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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信人: qguo (小Q/春沙/心底倦), 信区: Fantasy
标 题: 双塔骑兵 3
发信站: 哈工大紫丁香 (2003年02月28日20:54:52 星期五), 站内信件
标 题: 第二章 罗罕骑士
天更暗了,薄雾笼罩了身后低处的树林,笼罩着安杜因暗淡的河边,而天空却是晴朗
一片。群星放出光芒,朦朦胧胧的月亮正往西天移动,岩石的阴影黑黑的。他们来到了
一个岩石山岗脚下。因为妖怪的足迹不那么容易辨认,脚步便慢了下来。伊敏缪尔的丘
陵地带在这儿分岔成两道杂乱的山梁,走向由北往南。每道山梁朝西那一面既险峻又陡
峭,山梁的东边则平缓一些,满是坑坑洞洞的沟壑。三个伙伴就在这贫瘠的山地上攀登
着,爬了一整夜,爬上了第一道也就是最高的那道山梁,接着从山脊的另一边下到一个
又深又曲的山谷里。
黎明前的时光仍有寒意,他们在山谷里歇了一会儿。月亮早已赶在他们的前头落下
,星星还在头上闪耀着;白昼的头一线光芒还没从群山后面出现。阿拉贡这会儿却是迷
惑住了:妖怪的足迹沿着山脊一直把他们带到山谷下面,到了这里却找不着了。
“依你看,他们会走哪条路呢?”莱戈拉斯问道:“朝北直奔可达伊森加德或者方
贡,这就是你的看法吗?或者是他们往南朝恩特瓦什河奔去了!”
“不管他们的目的地是哪儿,他们不会朝着河那边走的。”阿拉贡答道:“再说,
除非罗罕那边出了什么大乱子,不然就是萨鲁曼的实力大大增强,我想他们会尽可能抄
近道跨越罗希林的地盘走的。我们往北边搜去!”
山谷就像一条石头砌成的水渠,在山脊起伏的群山中婉蜒而去,有一条涓涓细流在
山谷底部的砾石中穿行。在他们的右边,立着一道嶙峋的峭壁;左边升起一面灰色的斜
坡,深夜时分,峭壁与斜坡显得模模糊糊、看不清楚。大家接着往北走了约莫一哩多路
。阿拉贡弓着腰,在往西流去的山洞溪谷中搜寻着。菜戈拉斯走在前面不远。突然间,
他惊叫起来。其余两人急急忙忙向他跑去。
“我们已赶上某些我们正在追踪的人了,”他说:“看!”手指着一个地方。他们
这才看到,就在斜坡脚下,有一堆当初他们以为是砾石的东西原来是一些杂乱的尸体。
那里躺着五个死去的妖怪,妖怪是被残酷地砍了多次而死的,有两具尸体的头给砍掉了
,地上留下从他们身上流出来的发黑的血。
“这又是一个谜!”吉姆利说道:“解谜得等到天亮才行。我们可是等不下去了。
”
“但是,不管你怎么解释,事情看来并不是没有希望的,”莱戈拉斯说:“妖怪的
敌人有可能就是我们的朋友。山里头这一带有什么人居住吗?”
“没有,”阿拉贡答道:“罗希林人很少到这边来,再说,这儿离米纳斯蒂里思还
远着呢。有可能是一些普通人伙伴,出于某种我们不知晓的原因,来到这里打猎。可是
依我看来,这种可能性不大。”
“那你有什么看法?”吉姆利问。
“我认为是敌人把自己的仇敌也引来了,”阿拉贡回答:“这几个妖怪来自北方很
远的地方。死者当中没有一个是那种戴着怪异标记的大种妖怪。这里曾经发生过一场争
吵。我猜是这样的:在他们这类无恶不作的妖怪当中,发生这样的事情一点也不奇怪。
说不定是为了走哪条路的事产生了分歧。”
“不然就是因为俘虏的事情争吵起来的,”吉姆利说:“希望我们的人别在这儿遭
到同样的命运。”
阿拉贡搜查现场,走了一个大圈,但没再发现其他的争斗痕迹。
三人继续赶路。东边的天空已经发白,星星正渐渐隐退,天上慢慢出现灰白的光色
。朝北走了一小段路,他们来到一处起伏不平的地方,那儿有一往小小的水流从高处蜿
蜒而下,水流在岩石上硬是切割出一条路来,流进山谷。附近长着一些灌木,边上还长
有一丛丛青草。
“总算找到了!”阿拉贡开口道:“这儿有我们要找的痕迹!就在这水渠上头,那
是妖怪在争吵之后所走的路。”
二个追踪的人迅速转过来,沿着新发现的路线走去。他们在岩石间跳跃着前进,活
像刚刚经过了一夜休息似的。最后,大家来到那座灰色山峰的峰顶,一阵冰凉的山风突
然吹来,吹拂着他们的头发,撩拨着他们的斗篷,那是黎明之际的寒风。
回过身去远望,大河对岸远处的山峰已明亮起来,太阳跃上了天空,红红的圆轮从
昏暗的地平线上升了起来。只见眼前西边的世界依然如故,一片灰黯混饨,在他们远望
之际,夜晚的黑影正在消融,苏醒的大地又回复她那万紫千红的姿色:翠绿馒上了罗罕
辽阔的大草原;白白的雾霭在山谷里的河流上方微微发亮;紫蓝色的白头山耸立在左方
的远处,这一带山脉由三十来个山头组成,群山的峰顶指天而立,顶峰上的皑皑白雪在
朝阳的映照之下染得红红的。
“贡多啊!贡多!”阿拉贡呼喊着。“真希望在我心情愉快的时候还能见到你!我
的大道向南通往你那波光闪闪的河流。”
“贡多啊责多!你背靠群山面对海洋,西风吹落你银树上的点。光亮光,像古时国
王花园里耀眼的雨点。
啊!长翼的王冠和纯金宝座,白色塔楼和效岸城墙!
贡多啊贡多!你是让人类看那银树闪光,还是让西风在高山大海之间重新涤荡?“
“我们这就起程吧!”他边说边将视线从南边收回来,转向西边和北边方向观望,
观察将要走的路线。
脚底下的山脊陡峭地向前低伸而去。离山脊的下方一百到一百多哩远处,有一块巨
大的岩石穷了出来,这块凹凸不平的岩石在一座几近直立的峭壁边上突然收住:这就是
罗罕东部尽头的石壁,也就是说,伊敏缀尔的疆域到此为止,而罗希林的绿色平原则由
此处向远方铺展,一直伸向视线的尽头。
“看!”莱戈拉斯叫了起来,手指着头顶上苍白的天空。“老鹰又在那儿了!它飞
得很高。看样子它是从那里起飞回北方去的,飞得很快。看!”
“不。就连我的眼睛也无法看见它了,我的好莱戈拉斯,”阿拉贡说道:“它准是
飞得又高又远了。我在想,如果它就是我曾经见过的同一只鹰的话,它是为河而奔波呢
?不过,你看,我见到近处有更为紧要的动静,平原那边有些什么人在移动!”
“人还不少呢,”莱戈拉斯说:“有一大群人在走路,我能看到的就这么多了,更
看不清楚那是些什么人。他们离这儿很远,我想有几十里那么远;可是平原地带的距离
不好说。”
“不过,我想,既然我们再也没必要依照什么足迹来决定走哪条路,”吉姆利说。
“那我们就找路下山吧,越快越好。”
“我看你未必就能找到一条比妖怪走的还要近的路。”阿拉贡说。
现在他们是藉着白天的光亮追踪敌人。看样子,那些妖怪是全速前进的。三个追踪
者不时发现敌人落下和扔掉的东西:装食物的袋子、吃剩下来的硬梆梆的面包圈和面包
屑、一件扯破了的黑斗篷及一只打了铁的沉重的鞋,鞋已在石头上给踢破了。敌人的足
迹领着他们沿着悬崖的顶端往北走去。最后他们来到一道V形裂口处。那道深深的裂缝是
被一条溪流在岩石上冲刷出来的。溪流从高处飞溅而下,喧哗不已。狭窄的裂缝里有一
条粗糙的山道,就像一道陡峭的阶梯,通往山下的平原。
在那溪谷的底部,他们一下子就踏进了罗罕大草原。这草原就像一个绿色的海洋,
一直蔓延到伊敏缪尔的山脚下。那飞落而下的溪流则隐没在一片长得又深又厚的水芹以
及其他水生植物之中。只听见流水在青纱帐里叮叮咚在地顺着一道缓缓的斜坡流向远处
,流向远方的恩特瓦什山谷沼泽地。看样子,他们已把冬天留在身后的群山之中。
草原上的空气温暖宜人,还稍微有点芬芳气息,就像春天已经来临,野草和绿叶重
新流淌着蓬勃的生命活力。莱戈拉斯深深地吸了一口空气,就像一个人在不毛之地待久
之后,口干舌燥之际狠狠地喝了一大口水似的。
“嘿!绿色的芳香!”他说:“这比多睡一觉还管用。我们这就赶路吧!”
“我们的脚轻,可以在草原上飞快地赶路,”阿拉贡说:“脱不定会比穿铁掌鞋的
妹怪快呢。现在可有机会缩短与敌人的距离了!”
他们鱼贯而行,如同猎狗一般,眼里闪耀着急切的神色,循着猪物的气味奔跑着。
那些肆虐横行的妖怪在行进中践踏出一些令人恶心的痕迹,那是在靠近正西方向的地方
发现的,在妖怪所经过的地方,罗罕那可爱的绿野中有一处被践踏成瘀青色一片。一见
到这地方,阿拉贡立即喊了一声,转身走向一侧。
“停一下!”他喊道:“先别跟着我!”他急急地跑向右边,奔离妖怪的主要踪迹
,只因他已看到有脚印与大队分开,走到那边去了。那是一双小小的光脚丫足迹。但是
这脚印没走多远就被妖怪的脚印横踏在上面,而且这些脚印是从后面那大面积的足迹那
儿,抄在前头赶上来的。这些脚印接着急速往回绕着走了回来,最后又消失在那一片给
踩得瘀黑的草地之中。在那跑开的脚印最远处,阿拉贡弯腰从草丛里捡起一样东西,然
后跑了回来。
“对了,”他说:“事情很清楚:这是一个霍比特小矮人的脚印。
我想,他的个头比别的小矮人要小。再看看这个!“他手里举起一样东西,这东西
在阳光底下闪闪发亮,看起来就像一片新生的布里奇树叶。这在没长树的草原上显得突
兀而不可思议。
“这是小精灵斗篷上的胸针!”莱戈拉斯和吉姆利同时嚷了起来。
“洛连的胸针叶片掉在这儿,”定别有用意,“阿拉贡说道:”这不是偶然掉落的
:它是有意被扔掉的,好给任何有可能跟踪过来的人作个记号。我想这就是皮平从路上
跑开的用意。“
“至少,他当时还活着,”吉姆利说:“而且,他还发挥了自己的聪明脑袋跟两条
腿的用处呢。这消息可是大快人心啊,我们没白追。”
“希望他没为这一冒险行动付出大大的代价,”莱戈拉斯说:“来吧!我们继续赶
路!一想到这些活泼的年轻人像牲口似的被驱赶着,我就心如火燎。”
太阳升到中天就慢慢地落下来。片片薄云从南边远方的大海那边飞过来,接着又被
阵阵轻风吹去。太阳下山了,黑暗从东边升起,张开了它那长长的黑爪。三个追踪者仍
在赶路。自博罗米尔倒下来,到现在已经过了整整一天,而妖怪还在远远的前头,在这
一马平川的平原上,再也见不着他们的任何踪迹。
夜幕笼罩了周围一切,阿拉贡停了下来。一整天的急行军当中,他们只歇了两次脚
。现在,三个追踪者离开破晓时分他们站在上面的石壁,已经有十二个里格(注:一里
格约五公里)的距离了。
“我们现在碰到一个不好决定的两难问题,”他说:“我们是在夜里歇一歇脚,还
是趁着精力还旺盛继续赶路呢?”
“要是待在这儿睡觉,我们会给远远地甩在后头的,除非我们的敌人也在休息。”
莱戈拉斯说。
“就算是妖怪,难道他们行军时不也得歇脚吗?”吉姆利说。
“妖怪很少在大白天里赶路的,而这一次,他们却在白天赶路了,”莱戈拉斯说道
:“他们准是夜里也不停脚了。”
“不过,要是我们在夜里赶路的话,那就没法子跟着他们的足迹走了。”吉姆利说
。
“就我的眼睛所能看到的,他们的足迹是笔直往前走的,既不向右也不朝左拐变方
向。”莱戈拉斯说道。
“有可能,我可以在黑暗中领着你们沿着你所猜测的足迹走下去,”阿拉贡说:“
可是,如果我们走偏了,或者是万一他们改变了方向的话,等白天一到,我们再一次找
回他们的足迹时,可能会耽搁很多时间。”
“还有呢,”吉姆利说:“我们只有在白天才有可能看到任何向其他方向走去的足
迹。万一有个俘虏逃跑了,或者是,一旦有个俘虏被押往别处的话,比方说,押到东边
吧,往大河那边走,朝着摩尔多走去的话,说不定我们就会错过那岔开了的足迹,那实
情报本就不知道了。”
“一点儿也没错,”阿拉贡说道:“不过,如果说根据身后远远一大段路上的足迹
,而我的观察又没错的话,白手的妖怪已占了上风,他们的整队人马如今正朝着伊森加
德开技。眼下他们的前进路线证明我的猜测是对的。”
“不过,我们就这么断定,这就是他们决定要走的路线,恐怕有点轻率,”吉姆利
说道:“如果有人逃跑了呢?要是趁天黑赶路的话,我们早就错过那把你引到胸针那儿
的脚印了。”
“从那时起,妖怪会加倍警觉的。再说,俘虏们也会更疲劳了,”莱戈拉斯说!“
如果我们不做什么策划的话,再也不会有逃跑的事情发生。如何策划这事儿,还很难说
,可是我们先得赶上他们。”
“而就算是我这个走过不少路的保儒,何况我还不是侏儒里头最不能吃苦的一个,
也没办法马不停蹄地赶到伊森加德去,”吉姆利说:“我也是心急火燎的,恨不得早点
出发,可是现在我得歇歇脚,那样我会走得更快。如果要歇脚的话,那么这伸手不见五
指的黑夜正是时候了。”
“我曾说过,这决定不好作,”阿拉贡说:“那我们如何定在来结束这场辩论呢?
”
“你是我们的向导,”吉姆利说:“而且,在追踪上面你挺在行的。就由你来决定
吧。”
“我的心在命令我继续走下去,”莱戈拉斯说:“但我们必须齐心合力。所以我遵
照你的意见。”
“你们把决定权交给了一个错误决定者,”阿拉贡说:“自从我们穿过了阿戈纳恩
以来,我所做的事情尽出岔子。”说着,他沉默下来,两眼在夜色渐浓的夜空中朝着北
边和南边盯了一会儿。
“夜里我们就不走了,”他终于说道:“冒着错过其他来来往往的足迹或痕迹的风
险,这对我来说更为要紧。要是月光够亮的话,我们会趁着月色走路。可是,唉!它早
就往西沉了,况且是一弯新月,月色又这么黯淡。”
“不管怎样,今天夜里它可是躲起来了,”吉姆利咕喊道:“要是那位女士送点光
亮给我就好了,就像她送给弗罗多的礼物那样!”
“这礼物只会在我们需要它的时候才赠送的,”阿拉贡说:“那得看情形呢。在这
件大事里头,我们的事情只是小事一桩。说不定,这次追踪从一开始就是白费力气的事
儿。我既不能把事情弄得更糟,也没法子补救。既然已经作出了抉择,那就让我们充分
地利用时间吧!”
说着,阿拉贡一头躺在地上,旋即进人梦乡,自从在托尔布兰迪尔的黑暗之中度过
他们的那一夜以来,他从未睡过。在黎明前夕,他醒了之后爬了起来。吉姆利还在甜甜
地睡着,莱戈拉斯却站立着,两眼凝望着黑暗之中的北部,活像一棵小树在无风之夜立
在那儿静静地沉思着。
“他们在很远很远的地方,”他哀伤地说着,边转过身来,面朝着阿拉贡。“我心
里明白,他们今天晚上没得休息。现在只有雄鹰才能赶上他们了。”
“无论如何,我们还是要尽力追上去的,”阿拉贡说着,弯腰唤醒侏儒。“起来吧
!我们得动身了,”他说:“敌人的足迹越来越远了。”
“可是天还黑着呢,”吉姆利说:“就算让莱戈拉斯站在山顶上也无法看见他们,
除非太阳出来。”
“我担心的是,无论是在山顶上抑或是在平原上,在月光之下还是太阳底下,他们
已经走出我的眼力所能及的范围了。”莱戈拉斯说。
“一旦眼睛看不到,大地就会给我们带来声响的,”阿拉贡说:“在令人切齿的铁
蹄践踏之下,大地一定会呻吟的。”他张开四肢趴在地面,耳朵紧贴在草皮上,躺在那
儿一动不动地过了好一阵子,以致于吉姆利怀疑他是昏倒了还是又睡着了。黎明的曙光
出现了,周围渐渐显出黯淡的光。终于他站了起来。他的朋友这才见到他的脸:脸色苍
白紧张,神色不安。
“地面的声音暗暗淡淡、模糊不清,”他说:“在我们周围几里地范围内,没有走
动的声音。敌人的脚步声既遥远又微弱,他们的马蹄声倒是挺响的。我听到了马蹄声,
甚至在我躺在地上睡觉时,那声音也跑进了我的梦中:马群飞奔着掠过西部。可是现在
他们正向北奔驰而去,与我们的距离拉得更远了。我怀疑这地方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我们走吧!”莱戈拉斯催道。
就这样,他们追踪的第三天开始了。无上时而多云,时而露出阳光,在长长的一天
里,他们几乎没停过,时而大步走路,时而跑步前进,仿佛疲劳也无法熄灭他们心头煎
熬着的火焰。大家很少开口说话。他们走过了那荒凉的旷野,身上的小精灵斗篷在灰绿
色的野地背景衬托下隐没了。甚至在中午带有凉意的阳光之下,除了小精灵以外,没人
能将他们辨认出来,除非是靠得很近。他们不时对洛连的那位女士心存谢意,感谢她所
赠送的“伦粑斯”。如今他们甚至可以在跑路的时候吃上“伦耙斯”,用以补充体力。
敌人的足迹带着他们往前一直走去,既没有停顿也没拐弯地走了一整天。白天又一
次完结时,他们来到一道长长的、光秃秃的、没长树木的斜坡上。地势由此处抬升,朝
上拱起在前面形成一片低低地隆起的丘原。由于地面变得越来越坚硬,青草越来越矮,
往北拐弯转向那一片小土丘时,妖怪的痕迹越来越淡。在左边的远处,恩特瓦什河弯弯
曲曲,仿如绿地上的一根银色的线。见不到有活动的物体,就连人和牲畜的痕迹也见不
着。对此,阿拉贡总觉得疑惑不解,罗希林的居住地大部分在很多哩之外的南部,就在
白头山的崖沿之下,如今那地方已隐没在云雾之中。而那些马群主从前曾在伊斯特姆纳
特保留有不少牛群和马群。伊斯特姆纳特是他们在东部的领土,牧民们在那里多半以游
牧为生,甚至在冬季也住在帐篷营帐里。而目前整个地方空空如也,有一种看起来不像
是和平时期的寂静。
他们在黄昏时又停了下来。如今他们在罗罕平原上已经跨越了二十四个里格的路程
,伊敏缨尔的石壁已消失在东部的阴影之中。一轮新月在雾濛濛的天空上闪耀着,但她
所发出来的光不怎么亮,星星则罩上了一层面纱。
“我现在真的对我们这次追踪过程中的歇脚或暂停什么的感到讨厌了,”莱戈拉斯
不满地说:“妖怪跑在我们的前面,仿佛索伦的鞭子就在他们的身后抽打着。我担心他
们已经赶到森林,赶到黑山头了,现在正穿越森林呢。”
吉姆利的牙齿磨得嘎嘎响。“那就是我们的希望以及我们所付出的辛劳的惨痛结局
!”他说道。
“就希望来说,也许是的,但辛劳可不然,”阿拉贡说:“我们不会在这儿掉头往
回走的。不过我觉得累了。”他回头朝夜色渐浓的东部看去,凝视着他们的来路。“有
一件奇怪的事情正在这个地方发生。
我怀疑这里的安静气息,就连那苍白的月亮也令人怀疑,星星也不明亮。而且我感
觉到少有的疲倦,一种有清晰的足迹可循的巡林人不该有的疲倦,有一种意愿使得我们
的敌人加快了脚步,又在我们面前设下了一道无形的障碍:一种更多是心理上而不是肢
体上的疲劳。“
“没错!”莱戈拉斯应声道:“自我们从伊敏缪尔走下来的开始,我就知道这一点
。因为这意愿不是在我们的后方,而是在我们的前方。”手指着罗罕疆域以外的远处,
指向那镰刀般的月亮之下,沉浸在黑暗之中的西部。
“萨鲁曼!”阿拉贡咕哝道:“可是他休想把我们赶回头去!我们又得停下来了,
只是,你看!连那月亮也落进云层里了。而白天再次到来的时候,我们的路就在北边,
在丘陵地带与沼泽之间。”
像往常一样,莱戈拉斯是头一个起来活动的,如果说他确实曾经睡过的话。“醒来
吧!!醒来吧!”他叫道:“今天的黎明是红彤彤的,森林边上有不寻常的事情等着我
们哪,是好事还是坏事,我不大清楚,有一种声音在呼唤我们。起来吧!”
其余两人跳将起来,几乎是在即刻,他们又出发了。慢慢地,那丘原越来越近。他
们抵达丘陵地带时,离中午还有一个钟头,只见绿色的山坡往上延伸到光秃秃的山梁那
儿,那山梁的走势呈直线状,径自走向北方,脚下的地表很干,草皮是薄薄的。但在他
们和河流之间,隔着一带狭长的低地,约有十哩宽。那边的河流则藏身在暗淡的芦苇、
灯心革的草丛深处,磁蜒流去。就在最南边的那道山坡的西侧,有一大圈地方,圈里的
草地已被许多粗野的脚践踏得不成样子。
妖怪的足迹在这块草皮上再出现,阿拉贡从大圈里走出,沿着这一片土丘的边缘朝
北走去,接着停下来,仔细察看那些踪迹。
“他们在这儿歇了一会儿,”他说:“但是,就连向目外走的脚印也不那么新了。
莱戈拉斯,你的担心没错,自从那些妖怪站在我们如今站的地方到现在,我猜,已有三
十六个钟头。要是他们保持赶路进度的话,那么昨天太阳下山的时候,他们就赶到方贡
边上了。”
“无论向北还是向西,除了越来越稀少又模糊不清的青草之外,什么也没看见,”
吉姆利说:“如果爬上山顶,我们能看得到森林吗?”
“森林还远着呢,”阿拉贡答道:“要是我没记错的话,这一片土丘朝北延伸,有
八个里格或更远。接着往西拐去,直到思特瓦什山谷的出口处,那边还有一片开阔地带
,恐怕还有十五里格远的路程。”
“那我们就继续赶路吧,”吉姆利说:“我的两条腿一定是忘记了路程有多远。假
如我的心情不那么沉重的话,它们会迫不及待地要走的。”
他们最终快要走到那一个圆丘的尽头时,太阳正在下山。由于马不停蹄地走了好几
个钟头,如今他们的步子慢了下来,而吉姆利的腰还有点弯曲。在劳作和远行方面,休
儒可是像石头般坚硬的,而这一没完没了的追逐行动,随着心中所有的希望落空之际,
开始对他产生作用了。阿拉贡在他身后走着,阴沉着脸,默不作声,还不时地弯下腰去
,搜寻地上的脚印或痕迹什么的。唯有某戈拉斯仍然像以往那样脚步轻快地走着,几乎
看不到他的两脚踩压在草地上,走过之后也没留下什么脚印,他还能从路上长有小精灵
可食用的草中获得他所需要的所有能量补给。而且,他还会在白天走路当中睁着两眼睡
觉,如果普通人可以将这种睡法称为睡觉的话。他就在这种小精灵的奇特梦境中,让自
己的大脑充分休息。
“我们登上这个绿色的小丘吧!”莱戈拉斯说道。他们疲乏地跟着他,登上那长长
的山坡,一直来到顶端。这个圆圆的小丘既平坦且光秃秃的,独自立在一片土丘北边尽
头。太阳下山了,夜色就像窗帘一样罩落在大地上。他们孤伶传地处在这个杂乱无章的
世界上,非常渺小。就在西北部的远处,在越来越暗的光线衬托下,那儿有一处特别黑
的地方,云雾山山脉和其山脚下的森林。
“把我们引到这儿来却什么都见不到,”吉姆利说:“嘿,这会儿我们得停下来过
夜。天气越来越冷了!”
“这风是从北边的雪地那里吹过来的。”阿拉贡说。
“而到天亮之前,就会吹到东边了,”荣戈拉斯说:“假如你一定要的话,那就歇
一歇吧。可是,别放弃所有的希望。明天还是个未知数。太阳升起的时候,往往会找到
谜底的。”
“从追踪以来,太阳升起来已经有三回了,毫无结果。”吉姆利说道。
夜里变得比以往更冷。阿拉贡与吉姆利时而睡去时而醒来,而每当他们醒来,只见
到莱戈拉斯不是站在他们身旁,就是踱来踱去,用自家的语言柔声哼着调子。哼着哼着
,白灿灿的群星从头顶上漆黑的天穹中露了出来。就这样,夜晚过去了。大家一同看着
黎明渐渐升上那万里无云的天空,直到后来太阳升起。太阳是苍白而明朗的。风已往西
吹去,卷走了所有的雾霭;在寒风刺骨的光亮之下,广阔而贫瘠的原野就在他们的周围
。
在他们前方,东面,他们看见了罗罕丘陵地带那多风的山地,那是他们几天前就从
大河那边远远望见的地方。黑乎乎的方责大森林就在西北辽,再过去十个里格远,阴森
森的山地边缘就在那边,再过去一点,斜斜的山坡湮没在蓝蓝的远方。云雾山的最后一
个山峰,顶着白色帽子的、高高的梅瑟德拉斯峰远在那边,好像漂浮在灰色的云层里一
样,微露真容。
恩特瓦什河从森林那里流出来,流到山地那边,它的河道狭窄、水流湍急,河岸是
被水流深深地劈削出来的。妖怪的足迹从丘原这里转向山谷那边。
阿拉贡双眼随着妖怪的足迹转向河流,接着视线从河流那里收回,转向森林那边。
他看到在远处的绿野上有一团模模糊糊的黑影在快速移动。当即趴在地上,又一次小心
地聆听着。莱戈拉斯则站在他的身后,用他那细细长长的手在额头上搭了个凉棚,两只
又明又亮的眼睛遥望过去。他所看到的既不是黑影,也不是模糊不清的东西,而是一群
骑士的细小身影,人还不少。晨光在他们的长矛顶尖上灼灼生光,就像超越常人眼力之
外的小小星光。在这帮人身后的远处,腾起了一股黑烟。黑烟呈细细的线状,袅袅地飘
散开来。
空荡荡的原野一片死寂,静得连吉姆利也能听到空气在草原中流动的声音。
“是骑士!”阿拉贡喊着一跃而起。“有许多骑士骑着快马朝我们奔过来!”
“没错!”莱戈拉斯说道:“有一百零五个。头发是黄色的,而且他们的长矛闪闪
亮亮的。领头那人是个彪形大汉。”
阿拉贡微微一笑。“小精灵的眼力真够敏锐的。”他说。
“还有呢!那些骑上离我们有五个里格多一点的距离。”莱戈拉斯补充道。
“无论是五个里格还是一个里格远的距离,”吉姆利说:“在这空旷的原野上,我
们是无法逃脱的。那我们是在这儿等候他们呢,还是继续走我们的路呢?”
“就在这儿等,”阿拉贡说道:“我累了。再说,我们的追踪落空了。不过,至少
有人跑在我们的前头,因为这些骑士是顺着妖怪的足迹的反方向往回奔的。我们也许能
从他们那里得到点消息呢。”
“或者得到长矛的攻击。”吉姆利说。
“有三匹马的马鞍上没人,但没看见有霍比特人。”莱戈拉斯说道。
“我并不是说我们等在这儿就为了听好消息,”阿拉贡说:“但是,不管消息好坏
,我们就这里等着。”
三个同伴于是离开土丘顶端。在苍天的衬托之下,待在上面恐怕比较显眼,于是,
他们慢慢往北走下斜坡,在离山脚很近的地方,他们停住脚步,各用斗篷把自己裹起来
,然后,三个人在枯萎的草地上挤作一块,时间的脚步缓慢而沉重,风并不大但刺骨地
寒冷,吉姆利有点心神不定。
“你了解这些骑马的人吗,阿拉贡?”他问:“难道我们就坐在这儿等死吗?”
“我曾经跟他们打成一片,”阿拉贡答道:“他们骄傲而执着,但在思想上和行动
上却是真心诚意和慷慨的:勇猛可是不残酷;聪明但没什么教养,没有文字记载却会唱
好多歌,他们的举止就像大黑暗年代以前一些普通人的小孩一样。可是,近来这里到底
发生了什么事,我不清楚,更不知道在叛徒萨鲁曼与索伦的威胁之下,如今罗希林人心
里是怎么想的。很久以前,尽管他们和贡多人不是同一宗族的人,但却一直是贡多人的
朋友。那是在很久很久以前记不起的年月里,是年轻的伊奥尔把他们从北部带过来的,
他们的亲属,说得确切一点,就是戴尔的巴丁斯以及大森林的博恩宁斯。在这些人里头
,还可以见到不少皮肤白皙、身材高大的男人,就如同那些罗罕骑士。至少有一点可以
肯定的是,他们是不会喜欢妖怪的。”
“可是甘达尔夫曾说过,他们还给贡多进贡呢。”吉姆利说。
“我并不比博罗米尔相信此事。”阿拉贡答道。
“你很快就会知道真相的,”莱戈拉斯说道:“他们已经靠近了。”
最后连吉姆利都听得见远处传来的飞奔过来的马蹄声。那些骑马的人循着妖怪的足
迹,已从河边转过来,正向丘原这边靠拢。他们策马扬鞭快如旋风。
这时,骑士们那粗矿响亮的嗓门响彻原野。突然间,他们的声响如雷般朝上坡扫过
来,而奔在前面的骑士突然改变方向,擦过山脚,领着大队人马,回头沿着丘陵地带的
西部边缘朝南疾驰而去。众骑士跟在他的后面奔驰:一长队披甲戴盔的骑上,敏捷、光
亮、凶猛,外貌还相当的英俊。
他们的座骑个头高大、健壮且四肢匀称,灰色的皮毛亮晶晶的,长长的马尾巴随风
飘扬,高高昂起的脖子上,马鬃毛流成一条条小辫儿。骑在马背上的骑士与座骑很相配
:高大且肢体修长,谈亚麻色的头发在轻便的头盔下面露了出来,流成长长的辫子垂在
背后,骑上的脸色严峻,精明强悍。手上握着长长的白杨木长矛,涂了漆的盾牌挂在身
后,长剑插在腰带上,擦得亮晶晶的锁甲长至膝盖。
骑士们成双地疾驰过来,尽管不时有人在马楼上立起来,观察前面和左右两侧的情
况,可是看起来,骑士们并没有觉察到,有三个陌生人正静悄悄地坐在一旁注视着他们
。大队人马快要奔过去的时候,阿拉贡冷不防地站了起来,大声喊道:“北边有什么消
息呢?罗罕的骑士们。”
那些骑士以惊人的速度与技巧勒住他们的骏马,旋过身来,接着包抄着冲了过来。
三位同伴很快就发现,他们已处在骑士们缩紧起来的包围圈里,骑士们从他们身后的山
坡上及山坡下,围着三个人绕了一圈又一圈,包围圈越缩越小。阿拉贡默默地站在那儿
,其余两人则坐在原地不动,不知道情势会如何发展。
既没说什么也没喊叫,骑士淬然停住。一大堆长矛指向三位陌生人;有的骑士手里
还持着弓,箭已经搭在弓弦上了。接下来,有一位骑士策马上前,这是一位大个子,他
的个头比其余所有骑上还要高,在他的头盔顶端飘着一束白色的马尾,权当羽饰。这人
往前走着,一直走到他的长矛尖端距阿拉贡的胸口不到一尺的范围为止。阿拉贡却泰然
置之。
“你是谁?你在这里干什么?”那位骑士问,他操着西部的常用口音,讲话的方式
和语调跟贡多人博罗米尔差不多。
“人们称我为健步侠,”阿拉贡答道:“我是从北边来的,正在追捕妖怪。”
那骑士跃下马,将长矛交与赶上前来下马侍立在他身旁的另一位骑士,然后他抽出
剑来,跟阿拉贡面对面地站着,用敏锐的眼光不无疑惑地打量着阿拉贡。最后他开口又
问。
“开始时我以为你们是妖怪,”他说:“现在我明白了,你们不是妖怪。要是你们
就这样去追捕他们的话,你们对妖怪的了解真的太少了。妖怪行动快速、武装齐备,而
且,他们的人数众多。要是你们已经追上去的话,你们早就由猎手变成猎物了。但你有
点古怪,健步侠。”他那清澈明亮的眼睛又一次向巡林人扫视过来。“你刚才说的名字
不是普通人的名字,还有,你们的服饰也怪怪的。你们是从草丛里跳出来的吗?是怎么
逃过我们的视线的?难道你们是小精灵一族的?”
“不,”阿拉贡说:“我们当中只有一位是小精灵,莱戈拉斯是来自远方黑森林的
林地王国。而我们是穿过了洛思洛连过来的,那里的一位女士赠予我们礼物还帮助我们
赶路。”
那骑士更加疑惑不解地看着他们,但他的眼光更严厉了。“原来就跟古老传说所说
的一样,金色丛林里真有一位妇人!”他说:“据说,没几个人逃得出她的罗网。这几
天真有点反常!可是,你们领受了她的恩惠,这么说来,恐怕你们也是布罗网的人,是
巫师了。”他突然冷眼扫向莱戈拉斯和吉姆利两人。“你们为什么不说话,缄默的行者
?”他问道。
吉姆利站了起来,两脚叉开,稳稳地立在那儿,手紧握着斧子把手,黑黑的眼睛亮
闪闪的。“把你的名字告诉我吧,骏马的主人,我会将我的名字告诉你,还告诉你别的
情况呢。”他说。
“这个嘛,”那骑士说着,眼睛朝下注视着这侏儒。“陌生人应先报上自己的名字
才是。不过,我的名字叫伊奥默,是伊奥芒德的儿子,人们称我为罗德马克王家第三骑
兵队长。”
“那么,伊奥芒德的公子伊奥默,罗德马克王家第三骑兵队长,请让殊儒格罗因的
儿子吉姆利告诫你,别再讲那些蠢话了。对那些你远远想像不到的事情说这种不好听的
话,只有神智不清的人才会宽恕你。”
伊奥默的两眼腾起了火焰,而那些罗罕人则气得嘟嘟哝哝的,紧接着长矛前指,收
紧了包围圈。“假如你的头离地面稍稍高那么一点点的话,我会砍掉它,砍掉你的胡子
及你整个人的。”伊奥默说道。
“他不是孤立无援的,”莱戈拉斯说着,两手动作比眼神还快,弯起弓搭上箭。“
还没来得及下手,你就倒下了。”
伊奥默举起了他的剑。眼看事情不妙,阿拉贡跳到两人之间,扬起手来。“请原谅
,伊奥默!”他叫了起来。“等你知道更多情况之后,你就会明白为什么我的同伴会生
气。我们来罗罕绝没恶意,既不是对罗罕人有敌意,也不是对普通人或马匹有什么图谋
。在你动手之前,你愿意听听我们的故事吗?”
“愿意,”伊奥默说着,手里的剑垂了下来。“但是,罗德马克疆域上的流浪汉,
在这些充满疑惑的日子里,聪明一点的话,就别那么倨傲不逊。先报上你的大名吧。”
“先告诉我你是谁的手下吧,”阿拉贡说:“你是摩尔多的黑暗之君索伦的朋友呢
?还是他的敌人呢?”
“我只为森格尔的王子,即马克之君西奥登国王效劳。”伊奥默答道:“我们既不
为远方黑土地的势力效劳,也没跟他公开地打仗,如果你们是从他那里逃出来的,那么
你们最好离开这片领土。我们所有的边界都遇到麻烦,而且,我们还受到威胁,可是我
们只希望自由,希望像以往那样生活下去,拥有我们自己的国王,无论他是好的还是坏
的国王,而不是为外国的国王效劳。在以往太平的日子里,我们是热情好客的,但在眼
前这种非常时期,不知内情的客人就会发现我们变得忙忙乱乱,态度又生硬。那么你呢
?你是什么人?是为谁跑腿的?又是谁命令你们在我们的领土上追踪妖怪的?”
“我不为谁效劳,”阿拉贡说:“不过,无论索伦手下的人跑到哪儿,我就要追到
哪儿。在普通人里头,没几个人了解妖怪的,我是在不得已的情况下才这样追过来的。
我们追赶的妖怪把我的两个朋友抓去了。情况紧逼之际,一个没有座骑的人也会步行着
追上去的;也不会先请求允准,然后再去追赶敌人;更不会去数一数,他挥剑砍下来的
敌人头颅到底有多少。我不是赤手空拳来的。”
阿拉贡说着将他的斗篷往后一抖,只见他手里紧握着一把亮闪闪的小精灵剑鞘,接
着手一挥,安杜里尔的利刀就像一团火焰忽地燃起。“埃伦迪尔!”他喊道:“我是阿
拉贡,阿拉松的儿子,人称埃列萨、小精灵石、杜内登、贡多的儿子、伊西尔德。埃伦
迪尔的继承人。
这就是那把断裂之后又重新铸过的利剑!你是愿意助我一臂之力,还是阻挠我前进
呢?尽快作决定吧!“
吉姆利和莱戈拉斯惊讶地看着他们的同伴,因为他们从没见过阿拉贡以这种神态说
话的。他的个头仿佛高大起来,而伊奥默的个头则缩了水似的。而且,他们还从他那英
姿勃勃的脸上捕捉到一丝至高无上的王者威严。一时间,在某戈拉斯的眼里,好像有一
个白闪闪、王冠样的东西在阿拉贡的额头上闪耀着光芒。
伊奥默往后退了一步,脸上现出一种敬畏的神色,傲慢的眼神也不见了。“这几天
来真有点怪,”他嘀咕道:“莫非梦幻和传说都在这草原上鲜活起来了。”
“告诉我吧,王爷,”他说:“是什么东西把你引到这里来的?而刚刚那些意喻不
明的话又是什么意思?德内索尔的公子博罗米尔为了寻找答案已走了很久,我们看到他
从我们这儿借去的马匹空着马鞍回来。你从北边带来了什么消息呢?”
“抉择的命运,”阿拉贡答道:“你可以这样跟森格尔的公子西奥登说:开战一事
迫在眉睫,不是站在索伦那一边,就是与之为敌。如今谁也不可能像过去那样平平安安
地生活下去,更别指望保得住自己曾经拥有过的东西了。不过,这些重要的事情我们日
后再说吧。要是有机会的话,我会亲自与国王面谈的。现在我极需要帮忙,所以向你求
助,你至少能了解一点情况吧?你知道,我们正在追赶一支妖怪队伍,是他们抓走了我
们的朋友。你们有什么情况可以告诉我们的吗?”
“那你没必要再追下去了,”伊奥默说:“那帮妖怪都给干掉了。”
“那我们的朋友呢?”
“除了妖怪外,我们没有发现别的人。”
“这就奇怪了,”阿拉贡说,“你们搜索过击毙的人吗?真的没有长得不像妖怪的
尸体吗?他们的个子小小的,在你们的眼里,只能算得上是孩子,光着脚丫,衣着是灰
色的。”
“既没有侏儒也没有小孩,”伊奥默说:“我们依惯例给所有的尸体点过数之后,
收起他们的物品,然后将尸体堆在一块烧掉。火灰堆还冒着烟呢。”
“我们说的既不是侏儒也不是小孩,”吉姆利说:“我们的朋友是霍比特小矮人。
”
“霍比特小矮人?”伊奥默问道:“那么,他们是什么样的人?这名字怪怪的。”
“对陌生人来说,这种称呼是有点怪,”吉姆利说道:“而对我们来说,却是非常
亲切的名称。看样子,那些把米纳斯蒂里思搅得动荡不安的传言,你已在罗罕听到过了
。传言里头提到过小矮人。这两名霍比特人就是小矮人。”
“小矮人!”站在伊奥默身旁的骑上大笑起来。“小矮人!他们只不过是北方传过
来的那些古老的歌谣以及儿童故事中的小不点人物而已。我们现在是进入了传说当中,
还是在大白天里站在绿草茵茵的草地上呢?”
“对一个普通人来说,两者都是,”阿拉贡说:“因为不是我们,而是后来的人会
将我们这时候发生的事情编成各种传说的。你不是说,青翠的草地吗?这就是传说当中
的主要内容,尽管你是在大白天脚踏在它的上面走路的。”
“时间不多了,”那骑士说,他并没留意听阿拉贡的话。“我们还得往南边赶路呢
,主人,就让这些怪人作他们的幻想去吧,要不就把他们绑起来送到国王那儿去。”
“安静!伊奥塞恩!”伊奥默操着自家语言说道:“让我一个人在这儿待一会儿。
告诉伊奥宫的人在小道上集中,做好驰往恩特瓦什的准备。”
伊奥塞恩嘟嘟嚷嚷地退下去,向其余的骑士说了些什么。接着众骑兵很快地撤离,
留下伊奥默一人跟三个同伴在一起。
“你所说的事情都奇怪得很,阿拉贡,”他说:“不过,你说的是真话。理由很简
单:马克人不说谎言,因此他们是不那么容易上当的。但你还有些话没说出来。你不想
现在就将你的任务说个一清二楚,好让我决定该怎么做吗?”
“我是在好多个星期之前从伊姆拉德雷斯,就是诗歌里的伊姆拉德里斯出发的,”
阿拉贡回答道:“米纳斯蒂里思的博罗米尔跟我们一起走。我的任务是跟德内索尔的儿
子一道,前往米纳斯蒂里思,帮助他的族人抵抗索伦。但是我们一行人此行还有别的事
情要做,这件事我目前还不能说。德高望重的甘达尔夫是我们的此行的领队。”
“甘达尔夫!”伊奥默惊叫起来。“甘达尔夫。格雷哈姆在马克并不陌生,不过,
我警告你,他的名字在我们国王那儿再也不吃香了。在人们的记忆中,他来草原作客好
多次了,来时不定,有时是过了一个季节就来,有时是好几年才来一次。他总是那些不
同一般事件的报信者,现在有人说他是个带来灾祸的人。”
“确实如此,自从他夏天最后一次来这里之后,这儿的一切都不对劲了”就是在那
时候,我们跟索伦之间开始有了矛盾。在那之前,我们是一直将索伦看作朋友的,可是
甘达尔夫来了之后警告我们说,在伊森加德正酝酿着要爆发一场战事。他还说,他本人
就曾经在奥森克当过俘虏,后来好不容易才逃了出来,所以才前来求助的。可是西奥登
不相信他的话,他只好离开了。千万别在西奥登的耳边大声提到甘达尔夫的名字,他会
大发雷霆的。因为甘达尔夫带走了那匹名为黑云飞的马,那可是国王所有座骑当中最名
贵的一匹马,那些都是‘米拉斯’一类的头等马,只有马克的领土才能骑的。因为这类
马的种马就是人们常说到的伊奥尔座下的善解人类言语的高头大马,七天之前,黑云飞
跑了回来了,但国王的怒气一点都没消,因为这马现在变得很野,不让人近身。“
“这么说,黑云飞是自己寻路从遥远的北方找回来的,”阿拉贡说:“那就是它跟
甘达尔夫分手的地方。不过,天哪!甘达尔夫再也没马骑了。他在摩里亚的矿区掉进黑
暗之中就再也没回来。”
“这可是重大新闻,”伊奥默说:“尽管对所有人来说,它并非那么重要,可是对
我、对不少人来说,至少是的。你要是见到国王,就会发现这一点的。”
“草原上再也没有比这更令人痛心的消息了,在日后不久的日子里,人们恐怕会对
这一消息痛心疾首,”阿拉贡说。“然而,主要人物倒下了,次要的就得接着带领队伍
走下去。我的任务是引导我们这一行人从遥远的摩里亚走过来。我们是经过泪连走过来
的——有关洛连的事情,我看你最好先了解一下事情的真格再说吧——接下来的就是沿
着大河顺流往下走了十几二十哩路来到劳罗斯大瀑布。就是在那儿,博罗米尔被你们干
掉的妖怪杀害了。”
“你所带来的消息怎么尽是些倒霉的事情!”伊奥默惊愕地叫了起来。“博罗米尔
的死对米纳斯蒂里思,还有,对我们所有的人来说,是个重大损失。他可是个值得尊敬
的人哪!一个众口称颂的人。由于他的东部边境老有战事,他很少到马克这边来,但我
见过他。在我看来,与其说他是贡多的勇士,倒不如说他长得像伊奥尔那些机警、敏捷
的儿子。时机一到,他很有可能会成为他们民族的一个伟大舵手。
可是,从贡多那里我们还没听到这个悲痛消息呢。他是在什么时候倒下的?“
“从他遇害那天起到现在已是第四天了,”阿拉贡回答说:“而且,从那天晚上起
,我们是从托尔布兰迪尔那边一路走过来的。”
“步行?”伊奥默叫了起来。
“是的,就如你所见到的。”
伊奥默的两眼充溢着极大的惊异。“健步侠这个称号也大不相称了点,阿拉松的公
子呀,”他说道:“我就称你为飞毛腿吧。你们三位朋友的事迹应该在许许多多个殿堂
里得到歌颂。不到四天时间,你们就走了四十五个里格的路程!埃伦迪尔族人真是硬汉
哟!”
“话又说回来,目前你想要我做什么?我得赶回西奥登身边去。
刚才在我的手下面前我说话很小心。老实说,我们还没跟黑土地公开宣战,而在国
王的身边已有人向他提出求和的主张了,可是战争是逼近了,我们不会放弃与贡多建立
的盟友关系的,他们处于战火之中,我们就要去支援,我和所有跟我站在一起的人都是
这么说的。马克的东部归我管辖,是我这王家第三骑兵队长的监护区域。我已经将我们
所有的畜群跟牧民迁移走了,让他们远远撤离恩特瓦什,这儿只留下卫兵和行动快速的
流动哨兵。“
“这么说,你们没有向索伦进贡?”吉姆利问。
“我们不进贡,也绝没进过什么贡,”伊奥默说道,两眼闪着光芒。“虽然有些谣
言已传到我的耳边。数年前,黑土地的领主希望以高价向我们买一批马,但我们拒绝了
他,因为他利用牲畜去干他的邪恶勾当。于是,他就派出掠夺成习的妖怪来抢夺,把我
们的黑马都挑出来抢去了,如今这种马剩下没几匹了。为此缘故,我们与妖怪结下的仇
怨就更深了。”
“但在眼下这时候,我们主要担心的是萨鲁曼。他声称自己是这一整个地盘的主人
,在许多个月之前,双方已发生了战斗。他驱使妖怪为他卖命,还有那些驯狼妖和一些
邪恶的普通人。为了对付我们,他还关闭了山口,这样一来,我们很可能在东西两面被
包围了。”
“对付这样一个敌手确是棘手得很,这个巫师既狡猾又诡计多端,还有多种伪装。
人们说,他常装作一个戴着风帽、披上斗篷的老头游来荡去的,装扮得极像当今许多人
记忆当中的甘达尔夫。他的探子星罗棋布,他的凶兆之鸟飞在异国他乡的上空。所有这
一切真不知会有怎样的结果,而我的心却是忐忑不安的;因为在我看来,他的同党并非
全都是住在伊森加德的。要是你进到国王的住处,你就会切身体会到这一点的。莫非你
不来吗?希望你是被派来帮我出主意,且助我一臂之力的,我这个希望不至于落空吧?
”
“可能的话,我会来的。”阿拉贡说。
“这就走吧!”伊奥默说:“对伊奥尔那些劫难当头的后辈们来讲,加上埃伦迪尔
的继承人确是实力大增。哪怕是现在,韦斯特姆纳特那里战火正旺,我正担心这会对我
们不利。”
“我这次北部之行确实没事先得到国王的许可,因为我一离开,他身边就没剩几个
卫士了。但我们的了望哨兵告诫我,有一支妖怪队伍在三天前的夜间从东壁山那边窜了
过来,哨兵还报告说,其中有些妖怪还戴着萨鲁曼的白色徽章,就在奥森克与黑塔之间
一里格远的地方,我怀疑这件事与我最担心的事情有关系,于是,我领着伊奥宫的人,
即我自己的王室成员前去看看,两天前的傍晚,在靠近恩特森林的边境处,我们追上了
那帮妖怪。我们将他们包围起来后,于昨天拂晓向他们开战。我失去了十五个手下,哎
哟!还有十二匹马呢!因为妖怪的人数比我们预料到的要多。这伙人里头有别处的妖怪
,那些妖怪来自大河东岸那边,他们走过的足迹很明显,从这儿往北过去一点点就能看
到。其余的长怪也是从森林那儿跑出来的,是大种妖怪,同样戴着伊森加德的白手标记
:这种标记比其他所有的白手标记要更大、更恐怖。”
“不过,我们把他们干掉了。但是我们跑得太远了。南边和西边急需要我们过去。
你们不跟我走吗?你看,还有多余的马匹呢,让你挥剑的机会有的是。还有哎,我们会
为吉姆利的斧子跟莱戈拉斯的弓箭找到用武之地的,若是他们俩能原谅我的话,刚才在
提到那丛林女士时,我的话有点粗鲁。我说起话来跟这里所有男人一样的粗鲁,而我很
愿意学习讲得斯文一点。”
“感谢你这番坦诚的话,”荣戈拉斯说道:“我打心里愿意跟你一起走,可是,我
不能在还有希望的情况下抛弃我的朋友。”
“没希望了,”伊奥默说:“在北部边境,你不会找到你的朋友的。”
“可是在后面也没发现我们的朋友。我们在离东壁山脉不远的地方找到了一个清晰
的记号,说明这两人当中至少有一个还活着。不过在东壁与丘原之间,我们再也没找到
他们俩的踪迹,也没发现岔往别的方向的足迹,除非是我的判断全都错了。”
“那么,依你看来,他们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不清楚。说不定被杀死之后混在妖怪尸体堆里一起给焚烧了,但你会说不大可能
,这一点我倒是不担心。我担心的只是,在战斗之前,甚至在你们将敌人包围起来之前
,他们就被押进森林里头了,有这个可能。你能保证,你们这次的包抄围未绝不会有漏
网的吗?”
“我敢肯定,在我们看见他们之后,就没有一个妖怪逃得掉的,”
伊奥默说:“我们赶在他们的前面抄近森林边上的,要是在那以后,有任何活着的
什么突破我们的包围圈的话,那么,那不是妖怪,除非他有小精灵的神奇能耐。”
“我们朋友的衣着打扮跟我们差不多,”阿拉贡说:“而你们在大白天的光线之下
都没发现我们。”
“我倒是忘了这个,”伊奥默说:“出了那么多奇怪的事情后,每一件事就不那么
有把握了。这个世界变得稀奇古怪的。小精灵跟侏儒结伴在我们日常活动的原野上走路
;跟那丛林女士说过话的人居然还活着;还有那些久远的年代里,在我们父辈的父辈们
驱马进人马克之前就已经断掉的名剑,重新投入战斗了!此时此刻,这让一个人如何判
断该怎么做呢?”
“就如以往那样判断,”阿拉贡说道:“自去年以来,好的。坏的并没什么变化,
在小精灵之中也罢,在侏儒里乃至普通人也罢,都没变。是非如何判定,取决于每个人
自己,不论在金色丛林或自己的家里,全都由自己来拿主意。”
“一点儿没错,”伊奥默说。“我对你并没有疑心,也不怀疑你的做法,老实讲,
我也会这么做的。可是,我并不能由衷地去做每一件事情。让陌生人在我们的领地上随
意走动,是有违法律规章的,除非是国王本人允准他们这么做,而在眼前危急的情况下
,这种管制更严了。我曾经求你主动地跟我回去,而你拒绝了。我实在不愿意为此而发
动一场一百个人对付三个人的战斗。”
“我想,你们的法律并非是为眼前这种场合制订的,”阿拉贡说:“而我本人也不
是什么陌生人,因为在过去我不只一次地来过这片土地,还跟罗希林的领主一起骑过马
,虽然是以别的名字、有着不同的打扮。由于你当时还年轻,我以前没见过你,可是我
跟你的父亲伊奥芒德说过话,还跟森格尔的公子西奥登有过交谈。在过去的日子里,这
片土地上没有哪位高级领主会强迫一个人放弃像我这样的请求的。
无论如何,我的职责显然是继续往前走。来吧,伊奥芒德的公子,抉择最终还是要
作出。是助我们一臂之力呢?或者退一步,放我们走?
要不就设法履行你们法律。倘若你这样做的话,在将来,没几个人会回过头来投入
你们的战斗,或者是回到你们的国王身边来的。“
伊奥默沉默了一阵子,然后开口了。“我们都有急事要办,”他说:“我的人急着
要走,你的希望每时每刻都在削减。我的选择是这样的,你可以走了,还有一点,我将
马借给你。我唯一的要求就是:你的事办成也罢,白跑一趟也罢,请将马送过恩特韦德
,到梅杜瑟尔德去,就是在埃多拉斯,西奥登目前所住的那座高高的房子。那样做将会
证明,我没看错人,我以我本人,也许是以我的生命寄希望予你信守承诺的行动,别失
约。”
“我不会失约的。”阿拉贡说。
伊奥默下令将多余的马借给三个陌生人时,引起众骑兵好大的一阵骚动,还招致了
许多疑心重重的不满眼光。在他的手下当中,只有伊奥塞恩敢公开发表意见。
“对这位自称是贡多人的领主来讲,这恐怕是可以的,”他说:“但有谁听说过将
马克的马借给一个侏儒的?”
“是没有听说过,”吉姆利接口说:“但别自找麻烦了,永远不会有人听说这种事
情的。我宁可走路,也不愿意坐在这么高大的牲口什么的上面,如果不是自由自在地走
,那就别勉强了。”
“但目前的情况你非骑不可,不然的话,你会扯我们的后腿的。”阿拉贡说。
“来吧,吉姆利朋友,就坐在我的后面吧,”莱戈拉斯说:“这样就皆大欢喜了,
你用不着借马,也免得别人来烦你。”
一匹黑灰色的高头大马被牵到阿拉贡前面,他蹬上了马。“它叫哈苏费尔,”伊奥
默说道:“愿它如你意并给你带来比它的上一位主人加卢尔夫更好的运气!”
一匹个头不大、轻便但倔头倔脑、性子暴躁的马被牵到莱戈拉斯跟前。马的名字叫
阿罗德。莱戈拉斯却叫他们将马鞍和缰绳撤去。
“我用不着。”他说着轻巧地一跃便上了马背,令大家惊奇的是,阿罗德居然温顺
得很,乐意让他骑在背上,不用缰绳,只需说一句话就会朝这朝那的走动:这就是小精
灵与所有良种牲畜的相处之道。吉姆利被举起来放上马背上,在他的朋友后面,他紧紧
贴着菜戈拉斯的身子,比起当初坐在小船上的萨姆。甘吉来,他自在不到哪儿去。
“再见了,愿你们找到要找的人!”伊奥默叫道:“尽快回来,好让我们的利剑一
道扬威!”
“我会来的。”阿拉贡应道。
“还有呢,我也会来的,”吉姆利说:“我们之间有关加拉德里尔女士的事还没完
,我还得教你说话文雅一点呢。”
“我们等着瞧,”伊奥默说:“那么多不寻常的事都凑在一块了,看起来,在侏儒
斧子的教鞭之下学会向美丽的女士表示赞美,似乎稀奇不到哪儿去。再见!”
就这样,他们分手而去。罗罕马跑起来非常快。才跑了一小段路,吉姆利回头望去
,只见伊奥默的人马已变得小小的,落在远处。
阿拉贡没回头看,在他们向前急奔的时候,他的头在哈苏费尔的脖子边上往地上低
垂下去,观察上面的足迹。他们很快就来到恩特瓦什河边附近,在那儿找到了伊奥默提
到过的足迹。足迹是从沃尔德的东部走过来的。
阿拉贡下马细察地面的脚印,然后又跳回到马鞍上,策马往东走开一段距离,走到
足迹的旁边以防踏在脚印上。接着又下马细细察看地上的情况,来回走着看。
“没什么发现,”他走回来时说道:“主要的痕迹全都在骑兵往回赶时给踏乱了,
他们朝外走的路线一定是靠近河边的。而这条向东去的足迹既新又清晰,并没有朝安杜
因河走回去的其他迹象。现在我们得慢慢地走,弄清楚没有任何痕迹或脚印什么的往两
旁岔开去。从这一点来看,那些妖怪一定知道有人追在他们后面,他们也许会在被赶上
之前,尽可能的将俘虏弄到别处去。”
随着他们往前赶路,天上变为多云。一片片乌云从沃尔德那边低低地飞过来。一层
薄雾笼罩着太阳。随着太阳往西斜去,树木覆盖着的方贡山坡渐渐变得朦朦胧胧、影影
绰绰的。他们在路的左、右两侧没发现有岔出去的足迹,但是他们经过了一些单独的妖
怪尸体,那些妖怪是在奔跑之际倒下的,在他们的背后或喉咙上面插着带有灰色羽毛的
箭。
最后,他们在傍晚的时候来到森林的边缘,并在森林边上的树木之间找到了那个大
火堆:火堆里的灰烬还是热的,仍在冒烟。旁边有一大堆头盔、铠甲、断裂的盾牌。断
剑、弓、标枪及其他兵器。在一根木桩的正中央搁上了一个巨大的小妖怪头颅,头上的
头盔碎片上面还能见到那个白色的标记。在远一点的地方,离河边不远处,河水是从树
林边上流过来的,那儿立着一座坟。这是一座新做的坟,新士上面盖着新近铲下来的草
皮,草皮的周围插着十五根长矛。
阿拉贡跟他的同伴将战场的里里外外整个地搜了一遍,可是天越来越暗了,夜晚即
将来临,天色灰暗,雾霭濛濛。直到夜色降临,他们都没找到梅里和皮平的踪迹。
“只能到此为止了,”吉姆利伤心地说:“自从走到托尔布兰迪尔,我们已经解开
不少谜,这个谜可是最难解的。我可以想象,两个霍比特人的尸骨如今正跟妖怪的骨头
混在一起呢。对弗罗多来说,要是他能活着听到这一消息的话,这将会是难以接受的噩
耗;对那些在利文德尔等候消息的霍比特老人来说,这个消息同样是难以接受的。埃尔
伦当时是反对他们跟着大伙出发的。”
“但是甘达尔夫就没反对。”莱戈拉斯说。
“不过,甘达尔夫决定自己来了,而他是头一个失踪的,”吉姆利答道:“他的预
见失灵了。”
“甘达尔夫当初作出这个决定不是因为事先知道安全与否的,”阿拉贡说:“有的
事情最好是着手去做,而不是拒绝去做,哪怕到头来会倒霉的。不过,我还没打算离开
这个地方。不管怎么样,我们得等到天亮再说。”
在距战场不远处,他们在一棵铺天盖地的大树下面扎了营,看起来这是棵栗木,树
上还挂着不少去年遗留下来的、宽宽的褐色老叶,活像一只只干巴巴的、长长的手指头
张开来的样子,这些树叶在晚风吹拂下忧伤地沙沙作响。
吉姆利打了个寒颤。他们每人只带着一条毯子。“我们生个火吧,”他说:“我再
也不怕冒险了。就让妖怪们来吧,就像夏天那些黑鸦鸦、密密麻麻地向烛光飞扑过去的
蛾子一般来吧!”
“若是这两个小矮人在森林里走失了,说不定火光会把他们引过来呢。”莱戈拉斯
说。
“火光也会引来别的东西,既不是妖怪也不是霍比特人,”阿拉贡道:“我们跟叛
徒萨鲁曼的山头边缘挨得很近。再说,我们刚好处在方贡的边上,据说,碰到这儿的树
木会有危险的。”
“可是那些罗希林人就在昨天还在这儿烧了一大堆火呢,”吉姆利说:“可以看到
,他们还砍了些树用来生火。而且,他们还在战斗结束之后在这儿安然无恙地度过了一
个夜晚。”
“他们人多势众,”阿拉贡说道:“况且,由于很少到这边来,也没走进树林当中
,所以,他们不大在意方贡的动静。而我们的行进路线说不定会把我们带进森林里头去
。因此,小心!千万别砍活生生的树!”
“没那个必要,”吉姆利说:“骑士们留下了足够的木块和树枝,地上还有不少枯
枝呢。”说罢就收集柴火去了,忙着将柴火搭在一起再把火点着。莱戈拉斯则一个人站
在空地上,望着树林那阴森森的黑影,身子前倾着,就像一个人在聆听远处传来的呼声
似的。
在那侏儒燃起了一堆又小又亮的火之后,三个伙伴朝火堆走过来坐了下来,他们戴
着头巾的身影把火光遮挡住了。
莱戈拉斯朝着伸张到他们头顶上的树枝望过去。
“看!”他说:“这树喜欢火呢!”
也许是舞动的影子迷惑了他们的眼睛。不过,在他们每个人看来,自然是在上头那
些技社往下垂时,粗大的树枝就不住地向下点头哈腰,为的是凑近那火焰,树上的褐色
叶子如今挺了起来,互相揉擦着,就如同许多发抖的、冷冰冰的手在舒适地取暖。
周围一片寂静,突然间一个黑乎乎、素不相识的大森林就如此的近在咫尺,状似在
深沉地酝酿着什么大计划,计划里头隐含着许许多多神秘莫测的动机。过了一会儿,莱
戈拉斯再次开口说话。
“塞莱博恩警告过我们,在方贡别往里走得太深,”他说:“称知道为什么吗,阿
拉贡?博罗米尔听到的有关森林的传说是怎么一回事?”
“我在贡多及别的地方就听到过不少森林的故事,”阿拉贡说道:“要不是这话是
塞莱博恩说的,我会认为,那不外乎是人们在他们对事物的真相渐渐失去信任时所编出
来的故事而已。我曾经想问你,事物的真相是什么?要是丛林里的小精灵都不知道的话
,这叫一个普通人如何回答?”
“你出外旅行的经验比我多,”莱戈拉斯说道:“在我的家乡,我从没听人讲过这
些故事,只听到那些歌颂奥诺德林姆的歌谣,歌里唱道,在很久以前,普通人称之为恩
特的奥诺德林姆如何在方贡生存,因为那地方的历史久远,古老得连小精灵也数不出来
。”
“是的,它是个古老的地方,”阿拉贡说道:“就跟古坟丘原边上的森林那么古老
,而且它比后者要大得多。埃尔伦常说,这两个地方有点相似,都是远古时代的浩大原
始森林仅存下来的大本营,当普通人还在沉睡的时候,最早的原始森林已经在风中发出
喧啸。可是方贡有自己的神秘之处。究竟神秘在哪儿,我不大清楚。”
“这个我也不想知道,”吉姆利说:“住在方贡里的东西可别因为我的缘故而添上
什么麻烦!”
接下来,他们抽签轮流值班站哨,头一个轮值落到吉姆利头上。
其余两人躺了下来。睡意几乎在同时朝两人袭来,“吉姆利!”阿拉贡昏昏欲睡地
说:“别忘了,在方贡里头从活树上砍伐大小树枝会有危险的。宁可让火熄灭也别为寻
找干枯树枝而走远!必要时叫醒我。”
话毕即进入梦乡。莱戈拉斯已经一动也不动地躺在那儿,两只大大的手交搭在胸前
,眼睛张开着,如同小精灵睡觉时那样,活生生的夜晚跟梦境交织在一起,沉沉睡去。
吉姆利缩成一团坐在火边,大姆指在斧子上的锋刃上摩擦着。大树沙沙作响,除此之外
,没什么别的声响。
冷不防地,吉姆利抬头一看,只见就在火光的边缘上,立着一个躬着腰的老人。老
人拄着一根拐杖,身上里着一个宽大的斗篷:一顶宽边帽子往下盖到了眼睛上。吉姆和
跳了起来,当即脑子里有个念头一闪,觉得他们已被逮住了,竟一时惊异得叫不出声来
,阿拉贡跟莱戈拉斯两人同时被他的突然举动弄醒了,坐起来盯着看。那老人默不作声
,也没什么表示。
“哎,前辈,我们能为您做些什么吗?”阿拉贡跃起身来开口道:“要是觉得冷的
话,过来取取暖吧!”他大踏步走上前去,可是那老人不见了。周围附近也没找到他的
踪影,大家又不敢走远。月亮已经下山,天色很暗。
莱戈拉斯突然叫道:“马!马!”
马全都不见了。检马的尖木桩也被拖走消失得无影无踪了。一时间,三个伙伴默默
无言,在新的恶运打击之下呆立着。他们正处在方贡的边缘地带,在罗罕与他们之间是
数不尽有多少里远的路程,在这片广袤千里、危机四伏的大地上,罗罕人就是他们唯一
的朋友。他们就这么站着,仿佛听到在黑夜中的远处传来了马的嘶叫声。接着,除了冷
冷的风声,一切又回复到原先的寂静状态。
“唉,马没了,”阿拉贡终于说话了。“我们没办法找到或是逮住他们,所以,要
是马不会自己转回来的话,我们得走路了。当初我们就是步行出发的,我们还有脚呢。
”
“脚!”吉姆利说:“脚是可以走路,但不能吃呀,顾得了走路就顾不得吃的了。
”他往火里扔了些柴火后,就一屁股坐在火堆边上。
“才几个钟头之前,你还不愿意坐在罗罕马的马背上呢,”莱戈拉斯大笑道:“你
还没成为一名骑上呢。”
“看样子,我不大可能有这种机会了。”吉姆利说。
“你若是想知道我有什么想法的话,”过了一阵地又开口道:“我认为是萨鲁曼掏
的鬼。除了他还会有谁呢?记得伊奥默说过的话吗?
他装作一个戴着头巾、披看斗篷的老头游来荡去的。“他是这样说的。萨鲁曼将我
们的马赶走了,要不就是把马惊散了,留下我们在这儿。听着,我们还会碰到更多麻烦
的!”
“我留意到这一点了,”阿拉贡说:“可是我还留意到这位老人戴的是帽子而不是
头巾。我并不怀疑,你的猜测是对的,那就是我们在这儿日夜都有危险。不过,此时此
刻,可能的话,我们除了可以休息之外,干不了别的什么。吉姆利,现在由我来站一会
儿哨吧。比起睡觉来我更需要思考。”
随着夜晚缓慢地过去,阿拉贡之后是莱戈拉斯,莱戈拉斯之后是吉姆利,他们都轮
值过了,但是,什么事情也没发生。那位老人没有再出现,那两匹马也没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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