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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 题: 斩风 第六集 元神分离
发信站: BBS 哈工大紫丁香站 (Sun May 15 10:53:19 2005)
第六集 元神分离
作者:甲子
第一章玉人失踪
他太强了!
砚冰看呆了,藏剑被震慑了,弓弛也忘记臂上的痛,楞楞地望着斩风。
刚才,凭借三人之力,才压制了麟云的攻击,然而,斩风一个人就彻底击溃了麟云,而
且看起来是那么的轻松和随意,仿佛一切都是事先安排好的剧本,将斩风一步步推向胜利
者的巅峰,成为太阳般光采夺目的英雄。
「他……他胜利了!」
「我不是在作梦吧!」
「天啊!怎么可能有这种事情,这绝不是事实。」
道官们依然沉浸在道官所代表的权威里,无法相信道官的第二层人物,竟然败在一个无
名小卒的手上,而且竟然败得如此之惨。
岩竹等人更是惊愕,他们很清楚半个月前,斩风才败在麟云的徒弟手上,此时,却成为
了麟云的克星,如果要形容这一刻,他们只能想到两个字——奇迹。
麟云重重摔在斩风的面前,斩风想都不想,就一脚踏碎了麟云的脊骨,麟云惨叫一声,
再次昏死。
「他……他杀了道圣大人!」
「怎么办?这小子实在太强了,恐怕要请道仙出山,才能制服他。」
「总不能撤退吧?我们可是占了优势,现在撤退,会使我们颜面尽失。」
「不退又能怎么样?难道你能战胜他?」
一言既出,三名道君都哑了,没有战胜斩风的实力,说甚么都是白费心机。
士兵们何曾见过如此人物,一个被巨大的闪电击中的人不但没有死,还轻而易举地击败
了道圣,如同涛天巨浪
般的冲击,完全摧毁了他们心里的最后防线,一个个像是丧家之犬,都扔下手中的兵器
,如退潮般向身后的山林仓皇而逃,怕多留一刻,会引来灭顶之灾。
道官们同样吓得如土色,他们再也顾不得甚么廉耻,与士兵一起狼狈而逃,只有墨名稍
作迟疑,但看着溃败的同伴,以及有如神助的斩风,也不敢冒险,怏怏逃去。
「回去告诉戟布,他灭我花湖杨家,我先要回利息,本钱日后再跟他算。」
斩风突然朝着逃跑的人群,高声大喝。
墨名等三名道君身子大颤,逃跑中不约而同回头看了他一眼,脸色大变,他们都知道花
湖杨家是当年被灭门的几大豪族之一,没想到还有余孽,更清楚落到杨门余孽手中后的结
果,因此逃得更快了。
砚冰见他一举击倒麟云,吓退士兵和道官,不禁兴奋异常,素来冰冷的面容,第一次展
露出迷人的笑容,如同一朵娇美的雪莲花,连站在旁边的斩风,也像是闻到了幽幽的清香
。
「人交给你了。」
砚冰见他额头冒着虚汗,立时明白他也受了伤,而且还不轻,神色立变,顾不得地上的
大仇人,紧张地扶着他的手臂,问道:「伤得重吗?」
「让我站一阵。」
闪电的威力,并不是普通人所能承受,如果不是斩风一直在修炼心神束縳术,这一次也
是凶多吉少,巨大的电击灌入了强大力量,相对于不成熟的心神束縳术而言,生死只在一
线之间。
然而擎雷鞭的强大,却给了斩风机会,逐渐淋痹的神经,使他感觉死亡的威胁,因此发
挥出前所未有的专注力,脑海之中没有一丝杂念,达到了空明的境界,这是他从来都没有
遇到过的情况。
心神力在空明的情况下,显得异常的灵敏和十足的韧性,为他挡住了强大的攻击,并吸
纳了部分力量,因此才有了击败麟云的力量。
斩风虽然受了伤,但心中十分兴奋,经过了这一战,心神束縳术达终于有所小成,然而
他很清楚,除非有实力束縳住仙术的攻击,否则不可能成为冥术的替代品。
砚冰挽着斩风的右臂,用身子托住他,劝道:「受了如此强大的雷电重击,还能击溃千
余人,实在是天人之能,现在敌人跑了,你也该休息一下吧!」
「嗯!」斩风深吸了口气,转头望向流千雪所在的山头,道:「送我去东北方的山坡上
。」
砚冰楞了楞,转头望向山头看了一阵,心有所悟,问道:「她在那里吗?」
「我承诺送她下山。」斩风点了点头。
「好吧!」砚冰温柔地点点头,唤出影雀,带着他向山岭冲去。
藏剑和弓弛见两人神态亲密,不禁相视一笑。
「看来砚团长找到归宿了。」
「斩风老弟实在是天下奇男子,砚团长也是巾帼英雌,正好相配。」
藏剑微微一笑,转头望向山林,叹道:「我作梦也想不到,解救我们的人竟然是他,如
果不是他及时出现,我们这群人只怕无一生还。」
弓弛无奈地苦笑道:「我们一直都与道官对抗,而且时有小胜,没想到实力的差距竟如
此之大,看来我们都高估了自己。」
藏剑沉声道:「如果要对抗道官,凭我们现在的实力只怕不够,似乎有必要加强修炼,
否则即使有周详的计画、但没有实力,只会是送羊入虎口。」
「看来,我们眼下急切要办的事,不是如何对付道官,而是尽快提升我们的战力,否则
下一次落荒而逃的,就会是我们。」
「杨家,听说整个家族被装入布袋,沉入花湖之中,想不到斩风竟然是花湖杨家的人,
他的仇恨可比我们还要大。」
「是啊!这消息要是传了出去,就连戟布也会被惊动。」
然而此刻的斩风,却因为流千雪的失踪,而感到焦虑不安。
「她会不会是走了?」
斩风沉吟了片刻,摇头道:「她不是那种不辞而别的人。」
「别忘了,她可是道官。」砚冰转头望战场,淡淡地道:「这里虽然离得很远,但谁胜
谁负一目了然,面对道官的失败,你觉得她会如何面对你?喜欢你,还是恨你?」
斩风沉默了,虽然流千雪很温顺,但他看不见她的心,也无法决定她的感情归属。
「其实这样不是很好吗?她不可能跟在你身边,看着你杀道官,除非有一天你杀够了。
」
「我想四周看一看。」
「你……好吧!反正道官和军队都溃败了,藏剑他们应该也在撤退之中。」
砚冰摇了摇头,陪着他钻入了树林。
一切都似乎恢复了平静,天色依然十分阴沉,虽然出现了雷鸣和闪电,然而雨却依然没
有落下,空气中依然流
动着压抑的气息,收拾山林的青云阁弟子,都觉得有些不自在。
「快撤吧!免得节外生枝。」弓弛提醒道。
藏剑突然固执了起来,沉声道:「你们先退吧,兄弟们的尸首,不能就这样甩在野地里
,他们为我拼命,我不能对不起他们。」
弓弛为他的义气而深受感动,叹道:「换成了我,也会这么做,也许我多心了,只是这
气氛实在让人难受啊!」
「行动加快!那些士兵和道官不必理会,其他的人迅速撤退。」
一片雪白的浮云,晃晃悠悠地飘向长山城,在黑云密布的天空中显得格外显眼,很快就
被打扫战场的人发现了。
「阁主,你看天上!」
听到叫声,藏剑和弓弛顺着部下的手指,诧异地望向天空,也发现了白云有些古怪,都
有些怀疑。
「似乎有古怪。」
弓弛沉吟道:「难道是道术?」
「嗯!大有可能!」藏剑神色凝重地喝道:「所有人退入树林。」
一名部下忽然指着长山的方向,惊呼道:「有……有道官……他们杀回来了!」
部下惊颤的声音,又使藏剑和弓弛吓了一跳,连忙甩头往长山城的方向望去,果然发现
一群身着道袍的人,冲了过来。
「不好,快撤!」
弓弛经验老道,一眼就看到前方的道奴,立时想起了道官们的遁术,也许墨名等人已经
到了附近,不禁大惊失色。
「撤!」藏剑不加思索,指挥着手下,迅速向深山撤去。
「晚了!」
一批三十余名的道官,突然出现在众人的面前,为首的正是墨名等三人,刚才的狼狈和
落魄已经从他们的脸上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自信和杀气。
天空的白云,已悄悄地飘到众人的头顶,云上站着一名灰袍人,静静地望着下方的杀戮
,一动不动。
「阿雪!」风中传来了焦虑的呼唤,回荡在山林幽谷间。
「斩风,别找了,她一定走了!」
砚冰第一次看见斩风这副失落的神情,寒若冰山的气质似乎淡化了,刚硬中多了几分柔
性,她深邃的眼眸间,不禁流露出一丝失望。
认识不到一个月,流千雪的身影渐渐投入了斩风的心湖,冰封似的心境里,吹起阵阵温
暖的春风,虽然年轻的他,还不能完全了解个中滋味,但那份莫名其妙的感应力,已经存
在了,此刻的心中尽是不安,像小虫一样咬着他的心,仿徨感也在神经之中蔓延。
莽莽山野,悠悠青峰,带给他的不是美妙的风景,而是无边无际的寻觅,奔跑中,他头
也不回地问道:「还是感应不到吗?」
「我没有骗你,附近没有道官。」砚冰心中微微叹息,难道连我也不信吗?
「一定出事了!」
焦虑不断刺激着斩风,赫然停止,举目四望,一丝头绪也找不到。
「她会遁术,除了我和道官之外,没有人能找到她。」
砚冰突然冲到他的身边,紧紧地抓住他的臂膀,用平和的目光安抚着仿徨的眼神,素来
冷淡的声音,变得异常柔和,轻声道:「你太紧张她了,别忘了,她是要登仙界的,而我
们这类人,是永远也踏不上那条神圣的道路。」
斩风被冰封似的定住了,眼中的仿徨渐渐退去,霜雪般的孤冷,悄悄地爬上心头。
「也许,这只是你和她命运道路上的一个交叉点,再往前只有分道扬镳,也许将来还会
有交叉点,但那只是将来。」砚冰像诗人般,用最抒情的语句诉说着。
斩风是亲人,这种感觉越来越重,同样的花信少女,砚冰的经历却苍老许多,只有在斩
风身边,亲人的感觉才
会将旧时的记忆冲淡,因此她相信,自己与斩风走的是同一条道路,在复仇的道路上,
不希望看到任何岔路存在。
斩风并没有期盼甚么,只是心中有一个愿望,想把流千雪安全送下山,过上平静安详的
日子,仅此而已,然而这小小的心愿,眼下却无法实现。
「团长,团长,我在这里!」
一声急促的呼唤,从草丛中传出,打破了过于凝重的气氛。
这里也有我的手下?砚冰惊讶地转头望去,阳谷满带惊喜的面孔,出现左前方的草丛里
,正挥手叫唤,兴奋之色不言而喻。
她不禁微微一楞,眼神中染上一丝喜色,急步走到阳谷身边蹲下,关怀地问道:「阳谷
,怎么是你?没事吧?」
「我没事!」
阳谷笑了笑,眼光又瞥向斩风,神色有些古怪,好奇地问道:「团长,你怎么和他在一
起?」
「他是夜鹰团的朋友,在一起有甚么奇怪?」
斩风突然像一阵风冲到阳谷面前,冰冷的目光盯着他片刻,问道:「看到那位姑娘了吗
?」
寒气极重的目光,看得阳谷心颤肉跳,吶吶地应道:「哪位姑娘……噢,你说是她呀,
她不是和你一起走的吗?」
「是嘛!」斩风失望了。
阳谷想起海棠般的美貌和幽兰般的气质,心头一阵酥麻,看着斩风焦虑的眼光,眉间闪
过一丝奸笑,装作一本正经的样子,道:「我看到一阵白影向西面去了,不知是不是她。
」手指着西面的山林。
语音未落,斩风豹子般窜了出去,瞬间消失在林影之中。
阳谷心里着实痛快,阴笑着低声骂道:「该死……团长……哎哟……」
砚冰的处事经验比斩风多,又熟悉这些部下的品性,见了他眉尖的怪笑,洞若观火,一
把揪住了他的衣袖,冷冷地喝道:「你在说谎吧?」
阳谷与她在一起久了,一看就知道动了真怒,脸色大变,陪笑道:「团长…
…轻点……犯不着这紧张吧……自己人开个玩笑……哎哟……」
喀嚓,砚冰的手段更狠毒,眼中寒芒轻颤,竟然一脚踏断了阳谷的小腿,骨裂声十分轻
脆。
「回来再收拾你!」
话音未落,砚冰也消失在树影中。
剧痛痛彻心扉,阳谷哪还敢再说半句,抱着断裂的小腿满地滚,哭爹叫娘地嚎叫着。
砚冰坐着影雀,在低空滑行,很快就发现斩风穿梭在树林深处,双腿就像装了轮子,急
速狂奔。
「斩风,停下!阳谷那混蛋是骗你的。」
「我见到白光,一眨眼就不见了。」
说话间,斩风脚下没有停歇,依然飞快地向前狂奔。
「真的有人!」砚冰吃了一惊,原以为阳谷恶作剧,没想到真有人影,突然加快速度冲
到斩风身边,伸出右手递向他,催道:「上来,我的速度快。」
斩风不加思索,一跃跳上影雀,坐在她背后,手指着向西南倾斜的林坡,催道:「右前
方的林坡。」
「放心,我会全力奔走。」
砚冰发出一声清啸,双手交叉上挥,一道鸡蛋大小的红光,从手心冉冉升起,接着突然
下砸,啪的一声,莹莹红色像一层气膜,贴在影雀的外身,影雀终于展现出硕大的轮廓。
「抱着我!」红光渐盛,将两人也包裹在里面,与影雀化成一体。
斩风刚拥住砚冰的纤腰,身子突然向前窜出,树林变成了虚幻的影子,从眼前一晃而过
,速度快得令人咋舌。
树林十分茂密,树的排列时松时紧,还不时的伸出枝叶蔓藤,飞行的难度极大,却难不
倒砚冰,巨梭般的红光,像是在虚空中飞行,不可思议的避开一切阻碍。
追行了五里,红色光芒突然减弱,接着,坠落在一片草坡上。
「没事吧?」斩风扶着虚弱的砚冰坐下。
砚冰摇了摇头,望着周围的群山峻岭,心头闪过一丝无奈,歉然道:「对不起,力量耗
尽了,暂时不能再飞。」
她的飞行距离远不止如此,只是因为用的是极速,力量消耗太多。
「不必道歉,你尽力了,也许是我看走了眼。」
斩风亲切地拍了拍她的肩头,心里并不是这么想,确信白光一定出现过,只是速度奇快
无比,追踪并不是容易的事。
砚冰也相信他不会看错,但山峦迭翠,林深谷幽,把人藏匿其中简直轻而易举,找人却
是难比登天,只怕找一年也未必能有结果。
「下一步有甚么打算吗?」
她不想多提流千雪,免得斩风担心。
斩风默默地在她身边坐下,思考了一阵,答道:「下山吧!」
「你抓了麟云,消息很快就会传出去,道官不会放过你。」
「听说,有异术师这种身分?」斩风忽然问道。
「异术师?当然有,你、我、弓弛、藏剑,还有北翎,都可以算是异术师,在道官眼中
,道术之外的力量都叫异术。」
砚冰知道的并不多,脑子里只有些零散的碎片,因此停顿了片刻,脑海中将有关异术师
的资料整理了一遍,接着娓娓道出。
其实青龙、白虎等国中有很多异术师,但在那里并不叫异术师,而是按照所学的力量,
似如幻武者、影灵士等等,种类繁杂,流派众多……
听完了简略的描述,斩风不禁有些惭愧,幼年时光过得太幸福,终日在亲人呵护中生活
,以至于对外面的世界孤陋寡闻。
看来,要学的东西很多!我把事情想的太简单了,他默默地提醒着自己。
「比起我们四个逆党,道官更讨厌异术师,因为成群结队的异术师,比我们更具危险,
因此下了逐客令,不允许异术师进入朱雀国,如果遇到落单的异术师,他们会全
力捕杀,如果是成群结队,他们会亲自招待,然后客气地送出国境。」
「道官竟然怕异术师!」斩风有些吃惊。
观念中,道官的地位仅次于仙界,是冥界的第二大敌人,现在听说人界也有令道官畏惧
的力量,震撼极大,由此可见,异术师的力量还在道官之上。
「当然怕,青龙国的一个省都比朱雀国大,人口更是不用说了,人才济济,藏龙卧虎,
还有许多神秘的地方和力量。」
砚冰的脸上流露出羡慕之色,轻叹道:「要是生长在青龙国,也许就会是另一种生活了
。」
「青龙国!」
斩风喃喃地念叨着,原以为四大国家的人口和面积都差不多,没想到分别如此巨大,更
是感慨自己学得太少。
「你是怎么了?」
噫!一个念头跳入他的脑海,异术师加复仇者,这不是最好的身分吗?没有任何冥界的
影子,还可以正面对抗
道官,想到这里,心中一阵激动,悬而未决的身分问题,似乎有了完美的答案。
「你问这个干甚么?」
斩风没有回答她的问题,抬头扫视着悠悠的青山,忽然站了起来,沉声说道:「我们回
去看看!也许她找到同伴了。其实这样也好,古树镇更适合她!比起跟着我餐风露宿,要
好百倍。」
冰冷的目光,飘散的寒气,傲立的身影,砚冰再次感受到斩风独有的魅力,黑纱下展露
出欣慰的笑容,心中感叹着,这才是斩风应有的慑人气势。
两人慢悠悠地走长山城外的谷地。
「人呢?」
砚冰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一切就们从未发生过似的,地上的尸体不见了,兵器也
不见了,泥泞的地上只有几面破烂的军旗,告诉人们这里曾是战场。
「看来发生甚么事了。」斩风从地上扯起一面军旗,上面沾着血渍和泥水,看了几眼,
又扔回地面。
砚冰忧色忡忡地道:「藏剑不会不辞而别,即使离开,也会留人报信,除非有甚么紧急
事情发生。」
「也许那里会有答案。」
斩风把目光移向寂静的长山城,麟云的驻扎地里一定有所暗示。
「我们去看看。」
砚冰担心部下的安危,心急如焚,抓着斩风的手,往长山城冲去。
没走两步,两人面前的泥地中突然喷起几团黑泥,黑泥飞起几丈高,啪嗒几声,坠落在
地面。
两人定睛细看,地面上出现了一个木桶大小的黑洞,片刻后,一名满身泥水的男子从里
面爬了上来。
「又是异术师?」
斩风心中又是一阵嘀咕,继四大逆党的首领后,这是见到的第五个异术师,不动声色地
打量着。
男子站起来,抹了抹头上的泥水,相貌渐渐现出,白晰的脸,短短的胡子,一对狼眼透
着阴沉之气。
「薄戎!」
砚冰一眼就认出男子的身分,心中一阵惊喜,这名副手对于夜鹰团至关重要,大部分组
织性的工作都是由他完成,是砚冰的左右手,见他平安,心中十分兴奋,冲上去慰问道:
「我知道你一定没事。」
「团长!」
薄戎同样欣喜若狂,紧紧地握着砚冰的手,脸上尽是死里逃生的庆幸。
「到底发生了甚么事?」
砚冰神色一沉,焦急地催问道。
薄戎突然激动了起来,狼眼现出杀意,颤抖着声音叫道:「团长,兄弟们全都被道官抓
走了。」
「甚么!」砚冰惊得浑身猛颤,焦急地询问道:「藏剑呢?弓弛呢?他们也被道官抓了
吗?」
薄戎愤恨地跺了跺脚,扠着腰道:「道官们突然杀回,藏剑和弓弛两位老大不想应战,
准备撤退,就在此时,出现一个仙人,吓得九成兄弟都伏倒在地,不敢起身,也不敢反抗
,被道官们轻而易举的抓住。」
语气中充满了无力感,如果不是亲耳听到,两人几乎无法相信会从这么一个硬汉嘴里说
出。
「仙士参与道官的行动!」
斩风也不禁动容了,心中掀起了涛天巨浪,如果仙界直接参与人界事务,无疑是对冥界
复兴计画雪上加霜,更难完成任务。
「甚么!」砚冰作梦也没想到会出现这种情况,脑中突然一片空白,双脚无力,向后软
倒。
斩风急步冲上去,一手扶肩,一手揽腰,稳住她的身子,眼睛则盯着薄戎,问道:「藏
剑和弓弛呢?他们也这么糊涂吗?」
薄戎苦笑道:「他们不想被抓,却没有实力对抗仙人,眼睁睁看着一个个手下被擒,心
中难受,最后也束手就縳。」
「糊涂!」
砚冰受了刺激,猛地从斩风怀中跳起来,眼含怒色,喃喃地骂道:「他们两个发了甚么
疯?这种时候还这么冲动,难道这样就能救人吗?」
「看到仙人,他们都绝望了,既然无法反抗,便决定与手下同生共死。」薄戎露出敬佩
之色。
斩风同样感动,弓弛和藏剑重情重义,舍生相陪,可算是铮铮汉子。
砚冰想到仙人的绝对力量,黯然转头望向斩风,如果不是他带给自己信心,自己也许会
像弓弛和藏剑一样。
「仙人呢?走了吗?」
「我一直在地下躲着,不知道上面的情况。」
薄戎惭愧地低下头,与藏剑和弓弛相比,这种行为实在难以启齿。
「活着就好,活着才有机会,他们慑于仙人的名声,不敢反抗,结果也只能由他们自己
承受。」
砚冰极力安抚着这个得力副手,没有他的存在,夜鹰团也不会有今日,不愿他因此受到
打击。
斩风十分担心,这种情况如果继续发生,任何努力都随着仙人出现付之东流,道官势力
会迅速膨胀。
现在,只有「四界和议」能绊住仙界的脚步,如果连这份和议也被一脚踢开,仙界的行
动就再无阻碍了。
「怎么办?」
砚冰凝望斩风,仙人的出现使砚冰丧失了信心,只有斩风能够给与她足够的信心。
「进城!也许可以找到些甚么。」
「进城!」薄戎发出了尖锐的惊呼声,刚刚摆脱了危险,此时又要自投罗网,信心大跌
的他,已没有勇气再去面对仙人。
砚冰与他相交不错,了解他的感受,指着身后道:「薄戎,你去那边的山林看看,阳谷
还在那里躺着,你带他回地寨,沿路看看还有没有其他伤者,我要随他进城。」
薄戎忽然发现团长用了一个「随」字,无形中说明了她的心态,把地位摆在这个斩风之
下,不禁又惊又愕。
但斩风击败麟云的情景历历在目,冲天的豪气、无畏的精神、坚不可摧的意志、冰冷如
山的沉着,每一点都深深触动着他,心中不得不服。
他深深地看了斩风一眼,躬身道:「团长小心,斩……兄弟小心。」
目送身影离去,砚冰忽道:「薄戎很佩服你。」
「哦?」
「他从不叫人兄弟,因为他相依为命的亲兄弟被道官杀了。」
砚冰有些伤感。
「兄弟!」
斩风想起死去的长兄,不由自主地凝视着砚冰。
第二章山寨惊变
踏入城中,两人被怪异的气氛惊楞了。
城里并不是没有人,相反,所有的人都在大街上,朝着官衙的方向伏地跪拜,脸色尽是
崇敬之色,嘴里还喃喃地念叨着,似是在祈祷着甚么,气氛异常的庄重。
「保佑儿子身体健壮……女儿嫁个好人家……」
「请上仙赐福……让我早点生个儿子……」
一张张虔诚的面容,一句句真心的期盼,祈祷的都是最普通的事情,充满了对生命的希
望。
斩风的目光,从起起伏伏的背影上向前移动,直到尽头,心中感触很深,仙界的最大作
用只怕正是如此。
如果仙人真是万众的守护者,为甚么会建立道官势力,残杀无辜的人?
仙界的真面目到底是甚么样的?
他很想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但内心十分清楚,答案也许要等很长的时间。
忽然,他感觉右臂被抱住了,转头望去,砚冰的身子紧紧地贴在臂侧,眼睛直望前方,
目光闪烁,藏着旁人无法看懂的含意,还有一半是惊慌。
她在怕甚么呢?
从来没听她诉说如何逃过一劫,也没有说过力量从何而来,一切都透着神秘感,难道这
两年有甚么不幸吗?
斩风十分担心,虽然砚冰只能算半个亲人,但心中已把她当成全部,因为这是世上仅有
。
斩风犹豫一阵,还是抽出了手臂,扶住她的肩头。
砚冰的身子突然紧绷,惊慌的目光向上迎去,被关怀的目光一慑,身子又软了,接着像
个怕冷的小女孩,抱着斩风的腰,紧紧缩入他的怀中。
斩风被这种亲昵的举动,弄得有些不知所措,但很快就平静了,他知道这是她无意识的
举动,也许这样才能让她心安。
来到官衙前的空地,发现仙人早已经不见踪影,空地正中放着一张雕纹香案,上面放着
一个精致的紫铜香炉,几缕轻烟从香炉内飘出。
「我们走吧!」砚冰显得特别慌张,看到香案像是看到地狱似的。
斩风冷冷地扫了一眼香案,带着砚冰退出了长山城。
砚冰心有余悸地回头望了一眼灰色的城墙,头又快速地转了回来,忽然感觉到异光,抬
起头,正迎着斩风关怀的目光,心头像是亮起了一盏明灯,既温暖又敞亮,整个人随即轻
松了,轻轻地吐了口气,摇头道:「我没事,不必担心。」
斩风不是爱打听别人隐私的人,见她恢复平静,心中也就安稳了,想起藏剑和弓弛,都
是可交的朋友,落在道官的手里实在可惜,沉吟了片刻,问道:「认识青云阁总寨吗?」
砚冰知道他想做甚么,点了点头,想再次放出影雀,力量却有些不足,不禁皱了皱眉头
,一只手臂忽然伸到面前。
「那名仙士说,影雀需要血。」斩风的目光就像晶蓝色的冥日般,一切情感都内敛,打
开外面的一层冷漠,能感觉无限的能量和温暖。
砚冰虽然没有见过冥日,但感觉也是一样的,眼眶有些酸楚,声音也突然变得沙哑,低
声道:「我不能要你的血,太危险了。」
斩风忽然从她腰间拔出短匕,抬起手臂迎着刀刃,轻轻抹去,鲜红的血珠渗出皮表,沿
着手臂慢慢滚落。
「你……」砚冰有一种说不出话的感觉,幽怨地看了他一眼,似是怪他伤害自己,但他
目光中的执着和鼓励催
动着她,默默地低下头,不由自主地把右手印在伤口上,左手在右手背上划了一个手印
似的图画,红光骤起。
斩风感觉到血液仿佛沸腾了,在体内不断地翻滚跳跃,巨大的弹力,竟能弹动肌肉和内
脏,虽然失血不痛,但内脏的翻滚却不好受,一阵阵揪心的痛楚,像浪潮般涌起,冲击着
他的精神。
好痛啊!
除了裂刑那次,这是他一生中所承受的最大痛楚,比起从十几丈高的地方摔下地面,还
要痛楚百倍,如果换成普通人,只怕早就疼死了。
砚冰见他痛得五官扭曲,几乎挤在一起,嘴巴大张却说不出话,喉咙深处发出低沉的闷
吼声,吓得心神颤动,吸血的手却又不敢松,如果不能完成施术,就会造成两败俱伤,甚
至一起丧命。
颤抖从斩风的身体传到她的右手,又传到她的全身,两个人就像同时触电似的,剧烈地
抖动着。
「喝!」斩风闷吼一声,想强压心神,控制体内的痛楚感,但心神就像是刚刚脱离牢笼
的野兽,又惊又怕,只
想躲避猎人,因而漫无目的的四处窜逃,有时入脑,有时进心,有的时候竟然跑到脚趾
去,难以捕捉。
「快呀!」砚冰闭上眼睛不忍再看,心里不断催促着自己,但是速度不但没有变快,反
而放慢了,正应了那句——「欲速则不达」。
忽然,紫和蓝两颗力量种子,竟被心神甩开,紫浮游在左腿,蓝浮游在右腿,心神却跳
回了心湖。
砚冰感觉到眼皮外发生了甚么,悄悄地睁开眼睛,发现斩风的左腿泛着薄薄的紫色光晕
,右腿泛着薄薄的蓝色光晕,就像两条腿里各藏着一盏灯,顿时吓了一大跳。
她怀疑这是甚么奇术,想问,又见斩风双目紧闭,牙关紧咬,心中刺痛,不敢打扰,只
能压制越来越浓的担忧,全力催动着力量,加快完成吸血。
痛楚实在太强烈,心神、紫、蓝,三种力量各自活动,把斩风被拖入了一种奇特的境界
,既非空明,又非虚脱昏迷。
四周迷迷惘惘,昏昏沉沉,似是进入了一个新的空间,到处都是流动的灰色,似海,似
云,似风,似水,像是任何流动的物体。
突然,蓝紫白,三道光芒就像三个顽皮的小孩,冲入了这个灰色的新天地,尽情嬉戏遨
游,却从不触碰灰色的流物体,每次接近都会迅速逃开,仿佛气流般的灰色藏着巨大危机
。
接近一看,紫、蓝和心神,三体分立,时而凝合,时而分散。
为甚么会这样?
心神明明变成了独自体,为甚么我还能感受到呢?我不是心神又是甚么呢?
斩风问了一个又一个问题,但没有人回答他,只有三种光芒在前方飞舞跳跃,不一会儿
又钻出去,不见了。
砰!
斩风突然感觉到身子颤动了,睁开一看,自己倒飞着冲出几丈,重重地摔在一片草地上
。
「刚才的那番景象,不会是梦吧!」斩风茫然望向四周,砚冰吸足了力量,盘膝坐在地
上,双掌间燃起点点红光,艳红如血,还散发着丝絮般的气焰。
忽然,他发现双腿隐隐有一个光点,左腿紫色,右腿蓝色,心中一动,再次闭上眼睛检
查。
心神已经归位,所以很轻易地控制,游走全身后,发现力量种子各自躲到一条腿的脉络
之中,像是找到新窝的野兽,死活不肯出来了,即使用心神去召唤,也无动于衷。
这……这怎么办?
力量种子脱离了心神,就没有力量来源,冥神之眼和紫月之瞳无法使用,连冥武技也会
受到限制,变成一个空有强大力量,却手无縳鸡之力的人,斩风有些仿徨。
为甚么会这样,难道我做错甚么了吗?
砚冰完成了化血术,立即紧张地冲到他身边,担心地问道:「你没事吧?」
斩风楞楞地望着两条腿,不知如何反应。
砚冰顺着眼神望向双腿,刚才发光的双腿似乎正常了,长长舒了口气,道:「幸好没事
,刚才真是吓了我一跳。」
「你看到甚么了吗?」
砚冰伸手摸着他的双腿,惊叹道:「刚才这两条腿会放出光芒,一个蓝一个紫,实在吓
人,我还以为发生异变了呢!」
「没事……」斩风默默地摇头。
藏剑等人被抓,流千雪不知下落,正是需要力量的时候,然而力量受到限制,即使有心
也无力做事,除非迅速收回两颗力量种子,否则一切希望都会成为泡影,失落感顿时凝结
在心中。
「真的没事吗?你别吓我。」砚冰心里内疚极了,后悔自己不该这么听话,如果拒绝就
好了。
斩风知道事情已经发生,急也没有用,整理了一下心情,神色又恢复平静,关怀地问道
:「够了吗?」
「够……了!」砚冰感动地眼泪几乎要掉下来了,斩风承受了巨大的痛楚,居然一句没
说,首先关心她,这份关怀之情比任何宝物都要珍贵。
「走吧!不能再留。」斩风撑着站了起来,想起抬腿走路,忽然感觉到两腿像是绑了沉
重的铁块,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抬高一寸,额上已满头大汗。
砚冰一看,就知道是他的腿有毛病,刚刚平静的心又颤动了,抢上前扶着他的手臂,惊
问道:「是不是出事了?都是我不好,不该对你施术。」泪水终于忍不住淌了下来。
斩风摇了摇头,低下头看着两条腿,外形与往常一样,只是多了两个小光点,心里明白
,一定是力量种子在作怪,但心神无力召回它们,也就无法解决腿的毛病。
「我送你。」砚冰放出影雀,想扶他坐上去,双手一托,忽然发现斩风的身子竟然轻如
鸿毛,反而用力过猛跳过了,不禁大为惊讶,好奇地问道:「你怎么这么轻?」
「轻?」斩风觉得莫名其妙,明明双腿重如盘石,砚冰偏说轻,分别之大令人无法理解
,心里嘀咕,难道是我的感觉出现了问题?
他并不知道两股力量压在脉络中,双腿的肌肉难以承受,所以觉得重了,但整个人却被
力量种子向上托,因此砚冰觉得轻了。
青云阁的总寨离长山城不远,斩风和砚冰坐着影雀飞行片刻,已经到了上空。
「噫!怎么这么热闹?」
山寨中传来的哄闹声,令砚冰十分惊讶。
斩风朝下望,青云阁总寨以一座小石山中心,周围裹着一圈又一圈的树层,巨大的树冠
遮住了地面,连流入的小河也被盖住,就像是一个巨大的圆形建筑。
寨子中心的树木较疏,但上面被人用树蓬和巨藤建造了一个顶冠,如果不是因为有声音
传出,根本无法发现寨子。
「难道在发丧?」砚冰脸色大变,不加思索往下冲去。
飞到树蓬顶部,叶缝间人影闪动,可见寨内有许多人聚集。
砚冰惊讶地望着斩风,担心地问道:「不会是道官攻进去了吧?」
「下去看看!」斩风虽然暂时失去力量,但斗志和勇气却没减半分。
「可是……你的腿!」砚冰忧心忡忡看着他外表无恙的双腿。
「不碍事!」
目光如电,气魄如山,斩风的冷静安抚了砚冰。
她右手溢出一道血焰,先在眉尖划出一个太极,然后轻拍影雀,俯冲而去。
穿过树蓬,两人都被眼前景象吓了一跳。
树蓬下是一个空旷的广场,铺着青石板,一条小溪引入场中,形成了梅花形的小池,中
间以浮桥相连,十分雅趣,周围种着几棵大树,支撑顶冠。
广场西面是一间巨大的木屋,四四方方,是青云阁议事大厅,又是练武和学习的地方,
后面连接着小山,小山上凿出无数石洞,是青云阁弟子的住所。
此时,广场中人头汹涌,挤得水泄不通,四处都漫溢着劫后余生的喜气,人们忘了衣上
泥浆,忘记了满手的黑泥和血污,他们紧握双手,相互拥抱,甚至抱头痛哭,泪水沿着面
颊下流,带走了泥水,留下一条条白色印记。
虽然只是小别,却是从死亡边缘回来,每个人的心中,都充满狂喜和躁动。
「弓老大?。藏剑?。你们都在!」
看着浮桥上两个熟悉的面孔,砚冰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黑纱下露出灿烂的笑容,
庆幸同伴重获新生,同时也满腹怀疑,眼光扫见到两人身后,随即明白了。
「左明?」
斩风望着那张印象深刻的脸,依然是笑意盈盈,柔和的让人看不出一丝恶意,任何人只
看这一眼,一定会认为他是天下最老实诚恳的人。
他很清楚弓弛和藏剑的实力,也不相信道官会放过这两个逆党首领,获救的唯一解释只
有左明。
这个人一直对四大逆党虎视眈眈,从鸣一到泰裕,再到他自己,三次进山,似乎都意在
收拢四大逆党。
两人的出现,吸引了众多的目光,有的甚至拔出兵器,这也难怪,刚从生死边缘脱生,
谁也不想再走回去,都显得很紧张。
左明背着双手,悠闲站在浮桥上,目光似乎不经意地打量着两人,内心却远不像表面从
容。
砚冰眉间的血色太极,手中的血气,坐下的无影飞行物,都吸引了他的注意,暗暗赞叹
不愧是逆党之首,单论实力,北翎兄弟联手也不是对手。
眼角随意地扫了一眼斩风,对于这个冷漠的青年,他着实有些捉摸不透,气势冷得能杀
人,手段却没见甚么,半个月前输给聿丘,刚才却听说胜了麟云,现在又与砚冰
亲密地坐在一起,变化之大令人咋舌,心中越来越怀疑起斩风的来历。
「团长!」
十七名夜鹰团成员见到砚冰,全都兴奋地围了过来。
看着安然无恙的手下,砚冰也难掩兴奋,正想迎上去,忽然想到身边的斩风,移动的身
子又停下来,欣慰地道:「你们没事就好,薄副团长去了地寨,你们也尽快回去吧!」
「是!」
「砚团长、斩风老弟,你们来得正好!」弓弛笑吟吟地迎了上来,满脸轻松,如果不是
锦衣上有被绳子磨过的破口,几乎看不出曾被捕的样子。
笑容中,斩风察觉到一种看穿生死的胸怀,一切遭遇都可以一笑置之,然后重新开始,
这种精神让他十分敬佩,也越来越喜欢弓弛。
「老弟,幸亏你们走了,不然也会陷进去。」
虽然举步为艰,但斩风不愿意摆出高人一等架式,双手一推雀背,身子向下滑落。
左明一直紧盯着他,见他下落,脚尖轻轻一踏,脚底心喷出一条短短的五色彩带,木制
浮桥的底面,随即出现蜂窝状的小洞,像是被虫蛀似的,但是只有一小段,恰好在斩风的
落脚处。
卡嚓……噗……
腐朽的浮桥,如碎粉般散开,露出缓缓流动的小河,一阵水花随着下坠的身子溅起。
「斩风兄弟,你……」
事情发生的太突然,弓弛和藏剑想救也来不及了,只能眼睁睁看着斩风踏断浮桥,踩入
水面。
砚冰大惊失色,急忙操纵影雀去救,但刚起步,就被眼前异象惊得目瞪口呆。
惊愕的目光中,斩风不可思议地踏在水面上,浮而不沉,就像踏在实地,像是有意展示
这项少见的奇技。
众人瞠目结舌,左明的脸变得有些阴沉,笑眯眯的眼神不见了,反之被凌厉如剑的目光
取代。
斩风依然是那副表情,但内心早已是惊愕万分,藏着力量种子的双腿,在平地上举步为
艰,作梦也没想到竟能浮在水面,这种踏波而行的力量,实在不可思议。
「斩风!」砚冰惊喜地冲到他身边,拉着他上下打量,赞叹道:「真是神奇啊!」
斩风冷冷地扫了左明一眼,心里洞若观火,当年与父亲同朝为臣,本以为是世交,没想
到却是这么一个货色,这副笑脸的底下是一颗阴险狠毒的心,真正的笑里藏刀。
左明忽然朝他笑了笑,笑容极为真诚,若是旁人见了,一定引以为知己,斩风早有心里
准备,自然不会陷进去,以他惯有的杀气回击,硬生生地将左明的笑容逼了回去。
左明也不是冲动的蠢人,领略到强大的杀气后,竟然退让了,这种能屈能伸的气度,多
少也让斩风有些佩服。
一旁的人感觉不到无声的交锋,只有弓弛等人略略感觉到气氛有些异样,但很快就被人
们的赞美声冲淡了。
弓弛抚掌大笑道:「老弟的实力真是让人惊讶,先是借天雷击垮麟云道圣,现在又能浮
水而走,我实在是佩服得五体投地。」
「浮水行,这不是普通的力量,劲力巧力都要达到很高的境界才行,斩风兄弟年纪轻轻
,的确难能可贵。」
藏剑虽然从容受縳,愿与部下同生死,但死里逃生,心态宽容了许多,尤其在左明和斩
风面前,毕竟两人的实力高过他,气质虽冷,但傲色已消。
空地上青云阁弟子最多,听到阁主也露钦佩之色,无不衷心敬服,霎时间,斩风成为了
场中的主角。
左明心中怀疑,冷眼打量着斩风的双腿,发现身下的水面竟然微微向下凹,两个脚底的
水面尤为突出,像是受到压力所致,可见有不知名的力量藏在腿里,对水面形成了推力,
因此才能浮在水面上。
左明心中微惊,再次打量这名被他弃用的青年,终于承认,自己放走了一颗重要的棋子
。
斩风双腿无力,根本抬不上水面,只能一直站在水面上,却给了在场众人一种桀傲不逊
的感觉,正符合他孤冷
的气质,更加突显出独特的魅力,那些青年女子为他尖叫惊呼的大有人在。
砚冰见他不动,心里明白,回头朝十七名手下吩咐道:「立即回到地寨去,副团长在那
里,一切等我回去安排。」
「是!」
十七名手下朝她行了一礼,转身往出口走去。
弓弛连忙唤道:「这里都是自己人,何必急着离去,况且他们都累了一天,就留下休息
吧!」
砚冰询问似的看了斩风一眼,担心他的双腿出事,淡淡地应道:「不必了。」
说罢,挥手让手下离开。
弓弛洞若观火,意识到斩风现在才是夜鹰团的台柱,心中微微一乐,含笑道:「大家来
长山,原本就是商议结盟的事情,现在道官被诸杀,山道又被封堵,正是商议大事的最好
时机。」
砚冰没有直接回应,反问道:「弓老大,你们不是被抓去了吗?怎么安然回来了?」
弓弛感激地望着左明,轻叹道:「若不是左大人出手相助,我们早就死于非命了。」
邢古抢先附和道:「是啊!左大人以一人之力扑灭道官,现在想起,还是让人无法置信
,不愧是一代英杰,的确不同凡响。」
霎时间,四处都响起了歌功颂德的声音,连藏剑这种冷傲汉子,也忍不住赞道:「看着
百名道官瞬间授首,真是痛快之极,左大人的力量实在叹为观止。」
斩风倒吸了一口凉气,在掌山时,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杀了五十几人,还有一半逃之夭
夭,自己身上也负了不少伤,而眼前这名男子,居然一个人就杀了百名道官,其中更有三
名道君,这种一击定乾坤的实力,不能不让他吃惊。
砚冰的惊讶程度不亚于他,心中原本看不起他,因此左明进山招揽时没有回应,现在才
知道他能与道官周旋的原因。
「大家过奖了,都是自己人,何必在意。」左明谦虚地笑了笑,这副神情却让在场的人
更加信服。
弓弛笑着又道:「砚姑娘,我们错怪北氏兄弟了,北权的确被道官抓住,是左大人救出
了他,北翎并没有骗我们。」
砚冰点点头。
左明见众人谈起合作的事情,踏前一步,面带微笑道:「砚团长,我一向与道官不和,
这是人尽皆知的事情,他们不敢动我,是因为我还有点实力,但我需要更多帮手,因此想
与各位合作,大家同仇敌忾,相信可以有真诚的合作。」
「是啊!」弓弛帮着劝说道:「砚团长,我和藏剑受左大人再生之恩,已经决定与左大
人联手,共同对抗道官,直到把道官清除出朱雀国为止。
「北翎也同意与左大人合作,如果夜鹰团一起加入,我们四大逆党就可以合力战斗了。
」
「是啊!是啊!」邢古极力赞成。
「你们!」
砚冰大吃一惊,四大逆党中的三个归附左明,对夜鹰团将来的发展,无疑是重大的打击
,心中忐忑不安,不由自主地转头望向斩风,想向他讨主意。
藏剑和邢古发现砚冰决策时,竟要先看斩风的脸色,对望了一眼,心中已是洞若观火,
立即把游说目标转向斩风。
邢古劝道:「斩风,你不是曾想加入刑察司吗?现在正是好机会。」
斩风目前最大的目标,就是控制两个力量种子,使它重附心神,道官虽然可恨,但不弄
清仙界的态度之前,他不愿贸然行动,更重要的是,与这些见到仙人就丧失战力的人在一
起,总有一天会受累。
「砚团长如果有甚么条件只管说,我会尽全力相助。」同样察觉到砚冰变化的左明,也
开口了。
砚冰低头沉吟了半晌,还是望向斩风,话还没问出口,斩风忽然接下了话题,淡淡地问
道:「下一次仙人出现,你们还会跪吗?」
话语像寒风一样吹遍了整个空间,几乎每个人的心都咕咚一声向下沉,不是没有人意识
到这个问题,只是没有人愿意去想。
弓弛和藏剑的脸上,都露出尴尬之色,他们虽然没有跪地拜伏,但也不敢有半点反抗,
被斩风一语击中要害,顿时哑然无语。
气氛突然变了,原本兴奋的人们都低下了头,有的往住所走去,有的退出小广场,有的
三三两两跑到林外休息,谁也不敢直接面对这种问题,偌大的广场中,只剩为数不多的人
。
左明的眼中闪过一丝寒芒,忽然指着砚冰道:「砚团长,你过来一下。」
砚冰呆了呆,茫然随他走到一棵大树旁。
斩风凝望着她,忽然发现她整个人颤了一下,接着像泄气的皮球,肩头下垂,头也缓缓
低下,回来的时候,更是眼含惧色,似乎遇到天大的难题,知道必然与左明有关,冷冷地
瞥了左明一眼,小声问道:「甚么事?」
砚冰凝视着他半晌,轻轻咬了一下粉唇,扬首应道:「夜鹰团的事,请你们与薄戎商议
,我答应跟随斩风游走四方,已经不是夜鹰团的团长了。」
第三章牢狱之灾
「甚么?」
左明走回来时原本满面春风,隐隐有得意之色,一听这话,反应极为强烈,脸黑得像锅
底,冷冷地盯着她,但没有说话。
话说得直接,弓弛和藏剑都明白砚冰的意思,不愿意与左明合作,却又碍着甚么原因不
敢不合作,因此借斩风为名,脱离了夜鹰团。
邢古插嘴问道:「斩风兄弟,你的意思呢?」
对于砚冰的决定,斩风的惊愕不亚于任何人,凝望她片刻,忽然转头问道:「弓老大,
麟云呢?死了吗?」
砚冰知道这是在为自己而问,心头一阵触动,定睛看着弓弛。
弓弛脸色微沉,苦笑道:「麟云被仙人带走了,我们也无能为力。」
斩风点点头,思考了片刻,冷冷地道:「麟云是我们的仇人,就算落在仙人手里,也不
会放弃。」
话语很短,意思清晰,藏剑和弓弛怎会听不出话外之意。斩风讥讽在场的人,面对仙人
畏首畏尾,甚至伏首就縳,让本已奄奄一息的敌人,逃之夭夭,话十分刺耳,但两人却不
得不将苦涩吞入腹中。
左明终于忍不住了,令他愤怒的不是失去两个人,而是有人当众反对他,这无疑是对威
信的打击,绝对不能容忍,冷言喝问道:「你们真的不愿加入?」
斩风没有理他,转身伏在砚冰耳边,小声道:「我们走吧!」
「嗯!」砚冰站在斩风身后,默默低着头,眼神不敢与左明相交,心里早就想逃离这里
,听了斩风的话连连点
头,右手血气又现,拉着斩风的手臂,跳上影雀,往树蓬飞去。
「想跑,没那么容易!」左明的手心,突然飘出五色烟雾。
赤、黄、青、蓝、紫,艳丽迷蒙,炫目耀眼,如同五条彩色的飘带,而左明就是舞带人
,一头攥在手心,一头飘荡空中,彩雾像是有自己的意识,眨眼的工夫,已窜到影雀身后
。
围观的众人一阵惊呼,就在不久之前,这种五色轻烟在山林中大展神威,把百名道官杀
得片甲不留,以一挡百的宏大场面,深深印刻在许多人的脑海中,再次看见救命的五色轻
烟,人们的心中都有亲切感。
有些人甚至忘了攻击对象,竟然鼓掌叫好,嘴唇一张,就发现身边有人瞪着自己,才意
识到自己喝错了采,连忙捂住嘴,心里却仍在吶喊。
还有很多人没有说话,心竟有同样的想法,左明的地位远远的高过砚冰和斩风,心中的
偏向不言而喻。
砚冰似乎早就料到左明的实力,回头一瞥,见五色轻烟瞬间扑来,吓得惊慌失措,拼命
地催动影雀。
哧嘶……轰……影雀身外的红光与五色轻烟相触,发出了一阵轰鸣声,震荡着偌大的广
场。
「把他们关起来!」
左明手中收紧五色轻烟,傲然望向藏剑。
看着砚冰和斩风被硬生生拉回地面,藏剑和弓弛心里百般不是滋味,虽说都希望两人加
入,但人各有志,何况砚冰连辛辛苦苦建立的夜鹰团都放手了,说明去意已决,强留下去
,不但没有好处,反而会使原本良好关系破裂。
左明一改温和的形象,端起上司的架子,淡淡地喝斥道:「怎么?两位这么快就反悔了
吗?」
藏剑是极重承诺的人,被言语一逼,不得不硬着头皮相从,轻轻一叹,然后朝砚冰和斩
风,拱了拱手道:「既然左大人有吩咐,就请两位在这里小住一段日子。」
斩风把瑟缩颤抖的砚冰扶了起来,冰冷地目光扫了一下左明,越过藏剑的脸,落在弓弛
的身上,淡淡地道:「请弓老大带路。」
藏剑有着尴尬,但没发怒,脸上露出无奈之色。
邢古看不下去,阁主亲自出面劝说,斩风却连正眼也不看,反而朝弓弛说话,分明有不
屑之意。
他的心里像灌入了一团火,烧得很不舒服,比起藏剑,他更亲近左明,因而冷冷地插嘴
道:「来人啊!把他们关入石洞铁牢。」
弓弛最为尴尬,此时说话不好,不说话也不好,为难之极,心里却偏向斩风和砚冰,毕
竟两人没有做错任何事,把两人关起来,实在有些说不过去,犹豫半天,才硬着头皮,截
下青云阁的弟子。
「左大人、藏剑,你们继续庆祝吧,我带他们下去。」弓弛歉疚地看了斩风,却被冰冷
的眼神刺着,不禁苦笑连连。
「烦劳弓老大辛苦一趟,人犯重要,请你帮忙守卫。」
藏剑不像邢古,他只是因为左明的救命之恩才答应合作,而斩风的救命之恩比起左明更
早,如果不是他击败麟云,这些人早就被麟云诛杀,不可能再有后来的事情。
因此,他十分不情愿的抓人,左明的实力太强,一人就可以诛杀寨中所有的人,情势所
迫,又不想与左明翻脸,因此才硬着头皮,关押斩风和砚冰,希望等气氛缓和后,再加以
解救。
弓弛关怀地笑了,藏剑的确是个血性汉子,并没有因为投靠左明而丧失自我,拍拍他的
手臂,点头道:「放心,我一定会安排好。」
藏剑瞟了斩风一眼,眼中暗藏歉意。
斩风也明白他的难处和苦心,朝他微微点头,表示理解,然后低头看了一眼身边的砚冰
,轻声道:「我会带你出去。」
语气坚定,掷地有声,砚冰就像是吃了仙丹似的,丧失的自信又一次凝聚在心海中,神
智渐渐从恐惧中清醒,她微微地点头,贴着他,半扶半托向地牢走去。
左明突然喝道:「弓弛,这两人交给你了,跑了,唯你是问。」
弓弛无奈地摇了摇头,左明的语气根本不像是对盟友说话,却像是给属下下命令,心里
忽然明白了,答应合作只是幌子,真正的结果却是成为左明的属下。
地牢建在小山的底下,是由天然的石洞组成,后来又加以修缮,变得极有系统,里面又
冷又干,是个储藏粮食的好地方,因此内层囚人,外层是粮仓。
洞壁上点着几盏油灯,大门一开,火光随着轻风晃曳,凭添一丝阴森的气息。
弓弛率先踏入地牢,从门侧的铁环上摘下一盏油灯,拎着灯在前面引路,边走边道:「
斩风兄弟,我不知道左大人为甚么一定要强留你们,不过,我相信他是爱才之人,你们再
考虑一下吧,投入他的麾下,并没有甚么损失,至少可以暂时骗过他,等你们下山后,再
从长计议。」
「这里不错,我正想找个清静的地方。」斩风打量几眼,并没有厌恶这里,反而觉得很
满意。
「哦?」
弓弛见他虽然表情冷漠,但眼神中却是意态轻舒,可见内心并不害怕左明,也没有把关
押当成坏事,不禁有些诧异。
斩风知道自己空有一身力量,却无法控制,而且砚冰对左明的态度十分古怪,似乎受某
种力量压迫,变得毫无斗志和信心,因此,他不愿意在情况不明的时候,拖累砚冰,因此
没有贸然反抗。
进入这地牢,虽然暗无天日,却是极为幽静的地方,对于修炼极有好处,只要再次控制
力量种子,冥术就可以恢复,也就有了对付左明的本钱。
「弓老大,你好像也不太情愿投靠左明?」没有左明在旁,砚冰又变回了原来的她,神
智清明,思绪清晰,对事情的分析更为准确。
弓弛回头看了一眼,见牢门已关,微微舒了口气,放心地说道:「左明有他的野心,对
付道官也不是与他们有仇,而是为了与道官争权,这一点我很清楚。
「我和手下被左明所救,后来他提议合作,我见他意诚,又有救命之恩,所以答应与他
合作。」
「合作?」砚冰冷冷一笑,略带讥讽地道:「我怎看都像是投降?」
弓弛被话语刺激,脸色骤沉,眼神中充满悔恨和无奈,望见旁边摆着一张八仙桌和四方
椅子,他摇头叹息着,坐了下来,「合作变成归属,我也始料不及。」
砚冰也扶着斩风坐来,调整了一下语气,又问道:「我知道左明的实力强大,但你的人
不在这里,大可口头上答应,下山后立即变卦。」
弓弛正色道:「大丈夫既然许诺,怎能轻易反悔!」
砚冰不以为然,淡淡道:「我只是个背负血仇的女人,报仇是第一位,其他的事都可以
退让。」
弓弛不禁哑然失笑,支吾了半天,摇头苦笑道:「看来我们的分别就在于此。」
「弓老大,难道你就没有血仇?」砚冰质问道。
弓弛的眼睛,突然闪动着一道寒芒,杀气腾腾地说道:「当然有,而且是不共戴天之仇
。」
斩风从未见他这副表情,这种杀气十分熟悉,与他没有任何区别,都蕴藏着丧失亲人的
痛楚。
弓弛神色一黯,叹道:「四大逆党各有各的生存空间,如今青云阁已投靠左明,藏剑最
重义字,除非找到报恩的方法,否则绝不肯悔诺;而北翎比我们更早投降,也不会反悔,
因此,朱雀国内的地下势力,有一半在左明手中。
「即使我不降,日后发展的空间也很有限,也很有可能被两股势力打压,我一时实在想
不出甚么好办法,只好妥协,至少,让我的千霞岛可以平静几年。」
话说得十分诚恳,砚冰和斩风都感觉到他的无奈,要领着一大群人在道官和左明势力之
间生存,的确不容易。
弓弛看着两人正色道:「有我在这里,不会让他们对付你们,有机会,我会劝左大人放
了你们。」
「不必了,我会自己开门出去。」斩风一口回绝,把命运掌握在自己手里是他的座右铭
,并一直遵循着。
弓弛惊讶地看着他,话中之意很明显,这个冷漠的青年,要用自己实力闯出去,可见他
对自己的实力极有信心,孤冷的气质、坚定的语气,将傲气和霸气表露无遗,弓弛不禁为
之叹服。
穿过粮仓往里走,还有一道铁门,铁门上挂着一把大铁锁,门后就是牢房所在。
啪嗒……吱呀,门被打开了,里面还是一片昏暗,只有几处闪动的灯火照亮。
沿着通道一直往里走,两侧都是天然的洞屋,有的安上木门,有的安上铁门,有的没有
门,向内张望却是漆黑一片,看不清楚是甚么地方。
「放我出去!」清脆的少女声从通道尽头传来,声音异常熟悉。
「阿雪!」
斩风神色骤变,惊愕地望向前方,作梦也没料到寻觅不着的人,竟然会出现在青云阁地
牢,身子向前急冲,双腿却不听使唤,一个踉跄,连带砚冰一起滚倒在地。
「怎么回事?」
弓弛吃了一惊,连忙扶两人起身,发现斩风的眼神冷的像冰,心里吹过一阵寒风。
「她怎么会在这里?」
斩风突然紧紧地抓住他的手臂,杀气越来越盛。
弓弛的手几乎快被拧断,疼得呲牙咧嘴,哭丧着脸道:「兄弟,我的……手。」
斩风松开手,冷冷地催问道:「是谁抓了她?」
「我不知道,左明的属下刚刚送来。」弓弛揉了揉被捏青的手腕,苦笑道:「你的手劲
可真大!差点被捏断了。」
「左明的人!」斩风立即想起那道白光,心中一紧,喃喃地道:「原来没有猜错,果然
是有人抓住了她!」
砚冰微微叹了一声,斩风与流千雪之间的确有缘,居然在这种地方也能相会,她向弓弛
请求道:「弓老大,把门打开吧!让我们见一见。」
斩风沉声道:「把我们关在一起。」
「好吧!反正这里只有你们几个,只要把外面的铁门关上,里面可以随意走动。」弓弛
不经意摸了摸手腕,依然在痛,心里着实有些怕他,这个冷漠青年不知何时就会变成一头
凶狠的狼。
「谢谢!」斩风拍拍他的肩头。
「下次出手轻点,我的手腕可经不住你捏。」弓弛又露出灿烂的笑容,紧张的气氛在一
笑间化去。
流千雪被关的牢房是一个天然的石洞,石壁被打磨过,比较光滑,洞顶很高,有五六丈
,表面坑洼不平,还有不少石刺。
牢房很亮,三面石壁各点着一盏酒灯,地面也打扫得很干净,右上角放着一张石床,床
上铺着青色的褥子和被子,边上还有一张木桌和一张木椅。
流千雪刚刚离开牢狱,又被关入新的牢房,恐惧和惊慌难以言表,四周越是平静,她的
心就越慌,忍不住大声叫喊,释放心中的惧意。
沙沙,外面传来一阵脚步声。
一阵狂喜跳上心头,随即又是一阵恐惧,心咚咚乱跳,越来越快,她一边祈祷着,一边
向门口移去。
脚步声在门口停了下来。
流千雪的心扑通扑通乱响,像捶着小鼓似的。
啪嗒,锁开了。
流千雪突然受了惊吓,脸色煞白,眼睛盯着门口片刻,像猫似的窜回石床上,抱着被子
瑟缩在屋角,身子不住地哆嗦,眼睛移到被子边缘,偷看门口的动静。
吱呀一声,铁门被推开了。
「啊!」
她惊呼一声,猛地用被子蒙住了头,身子颤得更厉害。
「阿雪!」
耳边有人轻轻呼唤,一只手温柔地摸在秀发上,轻轻地向下滑。
她颤了颤,悄悄地把蒙头的被子拿开,一张熟悉的面孔跃入眼里,心潮一阵澎湃,猛地
一头扎了过去,抱着这个熟悉的身躯失声痛哭,不知不觉间,斩风已像亲人般成为心灵的
依靠,抚慰慌乱的心神。
美人投怀,斩风像化石般僵住了。
渐渐地,他的眼神柔如细丝,抚在乌亮的秀发上,左手移至纤柔的腰处轻轻揽着,右手
拍拍肩头,以示安慰。
他本想送她平安地离开山区,没想到道官全军覆没,连累她也被抓住了,心中又怜又痛
。
哭声更大,流千雪把头埋得更深,心中的委屈化作泪珠轻吐而出,急如泉涌,沾湿了斩
风的胸衣。
斩风甚么也没说,也不知道该说甚么,十八岁的他只是个青年,内心被冰封了近三年,
别说从未尝过爱情,就连亲情和友情,以至于普通的感情都很少触及,朦胧间,突然牵入
一阵如丝的感情,心中百感交集,分不清是苦是甜,弄不明是亲情,还是朦胧的爱情。
「见到你真好!」
泣声中,流千雪突然呢喃了一句。
话语似无意出口,但无意却说明有心,如果不是心中有强烈的感觉,也不会在精神迷乱
之际冲口而出,平静如斩风也禁不住颤抖了,心上仿佛被一阵暖流涌入,又酥又暖。
弓弛和砚冰站在门口,没有进去。
弓弛终于明白了怎么回事,却又陷入了惊愕之中,扯着砚冰走到门外,小声问道:「这
就是斩风找的那个女子?」
「嗯!」
砚冰默默地望着相拥的两人,一阵失落感涌上心头。
弓弛是过来人,眼神仿佛看穿了砚冰的内心深处,瞥了牢房内的两人一眼,语味深长地
道:「真是缘分,居然在这种地方相遇,同是落难人,也许心更近一点,砚姑娘,你也快
进去吧?」
「我……」
砚冰的反应很奇特,呆呆地望向壁间的油灯,火苗微微摇动,仿佛在牵引她的心脏跳动
,犹豫很久,她轻声道:「把我另关一间吧,免得打扰他们。」
话语刚落,斩风像是心有灵犀似的,呼唤道:「姐姐,进来吧!」
砚冰楞了一楞,诧异地望向屋内,这本是两人相处的好机会,斩风却把自己叫进去,似
乎不合情理,但斩风不
像是轻薄的人,此举一定别有深意,沉吟了片刻,砚冰才抬腿,踏入了牢屋。
流千雪早已从斩风的怀中弹开,面若桃花,羞涩地躲在斩风的身后,偷偷瞧了一眼,发
现进来的竟是砚冰,吓了一大跳,脑中浮现出她的毒辣手段,更又羞又怕,心道:「怎么
是这个坏女人?上次脱光了我的……这次又想干甚么?难不成又要……」
心中满是胡思乱想,白玉似的脸越来越红,像是熟透的苹果,娇鲜欲滴,煞是动人。
砚冰虽然也是个美人,但内心还是忍不住惊叹流千雪的美貌,呆望了片刻,眼睛仿佛看
穿了她的思绪,淡淡地道:「放心,我也是囚犯。」
流千雪十分惊讶:「囚犯?难道他……」
怀疑的目光很快就得到斩风的回应,他点头道:「我也是囚犯,陪妳一起坐牢。」
「啊!」
流千雪无法相信自己的耳朵,目瞪口呆地望着两人,久久不能平静。
「别担心!」
斩风轻轻地抚摸着白里透红的面颊,转身朝着弓弛感激地说了一声「谢谢」,但没等弓
弛回应,神色又冷了下来,森然道:「为甚么要把她关在这里?」
弓弛刚想说不用谢,没料到斩风话锋突变,笑容顿时僵住,吶吶地支吾着,片刻后才回
过神,苦笑道:「我真的不知道,道官落在我们的手里,不杀就放,不可能留下,人是左
明的手下送来的,一定别有用意,这不是我所能知道的,也许只是暂时关押而已,等他下
山再带走。」
杀气如烈火烹油般越烧越旺,斩风极力控制自己,不向弓弛发火,但语气还是重许多,
寒声道:「谁敢动她一根毛发,交情我就顾不得了,到时候别怪我夷平了这里。」
声如锤击,弓弛硬是退了两步才稳住,脸色惨白,他完全相信斩风会这么做,就凭那股
冷酷和凶狠,这里也将会血流成河。
斩风没等他回过神来,轻喝道:「回去告诉藏剑,我只想借这里修炼,如果想把这里当
成杀戮场,我不会介意,如何选择,他看着办。姐,关门。」
砰!铁门被重重地关上,走廊突然一暗,只留下目瞪口呆的弓弛。
砚冰发现斩风的杀气更浓烈了,连弓弛这样的人物都被惊得不知所措,心中骇然,眼睛
自动瞟向床上的美道官,知道是这个美人的存在,触动了斩风的情绪。
斩风回头望向流千雪,突然发现她又缩回了墙角,满面惊慌,像是遇到了甚么可怕的事
情。
「好……吓人啊!好冷啊!」
斩风呆若木鸡,自己的杀气竟然把她吓成这样,初入情关的他根本不知所措。
砚冰觉得自己就像透明人,夹在两人中间满不是滋味,但牢门已关,想离开已是不可能
了,只有默默地忍下去。
气氛怪异,时间也像是停顿了。
良久,斩风恢复了平静,目光凝视着同样恢复的流千雪,发誓般地说道:「阿雪,你安
静地坐在旁边,我一定会带你平安地离开这里。」
流千雪迎着他的目光嫣然一笑,点头道:「我相信你!」
斩风转头看着趴在桌上发楞的砚冰,道:「冰姐,请你留下,是想大家做个伴,但最主
要还是为了修炼。」
「你真的要修炼?怎么修炼?」砚冰想到他那双会浮水却又寸步难移的腿,若有所悟,
「是为练腿吗?」
「腿?腿怎么了?」流千雪茫然看着两人。
「别担心,把腿练得更有力量而已。」面对流千雪,斩风比平常更有耐心,解释也详尽
许多。
他望向砚冰,正色道:「姐姐,请你施展那种吸血术!」
「甚么?你要我施展血舞凝!」
砚冰吓得从椅上跳了起来,斩风痛苦的表情还印在脑海中,想起来就觉得害怕,没料到
他竟然还要尝试。
她的头摇得像博浪鼓似的,拒绝道:「不行、不行,对你的杀伤力太大,而且一天内绝
对不能承受第二次,否则会没命的。」
斩风没有丝毫惧色,淡淡地道:「左明随时会动手,我就是要利用这种生命的压迫感,
催动毅力和忍耐力,而且我相信一定会成功,放心动手吧!」
砚冰心有不忍,但斩风的执着使她不敢拒绝,心中十分为难,其实她也清楚,吸血修炼
对自己有极大的好处。
「我的血没用,不必担心。」
「为甚么?」砚冰和流千雪异口同声追问着。
「以后再告诉你详情,现在立即施术,不能再拖,快!」
斩风极力催逼砚冰就范。
砚冰无奈,只可点头答应。
「阿雪,无论发生甚么事,都不必惊慌,只要记住我在修炼就行。」斩风迅快拔下她头
上银籫,狠狠地插入小臂中,鲜血涌出。
灰色的空间,三条跃动的光芒,一切又重复出现了,斩风确定上次不是巧合。
心神与紫、蓝出现在面前,我是甚么呢?是灵魂吗?
还是其他的东西?
同样的问题触动着斩风,也许人可以抽离心神看自己,此刻却是抽离自己看到心神,说
明感觉不是由心神引发,也就是说还有一种感应力存在。
到底是甚么力量能感觉身体内部呢?斩风陷入了迷惘。
「他怎么会这样?」
看着斩风痛苦狰狞的表情,流千雪吓得心颤神摇,几乎无法控制自己。
砚冰同样于心不忍,但她远比流千雪清醒,见识更多一些,斩风执着地承受痛楚,一定
别有用意,也许痛楚中可以培养力量,也许可以集中精神力。
虽然猜得有些根据,但她作梦也想不到,现在的斩风连心神也不能控制,而是进入了新
的境界。
流千雪看着心疼极了,情不自禁地伸出手,用袖子轻轻地拭着额上的汗。
每次遇到危险,这个男人都会及时出现在面前,虽然表情冷的像冰,但她能从冰封的心
境中,感受到阳光般的暖意,现在这种暖意已经占据了整个心扉,无法舍弃。
因为斩风的吩咐,砚冰用最慢的速度吸取血液,使整个施术时间增长,这对她本身并没
有坏处,作用只是为了延续痛楚。
她闭上眼睛,默默地为这个出色的男人祷告着:「斩风,你一定要成功,左明不会杀我
,但会杀你们,为了将来,无论如何都要成功……」
时间一点点过去,砚冰和流千雪把全副心神都放在斩风身上。
第四章元神分离
紫色、蓝色和白色,三道奇特的光芒如影随形,寸步不离,像是三个好朋友结伴出游,
一起享受着平静的气氛。
斩风以一个旁观者身分观望着,虽然弄不清楚为甚么会出现这种现象,但一切都似乎没
有坏处,因此他并不着急,相信这是修炼的步骤之一。
细细打量,他发现三道光芒并不相同,其中竟然以紫最强,紫光的强度比蓝白两光都高
,也最为活跃,行动都是以紫光为首。
相比之下,白蓝两光的强度几乎相同,尾随着紫光行动,就像一个老大带领着两个兄弟
。
紫力种子竟然比心神还强!蓝力种子也不弱,难怪两种力量摆脱了心神,我的心神力实
在太弱了。
找到了紫力和蓝力两颗种子脱解的主因,斩风先是一喜,随后更加担忧,紫和蓝会不断
长大,而心神力的成长远远不及两者,差距只会越来越大,将来会变成甚么样,还是未知
之数。
他又尝试着寻找答案,回想起从修炼开始到现在的一幕幕,心神力与蓝同时开始修炼,
因此成长的速度相同,力量也相若,似乎也更亲密一些,而紫虽然修炼时间短,但进步神
速,短短的岁月中,已经追过了前两者。
为甚么紫会提升的这么快呢?难道是因为使用的次数多?
他有些茫然,同样的修炼,却产生了不同的效果,一定有特殊原因,才会产生这种结果
。
闪电!难道,是那道强大的闪电?
受击的应该是心神力,是心神力束縳了闪电的力量,然后……噫!我好像是用紫力把吸
纳的力量推送出去,莫非是那一刻所造成的结果?
斩风仿佛开了窍似的,望着紫光,他很想接近它察看,但紫光察觉到意念,像是受惊的
兔子,突然甩动,逃也似的钻入虚空,不见踪影。
心神力被它这一甩之力弹出很远,几乎要闯向灰色气流,好不容易才稳住去势。
斩风突然发现紫力似乎害怕自己,微微有吃惊,忽然想到,如果紫和蓝强大到能吞噬心
神力,自己就会变成了没有知觉的傀儡!
心神似乎感受他的担忧,白色的光芒突然停在空中,微微地颤抖着。
噫!难道我还能控制心神?
斩风感到一阵迷惘,正想细看,一切突然都消失了。
「他醒了!」
充满喜悦的惊叫传入耳中,斩风眨眨眼,缓缓地睁开后,美丽的面容俏脸映入眼帘,他
颤抖的心平静了许多,想起刚才的猜测,身子又冒出一阵冷汗。
砚冰第一次看见他的眼里藏着惧色,不禁大吃一惊,暗暗猜测,修炼中一定遇到凶险,
否则像他这么坚韧勇敢的人,不会露出这种眼神,不禁担心地问道:「你没事吧?」
「我是谁?」
莫名其妙的一句话,把砚冰和流千雪吓出一身冷汗,脸上都现出震惊的表情。
「醒醒,你是斩风!」砚冰激动地叫唤着。
「风,我是阿雪,你怎么了?醒一醒啊!」流千雪惊慌失措地摇动他的身子,害怕自己
从他的记忆中消失,急得想哭。
斩风回过神,惊愕地看着两人,诧异地问道:「你们怎么了?」
「你没事吧?」
两人怀疑目光,让斩风也吓了一跳,惊道:「我当然没事!」
流千雪破涕为笑,捶了他一拳,娇嗔道:「你刚醒就问我是谁,我们以为你失忆了。」
看着桃花般的微笑,斩风心中一阵温暖,握住她的手轻轻捏了捏,但心上的阴影依然存
在,神色又变得严峻,沉吟道:「我居然看到自己的心神,如果心神不是我,我又是谁?
」
这一次流千雪没有再感到惊讶,带有哲理性的问题,吸引了她的思绪,双手托着腮帮子
,若有所悟的想着甚么。
砚冰听得糊里糊涂,茫然问道:「甚么心神是我,甚么我是谁?你是真糊涂,还是修炼
炼傻了?怎么尽说胡话?」
斩风知道只有亲身体验的人,才能明白,迎着怀疑的目光,想了想后解释道:「我看到
自己的心神,既然心神脱离了我,我是用甚么来感应心神呢?」
砚冰还一脸莫名其妙,楞了半晌,她苦笑着摇头道:「你说的太深奥了,我一点都不明
白。」
「我明白了!」旁边传来了流千雪的轻呼。
「明白!」斩风和砚冰不约而同望向她,一个惊讶,一个怀疑。
流千雪没有立即解释,却像是看怪物似的看着斩风,上上下下打量了半天,嘴里嘀嘀咕
咕说着甚么,似乎信心不足,不敢说。
斩风有些诧异,但没有动,也没有说话,静静地等着答案,反倒是砚冰心急,催问道:
「快说呀,明白甚么了?」
流千雪吶吶地道:「其实我也不是真的明白,只是想到一些有关修道的事,好像有点相
似。」
「修道?开甚么玩笑,斩风怎么可能是修道者呢?」
砚冰极度失望地摇摇头,甩袖坐回木椅上。
斩风握着流千雪的手,鼓励道:「阿雪,说出来听听,也许会有用。」
「去年,虎极仙士去古树镇讲道,当时我也在场……」
斩风见她说起虎极仙士眼光发亮,似乎有些兴奋,心中微感惊讶,但没有打扰她说话。
流千雪满面含笑,娓娓说道:「记得他说过心神游于窍外,内元游于窍中,神观天下,
元视自身,普通人心神合一,几乎没有甚么分别,但对修道者来说大不一样,能做到元神
分修的人少之又少,因为元神之间是互补互通,分开修炼…
…」
斩风听得入迷,见她突然住口不说,心中诧异,抬头见她面有难色,似乎不敢往下说,
略加思索后,明白下面的话一定不是好话,因此担心自己承受不了,握着她的手,沉声道
:「我肩上负着血仇重任,生死早已置之度外,没甚么好怕的,何况我不是修道者,即使
有凶险,也未必就是说我,你不必担心,快说吧!」
「是啊!你不是道士……」流千雪神色一黯,眉头轻蹙,心中一阵怅然,如果可以一起
修炼,将会是多么美满
的事情,想到「道不同不相为谋」的老话,更觉得一阵酸楚。
斩风感到她心事重重,但没多想,又问道:「慢慢想,想好了告诉我,我们还有时间。
」
「还有时间?这是甚么意思?」砚冰反应极快,感觉到斩风的话中另有玄机,神色微变
。
由于事情并不清楚,斩风原本不想说,没想到一时口误,让机敏的砚冰,察觉到心中忧
愁,望着她关怀的目光,不忍相瞒,沉声道:「不瞒姐姐,我的力量不受控制,而且还在
成长,我担心有一天力量会吞噬心神,也许会因此变成没有知觉的植物人,也许会变成了
没有意识的杀手。」
一言即出,砚冰和流千雪惊得花容失色,连一向冷静的砚冰,也控制不了自己,更别说
坦率纯真的流千雪。
不等二女惊呼出声,斩风又道:「力量成长需要时间,因此只要找到修炼的方法,提高
心神力,就可以再度控制不听话的力量。」
「快找办法吧!对了,我先说元神分修。」刚才还犹豫不决的流千雪,迫不及待地说起
了修道真粹,「元神分开修炼效果极佳,但难度很大,因为分开修炼,会造成一强一弱的
结果,影响成效。
「还有,如果不小心控制心神与内元之间的联系,两者就会完全分离,甚至成为敌人,
元神相争,玉石俱焚,那是修道者、乃至仙人,最可怕的下场。」
每一句都像是针,深深刺痛了斩风,衣服早已被冷汗浸湿,心里喃喃地念道:「元神相
争,我的体内何止元神,还有两颗更活跃更强大的力量种子,将来只怕是四力相争,想不
玉石俱焚都难,难道我错解了冥术?」
「风,你到底在修炼甚么?」砚冰学着流千雪一样叫他风。
「这……」斩风犹豫了,冥人的身分对任何人来说都是一种震撼,只是身边这两人,一
个是亲人,一个有着朦胧的爱情,不说,心有不安。
「阿雪,还有甚么没说吗?」他最终还是回避了问题。
砚冰有些失望,但没有继续逼问,自己又何尝没有秘密呢?轻叹一声,默然坐回原位。
为了斩风的生命,流千雪绞尽脑汁,回忆着各种讯息,边想边道:「不过元神分离,不
是普通道士能办到的,连我师父也办不到,虎极仙士说他虽然能办到,但也不敢强行分离
元神,宁愿将花更多时间,将心神和内元融合在一起修炼。」
「连仙士都不敢轻易尝试,看来的确凶险。」
斩风忽然想起仙人的生命已完全化入元神,肉身灭了,也能借元神再生,心想:我学的
不是道术,更不是仙术!为甚么与仙人修炼同样的东西呢?难道冥术与仙术也有相同之处
?可是为甚么冥皇甚么也没有说?
一种对冥术的探求欲油然而生,想到冥术与仙术同列,包含的内容一定不限于打斗方面
,还有许多修身修神的奇术。
可惜冥术都被消毁了!他暗暗叹了一声。
「你一定会成功。」砚冰最欣赏斩风的就是永不服输的精神,无论是仙人,还是麟云,
无论情况如何不利,都不会轻言放弃,而且斗志还会越来越旺盛。
「是啊!」流千雪信心渐增,朝斩风嫣然一笑,道:「要是让虎极仙士知道你能元神分
离,一定会大吃一惊。」
突然,她抱着斩风的手惊喜地叫道:「对呀!既然你已经达到元神分离的境界,可以直
接去问仙士,也许他们会有办法。」
「不必了。」斩风避之唯恐不及,怎敢轻易在仙人前露面,万一被看出冥人身分,后患
无穷。
流千雪不解地问道:「为甚么?仙人一定能解答。」
语气中充满对仙人的无限信任,斩风却觉得有些刺耳,冥界和仙界的恩恩怨怨,使他对
仙人总是有一种敬而远之的心态,淡淡地应道:「我现在需要控制力量,否则无法对抗左
明,因此问题必须现在解决,否则就没有意义了。」
流千雪被说动了,点头道:「说的也对,即使要见仙人,也必须先离开这里。」
砚冰脸色突变,惊问道:「风,既然仙人说他不敢练,而你却进入了元神分离的境界,
难道你已经成仙?」
「成仙?」斩风觉得不可思议,如果冥人成仙,恐怕整个仙界都会地震,摇头道:「我
不可能成仙,也许元神分离只是偶然,甚至根本不是甚么元神分离,只是幻象而已。」
「哦!」砚冰微微松了口气。
流千雪经过几番惊吓,心力憔悴,身子累乏了,软软地偎入斩风的怀中,轻声问道:「
对了,这里是甚么地方?我醒来之后已经来到这里,连发生过甚么事我都不知道。」
「这里是青云阁,我们遇上了左明,不愿归顺他,所以被抓。」斩风忽然想起她的师父
墨名也被左明杀了,不禁有些犹豫,担心流千雪会伤心过度。
「左明?就是那个很出名的大官吗?」流千雪一直生活在古树镇,知道的事情并不多,
左明虽然有名,但她仅仅知道名字而已。
「嗯!」斩风像在禁区的树林时那样拥着她。
「哈噢……好困啊!」靠在怀中的感觉舒服极了,流千雪只觉得眼皮发重,打了几个哈
欠,便枕在斩风的肩头上,沉沉睡去。
斩风拉起被子,轻轻地为她盖上,在林中的时候,虽然曾亲昵的相拥,心里却没有任何
感觉,只想着早点离开禁区,此刻的心态截然不同,一颗心就像化成了一片羽毛,轻轻地
飘着,柔软舒服。
砚冰捧着腮,呆呆地望着两人,越看越觉得两人合衬,斩风刚毅孤冷,流千雪柔和亲切
,揉和在一起,恍若水火相济,极度的和谐。
「冰姐,床上舒服一点。」
砚冰犹豫片刻,默然踏上石床,学斩风一样靠着石壁而坐,又扯了一床被子包裹着自己
。
斩风见她摘下黑色的面纱,露出一张皓白如雪的脸,粉色的樱唇,幽黑的双眉,神色间
也有一股淡淡的冷意,与流千雪的温雅清纯截然不同,想起她原来的身分,不禁有些感触
。
「其实对你来说,归顺左明没有任何坏处,只是这人笑里藏刀,不知包藏了多少祸心。
」
「我……」砚冰摇摇头,低下头轻轻地道:「以后再告诉你好吗?」
看着瑟缩被子里的娇躯,斩风暗暗嘀咕,左明到底是甚么人?竟能把砚冰吓成这样?
地牢中不见天日,也无法分辨时辰的变换。
头一天,弓弛前来送饭,但见斩风进入修炼,他便再也没有进入牢房,而是搬到地牢外
的粮仓里守着,阻止任何人进出地牢。
左明见他亲自看守地牢,觉得他尽忠职守,因此大加赞赏,他作梦也没有想到,弓弛竟
是在为斩风护法,阻止别人前去骚扰修炼,若是他知道,只怕会气得吐血。
弓弛还把牢门打开,让流千雪有更多的空间,方便她的吃住,毕竟她不像斩风和砚冰,
都不需要吃喝。
但他再三告诫流千雪,不要擅自逃走,其实流千雪早把所有的寄望都放在斩风身上,即
使要她离开,她也不会走。
时间一点点过去,左明并没有急着出山,让冬浩之和北氏兄弟带着四大逆党的弟子,四
处搜捕逃散的官兵,自己坐镇在总寨之中。
大雨又下了几次,山洪更猛,逃散的官军无路可走,大部分都被冬浩和北氏兄弟屠杀了
,少量的士兵冒险翻山涉水,几乎都死于洪水和坍方。
麟云和朝阳仙士再也没有出现,这使山内的情况变得极度平静。
左明很喜欢这片山域,这片地方经过藏剑的经营,根基已稳,只要细心调配资源,就会
成为一个重要的据点,因此又决定多留些日子,重新调整山区内的布置。
藏剑一方面配合左明布置山区,暗中却在拖延时间,引左明离开总寨,使斩风和砚冰有
机会逃走,同时让弓弛随意处置地牢,还吩付手下不要打扰。
在藏剑和弓弛的帮助下,斩风得到了更充分的修炼时间,然而修炼中,却突然遇到了大
麻烦——两颗力量种子和心神打架了。
听起来像个大笑话,告诉谁也不会有人相信,但斩风却是真切地感受到内部强大的冲击
。
虚空中,灰蒙蒙的气流,在边缘处缓缓地流动着,像海浪般交缠,彤云般凝结,冰川般
滑动,气象万千,流态各异,将空间内部与外界完全隔离。
力量种子的变化完全出乎意料,它们不再像植物般成长,而是揉和了动物活跃性,一动
一静,相比之下,活跃的力量种子更难驾驭。
紫、蓝、白,三种力量,如同三颗明星悬在空间里,各据一方,形成三角形的阵势,都
像是活了似的,虎视眈眈地望着对方,似乎在等待时机,发动进攻。
斩风控制的内元超脱物外,没有卷入力量间的斗争,只在远处观望。
更奇怪的还在于三角形的正中央,一颗草绿色小光球悠然飘浮着,散发出奇妙的光束。
光束不是直线的,而是像棉花,柔软的丝状光束,交缠揉和在一起,看上去婀娜多姿,
流光异彩,仿佛是裹着重重罗纱中的丽人,不断散发诱人的魅力。
草绿色光球的出现,令斩风大为惊讶,由于心神脱离,外部的观感全部消失,无法知道
体外的变化,只能猜测光球来自于外力的灌入,这个外力的来源,一时间也无法断定。
他很想接近光球看看,但三种不受控制的力量对光球虎视眈眈,卷入斗争,只怕最终受
伤的会是他本人,因此不敢贸然行事。
更重要的是,内元从未修炼,如果不是流千雪的一番解说,他根本不知道心神和内元的
分别,即使是现在,依然无法确定冥人是否也有内元,一切都还是迷雾,在这种情况下,
更不能冲动。
冷静,沉着,他拥有两种很突出的特质,但他清楚这种情况,不可能坐山观虎斗,任何
一个小变化,都足以让他落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突然,三道光芒同时冲向对方,瞬间已扭曲在一起,时而合攻,时而对峙,时而混战,
扭打缠抱不休,光芒扭曲在一起,组合成各种各样的变化,由于颜色的混杂,出现了万彩
夺目的美景,像彩虹,像锦段,又像调色盘。
力量种子已不再是普通的力量,它们有自己的思想,会利用各种策略攻击对方,当一方
得势,其他两方就会合力围攻,混战虽然激烈,却迟迟没有结果。
任何人感觉这些都无法平静,斩风自然也不例外,纵使想象力再丰富,也绝不可能想到
这种情况。
心神力比紫力种子弱!
新的发现,使他感到前所未有的恐惧,如果蓝紫合击,心神一定会被打散,从此以后,
他就不会再有外部观感,五官和肌肤都会毫无知觉。
没有感觉,这还是人吗?充其量也不过是一个木偶,或是石人。
仿徨感不断的刺动他。
那颗诱人的草绿色光球,来自流千雪的道术。
流千雪一直陪在斩风身边,每次都只能看着他忍受痛楚,心里满不是滋味,因此想到用
最擅长的治疗术,减轻他的痛楚,没有想到自己的好意,反而加重了斩风的压力。
一出手,她就知道自己冒失了,面前的斩风一会儿变紫,过了一阵又变蓝靛靛的,体外
还有一层妖艳的光芒包围,再过一阵更是变得全无血色,十分吓人。
「风!你怎么了!」
砚冰一直闭着眼睛,全神贯注地修炼,不愿浪费任何一滴血,从一开始,她就感觉到斩
风的血液与众不同,没有普通人的灵气,但韧性和蕴藏的力量,都比普通人强百倍,只是
以为这种现象源自斩风的力量,所以没有多问。
突然,她感觉到血液像是被注了强大的力量,每一滴血都如同钢珠,坚不可摧,更别说
吸入体内,紧接着,一股强大的力量像巨浪般传到她身上,将她抛了出去。
「风!快醒醒!」流千雪吓得心惊胆跳,脸色煞白,想伸手摇醒斩风,但手指刚触及他
的身子,一股强大的气流立刻冲到手上,整个人随即被弹开,吓得她不知所措,心乱如麻
。
「雪妹!他怎么会这样?」砚冰刚刚站稳,就见流千雪也被抛了出来,再也无法掩饰内
心的惊慌,嘴里发出了尖锐的叫声。
「我……我不知道!」流千雪战战兢兢地稳住身子,满脸忧色,焦虑的目光直盯盯地望
着斩风,心里追悔莫及,恨自己做事冒失。
「快想办法吧!他这个样子不知会有甚么后果。」
「连神愈都不行,有甚么办法能解决呢……」流千雪极力控制着思绪,想找到办法,但
脑子里慌乱不堪,甚么也想不到。
当啷一声,地牢的铁门被打开了,片刻后,门口出现了弓弛身影,刚踏入一步,就被斩
风的样子惊呆了,颤声问道:「他怎么了?在练甚么奇术吗?」
流千雪正惊得手足无措,哭得眼睛又红又肿,却只能看着干著急,见有人进入,像是看
到救星般扑了过去,哀求道:「救救他吧!求求你,快点救他吧!他这么下去会没命的。
」双腿一软,就想下跪。
「别!我一定尽力。」弓弛连忙扶她起身,神色凝重地打量斩风,根本想不出任何办法
。
斩风的情况又变了,身子从头顶至胸口惨白如雪,左肩直至左腿呈深紫色,还泛着莹莹
淡光,右肩至左腿的部分情况也一样,但颜色换成了宝石蓝。
「这似乎不太对劲。」弓弛从来都没有见过这种奇景,脸上一阵白一阵青,无法想象斩
风究竟发生了甚么事。
「快想办法吧!」流千雪的小嘴高高撅起,焦急地催促着,「他的身子连碰都不能碰。
」
弓弛越看越心惊,转头望着砚冰问道:「砚姑娘,是不是你的原因?」
砚冰也在担心这一点,但斩风一直都没有解释原因,她也不愿逼问,现在十分后悔,如
果多知道一点消息,也许就可以找到解决的方法。
忽然,她想起斩风问过元神分离的事,急声唤道:「雪妹,他一直在问元神的事,你应
该知道更多,也许可以从这方面想办法。」
「元神!」流千雪眼睛一亮,急忙在脑海中搜索资料。
砚冰也不闲着,尝试接近斩风。
弓弛见她们一个施术,一个苦思,自己站着无所事事,有些过意不去,问道:「有甚么
我能帮忙吗?」
砚冰随口应道:「请你帮忙守好地牢大门,不能让任何人来打扰。」
弓弛楞了楞,没想到又是派自己去看门,苦笑一声正想离开,忽然又道:「左明出寨巡
视附近的小山寨,要离开几天,我来是想劝你们逃出去。」
砚冰大喜,接着又是一阵黯然,摇头苦笑道:「他的体内有股奇怪的力量,不能乱碰,
我怕动他,反而会害了
他,何况左明的实力不是我们能对抗的,即使有办法离开寨子,也许很快就会被他发现
,唯今之计,只有等他醒来,我相信只要他能醒就一定能击败左明。」
弓弛摇头叹道:「可惜了好机会,不过事到如今,也只能等待。」说罢,晃着脑袋,向
牢门走去。
「弓老大,难道你以后真要替他卖命。」砚冰高声问道。
弓弛停下脚步,却没有回头,仰头长叹一声,应道:「救命之恩不能不报,如果有机会
还他的情,我会离开,藏剑也是这么想,毕竟我们都只是为了打击道官,不是为了推翻道
官势力取而代之,也不想把朱雀国卷入战火之中。」
好一个重情重义的汉子!砚冰钦佩的目光,凝视着渐渐消失的背影,暗中微微一叹,随
即又把精神放在斩风身上,只有这个青年才是所有人的救星。
第五章危机重重
斩风在灰色虚空中的日子并不好受,以内元形态出现的他,眼见心神力和力量种子缠斗
在一起,却无力阻止,只能坐壁上观,随着战斗的时间延续,心情越来越紧张,总觉得随
时都可能烟消云散,因为力量种子一直在增强。
面对不断的战斗,力量种子就像是最聪明的学生,随着时间和经验的累积,力量和灵动
度都不断在增长。
难道,这就是修炼力量种子的最佳方法?
斩风只想苦笑,如果只是力量种子之间的缠斗,他会万分高兴,但心神也被卷进去,而
且心神力的增长,远远
不如力量种子,白色的光芒仅能自保,无力反击,渐渐成为第三势力。
怎么办?难道就这么看着吗?不,绝对不能袖手旁观。
斩风不是轻易认输的人,何况事关生命,沉思了很久,他忽然意识到,能改变现状的只
有内元,唯有把内元变强,再与心神合一,就可以压制力量种子。
修炼内元,这是从来都没有想过的事情,但现在不得不硬着头皮去做,但现在的他,连
内元是甚么都不太清楚,只知道内元拥有与心神一样的意识感,自然也是某一种力量凝聚
而成。
他很想看看自己现在的状态,但四周无镜,无法看清自己,只觉得浑身上下轻飘飘的,
仿佛随时会被风吹跑,无力感遍及周身。
如果无法了解内元,一切都将是空谈,因此不再理会身边的打斗,一心只想更了解这个
神妙的力量。
没有感觉,只有意识,要感受这飘渺不可及的虚幻力量,需要强大的集中力、意识力、
毅力,一样都不能缺。
幻境中没有时日,只有灰蒙蒙的天地,就像是一个永不改变的新世界,斩风的内元开始
了崭新的变化,变化之大,足以改变他的一生。
又过了七天,斩风一直没有苏醒,身体上依然闪动着紫色和蓝色的光芒,越来越强,而
且光芒开始改变,不再是光束般射出,而是呈浓雾状,十分奇妙。
更令人称奇的是,这些雾化的光束,将整个身体包裹在内,竟有飘然升仙的意味。
流千雪和砚冰都被异象吓呆了,但经过了七天,心中的紧张渐渐平复下来,有变化毕竟
比没有动静更明确一些,至少可以肯定,斩风的力量正在改变,至于是好是坏,就只有等
待他醒来的一刻。
不穿道袍的流千雪,只是普通的美少女,一颗心全都放在斩风身上,满面关怀,眼睛总
是藏着丝丝柔情,而且越来越浓。
床上的男子虽然无声无息,但在她心中的位置却与日俱增,初恋的感觉像倾天大浪,汹
涌而来,淹没所有的意识,只觉得柔丝千结,情根深种,无法自拔。
每次想到这些,她的心里都是像是揣着一只活蹦乱跳的小鹿,羞不可抑,却又窃窃欢喜
。
「冰姐,他怎么还不醒?」
相处了这些日子,流千雪早已忘记了砚冰的身分,亲昵地称呼她为姐。
「会醒的。」砚冰远远地坐在桌边,她也在修炼,因为她知道不可能只依靠斩风,如果
自己拥有足够的力量,就可以省去许多麻烦。
「都十几天了,不吃不喝,能行吗?」
流千雪怯生生地坐在离斩风三尺外的床边,怔怔地望着飘逸的紫蓝气。
「他不是普通人!」
砚冰凝视着斩风,自从与仙人一战之后,她就知道斩风绝不只是个冷漠青年。
「我忘了,妳也不用吃喝。」
砚冰摇头道:「我吸取了大量血液,已经足够了。」
想起面纱下那张冰艳的面孔,流千雪心底冒出一阵凉气,实在想不通,这么美的一个女
子为何修炼这么恐怖的怪术。
突然,紫蓝气萦绕着斩风,并向上急速弹去。
「风!」二女目瞪口呆地望着斩风直窜顶部。
牢房建在天然的山洞中,面积虽然不大,但高度却有五丈,而且坑坑洼洼,并不平整,
还有许多尖锐的石刺。
「不……」要字还没出口,顶上传来了一阵巨大的轰鸣声,紧接着石片乱飞,不少更飞
溅下来,砸得两人面部有些刺痛,但她们已经顾不得这些,砚冰放出影雀,飞窜上去。
身子刚起,就见紫蓝色光雾如殒石般坠落,冲击力将她连人带影雀一起抛开,幸好去势
不急,否则就会撞上石壁,即使如此,她也吓出了一身冷汗,惊叹道:「好厉害的力量,
连接近都难,不知道他在修炼甚么?」
「好像没甚么伤!」流千雪小心翼翼地观察一阵,只觉得奇妙的光雾越来越强,将身体
周围一尺的空间全部保护在内,因此斩风的身子实际上是悬空的。
砚冰不担心斩风,却惊讶地抬头望向顶部,牢顶的尖石竟然被斩风夷平,有的尖石还长
达半丈,现在却成了碎石粉,飘撒在地面,一撞之力竟能如此,可见力量之大。
但实际情况却正好相反,紫蓝光芒力量越大,斩风的处境就越凶险。
内元的修炼异常艰难,即使拥有坚定的信心,但修炼就像是在黑漆中摸索道路,只能一
步步走,错了一步,都会落入万劫不复之地。
然而内元的平静,并不代表虚空的平境,心神被两个力量种子压制得很惨,在剧烈的战
斗中,力量种子的成长突飞猛进,紫色和蓝色的光芒几乎掩盖了整个空间,只有中间的一
点白光,以及那颗引发一切的草绿色光球。
幸亏两者斗争激烈,使心神承受的压力弱了不少,因此才能维持到现在。
战斗又停了,紫力种子和蓝力种子占着左右两侧,较弱的心神像是中央的界限,闪着白
光飘飘荡荡,谁也不敢得罪,又怕两方一起合攻自己。
突然,紫光和蓝光又发动攻击了,休息了一段时间,这两颗力种子散发出更强大的力量
,如同两股不同颜色的巨浪冲向对方,光芒的外缘如浪潮般起起伏伏,一排排向前推进,
吞噬着空间。
闪着白光的心神,就像是大海中无助的小船,只能任由波浪的推挤,命运已经不是它所
能掌握的事情了。
心神害怕了,它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冲击力,顷刻间,就可能会被两边的光浪淹没,落入
万劫不复之境,因此它需要依靠,强而有力的依靠。
一道白光闪动。
突然,修炼中的内元强烈的颤抖起来,将全心贯注的斩风惊醒了,仔细察看,白光如同
月亮般悬在前方,竟是心神向内元依附过来,月白色的光球伸出幼细绵长的光丝,与内元
伸出的亮红色光丝,紧紧缠绕在一起。
斩风第一次发现内元是鲜红色的,像血一样红艳亮泽。
就在相触的一剎那,原本不受控制的心神再次归位,感觉也一一涌现,斩风终于松了口
气。
紫力和蓝力种子似乎察觉到异变,也都停止了攻击,撤回到原来的位置上,等待着变化
的结束。
红白两色渐渐融合成一体,当元神完全归一,斩风感觉到一股强大的力量,突然涌了进
来,这种感觉并不陌生,被闪电劈中也是这样,但不同的地方在于力量的强度,短短的时
间之内,心神力增长了十倍。
变化并没有结束,虽然斩风一直都是朦朦胧胧,不知道修炼的方法对不对。
其实力量正在无形中快速地提升,否则不会把心神吸引回来。
这一次,他终于发现了元神分修的好处,一加一并不等于二,而是会产生各种不同的变
化,受到内元力量刺激,心神力突然暴长,而内元本身也受到刺激,引发了更强大的力量
。
红白相间的光芒,从元神中跳了出来,就像一只巨手,突然伸向悬浮中的草绿色光球。
紫和蓝也扑了过去,但它们晚了一步,这股由道术产生的奇妙力量,成为了元神的宝贝
,光球迅速被元神吸收,一层薄薄的草绿色光芒,随之出现在元神外侧,像是一件绿色的
盔甲。
紫力和蓝力种子都不甘心原本到手的好东西被抢走,像是被激怒的猛虎,挟着巨浪般的
光芒向元神冲去。
斩风知道这是至关重要的时机,不是被两颗力量种子吞噬,就是制伏它们,幸好元神合
一产生了极大的效用,也幸好吸收了神愈的力量,这种力量虽然不算强大,却有着奇特的
保护力,无论紫光和蓝光如何冲击元神,元神都稳若泰山。
但斩风很清楚,防卫不可能解决问题,需要用强而有力的手段,制伏这两个已有灵性的
力量种子。
他不再把力量种子当成自己的修炼品,而是两个必须征服的敌人,否则就死于非命。
元神在意念间产生了变化,白光之外渐渐凝结了一丝黑气,而且越来越浓。
紫光和蓝光被这层突如其来的黑气吓了一跳,纷纷后撤,元神也因此得到了喘息之机。
好景不长,紫光突然绽放出绚丽的光芒,不但是紫色,还有粉紫、紫红、黑紫、蓝紫…
…等,各种不同的紫色如同万条色带,从四面八方冲向元神。
斩风大吃一惊,刚刚平静的意念又起波澜,紫光来势汹汹,除了战就只有撤,但背后已
是灰色的灰色气流幕,一旦触及,不知道会产生甚么样的后果。
生死只在一线。
青云阁总寨大门外人头汹涌,藏剑和弓弛一起来到寨门口,迎接回来的左明,随同在后
的还有邢古、木斐等人。
由于山道被毁,需要重要建造,所以左明的行程被一再延迟,整整花了七天,视察了二
十六个遍布山林的大小寨子。
弓弛和藏剑对视了一眼,两人都很清楚,这次左明回来,一定会安排四大逆党的新格局
,从此就会卷入左明争霸的行列之中,虽然这并不是坏事,但两人的心里都有些担心,除
了地牢中的三人,还有身后那群普通的追随者,一个决定,就足以改变他们的一生。
「藏剑,决定了吗?」
藏剑默契地点点头,沉声道:「你的意思我明白,我会尽力的。」
弓弛苦笑道:「可惜他们错过了离开的最佳机会。」
「走吧!他们来了。」
藏剑踏出寨门,左明一行人已经走到近处,抬眼望去,左明的左右各站着一名男子,正
是北翎、北权两兄弟,眼睛紧盯着左明,满脸堆笑,不时的点头哈腰,猛虎堂主的威风,
早已不见了,十足像是一个仆人。
弓弛脸上立即露出不屑之色,眼神从两兄弟的脸上一扫而过,再也不看他们。
「无耻小人!」藏剑更是直接,轻哼了一声,利剑似的眼光,狠狠地在北翎的胸前划过
,像看到一颗黑心。
左明收复了整个山区,心中十分痛快,满面笑容地迎了上来,问候道:「两位辛苦了。
」
「左大人辛苦了。」
「弓弛,你也在呀!」北翎撇撇嘴。
「北翎兄、北权兄,别来无恙!」弓弛忍着心中的不满,露出友善的微笑,伸手想与他
握手,没想到北翎朝他笑了笑,身子一转,竟舍下他不顾,跑去与左明说话,把一个沧浪
社社主尴尬的撂在当场。
弓弛的脸刷的全红了,这不是因为尴尬,而是胸中喷发的怒火染上面颊,众目睽睽之下
,北翎竟然不顾旧谊,当场让他丢脸,心中的愤怒,不是言语所能表达的。
如果不是因为北权被抓的消息,他和藏剑也不会被道官和军队围困在长山城外的谷地中
,也就不会有以后的事情发生。
现在,北氏兄弟有了左明这个大靠山,将以往的恩情不屑一顾的抛开,换成任何一个人
,也会气得浑身颤抖,何况是堂堂的沧浪社社主。
北权更是目中无人,正眼也不看他,眉尖高挑,眼睛一直盯着弓弛身后,那里有两排青
云阁女弟子,虽不说美貌,但也是青春可人,俗话说,十八无丑女,对于好色的北权来说
,看女人比看弓弛和藏剑更有兴趣。
弓弛心中冷笑小人得志,转头望向左明,清楚地见到他朝自己瞄了一眼,却甚么话也没
有说,更没有任何调解的意思,似乎不介意下属间的纷争。
看到这一幕,他灰心了,自忖道:「想不到左明竟是这种人,好歹我也是带人来投,竟
然连狗都不如,做人做到这种地步,还有甚么脸面活下去。
「即使左明能把道官消灭,将来的朱雀国也不会比今天好,甚至更差,我又何苦寄人篱
下,受这份闲气,何况我还有几百名弟兄,我一个人受气还可以忍,但要他们陪着我受气
,万万做不到。」
想到此处,他去意已决,只等机会回报左明的救命之恩。
藏剑看在眼里,心中也有气,同为逆党首领,如今却分出了三六九等,就算旁观,也难
以忍受,何况与弓弛是
莫逆之交,眼睛一瞪,冷言喝问道:「北翎,我们为你们在长山城苦战,你们安然无恙
,我们却死了那些多人,现在居然还敢给我们脸色,如果不说清楚,你就别想走出我这寨
子。」
气氛突然紧张了起来,青藏阁弟子见首领发怒,很快就拥到藏剑的身后,怒目相向,摆
出慑人的阵势,连左明也能感受到压力。
左明见惯了官场的形形色色,当年道官一举夺权的时候,紧张程度比现在有过之无不及
,因此没有动容,只是有些惊愕。
没想到首先发作的人竟是藏剑,这些日子,藏剑一直很合作,任何要求都不拒绝,甚至
还主动配合,达到最完美的效果,这才使山域的布置更加完备。
他心里清楚,北氏兄弟是小人,弓弛和藏剑是君子,两拨人绝不融洽,因此早就预备用
不同的手段控制两拨人,没想到这么快就产生了冲突,但他还是选择了沉默。
其实,北氏兄弟并不敢轻视弓弛,只是率先投到左明麾下,有一种优越感,因此把自己
的地位也向上托高,没
想到会引来藏剑的不满,如今身处青云阁的总寨,如果没左明支持,他们会死无葬身之
地。
冷汗沿着额角往下流,北权顾不得抹汗,陪笑着,迎到藏剑身边,道:「藏剑兄何必这
么气愤,我怎么会给你脸色看呢?一定是你误会了。」
藏剑换上了常见的冷傲,暴风雪般的眼神盯着他半晌,冷笑道:「北翎,这次我死了二
百三十一人,全是为了救你弟弟而死,你们兄弟应该在墓前叩三个响头,否则对不起死去
的阴灵。」
北翎勃然大怒,脸色沉得像锅底一样黑,阴阴地道:「藏剑,你欺人太甚了,不错,我
们兄弟是欠了你的情,可你现在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前指责我们,分明是要让我们兄弟没脸
见人,我们没脸见人不要紧,可左大人在此,他都没有说话,你凭甚么吆喝!」
左明淡淡一笑,知道是时间说话了,没等藏剑发作,抢着接口道:「诸位都是我左明的
朋友,何必如此?北翎是该向死去的弟兄拜谢,不过藏剑的话太直了,难免听得
刺耳,依我看还是大事化小吧,等我们商议完大事后,我亲自去拜祭死去的弟兄。」
碍于他的面子,藏剑的神色稍稍平和,轻哼一声,冷眼扫着北翎道:「北堂主,二百弟
兄的墓就在不远,我派人等着你。」
北翎是山贼出身,仁义道德在他眼里全是废话,利益才是最重要的,一开始反对投靠左
明,是为了自己的猛虎堂,后来抢着投靠左明,也是为了自己的安全,现在要他给几个不
相干的小人物叩拜,杀了他也不愿。
左明对他很了解,但这种唯利是图的人,也是他需要的人才。
虽然一场小风波被左明暂时化解了,但弓弛和藏剑都知道,再也无法与猛虎堂友善相处
。
左明忽然吩咐道:「弓弛,把那三个带出来,我即将下山,他们的事,也该处理了。」
弓弛大惊失色,斩风昏迷了七天,现在如果把人带出来,只能任人宰割,眼睛瞟了一下
北氏兄弟,北翎满面阴笑,北权捏紧拳头,都有期待之色。
他自然明白,这两兄弟正等着虐杀斩风。
北权冷冷地道:「那小子几乎杀了我们兄弟,嘿嘿,是时候报仇了。」
北翎阴笑道:「弟弟,别太心急,有左大人在此,那小子就算长了三头六臂,也跑不了
。」
左明本不在乎斩风的死活,见北氏兄弟与他有仇,正好做了顺水人情,淡淡地道:「你
们兄弟跟着去吧!」
弓弛和藏剑大惊失色,对视了一眼,齐声道:「不行。」
「为甚么?」北权咆哮着吼了起来,满脸凶相,两只眼睛瞪得像铜铃,瞳孔边布满血丝
,散发着暴戾之气。
弓弛不屑地瞥了他一眼,淡淡地道:「你们两个加起来都不是他的对手,我怕他见了你
们会起杀念,为了两位的安全,还是别去的好。」
一言刺中了北氏兄弟心中的痛,妒意、怒意一涌而上,胸口胀得几乎要炸开,两对狼眼
狠狠地盯着弓弛,似乎随时都会扑出去咬人。
左明脸色不悦地问道:「你们没有锁住他?」
藏剑知道如何回答都会引来不满,索性放开束縳,朝他抱了抱拳,坦率地道:「左大人
,看来我的面子上,请放了斩风,他对我们并没有害处。」
弓弛想不到藏剑如此直爽,心中敬服,大声附和道:「左大人,我也有相同的意见,以
您的身分,大可不必与一个青年小子一般见识。」
左明脸色一变,阴沉得有些吓人,鹰钩似的眼光不断地在两人面前扫动,就像是要看透
他们的心思。
北权气得暴跳如雷,满脸凶样,表情狰狞难看,扯着嗓门叫嚣道:「你们两个是不是与
他串通一气?居然为他说话?」
藏剑用最凌厉的目光狠狠盯着他,冷笑道:「如果不是他,我们早就死在麟云手下,哪
还有今天?你们可以见利忘义,不顾旧情,我们可不愿做这种无耻之事。」
「你……」北权想大声斥骂,但被数十名青云阁弟子怒目瞪着,心里发虚,到嘴边的话
也咽了回去。
弓弛冷冷一笑,朝着左明又是一躬,道:「左大人,看在我们两个的面子上,请务必放
走斩风。」
左明暗暗吸了口凉气,心道:这个斩风到底是甚么来历,在藏剑和弓弛心中的地位,居
然比我还高,一旦平安出来,只怕这两人都不会再听话,斩风断然不能再留。
虽然暗下杀心,但眼下弓弛和藏剑一心求情,如果不答应,会引起他们的不满,对日后
的行动大有阻碍,百思之下,决定借刀杀人。
「既然两位求情,我应该尊重……」
左明的话还没说完,北权急声叫道:「大人,不能放。」
左明瞪了他一眼,却没有指责,继续说道:「不过他与北氏兄弟有仇,我身为他们的朋
友,也不能坐视不管,依我看,这事就让北氏兄弟去处理吧!」
弓弛心思敏捷,并不亚于左明,话中之意一点即透,猜到他要借刀杀人,心中万分着急
,却又想不出阻止北氏兄弟的办法,急忙甩头去看藏剑。
「慢着!」藏剑忽然挡在北氏兄弟的面前,冷冷地道:「他在我这里就是我藏剑的人,
谁敢在这里动他一条
头发,别怪我翻脸无情,等他离开这里后,任由你们处置。」
弓弛心中一动,大赞藏剑机敏,这种说法既不违背左明的话,又可以阻止北氏兄弟伤害
斩风。
北翎为人阴险,见藏剑横立面前,摆出一副誓不退让的架式,气势咄咄逼人,知道他一
心想保全斩风,硬闯不会有好结果,左明也不会出手相助,于是后退一步,朝着左明躬身
一礼,问道:「请大人做主。」
左明暗暗一笑,北翎的阴险果然不假,随手一推,就把问题推到自己头上,借自己的力
量对付,然而他非但没有怪责,反而更加欣赏北翎,现在需要的就是这类有手段的人。
但斩风不能不杀,藏剑以青云阁的命运维护他,可见斩风在他心中的地位,左明想到此
处,含笑又道:「藏剑说的对,这是青云阁的地盘,不能让他为难,这样吧,派人去把那
小子带出来。」
弓弛见他眼中藏着杀气,知道再推托会惹恼他,对所有人都不是好事,心念一转,换上
笑颜:「我下去看看。」
地牢像往常一样平静,脚步声传得很远。
沙沙……沙沙……
弓弛走得很慢,边走边琢磨着如何拖延时间,等到斩风苏醒。
牢房内很平静,两女都坐在床上,背靠石壁,双目紧闭,一看就知道在修炼。
「弓……大哥!」流千雪首先睁开眼睛,虽然知道一定是弓弛,还是有些惊慌,直到看
到那张熟悉的脸才放心,怯生生地问道:「有甚么事吗?你的脸色不好。」
弓弛守护了这么天,心中早已倾向三人,想着带两女出去,后果难以预料,心里一阵不
安,脸色一沉,轻叹道:「我都不知道怎么说。」
砚冰颤了一下,睁开眼睛,惊问道:「是不是要动手了?」
「嗯!左明刚回来,要我把斩风兄弟带出去。」
弓弛紧皱眉头,斩风和流千雪风落入左明手中,都不会有好下场,一个与北氏兄弟有仇
,另一个长得太美,即使左明放心,好色的北权也绝不会放过。
「甚么!」
二女同声惊呼,随即跳了起来,摆出一阵拼死应战的架式。
弓弛见两人把目标对向自己,苦笑着道:「你们不必这么看着我,我也不想把你们献出
去,何况斩风兄弟还没有醒来。」
「风!」流千雪又惊又怕,无力地望着被紫蓝光芒包围的斩风,哀声唤道:「快醒醒!
不能再睡了,不然就没命了。」
「可惜他一直昏迷,身体又无法搬动,不然早就可以离开了。」弓弛无奈地苦笑。
「事到如今,我们已经没有选择了。」砚冰忘记了害怕,再次显露出夜鹰团团长的气势
,「弓老大,你也该选择了吧?」
弓弛凝望着她道:「砚团长,你要我们完全反抗?」
就在此时,一道白影,突然出现在牢中。
第六章虚幻空间
白影被一团乳白色的光芒包裹住,像是罩着一层白衣,看不清面容,只是传出了咯咯的
阴笑声,令人毛骨悚然,声音就像两根骨头在磨擦,刺耳难听,吓得流千雪毛骨悚然,浑
身颤抖。
「甚么人?」
弓弛和流千雪一起闪到石床边,用身子挡住斩风,唯有砚冰目瞪口呆地望着白影。
「师……叔!」
弓弛和流千雪被这声称呼吓了一跳,都转头望着她。
「咯咯!」白影又发出一阵刺耳的怪笑,阴阴地道:「你还认得出我,不错,不错!」
砚冰吓得不敢直视,垂着头颤声问道:「您来干甚么?」
「咯咯,你见过他,不会不知道我为甚么来吧?」
「他是您派来的?」砚冰猛地一惊。
弓弛和流千雪听得一头雾水,不明所以,唯有从语气中感受两人的关系。
白影冷冷地道:「这不是你要问的问题,让开,我要收拾这小子。」
「不行!」原本处于恐惧中的砚冰突然爆发了,充满勇气地大声尖叫道:「这是我唯一
的亲人,绝不容许任何人伤害他,一根头发也不可以!」
「亲人?」白影吃了一惊,上下打量了她一番,点头道:「原来如此,我还以为你另有
打算,想不到竟是为了这种无谓的理由,简直不知所谓,还不给我让开。」
砚冰张开双臂,挡住他的去路,神态异常坚定,目光尽藏执着,凛然道:「亲人是无可
替代的,不是无谓的理
由,就算为此死了也值得,师叔,他对你们没有任何威胁,何必一定要取他性命?」
一席话说得流千雪热泪盈眶,想不到手段狠毒、性格冷漠的砚冰,竟然说出这种感人肺
腑的话,而且神色间没有半点犹豫,可见话中含意正是心中所想,情不自禁拉住她的手,
激动地道:「姐姐,说得真好。」
弓弛突然感到全身的热血沸腾了,即使实力不济,也断不容许对方得逞,冷冷地望着白
影道:「我不管是谁派你来的,现在绝不容许你接近石床半步。」
「给我滚开!」白影懒得与他多费唇舌,身上的白光轻轻一抖,随即射出一道刺眼的白
光。
弓弛双手挡面,却感觉到身子被一种无形力量抓住了,身上向提起,然后被狠狠地摔出
了牢房。
流千雪看呆了,虽然没有见识弓弛的身手,但见他连还手之力都没有,吓得面无血色。
砚冰早就知道实力上的差距,想出手相助,但白影来势太快,心念刚动,人已被扔出了
牢房,虽然事出突然,
但堂堂沧浪社主竟然连还手的机会都没有,一股寒意涌上心头。
白影冷笑道:「小冰,我的实力你应该知道,别自讨苦吃。」他转头望向床上的斩风,
身子突然急颤,惊呼道:「这是甚么力量……」
「不许动他!」流千雪挡在他前面大声娇斥。
「滚!」白影又甩出一道白光。
这次砚冰早有准备,拉着流千雪往怀里一带,闪过了攻击,白光贴着流千雪腰间滑出,
直扑斩风。
二女惊魂刚定,见到此景几乎吓晕了。
白光冲到了斩风胸前,与裹在身上的紫蓝光相触,就像是一勺油泼入火焰,随之发出一
声巨响。
白影惊呆了,楞楞地望着安然无事的斩风,几乎不相信自己的眼睛,刚才一击虽然未尽
全力,但也是致命一击,没想到没有半点效果。
流千雪和砚冰长长地吁了一口气,脸上都露出灿烂的笑容,庆幸斩风拥有强大的自卫能
力。
「可恶!」
白影被完全激怒了,身上的白光像火焰般往上烧,白光一闪,出现在斩风的上空,接着
全身化成一团白蒙蒙的光体,猛地向下撞去。
「不要!」
流千雪不顾一切地放出一股绿光,这是她最强的道术——神愈,一定时间内有自愈的功
能,盼望着能帮斩风抵挡片刻。
绿光没有像白光一样被弹开,而是化成一道绿气,被斩风的身躯吸入。
如果单论力量,流千雪的神愈远远比不上力量种子,但这小小的力量,却成为了斗争的
引诱品,紫和蓝都希望吸收草绿色的能量,从而壮大自己,压倒对方。
红白相间的元神一直被围攻着,绿色护壁就要被破解,斩风正感忧心忡忡,突见新的绿
光涌进来,像见到救命稻草似的扑上去。
紫力种子和蓝力种子却比他快了一步,没等他动身,绿色光芒已被吞噬干净,顷刻间,
两种力量经受了巨大的
刺激,光芒如同天上的太阳般夺目耀眼,化形为元神的斩风,感觉强大的压迫感,红白
光芒随之向后急退。
好厉害!到底是谁在施术?噫!好像是阿雪的道术,难道她在施术助我?
想到此处,心中一阵甜蜜,但见紫光蓝光更加强大,又是一阵苦笑。
紫和蓝并不满足,它们已经被元神激起了斗志,一心要吞噬元神。
灰色气流幕越来越近,但斩风已经没有任何办法反击,力量相差太大了,就像是一个小
童要面对力量突然膨胀十倍的野兽,任何还击似乎都无济于事。
两颗力量种子已经失去原有的温顺,变成凶猛的野兽,张牙舞爪,要吞噬元神,只要元
神消失,他就会变成毫无知觉的植物人。
望向那幅巨大的灰色气流幕,海滔般滚动的气流异常恐怖,别说接近,只要看一眼就会
让人心惊胆颤、裹足不前,那里可能是死亡之所,可能是痛苦之所,所有能想到的恐怖场
面,都可能与灰色气流有关。
心神忽然一阵触动,与其让力量种子吞没自身,不如冒险试一试,也许灰色气流的后面
是美妙的新世界。
两股力量发现了他的企图,尝试着把他推离灰色气流幕,但距离太近了,当光芒和灰色
气流带相触时,原本平和的流状物突然窜动起,巨大的气流旋向触碰地点挤去,掀起一阵
又一阵的气浪,就像在是沸腾的油里扔下了一根火把,瞬间点着。
蓝和紫再也无法甩脱气流,被自己的光芒拖向灰色气流幕,为了自身的安全,它们不约
而同释放出强大的力量,希望摆脱束縳,两种力量相互牵引,竟在气流幕上打出了一个巨
大的黑洞。
围攻骤然解除,元神安全了,静静停在空间中。
望着光芒渐弱的力量种子,斩风忽然觉得有些不舍,正是这两颗力量种子帮助他学会了
冥神之眼,又为他打败仙士,取得回到人界的机会,虽然遇过危机,但没有这两颗力量种
子,未来的计画都会成为泡影,因此他想救它们。
意念刚动,红白交织的光芒从元神上涌出,直扑两颗力量种子,就像伸出两只手去救两
个遇溺的顽童。
紫和蓝也突然绽放光芒,汇合元神的力量一起冲击着灰色气流幕,黑洞越来越大,而且
随着周边的气流一起旋转,竟然产生了巨大的吸力。
看着力量种子渐渐脱离灰色气流幕,斩风心中正感高兴,没想到黑洞的吸力突然增强,
将元神和力量种子同时吸了进去。
牢房中,白影无论如何攻击,都无法产生效果,无奈之下,只好悻悻地离开了。
望着白影闪走,弓弛才硬撑着身子从地上爬了起来,这一摔痛彻心扉,整个右肩被利器
扫过,血肉模糊,伤口处却是一片焦黑,还发出阵阵恶臭,就像尸体腐臭。
砚冰和流千雪好不容易撑到白影离去,但心里却无法平静,都清楚白影的离去,代表着
左明的到来。
砚冰见斩风有自我防护能力,心中大安,走上去扶着弓弛。
「斩风兄弟怎么样?」弓弛痛得满头大汗,五官都有些扭曲,声音更是从喉咙里挤出来
的,十分沙哑。
「弓大哥!」流千雪见他右肩披血,还有恶臭发出,连忙抢上扶住他,眼中尽是感激之
色,「我帮你治。」
「我来吧!」砚冰不安地瞥了一眼斩风,然后走到弓弛身边,右掌心飘出一团鸡蛋大小
的血泡,轻轻地按在焦黑的伤口处。
「恶唔……」弓弛只觉得右肩头像是被钝器切开似的,几乎痛晕过去,但一痛之后,肩
头立即轻松了许多,抹了抹满额的汗水,赞叹道:「果然师出同门,幸好有你在,不然我
这条小命可不保了。」
砚冰见伤口的焦黑和恶臭都消退了,转头对流千雪道:「这种伤你来治,我去看看他。
」
「嗯!」流千雪接手为弓弛进行下一步的治疗。
弓弛轻松了许多,长吐了口气,皱着眉道:「斩风这个样子不知道甚么时候能醒,左明
恐怕随时都会出现在这里。」
流千雪嫣然一笑,信心十足地道:「风有神力保护,没有人可以伤害他。」
弓弛点点头,目光又锁定在两人身上,忧心不减,叹道:「左明的目标不只是他,你们
两个只怕都逃不过,砚姑娘,那人真是你的师叔吗?」
「嗯!」
砚冰背靠石壁,抬头仰望屋顶,想把眼神中的无助感收藏起来,自从白影出现,她就做
了最坏的打算。
「能不能请他帮忙?」
「他不可能帮我。」砚冰苦笑着,摇了摇头。
「噫!风……身上光不见了。」
流千雪的惊呼震动了两人,甩头望去,果然发现斩风身上的紫光和蓝光突然消失了,大
惊失色,连忙冲到床上,却见斩风依然双目紧闭,意态轻舒,似乎在睡觉,唯一不同的就
是眉尖有一个红白相间的小圆点。
「噫!这东西会动!」弓弛又惊呼了一声。
砚女和流千雪仔细观察,果然发现红白相间的小圆点,在眉尖和鼻头之间上下移动,有
时快,有时慢,就像是藏着一个活物。
流千雪紧张地问道:「怎么会这样?」
弓弛托着腮想了片刻,又观察几眼,神色稍定,猜测道:「也许是因为修炼有了成果。
」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突然从室外传来,三人吓了一跳,惊慌地甩头望去,藏剑的身影首
先出现在眼中,三人刚刚放松,左明便出现在藏剑的身后,旁边还有那个白影。
藏剑见弓弛满肩都是血,急忙冲到他身边,用眼色询问他的伤势。
弓弛摇了摇头,又用责问的目光望着他。
藏剑有些无奈,他几乎是被押着下来,白影力量强大,根本不容他有半点反抗。
左明冷冷地扫了一眼,瞥见斩风双目紧闭,脸色煞白,躺在床上一动不动,就像是一个
木头人,与白影说的
大不一样,不禁有些诧异,盯着砚冰问道:「砚冰,这是怎么回事?」
事情已无路可退,砚冰早已置生死于度外,神色镇定,淡淡地回应道:「没甚么,只是
在修炼时受了伤,现在没有知觉。」
白影感到十分诧异,却没有再出手,静静站在屋角,等待左明的举动。
左明走到床边细细地打量,斩风的模样迷惑了他,回头望了白影一眼,微微有些怀疑,
但斩风在他心中的地位并不高,因此不再理会,把目光移到流千雪的身上,细细地打量着
这位美人。
流千雪蜷缩在斩风身侧,此时遁术无效,道术也只能治病,根本没有任何防御能力,生
死全在这些人的手里,一颗心就像孤独的小船,无助地飘浮在海上。
左明的目光扫视着她每一寸身躯,越看越觉得美丽动人,满意地点点头,赞道:「好一
个绝色美人,想不到道士之中也有这种货色,修道实在太可惜了。」
在逼视的目光前,流千雪几乎感觉到自己一丝不挂,赤裸裸地站着,浑身上下毛骨悚然
,心里更是慌乱,双手情不自禁地抓着斩风的手臂,想从他那里得到安全感,心中默默念
道:「风,快醒醒!」
砚冰挡在她的前面,冷冷地问道:「左大人,你要干甚么?」
左明白眼一翻,厉色喝斥道:「别忘了你的身分,这里还轮不到你来教训我怎么做。」
「我……我只想问问为甚么要抓他们?」砚冰突然感觉到一股强大的气势,压得心颤肉
跳,但她还是硬挺了下来。
左明冷冷地笑道:「这是我的事,你师叔也在这里,轮不到你来教训我,何况你的旧账
还没算呢!单一个反抗上令的罪名,就足以治你重罪。」
弓弛抢在床前,淡淡地道:「左大人,这人似乎与你无关,何必在意一个青年?」
此时,北氏兄弟也来到地牢,刚踏入牢房,两人就被流千雪怯弱的美态惊呆了,惊为天
人。
北权最好女色,见到这种少见的美人自然是心动神摇,嘴巴大张着,口水沿着嘴角往下
流,贪婪淫邪的眼光直勾勾盯着流千雪,狠不得用眼光撕开那身衣服。
北翎虽然没有他弟弟好色,但山贼出身的他也不是禁欲者,面对像流千雪这样的绝色少
女,砰然心动,也想占为己有,只是左明在前,不敢贸然行动,眼睛却一直扫视着流千雪
的身上。
流千雪就像是被卷入狼群的小羔羊,只有任人宰割的分,她只会治疗术,虽然修炼得极
为高明,但治疗只能治伤,不能救命,而遁术也逃不过左明的要胁。
弓弛和藏剑都留意到北氏兄弟的反应,心中极为不屑,但他们并没有任何理由保护流千
雪,毕竟道官是他们的共同敌人,出手救一名道官会惹来非议,只是不忍心这么一个纯真
的少女,落入这些色鬼手里。
由于斩风昏迷,人们渐渐忽视他的存在,而流千雪成为聚焦的重心,北氏兄弟的贪婪好
色,左明的利用,砚冰的不安,藏剑的不屑,弓弛的为难,为狭小的牢房营造出一种古怪
的气氛。
面对北氏兄弟像狼一样贪焚的目光,流千雪的心里越来越慌张,在古树镇时,有道师的
身分保护,没有人敢对她有丝毫不敬,但面前的人都是道官的敌人,没有人理会道师的身
分,除了杀戮,只有污辱。
她吓得脸色惨白,一直往床角缩,两只白嫩的手拼命摇动斩风的身躯,希望心上人还能
像以往那样保护自己。
砚冰也是女人,看不惯北氏兄弟的嘴脸,护在床边冷冷地道:「人还在青云阁寨内,你
们两个出去等,免弄脏了地方。」
北翎阴阴一笑,反唇相讥道:「砚团长,你也是阶下之囚,左大人面前,还轮不到你来
教训我。」
左明不愿浪费时间,淡淡地道:「这道官我带下山,砚冰,你也跟我下山,看在尊士的
面子上,我不杀你,但你要带领夜鹰团为我效命,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我不要!」流千雪大声惊叫了起来,抱着斩风没有知觉的身躯,身子剧烈的颤抖着,
眼神充满了恐惧。
北翎兄弟都很失望,如此一位绝世美人落在左明手里,想占为己有,只怕是难比登天。
为表现自己的度量和忠心,北权一声狞笑,突然跃向流千雪,「小美人,要不要由不得
妳了。」
「住手!」弓弛和砚冰两人焦急万分,但身子刚动,白影就出现在他们的面前,飘动的
光芒像是在警告他们不要乱动。
「风,再不苏醒,你的心上人就要被人抢走了!」砚冰除了默默祷告,根本不知道能做
甚么。
「放开我!快放开我。」流千雪拼命地挥动双手,反抗北权的淫爪,脸上早已沾满泪痕
,无助和绝望的目光,让人看着心酸。
然而在北氏兄弟和左明的眼中,这种挣扎却又透射出另一种美貌,更是诱人,因此无论
流千雪如何哭叫,都无济于事。
「抓住了!」北权没有施展力量,而是像猫戏老鼠似的逗弄了一阵,享受美人惊慌时的
美态,待流千雪力乏,才突然抓住她的双手。
双手被抓,流千雪彻底绝望了,心中禁受不住恐惧,眼前一黑,昏死过去。
左明见藏剑和弓弛都有愤恨之色,心里明白,微笑道:「你们是不是把她的身分给忘了
?她是道官,是你们的仇人,杀了也不可惜,何况我还没打算杀她。」
藏剑和弓弛面面相觑,左明说的没有错,对付道官的确不必计较手法,只是欺负一名弱
女子,实在不是甚么光明的手段。
左明洋洋得意地盯着流千雪,心中盘算着如何利用这个清丽无双的美人,虽然美色动人
,但他更喜欢权力,而美人是争夺权力的重要工具之一。
突然,一丝异常跳入脑海,心神为之一颤,他皱了皱眉,与白影对视一眼,突然一起消
失在空气之中。
变化只在一剎那间,当周围的人们还没有反应过来时,一个身躯高速闪过,紧接着传来
一声巨响。
被吸入黑洞的元神和力量种子,经过一段黑色的时光,不知多久,一个新天地展现在他
们面前。
这是一个雾气蒙蒙的地方,不像之前那样昏暗,四处流动着白色气流,旋转翻飞,飘起
落下,使斩风想起了仙界的景象。
突然,他发现力量种子变小,光芒也不像原来那样刺眼,以为是被气流幕吸去了力量,
但当仔细观察,赫然发现情况并非如此,不是力量种子减弱,而是元神强大了许多倍。
这是怎么回事?
他一点也不明白,事情太古怪了,平生所学,都无法解释这种现象,只是觉得元神和力
量种子进入了一个新的境界,但这个新境界叫甚么名字,有甚么作用,都不得而知。
力量种子再也不敢向元神挑衅,就像两只小猫,乖乖地伏在元神身边,不敢有半点反抗
。
斩风尝试着叫唤紫和蓝,两颗力量种子果然很听话,随着他在新天地里来回畅游,一切
都恢复了平静。
终于,他睁开了眼睛,一眼就看到流千雪柔嫩的娇躯被人拖着,心里像是炸开似的,怒
气翻涌,不加思索向北权挥出拳头。
两颗力量种子被他催动,各自凝在左右掌心,所发出的力量不是北权所能抵挡的,两道
带着微光的气流,瞬间将北权送上了石壁,整个脑袋瞬间被挤扁了,血肉模糊,粘在石壁
上一动不动,当场死于非命。
「斩风!」
石牢内响起了几声惊叫,叫声中充满了绝处逢生的激动。
「阿雪!」
斩风抱着昏厥的流千雪坐了起来,怒火凝结的目光狠狠地扫视着屋内,北翎已经逃之夭
夭,室内只剩下三人,因此迎接他的,都是惊喜的目光,使他的怒火渐渐缓和。
「你终于醒啦!」
砚冰见他冷漠依然,一切无恙,又惊又喜,竟有扑入他怀中痛哭的感觉,但一切都压住
了,含笑问道:「你没事吧?」
斩风摇了摇头,温柔地把流千雪放在石床,又摸了摸她的鼻息,察觉安然无恙后,忧心
渐去,回头望着砚冰问道:「发生了甚么事?」
砚冰面有愧色,低下头轻声应道:「左明要抓你们。」
「找死!」杀气如暴风般从斩风的眼中吹出。
这一刻,他才感觉身体的变化,以前的力量都是藏在心神中,但此刻却大为不同,强大
的力量化成气流,在血液中、经络中、五脏内、皮肤下不断流动起伏,使全身都被力量流
包裹着,而两颗力量种子也听话了,乖乖地附在元神旁,任由他移动。
室内的人却有截然不同的感受,一个人的杀气再强烈,也只是无形的气势,但刚才的一
瞬间,三人明显感觉到一股藏着烈寒的气流,从身边呼啸而过,浑身上下寒毛倒竖,心中
莫名其妙的产生一股惧意。
往墙上望去,原本已经被压扁的北权,竟然被巨大的力量崁入石壁,一层白霜结满背部
,再加上被凝固的鲜血
斑迹,就像是天生的化石一般,如果不是亲眼见到事情发生的经过,三人几乎认为这是
一件浮雕作品。
惊讶的人也包括斩风本身,他根本不知道发生了甚么事,但三人的表情和墙上的北权,
都使他意识到自己的确变了。
我没有动手?为甚么却像是动手了呢?
带着满腹怀疑,斩风开始检查身体,结果却令他大为震惊,力量竟随着杀气释放出体外
,形成有效的攻击,心中一动,自忖道:「难道冥神之眼的力量化虚为实,产生了实体攻
击的效果?嗯,一定是这样,否则不会有这种情况,这种杀气流一定是冥神之眼的进化,
就叫它冥杀气吧!」
「这……这是甚么力量!」
弓弛惊得脸色发白,颤抖的双手轻轻地摸了一下尸体,触手冰凉,竟真有寒霜凝结,手
抖的更加厉害,不可置信地回头凝望斩风,一个眼神竟然也能杀人,这是何等的力量、何
等的气魄,心潮如巨浪倾天般澎湃汹涌,脑海中也只有一个字——「服」!
心服口服。
第七章逆风盟主
藏剑的反应比他冷静,脸上还是那副冷冷的表情,但目光中的惊颤更加剧烈,上次引雷
劈伤麟云已让他大开眼界,浮水行同样匪夷所思,这次用杀气杀人更是惊世骇俗,想不到
短短的岁月中,斩风的实力竟然提升如此之快。
砚冰的表现更直接,牵着斩风的手叹道:「这些日子果然没有白等。」
「姐,谢谢你。」
斩风感觉到她心中的激动,轻轻地拍拍她的手背。
其实他有很多不解,尤其是那两个虚幻空间,只觉得一切变化都与冥术有关,只是世上
已没有冥术,无法解释这些变化。
平静的地牢又现波澜,左明和白影感觉到力量波动,因此脱离了地牢,直到北权发了疯
似地冲出去,才知道是斩风带来了变化,心有不甘,因此再次出现在牢中。
「咯咯!看来有些本事!」
白影瞥了一眼墙壁上的北权,又发出刺耳的笑声。
「枚流尊士,他的身上有一种古怪的力量流,别太大意。」
原本胜利在握,却突然情势逆转,左明极度愤怒,脸色阴沉,因为斩风身上散发着坚不
可摧的气势,而且周身上下有力量在流动,随时都可能释放出来,所以不敢贸然行动。
「师叔!左大人,你们还想干甚么?」斩风的强大实力鼓舞了砚冰,展现出前所未有的
自信。
「师叔?」斩风诧异地看着砚冰。
「咯咯!」枚流尊士又是一阵尖锐的怪笑,阴冷的语气从白光中挤了出来,「小冰,有
这个小子撑腰,居然连我们也不放在眼里,不错,不错,有点气势,不过单凭一句话,就
想说跑我们,你真是异想天开。」
「师叔,你不是他的对手,我劝你快走吧!我们不会坏你的事情。」砚冰答得掷地有声
,语气中含着前所未有的坚定和信念。
「咯咯,不试过怎知谁强谁弱,不过后面那句话我倒是赞同。」
听了枚流尊士的话,左明微微一楞,诧异地问道:「枚流尊士,你要放他走?」
「当然不会放过他!这么好的练器,我怎么舍得让他跑呢!」
枚流尊士身上的强光突然向内收缩,将细长的光束变成绒毛状,又短不细,但分布面更
广更密。
砚冰认出这是攻击的信号,急声叫道:「师叔,不要轻举妄动!」
「姐,让我来对付他。」斩风把手一挥,拦下激动的砚冰,盯着枚流尊士,冷冷地质问
道:「是不是你们要抓阿雪?」
「你说她?」白影瞥了一眼流千雪,咯咯笑道:「我对女人没兴趣,不过见她的治疗术
不弱,所以带回来送给小左。」
众人听他称呼左明为小左,像是长辈称呼晚辈,不禁楞住了,没想到堂堂的一代权臣,
竟然也是别人的属下。
左明有些尴尬,轻轻地干咳了两声。
枚流尊士洞穿了他的心思,淡淡地问道:「我叫你小左,是不是冒犯你了?」
左明脸色微变,连忙躬身行礼,恭恭敬敬地应道:「尊士在前,左明怎敢无礼,一切都
听尊士的吩咐。」
枚流尊士没再理他,又把目光放在斩风身上,对他的力量极感兴趣,叫道:「我等不及
了,开打吧!」说罢,挥起一团乳白色的光芒,射向斩风。
「开!」斩风为了试验自身的力量,竟然不动手脚,体内的杀气突然凝聚在眼部,随着
一声清啸,两道杀气流破空而走,高速冲向乳白色光芒。
轰的一声,光芒全消,整个地牢也颤动了起来,砚冰等人被震得东倒西歪,身上撒落不
少石粉,狼狈不堪。
斩风见一击成功,信心更足,回头道:「姐姐,把阿雪带出去,这两个我来应付。」
砚冰从角落爬了起来,抱起昏迷的流千雪冲往屋外,弓弛和藏剑自知实力相差太远,也
随着冲出牢房。
斩风闪身挡在门口,冷冷地扫视着左明和枚流尊士,森然道:「谁敢打阿雪的主意,我
绝不放过他!」
左明心里满不是滋味,原本一切都在他的预算之中,四大逆党顺利归附,山区也成了他
的秘密据点,可谓大获全胜,没想到功成收网之时,竟然惹出这么一个祸星,不但得到的
东西全部失去,就连自身的性命难以保障,不禁又怒又悔,然而眼下任何计策都无济于事
,只能凭实力拼出一条血路。
「小左,用你的五霞摄天带。」
「是!」
左明不敢怠慢,双手一晃,掌心各喷出一条五色霞带,如灵蛇般在空中舞动,霞影纷飞
,光彩绚丽,为这阴冷的地牢添色不少。
「仪羽剑!」
枚流尊士轻喝一声,右手擎出一支光剑,剑身是由一个个圆形光团组成,一直延伸到剑
尖,如果接近细看,可以发现光团是小形骷髅头,透着阴森的邪气。
尖剑像宝塔状,有四个锋利的棱边,整个剑身被刺眼的白光包裹,单是外部的强光,就
足以扰乱敌人的心神。
斩风凝视着两人的兵器,这些力量绝不是普通的武技,但也不像道术,心里更是纳闷,
随即想到砚冰所说的异术师。
「着!」
枚流尊士手舞光剑,剑身竟能随着舞动而伸长缩短,有的时候更在斩风的眉尖掠过,煞
是吓人。
左明也不甘示弱,一方面是为自己的生存,另一方面也想在枚流尊士面前展示自己的实
力,免得日后行动受他
的牵制,五霞摄天带在他的手中如同五条彩龙,在不大的空间内上下飞舞,竟像是活了
似的。
斩风虽然拥有了强大的力量流,但施展的方法还有那么几个,用的是双眼一瞪,两道淡
紫色的冥杀气如闪电般冲出,直指左明。
左明一直把注意力放在他的手上,没料到攻击竟是来自眼睛,当他反应过来,冥杀气已
冲到面前,吓得立即抽回五霞摄天带。
波……波……两声过后,五霞摄天带与冥杀力一同消失,左明大惊失色,这两条五霞摄
天带连道君也无法应付,如今却被斩风一招化解,威胁感又一次提升。
「有点本事!」
枚流尊士也有些意外,但攻势并没有放缓,颤颤白光随着剑身舞动,如飞逝的流星,划
过斩风的身子。
「人呢!」
面对突然消失的身影,左明和枚流尊士同声惊呼起来。
地上,一个黑影,悄然无息地退到了石床的角落里。
斩风十分惊讶,没想到花月竟然达到化身为影的程度,忽然感觉到,自己太小看冥武技
了。
冥武技不只是普通的招式,其中还包含了许多层次,那是冥人不曾发现的,也许是因为
欠缺力量,不足以体会冥武技更深的层次。
「难道他会遁术?」左明失去了原有的镇定,语气中充满了不安和困惑。
「影子,他化成了影子!」枚流尊士的判识能力比左明强,虽然一时间找不到斩风的身
影,但他很细心,果然发现石壁上有黑影窜动,只是速度奇快无比,普通人根本看不出有
影子晃动。
斩风终于体会出顶级冥武技的奇妙之处,黑影贴着石壁高速移动,就算遇上边边角角,
甚至是石刺灯火,也畅然无阻。
「抓住他!」枚流尊士奋力抽动光剑,劈向石壁,却只能砸出一道道的裂痕。
左明的五霞摄天带也极力阻截黑影的去路,但斩风掌握了花月的真正奥妙,就算化身为
黑影,也能施展出冥杀气,将左明的攻击一一破解。
渐渐地,斩风占据了主动。
砚冰、弓弛和藏剑焦急地守在地牢的铁门外,地牢不断的颤动,他们切切实实感受到战
况的激烈。
弓弛长叹一声,苦笑道:「我们这些人真是井底之蛙,自以为实力不弱,能与道官分庭
抗礼,今日一看,实力竟然如此悬殊,看来我们都高估了自己。」
「四大逆党,说起来好听,与他们相比,简直是一堆草包。」藏剑掩饰心中的颓丧,话
中藏着苦涩,为以前的自傲感到惭愧。
砚冰极力安抚道:「不必太灰心,只要继续修炼,就一定能拥有强大的力量。」
「我们太专注于对付道官,忽视了自身的修炼,以为壮大势力就能成功挤掉道官,事实
上我们这些手下面对道
官除了束手就縳,没有别的出路,幸亏今天见到了真正的力量,否则总有一天,我们会
死在愚蠢和自满之中。」
藏剑眉尖一挑,眼神突然变了,充满了炽热的斗志,捏紧拳头,扬声道:「我决定下山
重新修炼,不成功绝不回来。」
「我也要重新修炼。」
「我也是!」
三人对视一眼,都笑了。
弓弛忽然望向地牢深处,眼中闪过一丝奇光,兴奋地道:「我有个好主意。」
如果论及实力,左明和枚流尊士的合击并不弱,但两人的配合并没有默契,有的时候还
会因为不小心而自己缠斗起来,流失了许多机会。
更麻烦的是空间,对于化为影子的斩风来说,只需要平面空间,而左明和枚流尊士却不
一样,他们需要在狭小的空间内攻击影子,又要避开对手,因此越打越别扭。
斩风对花月的使用越来越纯熟,黑影随心所欲的移动,虽然也消耗不少力量,但比起两
人要轻松许多。
对面高速窜动的影子和不断出现的冥杀气,左明越来越感到不安,额上冒出了汗珠,脸
色也越来越难看,手中的五霞摄天带,却不敢有半点停顿。
枚流尊士的仪羽剑指上打下,消耗力量比左明更多,速度明显下降,有的时候逼住了黑
影,却又因为与左明没默契,白白放走斩风,心中万分恼火,忍不住骂道:「小左,你这
混蛋还不过来帮忙……不是那边,不对……向我合拢,哎呀……你是打他还是打我……」
左明一向指挥别人做事,第一次被人指指点点,心头不爽,却又不敢发作。
斩风感觉到左明势弱,知道机会到了,突然窜至他的身边,淡紫色的冥杀气,排山倒海
般攻向他。
气喘吁吁的左明望着淡紫色气流,心神大颤,斗志骤减,闪身就往室外的通道逃去。
斩风知道流千雪等人在外面,怎敢让他轻易脱逃,两种力量突然从心神移到左右掌心,
力量流也高速聚集。
左明原以为斩风会盯着枚流尊士,没想到来的这么快,眼见黑影窜到身边,惊慌失措,
急忙挥动双手,再次放出五霞摄天带。
「滚!」
斩风闷吼一声,双眼大睁,射出缕缕精光,双拳在力量种子的作用下,已注满力量流,
不顾五霞摄天带的威力,奋力挥拳相击,竟然硬生生把刚刚喷出掌心的五霞摄天带压了回
去。
随着喀嚓两下骨裂声,左明大声惨叫,立即昏死过去,身子倒飞出地牢的铁门,重重摔
在砚冰的脚边,双手被压得变形,指骨几乎全都碎了,就像手腕前端拖着两堆烂肉。
斩风恼他对流千雪怀有邪心,因此下了狠手,这一推之力非同小可,如果不是五霞摄天
带消除了不少力量,左明早已变成了一堆肉泥。
砚冰三人再一次被吓呆了,半刻前还威风八面的左明,现在却成了残癈。
就在四人发楞的时候,枚流尊士化成一道白光,如流星般飞过,瞬间消失在地牢中。
斩风对他没有太多仇恨,因此没有追赶,直接走到左明身边,冰冷的目光扫视了一眼,
杀气再次凝聚。
弓弛感受到逼人的杀气,忽然挡在他的面前,正色道:「斩风兄弟,左明已经受了重伤
,能不能交由藏剑处理,毕竟这里是青云阁的总寨。」
斩风微微一楞,杀气尽敛,转头望向藏剑,发现他的表情十分古怪,眼睛更是透着一种
无法猜透的含意,不禁有些纳闷,但他知道弓弛不是无故闹事的人,这种举动一定别有深
意,爽快地点了点头。
弓弛大喜过望,转身拍拍藏剑的肩头,含笑道:「老弟,是报恩的时候。」
藏剑感激地望了一眼斩风,走到左明面前,默然看着他。
斩风从砚冰怀里接下流千雪,轻轻地拥入怀中,走到一旁的四方桌边。
也许是感受到温暖,流千雪幽幽醒来,睁眼望去,首先接触的是斩风关怀的目光,心中
像是注入了暖流,说不出的舒服,煞白的俏脸渐渐红润,眼角也闪出晶莹的眼泪,竟是喜
极而泣,鸣咽着说不出话。
斩风为她拭了拭眼泪,轻轻地道:「没事,放心吧!
我答应过安全送你下山。」
流千雪把脸贴在他的胸膛上,幽幽地道:「我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初恋的感觉很美好,如沐春风一般,斩风如同普通的青年,渐渐陷入了甜美如蜜的境界
,被流千雪的情丝捆住,轻拥着不胜一握的纤腰,伏在玉颈旁边细声道:「谁敢打你的主
意,我绝不会放过他。」
「你真好?。」柔情牵魂,流千雪情动以极,只剩下轻轻的呢喃声。
砚冰一直在看,忽然有些感叹,除了最初的相逢,斩风每一次与流千雪相会都与她有关
,山道上相争的时候,斩风看流千雪的眼神中还没有一丝爱情,只有关怀,第二
次是地寨的牢狱中,斩风的眼神还是以关怀为主,但多了一丝柔情。
而这一次,眼神中除了柔情,还是柔情,知道他已经完全融入其中。
做为旁观者,她比当事人更清楚现实,烈火般的浓情过后,便是冷酷的选择期,不是斩
风放弃复仇,就是流千雪放弃道士身分。
藏剑打破了宁静的气氛,扬声问道:「斩风兄弟,能不能请这位姑娘帮左明治伤?」
「他!」斩风和流千雪都吃了一惊,诧异地望向藏剑,发现他神色坚定,并不是在说笑
。斩风一句话也没问,细声对流千雪道:「去吧!」
流千雪不明白为甚么要救坏人,但她毕竟是个善良的姑娘,学的又是治疗性的道术,不
忍见别人受伤,在斩风的鼓励下,还是走到左明身边为他治疗。
藏剑走到斩风面前,忽然单膝脆在斩风面前,神情庄重地道:「谢谢首领。」
「不必谢我!你叫我甚么?甚么首领?」斩风吓了一跳,连忙伸手扶住他。
藏剑站了起来,凝视着斩风片刻,躬身道:「我们三们刚刚做了一个决定,三家联盟,
并成立一个新的组织控制新联盟,这个组织由你担任首领,我们三个是成员。」
「我?」斩风惊得目瞪口呆,转头望砚冰。
「对,你是首领。」砚冰点点头,走上来亲切地道:「经过今日,大家才知道自己的实
力不足,为了生存,联合是唯一的办法,但我们三个都无法抵抗道官和左明,只有你有这
种能力,又是我们的救命恩人,这个位置除了你,无人可以担任。」
「可是——」斩风虽然想过借用四大逆党的势力,却没有料到会出现这种情况,而他本
身没有任何统帅的经验,不知道能否承担起这份重任,心中有些忐忑不安。
弓弛见他惊得发楞,猜到他的想法,含笑道:「我们三个都是你的副手,有事吩咐我们
去做就行了,有问题大家一起出主意,一定可以有更好的效果。」
面前三张诚恳的脸,斩风想不出任何推托的理由,何况他也需要有自己的力量对付道官
,爽快地道:「既然三位都觉得我能坐这个位置,我也就不推辞了。」
「拜见首领。」弓弛大喜,领着藏剑和砚冰一起拜倒在他面前,恭敬地行了一礼。
斩风没想到长山之行竟然有这么大的收获,面前三人都是不可多得的人才:藏剑优秀的
组织能力和统帅手腕,弓弛出色的谈判和经商能力,砚冰拥有极好的观察力和凶狠,这些
才能都是斩风望尘莫及的。
他虽然答应成为首领,但心态上却没有把自己的地位调高,依然把自己当成白级冥武士
。
弓弛笑着问道:「这组织叫逆风盟如何?」
砚冰点头道:「道官是风,我们是逆风,首领又叫斩风,好名字。」
「逆风!逆风!」斩风连连念了两次,点头道:「果然是好名字。」
「逆风!」流千雪灵秀的眸子,扫视着身后的四个人,她最不愿见到斩风与道官势成水
火,原以为自己的满
怀柔情可以消除一切对立,但现在终于发现,感情并不能掩盖仇恨,心头一阵迷惘。
手中忽然传来一阵摇动,她低头一头,发现左明动了动,连忙像兔子似地跳开,叫唤道
:「他醒了!」
藏剑和弓弛脸色一沉,一起走到左明的身边。
左明虽然受到治疗,但身上的伤并没有痊愈,因此只能躺在地上,见藏剑和弓弛走来,
居然冷笑着讥讽道:「想不到堂堂青云阁阁主和沧浪社社主都是反复小人,连自己的承诺
也可以抛脑后。」
藏剑没有动怒,面无表情地盯着他片刻,沉声道:「左大人,你不必用激将法,我们早
已决定放走你。」
「放了我?」左明知道自己现在如砧板上的肉,任人宰割,原想激藏剑放人,没料到真
要放自己,将信将疑地看着他,问道:「你们在玩甚么花样?我左明不是无知小辈,有话
挑明了说。」
弓弛正色道:「左明,我们没有骗你,的确会放你离开。」
流千雪惊讶地走到斩风身边,扯了扯他的衣服,小声问道:「你们不怕左明报复吗?」
「他们都是铮铮汉子。」斩风回答很干脆。
「是啊!」砚冰用崇敬的目光望着两人,轻叹道:「他们欠了左明的救命之恩,不肯做
恩将仇报的事情,因此才会投到左明麾下,现在放他一条生路,也就还了救命之恩,虽然
将来可能有更大的麻烦,但他们做事,只求问心无愧,相比之下,我就差远了。」
流千雪恍然大悟,眼眸中也闪动着钦佩的目光,这些本应憎恨的逆党,竟然都是英雄好
汉,而道官中也有小人,心中仿佛打开了一个窗口,看到了以前从未见过的新领域。
左明勉强站了起来,冷冷地扫视着两人,淡淡地道:「既然如此,一切恩怨勾消,日后
相见,我也不会手下留情。」
藏剑正色道:「我们原本无仇,既然一笔勾消,我们绝不会主动找你的麻烦,但你如果
再想打我们的主意,我们也不会束手就擒。」
「好!」左明不愧是一代枭雄,只要有东山再起的机会,就绝不会放弃,何况山外的势
力丝毫没有动摇,这次只不过是权力场中一次小小的失败而已。
「我们走吧!」弓弛扯了扯藏剑的衣服。
「嗯!」藏剑的目光从左明的脸上扫过,又落在斩风的身上,这个青年虽然年纪轻轻,
但无论是气度,还是品性,都比左明的笑里藏刀要好百倍。
一行人出了地牢,发现小山外的广场上围着许多人,熙熙攘攘,似乎发生了甚么事,气
氛也显得有些紧张,有些人甚至提着兵器,似乎在戒备甚么。
「阁主!」一名弟子眼尖,瞥见藏剑的身影立即大叫起来。
目光骤变聚焦在藏剑身上,脸上除了悲愤,还有一丝惊喜。
藏剑感觉到气氛怪异,心里纳闷,但当他穿过人群时,赫然发现石板地上平放七具尸体
,都是青云阁的弟子,不禁勃然大怒,愤然喝问道:「是谁干的?」
邢古满脸哀痛地走到他身,摇头叹道:「刚才北翎突然从地牢冲了出来,两位兄弟上前
询问,没想到他不分青红皂白,下毒手杀害两人,然后逃之夭夭。」
「可恶!」藏剑怒火盈胸,气冲满怀,忍不住大声吼叫道:「北翎这个无耻小人,不杀
他难泄我心头之恨。」
邢古露出苦涩的笑容,伤感地道:「后来又出来一道白光,速度快比流星,五名兄弟反
应不措,被当场撞死,唉,想不到他们没死在道官手里,却惨死在自己的寨中。」
藏剑已是怒不可抑,神色也更冷,双目中血丝暴现,杀气腾腾,咬牙切齿地道:「就算
我的实力不及,也一定要为他们报仇。」
弓弛走到身后拍拍他的肩头,沉声道:「青云阁的仇人,也就是我们大家的仇人,绝不
会让他们死得不明不白。」
砚冰转头凝望斩风道:「风,你也有责任为他们报仇。」
「放心!」斩风知道她在提醒自己新的身分,不但要为自己打算,还要为这些弟子负责
。
藏剑走到七名手下的尸体边,深深地鞠了三个躬,青云阁的弟子和斩风等人,也分别鞠
了三躬,气氛有些伤感。
藏剑紧捏着拳头,他并不是在怨北翎和枚流尊士,而是在怨恨自己没有实力保护手下,
心中的愧疚,也像怒火般灼痛了他。
半晌,他抬起头扫视着在场的人,正色道:「情况发生突变,我决定不再跟随左明,不
过如果众位兄弟还想追逐左明,我绝不拦阻。」
第八章青云散尽
邢古见到斩风和砚冰平安出现,却不见左明的身影,心中早有怀疑,听了这番话后,神
色大变,紧张地问道:「阁主,你真要放弃与官府合作?
左大人对我们有救命之恩,不能不报呀!」
藏剑见他的脸上有失望之色,心中若有所悟,淡淡地道:「我救了左明一命,恩情已报
,情债两还。
「当然,我知道不少兄弟想借左明的势力,摆脱逆党的身分,这也是人之常情,我说过
,绝不阻拦,左明现在还在地牢里,想跟他走的人,可以去地牢见他。」
邢古已经四十多了,对付道官只因被道官所逼,无路可逃,因此才加入青云阁,难得有
机会恢复普通人的身分,甚至有机会做官,因此十分兴奋,一直怂恿藏剑投靠左明,现在
听说希望破灭,心情极差,但碍于藏剑的情分,不忍口出怨言。
他犹豫片刻,沉声道:「麟云逃走,一定还有下次围剿,不投靠左明,我们恐怕没有生
路。阁主,为了这么多兄弟的前途,请你三思。」
藏剑一听,就知道话中的意思,转头扫了一眼,发现不少人都在点头,可见大部分的手
下都希望过平安的生活。
他心里清楚,这两年虽然被称为逆党,但对道官的骚扰程度远不及夜鹰团,大部分成员
都在长山一带过着平静的生活,因此还想这样生活下去。
想到此处,他又有了新的决定,望着邢古道:「老邢,你的意思我明白,不少兄弟想必
也有这种想法,如果他们愿意,你就带他们去投左明吧,我绝不勉强,不过左明为人奸诈
,你要小心。」
邢古虽然在意见上与他有分歧,但不影响交情,知道藏剑是一个爱惜手下的人,这份感
情没有半点虚假,点头道:「阁主放心,我不会逼他们去投靠左大人,一切就让他们自己
决定吧!」
藏剑点点头,不舍地望着自己的手下,一张张熟悉的面孔,想到与他们分别,心中万分
不舍。
斩风心中感触很深,想成为一个团体的领袖,并不是简单的事情,情义两全,恩怨分明
,赏罚有序,还要有令手下信服的能力和威望,这些都不是短期之内自己能拥有的。
木斐突然走到藏剑身边,诚恳地道:「老大,我没家没室,留下来也没意思,更不想去
投左明,我要跟你走。」
藏剑欣慰地拍了拍他的肩头道:「我知道你,只要你愿意,以后就跟我走吧!
不过我不是阁主,而是与你一起修炼的伙伴。」
霎时间数十个人都走了出来,要跟藏剑一起离开。
藏剑感动得热泪盈眶,过了半晌才平静下来,扬声道:「大家有三种选择,一是留下来
过普通人的生活,山上有房子,有田地,只要勤劳就能过好日子;二是随老邢去投靠左明
,如果机会好,也许可以混出前途;三是随我离开山区,我、砚团长以及弓社主决定成立
逆风盟,选择哪一项,请大家好好想一想。」
「逆风盟?」
邢古等人都大吃一惊。
藏剑恭敬地向斩风欠了欠身,正色道:「这位是逆风盟的盟主,我们三位都是他的下属
。」
一言既出,人群中立即暴发出一连串惊呼,人们无法置信地看着他们敬爱的阁主。
藏剑坦然面对所有的怀疑,神色间没有半点松动,坚定的目光,使得每张脸上都流露出
失望的神色。
随即,斩风又成为焦点所在,孤冷的气质,使他看上去傲然不群,与首领的身分似乎不
太相容,这一点让邢古等人都感到怀疑,这么一个独来独往的青年,有没有能力率领逆风
盟?
邢古盯着藏剑惊问道:「阁主,你真要成为他的手下?」
「不错,盟主的实力强我十倍,我服!」藏剑答得铿锵有力,没有半点犹豫。
语气感染了在场的青云阁弟子,既然连素来尊敬的阁主也心服口服,就再也没有怀疑斩
风的理由,霎时间,望着斩风的目光,多了许多敬意。
斩风甚么也没有说,以他惯有的目光迎接着一切。
流千雪也在凝望着他,想到心上人以对抗道官为目标,心情就变得十分复杂,虽然道官
中有不少害群之马,但她内心深处还是相信修道的目标是成仙,权力财富都是无谓的。
斩风没有看她,因为他的心里清楚,只要望着这张娇嫩的俏脸,心就可能变软,但在道
官的事情上,没有半点退缩的理由。
在藏剑的引领下,五人进入议事厅中,商议下一步行动。
「我的朋友还在养伤吗?」斩风想起鸣一有些担心。
弓弛想起上次被打伤的青年,含笑道:「放心,左明没有对他怎样,现在应该还在那里
。」
「嗯!」斩风点点头,望着藏剑问道:「你真要抛下青云阁吗?」
藏剑望着熟悉的大厅,每根柱子、每张椅子都有他的血汗,想到要离开这里,心中难免
有一丝惆怅。
弓弛拍拍他,安慰道:「以后还会回来的,也许下一次就可以大摆酒宴庆祝了。」
藏剑知道他指的是甚么,点头道:「我的实力根本不足以领导他们,只会为他们带来麻
烦,现在这一片山区已经被道官发现,日后会变得不安宁,但如果他们像普通农民一样生
活,应该可以过平静的生活,我下山后可把道官的视线引开,免得他们再来骚扰这平静的
山林。」
砚冰赞叹道:「藏剑的这份心意实在让人敬佩。」
藏剑苦笑一声,摇头道:「我现在需要的是修炼,下山就是为了寻找修炼的机会,在没
有达到满意程度之前,我不会回山。」
「我也不会再带夜鹰团出动,除非有绝对的实力。」
砚冰附和道。
弓弛微微一笑道:「看来大家的心思都一样,我那千霞岛没有外人知道,让他们平安在
岛上生活也不错。」
斩风忽道:「有个地方我想去。」
砚冰见他眼神中藏着一丝哀色,心念一动,若有所悟地问道:「你想回去花湖拜祭亡灵
?」
「首领真是花湖杨家的人?」
藏剑和弓弛腾地站了起来,满面惊愕望着斩风,朱雀国中没有人不知道当年的剧变,十
几个豪族都在一夜之间覆灭,风家等几族更是被公开处死,事情轰动全国,人所共知。
「风!」流千雪紧张地握住他的手,每次想着斩风全家老小都被道官杀死,心头就会有
灼痛感。
斩风迟疑了,虽然风家与杨家同遭灭门,但分别在于处理的方法,风家当众处决,而杨
家是被秘密淹死在花湖,因此杨家还可能有人存活,风家却是点名处决,绝无半个活口。
由于被推为首领,他觉得自己不该隐瞒甚么,但牵涉太广,背后的斗争不是眼前这些人
所能承受的,也不想把他们拖入其中。
砚冰见他默然不语,以为他思念亲人,心中的感觉同样悲凉,家人何尝不是在那场惊变
中丧失。
流千雪忽然好奇地问道:「冰姐,你说和风哥是亲人?是真的吗?」
弓弛也想起石牢内的对话,当时没有多想,以为她倾心于斩风,所以自认亲人,但后来
看起来又不太像,只是没有工夫细想而已,现在危机解除,他也意识事情的确有些奇妙。
砚冰同样以沉默面对,黑纱遮面,所以没有人能看见她的表情,唯一那对幽黑的眼睛能
显露出细微的变化,此刻的眸上罩着一层薄雾。
藏剑淡淡地道:「每个人都有私隐,何况又是伤心事,我看就别问了。」
「都是因为我的关系,我连累了全家,如果不定那门亲事,也许……」哀色笼罩的砚冰
,不由自主地喃喃自语。
斩风的脸色刷的全白了,心神猛烈地颤抖着。
「风,你怎么了!」流千雪被他异常的神色吓了一跳,急忙摇动他的手臂。
众人随他的声音,第一次发现他的表情变了,脸色白的像雪,整个人真的像是一座冰山
,寒气逼人。
「没事!想起旧事而已。」
斩风极力控制着心神波动。
弓弛怕他伤心过度,安慰道:「杨家沉尸湖底算是有个好归处,不像风家,那可真是死
无葬身之地。」
斩风心头猛跳,紧盯着他问道:「风家怎么了?」
「你竟然不知道?」弓弛诧异地看着他,连砚冰也感到莫名其妙。
斩风没有理会别人的目光,紧张地催问道:「风家不是死了吗?还有甚么事?」
弓弛见他突然激动了起来,微微感到诧异,轻叹道:「风氏一门最惨,七十二具白骨被
撒在奸佞园中的垃圾堆上……」
话还没说话,突然响起一阵巨大的轰鸣声,紧接着感觉到地动山摇,整座大厅颤抖了。
他吓得心惊肉跳,抬眼望去,赫然发现议事厅西面的整面墙被打烂了,变成了一堆瓦砾
,散落在墙址的附近。
厅内可以直接看见外面的广场,无数张惊愕的面孔同样凝视着屋内,不知道发生了甚么
怪事。
余波未消,大厅的屋顶还在微微颤动,如果不是其他三面墙顶着,这座宏大的议事厅一
定崩塌。
藏剑、砚冰和流千雪木然坐在椅子上,眼睛直勾勾地盯着瓦砾,事情太过突然,太过震
惊,任何言语都无法表达此刻的惊愕。
「一丈厚的墙!只受一击就崩溃了,这是甚么力量!」
藏剑最感惊颤,这座大厅是他亲自督建,墙身前后各有一层木墙,中间是一丈厚的石墙
,用天然的原石搭建而
成,坚固程度比长山城的城墙还高,没想到如此不堪一击。
「这也太夸张了吧!」砚冰自言自语地嘀咕着。
当四人的目光移向斩风时,竟然不由自主地颤栗起来。
斩风像石雕般坐着,这本不奇怪,奇怪的是他身下的椅子已经化成了碎片,撒满一地,
但他却稳若泰山的坐着,一动不动。
神色冷的几乎连空气都凝固,淡蓝色的冥杀气,源源不断地射出透过墙塌处,直指远方
,如果仔细观察目光通过的空间,可以发现所到之处,竟然结出了冰晶和雾气,形成一道
奇特的风景线。
厅外的人们都被感染了,内心产生前所未有的震撼,一种发自内腑的敬畏感犹然而生,
竟与见到仙人时的感受完全一样,双腿突然变得很无力。
哗!所有的人不约而同跪倒在地。
愤怒,斩风的内心只有这两个字,所有的怒火都化成了比冰还冷的杀气,一丝丝发泄出
去。
七十二具白骨被撒落在垃圾堆上,有一具就是他自己,任何人想到这种场面都无法平静
。白骨都是可亲可敬的亲人们,有男有女,有老有少,有的还只是牙牙学语的婴儿,这些
人生前死得惨,想不到死后也无法安息,还要受到风霜雪雨的冲击,和世人的冷眼与嘲笑
。
奸佞园!该死的戟布,难道屠杀还不足以满足他吗?
竟然将白骨撒在垃圾上,让世人唾弃咒骂,你好狠啊!
我风家与你何仇何怨?为甚么要用这种手段?
斩风一刻也无法平静,心在滴血、在咆哮、在怒吼,无形的气势如火焰般,从身体向四
周张开,给人排山倒海的压力。
「不——可——原——谅!」四个字一点点从牙缝中挤了出来,旁人却只听到一段莫名
其妙的杂音。
在场的人越来越害怕,斩风这副样子不知道还要发生甚么事情,无计可施之际,一把娇
弱悦耳的声音打开了凝重的气氛。
「风!你这是怎么了?别吓我!」流千雪柔情地忘着他。
杀气消失了,所有的人都松了口气,弓弛捂着胸口做了几次深呼吸,心中的忐忑才慢慢
消失,偷偷望了斩风一眼,咋舌叹道:「这是甚么力量,实在太吓人了,想不到世上居然
有这么恐惧的眼神,胆子小的人恐怕早就吓晕了,不过这样也好,这才像是首领。」
「戟布!血债一定让你还清。」斩风虽然收敛杀气,但心境并未平复,目光中依然藏着
烈寒。
流千雪脸色白得有些可怕,紧握着斩风的手,呢喃着问道:「你真要去杀戟布道仙?」
「雪恨!」斩风心中的恨意,已不是言语所能表达的。
流千雪想到他满身血仇,对象却是像自己一样的道士,心中的滋味着实不好受,但报仇
天经地义,没有任何理由去阻止他,心头上像是压了块大石一样,紧紧地挨着斩风轻声道
:「我替他们还,行吗?」
斩风呆了呆,转头看着流千雪,丝丝柔情的目光,能让任何人心软,因此他又把目光移
开,左手轻抚着秀发,并没有回答。
砚冰怕他心软,岔开话题说道:「风,我们下山吧!
山道已被打通,也许很快就会有军队,或是道官前来搜山,我们不能久留。」
斩风点点头,望着藏剑道:「藏剑大哥,我去见一见鸣一,你们安排完,在那里会合,
然后一起下山。」
「是,盟主!放心,我会安排妥当,」藏剑已经完全把斩风当成了上司看待,欠身一礼
,转头道:「砚姑娘,烦劳你送盟主去瓜儿谷,薄戎那里,我会去通知,后日,我和弓老
大前去会合,一同下山。」
「嗯!」砚冰放出影雀,带着斩风和流千雪腾空而起。
藏剑和弓弛对望了一眼,脸上都现出灿烂的笑容,有了如此强大的头领,前方的道路将
会更加光明。
影雀飞得不快,三人静静地坐着,没有人说话。
斩风的思绪依然被弓弛的话困扰着,心里很想立即冲到奸佞园,看一看父母亲人的白骨
,是否真的被撒落在垃圾上受人唾弃。
流千雪侧着身子坐在斩风怀中,把头紧紧地贴在他的胸口,这一次并不是害怕危险,而
是为两人之间甜如浓蜜而又朦胧似雾的感情担忧。
浓情过后,人生的岔路就摆在面前,她不得不面对现实。
无论道官有甚么劣绩,都无法动摇她修道成仙的心愿,这是十几年逐渐积累的,情潮虽
然汹涌,却也无法拭去心底的印记。
因此,她希望斩风和她一起修道,一起成仙,过着仙侣般的生活,但每当她触及斩风的
眼神时,这种期盼立即被打得粉碎。
「真的不能相容吗?」她凝视着那张冰冷的脸,心里一阵酸楚。
「到了!」砚冰轻轻地呼唤着。
斩风回过神,低头朝下方望去,果然已来到瓜儿谷的上空。
整个山谷像变化很大,原本是村落的居所,现在房屋经过了修整,焕然一新,原来的草
地都变成了农田,人们
忙忙碌碌地在田农地上耕种着,与普通的山村没有任何区别。
砚冰忍不住赞叹道:「左明虽然阴狠,但手段的确不凡,短短半个月,竟能把这山谷变
成这样,实在让人佩服。」
「嗯!」斩风忽然想起砚冰与左明之间的关系,转头看着她。
砚冰冰雪聪明,一眼就洞穿斩风的意图,神色一黯,低声道:「他应该是我的同门,不
过我一直都不知道。」
「嗯!」斩风宽容地点点头,没有追问。
影雀缓缓降落在中央的空地上,立即引来了所有人的注视,其中自然包括了泰裕和鸣一
,两人像往常一样亲切地迎了上来,对他们而言,无论斩风变成甚么样子都是朋友,既然
是朋友,任何变化都应该接受。
「老大!见到你太高兴了。」鸣一兴奋的像个孩子似的朝斩风扑去。
斩风友善地接受了鸣一的拥抱,人界的首个朋友对他而言意义重大,如果不是他,之前
发生了一切都不会出
现,鸣一可以说是人界的引领者,带领他进入人界生活的轨道。
泰裕热情地拍着他肩头笑道:「兄弟,你来的正好,过几天我们就下山了。」
斩风点点头,抬眼望向四周,却见不到冬浩之的身影,问道:「你们大人呢?」
「下山了。」泰裕眼角扫见斩风身后的流千雪,顿时吓了一大跳,惊愕地道:「噫!你
不是那位道官吗?怎么会在这里?」
道官两个字一出口,所有人的脸色都变了,怀疑的目光纷纷指向流千雪,但入眼的却只
是一个布衣荆钗、幽静如兰的美貌少女。
流千雪垂着头,怯生生地躲在斩风身后,右手拽着斩风的衣服,左手摆弄着自己的衣角
,一副出嫁的小媳妇,样子可爱极了。
鸣一看得目瞪口呆,眼角忽然瞥见那只拽着斩风衣角的手,又是一楞,盯着斩风的眼睛
,忽然闪出一丝调侃的
意味,嘻嘻笑道:「老大果然厉害,连这么漂亮的道官也被你弄到手了,我真是佩服得
五体投地。」
泰裕也意识两人之间的关系,脸上露出惊愕之色,没想到斩风竟与会道官成为一对。
流千雪羞涩难当,心中的担忧也抛开一边,粉嫩的俏脸红通通的,抓着斩风的手被斩风
紧紧地握住,她抬头看了斩风一眼,又低下了头。
「我们进屋谈,姐,这里交给你。」
斩风坦然面对一切目光,喜欢就是喜欢,没有必要扭扭捏捏,牵着流千雪,往原来住的
小木屋走去。
鸣一看得眼珠子都几乎掉出来,啧啧叹道:「这要修多少辈子的福气,才能找到这么漂
亮的老婆,还是道师,老大,你可真是有福啊!」
一句道师又把周围的人吓呆了,斩风的事情只是略略听了一些,依然将信将疑,现在又
拖着一名道官,身后还跟着夜鹰团团长,一切都似乎乱套了,弄得他们茫然不知所措。
砚冰轻咳一声,打破了过于尴尬的气氛,淡淡地道:「你们两个跟快去吧,有正事要说
。」
「知道了。」
鸣一和泰裕笑盈盈地追上斩风,并领着两人回到住所。
小屋还是原来的样子,斩风站在屋前的木台上,瞭望整个山谷,四处都是一片生机勃勃
的景象。
「老大,见到左大人了?」
斩风不答反问道:「鸣一,我要出山了,你以后有甚么打算?是跟我一起走,还是回去
刑察司?」
鸣一呆了呆,前些日子见到左明趾高气昂地布置山谷,冬浩之更表示整个山区已在控制
之下,以为斩风也归入了左明麾下,没想到这次一见面,就要自己选择,脑子里有些慌乱
,问道:「左大人不是……」
斩风淡淡地道:「除了猛虎堂,其余三家都脱离了左明,现在是你决策的时候。」
「甚么!」
鸣一和泰裕面面相觑,脸上都有怀疑之色,但斩风说的话,他们不能不信,脑子里一片
混乱,不知如何回应。
砚冰忽然出现在四人背后,淡淡地道:「不错,我和藏剑,还有弓弛,组成了逆风盟,
斩风是盟主。」
「老大是你们的盟主!」鸣一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逆党首领竟然成为斩风的部下
,这是天大的新闻。
忽然,农地上也传来一阵惊呼声,像是合奏似的。
泰裕望着斩风,喃喃地道:「居然会变成这样!左大人、冬大人的计画岂不是要落空了
,死去的兄弟岂不是死的太冤!」
斩风想起张谷等死去的人,神色一黯。
鸣一将信将疑地问道:「老大,你用甚么手段把他们都制伏了,是不是这个美道官的功
劳?」
语气中显示出不太相信斩风的力量,猜测可能是因为流千雪的力量,才会有这种情况发
生。
流千雪听完,忍不住捂着嘴轻笑道:「他战胜了左明。」
鸣一的双眼瞪得像牛眼,忽然捂着胸口,满脸苦笑,摇头叹道:「老大,别再吓人行不
行?上次跳崖几乎吓得我半死,现在又带来这么多的消息,是不是存心想吓死我?」
流千雪见他说得有趣,又笑了起来,像盛放的桃花般美艳,诱人之极。
斩风的嘴角不禁溜出一丝笑意,道:「藏剑和弓弛后天才能到,我们在这里休息一天,
后天上路。」
鸣一嘻皮笑脸地朝他挤了挤眼睛,调侃道:「老大,你现在有嫂子相伴,又有能人跟随
,转眼间就功成名就了,我跟在旁边是不是不好看呀!」
流千雪见他说话有趣,表情幽默,噗哧一声又笑了,朝他吐了吐舌头,羞红着脸,娇嗔
道:「别胡说。」
鸣一忽然又摇了摇头,叹道:「还是老大下手快,可惜我没有早点下手。」
一副极度惋惜的表情,逗得众人都笑了。
翌日,弓弛带着沧浪社的十五人,首先来到瓜儿谷。
薄戎等十九人也随后赶到,听到砚冰的想法,虽然不是每个人都能理解,但大都尊重她
的选择,这批人没有停留,直接在薄戎的带领下离开山区,与其余的成员会合。
第三天清晨,藏剑也赶到了,随同而来的,还有木斐,这个虎头虎脑的汉子,一定要跟
在藏剑身边,藏剑也舍不得憨厚直爽的他,因此就把他带来了。
希望继续跟随着他的弟子,共有一百零三人,由于人数较多,因此分批下山,到海边集
合,一起出海前往千霞岛。
泰裕选择了回京,他有家有室,还有稳定的职业,虽然心向斩风,但为了家室,决定留
在刑察司,斩风也没有勉强他。
最后,斩风身边只留下六人,流千雪、弓弛、藏剑、砚冰、鸣一和木斐。
第九章异术师
左明也下山了,邢古领着七、八十人投靠,这多少出乎了他的意料,也算是安慰,从邢
古的口中,他知道了逆风盟的新组织,顿时感到极大的威胁。
尤其是斩风出任首领,这个青年浑身上下,都透着令人不寒而栗的杀气,连枚流尊士都
不战而走,可见他的实力。
而且斩风身边有经验老道的弓弛、处事手腕极强的藏剑,还有知道很多秘密的砚冰,这
四个人的组合,将会产生不可估量的效果。
但更早回到凌关的他,并没有透露任何消息,他是个极聪明的人,没有因为山上的失败
而急于报仇,因为斩风的目标也是道官,就算不能成为朋友,也不愿招来一个可怕的敌人
,更重要的是山区不再有青云阁,依然可以成为他秘密据点,因此不希望再次引起道官的
注意。
他只停留了一夜,就带着所有的人悄然无息地离开了凌关。
斩风换了新的装束,一身白衣白裤,与白级冥武士的装束几乎一样,唯一不同的是背部
图案,那是一把银剑破开黑灰色的烈风,图案是砚冰设计并亲手绣制的,做为逆风盟的标
志,与他的气质极为相衬,那把一度丢失的长刀也回到他的手中。
其他人都没变,流千雪找回了自己的包袱,换上一件道袍式的蓝裙,与普通的长道袍不
同,这身道裙小巧清爽,穿在她身上别具风采。
弓弛还是锦衣玉带,一副富商的样子;藏剑穿着黑色的武道服,背上背着一把黑色大剑
,就像流浪的武士;木
斐一身青衣,手里提着一根黑色大棍,紧跟在藏剑身边,像是护卫,又像仆从。
砚冰也是黑衣黑裙,头上还有黑色的面纱,幽冷中透着神秘。
鸣一则是一副猎人打扮,就像初次与斩风见面时一样,背上有一把黄桦弓,腰间挂着箭
袋,他知道自己实力不足,只能凭远程攻击来防卫,因此选择了弓箭。
凌关虽然平静,但六人没有停留的打算,从西门进城后,立即赶往东门,刚出城不久,
十五、六名道士的身影出现在他们面前。
「怎么还有道官?」藏剑皱了皱眉头,勒停坐骑,小心地察看前方。
「他们向东走,而且走的慢,气氛也不紧张,似乎与我们无关。」
「既然如此,就不必理会,继续赶路吧!」
突然,一个熟悉的身影进入了斩风的眼中,不是别人,正是聿丘。
想起平儿的事,斩风心中一黯,那个可怜的女子毁在北权手里,最后自杀身亡。
流千雪的感觉却大不一样,再次见到道士,心中有一丝莫名的亲切感,想上去打招呼,
但碍于身边五人,不敢贸然行动。
距离越来越近,道士们听到马蹄声都回头张望,斩风也没有躲避,坦然面对这十几名道
士。
「是你!」虽然斩风换了装束,但特殊的气质无法改变,聿丘虽然犹豫了一阵,但还是
认出了他,急冲冲地迎了上去,抓着马缰问道:「平儿呢?」
「她死了。」
「死了!」聿丘脸色大变,眼中血丝暴长,暗暗吐出噬人的怒气,惊叫道:「是谁杀了
她?」
「猛虎堂北氏兄弟。」
聿丘紧攥着拳头,咬牙切齿地叫道:「原来是他们!」
「我杀了北权,北翎跑了。」
聿丘猛地颤了颤,惊愕地望着斩风,从眼中确认事实后,忽然双腿一软,跪倒在马前,
感激地道:「我替平儿拜谢大恩。」说罢,竟真的在地上叩了三个响头。
流千雪感动地流下眼泪,伸手扯了扯斩风的衣服,轻轻地道:「道官不全是坏人。」
斩风明白话中的含意,默默地点了点头。
藏剑和弓弛对视一眼,没想到这个道官也是有情有义的人。
流千雪极为同情聿丘,看了斩风一眼,跳下马背,柔声劝道:「别太伤心了,人死不能
复生。」
聿丘看了她一眼,惊觉她是那名报信的道师,没想到她竟然会与斩风在一起,诧异的打
量几眼,又望向斩风身后,大都不认识,只有弓弛有些面熟,但当时大雨滂沱,视线模糊
,因此无法确认。
「这位是千雪道师!」
聿丘身后全是道仆,听说这个美貌女子竟是道师,都吓了一跳,连忙恭敬地向她行礼。
流千雪嫣然一笑,问道:「你要去哪里?」
聿丘向天一揖,正色道:「半个月后,雾隐仙人要在中川城北的龙山山麓举行大道法会
,是难得的盛事,刚刚收到道仙令,要我们起程东行前去听道。」
「大道法会!」流千雪喜得大声惊叫。
斩风见她兴奋的脸色晕红,心中微叹,她毕竟是道士,人生最大的目标就是成仙,与自
己想的截然不同,再这样下去,恐怕两人的愿望都会落空,一直犹豫的他,终于做出了决
定。
砚冰等人听到大道法会,心头都有些不是滋味,虽然是仙人的传道法会,但每次有法会
出现,道官的势力和影响力就会大幅提升。
聿丘同样感到兴奋,含笑道:「听说半年前就定下了,只是一直没有向外宣布,龙山离
这里有十几天的路程,现在起程刚好,你如果不急着回古树镇,可以去听一听。」
「我一定去!」流千雪越想越兴奋,连答应斩风一同祭拜亲人的事,也忘记了。
砚冰纵马踏前一步,望着斩风,小声提醒道:「风,还是早做打算吧,这样下去,对谁
都不好。」
斩风正想回应,流千雪忽然转头微笑道:「陪我去龙山吧!」
砚冰斜眼凝望斩风,似乎在催问:「你的决断呢?」
聿丘忽道:「这一次场面很大,好像十位道仙大人以及皇上都会出席法会,只可惜师父
失踪了。」
「道仙!」斩风眼睛一亮,脑子里立即出现了戟布的名字,当然,朱雀国皇帝也是祸首
之一,心里忽然兴奋了起来,随即朝流千雪点了点头,道:「我陪妳去。」
「谢谢!」流千雪一心向往大道法会,没有意识到斩风的真正用意,欣喜若狂的她,竟
忘了身处大庭广众,而亲昵地牵住他的手。
聿丘看得一呆,没想到这位道官群中谈论最多的美人,竟然成了斩风的人,大为惊讶,
虽说道士不禁婚嫁,但女性道官与外人成亲的人少之又少,何况又是这种出色的美人。
「走吧!」斩风突然用力一拉,将流千雪提上马背拥入怀中,然后纵马飞奔。
砚冰等人拉着流千雪的坐骑,也呼啸而去,扔下仍在发呆的聿丘。
一直奔出凌关三十里,斩风才停下马,抬眼望向周围,发现自己来到一处小山岗,右侧
有小河流淌,坡上稀稀落落几株榆树。
流千雪捂着跳动的心口,白了他一眼,娇嗔地道:「干嘛跑那么快?颠死我了。」
看着轻笑娇憨的表情,听着亲昵悦耳的声音,一切都能把人融化,斩风突然觉得自己心
软了许多,只要站在这个身影的旁边,似乎其他的事都淡化,凝视她片刻后,甩头望向远
处银带般的小河。
也许是因为斩风身上不变的冷漠,兴奋中的流千雪,一直没有察觉到这个男人有些异常
。
「终于离开山上,一切都可以重新开始,希望以后的日子会更好!」
流千雪向天伸出雪白的玉臂,浓浓的笑容凝在脸上,眼中充满了对未来的期盼,她本就
是乐天纯真的少女,这些日子的经历,就像梦一样出现在眼前,现在恶梦已过去,不好的
事情也消失在脑海之中,剩下只有期待。
斩风很羡慕她的性格,就像是一株忘忧草,虽然曾经有过忧心忡忡的日子,但困难一过
,又变得无忧无虑,可爱迷人,他情不自禁地轻拥着她的香肩。
流千雪看着他,嫣然一笑道:「忘记一切不高兴好吗?」
斩风没有回答,望着天空喃喃地嘀咕:「仙界,真有那么吸引人吗?」
由于斩风改变了计画,弓弛决定暂时告别,前往千霞岛,一方面引领青云阁的人登岛,
一方面为自己的离开做布置,因此斩风身边只剩下五人。
鸣一最是兴奋,摆脱了冬浩之和左明的束縳,身心都感到前所未有的轻松,身边的斩风
虽然年轻,却是朋友,
无论做甚么都是为朋友,心里痛快,做事也麻利许多,不像是在刑察司,做事是为了上
司的命令。
龙山在朱雀国的东北方,与青龙国之间的距离只有两百里,东北方是边界的军事重镇陀
海城,西南方五十里是中川城,之间散落着许多小镇和村落。
中川城是前往龙山的必经之路,六人来到这里,准备休息一天上龙山。
雾隐仙人传道的消息不径而走,四面八方赶来的道士道官不计其数,中川城外的大道上
,还有不断赶来的道官,每个人的脸上都笑意盈盈,期盼着能够借助这个机会,学会更高
明的道术。
「好热闹啊!」流千雪也像其他道官一样,心情格外兴奋,脸上笑容不断,如同盛放的
鲜花,百日不谢。
斩风的心情却截然不同,铺着黄土的大道,人头汹涌如潮水般,一眼望去不下上千人,
许多道官都带着众多仆从,有的还拖男带女,一副逛庙会的样子。
虽然胸口处大都是七八朵金花,但这种声势绝非等闲,心中感叹,道士实在太多了,无
论力量如何强大,恐怕也杀不绝。
砚冰和藏剑见过许多道官,却还是第一次见到这种阵式,脸色都变了。
单从这一画面,就可以看出道官的势力何等庞大,然而这只是一门,中川城的南门、西
门、北门也一定会有类似的人潮,而城中也恐怕早已住进了不少道士。
鸣一纵马挤到斩风身边,小声道:「老大,要是这么多道官一起围攻,我们只怕连骨头
都难留下。」
流千雪正兴高采烈,脑子里尽想听道的事,鸣一的话很不顺耳,白了他一眼,嗔道:「
好端端的,怎么又说起打打杀杀?他们是来听道,又不是来打架,何况道士也不都是坏人
,别一竿子打翻整船人。」
鸣一嘻嘻一笑道:「嫂子说的对,要是天下的道士都像嫂子一样贤慧,朱雀国就成乐土
了。」
「嫂子」两个字闹得流千雪羞不可抑,娇嗔着啐了他一口,撇开头不理他。
娇憨美态看得鸣一呆了呆,忽然摆出一本正经的样子,正色道:「嫂子,以后最好别随
便笑,像我这样有定力的人可不多,万一惹来三五个狂蜂浪蝶,岂不是害得老大动手杀人
吗?罪过,罪过。」
「净胡说。」流千雪见他说的有趣,噗哧一声笑了出来。
「唉,刚说别笑,现在又笑了,你看,都在望着你。」
流千雪甩头望去,果然有不少望着自己,有的看了两眼就移开了,但不少的目光中藏着
惊艳之色,这种神色她很熟悉,与古树镇那些追求者没甚么两样,当时还能以笑脸对待,
现在身边有了斩风,心情大不一样,不快感使她轻哼了一声,转头不看。
一群嬉闹中的青年发现了她,忽然纵马向她移了过来。
藏剑和砚冰都心生警惕,紧紧地盯着他们,这群青年都是十八岁左右,身上都是锦丝道
袍,远比普通的布衣道
袍华丽,腰间都缠着绣花锦带,锦带上镶着翠绿的美玉,左侧各挂着一块宝红色的玉牌
,挂着黄色的穗子。
藏剑和砚冰都是见多识广的人,一看就知道他们是刚刚加入道仆,依然不改富家子弟的
习气,心高气傲,爱显财富。
流千雪今日披着一件粉红色风披,把里面的道袍罩住了,而青年道仆们只顾看流千雪的
脸,也人没留意她的衣着。
一名青年更是挤到流千雪马侧,举止轻浮,满脸淫笑,目光在流千雪的身上身下不断地
扫动,像是要看穿衣服下的娇躯,嘻皮笑脸地道:「小美人,骑马太累了,要是把小美臀
颠坏了,哥哥可就心疼死了!不如过来坐一会儿,我怀中舒服。」说着,特意还指着自己
的怀里。
砚冰等人一听这句话,都摇了摇头,暗暗骂他「找死」,同时心里都担心斩风被激怒,
在这种地方大开杀戒。
「___________6元神分离」
果然,随着一声惨叫,青年像断线的风筝飞出十丈,狠狠地撞在一辆行驶中的马车顶上
,木制的车顶不堪重击,被砸破了一角。
车内的人居然默不出声,把受伤的青年道仆扔出马车,继续赶车上路。
突然的变化,吸引了周边的目光,青年道仆的几名同伴吓了一跳,随即又把气撒在斩风
等人的身上,纷纷怒目相向。
「是谁?谁敢对道士动手?」
这一声大叫,吸引了无数的目光,行人纷纷驻足观看。
纵使流千雪脾气再好,也无法忍受这种调戏行为,何况她更怕斩风为此大开杀戒,连忙
从怀中取出一块小小的木牌,向道仆们扬了扬,娇斥道:「我是道师!
你们这些道仆太无礼了。」
「道……师!」
青年道仆们吓得舌头打结,腿肚子哆嗦,面无血色望着这个娇美少女,他们本是纨裤子
弟的习气,见到美人就想说几句挑情的话,作梦也没想到对方竟是道师!
对于这群刚刚得到道仆身分的青年来说,道师的身分比天还高,哪是他们所能惹的,一
个个灰头土脸的向旁边溜走了。
调戏流千雪的道仆,被摔得头破血流,爬了起来正想大发雷霆,却被同伴像拖死猪一般
拖到一边,接着又是一顿劈头盖脸的大骂,怨他无端惹事,差点害了其他人。
鸣一笑得肚子痛,一边揉着小腹,一边笑道:「这块小牌还真厉害,把这几个白痴骂得
屁滚尿流,真是过瘾!」
流千雪撅着俏嘴,怨道:「现在的道仆怎么都这么轻浮?太差劲了。」
砚冰淡淡地道:「你还以为道官是甚么好东西吗?这些都是富家子弟,调戏民女早就习
以为常了,以后的道官恐怕都像他们一样,无恶不做。」
流千雪被她一阵抢白,弄得神色尴尬,再想辩解,砚冰早已把头甩向一边,只好鼓着腮
帮子生闷气,不明白砚冰为甚么故意挑道官的毛病。
又走了片刻,城门在望,行人突然发现城门两侧的空地上挤满了人,而且人数不断增加
,有挑担子的菜贩、推小车的行商、赶马车的马夫、背货物的脚力,都眼巴巴地望着城门
,脸上都露出不愤之色。
藏剑脸色一沉,冷笑道:「为了道官进城,居然把其他百姓都拦在城外,这也太不象话
了。」
「也许是地方官的安排。」流千雪依然在为道官解释,身为道官,最不愿意看到的,就
是道官成为别人批评的对象。
「还不是慑于道官的淫威!」砚冰冷冷地刺了她一句。
流千雪顿时哑然无语,撅着俏嘴,心里嘀咕道:「冰姐怎么总是跟我不去,每次想辩解
,都被她驳斥,再这么下去,风哥对道士的感觉永远不会改变,这可怎么办?」
「等一等吧。」斩风虽不满道官专横,但不愿为了进城争执,纵马向城门右侧空地走去
。
来到人群最外侧,六人在一块草地上下马。
草地上也坐着两男一女,身边放着三个包袱,刚才被砸坏的马车就停在旁边。
鸣一是密探出身,虽然本事有限,但眼力却不差,一眼就看出这三个人不像是朱雀国人
,小声问道:「老大,刚才就是这辆车被砸,我一直纳闷他们为甚么没有要求赔偿,现在
看来,这三个不是朱雀国的人。」
斩风望了一眼,那三人品字形坐着,最左侧是一名三十岁左右的壮汉,赤裸的双臂展示
出发达的肌肉,方形脸,浓眉粗目,短短的黑发,下巴也有一排很短的胡子,身边放着一
把三尺长的钢锯片,中间有一个握槽,像是兵器又像是工具。
壮汉右边是一名二十四五岁左右的男子,身上是书生常穿的布衣青衫,黑色的长发披肩
,远远望去几乎以为是女人。
而书生身侧的女子更年轻,大约只有十五六岁,头上用红绳扎着两个发球,十分可爱,
身上是粉青色的纱裙,透着浓烈的青春气息,清秀的脸上满是笑容,还有浓浓的稚气,艳
红的唇边有一颗小小的美痣,凭添俏色,灵秀的大眼睛四处乱转,充满着对新鲜事物的好
奇。
书生三人也在看这几个人,对于他们的装束也有些好奇。
斩风不是爱管闲事的人,见自己引起了对方的注意,又把目光移向流千雪。
鸣一坐不住,尤其是看到外国人,心中痒痒的,犹豫了片刻,笑着挪到少女的身边,探
头问道:「你们不是朱雀国的人吧?」
少女正看得高兴,脑后突然有人话说,不禁吓了一跳,转头望去,见是一个青年男子,
长得眉清目秀,只是脸上的笑容太多,觉得有些不安,下意识地向书生挪了挪。
壮汉瞪了鸣一一眼,满脸不悦,轻吼道:「喂,你是甚么人?凭甚么过来说话?」
鸣一不以为意,笑道:「别介意,我也是等得无聊,找人说几句话,因为三位的打扮都
不像本地人,所以有些好奇。」
壮汉还想骂,却被书生用眼色拦下。
书生打量了鸣一几眼,见他除了好奇心重了点,与普通的青年并没有甚么不同,心中略
安,问道:「你也要进城?」
鸣一望着热闹的道路,耸了耸肩,苦笑道:「看这样子,即使进了城,也找不到地方住
。」
「你们也是去龙山吧!」
「我老大要去。」鸣一笑着指向斩风。
书生把目光移向斩风,特殊的气质吸引了他的注意,而偎在斩风怀中的流千雪,也同样
吸引人,忍不住多打量了几眼。
「这位姐姐好美啊!」少女羡慕地望着流千雪,稚气未消的俏脸,更显天真无邪。
鸣一朝她挤了挤眼睛,笑嘻嘻地调侃道:「你也不错呀!」
少女的脸,顿时红得像熟透的苹果,娇嗔道:「你不是好人!」
壮汉对鸣一的敌意全消,拍着少女的肩头,哈哈笑道:「幽儿,难得有人夸你漂亮,怎
么羞成这个样子?」
少女被壮汉调侃有些着恼,灵秀的大眼睛狠狠地瞪了鸣一一眼,鼓起腮帮子,撅着嘴嗔
道:「再说我打你!」
鸣一还是那副嘻皮笑脸的模样,又打趣道:「我虽然怕疼,却不怕美人打!」
幽儿真被逗急了,娇叱一声,身子突然消失,眨眼间又出现在鸣一的身后,狠狠地在他
屁股上踹了一脚,把他踢了个大马趴,然后朝他做了一个鬼脸,得意地笑道:「哼,拿我
开玩笑,小心你的屁股开花。」
「幽儿!」书生和壮汉的脸色都变了,不约而同大声斥喝。
「异术师!」砚冰和藏剑都看见幽儿的动作,脸色微变,忍不住低声惊呼了出来。
幽儿发现自己闯了祸,吓得脸色惨白,怯生生地望着两人,双手摆弄着衣角,一副等着
挨骂的神态。
书生眼神渐寒,冷冷地扫视着砚冰等人,那惊呼已经证明身分的暴露,神色有些凝重,
却没有半点惊慌。
斩风极度震惊,他清楚地看见影子在地上飘动,高速地窜到鸣一身后,接着身影才出现
,这种移动的方法与花月如出一辙,想到人界竟然与冥术相似的武技,怎能不让他吃惊。
「好厉害啊!」鸣一没有半点着恼,笑着爬了起来,正想开口调笑,突然发现气氛异常
,笑容顿时凝固了,惊愕地问道:「怎么了?」
幽儿心里委屈,小嘴一撇,眼角竟然滚下泪珠。
书生突然出现在她身边,轻轻拍了拍她的肩头,沉声道:「都是你爱惹事,别哭了,我
们走吧!」
「嗯!」幽儿低下头,埋怨似的瞪了鸣一一眼,幽幽地跟着书生往南走去。
壮汉警惕地盯了斩风一眼,提着三个包袱追了上去。
斩风一直望着三人的背影,心里很想知道这三人施展的奇术到底是甚么,为甚么与花月
一模一样。
砚冰见他发呆,小声道:「看来是从青龙国来的异术师,也许可以交结。」
「青龙国!」斩风开始对这个从未踏入的国度,产生了浓厚兴趣。
藏剑忽道:「首领,我原想等你拜祭完再说,其实我和弓弛都想去青龙国修炼,那里更
自由,也有更广阔的空间,还有很多奇特的技能,是最理想的修炼地点。」
「哦!」斩风心中有些触动,虽然力量提升不少,但新的境界还是谜,需要寻找真正的
答案,而留在朱雀国内一定会面对许多战斗和杀戮,固然对报仇有利,可是危险度极大。
「我也同意。」砚冰一心想摆脱背后的势力,青龙国是最好的地方,也点头附和。
流千雪正想着修道的事,一时走了神,此时才反应过来,听到两人都怂恿斩风去青龙国
,大惊失色,拉着斩风的手,急问道:「风,你真要去青龙国吗?我怎么办?我还要修炼
呢!」
「是啊!你还要修炼。」
斩风轻抚着她的秀发,甚么也没有说,大道法会过后,他还会要去那座每次想起就怒火
冲天的奸佞园,为自己和家人收拾遗骸,还要去长河拜祭芯家,因此并不想现在就要做出
残酷的选择。
砚冰和藏剑对视了一眼,心中都有共识,只要流千雪留在斩风身边,摧毁道官势力的道
路就会增长无数倍,但两人都没有说甚么。
藏剑以朋友和属下的角度思考,自然不会对别人的家事指手画脚。砚冰自己的事都难以
说清楚,更何况去说别人。
鸣一和木斐两人,更只有旁观的分。
等了大约一个时辰,城门才开放给普通人,这并不是因为道士的人数减少,而是城外聚
集的人实在太多,官府怕引起骚乱,所以勉强开放城门给普通人。
斩风一行人挤在潮水般的人群里,推推攘攘之下终于进了城,但进城一看,都吓傻了眼
,城里的人实在太多了,一眼望去全是人,其中有六七成的人都穿着道袍。
藏剑皱着眉头道:「人太多了,城里恐怕很难找到住所。」
砚冰经常领着夜鹰团在各城间游荡,也来过中川城两次,因此对四周较熟,提议道:「
西南五里有个瓦片村,不是交通要道,应该没有太多人,我们可以去那里借宿。」
此言一出,其余五人都点头赞同,商议了一阵,他们就掉头往瓦片村走去。
瓦片村是一个很清幽的地方,村边小溪潺潺,周围被一片农地包围,阡陌纵横,完全是
自然的田园风光,宁静悠然,与五里外中川城的热闹截然不同。
走到离村口百丈的距离,一阵激烈的打斗声从里面传来,叮叮当当,兵器触碰声响个不
停。六人相互对视了一眼,神情变得凝重了起来。
「打斗很激烈,看来是高手。」
「我们没必要卷进去。」
斩风想起那三名异术师,心中一动,自动请缨,道:「我去看看,你们在这里等着。」
话音刚落,他的身子就从马上消失,地上随之出现一个黑影,沿着起伏不平的地势向村子
窜去。
五个人第一次真正看到斩风施展花月,无不感到惊讶。
鸣一忽然想到山洞中斩风曾从容的解开绳子,满脸敬意,喃喃地道:「怪不得他那么自
信,原来是有这么大的本事,我还一真以为老大只是胆量过人,没想到本事更大,真是太
小看老大了。」
刚踏入村口,斩风就被眼中的景象惊得目瞪口呆,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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