不及待的秃雕不断的俯冲下来。大声叫
骂的士兵赶不走秃雕,反而被这些饥饿的畜生轰到了一旁。
苏无味与其他的士兵站在空地上,目睹着秃雕啄食尚未断气的暴民。抢了一块心子的
一只秃雕正展翅欲飞,苏无味手中的长枪突然飞出钉穿了得意的秃雕。士兵们发出了赞叹
的叫喝和鼓掌,大害冲过去,却发现秃雕被几个军人拾起了。
“敬礼!”眼尖的苏无味看见军人的军衔,急忙发令。
“不错,英勇的士兵们。”佩带上尉军衔胖胖的中年军官满意的看着苏无味,“卡夫
是你们的曹长?”苏无味还来不及回答,卡夫急匆匆的赶来:“12队6曹曹长卡夫报到,达
罗团长!”
“呵呵,我找你有事。”黄龙兵团三团团长达罗上尉拍拍卡夫肩头,卡夫比达罗高了
一大截,因此团长的动作显得滑稽,但没有人敢露笑意。两个人说着话走远,呆立的士兵
散开了。大害瞧见无人注意,拿了嘴里叼了人心子的秃雕一溜烟跑回营地。
原地整备军务的军队继续打扫战场,不待苏无味安排,曹里的士兵把砍下的人头上缴
后换回几名俘虏的暴民。苏无味拣起地上的长枪,看见后勤兵把一串人押进了曹里,他知
道那些人的命运,饭里又有肉食了吧。他记得第一次吃下人肉后呕吐了几天,为此还狠狠
挨了几十鞭,当呕吐成为习惯,呕吐便消失了。苏无味从来没有强迫手下的士兵品尝人肉
,但曹里除了卡夫,恐怕没人拒绝吧。
苏无味依旧坐在山坡上,他的眼睛望向远处的阿代拉山。位于王国西北的阿代拉山当
地土语是“云和天”的意思,高大的阿代拉山山后是被称为“纷乱之地”的里克莱特林地
。王国的统治者无数次的西征在那片土地上留下了万计的士兵骸骨,也给里克莱特林地留
下了血腥的传奇。也许正是纷乱之地的恶名使暴乱的农奴们宁愿面对凶残的士兵,也不愿
意选择翻越阿代拉山。
“‘纷乱之地’。”苏无味喃喃的念叨。卡夫魁梧的身体悄无声响的又坐在他身旁。
“你说他们为什么不逃进里克莱特林地?”苏无味沉声问道。山下的军营里飘来若有
若无的腥味,间杂着几声痛苦的嚎叫。
“他们的家乡在这里。”卡夫有些苦涩的回答道。苏无味本来没有想从卡夫那里得到
正确的答案,他诧异的转头看看卡夫。
“我们海天人的家在逖里尔山谷,那里是我们出生回归的地方。”卡夫的眼睛里光芒
闪动,“当第一缕阳光照在‘约合圣墙’上,逖里尔山谷就活在新的一天里。圣墙上的圣
珠发出兰色的光芒,便是我们祈祷的时候,那时天上的双子星是我们的眼睛,来临的夜幕
是我们的屏障。”
“逖里尔山谷是我们永远的家园。”卡夫的声音急昂,“我们不 会放弃逖里尔山谷和
‘约合圣墙’。”
“就象他们不离开这里。”苏无味叹息着躺在草地上。他说不清楚对那些暴民有什么
感触,他参与镇压的暴乱不下10次。与大害他们不同,手上越沾满血腥,苏无味的心中越
发不安。
他也和自己一样吧,苏无味的眼光在卡夫粗壮的背上一闪而过。要不然昨天晚上不会
只命令曹里的士兵做好警惕,而不向上建议了。
“我可能要离开了。”卡夫闷闷地说。
“喔。”苏无味不置可否,分离应该是时下最常见的事情。情人会分离,战友会分离
,生命和肉体也会分离。
“团长通知我,北方的纽曼人在大规模集结,所有的海天战士要组建成一个师团。”
卡夫落寞的说道,“我们离逖里尔山谷更远了。”逖里尔山谷在明特拉雷王国南方的淮拉
州。
苏无味重重的给了卡夫一拳:“我还以为你是离开我不高兴呢。”
卡夫笑了:“一定会有机会请你去逖里尔山谷。”他眯缝着眼睛:“我走了你就能当
上曹长,是不是高兴呀。”
“对。”苏无味斩钉截铁的回答。两个人哈哈大笑。
笑声停止后,卡夫慢慢说道:“你会是好将军。”
“你不会是好将军。”苏无味拔根草放在嘴里咀嚼。卡夫没有心机,他服从命令却不
掩饰自己的善恶喜好,他勇往直前却不知变通迂回。
“恩。”卡夫也把草根放进嘴里,“好苦。”
送走了卡夫,升为曹长的苏无味率领士兵跟随完成平乱任务的三团向南返回了法拉威
州。三团所属的黄龙军团一纵驻扎在法拉威州的咽喉要道玛斯特城。玛斯特城建造在通古
斯山山垭口,地处王国最西部的法拉威州要进入王国其他地方,必须经过玛斯特城。同样
王国要进入法拉威州也必须跨过险峻的通古斯山山垭口,必须经过玛斯特城。
“‘纷乱之地’?我看王国才是多事之秋。”苏无味回到玛斯特军营时心里说道。掌
握法拉威州军政大权的爱德华大公功高盖主是王国公开的秘密,甚至最下层的小兵也常议
论下一场仗是不是针对爱德华家族。
苏无味才在床上躺下,翻出一卷书正要细读。队长纳尔带着三名曹长窜进了他的房间
,进门就大声嚷嚷:“你干得好事。”苏无味并不怵顶头上司,他原样不动的躺得四平八
稳,连眼角也不抬。
脸上有道疤痕的纳尔不好意思的偷看发笑的三位曹长,强做姿态的吼道:“你明知道
暴民要偷袭,为什么不报道我?”
苏无味翻身坐起:“他们偷袭我们了吗?”纳尔这才想起暴民进攻的是右营,他喃喃
的做声不得,一个人呆立在房中。几个落井下石的曹长哈哈大笑,各自找地方坐下。
“说吧,想干什么?”苏无味脚微动,勾了一张椅子飞向纳尔。纳尔眼疾手快地抓住
椅子,摆了个姿势坐下,不料身后的一名曹长把椅子拿开,他一屁股坐在地上。
纳尔在笑声里站起来挠挠头,无所谓的笑嘻嘻说道:“靠,我请你们喝酒。”
苏无味含有深意的盯着纳尔,他知道军部已经下令改组军团,据说队要合并成大队,
看来纳尔是来拉票。按王国的规矩,下级军官一般由推荐产生。
“去哪里?”苏无味没有戳穿他。纳尔很会做人,与苏无味的关系不错。
刚才让纳尔出洋相的曹长抢先说道:“先说好,我们不去女户。”他名叫赫克,赫克
看也不看吹胡子瞪眼的纳尔:“那里的女人早被玩烂了。”女户就是军妓营,每个团设有
一处。
“进城没有假条。”纳尔咬了牙说道。眼前的四个曹长不仅在本队威信很高,在团里
也大有名气。要拉拢他们不下血本不行,但进城的血本就出大了。
“我早准备了。”在几人中最瘦小的曹长拿出几张纸条,“看,我让团里开了进城的
假条。”
“真他吗的,屁儿虫。”纳尔的退路被堵死,狠狠的骂着。“屁儿虫”曹长叫皮埃尔
,他得意朝几个哥们笑笑,大家纷纷竖大拇指称赞。
五个人换了衣服再次集合,与团后勤处关系很好的海奇曹长居然弄来三匹马,要知道
整个团除了2000人的骑兵大队,余下各处的马匹加起来也不足500匹。几个军人嘻嘻哈哈的
合骑着三匹马,大摇大摆地出了军营直奔玛斯特城。到了玛斯特城,几个人把马寄存在城
门军站,融入了城里熙熙攘攘的人群中。
与战乱频繁的定边郡不同,爱德华大公管理的法拉威州表面上平和安祥,作为交通要
道的玛斯特城更是繁华。几个月没有阴阳调和的男人们无心浏览街上的店铺,他们轻车熟
路的拐进了红粉一条街。虽然夜幕还没有降临,寻欢的男人们已经出没着相互间微笑示意
,大有一副“又见亲人”的熟悉。
纳尔摸摸腰间的荷包,正在哀叹几个月的薪水还能剩下几文,抬头看见那几个人早冲
进了“金宝楼”。他愁眉苦脸的跨进大门,涂脂抹粉的女人们拉拉扯扯地拽抓他的衣袖。
“物以稀为贵”此话不假,黑眼睛黑头发的苏无味被一脸盘还算周正的女妓瞄得心痒
,他只有点了这名金头发的女妓,转头看见最瘦小的皮埃尔叫了两个后左拥右抱地开房上
楼。苏无味微一迟疑,眼睛毒辣犹胜斥候兵的老鸨笑嘻嘻的又叫来不会超过16岁的一名女
妓。
“爷是军人吧,咱们这丫头最爱兵哥哥。”老鸨末了还补上一句:“您那瘦小的朋友
带了四个呢。”苏无味心里歹毒的想象皮埃尔的丑样,他发现女妓的大眼睛在他脸上转了
一圈又一圈,点头答应了。
“好生服侍。”老鸨轻轻把小姑娘推过来。纳尔进门正好看见苏无味和两女妓的背影
,眼前一黑,慌乱的问道:“他们都是双飞?”
老鸨瞧出眼前是出钱的大爷:“不全是。”纳尔如听纶音,心里暗骂苏无味不知好歹
。
“除了这黑眼睛的爷,其他的几位是三飞,还有一位军爷居然是四飞。”纳尔头脑里
轰轰乱响,再也站不稳当,倒下前耳朵里听见老鸨“啧啧”的赞美:“军人就是素质高,
身体好。”
淮拉州领主开云王的车队出了原野郡的大安达城,城门口跪伏的原野郡郡守安得雷在左右
搀扶下爬起来。他的小眼睛盯着烟尘中远去的车队,面容显得诡异。
“传令,半个时辰后郡守备军搜索城边60里范围。”安得雷短粗的手在空中挥动,“
我们作为官员,要保证居民的安稳生活。”
大安达城外60里就是明特拉雷王国著名的大河千马河,千马河发源于西部的通古斯山
脉,一路向东流淌,在王国的最东部的斯图尔特州除一部分流入莫桑湖,其余的流进附庸
属国泰龙。
年满60岁的开云王坐在马车中闭目养神,还有一会就要渡河。他仿佛听见了河水的滔
滔声。开云王是明特拉雷开国四王的后裔,享有世袭罔替的王位。与其他三王不同,他的
先祖曾代表零里皇帝与海天族人签定盟誓并世代作为海天人的统领。
“爷爷,我们在京城呆多久?”同乘一辆马车的小孙子拉着他的胳膊。开云王摸摸他
的头,和蔼的注视着孙子:“起码要过了皇帝陛下的50大寿。”开云王有三子一女,本来
按夜流王的旨意是要全家进京朝驾,但晚年方得的爱女偏要去泰龙看什么百龙海潮。
“爷爷,我身上好软。”小孙孙突然说道,他的身体向旁边倾斜。开云王微微吃惊,
伸手欲扶,自己却也是浑身无力,一头撞在车框上。马车外的情形如出一辙,侍卫的上百
名侍卫纷纷落马,跌在地上动弹不得。
“我中毒了。”开云王心知肚明,他艰难的挪动身体,想推开车门。车门开了,一个
从头到脚都包裹在黑衣里的人冷冷地瞪着开云王。外面几十条黑衣人正残杀毫无还手之力
的侍卫。
“是他派你来?”开云王向黑衣人伸手,“别。。。杀。。。我,我给你。。。”他
的话未完,一把剑笔直地插进他的口中。黑衣人没有搭理挣扎的开云王,他抓过车里的孙
子,眼睛里露出满意的笑容。
张着大嘴的开云王迎着的阳光,看着阴暗的黑色人影把他的孙子撕成了两半。
*******************
“秉承上神的无上意志,明特拉雷伟大的夜流王慧眼识英才,特封纳尔为王国黄龙军
团1纵三团第5大队大队长。”
法拉威州,黄龙军团三团的军营里,上万名士兵听着目无表情的军部官员宣读任免令
。按照夜流王的旨意,果然开始对军制做了调整,第一个动作就是将队扩展成大队。本来
团下面有30个队,每队1000人,现在合并为10个大队,每队3000人。
升为少尉的纳尔喜不自禁,连连摆了三天宴席。虽然前前后后用出多年的积蓄,但王
国军官的待遇薪水极高,白天喝成黑夜的纳尔少尉似乎看见无数的金钱美女在朝他飞奔。
看见纳尔只有大嘴的脸,苏无味哑然失笑。如同县官力图坐郡守的位子,小妾想成为
正室,军人的天性就是成为将军。而在大陆率先建立职业军队的明特拉雷王国,不知从什
么时候起,变成血淋淋怪物的军人所梦想的就是战争中升官发财。军人们不会在意战争的
对象是谁,军官们更是把自己看成不亚于贵族的特权人物,国民,不过是供养他们的侍奉
者罢了。
苏无味心中有些吃味,他不能不嫉妒纳尔。但纳尔是挈族,与皇家同是挈族人。趁大
家不留意,苏无味离开了宴席。
开云王在千马河被人伏击身亡的噩耗已经传到了三团,苏无味一如往常的暗自判断其
中的奥秘。他不由想到与卡夫临别时的对话。
“王上这几年大肆降低各州王爷和大公权力,改州建郡。没准海天族也是眼中钉呢。
”苏无味低低地说。
卡夫楞了一下:“不会吧,开云王只是我们名义上的统领,我们真正的王是夜流王啊
。”
“但愿如此,可你们太强的战斗力是一种让人无法回避的威胁。”
苏无味心里还有一句话没说,“连年战争国家国力崩溃,军民无以为生,得找一个足
够分量的替罪羊啊。”
想起卡夫临走时的话语:“我们永远是兄弟!”他看向人来人往的军营,兄弟,你现
在在哪里呢?
与军营里军官的糜烂不同,辕门前肃立的士兵警惕地打量来来往往的人员,一丝不苟
的检查证件。哨楼里威力巨大的排弩露出峥嵘的支架,两排全副武装的掷斧手只看见头盔
下滴溜溜转动的眼珠。
王国五百多年的历史是战争的历史,而军人作为战争的机器在血肉拼杀中成为明特拉
雷王国的屏障。大陆上的人都知道,不管王国的情况怎样每况愈下,国门外有多少虎视耽
耽的强敌,只要有忠于皇家的军人,明特拉雷王国仍然能屹立不倒。
远处传来了急促的马蹄声,随着了望塔上响起的口哨,哨楼里清楚的传来排弩滑轮“
吱吱哑哑”的响声,重装长枪兵平端着如林的长枪,一切发生得迅速而又自然。
苏无味看着有十余匹组成的马队快速的奔来,他向后退退身体,好奇的注视着被哨兵
拦下的来者。浑身上下被黑色铠甲武装得严严实实的七八个骑士只露出精光神奕的眼睛,
他们看似无心,实际严密地把三位着装普通的人护拥在中间。两个蒙有面纱的人明显的高
耸胸脯很容易被判断出女人身份。
苏无味的眼睛转向了剩下的那一位。穿麻灰色长袍的骑马人没有带头盔,头上花白的
头发和脸上刀刻的皱纹显出年纪不小。苏无味的视线与其相碰,纵然隔有五、六箭的距离
,他还是能感受到那人阴冷的眼神,在他眼神中仿佛隐藏着无边的沧桑。
他是控术师,苏无味倒吸口凉气,能操纵精神力的控术师!苏无味死命地盯着尖下巴
的控术师,看起来目光呆滞的控术师在他的脸上停留良久,只有苏无味知道那眼里的威慑
。不长时间的打量击起苏无味心中的狂涛,控术师仿佛一步跨过了两人间的数丈距离,与
苏无味面对面的对视。从那人淡兰色的瞳孔深处,苏无味看见了自己的身影,而身影在不
断跳动的画面里转换。
乐舞城,好听的名字,也是风景美丽的地方。这座中央州有名的风月之城不仅有使人
流连的掩月湖,还有数十间建筑华丽的歌舞楼。名扬大陆的“明剧”就是在乐舞城定型,
并从这里走向了世界。
乐舞城更是苏无味第一次面临的战场:明特历533年4月,400多名要求所谓权利的歌舞
师用鲜血洗礼了苏无味的长枪。
“你这条暴王的狗!”那死在他枪下的歌舞师的怒号又在苏无味的耳边响起。铁梨木
的枪杆从歌舞师的胸前抽出,生命随着鲜血离开了有兰色眼睛的歌舞师,他解脱般的后仰
。苏无味还记得握枪的手是怎样的战抖,虽然卡夫安慰的拍拍他的肩头,虽然苏无味绝不
会用他的命救该死的歌舞师,但他知道从此被套上了缰绳。
苏无味茫然若失,压榨在心底不得志的苦涩汹涌的浮上来,连同被鲜血麻木的悲愤象
波浪卷起的泥沙,在一波一波地咆哮。他记起被火光笼罩的村庄,而他在为毁灭村子的人
卖命。
还有在“三日战争”中的那名金发纽曼人。虽然他和他的同伴战败投降,但在“杀绝
”的命令下,苏无味仍然毫不迟疑的用纽曼人的马刀砍下了他的头。在头离开脖颈的一瞬
间,苏无味看见高大的纽曼人喃喃的喊着什么。苏无味好奇的拿开纽曼人摸着胸前的手。
皮甲下小羊皮上是一个女人的名字:“姬”。是他的妈妈还是妻子?亦或是他的女儿?苏
无味突然很羡慕没有头的敌人,他的生活因为有挂念而充实,或者百年后,纽曼人的一家
人能在天堂相会。而他,勇敢的苏无味,除了血肉横飞的回忆还有什么?让他热血沸腾的
飘扬战旗和威武的军队离他越来越远,而在他面前呐喊逃命的平民却显得越来越清晰。
控术师的眼睛移开了,强迫与他对视的苏无味长出口气,这就是控术师的实力吗?恍
惚间苏无味似乎觉得人生了无意义,说不出的失望击得苏无味浑身凉飕飕。
起了一阵风,印有黄龙图案的军旗扫到苏无味脸上,苏无味打个冷战,我这是怎么了
。脸色苍白的他抬头看见哨兵正在给骑士们鞠躬放行。控术师又朝苏无味看来,那依然木
纳的眼睛里面充满了嘲讽。脸色大变的苏无味恍然大悟,该死的控术师在不知不觉间对他
发动了精神攻击。他死死地盯着控术师,如果不是风吹旗帜,陷入了精神禁锢的苏无味心
志会严重被损。但在对控术师的歹毒感到愤怒的同时,也为他相距如此远,尚能在流光闪
动的一瞬对他精神攻击感到心悸。被人愚弄的气愤使苏无味重重地“哼”了一声,声音里
却有无可奈何的悲凉。
“明月,别惹事!”一个女人声音不满意地沉声说道。马队迅速从苏无味面前经过,
控术师没有再留意苏无味。其实他对强壮的曹长也有一丝的惊诧,能迅速从“底里塔科精
神炼狱”里解脱也算不简单了。
他们纵马向大营奔去。苏无味呆呆的站了一会,习惯的握拳,才发现手中没有长枪。
枪啊,如同我是别人的工具,你若有灵,可也会如我一般的感到无奈的苦楚?
“嘟~~嘟~~~嘟~~~”军营里突然吹起了战备军号。苏无味回神过来,急忙拔腿朝驻地
跑去。他边跑耳朵里又听见尖锐的口哨声,这是团部的点名哨音,各队队长必须在三通铜
锣停止前赶到团部,各曹的曹长也必须同时集合完整手下的士兵。果然,锣鼓声在哨音落
下时沉闷的敲响,苏无味听着士兵的报数,心里却在想醉醺醺的纳尔怎么参加点名。
处于山区的玛斯特天气变换无常,刚才还晴朗的天空不多时阴暗了下来。苏无味和士
兵们无聊的看着一片一片的乌云从西边飘来,在他们的头顶越堆越厚。
“二级战备。”脸红红的纳尔在勤务兵搀扶下走过来。苏无味好奇的盯着浑身湿漉漉
的纳尔,心中暗凛:莫非要与爱德华大公开战?
“冷水醒酒。”纳尔解释一句便低声问苏无味,“是不是要对法拉威动手?”
被纳尔满嘴酒气熏得难受的苏无味退后一步,摇头说道:“开国四王的开云王全家刚
被土匪杀死,王国不会对爱德华大公有所动作啊。除非。”纳尔也是机敏,纵然喝了酒也
迅速知道苏无味言下之意,除非爱德华大公要反了。
爱德华大公要反了?纳尔与苏无味相互看着。在王国诸州领主中,爱德华大公的实力
公认仅次于介家族管辖的雷金德瑞州,但介家族是比明特拉雷王国历史还悠远的世家,而
爱德华大公以一己之身起家立业,在短短数十年间创下这番事业,能力手段称为枭雄当之
无愧。
纳尔嘟囔的说了句“打就打吧”,转身回队部。苏无味却知道他心里不会轻松,虽说
王国在法拉威州有一个军团,整整30万大军,但二纵驻扎在与法拉威州相临的罗兰郡,负
担南方的安全。三纵又要看守千马河的300里沿线。光凭一纵10万人能敌过爱德华大公6万
铁甲军和众多的守备军吗?知道内幕的军人都会觉得前途渺茫吧。
乌云来了又散,仅次于一级开战战备的二级临战战备晚上的时候突然解除了,据与团
部几个书记官关系莫逆的皮埃尔透露,纵队长费伊中校专门从玛斯特城赶回来把达罗团长
一顿臭骂,而达罗团长发出战备令是接见了几个来路不明的人后下达的。
来路不明的人?苏无味想到辕门碰见的骑马人。乌云还没有散去呢,苏无味没有往日
临危时的激情,他的脑海里闪过控术师阴冷的眼神
一道乌光破空,夹杂在乌光中的一缕红色宛若霹雳闪电一样凌厉,被劲气搅动的空气“啪
啪”作响。乌光击向的对手尚离有老大一段距离也能分明的感觉到随后而来那澎湃之极、
却又压抑着要使人消散的强劲杀气。手持圆盾的大害不敢大意,他右脚蹬地,左手的圆形
盾牌迎面而上。
“来得好。”只听一声大喝,那乌光将至盾牌时突的爆炸,无数弯曲的枪影如同流星
雨般将使盾牌的人大半身形笼罩其中,枪头的点点红缨飘洒洒似勾魂的利爪,和着万钧的
枪劲如奔雷临顶。
“你拼命啊。”大害嘟囔着,手中的盾牌急弛而出,在长枪幻舞的枪影中跌跌撞撞的
艰难前进。苏无味显然也吃了一惊,面对缺了口的破烂盾牌他前进的身形无可奈何的止住
了,枪尖微微跳动了一下便拨飞了盾牌。大害要得就是此刻,他右手亮皇皇的钢刀扑面而
上,扯出“呼啦啦”的气流。
一分短一分险,可被刀抢进近身,长枪便有些施展不开。苏无味却也不慌,他的手掌
滑动,拿住枪柄中间。“叮丁冬冬”的把枪用成短棍,挡了大害的十七刀快攻。
“着”,苏无味大喝一声,手臂生生的接了大害的一刀,他乘刀劲后退。枪尖顶在大
害的咽喉上。
练武场上的士兵纷纷鼓掌。苏无味收势,看看左手臂,手臂上裹的铁板有深深的刀痕
。
“你们看好了,枪就要这样用!”现在是副曹长的大害挥舞着钢刀大声说道。
“都他吗的好好练,这能救你们的命。”大害凶神恶煞的吼道。
一位传令兵气喘吁吁的跑来:“苏曹长,队长有请。”苏无味随便应付一声收了枪。
这几天虽然取缔了战备令,三团的军营却将所有的岗哨加了双岗,请假外出也一概不
准。苏无味不知道另外两个团的情况,光看眼前频繁进出的斥候侦骑就知道是内紧外松的
架势。
“小子,便宜你了。”纳尔将团后勤处开给队上的清单扔向苏无味,队部几个闲极无
事的曹长嫉妒的盯着他。
海奇可怜西西的望着纳尔:“队长大爷,把到玛斯特运装备的任务给我啊。”王国有
个规定,和平时期的正规军不允许驻扎在城市,憋慌的士兵当然想有机会去城里乐乐。
纳尔鄙视地盯着他:“给你”?见到海奇就想起他在“金宝楼”三飞的旧事,心疼白
花花银子的纳尔差点破口大骂。
“你就在这里陪我好了。”纳尔阴森森的说道,他终于用大队长的身份克制住自己。
看着海奇灰溜溜的退后,纳尔斜瞟向缩了头不吭气的皮埃尔,暗道这小子机警。但一转念
间觉得皮埃尔最可恨,不仅玩了四飞,第二天居然还叫了大四珍的早餐,害得自己抵押了
保命的三颗金牙才算能离开“金宝楼”。
“哼,以后收拾你。”纳尔心道。
苏无味没有搭理几个各怀鬼胎的同袍,他退出纳尔的队长军帐,嘱咐大害留守,在曹
里点齐40名士兵领了后勤处的大车离开军营前往玛斯特装运军需。乐坏了的士兵不再埋怨
军队缺马少人,众人拉着大车屁颠屁颠的上了路。
军营离玛斯特城骑马只要两个时辰,可走路要大半天时间。士兵们偷偷摸摸口袋里的
存下的军薪,想着进晚城里丰富多采的活动都在面含微笑,当然不能忘了顺便拍苏无味的
马屁。一路上大家说说笑笑到也消停自在。
苏无味坐在人拉的大车上闭目养神,渐渐的睡意朦胧,突然间心中警兆猛生,他手握
长枪从车上一跃而下:
“小心!”
卡夫的枪,无味的嘴是队里大名鼎鼎的两宝,苏无味的预警系统在无数次灵验后成为
大家无条件遵守的法则。当他的话音刚落,久经沙场的士兵条件反射的摆出战阵,几个人
还吹响了报警的口哨。
路边林子里果然有人,本来他们只想暗中观察有无欲找之人,没想到苏无味感觉比狼
狗还强,无意现身的几个人在树林里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苏无味站在战阵后背靠大车,身体如手中的长枪,笔直的竖立着。一条人影从树林里
泼水般射出,他好大的胆子,竟直朝三角战阵的尖端直奔而来。
明特拉雷王国号称有东大陆最强大的陆军,除了士兵的强悍,军队重视战阵也是一个
至关重要的原因。
战阵在明特拉雷王国大规模使用源于明特历133年的“挺进之乱”,有王国“陆军之父
”美誉的剀旋元帅利用战阵扭转整个糜烂的战局重新统一了王国,从此战阵就成为王国陆
军的必修之课,到如今任何一名王国士兵起码能熟练运用三种以上的战阵。
三角战阵是步兵最喜欢的一种战阵,它攻击力强又能进行多角防卫,并且可以快速变
换行进方向,当然三角战阵的漏洞也很明显,它要求顶尖的士兵有强大的实力。
人影一闪而至,苏无味的心提到了嗓子眼。来人不攻则已,攻则目标明确:位于顶尖
的士兵!
泼水般的人发出泼水般的刀,刀出无声,严阵以待的士兵甚至连手中的枪还没动弹一
丝,刀已经收了回去。这时空气里才传来“嗖”的刀声。
苏无味暗暗叹气,他嘴里吹出长短不同的三声口哨,士兵们向后退缩,在苏无味身边
换成四排矩行战阵。士兵们倒吸口冷气,空出的地上留下了最强壮那名士兵的尸体,他的
人头被剖成两半,血肉狼籍的身体正在引来一只只蚂蚁。
“突!”苏无味喝道。
“喝!”前排的士兵十支铁枪笔直刺出,在使刀者挡开第一轮后,他们齐齐朝前跨一
步,再刺枪。收枪的一刹那,第二排的士兵正好刺出长枪,配合可谓天衣无缝。
纵然使刀者武功极高,面对沙场上打过滚的诸多士兵的齐齐攻击,也一时手忙脚乱。
一阵刀枪迸发的刺耳噪音,虽然不少士兵的虎口震出了血,但也把使刀者逼得连连后退。
苏无味眯着眼睛注视战场,使刀者不蒙面不化妆,年纪正值壮年。他穿了王国武者爱
穿的黑色劲装,面色白皙,模样到也英俊。使刀者看来是怒于与士兵较量还落了下风,他
大喝一声,刀如雪花飞舞,劲气四溢。士兵们站不稳,跌跌撞撞中几个人被刀气割得鲜血
淋漓。
见马上要有人丧命,苏无味想也不想的喊道:“出!”他身边严阵以待的一排士兵同
时扔出了长枪。正想抢身杀如战阵的使刀者大吃一惊,面对迎面飞射而来的十支钢枪,顾
不得颜面使了个懒驴打滚。
战场上形式大变,士兵们乘机乱枪齐出,把使刀者压在地上翻滚起身不得。树林里又
飞出一条人影,还来不及看见他的模样,一条白花花的带子从人影袖口里横空而出,卷了
士兵手中的枪。苏无味“咦”了一声,看见漫天飞着带子击飞的长枪,带子左右飞舞,象
力大无比的白蛇,士兵碰上就是骨折皮开。怪叫的士兵们被带子旋转着如没头的苍蝇跌了
一地。还没等苏无味再发命令,带子卷起地上的使刀者,两个人很快消失在树林里。
“莫追。”苏无味阻止了手下的士兵,满嘴苦涩的看着战场。两个士兵把阵亡的兄弟
裹在一块布里,其他哎哟哼呀的士兵愁眉哭脸的相互包扎搀扶。这只是两个人的力量,苏
无味心头被重重的敲打,他知道对方根本没使全力,否则不是只死一个人的结局。
不过苏无味低估了自己,他不知道短短的对峙给袭击者的震动更大。
离开树林的袭击者居然有十几个,一个老者低低的说道:“这就是夜流王的士兵。”
“二伯,我们该怎么做?”一个女人问道。
“给你父亲建议,与他们正面为敌不是明智之举。”老者快速的说道,“让他们同室
操戈才是上策。”
垂头丧气的士兵们没有能在玛斯特城潇洒走一回,赶来的增援军队把他们压回了军营
。三团团长达罗上尉亲自询问了苏无味。
“这么说只有两个人出手?”胖子达罗一再追问,苏无味则一再点头。这时屋外传来
卫兵的大声吆喝,不一会,一位高大的军官走进了房间。达罗与苏无味第一时间站起来行
礼。
来人是王国黄龙军团二纵纵队长费伊中校。高大结实的费伊中校虽然穿了便装仍不失
凛然的威严。据说他曾和夜流王并肩战斗过,交情很好,不过看他的军衔这种说法仿佛站
不住脚。
明特拉雷王国有百万军队,但戎马一生的夜流王对军官的任命卡得极严,有传言说王
上宁愿给钱给爵位也不愿意进军衔,所以快50岁的费伊至今是中校纵队长。
“你是华族人?”费伊盯着苏无味,他坐下后说道:“你们也坐吧。”
在费伊询问苏无味的时候,明特拉雷王国都城圣安东尼亚的皇宫里,才过了50岁生日
的夜流王和蔼地看着在花园里嬉戏的爱丽莎公主,他唯一的女儿。这时候没有人会把慈祥
的父亲与凶残的暴君联系在一起。
“莹,我们的女儿不知不觉已经20岁了。”夜流王站在曲廊的圆柱后,不去打搅欢乐
的公主和宫女。她多么象莹啊。
“尼可,看见她我就感觉我们老了。”夜流王对身边的太宰霍尔斯德特轻轻说道。
“是的,王上。”霍尔斯德特太宰面具似的脸上浮现若思若哭的表情。
“叫我拉切,尼可!这让我感到不孤独。”夜流王和霍尔斯德特太宰,这两个大陆最
有权势的两个人被“拉切和尼可”两个名字带入了曾经的回忆里,那时他们还年轻,那时
他们身边还有一个人,一个天使----安吉拉.莹。
夜流王的眼睛虽然还看着女儿,心思却转开了。
“尼可,我的伊利侄儿还是没有消息吗?”
霍尔斯德特面上发热:“通往雷金德瑞州的路已经完全封锁,全国也在缉拿他。”夜
流王闭上了眼睛,太宰的言下之意很明白了。他压制了心中的不快:“星月盟约在我的伊
利侄儿手里,海天人很看重它啊。”
“王上,我们已经布置好了。”霍尔斯德特垂下眼帘。他没有如夜流王所说的称呼“
拉切”,因为眼前口口声声唤他作尼可的已经不是当年被开拉皇帝追得入地无门的了皇弟
拉切了。
夜流王张开眼睛,揉了揉太阳穴。
“看爱丽莎多开心,年轻真是一件好事。”
“啊。”苏无味大叫一声,坐了起来。门口站岗的两个卫兵冲了进来,看见满头大汗的苏
无味纳闷不已。挥手示意没事,让卫兵退下后的苏无味没有了睡意。他拿了毛巾擦拭赤裸
的身体,但梦里歌舞师与金发的纽曼人的头颅还在眼前转悠。他们死亡却分明暗示什么的
眼睛让苏无味浑身发冷。
从遇袭后他就噩梦不断,死在他手里的人一个个在脑海里出现,若换了别人估计早崩
溃了。该死的控术师,他到底做了什么?苏无味认为是辕门遇见的人对自己搞了鬼,使自
己一睡觉就做些心神不宁的怪梦。
第二天大害瞧着萎靡不震的苏无味,关切的问道:“昨晚又没睡好?”
苏无味无奈的摇摇头,他随意的说道:“帮我打听那天进军营的一行人住在哪里。”
大害没有犹豫的答应了。
无心训练士兵的苏无味逛到赫克的曹里,正好皮埃尔也在。两个人看见苏无味的霉样
,皆吃了一惊。
“你生病了?”
“每天手淫几十次?”
“整日泡在女户?”
“糜烂啊。”
苏无味躺在海奇床上,有气没力的呵斥:“你们住嘴吧。”两个好奇宝宝连连追问,
苏无味便讲了一遍前后因果。
赫克张大了眼睛:“什么人能如此厉害?”
皮埃尔脸上的嬉笑一扫而光:“那人一定是控术师!”也是如此认为的苏无味坐正了
身体。
“你了解控术师?”
皮埃尔郑重的摇摇头:“谈不上了解,只是知道一些。”
控术师也称术士,与大陆信奉诸神的人不同,他们不敬神而崇尚自然之力,本身能力
也来源于自然,他们运用的技能称为术法或法术。
“控术师的能力各不相同,有的侧重于五行自然系,有的以精神力控制见长。不过王
国里的控术师极少。”皮埃尔斜眼看向苏无味,意思是你中大奖了。
“那我是中了精神控制。”他喃喃的说道。
皮埃尔有些纳闷:“控术师极少对普通人用术,我也觉得奇怪。”
赫克眨眨眼睛,大手扣着皮埃尔的肩胛:“老实交代,你怎么知道的?”
是啊,苏无味几日心神不宁,居然没想到这层道理。
皮埃尔点点头:“看来精神力控术师真有威力,一向谨慎心细的无味全失了水准。”
苏无味更加烦躁,他恶狠狠的盯着皮埃尔:“快说怎么解决什么精神力控制?”
皮埃尔扭动身体:“总让我一个个问题的回答啊,喂,苯牛,把手放开。”
在两人虎视耽耽的注视下,皮埃尔老老实实交代了自己的来龙去脉:他是王国东部法
布德开州卡堪埔达郡的一富家子弟,因家道中落才不得以参了军。
“停!” 赫克又恶狠狠的抓住皮埃尔的肩胛,“你这历史我们听了无数遍!”
皮埃尔幽怨的看了赫克一眼:“你急什么,人家不是要说关键的了。”
赫克放手捂嘴:“我想吐。”
皮埃尔伸手拍赫克的后背:“是吃坏了肚子还是有喜?”
“去你的。”赫克老大的拳头猛击皮埃尔,“你这家伙,难怪叫屁股。”苏无味看着
他们打闹,心头到是一阵热乎乎,以他的聪明焉能看不出两人是故意逗他开心。
两个曹长嬉闹一会,皮埃尔又讲了起来。
“我家有远房亲戚就是控术师,小时侯家父曾送我学过一段时间的术,不过我没那天
赋只得作罢。”
“那你知道怎么解术法了。”
皮埃尔不好意思的说道:“我那亲戚通晓的是金系法术,不是无味中的精神法术。就
是说怎么除去术士的控制,我,我也不知道。”赫克这次倒没有动手。
“你那亲戚现在在哪里?没准可以求他们。”
“泰龙。”
苏无味心凉了,他们在王国的最西边,王国的属国泰龙在最东边。
“但有几句五行法术的偈语我还依稀记得:
金:弄潮儿涛头立,手把红旗旗不湿。
木:似此园林无限好,流落归来,到了心情少。
水:流水淡,碧水长,路茫茫。
火:长恨此身非我有,何时忘却营营。
土:一波才动万波随。”
赫克听了相当于没听,苏无味听了更糊涂。
“有屁用啊。”赫克的眼珠转动,“我听说精神系的控术师相当厉害,连咱们原来那
开拉王都是。。。。。。”
“住嘴。”皮埃尔变了脸色,“这也是能说的?”
赫克大不咧咧的说道:“在这里才议论议论。”皮埃尔粗线条的家伙只有抱之一笑。
苏无味阴沉着脸:“听说除了控术师才能消除他的术法?”
皮埃尔踌躇的说道:“是有这么一说。”
“那我们干他娘的。”赫克毫不犹豫的说道。苏无味看着皮埃尔不说话。
皮埃尔依旧是一脸痞子样:“你救过我的命。”
苏无味朝两人抱拳表示感谢。
玛斯特城黄龙军团驻地,费伊中校正在他的府邸里冥思苦想。黄龙军团的军团长瓦格
纳中将还在都城未回,眼下错综复杂的局面瞬息万变。费伊这才发现作为最高领导者的困
难之处。
事情从那一行人进入三团军营就变得不妙,那女人真的是爱德华大公的侄女?她们的
带来的消息真的可靠?真的是看不惯爱德华要造反才投奔过来?费伊烦躁在房间里来回踱
步,一个个的疑问让他颇觉揪心。三团驻地附近不时出现的神秘人,押运军需的队伍被袭
击,是不是说明爱德华很紧张这些投诚的人?
费伊拿起水杯喝了一口,他的脑筋急速的转动着:在明里取消了战备但暗地里又悄悄
恢复到了二级;加了三倍的巡防和斥候,以保证及时掌握百里范围内的风吹草动;玛斯特
当地守备军已经下令放假,连他们的武器也全部入库;城令阿尔宾与城守备凯南都是忠于
朝廷的人,应该没有里应外合的可能。退一万步,就是爱德华造反,只要他拿不下玛斯特
城,法拉威州就在掌握中!
费伊定了定心,他不明白当初爱德华大公为什么会让出咽喉要地玛斯特城,不过这不
是武将考虑的问题,他要做的只是对夜流王负责。想到这里,费伊更为安心,他是王上的
心腹啊。看好法拉威,盯死爱德华是他唯一的责任,为此他甚至可以不买军团长瓦格纳的
账。
费伊坐到书桌旁,提笔给夜流王写了奏折,又把目前的情况详细写了一份给霍尔斯德
特太宰。他边写边想到霍尔斯德特在上封来信里的嘱咐:确保法拉威保持安稳,情况每日
一报告。看来王国要有什么变动了,费伊的心思有些不宁,开云王的离奇死亡是不是一个
先兆?他决定让爱德华那所谓的侄女继续留在达罗的三团。
“干!”队长纳尔对坐在营房里的众人吼了一声,他大声的说道:
“大家都知道玛斯特附近出现了不少匪徒,现在纵队长亲自给我们大队下了命令,剿
灭他们!”纳尔的眼睛鼓出老高。
“这是我们的荣幸!所以别给老子丢脸!”
坐在下面的曹长赫克不解的小声问皮埃尔:“剿匪不是向来由守备军负责吗?”
海奇接过了话题:“玛斯特的守备军全放假了,城里只有抓小偷的衙役。”
“奇怪。”赫克的大手在他的大脑袋上挠了挠,本来还想问问苏无味,结果看见那老
兄居然头趴在膝盖上睡得正香。赫克与皮埃尔交换个眼神,叹口气。
虽说了解到匪徒不过千把人,但在茫茫的通古斯山靠3000人剿灭他们无疑是一句废话
。纳尔情急之下只有出钱找来最好的女户,好让几个无赖爽后为自己想想办法。越发精神
不济的苏无味并没有浪费难得的机会,他抢先跳挑女户,说是带回曹里慢慢享用。另外的
曹长们也不甘示弱,纷纷搂着女户离开房间,留下破口大骂的纳尔。
夜晚,乌云遮掩了月亮与双子星。三团的某僻静处,一阵蟋蟀的鸣叫后,几条人影鬼
鬼祟祟的集中在一起。他们不是别人,正是苏无味几个。
大害与皮埃尔已经查清楚控术师的住处。可能是他们的职业要求,控术师单独住在军
营的偏僻处,守卫他的只有一个曹的士兵。
大害咋吧咋吧嘴,小声嘀咕:“便宜呆子那小子,那娘们还没多少人用过呢。”苏无
味恼怒的狠了大害一眼,才发现几个狐朋狗友都是一样的满脸遗憾。
“靠,大不了以后我补回来。”苏无味无奈的说道。
“太不好意思了。”主动参加行动的海奇一脸的诚恳,“大家是生死兄弟不说这个,
但你实在有心。”几个人不约而同的说道:“我们也不好拒绝。”
几个人“嗤嗤”的笑了一阵这才开始商量晚上的行动。对于与死人打过无数次交道的
人来说,暗杀一个人就象吃饭一样的无所谓。
苏无味接过皮埃尔递来的带子,用里面的液体淋湿了头发,不一会他的黑发成了黄黄
的金毛,那边的赫克已经换上了大队长的军装。海奇得意的说道:“我的眼力多好,随便
从后勤处偷来的装备都这样合身。”
“别他吗多嘴。”小老鼠般的皮埃尔又递给赫克一张文件,“你现在是7队的队长利文
斯顿,今晚奉团长手令提审那家伙。”
赫克收了文件:“那家伙叫什么名字?”
“日,说了多少次,他叫明月。”皮埃尔打了个哆嗦,“大哥,你好歹记住了。”
赫克无所谓的一笑:“嘿嘿,这次让利文斯顿背个大黑锅。”5队与7队的矛盾由来已
久,能栽他们一赃想来纳尔是求之不得。
几个人把装备藏好,很镇定的向控术师明月的住处走去。一路上巡逻的士兵频频向大
摇大摆的他们行礼。
看守明月的士兵居然十分谨慎,他们先询问了口令,又仔细检查了手令。在灯光照不
见的暗地里还隐藏了十几个警惕的士兵,万幸的是由团警卫队派出的士兵并不认识真正的
利文斯顿。
“长官,为什么不是团警卫队来人询问?”带队的曹长小心得过分,他拿着手令看了
一遍又一遍。
苏无味与皮埃尔都是一惊,这算是最大的漏洞了,但他们不能冒充警卫队的人啊。两
人握住刀枪,准备强入。
面对警惕性极高的曹长,赫克“嘿嘿”的笑了,他的手毫无征兆的抬了起来,“啪”
“啪啪”连着给曹长三大嘴巴。
“小狗日的,老子跟达罗大哥出生入死的时候,你爹连你妈的裤裆还没钻呢。达罗大
哥的安排轮到你这吃屎狗来罗唣?”肿了脸的曹长楞住了,还来不及答话,又是一嘴巴打
在脸上。
“你这样尽职,明天送你进厨房当值去。”
曹长心头怒啊,但只得怨自己多事,他陪笑道:“小人有眼无珠,请长官们进去办事
。”他身后的几个士兵嘀咕:“头儿的眼力也太差了,没看见人家带的人都是曹长吗?”
赫克不耐烦的摆手,带着苏无味一行鱼贯而入,士兵们自觉地没有跟来。
赫克在控术师住的房间外高声说道:“利文斯顿奉团长令拜见明月术士。”
“进来吧。”房间里传出低低的男声,良久话音还在空中盘旋,尾音迟迟不散去,怪
异的景象让他们微微发呆。
“一击必中。”皮埃尔用几乎听不见的声音提醒大家。
赫克定了定神,他的脸上浮现出冷酷的笑容,对手的诡异反而激发起战士的凶性。不
过就是一只比较大的蚊子嘛,他回头看看众人推门进了房间。
明月术士的房间里散布着一股潮湿的气味,油灯发出幽暗的灯光,大家没有想到屋里比外
面还黑暗。苏无味不由欣喜,阴暗中下手更容易。他的眼光快速的打量房间,房里的摆设
简陋:一张小床和旧桌子椅子使屋子显得空旷,唯一特殊的物品是靠墙摆放的一个蒲团。
面朝房门的明月术士穿了一件黑色的麻布长袍,他根本没看进来的人,眼睛死死的盯
着发出淡黄色光点的油灯。苏无味心中暗震,他注意到油灯的灯光没有因为人的走动有丝
毫的摇晃。
按照计划,赫克镇静的说道:“达罗团长请大师前去团部。”
“呼~”明月长出了一口气。苏无味突然觉得无边的杀意在心头燃烧,而令他不可思议
得是想杀的人是身边的战友,超过常人的判断力与忍性使他马上意识到术士在身上施放了
什么术法。苏无味不停的提醒自己要杀了眼前鬼魅的术士,不然他的一辈子就完了。
“明月大师,达罗团长请您去团部。”赫克又说了一遍。明月抬起了头,用十分怪异
的眼神扫视屋里的五个人。
“你们的杀气很重啊。”明月的声调与众不同,没有声调没有降调。几个久经沙场的
军人同时发现了一件怪事,随着明月的讲话,他的背影才在墙壁上慢慢的浮现。
海奇的牙齿不自觉的上下碰撞:“我,我们,是,是军人。”这他吗的是怪物。几个
人握紧了手中的武器,始终是杀人如麻的战士,他们虽然惊骇于不能理解的情景,心中的
斗志却没有消亡,杀不了他我们就完了。一种奇怪的意念支持着他们。
“不错啊。”明月站了起来,离开了灯下的阴影,诸人发现术士瘦得可怕。术士浑身
上下唯一呈圆形的眼珠在苏无味脸上停留了良久,缓缓地说道:
“天意真的不可违。”
在术士的注视下,苏无味第一次感到不可抵挡的压力,他的脸在扭曲变形,心底莫名
的恐惧与急于摆脱的心理变成无边的杀意。恢复了神智的海奇连连咳嗽,强笑道:“大师
术法高强呢,我们都失常了。”
明月理了理长袍,几个人看见他的脸上慢慢出现了一丝笑容,象开心象嘲笑又象挑逗
。术士没有再说话,他朝门口走来,铁了心的几个人随着术士的脚步凝聚全身的力量,挡
在门口的赫克与大害让开了去路,做出大师先行的恭敬。
明月走到了几个人中间,苏无味与大害退后了一步。
“大师走好。”一直沉默的皮埃尔突然说道。几乎同时,分列明月左右的赫克与海奇
同时抽刀,两道寒光在空中划出优美的弧线,向术士的脖子砍了过去。
“当。”快捷得几乎能看见残影的两把刀撞在了一起,火花中两个使刀人向后退了一
大步,他们的脸色苍白得可怕。本来应该头身分家的术士象影子一样飘向左侧,刀从他的
身体划过而毫无损伤!
“魔鬼!”皮埃尔低喝道,出鞘的刀却流畅地朝术士拦腰砍去。用长枪的苏无味与大
害的退后就是为了准备不恻之变。他果然逃脱了。有思想准备的苏无味全神贯注的双手握
枪,枪尖准确的贴着皮埃尔肋下,如毒蛇般刺向术士。
面对明月的苏无味与皮埃尔发誓看见了术士脸上幽幽的笑容,皮埃尔几乎是闭上了眼
睛,他受不了这魔鬼的笑容。在刀砍进肉体的一刹那,油灯突然灭了。房间里响起几个男
人的闷声惊呼,还好都没忘记低调行事。
苏无味从枪柄传来的震动知道枪扎进了人体,但迎面随即压来了强大的力道。在脑海
里他感觉到术士平稳的穿透了枪朝自己压来,黑暗笼罩着术士也笼罩他空白一片的思维。
苏无味的身体里有什么东西顺着枪柄传递出去,他很平静地“看”着黑色的人影压了过来
,钻进自己的身体。
象被雷电凶狠的击中,苏无味仿佛闻见身体发出的焦糊味,四肢麻痹无力,散了架似
的身体出现奇怪的快感,如在女人身体里爆发一样。
所有的事情快得令人窒息,大害“我刺中他了”的声音刚起,苏无味感觉才恢复原状
,油灯又亮了。几个失魂落魄的曹长惊恐的你看我我看你,他们把头看向地上:黑袍的术
士面朝下躺着,身上一样不少的插着五件兵器。
术士的身体里没有流出鲜血,而是冒出淡淡带有香味的轻烟。几个回神的人忙拿回自
己的兵器,他们没法理解刚才发生的事情。
海奇“啊”了一声,他的手战抖着指向墙壁。几个人顺他的手指看去,不约而同的逃
离了阴森森的房间。
墙壁上,状如术士的一个人影在慢慢的淡去。
好不容易保持镇定离开明月住所的几个人到是没有被士兵们为难,他们一言不发的回
到各自的曹里,选择了在女户身上发泄来忘记晚上的事情。
第二天清晨,要剿匪的5大队3000士兵离开了军营,睡眼朦胧的几个夜行者不约而同的
聚集在一起,都还有点惊魂未定。
海奇低声说道:“今早我去了那里,没看见什么动静。”苏无味尚在回味难得的酣睡
。皮埃尔思索着说道:“依我看来,守卫会上报说术士不辞而别吧。”几个人寻思一阵都
恍然大悟的对视鬼笑,笑过后又皆叹息。说真的,到底杀没有杀死明月,他们心底都没有
底。
5大队在玛斯特城外转了一圈,消失在东南边的树林里。不多时,城里城外的几处民宅
飞起报信的鸽子,径直朝西方飞去。在苏无味他们扎营的时候,法拉威州首府克拉席克城
的大公府里,一群人正在交头接耳的议论。
“达罗会派兵剿匪?定是另有居心,我们不可不防。”头束冠披长发的法拉威州守备
军万骑长罗伊第一个说话。
瘦脸黑面的州布政使拖答不动声色的说道:“达罗有勇少谋,三团向来靠剿匪得财得
褒奖。”
“也未尽然,1纵的纵队长费伊是夜流王心腹,他早盯上黄龙军团军团长的位子,没准
他立功心切。”说话的是州按察使莱切布特。
“夜流王在我州只有10万军队,想有什么举动不是自找没趣?3000人又能做出什么事
情。”
“玛斯特到双子星潘比沃得与坎其拉城只有3天路程,而后就是一马平川的克拉席克平
原,易攻难守。”罗伊“哼哼”的冷笑两声,“派一支部队神速拿下双子星城的任意一座
,法拉威的门户就彻底打开了。”
拖答还欲再辩,坐在宽大檀木椅子里的人开口了。
“都住了,不管费伊打得什么主意,我们还是小心为上。”场内立刻静了下来,听着
法拉威州最高领袖爱德华大公安排了各自的任务。
爱德华大公已经是快60的人,但面色红润,额头有一锥形疤痕,远远看去似一颗星星
。爱德华看众人离开后,扭头对身边的儿子瑞格罗沉声言道:“他们还在嘀咕那事呢。”
瑞格罗年过30,正是身强鼎盛之时。他脸上布满刀刻的皱纹,环眼隆鼻,威风凛凛。
作为法拉威第一战将,瑞格罗帮助父亲夺取和巩固了家族在法拉威的统治。
“据说莉齐进了三团的军营。”瑞格罗低下了头,“爸爸,我们是不是太过了?”大
公的眼睛盯着儿子,眨也不眨。饶是面对千军万马也不惧怕的瑞格罗在大公的注视下慌乱
的问道:
“爸爸,我是不是太心软了?”
爱德华移开了眼光。
“你叔叔默尔曼与我共同起事浴血奋战,我们有今天他功不可没。”爱德华声音柔和
了许多,“默尔曼性格刚硬不善言语,但心机沉重,我就知道有一天他会不甘人下。”
“默尔曼叔叔对我很好。”瑞格罗喃喃的说道,“还有莉齐,她一直是我的小妹妹。
”
“够了!”爱德华突然大喝了一声,“他们现在是叛逆!默尔曼已经斩首,莉齐也是
叛逆之后,定要缉拿才是。”
瑞格罗没有争辩,他坐在椅子上沉默。
“瑞格罗,我的儿子。”爱德华站起来走到瑞格罗身边,双手搭肩。
“你在战场上是无敌的猛士,在政治上却象幼儿一般的纯洁。可你是我的继承人,是
法拉威未来的统治者,所以你必须学会比敌人更狡猾,这是统治者必须学会的东西。”
瑞格罗也站了起来。
“要学会什么?向夜流王奴颜卑膝地交出咽喉玛斯特?大义灭亲地杀了自己的亲弟弟
?连侄女也不放过?”
“啪”。一记清脆的耳光打在他的脸上,瑞格罗动也不动的挨了耳光,他朝大公敬了
标准的军礼大踏步地走出了房间。
“天啊,你说我该怎么办?”爱德华颓废的坐进儿子的椅子。从屏风后走出一个全身
套在黑色长袍的人。
“爱德华,何必操之过急?瑞格罗在军中有崇高的声望,这已经是伟大的成绩了。至
于其他,可以慢慢让他领会。”
“你总是很会安慰人。”爱德华抬头强笑了笑。
除了爱德华大公之外,纵队长费伊中校也在密切注视剿匪大队带来的影响。他不得不
承认霍尔斯德特太宰出了很精妙的点子,进了通古斯山的军队就象凭空消失一样,而他们
却让法拉威不安分的臣子们疲于奔命。另外,莉齐小姐的身份已经最后确认,她居然是爱
德华的亲侄女!太宰给他的信上明确指出,保证她的安全,等待京城来人接走她。
费伊有些踌躇,听说莉齐的一位属下离奇失踪。他考虑再三,决定让她们一行来到玛
斯特城。由他亲自守护,军营对一两个杀手未必防得了。头看看众人推门进了房间。
“我呸,这是不是人吃的东西?”大害叫嚣着把一盆草根树皮汤倒在地下。
苏无味无所谓的说道:“你就将就点。”边说边大口吞咽盆里的食物。大害敬佩地看
着他,嘴里不住的嘟囔:“我想去杀了那狗屁的什么向导。吗的,居然向导迷路,天下最
大的笑话。”
“你安静点。”苏无味瞪了他一眼,“这是机密。”大害又呸了一口不再多说了。
苏无味走出帐篷,看着周围忙碌但又精神萎靡的士兵,憋着的笑意变成了无尽的感叹
。有多少荒谬的事情变成所谓的崇高任务,而可怜的士兵就是牺牲的炮灰。
通古斯山的莽莽林海里,原本只待一个星期的5大队在山里转了整整三星期,干粮早吃
完了。偏巧森林里透露出蹊跷,不仅动物稀少,还充斥着数量庞大种类繁多的有毒植物。
“曹长,两兄弟不行了。”一个组长跑来报告。苏无味兴趣索然的拔脚就走,这是曹
里连着四天减员。苏无味指挥人把断气的士兵埋在森林深处,不想自己手下的人发生偷尸
体的情况。回到营地,纳尔派来的传令兵正在焦急地等候。
来到纳尔的大帐篷,几个德高望重的曹长早到了。
“我们抓了个匪徒。”蹲在帐篷门口的赫克兴奋地说道。
“哦”。苏无味也激动了,这该死的山林会让人发疯。
看见苏无味来了,纳尔招手让他靠近大桌子,他与皮埃尔是队里公认的智囊。桌子上
平铺了一大纸,画了简易的地图,看来是倒霉的匪徒交代了他们的匪巢。
“多远?”苏无味趴在桌子上问道。
“40里。”皮埃尔回答,“总共300多人,武器就是。。。”他朝左边努努嘴。苏无味
扭头看见了一把缺了口的斧头。
苏无味看着图说道:“路不好走。”。皮埃尔点头。
“队长,还是老规矩,先侦察。”
纳尔头脑不灵,但极听建议,他巡视诸人一圈,毫不犹豫的说道:“好。”
随着战斗任务的下达,大队开始备战。士兵压低了声音讲话,但兵器的碰撞声与脚步
声此起彼伏,苏无味并不担心匪徒们察觉,王国军队的哨卡可不是摆设。黑夜慢慢来临,
天上还是乌云密布。苏无味松了口气,斥候被发现的可能性又少了许多。
一抹若有若无的亮色在天边出现了,散落在森林里的各曹营地里快要熄灭的火重新升
起,苏无味知道是在准备早餐,军中总是在战斗前实行一日三餐。
被渐渐露头的太阳照耀,密密的树林中淡淡的雾嶂蒸腾在半空,几只不知死活的不知
名鸟儿发出各种呼朋唤友的声音,还有帐篷里传出士兵的鼾声,清晨的景象宁静地写意。
苏无味摘了一片灌木叶子,敏捷地爬上一棵大树。随着树丫发出“吱呀”的声音,眼下的
营地越来越小,直到感觉树枝细得承受不了体重,苏无味才靠在树干坐下。
太阳一样在东方升起,苏无味眯着眼睛看着云层里时隐时现的圆日。东方曾有故乡,
也有一样的树林,他心头有说不出的滋味。
他不知道在树上坐了多久,脚下的营房人声逐渐大了。苏无味把树叶含在嘴里,凄厉
婉转的小调响起。
威克利夫是家乡,
大山的边上,平和的日子来自星空圆月的照耀;
威克利夫是家乡,
美丽的东方,活泼的麝鹿遨游可爱的画眉会轻唱;
威克利夫是家乡,
她的怀抱里真诚无双,险峻的山岩避不开危险的时光;
威克利夫是家乡,
曾经的家乡,昨天吻过脸庞的幸福今日成为梦想。
除了两名摔死在山谷里,其他的斥候中午陆续回到了营地,军官们听取情报后再次检
查了作战方案。对手是没有经过军事训练的山贼,他们的山寨不过是木条搭建的窝棚,只
不过建在山岩上,只有一条蜿蜒的小路能够进入。
“有口令吗?”苏无味问斥候。
“没有。”斥候队长回答。
苏无味指着地图:“土匪山寨门口有两个了望塔,拿下它我们就能关门打狗了。”
纳尔“嘿嘿”笑了,他仿佛看见金币与亮晶晶的勋章。
又是夜晚,双子星在空中吝啬的眨吧眨吧眼,黄如金块的圆月倒是大方把周围的树林
照亮。苏无味带领的6曹绕过讲着话聊天的土匪哨卡摸近山寨大门,上了能三人并行的小路
。看得见不远处黑压压的了望塔,他学了声夜枭啼叫,十几个火把堂而皇之的点燃了。了
望塔上顿时传来大声的询问:“谁啊?”
士兵中的几个当地玛斯特人骂骂咧咧的大声回答:“吗的,是我们,难道是官兵?”
一个士兵按苏无味的吩咐,反问道:“今天你们谁值班?”
“我们啊,土狼带我们值班呢。”了望塔的人放了心,“换班才回来?”
听到身边士兵懒洋洋的回答,苏无味暗叹这是什么放哨?官兵的脚下加快了速度,在
一来一去的对话里到了山寨大门。十来个匪徒站在门口,身边的火堆影响了他们的视线,
等到士兵走近才发现情况不对。
一个匪徒怪叫:“你们人怎么这么多?”士兵呵呵的笑着动手推门口的栅栏。
“他们是官兵!”
什么眼力?苏无味的枪尖刺进一匪徒的胸膛。
“杀”!
杀喊声突然迸起,汹涌而入的士兵扑向惊慌失措的匪徒,面对手持农具与棍棒的土匪
,正规军人的优势显而易见。大门口的抢夺战持续时间很短,很快控制了大门的士兵冲杀
进也算山寨的土匪窝,他们还不忘把火把扔向两边的了望塔,塔上射出几箭的匪徒全身冒
着火跳得跳叫得叫。
夜晚的火光映亮了天空,整个山寨一下炸开了。随着了望塔的点燃,周围树林里无数
的人影冲了出来。火光中士兵们的脸狰狞凶残,他们追杀着在丧失斗志的敌人。苏无味看
见几个匪徒跪地投降无奈的摇摇头。
越来越多的士兵冲进了山寨,山寨里到处是燃烧的火焰与人们临死前的惨叫。几个士
兵抓着一个匪徒,砍下四肢后再把尚未断气的人扔进火堆。空气里弥漫着灰烟与肉皮的焦
胡味。几个曹长在大声的吆喝:“你们这些兔崽子,把人头留下来!”
山岩上的山寨居然有人满为患的架势,苏无味兴趣索然的离开战场,找了一块大石头
独自坐着。他的脸映着山寨的熊熊大火,眼里是笑着的士兵与有必死觉悟的匪徒。心头猛
的抽蓄了一下,他仿佛看见火光中绝望的是汤大叔,是养他长大的村民,燃烧的是他的村
庄他的家。
“不!”浑身冒汗的苏无味“倏”的站了起来。
“无味!”一个人重重的拍了他的背。苏无味迅速转身,他眼里的杀气让皮埃尔惊恐
的后退了一步。苏无味马上回了神,他疲倦的笑笑。
“你还没有恢复,去休息休息。”皮埃尔含有深意的对他说道。苏无味长出口气,没
有说话。
皮埃尔“呵呵”笑着说:“放心,我会给你留下最好的战利品。”
苏无味被人推醒的时候天已经大亮了,他揉了揉眼睛,掀开身上的毛毯,这堪为奢侈
物的东西还是卡夫留给他的纪念品。
“头,分东西了。”大害贼笑着蹲在苏无味身边。
苏无味坐起来懒洋洋的应了一声,接过勤务兵递来的毛巾随便擦了脸。天还是雾蒙蒙
的,空气里的烟味激得他打了一哆嗦。
山寨的栅栏零乱的插着百十个人头,偶尔有没有挖去眼睛的人头,他们翻着死鱼一样
的眼珠,凝结在木桩上的脑浆与鲜血散发着浓浓的腥味。苏无味走进专门为他搭建的帐篷
,看见里面的东西,回头瞧了瞧紧跟着自己的大害。军队是看重实力的团体,就算苏无味
没有参加分赃大会,6曹的那一块战利品仍旧准备好了。
离门远远的一个角落捆着穿了破烂布衣的一个女人,兰色的头发脏兮兮结成块状。从
头发缝隙中,她惊恐的眼神哀求着站在帐篷里的人。
苏无味冷冷的眼光转到了帐篷中央,他就是再可怜女人也是没有用的。帐篷的地上散
乱堆放着十几套破烂的盔甲与一些乱七杂八的粗笨东西,唯一的一把椅子上放了几个钱袋
。按照王国的规定,盔甲与匪徒的人头都能换来奖励。
“总共多少匪徒?”苏无味问道。
大害的眼睛贪婪地盯着女人。
“430人左右,我们分了20个脑袋,就是女人太少,才10几个,据说这娘们算姿色好的
。”
“人头别搞坏了。”苏无味提醒道,眼睛的余光看见女人绝望仇恨的表情。
“把东西分下去。”苏无味淡淡的说道,如同每个人都要有觉悟一样,进了山寨,女
人就应该有必死的觉悟。
大害欲言又止。“日,你玩得别太过分了。”苏无味给了大害一倒拐,转身走出了帐
篷。
大害高兴地笑了:“谢谢头拉。”不多时,男人的淫笑与女人的哭泣骂喊响了起来。
看见门口自觉排队的士兵,苏无味低头离开。
山寨下开出了一块空地,失去了头的身体赤裸的挂在半空中。手拿剔骨刀的伙房士兵
认真地忙着自己的工作,肥油与肉很好的分开,一片片薄薄的人肉鲜红带有晶亮放入大箩
筐,白色的人油则直接入了大铁锅。
听着铁锅里发出“噼里啪啦”的脆响,苏无味的头疼了起来,莫名其妙的想吐。
“阻止他们!”心头有一声音叫嚷着,他无力的扶着身边的树干,抵抗着突如其来的
心魔。心中的呐喊不甘示弱的催促着他怂恿着他。
“该死,这是我能阻止的吗?这是真实与必要的生存!”苏无味把声音当成活生生的
人,他说服他也说服自己。
“我只是小小的士兵,我没有力量改变人吃人的现实!”
“我也要吃人,因为我要活下去,不为长官,不为王上,不为士兵,而是为了我自己
!”
声音突然消失,苏无味慢慢地坐在地上,他恐慌不已,梦中的恶魔居然在自己身体里
了。
靠着几名苟延残喘的土匪,5大队走出困了他们近五个星期的森林。很久以后苏无味才知道
他们只是在通古斯山边缘打了一个转而已。
北边的事态缓和了很多,在海天族组成的特别师团面前纽曼人的骑兵优势并不明显。
不过在战况通报中有关海天师团的功劳被一笔带过,重点表彰的是黑龙军团副军团长加尔
各子爵。
明特拉雷王国的正规军分为黑龙、青龙、白龙、黄龙四大军团,其中黑龙军团为公认
的王国第一战力,夜流王至今保持黑龙军团军团长一职说明了对它的重视。不过扩军到40
万人的黑龙军团任务繁重,不仅要拱卫京师还肩负着抵御纽曼人的重任,并且要对控制东
北雷金德瑞州的介家族进行监视,所以在西北定边郡发生的平民暴动中,只能紧急调用了
驻守法拉威州的黄龙3团。
过段时间苏无味知道除了他们,1纵其他两个团也各自出动部队进行了神神秘秘的剿匪
,法拉威州方面受此影响大规模的调动军队,一直龟缩在克拉席克城的铁甲军其中一部移
动到双子星城潘比沃得与坎其拉城之间。
在帐篷里苏无味一动不动地注视面前的自己画的地图,近期在法拉威州东西两侧对峙
的双方都频频运动,但象落子下棋的两位高手,他们不过是在自己的地盘上迷惑对手罢了
。清理了门户的爱德华大公恐怕费伊立功心切,乘其内部不稳发动进攻,因此频频骚乱玛
斯特地区。而出于某种考虑的费伊为了稳住爱德华大公,借口剿匪把数量不少的部队送进
通古斯山森林。
都是稳重得可怕的人啊,苏无味习惯地作出评价。不求无功但求无过,虽然看来过于
小心,可每一步的防守都能演变成进攻,当然前提是对手应着有误。苏无味转眼又有了新
的疑惑:一心想向爬的费伊中校因为什么原因求稳呢?
帐篷外卫兵与人打起招呼,门帘被人掀开,皮埃尔走了进来。
“怎么,还在运筹帷幄?”他笑嘻嘻的开着玩笑。
苏无味请了皮埃尔入坐。
“这不是闲得发慌吗?”
皮埃尔笑了笑,随口说道:“不知道卡夫曹长现在在哪里?”
苏无味心中一跳,一阵凉凉的寒意升了起来。开云王的离奇死亡,战报里对海天族的
一笔带过,法拉威不应该有的平静串在了一起。
海天人有大难?他警觉地望着皮埃尔。大队里他与皮埃尔是公认的两大狗头军师,而
出身富贵的皮埃尔更善于与上司沟通,所以入伍时间不长就当上了曹长。
苏无味按捺住对卡夫的不安。
“据说泰龙国势蒸蒸日上?”
皮埃尔诡异的笑笑,心里对苏无味的机敏十分赞赏,虽然猜错了自己的来历,但方向
还是没错。
“我只在泰龙呆了不长的时间,没什么联系拉。”皮埃尔看着布满硬茧的双手。
“好可怜啊,想当初我有三个贴身丫鬟呢。”
苏无味笑骂道:“要不要我买两女户送你做贴身丫鬟?”
皮埃尔开心了:“求之不得!”
两人故意岔开了话题,但对卡夫的关心与对皮埃尔的怀疑在苏无味心头萦绕,久久不
去。
立了功的5大队下了封赏,苏无味才把每人两银币的奖赏发到下面,大队长纳尔又特地
让他带6曹跟随团骑兵大队护送团后勤处去初日城领今年的全团装备。
初日城位于王国中部的罗兰郡,历来是黄龙军团与白龙军团的军需供应地,这与罗兰
郡的地理位置紧密相关:罗兰郡向南是海天居住的淮拉州海天郡,向东是法布德开州的原
野郡,而从玛斯特城越过通古斯山山垭口急行五天便看得见初日城,其重要不言而喻。
再次派6曹的公差让众曹长嘲笑了苏无味半天。
“不要再半路遇袭哈。”
“可怜,骑兵大队骑马,我们无味跑步。”
“狗日的,这你就不懂了,没有跑步的显不出差距。”
“腿软了在初日城还玩屁啊。”
“本来无味就喜欢玩屁。”
。。。。。。
饶是苏无味心胸开阔也气红了脸,他一言不发转身出了门,心怀嫉妒的曹长们得意非
凡,就是口头过瘾也是快乐地发泄。皮埃尔不动声色的离开了房间,他才不会傻呼呼地等
苏无味前来报复。
众曹长还在肆无忌惮打趣,门被人一脚踢开,铁青脸的苏无味拿着铁梨木长枪冲了进
来。
“喂,不是开不得玩笑吧。”
“我的盾牌呢?”
“不要啊,我没说话。”
“55555,我的屁股。。。。。。”
“杀人拉。”
“狗日的苏无味,我是纳尔!”
。。。。。。
也许是上千人的队伍架势吓人,到初日城的路途上无惊无险。苏无味对初日城并不陌
生,没参军前的流浪中在城里要过一段时间的饭。与玛斯特的繁荣不同,初日城就是一座
大军营,黄龙军团与白龙军团的军人比比皆是。果真跟随骑兵大队跑得断气的苏无味找到
黄龙军团二纵中熟识的兄弟,胡乱睡了长长的一觉,醒来已是夜色茫茫。并肩打过仗的兄
弟们为他张罗了晚饭,大嚼大吃的苏无味这才知道曹里的士兵早换了平民服装上街找乐子
去了。苏无味肚子里骂了几句,匆匆吃了饭赶去团后勤的驻地。
进城忙着找地方休息,苏无味没有注意城里情况,结果一路上被拦着检查了四次。他
这才发现初日城弥漫着无形的不安,来往的士兵与警惕的军部宪兵比比皆是,如果说法拉
威是紧张中平静,初日城就是平静中充满紧张。想到南方不远就是海天郡,苏无味口中五
味具全,但他什么也做不了。
带队的后勤处米拉中尉与苏无味也是熟识,他一见苏无味进门就扔过来一个钱袋,苏
无味掂了掂,袋子里唏呖哗啦着响。
“无味,让兄弟们先玩着,军需快可领不成。”
苏无味咧了咧嘴,后勤处的都是人精,在初日城拿着公款耗日子绝对比在法拉威军营
里好过。
一边和着战友每日里吃喝玩女人,苏无味还在紧张地收集听到的情报,有关海天人的
谣言越来越多,也越来越不可思仪。一个人躲在房间的时候,苏无味捏着枪柄,感受着冷
冷的枪身传来温暖,想到卡夫临走时的话语:“我们永远是兄弟!”他的眼神搅乱了苏无
味的生活,因为他知道不仅在初日城里,也包括在海天郡外,驻防的军队一定针对海天族
而来。海天族大难临头了!
街道两旁的店铺矮小黑暗,象煞了此时的人们。在战火中苟延残喘的人都有这样的心
理吧,苏无味莫名其妙的乱想。他最近多愁善感了许多,都说恋爱中的人儿才这样的不可
理喻,怎么他也是这样?
一辆马车从他身边驶过,自小嗅觉非凡的苏无味闻到了淡淡地血腥味。他跟了上去。
街上人不少,马车行不了多快。一直尾随马车到了一僻静的小巷,躲在口子上偷看的苏无
味看见车里扶出一个包裹得臃肿的。虽然相距不近,那人却有感觉似的扭了扭头,俩个人
的目光电闪雷鸣般地接触了。
居然是,是卡夫!
短时间的惊骇后,苏无味马上闪在墙后。他被劫持还是其他的原因?他的心跳得很快
,拿不定主意是冲过去救人还是回去叫人来救。墙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有人跑了过来,
苏无味当机立断,他握了拳头,准备突然袭击。
不见其人,先闻其声。
“苏无味曹长,卡夫要见你。”
小巷尽头是吞没了卡夫的一处院落,斑驳的门上的铜拉环坏了一半。虽然苏无味直觉
没有危险,但他还是提了12万分精神,打定主意一有不对就夺路而逃。接引苏无味的人丝
毫没有留意到他的警惕,他把苏无味引进那独立而冷清的小院就退出了大门。
苏无味独自穿过栽了几棵皂角树的院子,朝正房那半开的门走去。
“请进来吧,苏曹长。”苍老的男声从房子里传出。
苏无味走进了房间,他又看见了分别已久的卡夫。
除了眼神,眼前的卡夫已经不是那个卡夫了。他庞大的身体象泥娃娃一样摊在木床上
,一位白发红颜的老者紧紧握住他的手,两个粗壮的中年人神情肃穆的站在另一边。
卡夫的眼珠转动到苏无味脸上,停下。
苏无味的心收紧了,他快步跨到卡夫面前。
“完了,全完了。”卡夫似自语的喃喃道。每个人都看得出他毫无生机,是什么砸碎
了海天族优秀男子的生存欲望?
“海天族完了吗?”苏无味半蹲在床边,面前的昔日兄弟颓废模样让他的心一阵阵的
收缩,往日并肩作战的场景一幕幕的闪现。
“6万人啊,全是我的兄弟族人啊。”卡夫的嗓音里带着一丝尖利,象是恶狼死亡前无
助的嚎叫。
苏无味没有先知先觉的得意,他从老者手中抢过卡夫的手,手冷如冰。
“让他安静的睡吧。”老者怅然的说道。他的手掌敷在卡夫的额头,若有若无的绿色
雾气浸进海天人的头部,卡夫咬牙切齿的昏睡过去。
苏无味随三人来到一间密室,双方通报了各自的身份。老者与另外两人居然是半衔门
的高手,那老者还是半衔门的掌门卡尔纳。苏无味的诧异没有掩饰的出现在脸上。作为王
国一名坚强的长枪兵,他对半衔门不可能没听说过。
明特拉雷王国以兵强国,以武制国,其中遍布全国的各门派功不可没,初日城的半衔
门就是其中的佼佼者。
三个半衔门的高手很满意苏无味的惊异表情,卡尔纳掌门更明白苏无味眼中的不解,
他宽和的一笑:“海天族曾对我祖先有救命之恩。”他面带悲愤,“可我们不能在为他们
做更多的了”。苏无味善解人意的点头,毕竟半衔门有过千的门人。
明特历538年5月7日2时,在明特拉雷王国中央州半月城附近的观月盆地,5万名近卫军
战士对66247名从战场上下来的海天族人实行了大屠杀,只有海天族的族子卡即被半衔门的
烈天所救,并连夜送来了初日城。当然卡即就是眼前的卡夫了。
“他们都中了毒。”卡尔纳幽幽说道。一向以心计见长的苏无味被无名的怒火吞没了
,他不知道为什么王国会这样对待它忠实的臣子,他只知道卡夫是他的兄弟。
“卡即族子只说了你值得信赖。”卡尔纳转眼就平静下来,他睿智的眼光定定的盯着
苏无味。
“请问,你准备怎么办?”
怎么办?苏无味自从看见卡夫就在想同样的问题。
怎么办?承认了兄弟就要背叛王国,而背叛王国的代价是什么,谁都清楚。
“不远的地方就是海天人的逖里尔山谷。”苏无味慢慢的开口说道。
“除了死在观月盆地的6万海天男人,山谷里还有不少海天族女人吧。”苏无味的话音
拖得很长,他看着露出赞许神色的半衔门掌门卡尔纳。
“山火烧不尽连天的野草,我就送卡夫去逖里尔山谷吧。”
在苏无味不长的考虑时间里,他想到了很多的事情,对王国的怨恨在突发事件的刺激
中突兀出来,还有内心深处藏存的欲望,苏无味很早就明白在挈族为尊的王国,他顶到头
就是一大队长。
我比他们差吗?苏无味很冷静的判断形式,况且他知道不救卡夫眼前的人是放他不过
的。
下午,卡尔纳唤醒了卡夫,从噩梦中惊醒的卡夫不解的看着苏无味跪在床前沉声说道
:
“我,苏无味,以玉皇与孔圣的名义起誓,我的灵魂和生命忠于海天族人。”
卡夫惊鄂得发不出声音,他明白在华族人里玉皇与孔圣代表了什么。
“谢谢,谢谢你。”卡夫说着“哇”的哭了。
多少的悲愤后才有海天人的哭声?
“谢谢你啊,我的兄弟。”两个男人的手紧紧的握在一起,苏无味心头五味具全,从
这一刻,他的人生进入了完全不同的道路。
立在门口,看着他们的卡尔纳也是感慨万千,不管他如何看待苏无味,他都承认这是
与众不同的男人,而一旦海天族人度过了这一劫,“王国会因他而变色吧”。卡尔纳心想
。
拿来黄龙士兵的军服让卡夫穿上,一向固执的海天人虽然表达了对王国军服的厌恶,
但没有拒绝。苏无味简洁的告别了一干半衔门人,卡尔纳相信他会给所有人一个惊奇,只
是这个惊奇会很快来临吗?当然不可能有比现在糟糕的情况,就随命运的安排吧。
趁栽在海天族的罪名不曾传开,卡夫和苏无味丧家犬似的迅速出城向西南面的第里而
山谷飞奔。他们放弃了骑马,那样目标太大。
奔跑,不停的奔跑,这是为了活人的奔跑,苏无味明白他是在与命运较量,而卡夫在
奔跑中丧失的是生命。
海天族世代生活在逖里尔山谷,那里处在海天郡的西北角。逖里尔山谷被高峻的华山
山脉包围着,只有向北的一面有一个缺口。华山山脉往西延伸与通古斯山脉连接,共同构
成一道巍峨雄伟的屏障,保卫着明特拉雷王国。
明特历538年5月17日,身穿军服的两人顺利的到了平天镇,镇里平和的气氛让卡夫有
点疑惑。平天镇离逖里尔山谷只有二十里路,苏无味没有急于上路,从时间来算,王国对
海天族的绞杀令应该向全军下达了,他必须知道现在的军队驻防情况。依稀记得在这白龙
军团驻防的镇子里,有一位华族的曹长许秉和,苏无味偷偷的拜访了他,从许秉和的嘴里
他知道根本没有什么绞杀令下达。
内心紧张的两个人无法断定前途的吉凶,但看见一队队的白龙士兵向南开拔,他们都
知道留给他们的时间不多了。
出镇不久,苏无味就吃了一惊,镇子的周围成了一个大军营。虽然他们身上穿了黄色
的军服,在白色的白龙军团士兵中显得耀眼,但他们胸前双身四翼的一级虎狮勇士勋章赢
得了士兵的注目,连让士兵敬畏的宪兵们也勒住马缰,表示对王国勇士的尊敬。卡夫大摇
大摆的带头走着,他这才明白苏无味一再要求带上勋章的用意。两个人在众人的眼光中离
山谷越来越近,卡夫的心也越跳越激烈。
“这玩意儿居然有用?”卡夫苦笑了一声。
“也不全然,有人跟上我们了。”的确,近十个普通打扮的士兵三三两两的缀在身后
。
“要我们动手?”
“不,绞杀令没下,海天族还是王国的骄傲,他们不会选择在军营里动武的。或者,
他们还不知道你是海天族。”
卡夫怪异地看了苏无味一眼。
“他们当然知道!你没发现我的左眼是紫色?那是海天族的标志:左紫右蓝。”
“我,还以为是你独有的胎记。”苏无味确实不好意思了,他一直认为卡夫搞不好是
个杂种。
“等等,那就是说大家都知道你的身份了。”
“应该吧,除了有些白痴。”卡夫的情绪好了很多,毕竟他是最优秀的战士,知道在
大战前心绪的重要。
苏无味突然离开卡夫,走向几位宪兵说了些什么,卡夫遥遥地看他频频指向自己。宪
兵抽出军刀朝卡夫敬礼。卡夫知道这是骑士尊敬的礼节,只得恨恨地把右手贴左胸还了属
于步兵的致敬。曾几何时他是多么热爱这种礼仪,而现在他恨与王国有关的一切。他只能
是个勇夫,一个懦夫,也是断送了6万人性命的侩子手。如果海天族有明天的话,那她需要
的是一名有头脑的统帅而不是自己。
令卡夫十分吃惊,苏无味牵了两匹马过来,他明智的没有问什么而是迅速上马。
“慢一点,慢慢走。”苏无味低声吩咐。卡夫回头发现那队宪兵正一脸警惕的向几个
尾随者走去。卡夫惊奇的发现马儿还配了骑士枪和弓箭。
“怀恋我的枪啊。”苏无味小声嘀咕。
两匹马在军队中穿梭,苏无味与卡夫的眉头拧成一块,他们看见军队中不仅有白军装
的白龙军团士兵,也有黄色的黄龙军团的战士。
“看来二纵也调来了。”
宪兵的高头大马和两人胸襟上的勋章使两个人一路顺利,苏无味不由想到这是说明海
天人命还不绝吧。风传来了原野的清香,和着山谷里草的味道,在卡夫泪水蒙蒙的眼里看
见面前流淌了一条温柔的河流。
过了贝斯河就是华山,跨过贝斯河就是逖里尔山谷。
贝斯河的河面荡漾着阳光,鱼鳞的水波欢快的呼唤回家的游子,两匹马踏进没膝的河
水。卡夫咽下要冲出口的鲜血。苏无味扭头关切的看了他一眼,卡夫眨眨眼睛。
俩人同时挥鞭策马,冲向逖里尔山谷。
“不要恋战,进谷啊。”苏无味低声喝道,快速的搭上一支箭,弯弓。
河的右边是茂密的树林,树枝叶脉中星星点点的反射出一两点闪光,不知道是枪尖刀
刃还是盔甲的反光,他无暇判断。
在箭出手的一刹那,苏无味眼睛的余光看见了沙地石砾上有星星点点的血迹。他突然
后悔自己的行动,如果等对方先出手他们就能更靠近山谷。
可惜箭已经射出去了。
有几条人影从树林里窜了出来,他们想挡住两人的去路。
“铛”,远处传来隐隐的铁石声,苏无味的箭被挡了下来,就在这时,树林里某人发
出一声惨叫。卡夫的弓箭就是不一样。苏无味来不及感叹彼此的差距,已经提速的马奔进
了拦路的人。苏无味看见几双狠毒的眼睛,他算着距离,举起了骑士枪。
苏无味的长枪在空中化出一股气旋,红色的枪缨充斥在旋涡周围,每一缕枪缨象死神
鲜红的指甲,看不见雪亮的枪头,只有要人性命的一盘红云。
借助奔马的速度,地上的人还来不及回神,死神的利爪抓向了他们。这就是苏无味最
厉害的枪技——“龙定乾坤”!
马下有四个人,先抢在上位的人没有穿盔甲战袍,他全身罩在黑色的长袍里。苏无味
出枪的时候突然想到了术士明月,一股不妙的念头一闪而过。
黑袍人没有屈服在苏无味的枪下,他一拳击向气旋的正中,生生地分开了枪尖的劲气
,准确的击中苏无味的枪尖。这是什么样的拳头!?从枪头传来撕心裂肺的劲力,苏无味
的身体象汹涌海浪里挣扎的小船,一个浪打来他就吐出一口血,连吐了四口。
苏无味的长枪第一次被这样击中,他连同跨下的战马不仅没有冲出一条路,那人反而
前进了一步。
“不能再吐了。”苏无味强迫自己咽下翻滚在喉咙里的热浪。
黑袍人再前进一步,右手再击出一拳。分别穿蓝、黄、绿三色衣的另外三人抢身向前
,遥遥向苏无味拍出一掌,无形无味的空气立时抖动起来,眼前的人和树扭曲变形,发出
被啮杀般的呼啸声,空中弥漫着燥热的腥味。
没有被人生杀与夺的畏惧,苏无味甚至从眼角上还发现两边树林里各闪出两道亮点,
那是比声音还快的箭!
身体不再听大脑的指挥,苏无味咽喉里发出“呜哈”的咆哮,吞下再次涌上的一口鲜
血。他紧紧勒住马缰,马长嘶着前腿离地,自己趁势向后滑下马身。
四个人合在一起的劲气催使着扭曲着他们攻击的空间,强大的打击落马的身体上,马
儿发出的悲鸣只出现了一截,就被压回肉体中。它可怜的大力地摇着头,想摆脱加在身上
的痛苦。马的皮寸寸的龟裂,血沁出表面,越涌越多,把脱落的皮肉带出身体,血红色立
即布满了马身。
马腿无力地跪下,血继续涌出,冲出了亮晶晶的肉筋,然后是断裂的白森森的马骨,
呲睚着戳在体外。马的头仰向天空,它已经无法哀啼,粗粗的喉管从剥落的皮下断开,卷
成一团地翻耷在脖子上。
苏无味隐藏在身体里的判断救了自己,最大的威胁确实是三色衣人。
卡夫一掌拍在他的身上,加快他下滑的速度,来自左边的箭被卡夫带起的劲气阻了一
阻,只射穿了的左臂,钉在了肋骨上。苏无味还来不及感觉疼痛,右箭又至。
苏无味与身后圆睁大眼的卡夫都明白躲不过去这穿头的一箭,他真的不甘心就这样从
右到左钉死在山谷外。
“我不甘心”!苏无味圆睁着眼睛。
“啊~~啊!”他象是要炸裂的火山。一瞬间,时光仿佛变慢,箭的来势不疾,苏无味
努力地让头和胸向后仰,避开了致命的箭芒。箭钻进右胸恶毒地横贯了他的前胸,高速的
箭头依然冰冷,刺穿了他的左乳头横在他的身上停了下来。两声破弦的声音这时才传到,
他的右手还紧紧握住长枪!
马的两颗眼珠落在地上,身体“朴”地一声爆开,血雾充斥着人的五官。纵马不停的
卡夫敏捷地把造型独特的苏无味提上马放在自己身后向山谷急弛。
黑衣人准确地出了拳,又是毫无花架子的一拳,又是逼得不得不抵挡的一拳。象有感
应的连体人一样,其余三人也出了手。纵然是海天族的卡夫也要在再来的打击下损命!
如罗门教徒归宿是科吉台特圣殿,他们终其一生也要渡过千山万水前往明特拉雷王国东北
的临国邓士福歌王国,去完成朝圣的使命。海天人的圣地就是华山环抱下的逖里尔山谷,
他们的目光总停留在山谷中央的“约合圣墙”上,在白色圣墙的顶部,兰色的圣珠静静地
看着芸芸众生,看着它的信徒,看着他们出生与死亡。
逖里尔山谷没有高大华丽的住房,没有良田千顷。华山提供给安于现实的海天人足够
的果实与肉类,留在山谷里的海天人只是简单的生活,等待她们的男人回来。
与往日一样,外面的战争没有破坏逖里尔山谷的安静,忙碌的女人做着自己的事情。
突然,起了一阵骚动,越来越多的人聚向一起,她们金黄色的头发在太阳最后的余晖下印
出耀眼的光彩,浑然不注意太阳快下山了。
“天啊,卡即,他怎么了。”
“哪个男人是谁?”
“发生什么事了?”
“是阿兰在山谷外救回他们的。”
七嘴八舌的女人还在焦急地议论,看着两个血肉模糊的人被抬进了族人议事的闪耀山
洞。过了一会儿,一个高大身材的年轻女郎走了出来,她一脸的肃穆,人群在她的扫视下
立即安静了。
“苏安喀萨,升蓝心之火。”
仿佛整个山谷听见了她的声音在短时地沉静后发出了战栗,这是海天族最高的警示号
!它预示着生存或灭亡。自从270年前的堪可西里战役起就不曾用过。
“你们还站着干吗?苏安喀萨,快去!”三名披着天蓝色武士袍的女人出现在洞口,
中间的女人已近中年,可仍风质卓约。下面的女人们散开了,但脸上分明充满了不安。
“我们处于安逸之中太久了,是姆拉圣神给我们的处罚吧。”女子小声的说,看不清
楚的愁绪让她有朦胧的美丽。女子随即抬高了声调,吩咐两边的女郎:
“里雪,苏雪,请长老。玛姬,我们进去吧。”
“是,安狄。”
在她们走进山洞,散开的人群又在山洞下聚集,她们等待着,等待着。看着三名穿兰
色的长老急冲冲走进山洞,看着两排女卫士肃立在山洞外。
此时,在山谷的东南方,亮起了一盏蓝灯。
苏无味动了动身体,找个最舒服的姿势坐着,他的箭伤和胸腹处的伤仔细的包扎好了
。他手里把玩着从他身体上取出的箭,箭通体呈银白色,紫色的雪渡鸟瓴在火光照耀下闪
着冷冷的光芒,箭头上刻着一弯月牙。在没奈何遗弃了自己的铁梨木长枪,借而不还的骑
士枪紧贴着他的腿。
山洞外,太阳在收回了他的温暖。
苏无味不敢抬头,他在死寂笼罩的山洞里坐立不是。
“我们做错了什么?”矮小的法纪达长老一遍一遍的自语。大盘子脸的麦姹长老干脆
就晕了过去,也不能怪她,她的丈夫和三个儿子都死在了观月盆地。
“长老们,我们~~我们要报仇!”
苏无味听到咬着牙齿的话抬了头,他认出这是叫安狄的女子,是她从那些人手中救了
他和卡夫,好象她还是什么卫队的队长。
“苏无味先生,你的体质竟超过了卡即。”安狄长吁一口气,看着哈云生。苏无味暗
地心惊,这女人冷静的很快,要知道她的丈夫也躺在了观月盆地。
苏无味欠欠身:“卡夫大哥是受伤太重。”他也是刚才才知道卡夫在族里叫卡即,而
且还是下任族长的身份,就是什么族子了。不过,族子卡即还躺在草床上昏迷不醒。苏无
味后怕地回想俩人共同接下那四人可怕的合力一击,若不是赶来的海天族人他们现在已经
尸骨无寸了。卡夫算得上超人,居然还能支持着讲了发生的事。
夜又深了一分,风送来山谷里女人的哭泣声。山洞里点起的三堆火趋不走洞里人冰冷
的心,山洞里十来个人各自沉默着,想着自己的心事。
“卡即,卡卡盘族长不在了,你就是族长,担负起这个重担吧。”眼角布满皱纹的骅
西那长老说,因为刚才和另外三名仅存的长老——麦姹、法纪达、开和安狄合力用功救治
卡即的缘故,她们显得十分疲倦。
卡即的脸色蜡黄的吓人,观月盆地的毒伤、长途奔驰和山谷外的战斗,他快油尽灯枯
了。
“听苏无味的。”卡即面无人色,他的心正象刀绞一般的疼,外面的哭声断断絮絮的
传来,他宁愿自己没有醒过来。“我相信他。”
“那请您说说。”骅西那看不出有异常的表情,现在,她无疑是海天族的最高领导人
。
苏无味迟疑了,在军队里熬日子的他知道要融入一个集体是何等的不容易,特别是在
一群受伤的女人的面前。
“我想问问长老们对下一步有什么打算?”苏无味很恭敬的看着骅西那,与其他人一
样,长老在人世间的亲人只剩下一对年幼的孙儿孙女。
“还用说吗?报仇!杀了夜流王!”苏醒过来的麦姹长老红肿的眼睛象要噬人的妖魔
。苏无味心里暗叹了一声。他用仍然平和的口吻问道:
“我们还有多少战士?”
骅西那扭头看看安狄,苏无味心里震动,第一线的指挥官原来是她。
“全部战斗力的战士有4万6千人。”安狄对着长老们说道。苏无味不在意她对自己的
轻视,接着问:“什么是全部战斗力?”
“18岁到45岁的海天人都是有全部战斗力的战士!”
苏无味吸了口冷气。
他还是不在意安狄的蔑视:“其他老弱病残呢?”
安狄瞟了这问话不止的男人,奇怪地耐心回答:“18岁以下5万5千人,45岁以上3万人
。她们大多有一定的战斗能力。”
“装备?”
“可以完全装备3万人。”
卡夫认真的听着他们的对话,补充道:“海天人基本不会弓箭。”
“哦。”苏无味嘀咕道,“只有近程攻击能力,估计没有战阵能力,兵力严重缺乏。
”
法纪达长老厌恶的看看苏无味,她觉得所有的非海天人都那么讨厌:“我们只要还有
一个人就要战斗!”
想说话的卡夫剧烈的咳嗽,他蜡黄的脸浮起一层鲜红的颜色。
“卡即,不要激动。”骅西那关心的抚摩卡夫的背,她慈爱的表情让苏无味一阵黯然
。
“苏无味先生,你觉得我们应该何去何从?”一直没有说话的开长老说话了。
开在四位长老里不显山不露水,但从一见到她,苏无味就觉得她身上有强大的力量,
可能是终年供奉什么圣珠的缘故吧。自从遇见明月,苏无味对鬼神的无稽之谈变得似信非
信。
苏无味又迟疑了,他的凝重影响了山洞里的人。
“离开这里吧。”他半响才开了口。
“你,要我们放弃逖里尔山谷?”麦姹的眼睛张得与她的脸一样大。
“不,决不。”麦姹和法纪达长老叫了起来,她们仇视的盯着苏无味,“你这夜流王
的奸细!”苏无味没有搭理两人的无礼,对于别人的不礼貌,在流浪活命与刀头舔血的日
子里早习惯了。
“夜流王既然对海天人下了毒手,就不会半途而废。此次对逖里尔山谷用兵,不会少
于1个纵队的兵力,要是拖以时日再来1个纵队的军队不是难事。”苏无味突然想到对纽曼
人的冲突黑龙军团并没有出大力,他皱了眉头:“说不定华山上会有黑龙军团的影纵呢。
”
卡夫又咳嗽了,女人们不知道影纵,他们却知道那是王牌中的王牌。
“不会有这么多的,一个军团才三纵啊。”法纪达长老说。苏无味没想到她们还在自
欺欺人,可他必须唤醒她们。
“现在王国战事基本平定,王国4大军团近150万军队,再加上夜流王新近在各地成立
的预备役,调用几十万不是难事。”想到王国战事平定海天族是出了大力,却得到弓藏狗
烹的结果,苏无味也替她们寒心。不过海天人强大的战斗力谁能小视?
“老贼没有足够的时间吧。”麦姹提出疑义。
“夜流王下了决心将海天族灭族,应是早就有的安排。就算兵力不曾全部到位,但只
要在谷口安下10万人,你们就根本冲不出去。马上要到雨季了,作为屏障的贝斯河会易守
难攻。”
“谁说我们要出击了?”毫无疑问,法纪达的话代表了很多人的想法,“我们有足够
的粮食。”她们的确不能放下生存的地方。
“若断了水源呢?当然,你们可以打井,可有11万人啊。另外,夜流王雄才大略,一
定把连年战争的罪名全推在你们身上,现在各诸侯自身难保,天下思定,谁会救你们?只
要几十万人迟早灭了你们全族!哈,他还练了兵。”苏无味表情冷峻,言语刻薄。
空气紧张,连安狄和玛姬的额头都沁出汗水。卡夫仍然一言不发。
“我们打了才走不行?”法纪达的话语明显弱了。
“往哪里走?”哈云生带了讥讽。
“从华山。”白痴都知道正面是死路。
“十几万扶老携幼的人和你们的蓄敌,山林之魔——噬血族以及鬼脸族碰面?还有影
纵的埋伏。佩服!”苏无味的语气越发尖刻。
“我想现在唯一没有到位的军队就是华山的了。若他们到了山上想自杀都不行了。”
“请不要责怪她们,苏无味。我们是圣神抛弃的一族了。”骅西那长老慢慢地说,泪
水从她的脸上滚落,一时间,山洞里哭声一片。苏无味也为之怆然。
“不,姆拉圣神的双手只合拢了一半,她留下了你们。你们放弃希望才是被自己抛弃
了。”
“我们还能生存?”这是一个曾经无比强大种族的疑问。
“当然!我们能杀到圣安东尼亚!”
骅西那和海天族的最高女人领导们在这时开始信任哈云生。
卡夫突然站了起来,他走向苏无味。他高兴的看着苏无味一步步说服了长老,他值得
自己的信任。
苏无味慌忙站起。卡夫的手冰冷地握着苏无味:
“请帮助我们,不要放弃我们。我的兄弟~~”卡夫,不,海天族的族子卡即,他的眼
睛注视着苏无味再不发一言。
那是绝望中的期盼,勇士的无助燃烧了苏无味的心。曾经火热的手没有了温度,在绝
望的关头卡夫离开了这个充满背叛的世界。苏无味最后一次想起他们并肩战斗的往事,泪
水模糊了他的眼,两人的手最后一次握着。哭泣声再次充斥了空间。苏无味清楚地知道他
失去了一个让生命感到骄傲的朋友,也拥有了为之奋斗的目标。
山谷里亮起了星星点点的火,那是海天族人在焚烧自己的记忆,这是悲壮的一个民族背井
离乡的前夜。
上百条人影射向谷外,她们负责击杀山谷外的暗哨。不一会双胞胎姐妹里雪苏雪报告
任务完成。整装待发的上万名女战士开始出发。
用最大的力量打击敌人,苏无味向来不看轻自己的敌人,他也需要一场完胜树立自己
的威望。在占领通向平天镇的道路后。更多的女战士怀着复仇的愿望离开了家乡,她们在
火把的照耀下频频回头。队伍中只有低低的哭泣声,而很多人都知道她们很可能再也回不
来了。
“姆拉圣神啊,保佑我们的生存和重新崛起吧。”在骅西那带领下,海天人跪在山谷
外。苏无味看着火光中女人脸上晶莹的泪珠,看着背上背着哑哑学语幼儿的小孩子们,还
有拄着拐杖的老人们。他对这个民族的前途并不悲哀,没有理由怀疑在离开逖里尔山谷怀
抱后,她们都是狠狠扑向敌人的恶狼。
“苏先生,我们上路吧。”负责保卫苏无味的女战士玛姬提醒道。苏无味伸直了手臂
。
“她们不走吗?”他指向站在山谷外的老人们。
“总有人要把血撒在山谷里。”骅西那走过苏无味的身旁,“没有人能不流血的占领
逖里尔山谷!”夜晚的风又让苏无味打个冷战,比起老人们的视死如归,骅西那大长老露
出的冷酷更让他知道逼上绝路的海天人是何等的具有危险。
“看你的了。”开长老立在苏无味身边,轻轻的说道。她的身后是六名侍奉圣神的女
祭祀,她们身上白色的祭祀袍冷得象冰。玛姬的目光投在祭祀捧着的一个红檀木匣子上,
匣子里面装着从“约合圣墙”取下的圣珠。
“以神圣的名定神圣的义,动刀兵者必死于刀兵。”开的声音在黑夜里响起,象一个
预言。
明特拉雷王国 都城圣安东尼亚 明特历538年5月19日
“王上,海天族余孽攻占平天镇,前锋直指初日城。在平天镇的黄龙军团二纵二团与
白龙军团一纵二团战败,我军伤亡3万余人。”白发的军部正卿亚瑟尔上将在观月盆地大屠
杀第二天不久前才知道对海天族的灭绝行动,他狠狠瞪了霍尔斯德特太宰一眼,肯定是这
鹰眼塌鼻丑家伙的主意!这个恶魔,王国就要毁在他的手中,他居然把大屠杀叫“填海”
!老将军不知道这次的确冤枉了霍尔斯德特太宰。
“菩提呢,他在什么地方?”文静白皙的夜流王不解释什么,他问道。菩提,人称“
狼”,白龙军团长。
霍尔斯德特太宰面无表情的躬身回答:“菩提将军已经赶到初日城,他上书请求王上
处罚他失职之罪。”太宰与夜流王一样,丝毫没有对亚瑟尔话中的抗议作任何表示。
“这是朕之过,应该立即下达绞杀令的。告诉菩提,朕要他全胜!”
“是!”
夜流王笑着对老将军说道:“老爱卿也不要责怪霍尔斯德特,他是黑暗中的守护者,
而你是阳光下的战将,阴谋的事情没有必要扰你的心境。”
王上的体贴的话语让老将军听得舒心,他感激的躬身:“臣谢王上的关爱,不过对海
天人的处理太急了。”
夜流王“哈哈”一笑:“知道了,下次朕一定注意。说说菩提这条狼怎么布置的吧。
”
“是!菩提将军判断海天族急于复仇,她们的目标将是圣安东尼亚,因此在必经之路
的初日城设下陷阱。”
亚瑟尔走到夜流王的王座前,指着桌上的地图详细说明:
“初日城有白龙军团一纵一团,黄龙军团三纵二团三团共9万人,现在又从罗兰郡调动
了黄龙军团二纵的一团从西面靠拢初日城。”老将军粗大的手指在地图上指指点点,“另
外白龙军团二纵二团三团各有一部从东面出发,菩提的意图是在初日城下合围全歼海天人
。”
夜流王的眼光扫视一遍群臣。“有什么意见吗?诸位。”
“菩提是小题大做。”军部拉海少将瓮声瓮气地说,“海天族总共不超过10万人,几
乎全是女人和幼童!他还要20万人,真是王国的耻辱。”拉海一直看不惯年少得志的菩提
,同是挈族的贵胄,他怎么就能统兵百万,而自己只是在都城吃闲饭的都门统领?
“不,菩提将军不是小题大做,海天族是公认的第一武士族。若战事不妙,逐渐安定
的局面势必再变。”说话的是有“天龙”之誉的军部参谋费尔南丁中将。
“我同意费尔南丁中将的意见。”亚瑟尔点点头,“菩提的安排还是合理,特别是初
日城靠近千马河,把海天人阻击在南方是可行的。”
夜流王颔首:“恩,卿乃老成持重之见。拉海,多学点。”
拉海一脸不以为然。他的姐夫就是眼前的夜流王。
夜流王阴沉的巡视了群臣,开口说道:“海天族阴谋叛逆,朕只是不忍株连,故密而
不宣。谁知他们不知感恩,反而变本加厉,可见他们是冥顽不化之流,朕决定严惩不赦!
”
亚瑟尔心中暗叹,海天人对王国的功劳那是大了天去,今天对他们下刀是不是明智?
作为军人的老将军不敢从人道正义去想王上的决定。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
靠着夜晚的掩护,近5万人的王国军人狼狈败退了,他们有一半人倒在海天人的刀下,
剩下的人退进了初日城。
进了平天镇,苏无味费劲的从马背上爬下,胸口的伤每每一动就扯得深疼。他看了看
四周,10余名海天族的女战士护卫着他。苏无味并不感到春风得意,从海天女人的眼中能
看到对他的轻蔑,他暗中叹息,居然自己的身手被认为是自保也有问题。不过海天族女人
的战斗力是如此的强,歼敌三万人只伤亡了千余人,让苏无味纳闷面对的是王国军人吗?
当然究其原因有攻敌不备与悲兵必胜的因素,但也让苏无味对未来更有了信心。
一群人向苏无味走来。法纪达长老大着嗓门喊到:“小苏,我们就这样一直打到圣安
东尼亚,割下夜流王的狗头!”
苏无味恭敬的笑道:“诸位长老,我们进帐谈吧。”军帐上王军留下的一面破碎的军
旗在有气无力的飘动,依稀可见上有一个狰狞的狼头。
“还等什么?时间还有,我们打下初日城休息好了。”法纪达在观月盆地失去了祖孙
三代6个人,她满脑子想得是报仇。
“我们听听无味的安排。这可是战争!”只有骅西那长老劝得了法纪达:法纪达嘟囔
几句不再坚持了。苏无味轻轻一笑,从称呼里听出关系的改进。
众人进了王国军的军帐。“我想在这里等他们。”苏无味开了口,他喜欢这种为帅的
感觉,更迷恋上用脑计算的快感,他会是“一将功成万骨枯”的将!
“不行,我们要进攻,为我们的族人报仇!”又是法纪达。
“是啊,我们应该趁胜追击。”骅西那长老也说话了,大帐里顿时热闹起来。开与安
狄没有讲话,而是用一种奇怪地眼神看着苏无味。
“诸位。”苏无味清理了一下嗓子:“夜流王的大军应该在初日城等我们,被我们击
溃的王国军也会重新在那里集中。”
“而且,从两翼肯定有敌军合围。”
麦姹长老不屑地说:“你不是估计有多少人在山谷外吗?我们不一样顺利得赢了?你
不是海天族人,你没有失去亲人!”
“就是。”法纪达附和,“你不愿意我们自己去打!”法纪达站起来环顾左右:“你
们谁要去杀该死的夜流王?”帐篷里群情激昂,失去了亲人的女人们瞪红了眼。
“谁也不要想阻止我!我们海天族人是不可战胜的!”法纪达吼叫着。
苏无味这才明白自己还是外人,也没有率军统将的权威。等不到他的说话,长老们冲
出了帐篷,他无力的坐在椅子上,知道自己无法熄灭复仇怒火带来的冲动,知道会有无谓
的牺牲,知道却不能阻止的痛苦撕扯他的神经。
“无味。”苏无味抬起头,是开长老。
“你已经做得够多了,谢谢你。”她的声音不大但很温暖。“我们必须去承受圣神给
予的考验。她在磨练我们的意志和忠诚。”
苏无味突然激动:“用同胞族人的血吗?用无谓的牺牲吗?你们~~哎。”苏无味不是
没有信仰,他的信仰就是生存,为此他可以逃跑,可以吃人肉,可以非常冷静。
“你怎么知道我们打不下初日城呢?”开长老身后的安狄问他。“而且我们攻下初日
城能得到很多的军需品。”
“就是初日城的重要才不能去进攻啊。”苏无味无趣的回答。你所知道的重要敌人能
不准备呢?
“而且我们的对手是菩提,他的外号是‘狼’”
“‘狼’?”
“狼会耐心等待猎物,它会让猎物疲倦后一击成功。”开和安狄若有所思。
海天族的女战士列队的向东开进,女人们金黄色的头发勾勒出一道亮丽的风景线,身
上的盔甲很多是才从王国士兵的身上剥下,马匹也少得可怜。但她们有高挑健美的身体和
俏丽的面容,如果夜流王看见怕也不忍心毁灭这美丽的“物体”吧。
这是一支没有什么轻重装,也没有什么战斧队长枪队盾牌队,甚至没有攻城器械的队
伍。她们唯一不缺的是高昂的斗志和令人心畏的近战本领。
苏无味恨得咬牙,该死的法纪达从少女队中又抽了6000人充实到攻城队伍中。唯一让
苏无味安慰的是他能率领老孺队,看来是开和安狄为他说了情。苏无味苦笑了,他有意让
这支8万人的长龙缓缓向北行。出于安全或是其他的原因,骅西那长老仍然让安狄和玛姬跟
随哈云生。
在平天镇溃败的三万王国军队被挡在了初日城下,黑甲的宪兵驱赶着他们,不准士兵
进城。
“海天族人为什么打我们啊?”
“我们到底和谁作战?那些女人?”
“听说海天族的男人全被杀了。”
“难怪她们象疯了一样。”人类第一勇士族的威名让他们喘不过气来。
“王国英勇的士兵们!”城墙下垒起的土台上传了了嘹亮的声音。“我是海.切西。我
奉伟大的夜流达瓦的命令告诉你们事情的真相。”
“是切西中将!”
“疾风将军!”
身为白龙军团副军团长的海.切西中将在王国的军队中拥有很高的声誉。他出身平民,
自幼入伍,曾在东北雷金德瑞州跟随夜流王参加了对介家族和邓士福歌王国联军的曼滨平
原之战。32岁在北方定边郡对沃尔夫人的七日战争中一战成名,他以1000骑夺取了黑风要
塞,俘虏敌酋万酷万骑长。作为夜流王一手提拔的将领,先后在除黑龙军团的三大军团担
任要职。切西为人谦和,善与士兵打成一片,深得士兵爱戴。
切西粗壮的声音雄亮的响起:
“历受皇恩的海天族曾与沃尔夫人勾结制造了定边郡四城屠城惨案,后因先皇察觉,
乃与大叛逆开云勾结谋害了开拉王上。当今王上怜海天族先祖对社稷有大功不虞追究,但
其狼子野心并不收敛,一再调起各地纠纷战争,使民不聊生,饿殍千里。如今又大肆杀戮
,公开造反。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奉王上圣令:我王国全体将士同仇敌忾,务必全歼叛
逆,打好这王国最后一仗!”对夜流王的崇拜使平民将军毫不怀疑圣旨的真实性。
在城里的菩提听到震耳的喊叫声笑了,他很喜欢比自己大6岁的海.切西,他是标准的
军人,会完美执行命令的军人。
先让城下的败军打一仗吧,他们可不是白龙军团的士兵。菩提唤来传令兵,下令让城
里黄龙三纵二团全部出城迎敌。看看自己手上的牌:20万正规军对10万女人和儿童!再想
想自己的战术,让海天人陷在初日城下,然后是两翼突军突现。
哈哈,没大脑的海天人还以为自己要龟缩在城里,不,我要你们在混战中逐渐被歼!
“狼”不是畏惧海天人的弱者!“菩提”——“狼”——“海天族终结者”!
明特历538年5月19日
汹涌而来的海天女战士出现了,初日城下列队的王国士兵出现了一阵骚动,他们只有
与海天人并肩作战的经历,与最强大的战士为敌是什么感觉?士兵们马上就要知道了。
虽然从城外小山坡上逼近的只是女人,但她们拥有的杀气还是冲击着王国的军人。女
人金黄色的头发现了亮了近了。没有大声的叫喊,没有如云的军旗,甚至没有成型的战阵
,也没有什么耽搁,在阳光下海天族的金黄色头发在阵地上卷起一条条的波浪。王国军阵
前列的弓箭手没有发挥什么作用,而城墙上准备发射的远程投石车和强力弩弓才发了一轮
,女战士就轻松的冲到了阵前。
双方接触了,在明特拉雷王国立国500多年后,本来是同一战壕的战友终于第一次正式
交战,听到兵器撞击的声音,看见空气里飘出一层血舞,站在城墙上的菩提也不由自主的
发出一声哀叹。他和身边的同僚都闪出一样的念头:这是何苦?
拥挤在战场上的交战双方没有多想的念头,他们只知道杀死面前的敌人,不管她是曾
经战友的遗孀,不管他曾经带来丈夫的书信。战争从来就只看结局,战争从来就只属于胜
利者。
海天人在黑压压的阵地上肆意冲刷出几个口子,本来就不善于近战的弓箭队成了第一
批牺牲品,他们还来不及退回后阵,血和肉就被绞和成薄薄的一层雾障。
“好快的移动,不能让她们有攻城的机会!”菩提想道。
黄色军装为主的王国士兵被金色的波浪卷在其中,他们横扫大陆的战阵阻挡不了女战
士的冲击,很快列队的阵型散乱不堪,一条条刀光伴随着人影在人群中绽放。海天人利用
快捷的移动,超强的攻击和决不纠缠的攻击肆无顾忌的卷走心目中敌人的生命。嚎叫、奔
跑、断肢、倒下的士兵混淆了官衔、级别、兵种。一个个的方阵被攻击、变型、溃乱。
又有一肢手臂飞上了天,粗壮的手里还紧握着一柄战斧,嚎叫里不断有人头在空中化
起一道弧线,滴溜着一串血珠。血和肉充盈的雾障在变厚,金石声交错的战场让人知道生
命是会如此的廉价,一瞬间就成为游荡在爱与很之外的魂灵。
“比我想象得还凶狠。”菩提倒吸了一口冷气,好彪焊的海天族!多亏死得不是他的
白龙军团。
菩提回头对他的副官说:“他们要顶不住了,通知宪兵队和督战队准备。”果然,王
国军的阵脚在向后慢慢地移动,各自为阵的海天人象拍岸的波涛,她们拍打着想阻挡脚步
的敌人,随着血肉的乱飞与打击的不断加大,被切西鼓舞起的斗志在鲜血和死亡面前逐渐
崩溃。
首当其冲前列的士兵神经首先崩溃,第一个士兵向后转了,不一会,变了方向的军队
崩溃着向初日城涌来,海天族则成为大屠杀的凶手在后面追逐。紧闭的初日城门下骑在马
上的王国宪兵可不是欢迎的居民,十几列弓箭手力图把后撤的军队重新赶回屠刀下,前后
被夹击的士兵在无力的哀怨,一具具尸体被纷乱的脚步踏成肉糜,受伤的士兵在作可怜的
挣扎。木然的督战队躲在精钢铸就的盔甲里,手起刀落,他们染血的军刀告诉可怜的士兵
,后退也是死亡。
王国的人类士兵不得不再转向迎向另一面的死神。太阳在慢慢的下滑,战场上越发激
烈,绝望的士兵在反复来回于城门的几个回合后,终于明白要吗你死,要吗我亡。
战争一点点的暴露出残酷的本性,一名长枪兵被脚下的尸体拌了一下,一头栽向圆瞪
着大眼的女战士,对方有了缺口的刀没有犹豫地劈向他的头顶。也许是力乏,刀卡在士兵
的头顶,唉叫的王国士兵抛开自己的长枪,双手本能地抓向刀柄。白白红红的浆汁落在地
上,逐渐变色的沙地又增加了异样的色彩。
一柄长枪长蛇一般戳进一个士兵的天灵盖,长枪兵怨毒得感受从头顶传来的剧痛,他
双手紧紧抓住惯顶的枪杆,枪在头顶旋出一个洞,白色发腻的脑浆冒了出来,在士兵蓝头
发上形成白色的帽子,士兵的腿跪在地上,眼睛里只有白色的眼仁,他的双手还是紧紧握
住长枪。
“达拉!弟弟!”远处的曹长哥哥狂叫着率领士兵们冲击眼前的凶手。
看着逐渐疯狂的士兵和一直疯狂的海天族杀手,菩提长吁口气,明白她们被自己拖在
城下就是胜利。他不敢再想在攻城战里消耗海天族的兵力,这太冒险,鬼知道这些行动迅
速的人类会不会真的攻进城里。现在只要两侧翼一到,胜利必定属于他。菩提看看身边的
重装骑兵,本来想用王国军团中最强大的他们再冲击一下,不必要了吧,损失一个会让他
心疼半天。
“命令黄龙三纵三团全团出击!”菩提算了一下城下的兵力,在不到一个时辰的撕杀
里,5万人的军队变得稀稀拉拉。他眯眼眺望远处,海天人的后队也在观望,现在必须把所
有的海天族人全拖进来,他要的是不使一人漏网的“填海”大捷,狠狠心的再加上一个整
装团的兵力,一共3万人!
阿兰的手已经在微微颤抖,她率领的一队女战士四次冲到了城下,又四次被赶从城边
赶了回来。500人在几次来回后剩下了300人,周围全是杀红了眼睛的王国士兵,再没有一
丝的同情,大家只知道出手,砍、刺、再砍、再刺。2万名海天族女武士不能再随心所欲的
在人海里穿梭,她们被一团团的围起,四周是不断的兵器加身。数量上的差异逐渐影响了
海天人的发挥。
城上传来了号角的长鸣,一队队的黄袍战士排阵后随着“呜呜”的低吼声缓缓的前进
。
“我们的援军来了。”士兵们的气焰更胜,他们开始运用战阵圈起越来越多的女战士
,随着3万人的整编团嚎叫着加入,广阔的战场上布满了更多的怨灵。
法纪达心如刀搅,她小看了王国的军人,小看了男人的反弹,是退还是战,她回头看
同样铁青脸的麦姹。摆在海天族面前的有两条路:拼,直至死亡;撤退,扔下2万人。骅西
那抢先开口了,她的声音冷得象冰:
“要死也要在一起。”麦姹点点头,她挥挥手,终于,留在后面的3万多名女武士加入
了战场。看着冲入战场的女孩子,骅西那泪流满面。
“太好了。”菩提的拳头重重砸在城墙上,“传我命令。”他正想下达城里白龙军团
一纵一团连同白龙军团5000人的重装骑兵参战的命令,在初日城的右侧出现了黄袍的王国
士兵。
“我们是不是应该全军出击?”海.切西问。
“再等等。”菩提计算三四团也应该来了,反而没有了刚才的大举进攻的冲动。
“圈起来,向外冲找其他姐妹!”阿兰艰难的告诉大家。而不断补充兵力的王国士兵
被强大的女武士激起了凶性,海天族也是人的肉体!移动的时候,一位女战士中了一箭,
刚扑在地上就被无数刀枪钉在地上,她的头随即被砍了下来戳在长枪上。
阿兰惨叫道:“月牙!”她稍一恍惚,一个刀兵瞧准了空隙,抢到了阿兰的近身就是
一刀。阿兰晃过,红着眼睛不管自己重心不稳,直来直去的狠狠还了一刀,刀竟然没有砍
开盾牌,卡在了木制的盾牌上。那一瞬间,阿兰和死神来了个面对面。
刀盾士兵森森的刀光扑面而来,阿兰迟钝的居然没有出脚。她眼睁睁看着,看着。身
边的一位姐妹接住了这一击,她的脚刚踢飞士兵,自己的后背已经插入了三四支长枪,疲
倦的身体再也无法阻止冰冷的打击,一支枪尖从前胸露了出来。
“哥哥。”女郎喃喃的说了一声。
越来越多女战士倒下了,她们的头颅随即被穿在枪杆上,曾是健美得让天使也妒忌的
身体在无数的脚下践踏成泥,与敌人的尸体兵纠缠着铺在战场上,染成红色的泥土吸收不
了这么多的鲜血,踏上一脚就“吱吱”地冒出一层红色。
“杀光她们!”明特拉雷王国吃人的士兵完全忘记了战阵,忘记了配合,忘记了今后
会因为这一战睡不安稳,他们只要对方死。
太阳再也无法忍受人之间的血腥,向地的尽头坠落。感到心在坠落的还有海天族的长
老们,她们和5万名女武士一起在作最后的挣扎,她们已无力挽回败局。战事已经完全倾斜
到菩提这边,海天族在向后移动。仿佛要进行最后的一击。
城墙上的菩提犹豫不定,他肚子里把迟到的二三团骂了无数遍,虽然知道城里的4万人
出战就能有胜利,但他还是选择了等待。
太阳还剩了一圈光辉,海天族强大的战斗力不断让王国士兵死伤,她们离城越来越远
,受到右侧的冲击,她们尽力合在一处向城的左侧后退。对王国的士兵而言,每前进的一
步都是生命为铺垫,可胜利就在眼前。一条尸体铺出的大路蜿蜒的通向最后的战场。
“来了。”菩提和切西同时发现在太阳最后的余晖里,白龙军团二纵二团三团的军旗
和白盔甲的士兵。菩提中将满意地看着城下的撕杀,天黑了,而他的前途一片光明。
“我们出击吧。”切西再次问。菩提心里盘算:自己已经出动整二团,投入战场的兵力更
是有三团多。现在胜利在握,海天族人全被捆在人海里没有必要在浪费了。要知道,有军
队才有实力。
“不用了!”菩提主意已定,反正这功劳谁也抢不去。
太阳完全不见了,在这明特拉雷王国内斗的夜晚,星星也闭眼不出。
“她们想突围?”远远的一大串火把向西方逃逸,王国士兵是没有准备火把的。菩提
正在考虑,斥候匆匆来报:“一小部分往东逃窜,二三团正在追杀,剩余大部分向西逃窜
。”
菩提来不及细想:“命令二三团继续追击,参战士兵向西追击。骑兵、轻装步兵立即
出城向西追击,务必不使一人逃脱。伤兵士兵进城休息。”这样万无一失的功劳加上买了
人心,可以。黑黑的天空里飘起雨丝,将近大半年没有下雨的王国在这血腥的夜晚哭了起
来。
追赶着海天族女战士的二三团在趁黑行军,但仔细看看她们也是清一色的海天族女人
。夜深了,雨更大了,放弃了全部马匹的海天族人深一脚浅一脚的亡命。
“我们往南,渡过红河进入思雅郡!”被雨呛了一口的苏无味猛咳了起来,他闻到了
嘴里的血腥味。
这一幕来自于初日城大战前苏无味与安狄的一翻对话。
“安狄。”苏无味叫住安狄。
“她们有战斗力吗?”苏无味指得是他率领的老孺队。
“当然,怎么?”安狄对非海天人的男人有说不出的感觉,她下意识认为他在战场上
的判断是正确的,长老们应该听听他的意见。
“菩提不会让她们有攻城的机会,我担心军队被陷在初日城下。我们应该作好向东南
撤退的准备。兵力差异太大了。”
王国的东南面是原属淮拉州的思雅郡和法布德开州的黄石郡。驻防思雅郡和法布德开
州的白龙军团应该正在调动中。
“也许我们的东面真的有敌军。”安狄皱皱眉头,这不是一个小的行动。
苏无味看出安狄的顾虑,他强调:“当然如果我估计错了,也没什么的。起码我们的
行动会造成敌人的错觉,有利于长老她们。”
在初日城左翼的是白龙军团二纵二三团各一部,他们正赶往初日城,原本两个团奉命
把守拉布渡口到平天镇沿线。拉布渡口是贝斯河流入汹涌的红河处。
三团团长拉本上尉不断在催使部下加快速度,他对身边的副团长石长清中尉大声说:
“老石,我们升官的时候到了。怎么,你不高兴?”
石长清莫名其妙地叹口气:“王国的柱石怎么一下子成了反叛?”
“管他的,反正有菩提中将将指挥,我才不管什么海天族。”
“我们还是要小心为上。”
“哈哈,海天族和我单打我到是怕几分,可他们现在掉进了菩提将军的狼窝里,我们
就去打落水狗好了。老石,让大伙加快,有肉吃了,让后面的胆小鬼吃骨头吧,哈哈。”
看着三团的军旗越来越小,二团团长太和一郎上尉一脸的鄙视:“像抢屎的狗。笨蛋
,海天族是那么好战胜的吗?法丁西提,让前面的轻步兵放慢点。”
拉本驱使着白龙军团二纵三团一头扎进了苏无味才布好的口袋里,从两旁废弃的农庄
里冲出的女武士迅速把急于抢功的三团拦腰截段,轻装步兵和后面的重装步兵队骑士队分
了开来。慌成一团的士兵匆忙挥舞着兵器。
站在小丘陵上的苏无味看见那些四五十岁的女人轻松地把一名名士兵刀砍剑戳,还有
不少是生生地撕成两半。论单兵作战的能力海天族的确惊人。歼敌的平天镇之战是在晚上
,远不如这样在眼前清晰血腥。
“快,快列阵。”拉本上尉勒住了惊马却下达了错误的命令,这是无法逆转的混战,
怎么还有时间排阵。而熟知王国规矩的苏无味就是要他的这一着晕棋。
看见呈一条直线急于赶路的三团王国士兵们在几十匹马的周围聚集,苏无味简短地下
令:“少女队出击前军!女神队继续攻击重步兵,要缠住他们。玛姬,带队杀了骑兵骑士
,注意尽量留下马。”哈,他居然想出这样的队伍名称。
来不及布下防守阵型的三团完全被冲乱了,士兵杂乱无章的奔跑,士兵不断的惨叫让
拉本快疯了,他没有时间责怪自己连斥侯都没有派的错误。几条人影已经鬼魅般的杀到眼
前,妄想挡住她们的骑士嚎叫着从马上翻下,人头和内脏被马匹乱踩。一个身披天蓝色袍
的女郎直扑到了前面,她的眼睛盯死了肩有两杠三星的拉本。
有一道亮光在眼前划燃,那亮光象亲切的抚摸,仿佛天国的门正在开启,它的绚丽巧
击着拉本,拉本忘记了自己的所在,他想伸手去拥抱那来自天堂的召唤。
“不要。”一个人影抢在拉本的面前。还来不及出枪,亮光就成了死神的利牙,石长
清的右肩先裂开,开在身上的大口子向左腰前进,白色的铠甲变成了红色,石长清的上半
部干净利落的掉在地上,下肢随着向前扑倒。
“没想到我能看见自己的后背。”刀锋没有伤及心脏,石长清依然很清醒,肩上很疼
又有点痒,他想挠挠,却看见几尺外的手指轻轻动了一下。天黑了?他想睡了,打了一生
的仗终于该休息了。
“老石,长青!”拉本肝胆具裂,眼眶胀出鲜血,他野兽般地看着面前呆呆的女郎:
“我剐了你!”拉本疯了。
第一次杀人的苏安喀萨楞住了,石长清微微抽蓄的两节身体使她一阵恶心。玛姬和苏
安喀萨的配合十分默契,玛姬的眼心神紧紧箍住了拉本,而她的影子苏安喀萨使出了海天
族的必杀刀技----“天神的召唤”。没想到石长清做了替死鬼,就只有再杀他一次了。
玛姬看见拉本发了疯的从马上跃起,破击枪刺向苏安喀萨,全是破绽,玛姬不屑的把
身边两个骑士劈下马,苏安喀萨会解决他的。玛姬又拧断了一个脖子,对手太脆弱了。
怎么?苏安喀萨还是呆立不动。玛姬急忙撞向苏安喀萨,撞飞的苏安喀萨避开了刺向
心脏的枪尖,枪扎进了她的右肩。而玛姬的武士刀准确地破开拉本宽宽的胸膛,两位王国
的军官两招毙命!
拉本飞在空中看见四下里逃命的士兵,肚肠撒得漫天泼地,空中飞舞的不止他的血。
“结束了,我的三团”。
拉本落在他的战友旁,激情过后有沁入心脾的寒冷,拉本最后看了一眼已经闭眼的石
长清。
失去了最高指挥官的士兵完全陷入了溃败之中,他们只知道漫无目的的乱跑。抱着苏
安喀萨的玛姬好笑地看着士兵在她身边跑来跑去却不知道攻击她。她想起苏无味战前的交
代:“首先是摧毁他们的斗志。”
苏无味明智的选择了正确的作战思路,海天族的惊人战斗力要求是紧接住自己的敌人
进行近战。苏无味在羡慕十岁的小姑娘比他也丝毫不弱,他也看见了发生在苏安喀萨身上
的一幕,优秀的她们需要的是战火的考验。
完全丧失了战斗意识的三团向后溃败,轻装步兵被完全消灭,该死的重铠甲真的让重
装步兵死的差不多了。不过被追杀的军人还是跑得很快,很快就追上了二团,并且把自己
的命运也带给了他们。
用二三团军装乔装改面的苏无味救出了濒临覆没的海天族武士,但他的心里并不有一
丝的满足,在他的内心深处,海天族已经是他私人的军队,而愚蠢的所谓长老们竟然不理
会他的方案。卡夫临终时的拜托使他把自己放在了与零里皇帝比较的心理中,在过去的经
历中,他意识到所谓的英雄不也是要吃人的,只不过背着吃而已。
苏无味的心在激烈的起伏,尚未康复的身体却在闹别扭,路在雨水的浸泡下出奇的泥
泞,他在海天郡密密的森林里跌跌撞撞的前进,身体脚象灌了铅。在王国过去相对平静的
近百年里,人类开发自然的足迹已经慢慢达到荒瘠的王国西部,可战争又迅速的拆毁了这
一切。
“我背你。”不等他的回答,玛姬背起了苏无味。在这个惨淡却又充满了希望的夜晚
,他感受着女郎隔着衣袍传来的体温,觉得有一种最原始的情感在体内复苏。在占有的贪
恋中,他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菩提快发疯了,直到天亮北追的军队才注意到前面的足印大多是马匹留下的。回报的
斥候战战兢兢的不敢看菩提发红的眼睛,他真怕自己成为士兵锅里的食物。南追的二三团
干脆一直没有消息,他一股脑派了四批斥候。
“报告!南面的斥候回来了。”菩提大喜顾不上架子,急忙走出房间。紧跟的海.切西
却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刷。”菩提撕碎了大捷的战报,他已经是一只发了疯的狼,第四批斥候发现了大土
坑里被剥光了的二三团士兵的尸体。看着漫天飞舞的纸片,菩提的脸颊不停的抽动。
“将军,我们还是大捷的。”一个全身蒙在黑袍里的人低沉地说。
“唔。”若不是他的身份特殊,菩提只怕会用带了指套的手碎了他。“大师还在取笑
本帅?”
“非也。”术士的手从黑袍下扬起,那一双白得透明的手象巨大的吸盘把所有的纸屑
吸在手里。随着不压韵的呤唱,完整的大捷报告出现在手里。
没有理会将军的诧异,术士说道:“10余万海天族仅有一两千人逃脱,算不算大功?
况且是有将领对王上剿灭海天族的旨意心有异念,才使反贼侥幸的啊。”恍然大悟的菩提
接过白纸黑纸的报告默默的不说话。
没有人能再从记忆里磨去眼前的一幕,几万具残缺不全的尸体密布在初日城外的空地
上,他们纠缠着、卷曲着,象一个个熟睡的婴儿在雨中就这样默默讲述昨日的战争。血红
的积水在他们昔日战友的脚下打着旋,血水上漂浮着一层油花。
一位王国的战士坐在尸体中,他的一只手紧紧的握住插在地上的军旗,军旗完整而无
力的紧贴着旗杆,雨中的军旗象一支光秃秃的木棍。战士只有一半身体,被雨冲刷的肉体
见不到一点红的颜色,发白的躯干缠绕了一团团的肚肠,他的头低垂着,好象在为自己默
哀。收殓尸体的士兵纷纷低头呕吐,但随即站直身子,在雨中静立。
没有头颅的海天族的女战士破损不堪的肉体并没有被士兵凌辱,而她们的上万个头颅
正悬挂在城墙上嘲笑地看着王国的士兵,虽然等一会就要装在袋子里运去都城圣安东尼亚
。她们极少完整而本应是曲线毕露的身体和敌人们的牢不可分的静静地躺着。士兵们没有
了愤怒,这是一场公平的战争,至少对于亲自上过了那场战场的人。这也是力量悬殊的战
争,是明特拉雷帝国开始的标志。
8万人的尸体被埋在初日城郊的一块荒地上,那个地方连贫困潦倒的贫民也不敢去种地
,那个地方肥沃得十年长不出一根草,肥沃得没有一只动物出没,那个地方人称“冥地。
”
*********
圣安东尼亚沉浸在欢乐之中,王国最大的隐患被英勇、智慧的菩提将军消灭了。当然
还有一些残敌,可那算不了什么了,在菩提将军的报告中指出这是因为担任侧翼进攻的黄
龙军团三纵纵队长泰德的纵敌,因此要求惩罚有纵敌行为的泰德的呼声高涨。智慧的菩提
将军没有让夜流王为难,泰德和下属30余人的头颅随着海天人的头颅一并呈现给了伟大的
王上夜流王。
明特历538年5月20日,初日城之战结束,海天族死34000余人;王国阵亡7万人。
明特历538年5月26日,菩提被授上将军衔,侯爵位。同日,黄龙军团长瓦格纳上将辞
去一切职务。6月11日亡故,享年62岁。原军部瓦.费尔南丁中将继任黄龙军团长。
明特历538年6月9日,菩提上将奉诏进京,追剿一事暂由白龙军团副团长海.切西负责
。
明特历538年6月9日,苏无味和海天族人到达拉布渡口。
明特历538年5月20日,初日城之战结束。发生在海天族头上的惨变象一颗巨石砸在水面,
产生的悍然巨浪席卷了整个卡提拉大陆。
没有国家再怀疑明特拉雷王国第63任国王夜流王的领袖手段。
“这是一个穷兵黩武的国家。”
对于海天族的灭族之祸,大多统治者从内心感到高兴。“夜流王在自毁长城。”于是
来自各个国家的贺书和各州及附属邦的启服表堆满了夜流王和太宰的案头。明特历538年6
月14日,为菩提将军授爵及庆功宴在明特拉雷王国皇宫举行。历来不得不屈服朝廷的雷金
德瑞州介家族甚至派介.丝莉森王的亲弟弟介.台云侯爵前来祝贺。
从歌功颂德的宴会上脱身,在侍卫附拥下的夜流王来到他最爱的紫竹花园。苍穹中黄
黄的圆月围绕着的光晕大若玉盘,双子星却暗淡不清。抚摸着高大的百辣拉树,微微酒意
的夜流王想起11年前,他和莹在这里见了最后一面,那时,她是开拉皇帝,他的亲哥哥的
皇后。“你终究没有等我啊。”夜流王在心里痛苦的流泪。
如果说逼死开拉,登上王位是为了向开拉和一贯轻视他的明特拉雷家族长老们证明自
己的能力,那现在,他上瘾了。为什么不呢?他花了6年时间用战争巩固了自己统治地位,
虽然国力到了崩溃的边缘,每18个人里就有一位士兵;虽然土地荒芜了,军队军需严重不
足,甚至连吃人已成了常事,可他还是成功了:家族的长老们对他唯唯诺诺;心怀异胎的
贵族逐渐被除,独霸一方的开云王被诛,军队牢牢地掌握在手中;当年助纣为虐,帮助开
拉打败自己,抢走莹的海天族也亡了。当年的生离死别使他因此失去了一生中的至爱,因
此他很感谢菩提,刚才不就当众抚摸他的背许之为“国之柱石”。现在他就是国家了,英
勇的、聪慧的、伟大的夜流王!
夜流王的思绪在飞速的前进,他不是盲目自大的人,他明白国家的隐患,必须精简军
队,提高人口,降低高达六成的税收,恢复经济,发展农业,开垦荒地,而这一切的前提
是政权稳定。他的思虑还很多:介家族作为王国的附癣必须根除,老奸巨滑的爱德华大公
得防他,而东面的邓士福歌王国和介家族一直走的很近,北面的沃尔夫人也没有消停过,
事情很多啊。
“爱丽莎,我的女儿,我一定要让你舒舒服服的成为女王!”
内侍很不知趣得打断了夜流王的思考:“王上,霍尔斯德特太宰求见。”
“喔?这么晚了?有什么要紧事?”夜流王立刻召见了他最亲密的下属。
看着霍尔斯德特丑陋的面容,夜流王有几分可怜他,自己的任何成功都有这个影子男
人的功劳,而所有的罪名都是由他来扛负,他是一个出类拔萃的,有“魔鬼”之誉的人,
霍尔斯德特权倾朝野是不争的事实,可他只是自己手里的一枚棋子而已。不过太宰不和潮
流的单身让人所仪非少,居然大臣们有猜疑两人关系的说法,夜流王的嘴角露出一丝好玩
的微笑。
现在这个与他纠缠的男人就恭敬地站在面前。
“王上,介.台云侯爵在宴会上曾有意无意的向我透露海天族并未全歼。”
“我知道。”夜流王放心了,“菩提的战报里一定有水分,不只一两千人逃脱,怕有
四五千吧。”夜流王颇有点不以为然。
“王上,我收到了黑磨士的谍报,菩提只诛了3万多海天余孽,估计起码还有6万人之
多。另外我军战死不止4万,而是7万!”
“什么?还有6万海天人?”夜流王吃惊后狂怒了,好大胆的菩提!相反7万战士的死
他不是很在乎,战争嘛能没有牺牲吗?
“菩提谎报阵亡名单倒也不希奇,他可以吃空缺嘛,但谎报大捷~~~”
夜流王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怎么是台云告诉你的?黑磨士只会吃饭?”
“据黑磨士说是菩提严密封锁真实情况。”
封锁消息吗?夜流王的酒意消了,他冷冷的审视太宰,他不想现在深究。想起才夸奖
了菩提,现在就被这混蛋打了一记耳光,夜流王心里堵得慌,怒气的说道:“居心叵测的
丝莉森!他是要看我的笑话!”
“丝莉森日子也不好过,我们对付了海天族,他怕成为下一个目标,他最想的是就是
王国乱!我们惩罚菩提,就乱了白龙军团,也乱了背上黑锅的黄龙军团!”好老谋深算的
霍尔斯德特,谁单把他看成变态的丑鬼谁就吓了眼,夜流王不自觉的揣测。
“就不让他如愿!尼可!让菩提回去灭了海天族!他的帐,我们以后算!至于黄龙军
团。。。委屈瓦格纳了。”夜流王阴森森的说。
“是!夜流王!”
明特历538年6月9日,咆哮的红河因为连日的降雨显得更桀骜不逊,在狭长的河谷里向
岸边的苏无味发出嘲笑的水声。拉布渡口成了大海的模样,岸边露出曾是王国兵站的一小
截屋檐。苏无味和海天族人被汹涌的红河拦在了思雅郡外。注入红河的贝斯河水流没有红
河急,但沿华山自南向北流动的贝斯河河面太宽,河上原先的桥踪影全无。
“只有顺红河而上,我们一定要渡过红河进入思雅郡!”苏无味能想象王国的军队一
定在后面不停的追赶,只有前进!再前进!女人们没有行动,她们站着泪光盈盈地看着绵
延起伏的华山。
“那是我们一直的家!”玛姬对苏无味说。是了,华山下的逖里尔山谷离这里的直线
距离只有六七百里。
“安狄她们还在那里啊。”在19日的战斗中为了最大限度的调开敌军和指挥马匹,哈
云生让安狄带领600人向北面急驰,说好她们潜伏在能容纳十几万人的逖里尔山谷里直到他
们回来,只是会有这一天吗?她们能在敌人中生存下来吗?
“我不走了。”身上伤痕累累的法纪达长老说。
“不行,追兵快来了。”苏无味有点着急。
“我就在这里和他们拼了。我宁愿死在家门口!”法纪达的眼睛里发射出野兽般的光
芒。看着附和的战士们,哈云生的怒火不断涌出,这可是他的军队!他需要的是能战斗的
战士而不是呈一时之勇的死尸!
“啪。”苏无味一记重重的耳光飞在法纪达脸上,吃惊的法纪达忘了躲避,旁边的人
全消失了声音。
“你已经害死了3万人了!”苏无味的神态变得狰狞,“你忘了就是因为你们不负责任
的决定而死在城下的人吗?你们忘了前面森林里断气的人吗?你们忘了累死的卡即吗?你
们忘了观月盆地的尸体吗?法纪达,你有什么权利让海天族这些最后的人陪你一起送命?
还有你们,所谓的长老,海天族就要在你们手里灭亡了!我为自己感到羞愧,怎么会来救
你们这群懦夫!不错,你们是全大陆最善战的武士,可你们是懦夫!”
苏无味感到血在血管里咆哮,就象身边奔流不息的红河,他充血的眼睛盯着脸色苍白
的法纪达又一一看向激动的麦姹,嘴唇微动的骅西那,最后停在开长老脸上。玛姬和紧身
侍卫的女战士看着眼前男子散发出的霸主气息,他竟敢打至高无上长老的耳光!他竟敢当
面指责她们心目中神的代言人!
“你们不敢肩负复仇的重担,不敢面对将比死亡更可怕的磨难,不敢带领最后的海天
族去复新。懦夫!你们去死吧,就让河水冲走你们没有价值的尸体,或者在泥土里和那些
死在你们所谓武士精神下的族人们一起腐烂。看看你们是否有脸见他们,看看你们是否能
面对姆拉圣神!”
苏无味的话引来死一般的沉寂,随后是隐隐的抽泣,最后是压过河水的哭声。在泪水
里,玛姬觉得苏无味如天神一般的高大,紧握着长枪的他仿佛是海天族的守护神。
“我们错了,苏无味,请带领我们走出去,去用敌人的鲜血洗涮我们的耻辱!”泪水
满面的骅西那和麦姹长老对哈云生说。
“请宽恕我的罪。”法纪达走到苏无味面前,“你为我们做了那么多,我们却。。。
”她突然跪了下来。苏无味慌忙扶住法纪达,这是一个爽直的人。他喜欢她,包括骅西那
和麦姹,可他对沉默的开却有几分惧意。
近6万海天人掺扶着伤员,背着儿童,怀着渺茫的复仇意念重新上路,所有能战斗的人
在相互鼓励,这是最坚韧不拔的种族。河边的小路泥泞得可怕,行军的速度很慢。“不能
这样走。”还是趴在玛姬背上的苏无味焦急的心想。
“你是叫阿兰吧。”苏无味对身边的浑身缠着绷带的女战士说。女战士用敬佩的眼光
看着他点点头。
“请你告诉长老们,用2千人分成两个梯队作后队,再让100名战士先行,寻找渡口!
”阿兰立即消失在视线中,苏无味继续默默的观察周围的女战士,在军队里尽可能熟悉士
兵是他的习惯,在当曹长的,他必须知道士兵们的特点才不至于临时出错。
“阿兰很不错的,她还救过你呢,就是在谷口。”玛姬现在很爱和苏无味说话。
“是吗?我忘了谢谢她。”苏无味想起阿兰有很长的腿,就象。。。安狄!他力图从
脑海里赶走不知不觉升起的思念,这不利于思考。他开始从心里融入到这些人当中,他也
渐渐被她们所接受。
“她再不错,也没有我的玛姬好。”苏无味抹抹头上的水珠,这雨水便利了海天人的
逃亡也大大增加了堵河的难度。
玛姬的脸“唰”的红了,“我不是你的。”她小声的说明。
“会是的。”玛姬听到苏无味自信的声音有了莫名其妙的兴奋,可能他真会做到的,
自古海天族不与外族通婚,可他会做到的。她的脚步无意识的快了起来,旁边的女战士纷
纷笑出声,也许刚才的举族哀号化解了一部分的惆怅。
“有地方可以渡过。”消息从前面传来。
红河水打了一个弯,水流虽然很急,可比汇入口明显缓慢,但河面宽阔了不少,起码
是下游的两倍。苏无味从玛姬的背上下来看看对面,在大雨中只看得见对岸雾茫茫的一片
。
可以渡河的岸边不宽,苏无味快速的琢磨,不能犹豫了。越来越多的人在岸边汇集,
追兵来了就不得了。苏无味了解即将出现的军队会对伤员满营,老弱幼童的迁移大军有怎
样的危害,而且雨看来不会停,河水只会更大。
所有人都沉默,都在等他的命令。
“扎木排,渡河!”苏无味说。
虽说路边就是树林,可几乎没有能扎木排的树,好不容易找到孤零零的一簇竹子做了
三个竹筏。
“一定要过去!”第一批上“船”的女战士相互鼓励。
“等等,先去一只。”苏无味觉得对岸并不平静。
在无数双眼睛注视下,竹筏载着四名战士吃力的和河水搏斗,慢慢地滑向对岸。
“她们靠近了,看见岸边的树林了。”玛姬向苏无味报告,他知道海天族人会产生一
种心意通,可惜距离不能太远。大家的脸色变得轻松。
“不好。”玛姬惊叫起来。“树林里有敌人。”
“再放竹筏。”只有孤注一掷了。
白龙军团二纵二团团长太和一郎上尉躲在树林里看着在乱箭下扑挡的女战士。他在被
打败后一直逃跑到拉布渡口的兵站,找到兵站里仅有的一只信鸽与初日城有了联系。
损失了两万人的太和一郎接到防止海天族渡河的命令便一心想将功赎罪,凭借对地形
的熟悉,他把二团最后的一万人安排在可能的渡河处。奸猾的太和一郎抓住命令中的字眼
,让部队全躲在对岸,反正不让他们过河就可以了。当面对仗他万万不敢。
敌人出现了,是孤独的一艘竹筏,太和一郎手臂挥动,箭射出500支,又是500支,两
个前排的战士立刻变了成刺猬,她们用了最后残余的意识让自己坐正,尽力为后面划桨的
同伴挡住箭雨。又是500支箭,随着距离的接近,箭的力道更大,不少射穿了女武士的身体
。流着泪的女武士躲在姐妹的尸体后奋力前进。
太和一郎急了,抓过一支弓,瞄准,射!长箭划破雨线射进右边女战士的右眼眶,箭
射穿了头颅,带着眼珠和白的红的黏液从后面的战士头顶飞过,巨大的冲击力让尸体摇晃
了两下。太和一郎骂了一声又发出一箭,箭射在肚腹,被尸体的海天族皮战衣挡住没有射
穿。
“团长,用石头砸可以吗?”他忠实的走狗法丁西提提醒他。
“对啊。扔石头,快!”太和一郎大声下命令,自己首先低头找石头。
500人的石雨飞向水面上挣扎的竹筏,在石头冲砸下竹筏很快解体了,女战士消失在滚
滚的河水中。
“你们过不了河!”太和一郎大声的狂叫。
风夹着雨打在玛姬脸上隐隐有些疼,面前的河水并不因为吞噬了海天女战士而有所平静,
它那布满旋涡的河面继续轰鸣地嚎叫着,象大张着嘴要求岸上的人类供奉上更多的祭品。
玛姬恻然心痛中带着一丝的木然,不仅是她,所有的海天人都在巨大的悲痛与战争后对死
亡都逆来顺受了。
苏无味抹了脸上的雨水,他无暇关心海天女人的精神面貌,心急火燎的唤回划出的竹
筏。让任何一名战士送死不是基层指挥官的心意。手脚很快的女战士在雨中砍下来的树木
堆成了一座小山,但没有一个木筏能浮在水面上。原来这座山上几乎全是极其珍稀的铁木
,它在市场上的价格高得惊人,可对现在的苏无味比泥土还无用。
冷静,再冷静,苏无味对自己一遍遍地说。
一名浑身鲜血淋淋的女战士分开众人挤了进来,“后面的敌人来了。”她乏力的说道
,血沫从嘴里不断的涌出来,就是倾盆的大雨也冲不散那刺眼的猩红。看见女战士倒在地
上,人群骚动起来,她背上的箭象插在玛姬的心里。
终于到了尽头吗?长老们相互传递着眼神,不安如恶魔吞噬着希望的种子。
这里会不会出现一块碑石记载最后的海天人?骅西那想着向身旁的女孩要过一把刀,
在树林里饥肠辘辘奔波几天的海天族战士战斗力可想而知。岸边看不到头的海天人在水的
世界里默然的等待,她们现在知道了没有人是无敌的,
看着苏无味皱着眉头,玛姬明白生离死别的时候到了,能带着挂念迎接死亡让她有悲
壮的快感。眼泪在热热涌出了又和在冰冷的雨水里,她想上前对苏无味说声感谢但不敢,
她害怕面对他的时候会让她失去战斗的力量。
玛姬仰头好象要把眼泪灌回眼眶,她扯下身上的王国军装,她要用海天族的身体去面
对死亡。
绝不放弃活下的希望,苏无味没有留意女郎的表情,就是与死神面朝面也不绝望!苏
无味呆呆的看着脱去军装后露出海天族皮战衣的玛姬。他的眼睛一亮:“玛姬,脱下裤子
!”苏无味大声的命令。
“什么?”玛姬楞住了,不会吧,人类是用这种方式告别的?才一迟疑,苏无味干脆
伸出手去解玛姬的皮裤。
“不,不,我来吧。”红着俏脸的玛姬心跳得疯狂,她几乎是颤抖着脱下外裤,旁边
的女人们张大了嘴,几位长老黑着脸嘴里念念有词,也太熟视无睹了吧。
玛姬的腿丰满结实,雪白的大腿细腻得粘不住雨水,众目睽睽下玛姬的腿艰难的并拢
微曲。她踌躇的把细长的手滑向内裤。苏无味上前一步拣起兽皮缝制的皮裤仔细检查:“
做功不错,缝得很密,皮很结实,是松羊的皮吧,玛姬?咦?”他抬头目瞪口呆地看见停
止褪裤动作的玛姬也吃惊的看着自己。他看见从内裤边缘露出了一小簇。。金黄的。。。
“哎哟!”头上被玛姬打了一个大包。“我不是让你全脱啊。”苏无味很委屈低声申
辩。
“不管怎样,我找到渡河的方法了。”苏无味看见围绕的女武士笑容可鞠的脸。“用
这个!”他高高举起玛姬的长裤然后低头动作。
“把两个裤脚扎起来,象这样,再吹胀,再把裤腰扎起来。”苏无味的手中出现了一
个鼓鼓的气囊。旁边的笑声更大了,士气顿时高昂。
人群发出欢呼的声音,女郎们纷纷脱着长裤,岸边成了春意盎然的世界。苏无味却没
有性奋,越来越对她们产生感情了,可她们中有多少能继续存在呢?
“检查皮裤有没有裂缝!”苏无味不忘大声提醒,他让每20个女战士连成一路。然后
孤注一掷的指挥20路气囊链同时下水。
从时间上计算已经是中午了,天地还是白茫茫的一片,强悍的海天人鼓足最后的力气
全力游向对岸。在浪尖挣扎的女战士都清楚的知道她们为了自己的生存在拼搏,更是为了
身后几万的族人在前进。一条条长长的气囊链被湍急的河水冲得七零八落,不少的女战士
被卷进旋涡消失在水里,更多的人则被冲向下游。
苏无味劳而无功的向对岸费力张望,耳朵里传来雨破空气的呼啸声,他挥了挥手,又
有20路气囊链下水了。他无法知道战事的情况,只看见一串尸体出现在面前的水里,打着
旋被冲走了。他隐隐约约看得见她们的白暂的长腿。又冲来几串尸体,有一个女战士仰面
躺在水上,手握住插在胸膛上的箭。
苏无味又举起了手却迟迟不放下。
“下命令吧。”哽咽着的骅西那长老说,“我们现在流血是为了今后让敌人流血。”
苏无味的手在空中奇怪的画个圈,再重重斩下,不断有女战士下水。
“过去了。”大家突然欢呼起来。玛姬脸红红地接过苏无味手里的皮裤囊,在阿兰护
卫下拿着长绳一头过了河。一条条的绳桥象这样搭了起来,仿佛见不得海天族人的生存似
的,河水变得凶狠,但人群开始有次序地渡河,虽然不时有筋疲力尽的人被水冲走,人蛇
长线还是有序的沉默着前进,象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这是一座把愤怒深埋的火山。
“苏先生快过河吧。”小姑娘苏安喀萨边对苏无味说话边眺望远方,似有似无的杀喊
声穿过漫天的水声传到耳朵里,听上去有一种不真实感。
法纪达长老的脸不住的抽蓄,她唯一的血亲,亲亲的侄女就在断后的2千人队伍里。
“她们能顶住吗?”骅西那与麦姹都在寻思。
掩后追来的王国军队是疾风将军海.切西率领的白龙军团一纵一团。亲自领兵的军团二
把手有自己的考虑,谎报军情可谓大罪,在夜流王手下当过兵的中将大人明白只有快速彻
底解决掉海天人才有无过的机会。对于能隐瞒王上,他从未想过。
该死的雨,疾风将军肚子骂了一声。他眯着眼睛想看前面的战场,可惜大雨和树林的
遮掩让他罔费心机。
“将军,退后一点。”亲兵好心的提醒他。切西不仅没有后退反而策打马匹,欲再上
前。雨把林间的草洗涮得碧绿,也把它们变成了溜滑的陷阱。看见一意孤行的将军在马背
上颠簸,脸色也如这森林般的绿,亲兵们慌了神,连忙把他扶下坐骑。
切西没有发火,他在心中叹了口气。自己是老了还是怎么的,当初千骑夺黑风要塞的
精神头哪里去了?联想到暗许菩提谎报军情,切西打了个冷战,他还是当年敏捷而不失忠
义的切西吗?
“副军团长,我们攻不过去。”急惶惶跑来的一团团长门格上尉大声的叫道。
还是这该死的雨,还有这无法动用骑兵的树林,切西觉得一切都不好。
“弓箭不能用,那些女人疯了一样寸步不让。”门格的脸上被树枝挂出血痕。
“她们人数不多,但~~真顽强啊。”
我知道海天人的,切西在心中哀叹,他琢磨了一会,“人数不多就不可能有多大的战
线,你带队绕过去。”
门格吸了口凉气,这鬼天气里在树林里绕圈不是幸福。
还没完呢,切西又说话了:“抓紧时间,瞧敌人的阵势一定是掩护渡河的人。”中将
用马鞭戳戳上尉的左胸,“绕路的时候要让海天人察觉,明白吗?”
门格马上了解了切西的用意,这样可以扰乱女战士的心思,难顾两头的她们没准能让
士兵两面突破。
目送上尉离开,切西摇了摇头,“不知道太和一郎能阻拦她们多久。”他转头能从树
林的缝隙里看见涨成泽国的红河,河的对岸就是地广人稀的思雅郡。
“嘟~嘟~~嘟~~嘟~~~”象征进攻的牛角号吹得人心走钢丝一样颤巍巍抖个不停。泥猴
般的士兵们集合了阵型,又呐喊着冲向海天人的战线。
一名刀兵看着同伴被海天女战士砍翻在泥地里,因为长途的奔袭,体内的血象开锅的
水,从脖子的裂痕里喷了出来。意犹未劲的女战士再次举刀,惊慌上前的王国士兵算是见
识了叫手起刀落,刀尖与地面发出“叮”的脆响,鼓大眼睛的人头脱离了身体,滚了几转
。有多少血就要多少的雨水,但不断流出的鲜血还是让地面粉红粉红的。
几乎靠着本能支撑身体的海天女人燃烧着自己的生命,死死的把一团的进攻挡在外面
,她们身后不远的地方,成千上万的海天族人正在渡河。
切西的主意打得不错,但靠着树林的掩护,力大而不失敏捷的海天人反咬住了门格的
队伍,不断有王国士兵惨叫着倒在地上。女战士的骁勇带动了正面的战场,两方三支军队
缠在一起。
切西最怕就是这样的混战,他咬了咬牙,让才赶来的5000重骑兵上了战场。
“听着,不要恋战,冲过去!”门格沙哑的声音一遍一遍的叫着。
这该死的天哟。切西骂了多少遍鬼天自己都记不得了。大雨使海天人的渡河困难,也
使士兵的进攻不易。要不是雨,他一把火就能把拦路的敌人烧死在树林里。
“给我上啊。”
“别给白龙军团丢脸!”军官们豁出去了,他们拎着兵器,率领士兵又冲进树林。
全身酥软无力了,一名海天女战士本能的挡住重装骑兵压头的一击,她手中的刀快速
的向下划出,割开了士兵的重铠甲,腿一软,两个人滚在一块,两人的兵器抛了老远。
骑兵腰间流出的血不断被雨水冲走,这是重铠甲!被女人压在身下的士兵惊恐的想着
,他伸手抱定女人死命不放。
“杀了她杀了她!”骑兵声嘶力竭的叫喊着。
跌跌撞撞赶来的王国军人毫不迟疑,对着挣扎的女战士一阵枪扎刀砍。
“圣神保佑!”女人神智恍惚,她胡乱的嘟囔,反手握住背上的枪,用了全身的力量
向下戳去。透心的枪尖扎穿了女战士,也扎进骑兵的身体里,两个四肢抽蓄的人象串在一
起的糖葫芦。
切西看见了这一幕,偷偷吞了口水,他拔出了腰间的御赐军刀:“白龙军团的勇士们
,跟我上!”说完,他大踏步冲了上去。
海天人人数上的劣势与不休止的战斗奔波使防线被切西攻破了,节节败退的海天人朝
渡口后移。切西终于看得见鱼贯过河的海天族大队伍了。
“放箭!”切西顾不得风和雨的阻拦,他恶狠狠地吼叫。
箭开始是几十支,然后是上百支上千支。杂乱的箭飞过雨幕,虽然还有一定的距离,
但不少箭还是射到了人群里,小孩的哭声使本来有条不紊的过河队伍出现了骚乱。退下山
坡的海天战士想攻击弓箭手,而全副武装的王国士兵要冲破她们最后的防线,一时间场面
混乱。
苏无味站在河边,还在上涨的河水渐渐淹过他的小腿。遥遥看着步步逼近的王国士兵
心很乱,他很想提议战士先过河,但不敢也不能说出来。
四位长老努力保持沉稳指挥人群过河,麦姹长老看见背着孩子的老女人艰难的靠近了
绳桥,她不知道背上的孩子已经被箭插中。老女人犹自用手拍断了气的孩子象是在安慰他
,她的另一只手抓向了绳子。傍边的人默默的让开,她们看着老女人每拍一下孩子从小孩
的身体里就流出一股血。
麦姹扭过头,过了一会儿才转回来。她平静地对苏无味说道:“我领人上去顶着。”
苏无味还没有开口,麦姹已经带领集合好的2000多人离开了。还有多久才能过完?苏
无味紧张的判断。他发现法纪达长老面红耳赤地想说什么,急忙抢先说道:
“我们要过河了,对面还不知道是什么情况呢。”
海天人视死如归的态度因为希望彼岸的近在咫尺而变成了求生的欲望,她们把能扔的
东西全留在岸边。一条条绳桥上挂满了人,不堪负重的绳子弯成巨大的弓型。
切西甚至能听见海天小孩的哭声,他更看见中箭倒下与失手落水的海天人。而这一切
都没有亲手的屠杀来得爽快,可不管他投入了多少兵力,山坡下的女战士都如同海绵一样
吸纳了。他从来没有象今天这样郁闷,胜利就是看得见摸不着。
红河岸边,没有过多的呼喊声,没有战鼓的雷鸣声,有的只是刀光剑影的进攻。两方
的仇恨只有用对方的死亡化解。
大地上最优秀的战士哦,在苏安喀萨搀扶下,苏无味最后看了一眼还在搏斗的海天人。
那些担任掩护任务的女战士让王国军人前进的每一步都沾满了自己与敌人的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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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战士放下搀扶的麦姹,长老安静地倒在河边,河水冲刷着她白发苍苍的头。刀在雨
水中直接落下,最后一条绳桥被砍断了。
贪婪的眺望了一眼雾气中的对岸,女战士回过头来注视着慢慢推进的王国士兵,他们
就象一群看着眼前的食物的野兽,他们的长枪象树林一样茂密。
女战士的身体布满了大大小小的口子,象一个个嗜血如命的嘴巴。她的脚下一直向前
延伸过去,布满了姐妹们的身体与族人的身体。雨中的女战士又弯腰抱起麦姹的尸体,她
转过身去,面朝依旧汹涌的红河。
“抓住她。”白龙军团一纵一团团长门格上尉小声对士兵说道。
女战士最后一次回头,在猛然停步的士兵眼里,他们看见女战士血污泥浆的脸上突然
绽放出灿烂的笑脸,在王国士兵迷惑不解的神情中女人转身投进了翻滚的红河。
近5000名断后的女战士与上千海天人永远留在红河岸边,从此当地人称渡河的地方为
“凤回头”。
当第一个海天人踏上思雅郡的土地,白龙军团二纵二团团长太和一郎上尉便率先逃离
了战场,他的身后跟着忠实的法丁西提,而在法丁西提后面,丧失了斗志的王国军人四下
里逃散,那速度并不比红河水来得慢。
思雅郡,王国最南的大郡,面积120万平方公里,在籍人口只有180万。沼泽草地与高
山峻岭辉映的思雅郡向来是强人匪徒与异教徒们的乐园。王国流传着一句话:思雅郡是明
特拉雷的鸡肋,而如今,一群被王国遗弃灭族的人来了。
而那天,菩提上将的庆功宴在明特拉雷王国都城圣安东尼亚举行。
踏着二团士兵的尸体,留下了自己族人尸体的海天族人象吉吉鸟一样投入了思雅郡的
莽莽大森林,这是王国所谓最不开化的地方,可她伸长手臂迎接了这一群暂时甩开追兵的
逃亡者。
苏无味没有留意到被击溃的士兵没一个进入森林,他身上的旧疾被河水冲刷后重新发
作,只好又回到玛姬的背上。
随着深入森林,里面弥漫着的雾瘴更浓,没有野兽的嚎叫也没有沁肺的树木清香,只
有一种令人越来越窒息的紧迫感。前后四周的几万人仿佛越离越远,四周似乎寂静,可他
又感觉无数人在耳边大声喧哗。凭空里苏无味产生出空旷的恐惧感。
起了一阵风,刮在脸上象刀子在脸上乱割,苏无味想喊叫,可嗓子里发不出一个字。
这是什么地方?他搂紧了玛姬的脖子。他可以听见自己急促的呼吸声,手中触摸到玛姬的
肌肤不再光滑,也没有了温软的感觉,仿佛有人强迫他想象自己正被巨大的怪兽驮着。怪
兽的脚步每一次落在地上都使他的心在被重重地撞击,呼吸声和脚步声交融在一起摧残着
苏无味的神经。
“你怎么了?”紧紧跟随玛姬的阿兰注意到了玛姬背上的苏无味脸色发青,呼吸紧促
。苏无味的突然昏迷使大家迷惑不解。
“是森林的缘故。”开长老突然说,骅西那也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
“这是‘死亡的脚步’森林!”开解释。
相传有两个从小一起长大的男孩和女孩,他们青梅竹马相互许下终身的承诺,他们经
常在树林里幽会,男孩总是先到,然后倾听响起的女孩轻快的脚步声。为了让心爱的女孩
为自己骄傲,男孩一次次地上战场,想有一天能戴上最伟大战士的桂冠迎娶他最心爱的女
孩,分别成了俩人之间的逗号。终于,逗号成为句号,成为统帅的男孩离开了海誓山盟的
树林去追寻更广大的天空,女孩的脚步声从耳边消失了。而在很多年以后,当记忆都不能
清晰回到过去,而获得了所有可以拥有东西的男孩仿佛明白了,他最应该拥有的是微笑着
听听那个女孩的脚步声。
“那他们后来呢?”阿兰问开。
“没有后来,当后悔总成为故事的结局,而后悔多了,就有了这个‘死亡的脚步’森
林。”
“那这个森林的寓意是什么呢?”阿兰歪着头。
“哈哈。”开笑了,“海天族人不是听故事的人,所以我们不在乎寓意是什么,也就
不在乎死亡的脚步。或许应该是他去想想所谓的寓意。”开的眼睛看向昏迷中的苏无味。
“什么样的结局是你想要的?”内心里一个粗旷的声音一遍编的问着。
火光,在眼前燃烧,凶狠的眼睛,无助的眼睛,血水和泪水,是从小生长的村庄在被
涂炭。
金发,在眼前晃动,变形的四肢,闭不上的双眼,纽曼人与卡夫的脸交织着,又换成
千奇百怪的形状,无数的人头在狰狞的笑着。
战火,在大地上蔓延。战马和军旗,永生的荣誉和肉体的消亡,云在低沉的孕量着力
量,风在咆哮着显示威严。离开了所有的幼稚和仁慈,战士在充当屠夫的角色。
苏无味被心底浮动的画面带动,他咬牙切齿的眼看朋友在面前倒下而无能为力,也被
隐藏在最深处的欲望勾引。
操纵着一般人生命的统治者,沉醉在奢侈中的贵族,平和家庭中的一员,运筹帷幄的
将领,苏无味转动了各种的念头,他不曾想到会有如此多的欲望。画面随着情绪在波动,
沉积在“死亡的脚步”森林里怨毒的意念怂恿愤愤不平的情绪,为什么我总一无所有?哈
云生的面容在抽动,很快他陷入自己设下的陷阱中。
还没有领悟吗?难道死亡也消除不了人的欲望?那粗旷的声音带着嘲笑。
一片树叶落在苏无味的头上,他觉察到玛姬的手轻柔地拿掉了树叶。随风而至的除了
树叶还有什么?要象树叶一样的飘零吗?苏无味恍然。
所有的愤怒因为有人的存在,所以生命充满痛苦,所有的欢乐因为有人的存在,所以
生活始终希望。
我要什么样的结局并不重要,我只要享受其中的过程,把握自己的命运哦,我要当自
己的主人。
慢慢从痉挛的痛苦中缓解过来,苏无味的全身放轻松了,他发现自己被包容在软软的
胶状物中,看不见自己的身体可感觉得到自己的脆弱。仿佛要让他经历再次的人生,多年
的风风雨雨在他面前一幕幕的重演,一时间,他在幻景里泪如雨下。
还是没有醒悟,但起码有进步,那尾随他的声音幽幽的叹道。
随着海天族走出“死亡的脚步”森林。那天,一直昏迷的苏无味在众多的泪水中清醒
。
虽然付出惨痛的代价,但海天人暂时脱离了王国军队的追袭。而在海天女战士殊死的
搏斗中,苏无味使用海天族人缝制的皮衣使大部分的人度过了红河更赢得了海天族的信任
,可没有人会因此而松一口气。
多日不见的太阳挂在天空,清新的空气传递了来之不易的平和。苏无味在玛姬搀扶下
坐在原野上的一块石头上。望向北面,黑黑一大片的是“死亡的脚步”森林。
“还剩多少人?”苏无味不忍心问哀痛的长老,只好趁没旁人问玛姬了。
“有战斗力的姐妹只有1万多点。”玛姬红着眼眶说道,“活着的人只有8万5千人了。
”苏无味搂过玛姬无声的安慰她,心里默算从逖里尔山谷出来的13万人减员真是厉害,而
最让苏无味揪心的是女战士的减员远远超过幼儿老弱。
“他们在做什么?”苏无味指着围成一堆的人们。
“在礼拜圣珠。”
苏无味“哦”了一声,他不信奉宗教,但对于能鼓舞士气增加团结的宗教绝不抵触。
“你不去吗?”苏无味问道。
玛姬的脸微微发红:“我~不是要照顾你吗?”感觉到伊人的爱意,苏无味搂紧了女郎
。
参拜仪式才结束,几位长老就派人来请苏无味。
没有帐篷大家席地而坐,沉闷的气氛笼罩在每个人头上。玛姬有些忍受不了想偷偷离
开。
“你留下吧。”苏无味沉声说道。法纪达立刻支持了苏无味的提议,开长老很快扫视
苏无味一眼又垂下眼帘不言语了。
“少了麦姹哦。”法纪达说着老泪横流。骅西那抬手抹泪,喜怒不显的开长老仍旧低
头,但苏无味看见地下的青草多了几滴水珠。玛姬更是哭如泪人。
“无味,说说我们下一步怎么走?”骅西那长老及时控制了自己的情绪,她不仅是麦
姹的朋友,更是海天人的大长老。
“姆拉圣神有什么旨意吗?”苏无味有意识的询问开。
“只要心怀坦荡,坚韧忠贞,圣神就眷顾着她的子民。”开长老毫不迟疑的回答。
“为了延续对圣神的信仰,我们可以做什么?”苏无味继续问。
“只要忠于圣神,就没有不能做的事情。”开还是一如既往的坚决。
几个人不知道他们打什么禅语,但对话的两个人知道。他们在谈话中做了一个交易,
苏无味用对圣神代理人的尊重换来他要得变革。
“滋有海天叛逆,信奉邪神,妖言祸众,更有恶行棹著,误国害民,凡我明特拉雷王国军
民当为国除贼。为彰正义,击毙海天叛逆者赏十金,活捉海天叛逆者赏五十金,窝藏海天
叛逆者与贼同罪。”
白龙军团军团长菩提匆匆赶回初日城,才宣布了夜流王的告全国军民书,黄龙军团1纵
纵队长费伊中校就找上门来。
虽然初日城大战已经过去了20几天,空气里仍弥漫着一股血腥味。费伊纵马穿过街道
,心中有微微的诧异,来来往往的军人固然还是昂首挺胸,但眉宇间总有说不出的萧瑟。
菩提亲兵的引导下费伊来到城西的将军府,他瞧见高大门楼肚子里冷哼了一声。将军
府正门雕刻了紫燕朝宗百花团簇的图案,在它下面,新雕刻的轩狸兽分外醒目,轩狸兽是
侯爵的标志。
费伊下了马,面带虚伪笑容的菩提府管家方才三步一摇地下了台阶。
“中校大人,侯爵在等候多时了。”
费伊还了个皮笑肉不笑的笑脸:“将军三喜迎门,下官这是来迟了。”
说起来菩提与费伊还有一段渊源,他们以及切西都属于夜流王的直属下级,但菩提一
路高升连连,早把费伊拉在后面。
心中幽怨的费伊无暇欣赏侯爵府的精巧别致,他想着心事来到了后园。
“哈哈哈,费伊老弟一向可好?”除下军装,穿着宽松便服的菩提远远迎上前来。
********************
“做还是不做,做还是不做。”站在窗前的中年男子扯着金线芙蓉花的花瓣,嘴里念
念有词。
“扑哧”。男子身后端坐的一名官装美妇人捂嘴轻笑。
男子头也不回:“孜敏,我很好笑吗?”
“我可不敢指责王爷,不过手握数十万雄兵拥地千里的堂堂丝莉森王会为见一废王求
神问天,好象很滑稽。”
男子并不回答,他继续扯着花瓣,直到剩了几瓣才住了手,他眼盯着七零八落的花沉
默了半响。
“天下的事情本来就滑稽。”男子扔了花瓣,走到妇人前,喝了口美妇捧上的热茶。
“你说我是谁?”男子在宽大的木椅中坐下,顺手把美妇人拉进自己的怀里。
美妇人娇嗔的扭扭身子:“你是谁还不知道?明特拉雷王国雷金德瑞州的领主,介家
族的家主,科吉台特圣殿的受洗人,世袭罔替的尊贵的丝莉森王,我,凯拉尔.孜敏的丈夫
。”女人把身躯贴紧了男子,红红的小嘴唇吐气如兰,小声的说道,“对孜敏而言,你最
重要的身份是最后一点。”
丝莉森王哈哈大笑:“我也觉得最后一个最重要。”他话锋突转,“可惜很多人看重
的是我前面的身份。”
美妇人搂住他的脖颈,不解的问道:“那与滑稽有什么关系?”
“这你就是外行了,人常说,时者,命也。什么是命?不过是在那时做那时的事情,
可到底该做什么,不过是听天的安排随心而已。谁都想操纵命,可谁能操纵命?所以滑稽
啊。”
美妇人想了半天,摇摇头:“我还是不懂。”
丝莉森王捏捏她的瑶鼻:“你懂了就不可爱了。”他抬眼扫看窗前的花,提高了声音
,“告诉我们的客人,说我去科吉台特圣殿了。”
窗外传来尖细的男人声音:“是,王爷。”
在丝莉森王与爱姬重新调笑的时候,等候在王府里的客人知道了王爷下了逐客令,深
深的失落与无助的羞辱爬满了客人的心头。
“主子,我们走吧。”客人的一名随从轻声说道,他边说话边不忘狠狠的朝王府的奴
仆瞪了一眼。
客人压住自己的感触,长身而起:“既然王爷不在府上,那伊利就多等候几日。”
通知消息的王府管事诧异的瞧瞧这名年纪不过20的年轻客人,随即无表情的点头:“
随便。”
丝莉森王听了回报,在怀里作乱的手停了停,轻轻笑了笑:“年轻人很有耐性,不错
。”他又抬高了声音,“安排他们住下,但,别供物品,也不准任何商家卖东西给他们。
”丝莉森王笑弯了眼。
“瞧你们能住多久。”
******************
在初日城的菩提侯爵府里,两位战友也在进行一场对话。
菩提带着指套的手指划着茶盅:“原来老弟是来兴师问罪。”
坐在侯爵对面的费伊中校抱抱拳头:“小弟不敢。不过于公,黄龙军团的荣誉不容诋
毁,于私,不忍见兄长越错越远。”
菩提森森一笑:“你是在威胁我?这里可是白龙军团长的驻地。”
费伊无所谓的说道:“有理行天下,莫不成兄长要象对泰德纵队长一样暗下毒手?”
出乎费伊意料,菩提表情突然缓和:“对于泰德的死讯,老弟怕比我高兴吧。”被说
中心事的费伊“哼”了一声。
“我与泰德同是黄龙军团军人,只能狐死兔悲,谈什么高兴!?”
“呵呵,是吗?”菩提站了起来,踱了几步:
“军部对黄龙三纵纵队长的任命下来了,科塔中校。”菩提斜眼看着费伊,“科塔中
校好象是老弟的朋友吧。”说的这“朋友”两字咬得分外的重。
纵然费伊皮厚也红了红脸,他急忙狡辩:“科塔中校的任命是军部推荐,王上亲自定
的,我可没做什么。”
“我说你做什么吗?”菩提狡诘的反问。
费伊定了定心神,把话题又绕了回来:“黄龙军团这次损失惨重,兄长不给个交代不
好办啊。”
菩提留意到费伊语气缓和了很多,他也没指责军团要务与你一纵之长有什么关系。
“既然老弟出面,为兄怎么也要给个说法。”
他想了一会,“泰德虽然死有余辜,不过毕竟是战友,我保证他的遗孀不受牵连,另
外私下补助1000金。”看了看费伊,菩提愚挪道:“当然这笔钱通过你转交。”
“另外,我准许黄龙军团在西南诸郡招兵,送一纵战马2000匹,军需若干,你看怎么
样?”
费伊很满意了,他原本不想菩提会低头,来初日兴师问罪也是做个样子给黄龙的人看
。虽然大家都知道侯爵在谎报军情,但谁会不明智地得罪圣眷正隆的他呢?
“小弟谢谢兄长了。”
菩提握住费伊的手,很诚恳的说道:“两军团本是犄角友军,我二人又是战友,不支
持你支持谁?”
眼望费伊高兴地告辞,菩提暗想自己的军师果然有先见之明,能拉拢费伊就算退让一
步又何妨。只是费伊中校啊,军团长岂是容易当的?说到政治,你还太嫩了。
仿佛是见证费伊在菩提手中获得的东西是多么的来之不易,夜流王很快下达了给予他
指挥西南各郡军政事务的权力。菩提感受圣恩的同时也知道担子的沉重,他不敢大意,急
令切西跨红河继续尾追海天人并把白龙一纵三团补充到他麾下,又从临近思雅郡的黄石郡
调动了三纵一团二团由东向西前进。
菩提承认在初日城的会战中自己小瞧了海天人,不是战斗力而是计谋上,但他认为那
是海天人的昙花一现而已。只要自己用心,逞匹夫之勇的蛮族不会再蹦达多少日子。
“联系太和一郎,告诉他不管用什么办法,发现缠住海天人。”菩提露出狼一般的牙
齿,话冷如冰,“他要是不能将功补过,等着下汤锅吧。”
王国南部的战事对王国的影响不仅是死亡的盘旋,夜流王摸清了军队的实际损失后,
楞了半天。在朝会后,太宰就扩大军队的事体提出了反对意见。
“我的尼可啊,你这段时间是不是太劳累了?”夜流王有所暗指的说道,“我那伊利
侄儿跑到了丝莉森的雷金德瑞州,他不会是给丝莉森王请安吧。”
太宰霍尔斯德特慌忙跪地:“王上,黑磨士的人前段时间跟丢了他,没想到他还是到
了雷金德瑞。”
示意霍尔斯德特起身,夜流王摸索手指上的戒指:“让我那不安分的侄儿动动也好,
免得我们认不清谁是敌人谁是忠臣。”
霍尔斯德特没有不知好歹的提征兵一事,他爬起来思索着说话:“瓦格纳病死,军部
的将军们有些狐兔的惺惺作态,王上是不是考虑让军部的人担任黄龙军团的军团长?”
“尼可啊,你不愧是我的弘鹄重臣。”夜流王满意的称赞,“你看费尔南丁如何?”
“王上圣明!”
“死亡的脚步”森林外安营扎寨的海天人不知道外面的情形,此时摆在她们面前有比
战场更威胁的事物。
脚踩在地上发出“吱吱”的声音,能感觉到松软的泥土从脚缝冒出来。小姑娘苏安喀萨
尖叫了一声,声音在空旷的原野里回响。玛姬大声的叫道:“别慌别慌,身子躺下去。”
苏安喀萨的脸色变得苍白,她哆哆嗦嗦躺在地上,玛姬快速的拉动绳子,把她拉出了沼泽
。
苏无味无声的哀叹。现在,挡在海天人面前到处是这样的沼泽。渡过沼泽并不困难,
只要先头部队人手一跟棍子就可以了,但苏无味要的是沼泽地里飞舞的禽鸟和乱跑的小动
物,他们可都是美味的食物。
几个灰溜溜回营的人碰上挖草根的几位老女人,苏无味扒拉着篮子里稀稀拉拉的植物
收集物欲说无语,几名老妇人到是很尊重他这个异族,很恭谨的行了海天族的问候礼。四
顾苍茫的大地,苏无味有种被上天遗弃的落寞。
人以食为天,可这天要没了怎么办?
随着挖食物的人回营,更多的海天族女人出发到森林里砍伐树木,还好这里的树木不
是对岸坚硬得变态的铁木。海天人的营地是大杂烩,毫无作战常识的女人们随便找个地方
便安置了自己。虽然已经太阳高升,潮湿的草地还是润润的凉气逼人。营地里升了一堆堆
的火,上千的孩子围着火堆嬉戏打闹,只有他们是快乐的。
不多的几十间帐篷全住着嗷嗷待脯的婴儿,其他的人总离这些帐篷很远,这不是讨厌
四肢乱动的小家伙,而是没有人忍心看见他们饥饿的模样。
苏无味看见开的身影在帐篷里外乱窜,只得硬着头皮走了过去。帐篷外,一个老妇人
在诓哄怀里啼哭不止的小人儿,可小人儿嚎得气喘不过来也不放弃哭叫。
“他们饿啊。”开红着眼睛说道。
一位年轻的女战士半敞着怀,手捏着不失丰腴的乳房,看情形是想把乳汁挤给怀里穿
着小皮衣的婴孩。婴孩含着乳头,不一会扔开了母亲的乳房有气没劲的干哭几声。
“我们,海天女人,战斗的时候会燃烧自己所有的力量。”身旁的玛姬解释道,“付
出的代价就是丧失一些女人的天性。”
听着玛姬带有抽泣的话,苏无味黯然,母亲失去了乳汁怎么喂养她的孩子?
女战士仿佛听到苏无味的心声,她搂着孩子无声地哭了,眼泪落在婴孩的小脸上,小
孩粉红的舌头舔舔妈妈的眼泪,又干哭起来。
开长老抱过老妇人的孩子,用一根针刺破了自己的手指放进婴孩的口中。婴孩开始吮
吸手指,瞧长老微笑的面容,苏无味差点以为她在享受美味呢。玛姬和苏安喀萨照章办理
,她们也用自己的血喂起孩子。苏无味更郁闷了,他只得也找个孩子喂养。没有牙齿的小
嘴每一次吮吸都让苏无味抽心的痛,可看着周围赞叹的目光他还是感到一阵阵得意,在他
的得意里,非海天人的血融入了海天未来的身体。
“这样不是办法。”在例行会议里,骅西那长老说道。
“要不继续前进?”法纪达犹豫的说道,脾气暴躁的她现在显得唯唯诺诺。
苏无味沉默了,他一直考虑这个问题。如果不继续向前取得供给品,几万人就得困死
在这里。
“我们四周都是沼泽,森林里的食物又太少,我的意见是继续前进。”骅西那看大家
没有讲话只得开了口。
“还是在等等吧。”苏无味慢腾腾的说道。众人眼睛里打了天大的问号。
“我的提议基于几点。”
“一,‘死亡的脚步’森林是天然屏障,它把我们与敌人分开,也迷失了敌人对我们
的判断。”苏无味到现在对森林还有畏惧,至于海天人怎么不受影响他想不通,或者如开
的解释,这是圣神的庇护。
“第二,伤员太多,如果不整修很多姐妹难说。。。。。。”
大家都低了头,战斗中很多海天女战士透支了生命,她们如果再得不到休息,只有死
亡。
“第三,我们对思雅郡毫无所知,盲目的前进得不偿失。”
玛姬打破了沉寂,鼓起勇气问:“没有食物怎么解决?”苏无味赞许的瞅瞅她,他希
望玛姬能快速的成长。如果安狄在就好了。苏无味突然怀恋远方的女人,当然更怀恋死去
的卡夫。
“所以我们要变革。”苏无味说道。
你要做什么?大家的眼睛里带着疑问,开则有果不其然的神情。
苏无味没有直接说出他的计划,“我曾在北方的大草原上战斗过,有一件事情很不明
白,同样是人为什么纽曼人的身体素质比我们好了太多?后来卡夫大哥一语道了其中的关
键,他们,是吃肉喝奶长大的。”
在法纪达还想这与变革有何关联的时候,骅西那皱眉说道:“你是要我们改变吃素的
习惯吗?”
“不行!这是姆拉圣神的旨意,海天人不能开荤。”法纪达气呼呼的站了起来。苏无
味暗笑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他正色道:“奶是不是荤物,难道要婴孩不吃奶吗?”
“这,这不是一码事。”法纪达说不清,但知道苏无味在强词夺理。
苏无味看见骅西那张嘴欲说,他急忙抢先说道:“我们不是在违背圣神的旨意,圣神
最首要的旨意是海天人应该连绵不绝的传承下去,把神的荣耀遍布大地,为了这一目标做
小小的牺牲有什么关系?”
开目瞪口呆的看着苏无味,这男人好一张巧嘴。
骅西那又张嘴了,又被苏无味抢先:“为了我们的生存,海天人在受苦、流浪和死亡
,有良知与责任的我们,是不是应该担负自己的职责,宁愿受上天的惩罚,宁愿一人担下
天谴也要让圣神的子民生活得好一点?”
开苦笑了,作为族里的守护祭祀,她的口才不可谓不好,但比起苏无味似乎还差一点
。
“是啊,长老,我们的食物本来就稀少,要是只找植物,恐怕。。。。。。”第一次
参加会议的阿兰胆子比玛姬大,她鼓起勇气直言。
法纪达无奈的看向骅西那,本来要发言的大长老闷闷的不说话。苏无味一再阻拦她就
是不想她茫然开口,说出的话泼出去的水,再要让她改变就不容易了。
“我愿意向圣神祈罪。”开说话了,“就让圣神惩罚我吧。”
苏无味大喜,开站在他一边了!
“在场的人举手表决吧。”骅西那看了看开,很快的说道,“同意的人举手。”
苏无味第一个举手,玛姬第二个,阿兰第三个。
。。。。。。。。
法纪达没有举手,只有她没有举手。苏无味没想到暴躁的长老是最维护圣神的人。
心灵手巧的妙人儿玛姬想出了穿木鞋进沼泽的好办法。看着学走路的女孩子唧唧喳喳
的嬉戏,苏无味仿佛看见美味的烤肉,草地沼泽那可是动物们的乐园。
笑嘻嘻的少女们哈哈笑着,健美的身躯每一动作都让金黄的头发飞舞起来,孤寂空旷
的大地也有了些生气。几只被惊动的秃鹫受惊的高飞,不远处呆头呆脑的鼹鼠抱着小爪子
看了一阵,钻进土洞里休息去了。
看着阿兰兴致勃勃穿了又长又宽的木鞋摇摇摆摆的走来走去,那模样活象摆熊。玛姬
在苏无味身边捂嘴偷乐,苏无味碰碰她:“想去就去哦。”玛姬抿嘴摇头。
耳尖的苏安喀萨瞧着玛姬笑说;“玛姬姐姐才不会象我们哩。”
“为什么呢?”另一个女孩子故意大声问。
苏安喀萨用更大声回答:“因为怕某人不喜欢呀。”她说着朝苏无味做着怪样。
“你要死拉。”玛姬跳起来追打苏安喀萨,小妮子尖叫一声回身就跑,可惜脚上的木
鞋太大太笨重,“扑通”摔了个狗啃屎。
“哈哈哈哈”。清脆的笑声回荡在原野。苏无味微笑的看着,一个叫温馨的词语爬在
心窝,软软暖暖。
看来可以初步解决食物问题,苏无味征求了长老的意见派出阿兰带领的一队人马打探
前方的情况。为了不让海天人左紫右蓝的眼睛被人发现,她们特意用长袍一笼到底,还好
思雅郡荆戈族的女人都是这样的打扮。
“荆戈人简直是变态。”苏无味嘟囔的说着,族里不多的布料全用在道具上了。阿兰
则嘟囔说看不见路面。
“想想荆戈女人吧,她们大部分时间都是这样过的哦。”玛姬爱怜的捏着阿兰的脸颊
,苏无味瞧得心痒痒,恨不得也伸过手去在那粉嘟嘟的脸上摸一下。他猛然发现自己很久
没有男人的冲动了,难道是出了什么情况?苏无味悚然而惊,他算算时间好象是从杀术士
的之后开始的。
“有什么不对吗?”玛姬连问了几声才叫醒苏无味,他尴尬的笑笑:“看你看呆了。
”
玛姬听到小姐妹们的取笑声,娇叱地朝苏无味“呸”了一口跑远。
走到绝路上的海天人对改变食物的抵制并不激烈,除了几十个根深蒂固的老女人宁愿
饿死也不吃肉,其他的人都很快接受了,有些小女孩甚至有早该如此的表情。苏无味对老
太太们的固执不屑一顾,本来食物就不多,她们要节省,正好。不过他还是假惺惺的跑前
跑后折腾了半天,那殷情劲玛姬看了都心疼。
蓝天水汪汪的扣在原野上,万里无云。
苏无味懒洋洋地躺在草地上仰望天空,身旁的玛姬低头仔细的擦拭他的骑士枪。苏无
味斜眼偷看女郎,一缕金发无聊地垂下,随着女郎的手动也微微的摇摆。风送来原野特有
的气息,也吹来女郎发出的处女香味。
甜甜的味道飘进苏无味的心扉,他用力嗅着。这味儿幼时偷闻过,但不象现在受之怡
然,这味儿做军人时也闻过,但那只有征服的暴虐,哪有现在的祥和。莫非是因为心境的
改变?苏无味放开心神,他感受到了,感受到原野的宁静,宁静中又充满力量,他还感受
到了宽广和生机。
对,是生机!海天人让肉体成为虫蚁的美餐,头颅挂满了城墙,却把生机留给族人。
她们的宁死不屈是愚蠢,更是毅力和勇气。
苏无味觉得自己也有了生机,他平生第一次为自己的理想而战,虽然这理想还很朦胧
,但他清楚,是自己的选择。
“在想什么呢?”玛姬柔柔的问道。
苏无味认真的打量女郎,看着她脸上的红霞飞到了脖颈。
他温柔的说着:
“我在想,明天还是天晴。”
苏无味第三次看着眼前的女孩子们又第三次叹息着不说话,眼泪在眼眶里打转的阿兰终于
忍不住了。
“你,你怎么这样啊。”女郎不管眼泪花拉拉的下流,在灰尘满布的脸上划出一道道
的沟壑,“我们知道错了,知道自己没用,你怎么这样啊。”
苏无味头大了,他可是一句话没说,怎么瞧大家的眼色到象他犯了错误。不是说物以
稀为贵吗?他可是海天族里唯一的壮年男子。
“无味,就原谅她们吧。”怎么连玛姬也用这样的语气,苏无味很委屈,难怪几个长
老溜走了,姜是老的辣,狐狸是成年的精啊。他忍不住辩解:
“我没责怪你们呀,虽然让你们探路反而迷路,但终究没有被敌人发现是可喜的事情
。”才说了一半,他的话被满满的哭声打断了。
“呜呜呜,还说没怪我们。”阿兰边哭边说,“脸色难看不说,现在连这样的话都说
出来了。呜呜呜呜呜。”其他几个海天族的第一代斥候惟恐天下不乱,比赛着谁哭得大声
。苏无味担心地环视帐篷,这可是好不容易腾出来的一间,虽说小了点,漏风了点,但,
起码它曾经是帐篷。
在玛姬安慰下几个姑娘方才抽抽啼啼的离开了,临走还狠狠地恨着苏无味,他看着姑
娘们的眼色有苦难言。
“她们是小孩。”玛姬轻轻对苏无味说话,“我知道你不是有意怪她们。”苏无味大
叫冤枉,自己根本就没怪她们。
“我是担心另一件事情。”苏无味静了静心,“除了强大的近身作战能力,我们没有
与王国军队抗衡的力量。我们没有斥候,没有武器,没有军制,没有训练。没有粮食,没
有情报。没有盟友,没有。。。。。。”他说话的声音越来越低,因为他看见玛姬的眼睛
,象星星又象圆月的温柔的眼睛。
“我们有你,你有我们,不是吗?”玛姬谈谈的一句话话解了苏无味满腹的牢骚。
你有我啊,苏无味看见女郎的眼里闪动着这样的讯息。
我有你啊,苏无味觉得满身有东西在爬。内心里尘封了十几年的某种情感在外溢,他
忘情的握着女郎带有硬茧的手。自己还不是真正的冷静哦,苏无味狂乱得想大吼,他要向
世界宣布他找到了生命最重要的珍宝。
这是什么?
象满墙的爬山虎终于看见东方的曙光,象千马河里回游的赤鳞鱼到达通古斯山下的小
溪,象王子带上王冠,象孤帆越过险滩。
这是什么?
苏无味靠近女郎,玛姬靠近男人,他们是异极的磁石。
眼睛看着眼睛,心呼唤着心,他们是燃烧的火焰。
呼吸和着呼吸,脉搏跳动着脉搏。他们是依恋天的云。
“咳咳咳”。不知死活的咳嗽声打破了本可永恒的宁静,两个迅速分开的人发现自己
的衣服被汗水湿透。苏无味要杀人的眼神不带掩饰的瞧向门口。
法纪达委屈地看着骅西那:“我不是有意,年纪大了。”
又是意外,古董长老们没有反对苏无味与玛姬的恋情,相反是阿兰等一干小姑娘唧唧
呱呱的在玛姬耳边说他的坏话。
“他好软弱哦,我能把他打个马趴。”
“差点没玛姬姐姐高。”
“长了黑头发,姐姐以后的孩子难道要一半黑一半黄?”
“还有眼睛,哇,宝宝会有什么颜色的眼睛?黑?紫?蓝?还是无色?”
从玛姬那里听了她转诉的话,苏无味陪着干笑几声,心中却迅速转着念头:公报私仇
的丫头们,你们在逼我走第二步啊。
苏无味立在搭建的一块木台上,下面是熙熙攘攘的人群,头发泛成金黄的海洋。他第
一次站在数万人的面前发表讲演,不可否认的紧张充满全身,手心里沁出密密的汗珠。
玛姬在台下注意到苏无味的手握了又放,松开又攥紧。她知道他紧张了。
看过来呀,我的爱人。玛姬在心中一遍遍的念叨。苏无味的眼光急促的浏览下面的人
群,其实他的眼前一片的模糊。等待他讲话的人们有了稍许的浮躁,苏无味脑海除了空白
还是空白。
那是谁?他看见涌动的人群中一双与众不同的眼睛。
是她。
是你!
象被人有力的按摩,苏无味全身放松了。
等着我,爱人。愿望与力量回到身体里,他清清嗓子,开始大声的说话:
“我们站在哪里,我亲爱的海天亲人们,你们知道吗?”
人群渐渐安静了,她们听着,想知道这个异族要表诉什么。
“这里是思雅郡的一小块地方,这里你们做梦也没来过,这里不是我们熟悉的地方,
这里离逖里尔山谷有千里,这里是我们临时的住所。那么我问你们,海天人最后的生存者
,你们站在这里的时候想逖里尔山谷吗?想死去的亲人吗?”
只有苏无味的声音在空中响着,风把他的话传到每一个海天幸存者的耳朵里。她们又
在躁动,但这次是伤心的涌潮,慢慢人群里传来哭泣声,哭声越来越大。
“从逖里尔山谷到这里,5万亲人用身体铺成这条路,我们的每一步都是踏着她们鲜血
。而在遥远的北方,在那叫观月盆地的地方,近7万海天男人,大陆上最英勇,最强大的武
士,他们的尸体还躺着。他们的肉体在腐烂,他们的灵魂不得安息。想想吧,7万的父亲、
丈夫、儿子躺在观月盆地,12万海天人的英灵躺在异乡的土地上,他们不得超升,他们在
哀号,他们在等待。你们说,他们在等待什么?”
几乎是排山倒海的力量,苍凉悲壮的声音响彻原野:“报仇!他们在等待我们报仇!
”女人怀里的孩子被吓得大哭,他们茫然的环顾四周,不知道祥和的姐姐、母亲和祖母们
怎么了。
苏无味心中的满意也渐渐消亡在群情激愤中,
“对于你们我是异族,异于海天族的外族人,但卡即是我真正的大哥,我们一起战斗
过。现在我又与你们一起战斗,我们在一起流血,一起流亡,一起眼望北方,一起等待用
仇人的头颅祭奠伟大的海天死难者。”苏无味赤红的眼睛扫视海天人,最后停留在玛姬身
上。
“玛姬,请你上来。”
不可自控满面是泪的玛姬促不及防,她本能地跳上木台。苏无味抓住她的手,迅速从
腰间抽出匕首,那是玛姬找来给他防身的。在台下一片惊呼声中,他划破手腕,血顺着手
腕流下来,一滴一滴落在木台上。苏无味把匕首递给玛姬,玛姬在泪眼朦胧中接过匕首,
在更大声的惊呼中毫不犹豫地朝手腕上划去。
阳光从两个人头顶上射下,他们全身洋溢在金黄的阳光里,两个人套了耀眼的光环。
在几万人的注视中,两只手高高举起,在半空中紧贴着。血合着血,血流在一起,每
粒血珠折射着阳光。
“姆拉圣神见证,我,苏无味,身体里从此有海天人的血。我,苏无味,愿意娶海天
人玛姬为妻。”
“姆拉圣神见证,我,玛姬,身体里从此有我丈夫的血,我一生将爱他,敬他,我,
玛姬,愿意嫁苏无味为妻。”
不仅是圣神,也不仅是长老们与几万海天人,整个原野都见证了这一对夫妻的诞生。
眼泪与欢呼飞了起来,她们含着泪高叫着,是祝福新人也是欢呼海天人的新生。
“我们也要这样的婚礼。”每个海天女孩热泪盈眶地想着。
苏无味搂着玛姬,大声说着:“我们怕死吗?”
回答他的是万人的齐呼:“不怕!”
“我们怕敌人的强大吗?”
“不怕!”
“我们能重新崛起吗?”
“能!”“能!”“能!”海天人跺脚大喝。
苏无味有些沙哑的声音响了起来,他的话音带着觉察不出的颤抖:
“我们能改变自己,更能改变世界。”
“让敌人胆怯吧,因为,我们是他们最大的噩梦!”
思雅郡的荒野上苏无味重新鼓舞海天族人斗志的时候,王国东北的雷金德瑞州一名叫
伊利的年轻人为了恢复往日的荣耀正在忍饥挨饿,而法拉威州的费伊中校也在为没有当上
军团长懊悔不满。
此时,夜流王的征兵令开始传达全国。
此时,两路大军要进入思雅郡。
此时,太和一郎率领拼凑的四万人接近了海天人的驻地。
此时,王国暗处涌动着潮流。
苏安喀萨扔了手中的长长的棍子,一屁股坐在石头上,毫无淑女形象的叉着两腿。
“累死了累死了。”她咕噜咕噜的大口喝着水。几个女孩子围在她边上,眼睛注视四
周。
她们是第二批斥候。
公开与玛姬订婚并发表讲演后,苏无味的声望在海天人中达到了新的高度。他借机实
行第二步计划,在海天人中实行军事化训练与管理,首先是选出一批小姑娘组成侦察队,
苏安喀萨就是其中一员。
暗中取笑过阿兰的苏安喀萨原本以为斥候是很轻松的工作,不过就是探探路,查查敌
情,望望风。在15个人花了10几天时间才完成在草地沼泽中找出大部队通行的路后,苏安
喀萨承认这不是正常人干的活儿。
虽然就差伸着舌头,苏安喀萨还在“呼呼呼”喘气,可身子左挪挪右移移没安静的时
候。
“苏安姐姐象大马猴。”一个小姑娘边翻检皮囊里的肉干边嘟囔,“肉肉就是好吃。
”苏安喀萨给她一个大白眼,她现在是这五人小组的头儿,不跟她们一般见识。
“起来拉起来拉。”苏安喀萨一骨碌爬了起来,“换衣服换衣服。”
小姑娘眨吧大眼睛:“苏统领不是让我们找到路就回去吗?”
“苏无味,不,苏统领。”苏安喀萨不尊重苏无味惯了,一时改不了口,“他,给我
特别任务,我们要继续向前。”
笑话,不多挣点功劳怎么当上侦察队队长。苏安喀萨大度的说道:“那套最破烂的荆
戈女人衣服我穿了。”
***************
一群群的海天女人手中挥舞着木棍相互对仗,空地上很快人影闪烁,沉闷的木器撞击
声此起彼伏。
“注意队型,保持住保持住。”赤膊的苏无味站在旁边,手中挥舞一面小红旗,喊叫
得嗓子冒火。
让海天人学会起码的战阵是苏无味军训的第一课,他认真研究了初日城一战。虽然王
国军队的死伤高于女战士,但从自己与海天人比试的经验判断,这不是应该的结果。初日
城下两军的死亡比例是1:1.4左右,而一个成年的海天女战士完胜两个苏无味是没有问题
的。
那什么因素使海天人的牺牲大大上升?只有一个可能:战阵!
自从明特历133年的“挺进之乱”中,王国“陆军之父”剀旋元帅使用战阵扭转战局,
在明特拉雷王国战阵就成为陆军的必修之课,任何一名王国士兵要求能熟练运用三种以上
的战阵。可以说,战阵已经成为士兵的本能,他们不仅能与同曹的同伴组阵,也能与从未
配合的人配合,唯一的差距就是熟练而已。
苏无味选择战阵作为军训的第一项目也有其他方面的考虑,没有远攻能力与后勤保障
的她们只有把自己的特点无限的放大,换一步说,要让剑更犀利,让敌人只有防守防守再
防守。
有一点苏无味搞不懂,他记得在逖里尔山谷外卡夫射了极佳的一箭,但为什么海天女
战士没有好的箭术?
“我们不用射箭啊。”阿兰用你很白痴的目光看着他。是了,吃素的海天人不捕食,
也不上战场。
“真不知道玛姬姐姐怎么会嫁你。”阿兰还在身旁嘀咕。苏无味太阳穴上青筋暴露,
怀恋玛姬啊。可恶的什么族规,订婚后到洞房时不能见面,要不然怎会让讨厌的阿兰跟着
自己。
“没用的男人,要女人保护的男人。”阿兰的话音不大,除了苏无味没人听见。
苏无味挥挥手,象是要赶走“嗡嗡”的苍蝇:“你们,再练二个时辰的梅花战阵!”
空地里的女战士发出要死了的鼓噪。
一起死吧,苏无味自暴自弃的想着。
骅西那长老匆匆来找苏无味,探路的女孩子没一个回来让她揪心。
“不要着急,她们一定是继续前行了。”苏无味安慰大长老。他心中有数得很,一个
队长的职务能驱使女孩子们发挥最大的力量。呵呵,纳尔大队长为了职位宁愿背上数千银
币的债务呢。
“她们会不会被人发现?”骅西那还是放心不下。
看着老母鸡般的长老,苏无味感到温馨:“她们带了荆戈族女人的服饰,加上身材不
高,领头的几个女孩都很精明,不会出事。”
“狡猾,算计自己人,坏。”阿兰又在嘀咕。苏无味一次次压下要掐死她的念头,不
是因为长老在面前,两人真要交手阿兰掐死他还差不多。
“她们进步大吗?”无睹阿兰的冒犯,骅西那望着变化阵型的女战士们。
苏无味强迫自己抛开阿兰,“很不错,海天人是最伟大的战士,天生的战士。”
骅西那脸色突然变得难看:“就是天生的战士害了我们啊。”
苏无味哑然,半响才说道:“凡事有好坏,海天人要自己操纵命运。”
骅西那浮起笑容:“自己操纵命运,好!”她盯着苏无味,“苏统领,希望你不要辜
负我们,也不要,辜负玛姬。”
苏无味急忙回答:“当然当然。”
“敢对不起玛姬姐姐,骟了他。”阿兰又在自言自语。骅西那急忙离开铁青面色的苏
无味,她边走边笑。
统领是开长老提出的职务,相当于王国的军部正卿一职,负责军事指挥。终于过足统
帅瘾的苏无味很快从开始的得意中清醒,无数的烦琐事情搅得他心乱。仅余的8000多女战
士没有军制,没有前军后军的战士们一片杂乱;庞大的老弱病残怎么管理,军械怎么办理
?他“唔”地抱头,当年零里皇帝起兵于草莽间,他怎么做好这一切?苏无味发现统帅原
来不好当。
象在黄龙军团一样,苏无味在一张纸上把能想的问题一一列表。他瞪着眼睛看了半天
,在其中一款上画了大大的圆圈。
军制,采用什么样的军制?
一直在基层的苏无味知道王国现行军制的优劣,中间层次的不够使团长对士兵的指挥
不力,而队长权力又偏大,王国这次的改队长成大队长,不仅没有解决问题,反而增大了
这种趋势。要是我策反军队,只要掌握大部分大队长就可以了吧,苏无味走了神,一阵胡
思乱想,阿兰拿着热乎乎的肉汤进来才惊醒了他。
随便喝汤吃肉,苏无味在纸上写下“三人为众”的话。最基本的三角战阵就是三个人
背靠防御,那就用三三制?
苏无味起了兴趣,他放下汤碗。三人为组,三组为队,三队为曹,三曹为连,三连为
团,三团为纵,苏无味写写划划,觉得层次又多了点,他皱眉抬头。
“咦,你盯我干嘛?”阿兰站在一旁,正目不转睛的注视他。看见苏无味觉察,女郎
俏脸一红,转身出了帐篷。
奇怪,这神情怎么象玛姬?苏无味乱想了一会又思考他的军制。两天后,海天族历史
上第一次完全军制产生了。
基层军制为组、队、曹、连。六人成组,三组成队,三队成曹,三曹成连。普通士兵
按行列训练称列兵,组长为一等兵,队长为二等兵。因为苏无味连尉官的边也没挨过,因
此他规定曹长以上称军官,曹长连长军衔为尉级,算是报了前仇。
连以上为中层军制,四连为团,其中一个团为特别团。依次类推,四团为旅,到旅已
经上千人。中层军官军衔为校。
万人以上为高级军制,根据海天人现在的情况,只设了四旅为纵。苏无味算了算搞不
好自己是纵队长,他嫌这名字不好听,又喜欢狮子的威武,便用“师”称之。师长军衔少
将。
瞧现在海天人男丁稀少的情形,一干孩童又小,苏无味心中明白,十年内自己的军衔
只有维持少将了。
复杂的军制对长老们说了,她们一片茫然,顾不得订婚事宜,把稍微精通军事的玛姬
叫了来。玛姬当然同意苏无味的安排。开长老多了个心眼,死活不同意苏无味担任海天人
唯一一师的师长,双方争论下,玛姬担任了这最高的官职。苏无味怕老婆的官衔高了自己
,忙把统领的军衔设为中将。玛姬好笑地看着未来夫君小孩般的耍闹抿嘴微笑。
轰轰烈烈的大建军开始了,整天训练的海天女战士高兴致地议论谁是基层军官谁又要
担任团长。苏无味很远见地搞了比武夺官活动,先在同伴中比武定下组长,各组长再带领
列兵与其他组长比武,一级级比武后,最后的四个胜利者就是旅长。
阿兰是最不满意苏无味的人,因为她现在是统领的侍卫队队长不能参加比武,气得她
对苏无味的骚扰大大升级,连苏无味告饶许以的军衔涨到上校也不管用。最后还是玛姬拉
着女孩私语了一个下午,她才变态地接受了上尉侍卫队队长的官衔,而且对苏无味的态度
大变,搞得统领反而坐立不安。
玛姬参加了选“秀”的评委。注意到与玛姬坐在一起的三大长老也是兴趣盎然,苏无
味有一种得逞的快感。没有人知道通过严格的军制他正在架空三大长老,控制海天人的战
士。有军队就拥有一切,他想完全掌握海天人的那一天不会太远。但他有一点没有想到,
第一次在海天族内部出现的军衔划分了上下级,平等友爱的海天族难道要出现阶层?当然
,就算苏无味意识到这点也不会改变决定,他始终提醒自己,骨子里他不是海天人,他是
黑头发黑眼睛的华族,一个有悠远历史的远古民族。
***************
苏安喀萨回到营地大比武已经选出了各个曹长,小姑娘知道错过更重要的事情小嘴立
马瘪了。苏无味要糟的念头刚起,“哇~~~”的嚎啕哭声很壮烈地响起。
“苏大哥,你欺负苏安了?”玛姬及时的出现让苏无味舒了一口气,他把女人扔在帐
篷自己闪身而退。
几个女战士从苏无味身旁经过,不仅没有敬礼,反而对他指指点点一翻。很没有成就
感的苏无味发现了军队养成计划中不完善的地方,其实不完善的地方很多,比如最高长官
为什么不能与战士们同榻而眠增加友情呢?为什么最高长官一天两餐只有一餐有肉?为什
么他指出应该怎样练兵,大家的回答都是让他下场亲自训练士兵。
对,我应该搞军官培训班。苏无味恍然大悟。
“统领,苏安有情况汇报。”没想到对他最尊重的是未来老婆玛姬。苏无味顾不得感
叹身边人的素质高,他又钻进洞洞连洞洞的帐篷。
丫头是天生的斥候,苏无味两眼发光的盯着才哭过的苏安喀萨,她不仅带回他急需的
情报,居然还能画出附近的地图。苏无味无意的看了阿兰一眼,就是这让阿兰脸红又变白
的一眼让两人渐渐融洽的关系又变得糟糕了。
坏了,阿兰肯定以为大哥是嘲笑她路也不识。玛姬为苏无味暗叹,节哀顺便吧,大哥
。
原来这里叫小草原,距离小草原一天多的路程有一个荆戈人的村落,苏无味琢磨着苏
安喀萨带回来的情报,对照简易,不,简陋的地图认真分析。情报里最重要的一点就是,
村落外居然有王国的部队!
“玛姬,所有的姑娘都回来了吗?”苏无味头也不抬的问道。
“回来了,一个不少。”玛姬干脆地回答。她发现刚才还气鼓鼓的阿兰正两眼发直地
看着苏无味,一直不明白她为什么喜欢苏无味的玛姬哑然失笑,原来小妮子喜欢男人思考
的样子。
一再确认了苏安喀萨没有被敌人发现,苏无味断然说道:“我得亲自走一趟。”
玛姬毫不考虑的说道:“我跟你去。”
白龙军团二团团长太和一郎上尉摸摸嗦嗦前进到小草原附近就停住了队伍。虽然菩提的军
令很明确:找到海天人,骚扰她们,赶她们进“逆流草原”。但太和一郎知道,不被海天
人打得稀里哗啦算祖上积德了。
法丁西提小心翼翼的跟在团长身后,虽然旁边有4万人的队伍,但那都是些什么人?强
拉入伍的平民,思雅郡大大小小贵族和奴隶主孝敬的农奴,原先二团的士兵剩下的不足50
00人。
“团长,前面有个村庄,要进村子吗?”
太和一郎想了半响,摇摇头:“村子太显眼。”看看四周无人,他低声对心腹说道:
“海天人真的从小草原出来,缺医少粮的她们看见这村子,你说会怎么办?”
法丁西提装得恍然大悟:“肯定是直扑进去了。”他敬佩的望着太和一郎,“团长就
是团长啊。”
太和一郎得意的笑笑,转眼却为其他的事发了愁。“死亡的脚步”森林如果挡不住海
天杀神们,如果她们是在森林里休整,如果她们现在出来了。。。。。。太和一郎打个寒
战,他为自己还是早到了小草原感到懊悔。
“这个,法丁西提,我们要注意叛逆是不是到了其他地方。”他为自己找了个借口,
“我带点人四下搜索,你就在这里严阵以待。”
法丁西提一时不知道太和一郎的鬼主意糊里糊涂接受了任务,直到看见团长带了“点
”人匆匆离开,才发现自己上了当。
“吗的,三万人是一点吗?”法丁西提也不含糊,连忙与500亲兵远远的缩到营地后方
,“这哪是剿匪,简直是藏猫猫。”
就在法丁西提埋怨的躲进挖出的地洞里,随着悄悄来临的夜幕,一彪人在月色的掩护
下悄然而至。苏无味与法丁西提有异曲同工之举,他落在队伍后目视杀气腾腾的女战士朝
王国军队的营房奔去。女战士此时脑海里除了对敌人的愤恨外,还有临行前苏无味的话。
“这次行动也是对诸位曹长的一个考验,我们将根据各自的表现选出合适的更高级军
官,希望大家努力!”
战场上唯一能区分海天女战士与其他男人不同的地方就是她们扑向敌人的时候没有叫
喊,苏无味睁大了眼睛,心中纳闷女人们平时不是话很多的吗。
军营外的哨兵吓楞住了,怎么眼前呼啦啦出现一大群母大虫?一个哨兵慌乱地把哨子
放进嘴里“呜拉呜拉”地吹响,奔跑速度惊人的女战士已经到了他面前,尖利的哨声嘎然
而止。月色里,一颗人头飞了很高,苏无味“哇”了一声。可怜的人头刚落地就被无数双
脚踩得稀烂。
原野里敲锣的声音与士兵的尖叫此起彼伏,才放下锄头拿起武器的人怎么是女战士的
对手,苏无味暗中点敌人的数目,不快地发现比他踩点的时候少了很多很多。
“喂喂喂”。阿兰突然叫喊起来,“别烧帐篷,留下来有用啊。”苏无味大喜,丫头
有进步。
阿兰的大嗓门继续喊叫:
“收集武器。”
“保护粮草。”
“抓马匹。”
苏无味赞赏的拍拍女孩的肩膀。
“别打坏盔甲,直接砍头。”
。。。。。。
女战士对战阵还是不能灵活运用,她们纯粹靠强大的力量与惊人的速度控制战场,而
对手的弱小使战事没有任何的悬念。苏无味有点伤感,这就是王国中综合排名第二的白龙
军团的战士?1:1的数量却是一方对另一方的屠杀。
苏无味无聊地东张西望,看来训练战阵的目的达不到了。
那是谁?他眼睛一亮,远远的有一群人绕过军营断了敌人的后路,从时间判断应该是开
战之初就采取了行动。比消灭敌人而没有一个人死亡的战斗更让苏无味感到高兴,原来,
海天族有人才。
火光和军人的惨叫声也传到了法丁西提耳朵里,他筛糠似地爬上马带着亲兵们向南逃
走,大不了见到太和一郎撒撒娇,要是被海天人抓住不成肉饼才怪。
白龙军团营地里的火光闪了闪又很快扑灭了,精神抖擞的女战士收集一切可以收集的
物品,阿兰高兴地登记着她们的成绩,玛姬则按照苏无味的吩咐,把好不容易留下的几个
活口带到苏无味面前。没有什么比在海天人中看见一个黑发的男人更令人吃惊了,几个俘
虏甚至忘了颤抖。
苏无味满意地扫视七八个王国的士兵,他指着其中一个白胖一点的人:“他留下,其
余带走。”
“不要啊。”几个士兵才被拖走,剩下的士兵就扑在苏无味脚下哀号起来,“大人要
知道什么我都说。”
“是吗?”苏无味饶有兴趣的问道。
白胖的士兵果然很配合,他是二团的老兵,虽然对太和一郎的部署不是全部清楚,但
连猜带蒙也说了过八九不离十。详细问了很多问题,苏无味让人带走他好生看押,自己却
登上最高的一个小土坡。
“贼人的骨头果然软。”苏安喀萨鄙视的说道,“不过统领很厉害,一下就看出他知
道得多。”
苏无味想起身边多了个不熟悉的人,他笑问那个头上系了蓝带的女郎:“你看呢?云
姬。”
云姬就是率人断敌人后路的曹长,她细细的牙齿咬着下嘴唇,边想边回答:“是不是
他的皮肤白皙,养尊处优的模样引起统领注意?”
“你能想到这很不错了。”苏无味一副果然的样子,心中真实的想法却没有说出来,
我是看见他曹长标志了啊,一群小傻瓜。
极目远眺,原野象巨大的野兽伏在面前,地面与泛着蓝光的天宇在黑暗的远方交汇,
变成无边际的网象在静静的等候什么。山坡下女战士的说话声显得遥远模糊,苏无味呼吸
口干净的空气,张开了手臂。风从指尖缓缓的划过,酥软而轻柔。
今晚我掌握了世界,明天谁掌握我?苏无味任由思维发散开去,他想到在法拉威州的
战友,唯自己马首是瞻的大害、卤莽而有义气的赫克、胆小油滑的海奇、来历神秘的皮埃
尔,甚至老谋深算的纳尔,他们都一个个的滑过心头,还有曹里一干士兵兄弟,你们还好
吗?莫名其妙的伤感涌上来又似翻滚的云搅得苏无味一阵不安。自己什么时候这样多愁善
感了?苏无味吃了一惊,他收回手臂,在空中挥舞而过,右手直指前方:
“今天,在荆戈人的村子过夜!”
************
白龙军团军团长菩提侯爵虽然把在初日城的临时官邸装修成侯爵府,但他也知道不取
得对海天族的绝对胜利侯爵府将变成他的坟墓。
该死的海天人呀,为了你们,我放弃了在都城圣安东尼亚夸官。他想着心事耳朵在听
赶回初日城的疾风将军的汇报:
“红河上游降雨不断使水位暴涨,我们六天中只有不到三万人过河,其他的人要另选
渡河地方,这需要时间。不过已经严密封锁了红河,保证海天族半个人也不能再渡红河。
”
菩提强压心中的郁闷:“切西,我们要加快步伐。王上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你指挥
的白龙一纵一团三团继续渡河,要死死要住海天族;东部从黄石郡调动的三纵一团二团我
也下了死命令,四天之内要到达拉刺渡口快速进入思雅郡。黄龙军团二纵一团负责红河西
段防御,由白龙军团二纵二三团剩余部队重新组建的三团负责东段防御。太和一郎来信说
他已经全建了二纵二团,正在思雅郡红河走廊搜索海天叛逆。”
“你的任务就是在红河走廊发现消灭叛逆!”
菩提做了个双风灌耳的动作:“四个整编团成拳头攻势,定要一举全功!”切西爬在
地图上搜索了半天:“黄石郡与海天郡就有点空虚了,要是海天人从我们的空隙中渡河?
”
菩提咧咧嘴:“黄龙军团二纵三团已经从罗兰郡出发了。至于黄石郡,那是我们的窝
,当然不可不坊。我已经命令一纵的一三团南下。”
切西大惊:“驻守卡堪埔达郡的一纵是要防守泰龙的部队,动不得啊。”
菩提不经意的说道:“我已经通知了青龙军团让他们注意泰龙。”他“哼”了一声,
“泰龙小国历代是王国的属国,敢有什么不恭敬举动?”
切西动动嘴没有再多说,他了解有“狼”称号的菩提外热内冷,生性多疑又刚愎自负
。不过谨慎的疾风将军还是提出其他疑问:“叛逆不沿红河走廊前进而是进入思雅郡腹地
呢?”菩提眼睛闪过赞许,切西正是因为他的不犯上与直言谨慎在几个军团都能与上司精
诚合作。
“海天人应该急于北上,她们难道不想去观月盆地找亲人。而如果深入思雅郡就要碰
上死神居住的逆流草原。”虽然菩提语气肯定,但还是听出一丝犹豫。
“我请示了太宰,给思雅郡的摩尔人发了书信,如果海天叛逆要过千里无人烟的逆流
草原,只要他们全力进攻,在以后与与荆戈人的冲突中我们将偏向他们。另外我也同意坎
碧的要求,全力支持他统揽思雅郡的政务,当然前提是他的狂风战队消灭海天人。”
“他疯了!”切西寒意遍体,这样大的决定就是夜流王也要考虑再三,但有太宰的支
持切西再不敢多言。
希望海天人报仇心切选择北上吧,切西了解思雅郡,那是王国前后花了三百年时间才
取下的领土,一旦思雅郡局势变化,怕王国南部都要糜烂。
菩提毫不在意切西的满腹忧虑,浓眉下的细眼睛里发出野兽的光芒。
“我宣布此次战役代号:‘填海’”
天才蒙蒙亮,在木床上睡不着的苏无味就爬了起来。他自嘲地想到,学海天人在地上铺了
毛皮睡觉的习惯看来是养成了。习惯真是很好养成又很讨厌的习惯。就象他习惯了听海天
女郎们嬉笑,看她们战斗,心痛她们的心痛,幸福她们的幸福。
推开房门,苏无味被扑面而来的寒气刺激得大打了个喷嚏,他顿时联想到小草原上的
婴孩与老人,随即又摇了摇头,象要把这念头从脑海里驱除。等到适应了清晨的冷冷寒意
,苏无味走出小屋,打量夜晚才攻占的小村庄。
矮小的木屋与茅草屋杂乱地建筑在一起,偶尔有些晨归的家燕飞进屋檐,看得出这是
贫穷但安稳的地方。
村庄最多有三十来户一两百人,苏无味好奇地在水井旁研究了一阵。荆戈人以水为尊
,水井还专门用香木做了栊,栊上雕了荆戈人的日常习作图。苏无味用手敲了敲栊,一股
香味淡淡的飘进鼻子,他感到精神为之一震。
村里的人照苏无味的主意全关在他们的祠堂里,门口四个站岗的女战士看见苏无味走
来,很有气势地喊了声。
“姐夫”!
苏无味尴尬的揉揉鼻尖,摆出来的威严成了女郎们的哈哈大笑。
被笑声惊动的女战士围了过来,村子里住房太少,不少人睡在冰冷的地上,脸蛋冻得
红彤彤。关在祠堂里的荆戈人透过窗户看见女人们拥着的苏无味都诧异。及时出现的玛姬
带着阿兰笑嘻嘻地解了苏无味的困。趁女人们扎堆闲谈,苏无味带出老态龙钟的村长想问
点问题,不过很快他更郁闷了,他根本不懂荆戈人的语言。
一老一小两男人无语的对坐,苏无味突然拍腿大叫一声,老头吓了一跳。
“我怎么忘了他?”苏无味笑了笑,他马上找来俘虏的曹长。果然,本来就是思雅郡
的曹长懂得荆戈族语。
两天后,大队伍的海天人出现在村庄,她们拖儿偕老却是两手空空。很多老人看着荆
戈人的民居脸上阴晴不定,自己原来不也有这样的家吗?
随着女战士的急剧减少,庞大的老弱队伍对苏无味心理上的压力越来越大,在考虑怎
样作战的时候还要留下足够的保护力量成了不可完成的任。粮食也是大问题,在小草原还
勉强能满足需要,但现在如果不迅速找到解决的办法,不用夜流王饥饿就把几万人解决了
。
对苏无味要求全族离开小草原,三位长老都有不同程度的反对,在她们看来小草原是
不错的调养生息的地方。苏无味从白胖曹长的口中断定王军正在步步近逼,只要发现海天
人他们会蜂拥而来。
苏无味把众曹长召集在村外的空地上,各人自找地方坐下。
“小草原四面布满沼泽,活动的范围极小,如果敌人分兵合击,我们连转移的地方都
没有。”苏无味在众曹长面前耐心的说道,“而这里是红河走廊的最南边,东南有北思雅
郡第四大的城镇阿里路亚。从那里北可经过红河上的拉刺渡口进入黄石郡,南下则是思雅
郡的腹地。你们看。”苏无味招呼近百名曹长观察地图。瞧一大帮女郎抢看地图的虎狼状
,苏无味睁大眼睛祷告不要扯坏这珍贵的宝贝。根据白胖曹长与村长的交代,他这两天全
用在绘图上了。
“我们是北上还是南下?”这样的问题只有玛姬敢提出来。
“我也没有决定。”苏无味老老实实的交代,“要取决于几个方面,敌人的实力与方
向,我们的速度与粮食,思雅郡的情况。”
“我们的行动已经暴露了。”阿兰居然也能动脑筋,“阿里路亚镇既然是交通要道,
应该立即拿下来。”苏无味鼓励地朝阿兰点点头。被苏无味夸奖过的云姬不甘示弱,她开
口说道:“敌人远来疲倦,我们可以出其不意迎头痛击。”
“什么啊,不知道有敌人监视我们?”阿兰被抢了风头,反叽道,“怎么去出其不意
?被咬住了就是第二个初日城!”
“你!”云姬“乒”站了起来。
没想到海天女人也要吵架的苏无味看得起劲,被玛姬掐个结实才急忙阻拦:“议事就
议事,不可有意气之争!”云姬气呼呼的坐下了,阿兰还在小声嘟囔:“懂不懂我们是外
来人,两眼一抹黑还谈什么出其不意。”苏无味皱眉,她们的争论还真暴露了更多的问题
,苏无味承认很多因素他都没考虑到。自己毕竟是基层士兵,带兵打仗的很多常识他并不
知道。
“我觉得可以利用当地民族的矛盾。”一个细细的声音响了起来,苏无味望去,那是
圆圆脸的小姑娘。
“她叫里雪,是安狄姐姐的徒弟。”玛姬凑在苏无味耳边说道。
“里雪妹妹请说。”苏无味摆出慈祥的笑脸,阿兰不屑的扭头耻笑他。苏无味心想你
周期啊,怎么象吃错药,逮谁咬谁。
圆圆脸的里雪众目睽睽下羞红了脸,再说不出一个字。苏无味暗叹,海天女人也有害
羞的?他不愿耽搁时间,接着里雪话题说开了:
“思雅郡民情复杂,民族众多,光在郡的西北就有三大民族,十几个小民族。加上气
候环境恶劣,各民族间矛盾不小。象我们住的村子属于荆戈族,他们就与摩尔族积怨很深
。”苏无味把了解的随便说了说。
荆戈族以水为尊,性情保守偏会做生意。崇拜火的摩尔族性格奔放,战斗力在思雅郡
各族中都首屈一指,但因为族人不善经营,大部分人已经沦为农奴,特别是他们没有自己
的语言,使用的是荆戈语,这让他们更感到不公平。
“利用他们之间的矛盾是一步好棋,但我们不能乱走,现在也没有时间走。”这个观
点苏无味考虑了很久,“我们现在唯一要做的是尽量与他们都搞好关系。”
“如果人家不这样想呢?”阿兰挤了一句话出来。
苏无味没好气的瞪了女郎一眼:“打!我们海天人不能示弱。”
众女人都眉开目笑:“论作战我们怕谁?”
“来啊,管他的摩尔人荆戈人,惹了姑奶奶就砸他稀巴烂。”
“干脆我们在这里长住了,当个土霸王也不错。”
玛姬苦笑地看看苏无味,没想到男人笑眯眯的挺高兴。他没告诉长老搞这战前会议就
是为了启发培养海天人的思考分析能力,也为他发现人才做贡献。
苏无味自知一己的能力终究有限。
“看来大家意见统一了,我们下一步就是占领阿里路亚镇,镇里有摩尔人为主的一个
守备队500人,镇的人口3万左右。苏安喀萨。”苏无味说道,苏安喀萨木楞地瞅着苏无味
。
“我现在以统领的身份授予苏安喀萨少校军衔,任命你为海天人侦察连连长。”苏安
喀萨做梦都没想到她是第一个被正式授衔的人,高兴得小脸通红。
“你立刻带人赴阿里路亚镇,在最短时间内把镇里的情况摸清楚。”
“是!”苏安喀萨跳起来,挺了挺开始发育的小胸脯,在大家的羡慕中一溜烟跑了。
“阿兰、云姬、里雪。”被点名的三人不由自主的站了起来。
“你们各自点好500人准备进攻阿里路亚镇,接到苏安喀萨的情报立即行动!”
“是!”三个女人异口同声的回答,不过阿兰还是送给苏无味一个白眼。
玛姬看着姐妹们安静地离开,很甜蜜的偷望苏无味,这个男子在海天人最危急的关头
凭空出现,他不仅带领族人逃离了一次次灭顶之灾,还在潜移默化的用新思路改变族人。
他没有海天男人的强壮,甚至连女人也比不上,但他有头脑,他知道什么时候做什么。玛
姬摸着手腕上的疤痕,那是两个人的疤痕,以后你说怎么战斗我就怎么战斗,我的战斗为
族人更是为你!
“玛姬。”苏无味揉揉女郎满头的金发,“你带些人跟着苏安,丫头毕竟太小。”
他很细心呢,浸泡在爱情里的玛姬傻傻想着。
两臂长的枪在手里翻来覆去的看,苏无味感受枪带来的澎湃与宁静。这是一把骑士枪
,黄铜打造的枪杆,精钢磨砺的枪尖,分量比长枪兵的长枪要沉许多。苏无味握住枪,上
下不住的摩擦,心头有很沉淀的充实感。皮埃尔曾讲过他的初恋,很无聊的发了一通感慨
:男人要有酒有暴力还要有女人。当时皮埃尔的话被他们无情地嘲笑,女人?谁没有女人
?军营里有不出钱的女人,城里有要出钱的女人。记得皮埃尔用很惋惜的目光看着他们没
再多说。
女人,苏无味握紧了枪,他终于明白女人是什么。
开长老在门口转了一圈,还是进了苏无味的房间。
“能和你聊聊吗?”
苏无味第一次与祭祀长老单独相处,他很热情的站起来:“请坐,长老。”
“无味,你是聪明人,因此我直接问你。”
“你,要怎么对待海天人?”
云姬找苏无味的时候正逢开长老出门,她急忙向长老行个礼。开宽和地笑笑,碰碰她
的肩头出去了。
“云姬,进来吧。”苏无味没有送开,他径直对云姬说道。
“统领,让我一个人出兵吧。”云姬直冲冲的对苏无味说道。
什么?苏无味没想到云姬会提出这样的要求。
“为什么?”他没有马上拒绝。
“我想好好打一仗!”
苏无味笑了,他不再追问云姬:“好吧,我让阿兰里雪拖后出发,但你要保证打得漂
亮。”
“我保证。”云姬斩钉截铁的说道。
“镇里的反抗力量很有限,但我要你打得有水平!”苏无味把“水平”二字咬得很重
。
“我相信你!”
苏安喀萨并没有获得有价值的报告,虽然溜进镇子但语言不通只得随便转了转就出镇
了。她在半路遇见玛姬,一行人汇合后准备返回。走了没多远看见一大彪海天女战士匆匆
赶来,一问才知道是云姬带队准备进攻阿里路亚镇。
苏安喀萨略略说了镇子的部署,那不过是放大了的荆戈人村落,镇的出入口都有木栅
栏,也有哨兵把守。云姬耐着性子听小姑娘讲完,客气几句率领队伍扬长而去。玛姬纳闷
了,怎么只有她带领的500人?阿兰与里雪呢?玛姬急忙让苏安喀萨追上队伍,自己赶快向
村里跑去。
类似小草原的原野在荆戈人村落外就消失了,绵延的山丘一波接一波的向南扩展,仿佛是
某一瞬间,上神抖动地毯的动作被固定下来。这里不存在什么路,人兽踏出的痕迹向东延
伸,两旁的植物慢慢高大茂密,时而有裸露的岩石发出幽幽的太阳反光。
前一阵子还是万里无云,高而蓝的天空突然不知从什么地方吹来一大块黑云,风吹了
没多久,那豆大的雨“噼里啪啦”的追着几百个海天女战士下个不停。干燥的地面很快泥
泞难行,不少女战士滑倒了。
云姬不出声的骂了几句,她手中的枪握得更紧。临行前,苏无味把自己的骑士枪借给
了她。我会用夜流王的武器杀他的人!云姬想着转身招呼大家注意地面。
前面出现了一个小山坡,苏安喀萨提醒云姬,翻过小山就看得见阿里路亚镇。云姬急
忙传下令让大家注意队型保持警惕。山坡逐渐陡了,在路的两旁长着有针尖叶子的高大树
木,它们郁郁葱葱的站着,好似黑压压的战士。
雨小了一点,云姬把贴在额头上的头发朝后面梳了梳,这时她的耳朵明显听到异声。
这是?云姬打了个寒战。
雨幕中一排排的箭钻了出来,它们四面八方的狰狞着飞速而至,云姬本能的卧地,她
听到身后有女战士中箭的哀号声。
箭如雨一样绵长不断,女战士一时被压在山坡上进不得退不得。云姬听到中箭姐妹低
低的痛哼声怒火中烧,她的双手在湿滑的地上身体扭动,象蛇一样匍匐前进。
空中又传来物体破空的声音,云姬抬头脸色变得苍白。上百个大石块带着呼啸声从天
而降,她顾不得许多,扔了枪向左边滚去。石块落地发出“砰”的响声,不少的石块打在
女战士身上,女战士五官扭曲,眼鼻中喷出血柱。几个女战士头部中弹,脑浆四绽的模样
眼看活不了,更多的则在地上哼哼。
石块不断的飞来,云姬心胆象炸了开来,又有女战士被石块击中。两侧树林的箭密密
地射来,地上的几个女战士顿时成了箭猪。
血涌向头部,云姬的紫色眼珠即刻间转成金黄。一种龙吟的低啸从口中缓缓的发出,
她腾身而起,鬼魅般朝山头射了过去。因为速度太快,她奔跑的身体在雨中看来冉冉而升
。
云姬在石块箭雨中机敏的躲闪,其实她此时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杀!
山坡上很快响起男人的受惊的嚎叫。没有受伤的女战士纷纷从泥浆里站起来,朝来箭
的地方冲去。树林里的箭没有停顿,前面的女战士倒下了,后面的又冲在前面。
你们去死,去死!云姬的身体在一群白衣男人中穿梭,她没有武器,一双手就是最好
的武器。男人们开始还能对着她递递刀,但很快他们吃惊了。
云姬的手象夜叉的三叉戟,碰着谁谁就发出嚎叫,带着一溜血后退。云姬的动作越来
越快,她的手不断在男人们的胸腹进出,拉出他们淡黄色的肠子与块状的内脏。雨中的血
凝成淡淡的红雾,红雾中的云姬是一条夺魂绝魄的黑线,她围绕白衣的人们旋转着,收割
他们的生命。
“妖怪!”袭击海天人的男人们震惊,他们看见一个个人倒在地上抽蓄。
云姬的手在一个男人的脖颈很快的划过,被割断大动脉与气管的人捂着脖子踉跄如喝
醉了酒。纵然雨下个不停,但空中的血不曾少一点。云姬的速度太快,追逐她的刀根本碰
不到她的身体。白色的衣服与红色的血雾交织着,除了雨打在树叶草间的声音,只有男人
垂死的怨叫。
云姬毫无征兆地停身,她一金黄一蓝色的眼珠发着诡异而狠毒的光芒,平稳的呼吸着
。四周的男人畏缩地想上前,但他们拿刀的手颤抖不停。
还想死吗,成全你们。云姬嘟囔出几个字,她的声音低沉得怪诞。
树林在刷刷作响,女人的身体再次运动,她不再局限于地面,没有穿鞋的脚在空中飞
舞,人群遭受的打击更大,他们的胸膛被看似轻轻的一脚便整个的凹陷。云姬仿佛是天使
,她借助踢人的力量摆动着身躯,而她每一次的腾空意味着人世间又少了一条生命。
多亏没有了石块和箭雨,半山坡上受伤的人躺在地上哼哼。
女战士没有云姬的力量,她们只能成群地冲进树林。冲向两侧树林的女战士没有照顾
中箭的同伴,她们一言不发地朝远远后退的弓箭手追去。一个女战士突然蹲下了身,她痛
苦的捂脚。地上,一根木刺插穿了她的脚,经络状的肉不一会被涌出来的血覆盖。不断有
女战士们发出痛苦的呻吟,她们纷纷蹲了下来,一根根的木刺穿透了她们的脚背,米色的
脚背沾满红色的血。女战士这才发现在树林的地面上到处是倒插的木刺。鞋早在转战中烂
了,身体强悍的女战士本不畏惧沙石瓦砾,但特意制过的尖尖木刺又怎么是肉体能抵挡?
树林里的敌人返回了,他们的厚皮靴专门包了薄薄的紫铜片,他们的手里举着厚厚的
砍刀,他们的脸上带着狞笑。
数十把刀落在女战士身上,她的脚定在地上,毫无反抗能力的女人马上成了肉酱。脚
下穿着厚皮靴的敌人得意地笑了,他们轻快的走过插满木刺的林地,面对着下一个女战士
举起了钢刀。
战场上没有人,只有变态的野兽,一个个站不起来的女战士被砍倒在地上,身上与脚
下的血流成泊泊的溪流。后面迟疑停步的女战士眼红了,她们眼睁睁的看着姐妹用手臂抵
挡武器,她们的头在地上滚动,死不瞑目的眼睛空洞的看着她们。
冲过去冲过去,她们的心在战抖。光光的脚板踏了出去,木刺很轻松的穿透了脚背,
女战士咬牙抬脚,连着筋的几丝血肉挂在木刺上,但她们仍旧前进。
蹲在地上的女战士也生生从手掌长的木刺中拔出脚,海天人没有俯首就擒的懦夫。血
在脚下流淌,粗大的木刺戳进去又拔出来,拔出来再戳进去,除了偶尔一两声的哼声,她
们若无其事的朝面前的敌人走去。
树林里暂时息了刀枪,袭击者楞住了,他们的脚在不自觉的战栗。若不是地面一根根
带血挂肉的木刺,若不是走路蹒跚的女人,他们会以为面前不足100的女人毫无损伤。难道
她们不知道疼痛?
只有冲过去才能救姐妹,只有冲过去才有生机。光着脚的女战士在布满木刺的树林里
走向了敌人。
一个袭击者眼里露出恐慌,他慢慢的后退,他转身跑了。更多的人在扭身,他们不愿
与这样的对手交锋。一个女战士朝敌人的背影投出手里的长枪,更多的女战士投出手中的
武器,她们,就是赤手也能撕粹可耻的偷袭者。几百人的敌人在受伤的海天人面前选择了
不战而逃,是滑稽吗?
云姬站在山坡上,她的手捏着最后一个敌人的咽喉。随着“喀嚓”的轻响,男人的头
垂了下来。云姬扔开尸体,象抛弃一块烂木头。她的四周是卧地不起的袭击者,他们凌乱
地躺着,白衣染了血,在泥地里分不出原来的颜色。不远处是上百具简陋的投石器。
云姬摇摇摆摆的走下山坡,山坡半腰的海天女战士刺痛了她的眼睛,不断有女战士搀
扶着走出树林,甚至有人爬出树林。她的胸疼得揪心,多少的姐妹就这样死在这里?云姬
听见很大的脚步声,看见山坡下出现黑压压的族人,她浑身发软,眼一黑倒在泥地里。
“是我的错,是我的错。”玛姬看见眼前的惨状不停的唠叨。苏无味脸色苍白,他知
道自己犯了大错。如同菩提轻敌,他也这样了。在他不多的军事知识里,学过一句话:将
军一个小错误对于士兵就是罪恶。他的嘴唇轻轻抖动,他知道了,将帅没有失误,他们只
有犯罪。
苏无味弯腰拣起一把刀,刀主人的头被石头砸成一泡血水。或者她就是亲热叫我自己
“姐夫”的女孩。苏无味反转刀口,狠狠地在手臂上砍了一刀,任凭血流到地面,与雨水
交融缓缓地流走。
苏无味的脸又白了几分,他冷冷的开口:“立刻救护伤员,玛姬你们随我检查地形!
”
在山坡的那头,一行人正在快速的策马,领头的不是别人,正是太和一郎。他懊悔的
鞭打马匹,几百人面对脚上插着木刺的海天人楞是选择了逃跑,但他知道再次面对同样的
情况,他还是会做同样的事情。可惜啊,只有600匹马,不然带几千人来不是可以取胜了?
法丁西提小心翼翼靠近团长的问道:“我们要进镇子吗?”“啪”太和一郎的马鞭打
得马屁虫嗤牙咧嘴。
“蠢货,海天人发现是摩尔人袭击她们还不得杀光镇子里的人?”太和一郎看了看越
来越远的阿里路亚镇,“这样也好,摩尔人不会原谅她们,两方矛盾越大越好啊。”他越
想越高兴,“哈哈”的大声狂笑。
山头上苏无味仔细地查看白衣人与他们的投石器,玛姬乘机给他包扎了伤口。
“苏安喀萨还活着吗?”他的语气听不出任何感情。
阿兰偷偷看看玛姬,很温顺的回答:“她砸断了双腿,生命到是无忧。”苏无味点点
头,又进了树林找到敌人遗弃的几具尸体。
“糟糕。”策马的太和一郎突然大叫一声,法丁西提立刻忠心耿耿的问;“有什么事
情,团长大人?”太和一郎忙摇摇头:“没什么。”他心头却在懊悔,怎么把手下的尸体
留在树林里?
“他们是王国的军人。”苏无味蹲在一具尸体旁。尸体虽然穿了摩尔人的衣服但内衣
却是军队的供给。摩尔人的衣服他们怕是穿不惯吧,苏无味冷冷地想道。他抬起头,雨早
停了,蓝天又在头顶温柔的看着他。
“云姬没事情吧。”苏无味沉声问道。
“现在不知道。”玛姬小声地说。
“哦?”苏无味纳闷了。
“她现在深度昏迷,按姐妹们的描述,她刚才很可能强行突破了禁锢,进入了青战士
的境界。”
青战士?苏无味迷惑了。
“姆拉圣神赋予我们强悍的身体与敏捷的速度,虽然我们付出了代价,但只要有毅力
甚至能做进一步的突破。”玛姬在树林里说道,“青战士就是更高等级的战士。”
苏无味没有太留意青战士,他细细品味的是代价。要付出什么样的代价才能获得这样
恐怖的战斗力?
这时候,阿兰在身后幽幽的说道:“燃烧生命。”
或者是悲壮的战场激发了她们的说话欲望,玛姬接口道:“你注意到族里有年长的女
人却没有老一点的男人吧。”苏无味点点头。
“对海天族的男人来说,最重要的意义在于战斗,最主要的使命是传宗。”
“他们在一次次的战斗中不断燃烧自己的生命,为了获得更强大的力量甚至丧失了传
宗接代的精水,所以很少有男人活过35岁。”
苏无味低了头,他看见还插在地上的木刺和那上面的斑斑血迹,他也看见玛姬与阿兰
光光的脚丫。他蹲下身体脱下自己的鞋,半跪着替玛姬穿鞋。
“不,不。”玛姬涨红了脸,躲闪他的手。
“以前的男人是为虚幻的荣誉而战。今后,你的男人为你而战!”苏无味抬头看着玛
姬坚定的说着。
“哦。”玛姬哭了,阿兰也哭了。玛姬揽着苏无味的头,贴紧自己的小腹。他能感觉
到女郎小腹的起伏和暖暖的温度,原来爱人的滋味这样的美好。
替玛姬穿好鞋,苏无味站起来对阿兰微笑说道:“可惜只有一双鞋。”
还在抽泣的阿兰瘪嘴说道:“我才不喜欢你的臭鞋。”玛姬搂着阿兰,朝苏无味挤挤
眼睛,
“人家阿兰要别样的信物,快点拿来!”
苏无味乐得大家放松,他在兜里摸索半天,掏出一块小石头:“这是我离开故乡时留
下的纪念,要吗?”阿兰嚅嚅的接过石子,一时不知道说什么。
“好拉,我们又要战斗了。”
阿里路亚镇的居民躲在墙角木栏后,他们看见远处慢慢出现的队伍。那是一队队穿着皮衣
光着脚的女人。女人们的手里拿着五花八门的武器,有刀有枪也有木棍和农具。但她们表
情都惊人的雷同,脸上平静冷漠,只有眼睛暴露出凛然的杀意。
镇子外是6、7百名镇守卫队的士兵,原本高大的守卫队队员与更高大的海天女战士相
比,顿时差了一个档次。虽然他们手中是熟铁打造的武器,但面对冷酷的敌人仍感到一阵
阵寒意。
女战士越来越多,足足有3、4千人。镇子里的居民脸色越来越难看,高大健美的海天
女人满头飞扬的金发象一面面战旗,打击着他们的信心。
各个曹长按照苏无味的吩咐束勒自己的队员在离守卫队三百步的地方停下脚步。对方
的阵地前沿半蹲着一两百名弓箭手。
白胖的王国曹长战战兢兢的出了队伍,大声用荆戈语喊叫:
“镇子里的人听着,你们的伏击者已经全军覆没了,现在只有投降的一条路,如果在
一柱香的时间还不投降,那全镇就鸡犬不留!”
对面的队伍在一阵骚动后很快安静了,认真观察对手的苏无味暗中称赞,难怪山头上
的摩尔人明知不敌也拼死战至最后一人,他更坚定自己兵不血刃迫其投降的想法。
近百人的一队骑兵从镇子里缓缓而出,苏无味冷笑,居然有人会使用骑兵作预备队,
看来镇里也有高人。不过自己兵力远大于对手,这招恐怕不成。
骑兵拥护着一个老者行到最前面。
“远方的行路人,你们远来是客,为何要发出战争的恐吓?摩尔人喜欢和平,但从不
畏惧正义的死亡!”
苏无味朝玛姬颔首,女郎走出了队伍。她的双眼冒火,
“口是心非的摩尔人!你们在山上伏击了我的姐妹,这笔血债是不是要偿还?如果你
们不接受我们的宽大行恕,我发誓镇子里留下一个活物我就死在这里!”上百具的海天女
战士身体从队伍里抬了出来,她们被小心翼翼的放在空地上。
“看见了吗?这是你们的正义,一柱香后我要整个阿里路亚镇为她们陪葬。”充当翻
译的曹长头上的汗珠不停的滚动。
阿兰忍不住冲了出来:
“你们听着,尽管不投降吧,我会用你们残缺的尸体祭奠我的姐妹,用镇子的毁灭安
葬她们。我会掘了你们的祖坟,让死人也不得安生。”
老者的脸在曹长的翻译里变化着色彩,他长叹口气,朝海天人的队伍鞠了一躬话也不
说地退了回去。
“我们要战斗了?”苏无味身旁的里雪小声说道。
“还没到时候。”苏无味平静的回答。
不一会,摩尔人的队伍里又分开,所有的人都张大了眼睛,她们看到从对面走过来三
位白袍女子。正中的一个用标准的明特拉雷语说道:
“海天人,我代表摩尔人与你们谈判。”
也许是被白袍女子的灿烂容颜所震动,玛姬一时不知如何处理,她不自觉的回头望。
白袍女子跟随她的目光找到了队伍里的苏无味,她同样震动了,海天族里怎么会有黑发的
男人?
躲藏不了的苏无味干脆走了出来,他淡淡的说道:“没什么谈判。投降,我保证他们
的生命,不投降,我杀光所有的生物。”
白袍女子的目光在苏无味停留了好半天,她终于说道:“好吧,我们投降。”
“你告诉他们,放下所有的兵器。”
真是冒天下之大不惟,两个民族的战与和靠两个异族的人决定,苏无味在海天人的护
卫下,在摩尔人仇视的目光中,很自然的进了阿里路亚镇。
把缴械的摩尔守卫队与其他镇民分开关押,苏无味进镇后的第一个命令居然是收缴了
镇民的所有鞋,甚至连三个花枝招展的白袍女人也不例外。
进了宽大的镇公府,阿兰粗暴地把白袍女人推进房间。与海天女人常年裸露的脚不同
,白袍女人的脚纤揉白皙,十根小小的脚趾羞涩的缩在宽大的白袍下,女子的脸因为羞恼
显得特别红润。
苏无味一面下各种命令一面打量白袍女人,应该说是女孩。
女孩个头不高,才及苏无味的胸口。她从头到脚一色的白,白衣、白裳、白腰带、也
是金黄的头发上没有任何珠饰,只在鬓边簪着一朵紫色小花。虽然脂粉不施,越显出皮肤
的细腻如雪,再加上唇不点而红,眉不画而翠,更显得眉目分明。特别是细眉下的眼睛,
那是一双水灿的漂亮瞳眸。
“你是华族人!”
苏无味看她一眼,仍旧下他的命令:“所有的牲口都控制了,所有的人准进不准出,
违令者,杀!”
“不能这样!”女孩跳了起来,雪白的脚在地上轻盈地抖动。
“镇上有名望的人关在一起,摩尔人与荆戈人分开关押。”苏无味继续说着,“给荆
戈人吃好点,自由点。”他又想了想,“派人到村子里接其他海天人出来,把村长带来。
”
“你不能这样!”女孩大声的说道。
“自身难保的小姑娘,还是关心你自己吧。”苏无味伸手轻佻地捏捏她的鼻尖。
女孩象小狮子张嘴欲咬男人,阿兰的手快速的拎起丫头,象一个巨人提溜着一件玩具
。
“明天安葬我们的姐妹,一百名守卫队队员陪葬,等长老她们来了再杀一百人。”苏
无味毫不激动地说着几百人的生死。他必须显示铁血的威力。
“你不是人,你不讲信用!”女孩在阿兰手里挣扎着骂着。
“问问伟大的夜流王吧,谁先不讲信用?”苏无味笑着说道。
长老们进入阿里路亚镇的时候,首先看见两旁竖了高高的木架,每座木架上都吊着一
名男人。
“这叫绞刑,是纽曼人的发明。”苏无味解释道,“从视觉上比砍头什么的强多了。
”
法纪达眼睛中射出狂热:“就要这样,他们竟敢伏击我们的孩子。”
苏无味恭敬的回答:“今天还有绞死100名护卫队员。”他注意到骅西那露出一丝不忍
,而开毫无表情。
走路闲聊时苏无味对面无人色的荆戈人村长说道:“别担心,没有荆戈人,不过你最
好劝说镇里的荆戈人听话。”
安排长老们住下,苏无味刚回到住处负责看守镇安全的曹长星情匆匆来了:“统领,
那三名女俘虏绝食。”
“绝食抗议?”苏无味玩味的一笑,“带十个摩尔人到她们面前杀了,告诉她,少吃
一口就杀一个镇民。”对付这些爱心膨胀的女孩,他有的是办法。
又是宁静的晚上,与无数的夜晚一样,双子星的光芒照在大地上。苏无味在窗前凝视
屋外,他想起若干年前的夜晚孤独得在原野郡小山坡上烤兔子,而现在他是千军万马的统
帅!窗外嘻嬉嚷嚷传来海天族小孩子的吵闹声,更远的地方是摩尔人燃起的火堆。苏无味
为了挑起荆戈人与摩尔人的矛盾,把所有的摩尔人赶出了房屋,而荆戈人获准在房间里过
夜。
未来会是怎样?苏无味想到山坡上的女战士,她们的肉体化成袅袅的青烟,但精神却
长存在每一个海天族人的心中。
玛姬推门进来:“云姬醒了。”
强行突破到青战士境界的云姬看起来并无大碍,她一瞧见苏无味眼圈就红了。苏无味
拦住要向他伏地认罪的女郎,耐心的说道:
“你的心情我很明白,但为将者与战士不同,我们要耳听八方眼观六路。这次的教训
提醒我们两人,我们的手中随时捏着无数姐妹的生命!”
他说着递去手中的物品,“这枪就送给你了。云姬,记住,兵者,诡道也。”
云姬的身世是玛姬断断续续对他说明的,苏无味没想到她是麦姹的衣钵传人,更没想
到她是卡夫的未婚妻。一种敬之怜之的心情使苏无味把她看得比她女战士要重。
在海天人的强横下,镇里的人不仅贡献出他们的所有旧鞋子,不少做鞋的能手还终日
里埋头苦干。苏无味下了死命令,皮不够就杀马宰牛,一定要保证每个海天人都有鞋穿。
突如其来的暴雨后,一道彩虹横跨天际。无数的海天人聚集在镇前的平原上,她们的
前方是一个大大的木架。
“没有一个民族象我们这样全民皆兵,也没有一个民族象我们这样多灾多难。”苏无
味照例发表他的讲话,“但如同头顶的彩虹总出现在风雨后,我们的伟大复新也只有在无
数的战斗与死亡中得来。而作为一个制定作战命令的统领,我很惭愧,对不起在前面山坡
上牺牲的姐妹,因为,一个疏忽,只是一个小小的疏忽,223名战士倒在那里,200多人受
伤。”
“有功必赏有过必罚,现在我宣布对这次过失的处罚。”
“苏无味,轻敌,鞭刑40。”
“云姬,轻敌,临阵处理不当,鞭刑60。”
“苏安喀萨,调查不明,因其年幼又受伤未愈,故免其体罚,免去少校军衔与侦察连
连长职务。”
“不。”坐在一张凳子上的苏安喀萨抹着眼泪哭得伤心。
在场的人保持了安静,她们看着苏无味脱去上衣。两个女战士把他带到木架旁,用结
实的野牛筋捆了他的双手。
公开的体罚与其说是身体上的鞭打,还不如说成是精神上的折磨。只是第一个享受滋
味的苏无味还来不及细想其中的好处,就被背上的刺痛惊得差点叫出来。谁让他找了很有
力量的女战士充当行刑队。
“他受得了吗?”阿兰拽紧玛姬的手,紧张地看着场里的鞭刑。十步开外的女战士再
次扬起了鞭子。玛姬“哼”了声闭上了眼睛。
空气里有鞭子发出的“嗖嗖嗖”的尖啸,无数的眼睛注视着苏无味背上增加的红色痕
迹。死寂的气氛压在人们的心头,在肃静之余,每个人都意识到,她们有了严格纪律的部
队。
苏无味伸伸舌头,舔到血腥微咸的液体,不知不觉间他咬破了嘴唇。都是自己多出的
事情,苏无味知道现在脸上的表情肯定特别精彩,还好面前空无一人。
要坚持啊,一定不能晕过去。苏无味倒吸着气,他突然想到以后行刑前面一定要安排
人,这样更没有人愿意违规了。他吗的,还没有完吗?他不知道挨了多少下,感觉快坚持
不了。等会云姬还多10鞭啊,苏无味为她默默祈祷。
女郎的身材怎么样?想到那赤裸的身体,苏无味突然觉得很兴奋,连背上火辣辣的疼
痛都少了许多。
真是坚韧啊,脑海里象有人在说话。苏无味吃了一惊,他头转来转去。身后传来唧唧
喳喳的议论:“统领现在还有力量,真是惊人。”
呵呵,脑海里的声音发出笑声,结缘人,我们会再见。
苏无味楞住了,这声音不是第一次听见,他是谁?直到跑过来的玛姬阿兰把他放下来
他还傻傻的回味。
苏无味转身,人群突然发出轰然雷动的掌声。
海天族需要这样的领导。
太和一郎又一次从苏无味设计的圈套里溜走,苏无味都有点佩服这家伙.先是发现海天人的
行踪,又能说服阿里路亚镇的摩尔族人伏击女战士。居然不仅发现了苏安喀萨能不动声色
的放过她,还能迅速在山坡上设下近似完美的伏击圈。弓箭、石块和树林里的木刺都说明
对手的狠毒与心机。
关键是他暗藏的祸心,苏无味仔细思考后才把太和一郎的计划勾出了轮廓。一方面打
击了海天人,另一方面挑起他们与思雅郡土著的矛盾。
自己还是幼稚啊,苏无味对处死200名摩尔人感到了一丝后悔。可他总觉得这不是太和
一郎的真实意图。
苏无味找个借口约见了摩尔人的首领,还特地通知白袍女孩充当翻译。呵呵,瞧女孩
想撕碎自己的神情苏无味就感到好笑。隐晦地把责任推给荆戈人,苏无味对双方的冲突表
示了遗憾,并答应放宽对摩尔人的约束。
“海天人曾经是王国最犀利的武器,最后的命运是灭族之祸。我不希望摩尔人也沦落
到如此的下场。”临别的时候,苏无味很诚恳地对摩尔族那老头说道。他注意到女孩与老
者都陷入了深思。
失踪的三名探路海天人找回来了,她们只有下半身的身体就摆在苏无味面前。苏无味
狠狠的一拳砸在墙上,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再不出来。玛姬在苏无味的门口站了很久,微微
的叹口气。她知道苏无味的压力很大,但她帮不上忙,玛姬第一次感到自己的无能。
阿里路亚镇里,海天人对目前的情况并不失望,年长的女人在挤羊奶喂婴孩,年轻的
则在各个曹长的带领下苦练战阵。在看似平和的气氛下,一场大战的阴影在悄无声响的靠
近。
玛姬找来了云姬、阿兰、里雪和雨情,想了一会又让人把苏安喀萨抬进会议室。她必
须为苏无味做点什么。不过她们毕竟没有管理经验,对战争更只是限与冲锋杀敌上,几个
女人讨论了半天也不知如何安排下一步。
“呵呵,你们姐妹在聊天?”苏无味大跨步走进了会场。
玛姬见到男人眼泪不蒸汽的流下来,她是那么恨自己的无用。
“谁惹咱们的玛姬小姐了?”苏无味乐呵呵的说道。玛姬再也忍不住,“呜咽”地钻
进他的胸怀。几个女郎大眼对小眼的万分惊奇,什么时候果敢的玛姬这样的煽情?
爱情啊,阿兰酸溜溜的想道,你真是世间最厉害的杀人武器。
“统领有主意了?”云姬不动声色的问苏无味。真是强健的人,自己受刑后三天没爬
起来,比自己多挨10鞭的女郎第二天神采奕奕地率领姐妹们训练。其实他不知道云姬更大
的桎梏是精神上的内疚,重重的50鞭子却让她有负罪解脱的快感。
苏无味赞许的朝云姬竖大拇指:“我们来推测躲在暗处的敌人到底想做什么。”
阿兰不屑的说道:“还用推测?肯定是骚扰我们。”
“还想拖我们的后腿。”苏安喀萨接着说。
苏无味张大了嘴,“你们,你们怎么都知道?”
“很困难吗?”连含羞的里雪都诧异了。苏无味苦笑两声,忙岔开话题,
“我们下一步的目标是这里!”他的手指指在简陋的地图上。
几个女郎圆目大张。
阿里路亚镇的空气格外紧张,一拨拨的海天人拔寨出发,蜿蜒的人龙向南缓缓进发。
随着海天人的行动,镇民的心提在嗓子口上,谁知道她们会不会末了搞个大屠杀。
“莱兀教的信徒,你们跟我们出发吧。”苏无味笑眯眯地对三位女俘虏说道。为主的
女孩并不吃惊苏无味知道她的身份,这在镇里不是秘密。
“我要留下来,这是我的传教地。”她利落的回答,眼光中透露对华族叛徒的耻笑。
莱兀教与罗门教一样是王国拥有众多信徒的大教,它没有神殿,崇拜的是生命本质,
平等、安详与自由。
“在海天人中也能传播你们的生命之真。”苏无味抛出诱饵。
“当然,我不希望强迫,如果要用十几个镇民人头的话就没意思了。”他又威逼以力
。
女孩眼中充满了摩尔人供奉的力量之火,她面对已经成精的苏无味除了妥协还有什么
办法。
按照与莱兀教女孩的约定,海天族留下了一部分粮食,但三日内不准许他们离开镇,
否则,杀无赦!
太和一郎在数次确定海天人向南挺进后,派出4000人的队伍进入了阿里路亚镇,镇民
对军队的欢迎出乎大家的预料,还竖立在街道两侧的高高木架上,一截截的绳子随风飘扬
,仿佛在控诉海天人的暴行。
狡猾的二团团长并不相信他所了解的情况,他一方面把镇里的军队加至1万人,又拼凑
了5000人向南挺进,军队在离镇一天半的地方被海天人伏击了。瞧着零七碎八逃回来的不
足3000人,太和一郎反而放了心。海天人的动作只说明一个问题,他们要进逆流草原,他
们要深入思雅郡腹地!
马上向初日城送走情报,太和一郎又接到了最新的战况,切西将军率领的白龙一纵一
团三团在已经全部渡过了红河,正在朝阿里路亚镇赶来。黄石郡调来的三纵一团二团则离
阿里路亚镇只有两天路程。太和一郎终于安稳了,他完美的完成了任务,虽然海天人没有
向北与两支部队来个硬碰硬,但这不是他能控制。
太和一郎领着部队进入阿里路亚镇,他的身后还是法丁西提。与前三日军队进入镇的
情况不一样,镇民所剩无几,还有不少的镇民在来来往往地准备逃离家园。
这些小兔崽子,就不能不扰民吗?太和一郎嘀咕几句进了镇上最好的房间,他要安心
的睡一觉,醒来最好能看见菩提将军的奖赏。
“你们就全死在那里吧。”太和一郎咬牙切齿的诅咒海天人。疲倦的他并没有放过法
丁西提,把身边男人狠狠地发泄了一次两次三次,在昏昏欲睡的时候听见外面传来隐约的
呼喊声。
“大人,海,海天人杀进来了。”还沉醉于变态享乐之中的太和一郎正抚摩他的走狗
,跌跌撞撞冲进来的士兵报告海天族杀了过来。太和一郎瞢了,她们不是进了逆流草原吗
?
没有再给他回味的机会,速度极快的海天族女武士从四面杀进了镇里,镇子成了燃烧
与死亡的世界。衣衫不震的王国士兵狼狈地四处逃窜,但似乎到处都是海天女战士,她们
在燃烧的城市里发泄着心中的伤痛。3万人的二团很快崩溃,他们只有逃跑活命的念头,但
连有战斗力的女孩都出动的海天人动用了全部的战士。一万人的海天族人设了两层战线要
确保不让一人漏网。
与海天人战斗不是第一次,二团的斗志在一次次的失利里化为对叛逆的畏惧。战斗在
天黑前结束了,近3万王国的士兵成为无主的冤魂,而团长太和一郎可能是王国历来阵亡将
领中穿戴最少的,他光着屁股死在房门口,可以让他欣慰是起码性尽后死去,而且最后一
个性伴侣也拌随着他。
彻底打跨太和一郎并不单纯为女战士报仇,苏无味更多考虑到了情报。海天人在思雅
郡人地两生,而二团的很多官兵是土生土长的当地人,在他无法获得当地人帮助的情况下
只有缩短与对手的差距。
惊魂未定的镇民还来不及逃跑,海天人已经搜刮了战利品扬长而去,她们仍旧退回了
逆流草原。镇民们再也无法忍受连绵的战火,当白龙军团三纵一团二团7万多人到达阿里路
亚镇的时候,除了满地的尸体与残檐断壁,整个镇空无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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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就是死神居住的逆流草原吗?近处是碧绿的青草,一汪汪的小水潭反映着蓝天与艳
阳,不时有受惊的小鸟从草丛里拍打着翅膀飞远。空中矫健的雄鹰高傲地舒展双翼,它们
是印在天空的图案,装点着寂静却充满生气的世界。远处,雾蔼笼罩的草原深处,数道长
短不一的彩虹如一扇扇斑斓的门欢迎要进入的新客人。
喜怒不形于色的开长老“啧啧”称奇,万类霜天竞自由的美景不是哪里都能看见。苏
无味听见长老低声的说道:
“有时候觉得人类是世界的一个败笔。”
雾气逐渐笼罩了海天人的背影,她们消失在逆流草原中。
海天人没有按照白龙军团军团长菩提的计划行事,她们虽然进入了逆流草原,但全歼
二纵二团在菩提看来是一种挑衅。光着屁股死的太和一郎死不足惜,可他是军队的笑柄,
菩提只有将这口气发泄在海天族身上。
菩提连连催促切西加快速度又害怕三纵一团二团重蹈太和一郎的覆辙,于是严令一团
团长艾夫斯注意防守,只要扼守住阿里路亚镇一线海天族就没有办法从逆流草原出来,到
时候与切西率领的一纵一团三团回合,15万大军齐头并进,一定能完成自己的“填海”计
划。他又派出得力干将联络摩尔族人与荆戈族人,要求他们提供大军所需要的粮食。
菩提还担心海天人从东南的另一条路进入思雅郡腹地。不过那条路虽然平坦,但前后
有三堡两镇守住关隘,易守难攻,只要南思雅郡的土霸王坎碧不与海天人勾结她们插翅也
飞不过去。他再次联络坎碧,后者满口答应,并且保证会堵住逆流草原的南出口。
继续领兵的海.切西知道不仅是菩提,很多王国将领都在心底里看不起海天族,他们认
为海天族不过是有勇无谋的战争机器。但在与海天族一系列的战斗后,他对这种论点感到
茫然,难道说女人比男人聪明吗?他不敢想象拥有智慧的海天人是多么的可怕,他只有尽
快与一团二团汇合,把海天人消灭在逆流草原。
白龙军团三纵一团二团没有目睹过初日城下的惨状,但海天族的战斗力是每一个王国
军人曾经羡慕现在畏惧的,而他们进入阿里路亚镇,看见二团的士兵如丰收后抛弃在田野
里的草人,每一寸土地上都有他们的残肢断臂,便明白海天族的女人同样的凶残。对于艾
夫斯来说压力尤为巨大,太和一郎的惨样总是在眼前晃动。直到收到菩提的命令他明显松
了口气。切西将军指挥战斗是再好不过的事情,疾风将军可不是抢功的小人。
艾夫斯与二团团长戛森商议后,以阿里路亚镇为中心布下四十余座连营,更在四周构
建工事以便堵住海天人的去路。
象往常一样,戛森巡视了军营跑到了艾夫斯的大帐喝酒。也与往常一样,白龙军团三
纵一团的团长艾夫斯上尉把一瓶酒倒进嘴里,借着酒性破口大骂:
“狗日的太和一郎光着屁股死翘翘了,可欠我的1000个金币呢?谁还?妈的,大鸡公
。”
戛森好笑的低头喝酒。艾夫斯什么都好,就这酒德太差,喝了酒你绝对想不到他是堂
堂的一团之长,在白龙军团人称“乌龟”的艾夫斯。
艾夫斯并不是人们想象那样的面白无须,相反他个子高大,满脸的络腮胡,一副标准
的武士样。戛森把脚高高翘在桌上,朝嘴里扔进几颗瓜子:
“大舅子,我们就在这里坐等海天人?”艾夫斯有一个尚在闺中的妹妹,据说是如花
似玉。戛森一直对这小妹垂涎三尺,可艾夫斯就不松口。原来“乌龟”偷偷许诺妹妹嫁给
团里最勇敢的士兵,所以一团的战斗力在白龙军团首屈一指。
“你要去逆流草原送死我是不反对,不过士兵得留下。”艾夫斯眯着眼睛看自己的好
友,“怎么样?什么时候出发?”
“算了,我可不想你妹妹守寡。”戛森忍了艾夫斯故意鄙视的眼神,对他不肯当大舅
子戛森很不满意,但艾夫斯酒后曾说:“妹妹嫁你了,我拿什么鼓舞军心?”
“真不是东西,拿我和我老婆的幸福作奖品。骂太和一郎?你还欠我2000金币呢。”
戛森在旁边嘀嘀咕咕。
“说什么呢?”艾夫斯又喝了一瓶酒,戛森白了他一眼,却是敢怒不敢言。
在两人喝酒聊天的时候,苏无味在逆流草原上度日如年,他每日数着太阳看着星星,
玛姬啊,你们到哪里了?
“将军,军部拨来的粮草到城下了。”初日城里,军需官躬身禀告菩提。
菩提坐在帅椅上,他喜欢坐在帅椅上那种高高在上的滋味。下面的人是他可以任意赏
罚的低等动物,这种感觉远远超过在美人身上驰骋。
只有都城里那帮废物才会迷恋男女之间的性欲,可侯爵也明白在他上面还有很多人,
他们也象看低等动物一样看着他,但起码霍尔斯德特太宰明白他,正是这个同样不好女色
的人授意下,大量的物质才源源不断运抵初日城。
初日城已经成为辎重堆积如山的仓库,菩提知道太宰完全明白他的战绩是如何的胡扯
,每想及此,总是坐离不安。他需要完胜报答太宰的知遇之恩,也只有完胜才能避免杀身
之祸。
“海天人,海天人!”一个上尉慌慌忙忙的冲了进来,菩提顺手拿起桌案上的镇纸砸
了过去,镇纸在花岗岩的地板上砸得粉碎。
“没出息的东西,就是海天人到了城下也不用这样慌张。”
上尉的眼睛充满压抑不住的恐惧:“可是大人,海天人是到了城外。”
菩提觉得耳边响了惊雷,不,惊雷不会让他如此的慌张。他用了全身力气才站起来:
“我不信,他们还在千里之外!他们还在思雅郡的逆流草原!”
当菩提登上城楼,城下已经是慌乱一片,要进城的粮草车队堵住了城门,受惊的骡马
怎么鞭打也不肯前进一步。远处的山坡上,一溜的马匹与高大的海天人象迎空竖立的长枪
看着脚下的初日城。
菩提都没听见他的牙齿咬得“嘎嘣”直响。
“砍马,快砍马!”菩提的声音象地狱发出的嚎叫。
起码有几百匹马从山坡上冲了下来,后面是一望无际的海天人。紧要关头王国的士兵
发挥了巨大的潜力,他们的刀甚至直接砍下了骡马的头,重重的城门终于关上了,城门下
,没有主人的骡马撒欢的,满地乱跑,撒在地上的金黄稻谷亮得刺眼。
离城墙还有三射的地方,海天人停下了。领头的女战士看向菩提,菩提被她毫无生机
的眼睛吓了一跳。女战士的眼光很快移走,她扫视了一转城墙。菩提这才想起来,昔日城
墙上挂满了海天人的头颅。他的后背凉幽幽发麻,短短的一眨眼工夫冷汗湿透了内衣。
白龙士兵的反应很迅速,他们站在城墙上弯弓使弩,菩提无声的长吐口气,如果海天
人不迟疑那一下,如果她们的动作再快一点,初日城已经换主人了。
看来当日一战让海天人有了防备。菩提暗自得意,但随即被无边的忧郁击溃了。她们
,是怎么从千军万马中突出重围?
海天人缓缓后退,回到了山坡上。菩提点了点她们的人数,不下2万人。完了,平天镇
上正好驻扎了被打残的原黄龙军团三纵二团三团的剩余部队,那有3万多人啊。
“侯爵,得让切西将军回军解围。”幽灵般站在他身边的黑袍术士低声说道。菩提没
有回答,他一再叮嘱士兵严阵以待,自己迅速回到官邸。
菩提仔细看了地图,又对照前几日的战报,突然大吼道:“切西,艾夫斯,你们愚蠢
啊!”他圆睁眼睛,手指敲着桌面,“海天人打跨太和一郎后并没有返回逆流草原,而是
造了个假象,她们与艾夫斯的部队擦身而过再走‘恐怖的脚步’森林,渡过了红河。”
“一定是的,一定是的,一定是的。”菩提连说了三个一定,跌坐在帅椅上。他能想
象源源不断的海天人正在渡过红河,她们准备割下自己的头祭奠同胞。
菩提打个冷战,一迭声的发令:“飞鸽,发飞鸽,让切西、艾夫斯回援初日城!”
“侯爵,叛逆在砍树。”
“她们在建军营!”术士抢先说道。
菩提摇摇头:“不,她们在准备攻城。”他静了静心,不停的提醒自己,你是狼,是
海天族的终结者。
菩提平静下来:“我们有多少人。”
下面的军官战战兢兢地回答:“连伤员2万人,还有1万人的海天郡守备队,如果调集
城里的居民。。。。。。”
“够了。”菩提冷冷的说道。要靠那些平民与商人吗?他们站在城墙上看见海天人的
狂暴还不得尿裤子,没准本来有斗志的部队被他们一搅和反而乱了军心。“狼”从不相信
什么众志成城的鬼话,军队就是军队,民就是民。
术士在菩提耳边嘀咕:“弃城吧。”菩提的耳朵动了动马上很冷峻的说道:“大师不
要误我!”术士尴尬的干笑退后。他也明白菩提万万不敢如此,且不说满城的辎重与弃城
畏敌的后果,单是初日城背后的马千河就让菩提为难。越过马千河直到圣安东尼亚几乎都
是一马平川,而在南岸防守马千河的黄龙军团三纵几乎被他调空了。
那名慌张的上尉又冲了进来。
“又怎么了?”菩提不耐烦的喝道,这家伙是霉鬼,打完仗让他洗厕所去。
“海,海天人。。。。。。”海了半天楞海不出名堂,菩提恼怒的起身,赏了上尉重
重的一脚,径直又来到城墙上。
初日城下,明特历538年6月30日,6月的最后一天。太阳还在西边的斜斜的照耀大地,
而在初日城的城墙上,明特拉雷王国的侯爵,白龙军团的上将军团长,有“狼”美誉的菩
提将军感到了一生最大的耻辱。
几百匹马在城下来往穿梭,在马蹄舞动的阵阵灰尘中,能看得见马后拖的一名名穿黄
与白衣衫的人。不少人在地上不住的翻滚,他们的身体一会儿面朝上一会儿脸朝下。马儿
越跑越快,不少马蹄踩踏在人身上,地上的人发出使人心碎的哀嚎。这是王国的军人的下
场。
菩提的手指抓住城墙垛,坚硬的岩石被他捏成粉末。身边的士兵开始啼哭,不少人射
出了箭。
“都别他吗的浪费,留着杀该死的海天狗!”菩提狂叫。
“看啊,看啊,她们都干了些什么?”士兵伸着手,指向远处。
一排至少上千的海天人步行着靠近初日城,她们双手高举着一根木棍,每根木棍都插
着一颗人头。随着人流的走近,士兵们可以清楚的看到在她们身后是细长的血痕。
“魔鬼啊。”连菩提也从心里发出愤怒的感叹。木棍连同人头扔在了城墙下,海天人
的步兵转身返回,而她们的骑兵则立在两侧,默默的等候什么。
再一次强迫自己安静的菩提观察着琢磨着。远处又是一队海天人,又是高举的木棍与
插在木棍上的人头。城墙上群情激愤,他们仿佛看见人头睁着不甘的眼睛,士兵能想象出
他们临死前的恐惧与痛苦。军官们吩咐上前要出城死战,菩提木然的立在城墙上,海天人
的伎俩他看得很明白,不就是逼他出城一战吗?
“再谈出城死战者。”菩提的话在城墙上回响,“斩!”
第三队海天人出现了,她们手中没有木棍,也没有人头,但城墙上的人更激动了,因
为每一个海天人都拖着一名王国的士兵。
海天人立在城外,她们正好站在弓箭的射程外。一时间,世界安静了,只有马偶尔打
几个响鼻。
一个骑马的女战士策马来到城下,她的金黄色头发飘动,如阳光下照耀的海面。
“姆拉圣神说,动刀兵者必死于刀兵。”女战士的话音刚落,千把刀举了起来,千颗
人头在地上滚动,那千条狂喷的血柱让菩提知道今生休想再忘。
“我的兄弟啊。”一名士兵从城墙上跳了下去。马上的女战士快速的搭弓放箭。她立
在弓箭手的射程外,但她的箭却射中了跳楼的士兵!箭如闪电,箭射穿肉体却速度不减,
强大的力量带着士兵飞向城墙,无数双眼睛看着挂着士兵的箭钉在初日城的城墙上!
城墙上一派肃静,城下却是欢声一片。杀性大起的骑兵纷纷手起枪下,把拴在马后的
王国士兵戳死。
菩提满面苍白,他吞下涌到嘴里的鲜血。身旁术士的黑色长袍无风自动,显出他的吃
惊。
“姆拉圣神说,血债血偿。夜流王、霍尔斯德特、菩提,你们逃不掉圣神的惩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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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特历538年6月27日清晨,玛姬与3000女战士渡过拉布渡口,重新踏上了海天郡的土
地。
“我们又回来了。”玛姬说道,她回头望望掩藏在茂密森林里的思雅郡。离开海天郡
的时候她是故土难离,而真正回到海天郡她又舍不得背后的河那边的世界,因为,那里有
族人,因为,那里有他。
“玛姬团长,渡口的敌人消灭干净。”雨情说道,拉布渡口有两个曹的守军。
玛姬收回了思念,她知道此时大意不得。
“好,选200人换了他们的军装。”她忍不住一再叮咛,“一定要她们守好渡口!”
“知道了。”雨情干脆的回答。
红河水仍旧流淌,因为上游没有下雨,红河与贝斯河的水都缓了很多。玛姬没有急于
上路,她认真整理战士们护心的皮甲,一个个地检查她们的武器装备,
“我们出发吧!”
红河西段的防御由黄龙军团二纵一团负责,3万人防守绵长的两百公里本来就是一个笑
话,但因为从菩提到普通的士兵都没想过海天人会回马一击,他们想当然认为红河一线固
若金汤。
这3000名战士是在攻克阿里路亚镇当晚出发的,苏无味利用敌人的错觉行了步险棋,
谁生谁死?
也许是大敌远去,整个海天郡的防守漏洞百出,熟悉地形的女战士夜行昼伏,用了整
整两天到了逖里尔山谷。
逖里尔山谷,我的家乡,我们回来了。玛姬来不及感伤,她们解决了山谷里外一个大
队的驻军进了山谷。
没有想到不长的日子里就见到族人,在海天族最隐秘的地道里安狄与玛姬抱头痛哭。
地道里除了安狄和当日充当诱敌任务的600姐妹,居然连那些马也在。
安狄不好意思的笑笑:“原想养着也能吃肉。”
玛姬擦擦眼泪:“姐姐也敢破斋?”
“当所有的星星消失,
大地剩下鲜血的海洋,
智者不再思索,
我们还是义无返顾的前进。”
海天族的圣诗曾一次又一次鼓舞英勇的战士在逆境中拼搏,用敌人的死亡证明自己的
强大,如今剩下的海天人在心里默念着它去争取生存的权力。
逖里尔山谷已经是一片废墟,往日的宁静只剩下了被肆虐过的萧条,房屋烧成了木炭
,稻田成为泥塘。玛姬她们朝圣墙遥遥的下拜,一块砖头在只有一小截的废墟上摇摇欲坠
,夕阳的照耀下的圣墙披着一层金光,诉说着屈辱与希望。女战士们的眼里含着泪,一次
次的伏地痛哭。亲人辞世的悲伤,背井离乡的苦楚,转战流离的无奈全化成泪水滚滚而出
。
“怒火可以在心头燃烧,但,姐妹请记住我们的使命,杀戮容易做到,可族人和统领
要求我们是去冷静的杀戮。”玛姬对握刀枪的战士说道,“牢记我们的任务,把敌人从思
雅郡调回来!”
安狄很吃惊,玛姬的成长快得吓人,而女战士们的表现更让她喜出望外。当恢复冷静
的海天人出现在平天镇时,镇里驻扎的士兵们除了惊骇便是逃跑,3000名海天女战士象赶
小鸡一样把3万人集中到一起。她们有条不紊的把俘虏的战士编排成列,在初日城远处制造
出上万人的气势,把他们赶下山坡后,再每次拉出1000人,号称“初日血泪”的屠杀就这
样产生了。
为了尽快把王国的军队调回初日城,安狄与玛姬想了很多办法,她们赶制上百面大旗
,建造了军营,不停的砍伐树木做出要攻打初日城的假象。为了不让菩提起疑心,她们不
断占领初日城附近的城镇又不断的放弃,让菩提以为是军民的抵抗推迟了她们的攻城。
玛姬在城下更是公然说道:“夜流王的忠实走狗菩提小子听着,海天族虽然遭受了很
大的牺牲,但我们以慈悲为怀,只有你们肯献城投降,我们只惩办首恶。为表示我们的诚
意,海天人推迟3天攻打初日。”
菩提知道自己在被侮辱,士兵的头颅就这么随木棍扔在城下,他们在烈日的照射下发
出臭味。但兵力空乏的初日城连试探性的进攻也做不到,他害怕速度极快的海天人一瞬间
就冲进城池。最初的冲动过后,一种绝望的气氛在初日城里蔓延,当时的初日城城下之战
的场面摧残着久经沙场战士们的意志。对手是死神的手臂,而他们只不过是伤兵满营的普
通士兵。
极目远眺,海天族的缓缓而坚定的长长队伍在浅丘起伏的大地上运动,她们每日砍伐
木材和搬运石块的队伍进进出出络绎不绝。菩提被恐惧迷住了心智,他没日没夜的发出信
鸽向切西求救。
后世在评述这一战事的时候,对“狼”的中计提出几点猜测:一,虽然海天人使用回
马枪,但菩提对海天人武力的恐惧远大于对她们智慧的认可,根本没想到会是计中有计。
这点其实不错,菩提以及王国的统治者都没有料到一位王国的军人在指挥海天族。
二,夜流王的封赏让菩提利欲熏心,他只记得自己是明特拉雷王国的侯爵却忘了还是
一名军人。作为军人,“狼”可以战死沙场,但作为侯爵,菩提只想活命。
三,初日城的重要性使菩提畏首畏尾,安狄的600匹马增大了海天族的分量,他不敢冒
任何的风险做一次试探。
四,也是最重要的一点:海.切西不在。
初日城四周不时冒起的滚滚隆烟与海天人的频繁调动很让菩提迷惑,而海天人发出延
迟攻城的宣言真如玛姬设想的一样,使菩提认为人民的反抗救了摇摇欲坠的初日城。大喜
过望的侯爵一方面亲自视察部队问寒问暖,以激起士兵们的斗志,也急令思雅郡的四个团
全速回援,而后更发信到罗兰郡黄龙军团长处,请新任军团长费尔南丁中将派兵东下。他
要搞二战初日城!
随着远处海天人的军营日渐增多,城里的士气也在一点点的恢复,满城的物质坚定了
守城的决心。我们有援兵,士兵和将官一样都在说服自己:为自己的生命而战,降也是死
,退也是死,惟有战斗。
值得全体将士高兴得是费尔南丁中将很够意思,也许才上任的军团长不想将战争失利
的罪名戴在自己头上,三纵最后一个团黄龙军团三纵一团正全速赶来,
“这会是6.19战役的重演。”信心恢复的菩提对术士说道。
“一定如此。”术士恭敬地说道
“但愿如此。”术士心里想着,他并不看好这次行动,海天族迟迟不攻击表现得太轻
松,她们的性格不是这样的。打制攻城器械?她们想一击奏效?到底她们想做什么?
随着东西两侧的部队越来越近,菩提又开始担心海天人会不会围城打援,他急忙提醒
两股回援部队抱成一团前进,现在的菩提丝毫没有“狼”的丰采,更象慌不择路的饿狗。
“团长,敌人还有半天路程。”海天族的斥候向玛姬报告。安狄开始时取笑过玛姬的
团长称号,但看见大家对军制的认真态度,她很快意识到那个黑色的男人已经控制了女战
士的精神。
“原路回撤。”玛姬松了口气,她的任务完成了。
“那些俘虏?”玛姬看到女战士眼中的杀机,她摇摇头:“搞不得太大的动静。”
“不过,我们能俘虏他们一次就能俘虏他们第二次!”
女战士们笑了:“是啊,有统领在,我们迟早要把夜流王的头当球踢!”安狄凛然,
苏无味好强大的影响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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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塘边开了一束小花,绿色的叶子细长纤弱,就是顶在小草头上的花也是密密小小。
苏无味蹲下来把几片泡在泥水里的叶子轻轻扶起。这是什么草原,什么地方?苏无味站起
来。四周的营房一派狼籍,刚才他亲眼看见几名女人被龙卷风卷上了天。
还有分不清毒与不毒的水,打在地上冒火花的闪电,这不过是离草原边界只有半天路
程的地方啊。苏无味瞧着永远笼罩在雾气里的深深草原莫名其妙的叹口气,他比什么时候
都希望玛姬的成功。
“统领,他们撤军了,敌人回援了!”气喘吁吁的斥候从马上跳下来,欣喜若狂的喊
道。
“真是一匹好马。”苏无味平静的话音在一片呼喊中显得别致优雅。他的嘴角浮出柔
和的笑意,他还很体贴的拍了拍马儿湿湿的宽背。
“假惺惺。”那莱兀教女教士的话同样在一片歌颂他雍容冷静的赞美语中显得十分别
样,苏无味避闪该死的马不知好歹的提腿,忙中抽闲的为女教士的明锐道了一声厉害。
他其实比谁都高兴,但他记得有一故事里说,一位太宰听到儿子大获全胜挽救国家的
消息仍冷静的下完了棋。他也要这样!只不过马蹄溅起的泥水泼了苏无味满脸黑色降低了
他的形象,女战士们忍着笑递来毛巾。
苏无味很气愤的瞪了毫不掩饰笑声的女教士,算了,好象那假惺惺的太宰后来吐了血
。
一再打探核实后,苏无味率领海天族大队人马出了逆流草原。他们快速的经过阿里路
亚镇向东行进,准备从拉刺渡口渡河进入黄石郡!
“玛姬她们完成了任务。”苏无味终于肯定的说道,他的脸上洋溢着笑容,那种自豪
感染了海天人,他是为我们自豪,他是我们中的一员!
苏无味心头很清楚自己的幸运,艾夫斯曾派出不只一支的斥候,但逆流草原变换莫测
的气候与神秘的雾气掩盖了海天人的大队伍。祸,福之所倚!
“菩提外号是‘狼’,他应该不会轻易上当啊。”海天人第二位团长里雪急切地问。
苏无味诧异地看了她一眼,女战士的眼睛里有一种敏锐的光芒。
“我是不是说错了。”一向害羞的里雪在苏无味的注视下慌了神。
“不,我很高兴。”的确是的,苏无味不愿意他的海天人是一群盲目的服从者和执行
者。
“菩提犯了兵家大忌使初日城空虚,他又不能承担放弃初日城的罪名,所以必须调兵
回援!当然这使我们有了空挡可以进入空虚的黄石郡。菩提是一步差步步错啊。这就是轻
敌之过。”苏无味耐心的解释,他也希望所有的海天人明白轻敌是一种罪恶。这种错误每
犯一次便是死亡的代价。
海天人包括长老们都显出思索的神情。“比狼还狡猾的家伙”。莱兀教的女教士紧紧
跟随苏无味,她在心中补了一句:比狼还凶残的家伙。
“当然,玛姬她们的表现也一定很优秀。”苏无味不忘提高玛姬的声望,什么啊,她
是自己的老婆。
“苏统领。”受到鼓舞的里雪又提出自己的问题,“如果王国的军队有军队停留在拉
刺渡口呢?”听了里雪的话苏无味楞了楞,他脑海里立刻思潮翻滚,为了赢得思考的时间
苏无味反问:“你怎么会这么问呢?”他看着里雪,脸上没有显现一丝异色。
里雪,这将是海天人中少有的将才。
“根据斥候与荆戈人的信息,首先到达阿里路亚镇的是黄石郡过来的白龙军团三纵一
团二团,而一直尾追我们的白龙军团一纵一、三团在离阿里路亚镇还有两天路程的时候回
援了。从时间上说三纵一团二团差的远了点,从兵力上说一纵一三团7万人已经足够了。要
是敌人再从罗兰郡调部队仿佛更近点。”里雪一口气说完脸涨得通红,她眼也不眨地看着
苏无味。
旁边的人也吃惊了,难怪苏无味力排众异选她当了第二位团长。
谁知苏无味摇了摇头:“话不完全对。”他眼望前方,“菩提不知道玛姬的虚实,所
以命令一定是全军回援。据那曹长交代,黄龙军团新上任的军团长是原军部参谋费尔南丁
中将,菩提未必求他援助。”他看着众人的不解说道:“菩提是夜流王一系,费尔南丁与
原来的军团长瓦格纳上将是正统军人,也称军系,他们之间的矛盾不小。”
阿兰嘟囔道:“真是麻烦。”苏无味深有同感,军队之间的龌龊绝不少于官场。
“那我们可以放心渡河了。”法纪达长老插嘴道。
“不,拉刺渡口定有重兵!”苏无味脸色凝重。
“你一次说清楚啊 。”阿兰很不满意。里雪则露出思考的神色。
“因为三纵一团的团长啊。”苏无味心中郁闷,怎么忘算了他。
“谁啊?”法纪达也很不满意苏无味的半截话。
“艾夫斯,艾夫斯将军,外号乌龟的艾夫斯!”苏无味沉声说道,“他行兵以稳著称
,你们看看镇周围的壕沟就可以看出来了。他一定会派兵严守红河沿线!”
“就算违反菩提的将令?”
苏无味肯定的点头:“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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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日城下除了傻傻的王国被俘士兵与一溜的空空军营,就剩下满地废弃的木头石块。
菩提的脸一阵情一阵白,他想喊叫,但他忍住了。身旁的切西拉拉他的衣袖,他才发现自
己的手按在腰刀上。他与切西都明白中计了,他们的轻敌让自己陷入了困境。
海天人到底要干什么?两个人交换眼神。切西大步走到一口行军锅前,他摸了一把似
乎还有余温的铁锅。
“树叶?”切西手里是一小片树叶。海天人吃树叶?菩提与切西楞住了。
“她们没有粮食!”两个人终于明白海天人的目标:王国粮仓黄石郡!菩提想掐死自
己,王国的军队可以杀俘虏,也可以在战场外抓贫民农奴,所以很少有缺粮的忧郁。
切西反而不如菩提焦急,他沉声说道:“将军莫忧,艾夫斯带领2万人没有回援,他们
的目标是拉刺渡口。”
“好一个乌龟!”菩提总算听到一个好消息,他当机立断,娇传夜流王旨意,命令增
援的黄龙军团三纵一团朝拉布渡口方向追击来犯的海天人。
“这是小股部队,你们完全有能力消灭他们。”菩提相信在军功至上的明特拉雷王国
这对于士兵的怂恿力。
“记住,给我把什么‘恐怖森林’烧了,一棵树都不要留下”菩提对只阻拦他而对海
天人毫无拦阻的森林深恶痛绝。
在一团急匆匆上路之后,同样没有让回援的两路大军进城休息,菩提亲自驱使他们杀
向东方。菩提在心中最虔诚地向姆度大神祈祷,但愿艾夫斯这只乌龟防守住红河。
正如菩提与切西回味过来的一样,海天人再次面临弹尽粮绝的局面,物产贫瘠的思雅郡使
粮食供给濒于崩溃,族人中的伤员与儿童身体状况也十分危险。无粮不稳的道理苏无味心
知肚明,如果还王国军队里,他会毫不迟疑的斩杀平民,但这是姆拉圣神信徒的军队。王
国的前曹长只有苦笑,所谓国家的柱石可以肆无忌惮,叛逆却在格守迂腐的情操。
苏无味也曾设计过全部人马回杀海天郡真的夺下初日城,但思考后他遗憾地放弃了可
爱的诱惑,海天郡处在重兵包围中伸展性极差,加上7万累赘的可怜速度,苏无味不敢冒险
。但现在的计划又怎样呢?难道红河终究还是鬼门关?与焦头烂额的苏无味相比,莱兀教
的三名传教少女在海天人中极受欢迎,同为女子身份和她们精湛的医术,三位少女融合入
海天人的速度大大快于苏无味。苏无味没有幽怨的时间,斥候的报告证实了苏无味的判断
,乌龟将军果然在拉刺渡口布下重兵,求稳的艾夫斯干脆放弃南岸,人头涌动的北岸战旗
飘摇,一副荆戈铁马的景象。
“自古红河绝少渡”。当日能在“龙回头”渡河是因为久旱后大水急下,虽水量大但
旋涡少,如今大雨已停,红河上反而浪花翻滚旋涡密布。
在离红河岸边不远的补天小镇住下,苏无味又把自己关在房间里。
“怎么才能渡河?艾夫斯不会回援初日城。”苏无味一遍遍自问。“从中游的来般渡
口过河?时间来不及,而且过河后很容易夹在敌军之间。返回逆流草原或全军再攻初日城
?不行,前者是死路;后者也需要过红河,按照时间,玛姬她们已经放弃拉布渡口了。”
只有强行渡河!无法可想的苏无味定了定心,姆拉圣神再次呵护你可怜的子民吧。
脱下皮裤的女郎们在相互打趣着缝制皮囊,唯一的壮年男子却无心观看春光洋溢的营
地,他与一干军官偷偷摸到了河岸观察敌情。
不可渡啊,苏无味在草丛中扫视对岸。
河水的反光在士兵们的枪尖刀背上跳跃游动,没有停歇的一队队王国军人精神抖擞地
来回警戒,岸边安放了无数的机装强弩,它们的力道足以射穿600百步外的厚铠甲。苏无味
甚至看见好几具王国最新的武器“星光炮”,它由黑色火药点燃后的冲力作引子,能一次
性发出180支箭,并且把这些箭送到500步外。
苏无味的心嘣嘣的跳动,他还看见阵地后一排排的铁丝网。该死的乌龟将军居然考虑
到海天人渡过河的后招,他毫不怀疑后面的山坡上埋伏着骑兵,就是海天人突破了两道防
线,重装骑兵的冲锋也能把她们重新压回河里。绝望在苏无味心头冉冉而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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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金德瑞州介家族的秘密使者终于拜见了邓士福歌王国的皇帝贝.华士林三世,这位已
在位53年的王上是卡提拉大陆在位时间最长的皇帝。作为大陆最舒服的皇帝,他养尊处优
广纳后宫,最好的解释了最高统治者的含义。
邓士福歌王国两面环海,盛产黄金,西南虽与强大的明特拉雷王国的接壤,但接壤处
是介家族管辖的雷金德瑞州。国内有大陆第一教,罗门教的圣地——科吉台特圣殿,华士
林家族受科吉台特圣殿庇护世人皆知。
贝.华士林三世在皇宫的西花园召见了介.台云侯爵,坐在王位上的华士林三世笑嘻嘻
的看着外表普通,举止优雅的台云侯爵。四十岁出头的侯爵是介家族公认的外交家,他不
是第一次朝见头发花白可精神烁懿的华士林三世。如同每一次来这座邓士福歌王国的都城
凯安里,台云每次在皇宫里都会发现不同的变化。
“我的台云侯爵,你觉得这株花如何?”华士林三世朋友般招呼使者。
这是一盆花,它的底座用纯黄金制成,上面镶嵌着几百粒取自风云海深处的玻兰鱼眼
睛,台云侯爵深知玻兰鱼的眼睛会在黑暗里闪动绿色的微光。“用几百条人命换来的吧。
”台云了解取得玻兰鱼眼睛的艰险。
就是介家族的侯爵也为花盆和花盆的装饰目瞪口呆:花盆用铁木中的极品--金鼎铁木
制成,金鼎铁木的坚硬程度纵使神兵魔器亦难伤及,而且金鼎铁木能自然的吸取空气中的
水滴,据说只在里克莱特林地里能找到几株这样直径的金鼎铁木侯爵听都没听过。
花盆的四个耳朵上各镶有一粒幻晶石,分别是黄、蓝、橙、白。纵然在烈日下,大拇
指大小的幻晶石发出的光雾仍清晰可见,幻晶石产于流离海一座礁石与急流环绕的小岛上
。不过台云侯爵知道一般的幻晶石呈紫色且大若黄豆,几百粒这样的幻晶石在花盆上用作
可有可无的装饰,排了一副天使图案。
幻晶石的光雾笼罩花盆中的一株小草,小草若有若无的在光舞变换的颜色里懒洋洋舒
展身躯,活似娇柔的美女出浴。
幻晶石的神妙台云侯爵知道得和清楚,它不仅是贵人的玩物,更是医疗疾病的上品,
据说白色的幻晶石有令死人复活,白骨生肉的妙用。而现在,它仅仅是花盆上的饰物!
台云侯爵起了怒意,介家族在雷金德瑞州度日如年,明特拉雷王国的黑龙兵团每过几
天就搞些小摩擦。现在夜流王大肆征兵,对雷金德瑞州绝不是友好的表示,咽喉重地幕云
堡鹊声鹤立。可坐享其成的邓士福歌王国却歌舞升平,连养一盆花都如此奢华。要知道为
了华士林家族的援助,他在凯安里就等了4天。
华士林三世离开王座走到盆景前,“台云啊,这株不起眼的小草叫盂兰。”他用手轻
轻接触盂兰细长的叶子,叶片没有变化,上方的空气却起了一层涟漪,暗压怒气的台云侯
爵不禁睁大了眼睛。
“盂兰来自东方那块神秘的大陆,乃天地灵气生其形,虔诚纯真定其体,自然淡漠养
其性,故要有金、木、水、火、土五大属性相护。我有此花亦算有缘,要不是同样有这些
天地灵物呵护,盂兰难见啊。真想它早日完其渊源,花开见心。”华士林三世返身回到王
座。台云侯爵不想什么花开见心,他直接了当的讲明自己的来意。
“尊贵的王上,这盆花很好看,也只有王上这样豁达开明的君主才配拥有。”台云侯
爵轻轻地将话题转开,“如同一株花得到王上的呵护,我州的百万军民也在王上的呵护之
下,这次来就是为了援助一事。”他的眼睛直视华士林三世。
华士林三世赞赏地看着台云侯爵,这个介家族的重要人物眼光坚定却没有一丝对自己
的不尊重。
“我的台云侯爵,盂兰开出的花能让整个世界都为之灿烂,可几十代人的时间也等待
不到。你何不耐心一点呢?”
“尊贵的王上,夜流王已经消灭海天族,下一个目标不外乎介家或法拉威州的爱德华
大公。所谓唇亡齿寒,邓士福歌王国难道不担心吗?”
“哈哈。”一阵放肆的笑声在身后响起,“当年的零里也不敢得罪科吉台特圣殿,而
圣殿是我国的庇护圣殿!”
“您好,尊敬的诚子坤大人!”台云转身向小个子的男人施了一礼,“我代表介家及
我本人对大人担任邓士福歌王国国务大臣表示祝贺,相信邓士福歌王国定会在王上和大人
领导下蒸蒸日上。”
很玄妙的是两个毗邻国家二号人物都是其貌不扬,不,甚至算面目可憎。
“谢谢老朋友的祝贺。”诚子坤的脸上永远洋溢着笑容,他恭敬地还了一礼。“这是
王上的厚爱,也是登.拉吉太宰的推荐。”邓士福歌王国的权臣登.拉吉太宰年事已高,现
在家修养。
“子坤你来了就和侯爵谈谈吧。”华士林三世笑眯眯的看着俩人,“我们不能让老朋
友失望而回嘛。”老奸巨滑的华士林三世故意让台云等待几天,他要介家族知道他们是来
请求他的施与,而不是邓士福歌王国离不开介家族。
台云侯爵恭敬地请诚子坤先行,两人谦虚了一阵,并肩退出华士林三世的西花园。被
华士林三世消遣了一阵的台云并不气恼,他的心境平和。
“难道是盂兰的作用?”侯爵的心里浮现出葱绿小草的模样,无价的金鼎铁木花湓和
四色幻晶石却没有挂在心上。
邓士福歌王国皇宫的一处偏殿里,诚子坤不经意的问道:“听说伊利王子到了杰里迈
亚?”杰里迈亚,雷金德瑞州州府。
呷口清茶,台云侯爵也闲聊似的回答:“不过是自称伊利王子的年轻人。”
“呵呵。”诚子坤笑着指指侯爵,“台云怎么也学会领主的作风?若不是真人令兄会
把人家差点饿死在杰里迈亚?”
“如今我州粮食减产,饿死几个人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台云侯爵夹起一块点心,“
所以请大人迅速支援。”
诚子坤心中暗骂老狐狸,脸上笑容不减:“夜流王的使臣如今也在凯安里,他们要求
不要给贵州任何援助哩。”
台云吃了一惊,夜流王使者到凯安里的消息他一无所知。台云收讫了微笑,沉声道:
“莫非贵国要与夜流王联系联系?”
诚子坤“呵呵”笑了:“侯爵不必逼我,现在局势仍旧,我国援助毫无问题,但有个
前提。”
“请讲。”
“请令兄支持伊利!”
明特历538年对明特拉雷王国是多事的一年,南方的战火还在燃烧,东北的雷金德瑞州
又突然冒出个伊利王子,他公开露面后谴责夜流王杀兄弑侄的逆行,对于前太子来说,他
知所以未死,只是上天不绝忠良,人臣不失正义的结果。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丝莉森王虽
然没有表态但站在哪一边是很明显的。雷金德瑞州,介家族,要造反了吗?
“拿人手短,吃人嘴软,古话有理啊。”明特拉雷王国的皇宫里,夜流王对太宰霍尔斯德
特呵呵笑道。
“王上明鉴。”
夜流王把玩手中泰龙才进贡的美人水晶杯:“华士林三世存心让我国内乱不止,他好
偏安一隅。丝莉森不想做领头羊却没有办法。”
夜流王的单凤眼寒光闪过:“伊利乳臭未干能做什么大事?雷金德瑞州与法拉威州天
各一方真能乱了我明特拉雷?”他的声音越来越亢锵:“太祖桑甘塔起事定我朝千年基业
。本王不敢自比大圣至勇的零里大帝,可真让几个跳梁小丑乱了乾坤社稷,百年后又有何
面目见先圣!”
“霍尔斯德特太宰。”夜流王突然高声喝道。
霍尔斯德特吓了一跳:“臣在。”
“拟旨!”
“家有变故能看人情冷暖,国有兴衰方显男儿胸怀。如今国力方起,万象更新之时却
有不臣逆子一心作乱,为保国之强大,王国决定征兵百万:黑龙军团扩至80万,黄龙军团
扩至60万,白龙青龙扩至50万。10万近卫军扩至30万,各郡守备军总共再招20万。”
霍尔斯德特边写边心中计算,四大军团编制30万,可为了各自实力都有超编。黄龙白
龙青龙各有40余万,黑龙军团更是达到60万,与夜流王百万征兵吻合。
“这样他们不会为军需找你讨饭了吧。”夜流王说完对太宰笑笑。霍尔斯德特尴尬无
比,王上对什么都清楚得很。
“你再写上,凡家有军人免一半国税,贵族奴隶主农庄主也相应减收他们的租子。”
夜流王又想了想,“海天郡、思雅郡、雷金德瑞州和法拉威州,两郡两州三年内税收减半
。”
霍尔斯德特暗道厉害,海天郡和思雅郡为讨伐海天人大伤元气,而加上不受控制的两
州,分明是要两位领主好看。即收了民心又得了便宜,好计谋。
“记住警告警告菩提,对海天人他也该拿点说法了。”夜流王象带了面具,一会儿一
个嘴脸,“他杀得泰德,朕反而杀不了他吗?”
***********
拉刺渡口 明特历538年7月16日
苏无味下不了强渡红河的决心,他不敢想象成千上万的海天人鲜血染红红河的情景,
他也知道再拖下去追兵杀来更多的人要倒下,但他还是下不了决心。就在他犹豫的时候,
菩提亲自带领军队从初日城出发了。
“统领大人也会心软?”如果这话从莱兀教女教士嘴中说出来并不让人奇怪,但。。
。。。。
苏无味倏地转身:“开长老,她们是你的族人!”
开的脸由于激动染了不健康的红色:“我对她们的感情比你深!”她认识到自己表现
得不象一名祭祀长老,放缓了声调:
“我的一切献给了姆拉圣神也献给了族人。我的青春、希望与命运都在侍奉圣神的岁
月中流淌,而圣神赐给我慧眼作为回报,我曾看见笼罩在海天人头顶的云,那是红得象血
的云!没有人理会我的忠告,他们不相信王国会背信弃义。在一个崇尚武力的民族里,慧
眼是没有用的。”
开缓缓前行,苏无味跟在她身后。
“能告诉我海天族以后的命吗?”
“命?”开长老怅然一笑,“命只是一个字,但它代表行动、智慧与勇气。”长老摆
手不让苏无味讲话,“圣神没有赋予我行动的勇气,所以我只是一个摆设,一个心理按摩
师,一个事前没人理会,事后被人责怪的祭祀。”
开不再平静,她的话语里藏着森森的阴冷:“这世界是属于强者,不管是神还是人,
谁强谁就控制人,相反,谁弱谁就被人控制。”
“记住啊,苏无味,强者不是天生,强者只产生于行动。”
长老离开后苏无味一个人呆立了很久。正如红河水从远古咆哮到现在,并且还将一直
咆哮下去,有些事情是心愿所不能控制。他,苏无味只是一群失败者的小头目,纵不愿一
将功成万骨枯,可命安排了他的路由鲜血铺成!
“来吧来吧”。苏无味喃喃自语。
随着成群接队的海天族人出现在河边艾夫斯反而松口气,菩提的飞鸽传书只有一个要
求:守住红河守住红河守住红河。艾夫斯并不畏惧水中的海天人,他就怕他们不攻。想到
这里,艾夫斯心中“咯噔”一下,难道他害怕海天人用计?但有勇无谋的海天人怎么会用
计呢?如果他们不会用计又怎么虚攻初日实打黄石呢?乌龟将军心头的不安越发明显。
“报告团长,戛森团长率领的先头部队离渡口还有七天路程。”
戛森的速度果然不慢,艾夫斯压下心中的忧虑:“多派人手加强巡逻,沿岸的烽火台
要严加保护,一有情况随时报告。”
海天人的体质真是不错,苏安喀萨的腿完全恢复了。小丫头整天缠着苏无味要官复原
职,苏无味实在拿她没辙,只得委任她挑选有战斗力的女孩组成特别团。他怎么也没想到
苏安喀萨呼啦啦带出两千多人,足够一个旅的编制,搬石头砸脚的苏无味干脆任命小丫头
为特别旅代理旅长,军衔中校。转眼间成为第二指挥官的苏安喀萨乐得合不上嘴,整天拉
着部下练战阵练攻防。
既然下了决心,苏无味便组织海天人们建船造舰,好在红河河面宽大,就是机装强弩
也射不到对岸。幕天席地的海天人在南岸扎下绵延十几里的军营,她们收集能收集的藤条
,采集能采集的木材。不到一日的工夫数十艘渡河的小船摆放在岸边。
阿兰、云姬和里雪乖乖的跟在身后,苏无味站在造船的工地上,他巡视热火朝天的现
场不由感慨万千。半大的孩子在忙碌的大人身边爬爬打打,与大人一样,经过一个月的战
争洗礼,他们中能死的都死了,活下来的是体质最好的族人。消灭太和一郎的二纵二团后
,海天人的装备也上了一个台阶,起码近万人的军队有了武器,全族穿上了鞋,还有了50
0多匹战马。
也许事情并不如想象得糟糕。
“统领,我们要强渡红河吗?”里雪问道。
年轻的战士成长了,并不比里雪大多少的苏无味突生感叹。的确,在一个月的时间里
,苏无味过着比他以往岁月更凝重的经历。
“纵然不愿也只有向前。”苏无味落寞的说道。
阿兰突然开口:“要是红河上有桥就好啦。”
云姬淡淡说道:“王国战火不断,建桥给敌人用吗?”
阿兰奇怪的没有与云姬争执,她幽幽的说道:“等天下太平了我去修桥建路。”苏无
味看见女郎眼里的期盼,心头没来由的微痛。战争除了带来死亡与破坏,还带走了多少失
落与梦想。
“相信我,太平会来临,你的希望也一定能实现。”苏无味诚挚的说道。
阿兰的美目朝苏无味闪了闪,轮廓分明的嘴唇画了一道上翘的弧线,苏无味在她的笑
容里居然感到惊心动魄的诱人,他急忙转了头:“你们有什么愿望啊?”
“我想教小孩子读书。”云姬抢先说道,她仰头看天,“我教他们画画,画云彩画大
马画树木。”
里雪也活跃了:“云姬姐姐自己都不识字哩。”
“死丫头就会说我。”云姬拍拍她的头,眼光朝阿兰瞄了瞄,意思是你去说她呀。
搞不清楚两人怎么不合,苏无味急忙问里雪:“妹妹有什么愿望?”
“嫁人呗。”阿兰“咯咯”的笑说。
里雪看见苏无味也笑,急急的说道:“才不是,我想要好多的娃娃,男的女的一大堆
。”
“哈哈哈,那还不是想嫁人?”
。。。。。。
一排排木船停放在岸边,飘渺的云天象凝聚不动的大块果冻,下游的的北岸传来低沉
的牛角号声,模糊的人头涌动着。这一刻苏无味什么也没想,他象置身事外的旁观者,只
是在空中轻轻挥了挥手臂。阿兰手中的红旗用力的向下挥舞,一排木船推到河里,百余名
海天女战士跳上船朝对岸划桨。
“海天人疯了,白天也进攻吗?”艾夫斯喃喃的说道。他嘴里并没闲着:
“强弩准备,瞄准!”
“炮手准备,瞄准!”
“弓箭手准备,瞄准!”
“定标,400步,星光炮,放!”
“炮手准备,瞄准!”
“定标,350步,强弩,放!”
“强弩准备,瞄准!”
“定标,340步,星光炮,放!”
“定标,340步,强弩,放!”
风从北朝南吹,带来一丝硫磺的香味。苏无味的鼻子一阵阵的发酸,他揉揉眼睛。
红河象躺着晒太阳的一只大鱼懒洋洋地翻动身体,时而不时露出来的肚皮上有些破碎
的木块打了几个滚,很快消失不见,十几个金黄的小点在水面挣扎几下便沉了。上百的女
战士经过两轮的箭雨没剩下一人。
与对岸的欢呼不同,南岸一片死寂,海天人从来没在这样短的时间里损失这样的大。
“还要放船吗?”阿兰懦懦的问道。
苏无味吸了口气:“收兵!”
战事的失利很快在海天人中传开,王国军队凶猛的火力第一次震慑了勇武的海天人,
无知带来的恐惧席卷了整座军营,骅西那与开都含糊地提出是不是撤回思雅郡。
武器比死神的逆流草原还可怕吗?苏无味心头涩涩,王国的国力都体现在军队上了吧
。
天色越来越浓黑,苏无味觉得自己是无助的可怜人儿,他再一次感到了渺小,没准做
为下级军官才是真正的出路,而不是象现在统领千军。
夜空中只有夜枭发出的一两声凄厉尖叫,偶尔还可以听见河对岸王国士兵的号角和猖
狂的叫嚷。法纪达特地要阿兰请来苏无味吃晚饭,饭桌上的人虽然多可没有人说话。
帐篷的布帘被人大力地掀开,一股凉风吹得苏无味打个冷战。苏安喀萨几乎是跳了进
来:“看啊,我抓到一奸细。”小姑娘清脆的声音打破俩沉寂的气氛。没等大家说话,她
扭动小脑袋朝帐篷外嚷道:“把奸细带进来!”
几个全副武装的小姑娘推攘着一个大粽子进来,她们的手还不断敲打粽子。苏无味定
睛看去,那被捆绑得如大粽子的是高个男人,只不过眼嘴都被胡乱缠了布条看不清长相。
七、八个小姑娘进了最高首领的帐篷七嘴八舌的开始表功,象是房间里飞进一群麻雀。苏
安喀萨着急了,连喊几个立定肃静都没人理会,干脆跑到苏无味身边详细抢功。
苏无味心中的郁闷被小姑娘们一搅闹到减轻不少,他听着苏安喀萨绘声绘色的讲述她
们怎么在山林里设防,怎么发现这鬼祟的家伙又怎么将其擒来。苏无味口头表扬姑娘们的
机智,递眼色让云姬给俘虏松绑。
里雪静静的站在粽子俘虏的身旁,她的手搭在腰间的军刀上。女孩的敏锐与心细使苏
无味心头不由赞叹。
俘虏个子不矮,与身材高大的海天人不相上下,他看来很被小姑娘们蹂躏了一翻,脸
肿眼青,只有衣服还看得出是荆戈人的服饰。
“天有慧眼,不绝希望的种子。”才松了绑,粽子俘虏眼含热泪地喊道,“我总算找
到你们了。”
苏无味听到男人的叫声,看着男人热泪盈眶的伏地痛哭,他楞住了。不仅他楞住了,
在场的女人都楞住了。
“请问你是?”骅西那长老疑惑的问道。
“骅西那长老,您不认识我?”爬在地上的俘虏抬头,“我是开云王府的梓渊啊。”
“梓渊?”骅西那长老呵呵笑了,“你一惯男扮女装,这下楞没看出来,而且又鼻清
脸肿的。”
那男人不高兴了:“我现在是女扮男装,长老!”
连法纪达与开都乐了,法纪达走过去扶起了梓渊:“你一向神出鬼没,苏安她们不认
识你。”
苏无味看出这叫梓渊的“男”人与长老们关系很好,骅西那低声对苏无味说道:“梓
渊是开云王爷的管事,一直负责我们与王府的联系。这孩子天生怪毛病,常恨自己不是女
儿身呢。”
真是林子大了什么人都有,苏无味自嘲的怪自己少见多怪。那边梓渊已经与长老们哭
诉开了,他瞠目结舌的看着大男人趴在开的怀里痛哭,而一向冷漠的开长老居然双眼含泪
,不住的轻拍梓渊的肩头。
“原来是渊儿姐姐。”阿兰抹了一把泪。
不是吧,姐姐?
几个女人哭完了,梓渊从开怀里起身瞄了一眼苏无味,然后很女人味的梳头。
“你们是不是要渡红河?”
这不是废话吗?几万人驻扎在这里难道是野炊?苏无味不知为什么有一种想狂扁梓渊
的冲动,他没搭理梓渊。
“渊儿姐姐,你一定有办法的。”对苏无味时常没好脸色的阿兰雀跃不已。苏无味一
时气结,那三个莱兀教女教士受欢迎他没法不服气,一来人家的确是女人,二来她们救死
扶伤人让人敬重,可这人怎么就也能受追捧?
梓渊,没有马上回答大家都想知道的问题,他称赞了阿兰的美丽后又与云姬开了玩笑
,看来他真的与海天族熟络。
“不知这位是?”梓渊终于忍不住主动询问苏无味。其实当他看见黑头发的男人,震
惊之余也有些猜测。
“渊儿,这位是我们的朋友,苏无味。”骅西那原本不想这样介绍,但话到了嘴边变
了味道。
“无味大哥是我们的统领,统领我们海天人的军队。”不知深浅的苏安喀萨脆声说道
。
苏无味一时心头五味具全,他在梓渊表演的时候意识到这个人的到来对自己是一个挑
战,但骅西那几个字把他与海天人拉开距离,也凉了他的心。而开与法纪达,甚至连阿兰
云姬里雪都保持了沉默,人说童言无忌,难道他所做的一切只有小姑娘能体会吗?
“我叫苏无味。”苏无味笑着伸出了手,梓渊也笑着伸手。男人的手指细长,握在手
里真有点细腻的销魂。
梓渊很快抽回了手,转头对长老们说道:“拉刺渡口不能强攻, 防守渡口的艾夫斯有
乌龟之称,就是再多的人也难攻过去。”
骅西那眼睛一亮:“你有办法?”
梓渊揉揉红肿的眼睛,挺了挺胸:“当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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