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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信人: qguo (小Q/春沙/心底倦), 信区: Fantasy
标 题: 双塔骑兵 6
发信站: 哈工大紫丁香 (2003年02月28日20:57:37 星期五), 站内信件
标 题: 第五章 白衣骑士
“我全身的骨头冷冰冰的,”吉姆利说道,一边挥动着双臂跺着脚。白画终于来到。黎
明时分,三人草草吃了一顿早餐,此时天色渐白,他们已准备好在地上再细搜一遍,寻
找两个霍比特小矮人的踪迹。
“别忘了那老头,”吉姆利道:“要是能见到一双靴印的话,那就更好了。”
“为什么靴印会使你高兴呢?”莱戈拉斯问道。
“因为一个老头的双脚如果会留下足印,那他可能只不过是个普通的老头而已。”
那侏儒答道。
“也许是的,”那小精灵说:“不过,一双重重的靴子也可能不会在这里留什么脚
印的,你看这些草长得又长又有弹性。”
“那可难不倒一位巡林人,”吉姆利道:“一片弯折的草叶足以让阿拉贡看出问题
真相。可是依我看他不会找到任何迹象的,我们昨天夜里见到的是萨鲁曼的邪恶化身,
哪怕事情发生在早上,我也敢肯定是他,甚至这时候,他的眼睛说不定正从方贡那边盯
着我们呢。”
“很有可能,”阿拉贡道:“不过,这我不确定,我在想那两匹马呢。吉姆利,你
说过马是在昨天夜里给惊跑的,而依我看不是这么回事。你听到马嘶叫的声音了吗,莱
戈拉斯?在依听来,它们的嘶叫是否像牲畜恐怖的叫声?”
“不像,”莱戈拉斯道:“我听得很清楚。不过,因为当时天很黑,我们自己又担
心,当时我觉得那是牲畜出于突然之间的惊喜而发狂时所发出的声音,它们的叫声就像
马匹见到一个思念已久的朋友时表达出来的情感。”
“我也是这样想的,”阿拉贡说道:“但是,除非两匹马回到我们身边,否则我是
解答不了这个问题的。来吧!天亮得挺快的,让我们先察看一遍再猜测吧!我们该从这
里开始,从我们所设的营地附近开始,仔细搜寻周围的一切,然后再沿着山坡往森林那
边搜去。无论我们如何想像那位夜间造访者,我们现在的任务是寻找霍比特小矮人。
如果他们籍偶然的机会逃了出来,那么,他们一定会躲藏在林子里,不然的话,他
们就会被发现的。倘若我们从这儿到森林边上都没找到踪迹的话,那么我们将在战场和
那堆火的灰烬那儿再嫂一遍。不过,从那边寻找他们的踪迹希望渺茫,那些罗罕骑士做
得也太彻底了。“
几个人又是爬行又是弯着腰地搜寻着地面,树木阴沉地立在他们的头上,于巴巴的
树叶无精打彩地垂在树上,在刺骨的东风吹荡之下沙沙作响。阿拉贡缓缓地往外挪动,
渐渐来到一堆靠近河边的营火灰烬处,接着又从营火那里开始往小丘那边的战场所在地
回搜过去。他突然偏下身来,腰弯得低低的,脸部几乎钻进野草里。之后,他又召唤其
余两人,两人便跑了过去。
“终于在这里找到线索了!”阿拉贡说道,他拿起一片断裂的叶片让他们看。那是
一片黯淡的大叶子,叶片金黄色的色彩已然消褪,褪为褐色。“这是一片洛连的摩隆叶
,上面沾着一些面包屑,草丛里也有一点。看!旁边还有一些割断的绳子呢!”
“还有这个,这就是那把割断绳子的刀!”吉姆利道,一边从一簇草丛中取出一柄
锯齿状短刀,那里的草已被一些大脚重重地踩踏过,短刀断掉的刀柄在旁边。“这是一
件妖怪武器。”他边说边小心翼翼地拿着那把刀,一边憎恶地瞅着那有雕刻的刀柄:刀
柄的形状雕成一个丑恶的头颅,头上有一双斜视的眼睛和一张启向一边的嘴。
“嘿,这是我们遇到的所有谜当中最奇怪的一个了!”莱戈拉斯惊叫起来。“一个
被捆绑起来的俘虏逃出了妖怪的魔掌,又从骑兵的包围圈里溜了出去。接下来,他还在
空地上停了下来,用妖怪的刀割断了捆绑在他身上的绳索。可是,他是如何做到又为什
么这样做?因为,倘若他的两条腿是被绑着的,那么,他是怎样走路的呢?还有,假如
他的两臂被捆起来的话,那他又是如何使用那柄刀的呢?再说,如果他的手脚都没被捆
住的话,那他为什么割断那绳索呢?并且他还为自己的行为得意着呢,居然还静悄悄地
坐在那儿吃了些干粮!就算那片摩隆叶不存在,这些迹象也足以证明,这人是个霍比特
小矮人。我猜呀,在那之后他将自己的两手变成翅膀,然后唱着歌飞离此地,飞进树林
里了。看来找到他并不难,我们只需要自己长了翅膀就行了!”
“当时这儿的魔法也够神的。”吉姆利说道:“那位老翁到底想干什么?对莱戈拉
斯的解释,阿拉贡,你有什么看法,你有没有更高明的见解?”
“也许我会的,”阿拉贡笑眯眯地说道:“就在我们近旁还有一些其他的迹象你们
没有留意到。至于那位俘虏是一个霍比特小矮人,这一点我同意,这位霍比特人在来到
这里之前,他的两只手,要不就是两只脚必定是活动自如的。我清是他的两手,因为这
样一来,这个谜就容易解释了,而且,我察看那些痕迹时发现,他是被一个妖怪背到这
个地方来的。在几步远之外,那儿洒了一些血,是妖怪的血。这现场四周尽是深深的马
蹄印,还有一件重物被拖到别处去的痕迹。那个妖怪是被骑兵杀死的,然后他的尸体被
拖往火堆那里。而那霍比特小矮人并没被发现:因为当时是在夜里,而且他身上还被着
他的小精灵斗篷,不过他不是在空地上。当时他筋疲力尽又饿着肚子,也就是说,在他
从倒下的敌人那里拿起刀子将捆在他身上的绳索割断之后,他歇了歇脚并吃了点东西,
然后爬着离开这里,这样做一点也不奇怪的,尽管他在是赤手空拳。无遮无挡的状态之
下离开的。让人感到欣慰的是,他还吃了点装在口袋里的‘伦耙斯’,这种行事方式像
是霍比特人的做法。我说的是”他“,尽管我心里同时也希望,当时梅里与皮平两人都
在这儿。可是,这里没什么迹象能肯定这一点。”
“那么,若是我们的朋友当中有一个,他的手是自由的,对这种情形你是怎么想的
?”吉姆利问道。
“事情是怎么发生的,我不清楚,”阿拉贡答道:“我也弄不明白为什么妖怪要把
他们带走。有一点我们可以肯定的就是,妖怪那样做不是为了帮助他们逃跑。不仅如此
,我在想,有一件事从一开始就令我颇费心思,如今我开始又点眉目了:为什么在博罗
米尔倒下之后,那些妖怪为只捕获到梅里与皮平而感到满足?他们既没有搜寻我们剩下
的人,也没有袭击我们的营地,却代之以全速赶往伊森加德。难道是他们以为抓到了携
带魔戒的人及其忠实的朋友了?我想不是的。他们的主子不会给这些妖怪下如此明了的
命令的,即使他们自己知道了这么多情况,他们也不会跟妖怪们公开谈起魔戒的事情的
,这帮手下不可靠。不过我是这样看的,那帮妖怪受命不惜一切代价去活捉霍比特小矮
人,而在战斗发生之前,有关俘虏的重要情况被泄露了出来,也许是发生了叛变吧。叛
变这种事,对他们这些妖怪来说是家常便饭,某个个头高大、胆子也壮的妖怪说不定为
了自己的目的。着力要独自带着俘虏去领赏呢。这就是我的解释,其他的情节嘛,恐怕
是构想出来的。但是不管怎样,我们可以这样看:我们的朋友当中至少有一个逃出来了
,我们的任务是在返回罗罕之前找到并帮助他。既然求生的需求驱使他走进了那个阴暗
的大森林,我们一定不能被方贡吓倒。”
“我不知道哪件事对我来说更为可怕:是方贡大森林呢,还是步行穿越罗罕大草原
的漫漫长路。”吉姆利说道。
“就这么办,我们这就进入大森林吧。”阿拉贡道。
很快的,阿拉贡找到了新的足迹。在靠近恩特瓦什河岸边的一个地方,他见到有脚
印:是霍比特小矮人的脚印,可是那足迹很轻,看不出更多的线索。接着,就在树林的
边缘处,在一棵大树的树干下面,他们又找到了更多的足迹。那儿的土壤光秃秃、于巴
巴的,痕迹不是很明显。
“至少有一位霍比特小矮人在这里站了一阵子并回头张望过,之后他转身走进了森
林。”阿拉贡说道。
“那么,我们也得进入大森林,”吉姆利道。“我真不喜欢方贡看起来的样子,再
说,他们警告过我们要小心方贡的。真恨不得这场追踪已经将我们引到别的地方去了!
”
“无论那些传说是怎么说的,可是我觉得这树林并不邪恶。”莱戈拉斯说道。他就
站在森林边上,身子朝前弯下去,像是在聆听什么,还睁大眼睛朝明暗的地方张望着。
“不,它不是邪恶之地,如果说这里头有过什么邪恶之事的话,那也是很久以前的事情
了。我所觉察到的只是从阴暗的地方发出来的微弱回音,林子里头的树干中心都是黑黑
的,在我们的周围没什么恶意的感觉,可是有警觉及愤怒的意向。”
“哎,它是没理由跟我生气的,”吉姆利道:“我对它没做过什么害事。”
“那再好不过了,”莱戈拉斯道:“但不管怎么说,它已受到伤害了。有什么事情
正在林子里头发生,要不然就是将要发生。难道你没觉察到一种紧张的感觉吗?它简直
让我喘不过气来了。”
“我觉得空气很闷,”那侏儒说道:“比起黑森林来,这林子要光亮一些,不过它
有点腐旧,而且还破破烂烂的。”
“这是个古老的森林,非常古老,”那小精灵说道:“它是那么的古老,以致于使
我几乎有一种重新年轻起来的感觉,自从跟你们这些小孩子结伴远征以来,我还没有过
这种感觉呢。这大森林既古老又充满着历史的记忆。倘若我是在天下太平的时候走进森
林中去的,那我会感到快活的。”
“也许你会感到快活的,”吉姆利嘲笑道:“不管怎样,你是个丛林小精灵,任何
一种小精灵都是奇异的种族。不过,你使我心里感到舒服,无论你走到哪儿,我就去哪
儿。但你要将你的弓准备好,我也把自己的斧子好好地插在腰上,它可不是用来对付树
木的。”他赶紧补了一句,一边朝上看着头上的树。“我不希望突然地碰到那位老头时
,没有准备好便跟他较量,就这么办。我们走吧!”
就这样,三位追踪者一头扎进了方贡大森林。莱戈拉斯与吉姆利任由阿拉贡担任寻
找踪迹的事务,可是大森林的地表是干干的,上面覆盖着成堆的落叶,而他难以发现什
么迹象,但考虑到逃生者会靠近水源走,因此,他时常回到河岸边去看看。所以,结果
是他来到梅里与皮平曾经喝过水、洗过脚的地方。就在那里,大家都清楚地见到了两个
霍比特人的脚印,有一双脚印比另一双稍稍小了一点。
“这可是个好消息,”阿拉贡喜道:“但是这些脚印是两天前留下的,看样子两个
小矮人当时是在这个地方离开河流走向别处的。”
“那么,我们现在该怎么办?”吉姆利道:“我们总不能为了追踪他们俩穿过这一
整个既偏远又僻静的方贡吧。进森林时我们的补给短缺,要是不赶快找到人的话,对他
们来说,除了坐在他们的身边大家一块饿肚子,我们也起不了什么作用。”
“假如那将是我们所能做到的一切,那么我们就得那样做,”阿拉贡说道:“我们
继续赶路吧。”
终于,三个人来到胡子大树的小山岗那险峻的尽头,眼睛朝上望着那道石壁,见到
了那道一直通往高处的那块凸岩的粗糙阶梯。一缕缕阳光透过急奔而去的云朵缝隙穿射
过来,大森林如今看起来不那么暗淡阴沉了。
“我们登上去看看周围的情况吧!”菜戈拉斯说:“我仍然觉得喘不过气来,情愿
自如地享受一会儿新鲜的空气。”
大伙登了上去,阿拉贡是最后一个上来的,他慢慢地往上攀登,搜寻着那些梯级及
近旁的岩脊。
“我几乎可以肯定,两个霍比特人上过这里,”他说道:“可是,这儿还有其他的
痕迹,一些非常奇怪的痕迹,我看不大懂。我在想,倘若我们从这道山梁上看到点什么
的话,那会有助于我们推断他们爬上来之后往哪个方向去了。”
说着他站起来朝周围张望,但没见到任何有用的情况。这凸岩面朝东南,而只有在
它的东面才能以开阔的视野观望开去。从这个方向,可以见到森林树木的顶梢,一排又
一排地朝着他们方才走过来的大平原越来越低地蔓延而去。
“我们绕着走了一大圈,”莱戈拉斯开口道:“假如我们在第二或第三天离开大河
朝西走的话,我们就能安然无恙地一起走到这里。很少人能预见他们走的路将会把他们
带往哪里的,除非他们走到了路的尽头。”
“但我们没想到要到方贡来的。”吉姆利说。
“不过,我们到了——不偏不倚地陷入了困境,”莱戈拉斯说道:“看!”
“看什么?”吉姆利问。
“就在树林那边。”
“哪儿?我又没长小精灵的眼睛。”
“嘘!说话轻点!看!”莱戈拉斯手指着说:“在下面的林子里,就在我们刚才走
过来的路上。就是他,正在树林里穿行呢,难道你没看到?”
“看见了,现在我看见了!”吉姆利嘘声说道:“看,阿拉贡!我不是警告过你吗
?那儿有个老头,他身上披着一件脏兮兮、灰色的破斗篷,怪不得一开始我没有看出来
。”
阿拉贡两眼注视着一个弯弯的身影在缓慢地移动着。那身影并不远,看起来就像一
个年老的乞丐疲惫不堪地走着,手里拄着一根粗糙的拐杖,低垂着头,也没正眼朝他们
看。如果是在别的地方的话,他们准会说几句友善的话跟他打个招呼的,可是现在三个
人只是默默地站在那儿,每个人都有一种奇怪的感觉:某种物体正在向他们逼近,这物
体隐含着一种能力或者说是一种威胁的力量。
吉姆利睁大眼睛注视了一会儿,那身影登上一个阶梯又一个阶梯,越走越近。接着
,吉姆利再也憋不住了,忽然冲口而出:“莱戈拉斯,你的弓!弯起来!准备好!这是
萨鲁曼。先别让他说话,要不然他就会给我们施巫术什么的!先射箭再说!”
莱戈拉斯举起弓并将它弯起来,他的动作缓慢,仿佛有什么人会拦阻他似的,手里
松松地握着一枝箭,但并没将箭搭在弓弦上。阿拉贡默默无言地站着,脸色既审慎又急
切。
“你为什么迟迟不发箭?你究竟怎么啦?”吉姆利细声说。
“莱戈拉斯做的没错,”阿拉贡平静地说:“不管我们有多恐惧、疑心有多重,在
情况不明加上对方没向我们挑战之前,我们是不可以就这样向一位老人射箭的。先观察
一下,等等再说!”
这时候那老者加快了步伐,以惊人的速度来到石壁脚下,接着朝上望去。与此同时
,他们三个人则一动也不动地立在上头,眼睛朝下看着。周围一切静寂无声。
他们没办法见到他的睑,他包着头巾,头巾上面还戴着一顶宽边帽子,这样一来,
除了鼻子尖端与灰白的胡子以外,他的外貌都给掩盖起来了。不过,在阿拉贡看来,他
可以从笼罩在头巾之下的额头那儿捕捉到一双锐利而明亮的目光。
最后是老者打破沉默的。“真是幸会呀,我的朋友们,”他轻声说道:“我想跟你
们说说话,是你们下来呢,还是我上去?”他等也没等回答就开始往上爬了。
“嘿!”吉姆利叫道:“菜戈拉斯,别让他上来!”
“难道我没说过我想跟你们说说话吗?!”老者说:“放下你的弓,小精灵首领!
”
莱戈拉斯手里的弓箭落地,两手松垮垮地垂在身旁。
“还有你,侏儒首领,请你将手上的斧子撤下来,等我上去再说!你没必要跟我争
论什么的。”
吉姆利惊得跳了起来,接着呆立在地一动也不动,眼睁睁地看着那老者如山羊般敏
捷地一步步跃上高低不平的梯级,似乎他身上的疲劳都一扫而尽似的。老人一踏上那块
凸岩,只见眼前白光一闪,光亮短速,不容分辨即逝,好像是某种被灰色破布掩盖着的
衣着在一瞬间显露了一下。寂静之中,吉姆利吸气的声音听起来像一阵阵响亮的嘘声。
“幸会,我再说一起!”那老者说着朝三个人走过来,走到离他们几尺远的地方停
了下来,身子依着拐杖躬下腰来,头向前伸,眼睛从头巾下面看着他们。“你们在这一
带做什么呢?一个小精灵、一个普通人,还有一个侏儒,都穿着小精灵式样的衣着。在
所有这些迹象的背后肯定有个故事,看来这故事值得一听,如今这种事可不多见啊。”
“您说起话来仿佛对方贡很了解似的,”阿拉贡说话了。“是这样吗?”
“了解不多,”老翁道:“要了解方贡得花费许多代人的一生,我不过是时常到这
里来罢了。”
“我们可不可以知道您的大名,然后再聆听您要说的话呢?”阿拉贡说道:“上午
就要过去了,我们还有件事急着要办。”
“至于我要对你们说的话嘛,我已经说了,即你们在这里做什么,还有,你们能讲
一讲你们自己的故事是怎么一回事吗?至于我的名字嘛——”他中断话语,轻声地笑了
起来,笑了很久。阿拉贡听罢全身一震,不同寻常地打了个冷额,可是,他并没感到害
怕或者恐惧;那感觉倒是像给一股寒冷的气体遽然袭击了一下,又好像一阵冷冷的雨点
打醒了一个心神不安的睡眠者似的。
“我的名字,”老翁重说一遍。“莫非你们还没猜出来?我认为,过去你们是听过
这个名字的。是的,你们听过。不过,你们先说吧,你们的故事是怎么一回事?”
三位同伴默默无言地站在那儿,没答话。
“你们可能在思考此行的使命是否适宜公开,”老翁道:“所幸的是,我知道一些
情况,我看见你们正循着足迹追踪两个年轻的霍比特人。是的,是霍比特小矮人。哎,
别瞪眼啊,好像你们从没听过这个名字似的。你们听到过的,我也一样。是的,他们两
人是在前天爬上这里来的,就在这儿他们意外地遇到了某个人。听了这消息,心里好受
点了吧?现在,你们想知道他们被带到哪里去吧?好了,好了,也许我能给你们提供一
些消息。不过,我们干嘛站在这儿呢?你们看,你们的任务再也不像你们所想像的那么
紧急了。咱们坐下来,放松一点。”
那老翁转身走向峭壁脚下,走向一堆倒下来的碎石与岩石混杂的石头堆。像一道符
咒被解除了似的,这三个人当即松弛下来并有所动作,吉姆利的手马上去摸他那斧子把
柄,阿拉贡的剑出鞘,莱戈拉斯捡起了那把弓。
那老者毫不在意,走过去停住脚,坐在一块扁平的石头上。接着扯开他那灰色的斗
篷,众人这才见到,他里头果然穿了一身白色的衣服。
“萨鲁曼!”吉姆利叫道,跳起来手握斧头朝老人冲过去。“说,告诉我们,你将
我们的朋友藏在什么地方?你对他们做了些什么?
说,不说的话,我要在你的帽子上弄出一个凹坑来,哪怕是一个巫师也会发现那是
不好对付的!“
老者的动作比他更快,他跃起身来跳到一块大石顶端。只见他立在石头顶端,突然
间变得英武高大起来,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三个人,他的头巾和身上那块灰色的破斗篷给
甩开了,露出一身白色衣着。接着老者举起他的手杖,吉姆利的斧子自手中弹起,当啷
一声落在地上。阿拉贡那稳稳地握在手中的剑挺得直直的,突然迸发出一团火焰。菜戈
拉斯大喊一声往空中射出一箭,箭却消失在一片火焰中。
“米斯兰德!”他叫道:“米斯兰德!”
“我再跟你说一遍,幸会!莱戈拉斯!”老者说道。
众人都眼睁睁地盯着他。只见阳光之下,他的头发白如雪;他的长袍闪烁着白光!
高高的额头下面,眼光明亮如太阳光一般锐利;神奇的力量就掌握在他的手中。三个人
在疑惑、欣慰与畏惧之际呆立在地,无言以对。
最后是阿拉贡打破沉默的。“甘达尔夫!”他说:“真是出乎意料啊,你在危急关
头回到我们身边来了!是什么东西挡住了我的眼光啊?甘达尔夫!”吉姆利什么也没说
,只是两膝跪在地上,双手掩着眼睛。
“甘达尔夫,”老者重复了一遍,仿佛是从久远的记忆当中回想起一个早已不用的
词似的。“没错,就是这个名字,我就是甘达尔夫。”
他从岩石上下来,捡起那件灰色斗篷披在身上,好像是阳光灿烂的太阳如今又躲进
云层里了。“对了,你们还可以称我为甘达尔夫,”
他说道,那嗓音的确是他们的老朋友及向导的嗓音。“起来!我的好吉姆利!你没
错,再说我也没受伤。说真的,朋友们,任你们谁用任何武器也没办法伤得到我。高兴
点!我们又见面了。潮汐一变,暴风雨就来,不过,潮汐已经转向了。”
他将手放在吉姆利的头上。侏儒抬起头来突然笑了起来。“甘达尔夫!”他说:“
你怎么穿着一身白衣服?”
“没错,现在我穿白色衣服,”甘达尔夫道:“真的,对某些人来讲,差不多可以
这么说,我是萨鲁曼,就是那个平常的萨鲁曼。好了,过来,说说你们的情况吧!自从
我们分手后,我穿过了火海与深潭,已忘记了许多自以为还记得的事情,又学到不少自
己忘却了的东西。我能看到许多遥远的事情,却看不到近在咫尺的情况。说说你们的情
况吧厂”你想知道些什么呢?“阿拉贡问道:”自从我们在桥头分手以来所发生的一切
,这故事长着呢。你是否愿意先告诉我们有关两个霍比特人的消息呢?你找到他们了吗
,他们现在安全吗?“
“不,我没找到他们,”甘达尔夫道:“一片黑暗笼罩着伊敏缪尔的山谷,再说,
要不是老鹰向我传报,我还不知道他们被俘的消息呢。”
“老鹰!”莱戈拉斯说:“我曾见到一只飞得又高又远的鹰,最后见到它是在三天
之前,在伊敏缪尔上空。”
“对了,”甘达尔夫道:“那是风之君格怀希尔,是它从奥森克将我救出来的。我
派它打前锋,观察大河的情况和收集情报。它目光锐利,不过就是没办法看到山下及树
林底下所发生的一切。它已经见到一些情况,我自己也看到了另外一些事情。那只戒指
如今已超出了我的能力范围,或者说,它已超出一同从利文德尔出发的任何一位同伴的
能力范围了,它很可能已经被曝光了,不过它又从敌人那儿逃了出来。我当时没全神贯
注,因为我坐在高处,我还跟那黑塔拼斗,接着明暗过去了,而我非常非常地累,我久
久地沉浸在忧郁的沉思当中。”
“那么,你听到弗罗多的消息了!”吉姆利说道:“他的情况怎么样?”
“很难说,他在一次重大危难中得救了,但在他的前头还有许多难关。他打定主意
自己前去摩尔多,后来他动身了,这就是我所知道的情况。”
“他不是一个人的,”莱戈拉斯道:“我们认为萨姆是跟他一起走的。”
“他也去了?”甘达尔夫道,只见他目光一闪,脸上露出笑容。
“他真的也去了?对我来说,这可是个新情况,不过,我并不感到奇怪。好!很好
!你们使我的心明亮起来了。你们得告诉我更多的情况,来,坐到我的身旁来吧,谈谈
你们路途上的情况好了。”
三个同伴在他脚旁坐下来,由阿拉贡将故事接着讲下去。有好长一段时间,甘达尔
夫没出声,也没问什么问题,两只手摊开放在两个膝盖上,闭着眼睛。终于在阿拉贡讲
到博罗米尔的死及其在大河上的最后旅程时,老人叹了口气。
“你没将你所知道的和猜测到的都讲出来,阿拉贡,我的朋友,”
他安详地说道:“可怜的博罗米尔!我没办法看到当时他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对他
这个人来说——一个武土,一个普通人的领主,这的确是个痛苦的磨难。加拉德里机跟
我说过他处在危险之中,不过他最终会逃脱的。我感到欣慰,对博罗米尔来说,年轻的
霍比特小矮人跟我们一起走不是个徒然之举。但是,他们的作用不仅仅在这个方面,他
们被带到方贡,而他们的到来就像小小的石块掉落下来,在群山之中引发了一场山崩行
动。甚至在我们坐在这里说话的时候,我就听到第一阵隆隆声响了。最好是在大坝破堤
之前,萨鲁曼正好在家!”
“你在一件事上没有改变,亲爱的朋友,”阿拉贡道:“你说起话来还是像在说谜
语。”
“什么?说谜语?”甘达尔夫道。“不!我这是在大声对自己说话呢,这是一个古
老的习惯:他们选择在场的人中最聪明的人并跟他谈话,对年轻人说话什么都要长篇大
论地解释,累人得很。”说着他大笑起来,不过,现在的笑声听起来既温暖又和善,宛
如一缕明媚宜人的阳光。
“就算以古屋普通人的年龄计算方法,我也不再年轻了,”阿拉贡道:“难道你不
愿将心中的想法跟我们详细地讲一讲吗?”
“那么,我要说些什么呢?”甘达尔夫道,接着停下来沉思了一阵子。“假如你想
清楚地看到我脑子里的一部分事情的话,那就扼要地讲一讲目前我所看到的情况吧。事
情自然是这样的,敌人已经得悉那只戒指流出国外的情况,还知道戒指是由霍比特小矮
人携带着的。他知道我们从利文德尔出发的一行人的人数,也了解我们每个人的情况。
不过对我们此行的目的,他还不大清楚。他认为我们全班人马将要去米纳斯蒂里思,因
为要是换作他,他本人也会这么做的。以他的聪明才智来讲,我们的行动对他的权力、
地位将会是一记重大打击。
说老实话,他很恐慌,不知道可能会有谁突然出现,操纵着那只魔戒与他交战,设
法打败他并占据他的地位。他万万没想到的是,我们只是想打败他,而不是想去占据他
的位置。在那个极其邪恶的脑子里,他万万没想到我们会尽力销毁那只魔戒的。在这件
事情上,你们肯定会看到我们的好运气以及我们的希望所在。由于想像到战争,而且相
信他必须把握时间,于是他就发起了战争。因为这是他的头一次出击,假如打击的力度
够狠的话,也许就不需要再打下去了。因此,一直以来他处心积虑准备好的军事力量,
如今开始动用起来了,结果是他将原来计划好的行动时间提前了。一个狡猾的傻瓜,如
果动用他所有的兵力来守卫摩尔多的话,这样一来,谁也进不了这地方,然后再使尽一
切伎俩去追寻那只魔戒,那么,我们就可能真的没什么希望了,那只魔戒及其执掌人是
早晚逃不出他的手掌心的。如今他的目光更盯向国外,而不是自己国家附近的事情;他
所盯注的地方主要是米纳斯蒂里思。过不了多久,他的军事实力就会像暴风雨一般落到
这个地方。
“他已得到消息,他所派去伏击我们一行人的先遣人马又失败了,他们没找到戒指
,也没带回任阿霍比特小矮人当作人质。倘若他们真的完成那么多事的话,那就会给我
们带来一记重大打击,而且,恐怕那是对我们的一次致命打击。对他们黑塔里的这种驯
服的忠诚所要经历的考验,我们就别作什么想像了,免得弄得心情不愉快。到目前为止
——敌人失败了。幸亏有了萨鲁曼。”
“这么说,难道萨鲁曼不是叛徒吗?”吉姆利说。
“他确实是叛徒,”甘达尔夫道:“一个双料叛徒,难道这不奇怪吗?近年来,我
们从没有经受过如此滔天大罪,即伊森加德所犯下的这种叛国罪。就算将萨鲁曼看作一
个领主或首领什么的,他已变得非常强大,恰好就在主要的打击力量从东进逼过来的时
候,他威胁罗罕的普通人并退走他们从米纳斯蒂里思那边得到的后援。但是,一件不可
靠的武器对于持有它的手来说永远是危险的。萨鲁曼也想为自己夺到魔戒,或者至少猎
获几个霍比特人来达到他个人的罪恶目的。因此,我们的敌人谋划着仅仅是将梅里与皮
平以惊人的速度带回去,而且在紧要关头就带到方贡。要不是为了这个,他们绝不会踏
足这里的!”
“而他们满肚子里起了新的疑心,疑心搅乱了他们的阴谋。幸亏是罗罕那些骑上,
但那场妖怪歼灭战的消息却传到摩尔多去了;而黑暗之君知道他们在伊敏缨尔抓到了两
个霍比特人,而俘虏却被带往伊森加德,违反了他手下噗罗的意愿。这会儿,他既担心
伊森加德又担忧米纳斯蒂里思,如果米纳思蒂里斯撑不住了,那萨鲁曼就大事不妙了。
”
“遗憾的是,我们的朋友们夹在两地之间,”吉姆利道:“要是在伊森加德和摩尔
多之间在地理上不是被隔开的话,那么,他们就会打斗起来,而我们就可以等在一旁观
战了。”
“毫无疑问,观战的人会壮大起来,比交战的双方还要强大的,”
甘达尔夫说道:“不过,伊森加德打不过摩尔多的,除非萨鲁曼先一步夺得魔戒。
如今他绝不会这样做的,他还不晓得自己的危险所在,他不知道的事情还多着呢。他急
于要把他的猎物抓在手中,在家里就等不及了,于是前来迎接并暗中监视他的先遣人马
。可是他来太晚了,就是这一次,在他赶到这个区域之前,那场战斗已打完,他爱莫能
助。他没在这儿待多久,我看到他脑子里的想法,我知道他心中充满了疑惑,他还不懂
得森林中的生存之道,他确信那些骑士已将战场上所有的人杀掉并烧光了,可是他并不
知道那帮妖怪是否带着俘虏,也不知道在他的手下与摩尔多的妖怪之间发生了争执;更
不知道有带翼使者。”
“布翼使者!”莱戈拉斯叫了起来。“在撒恩·盖比尔上空,我用加拉德里尔的弓
朝他射箭,并将他从空中射落下来。这人让我们害怕极了,这种令人感到恐惧的新玩意
儿是什么东西?”
“一种你没办法用箭干掉的人,”甘达尔夫道:“你只是射死了他的座骑,干得好
,不过那骑士很快又会骑到马背上的,因为他是一个纳兹鸟,是九个纳兹鸟当中的一个
,如今他们骑在带翅膀的座骑背上。他们的恐怖阴影很快就会把太阳光遮蔽,把我们友
军的后方部队蒙上阴影。不过,他们还没获准渡过河对岸去,而萨鲁曼也不知道魔戒冤
魂套上外衣后所呈现出来的新形态,他一心想到的除了魔戒,还是魔戒。魔戒在战斗中
出现过吗?他们发现它了吗?!万一马克的领主西奥登得到魔戒又知道它的威力的话,
那将会怎么样?那就是他所看到的危险之处,他已溜回到伊森加德去,并以双倍以及三
倍的力量向罗罕发起进攻。而自始自终,他忙于处心积虑,并没看到就在他的身旁还有
另一种危险,他忘记了胡子大树。”
“你又在自言自语了,”阿拉贡微笑道:“我没听说过胡子大树,我已猜测到萨鲁
曼的部分双料叛变行径,可是两个霍比特人来到方贡,除了给我们带来一场毫无结果的
长距离追踪以外,他们究竟在哪方面发挥了作用,我就是看不到。”
“慢着!”吉姆利叫道:“还有一件事我想弄明白,甘达尔夫,我们昨天夜里所见
到的人是你呢,还是萨鲁曼?”
“你们肯定没见到我,”甘达尔夫答道:“所以,我猜你们见到的是萨鲁曼,显然
是的,因为我们的外表看起来很相似,所以,你想在我的帽子上弄个没办法补救的凹坑
,这种想法是可以得到原谅的。”
“太好了!”吉姆利道:“原来那个人不是你,我感到高兴。”
甘达尔夫再次大笑起了。“没错,我的好侏儒,”他道:“在事情的所有细节上不
出差错是件好事,这我还不清楚吗?我当然不会责备你们刚才接待我的态度,我怎么能
责备你们呢?我时常劝告我的朋友,与敌人打交道时千万要小心。愿上帝保佑你,格罗
因的公子吉姆利,说不定有一天你会见到我们两个人在一起,到时候就由你自己来判断
吧!”
“可是,那两个霍比特人呢?”莱戈拉斯打断道:“我们从大老远赶到这边来找他
们,看来你知道他们在什么地方,现在他们在哪里呢?”
“是那些恩特!”阿拉贡大声叫起来。“这么说,难道那些古老的传说所讲到的传
奇人物,即有关居住在森林深处的人物以及巨大的牧树人的传说是真的?莫非世界上还
有恩特?我原以为他们只是古时候记忆中的传奇人物而已,倘若那是真的,他们简直比
罗罕的民间传说还要古老得多。”
“罗罕民间传说!”莱戈拉斯叫了起来。“不,大荒野的每一个小精灵都唱过歌颂
老奥诺德林姆、唱着他们那些长久的悲伤故事的歌。就连在我们这代人当中,他们只不
过是记忆中的传奇人物而已。我要是在这个世界上亲眼见到一个活生生能走动的恩特的
话,那么,我真的会感到自己又年轻起来的!不过,胡子大树只是方贡翻译成通用语的
译文,哎,你的话好像是在谈论某个人似的,胡子大树是谁呢?”
“啊!今天你问的问题也太多了点,”甘达尔夫道:“我只知道他那古老而慢吞吞
的故事中的一点点,要讲起来就是一个故事了,目前我们可没那个时间讲哪。胡子大树
即是方贡,是森林的卫士,他是恩特当中最老的一个,一个在这中原上仍然在阳光下面
活动的最古老的生灵。我真的希望,莱戈拉斯,你还会有机会见到他的,梅里与皮平运
气很好,他们就是在这里,甚至在我们坐着的地方见到他的。两天前他来过这里并将他
们两人带到远处山脚下他的住处去了。他常来这儿,特别是在心情不好的时候、还有当
外面世界那些传闻搅得他心烦意乱的时候,他就来到这里。四年前我见到他正在林子里
大步走着,由于他停了下来,我以为他看见我了,但是我没开口,因为当时我正心事重
重,并且跟摩尔多的眼睛搏斗之后正疲惫着呢,接下来,他没跟我说话,也没跟我打招
呼。”
“说不定他也以为你是萨鲁曼呢,”吉姆利说道:“可是你谈起他来就像谈到一个
老朋友似的,我原以为方贡是危险之处呢。”
“危险!”甘达尔夫大声说道:“我也是非常危险的,比你将要遇到的任何东西都
要危险,除非你被活着带到黑暗之君的座前。阿拉贡是危险人物,菜戈拉斯是危险人物
,你被危险包围了,格罗因的公子吉姆利呀,因为按照你自己的想法,你本人就是个危
险人物。方贡大森林本身是个危险之地——那危险并不亚于那些随时随地挥动斧子砍树
之辈所面临的危险,还有方贡本人,他也是个危险人物,不过,他是个聪明的好心人。
然而,如今他那长久以来慢慢积累下来的愤怒再也盛不下了,而且整个大森林也充满了
愤怒。两个霍比特小矮人的到来及其带来的消息使他们心里的愤怒喷发出来了,过不了
多久,这怒火就像洪水一般滚滚奔泻,不过,愤怒的洪流所针对的是萨鲁曼以及那些操
斧子砍树的伊森加德人。有一件事情即将要发生,这是自太古时代以来从没发生过的大
事,那就是恩特们即将觉醒并发现自己是强大的。”
“他们要做什么?”莱戈拉斯惊愕地问。
“不晓得,”甘达尔夫道:“我想他们自己也不知道。这件事我正在琢磨。”他沉
默了下来,低着头沉思起来。
其余几个人看着他。一缕阳光从飞奔着的云朵间穿过,投射到他的两只手上,他的
手如今已翻过来放在大腿上,手上满照阳光,看上去就像一个盛了水的杯子。最后,他
抬起头来,两眼凝视着太阳。
“上午过去了,”他说道:“咱们马上就得走。”
“我们是去找那两个朋友和去看望胡子大树吗?”阿拉贡问。
“不,”甘达尔夫道:“那不是你必定要走的路,我已讲过我们的希望,但那只是
希望而已,希望不是胜利。战争降临在我们以及我们所有朋友的头上,在这场战争中只
有用上魔戒才能确保胜利。这使我心里充满了悲痛,我十分忧虑,因为战争会带来严重
的毁灭,可能会损失一切。我只是甘达尔夫,白衣骑士甘达尔夫。然而,那个穿黑衣的
势力却强大着呢。”
他站起来凝视着东方,用手遮住双眼挡住阳光,仿佛看到远方的东西,那是他们几
个谁也看不到的。接着,他摇了摇头。“不,”他轻轻说道:“它已经超出我能力所及
的范围了,对此我们至少感到欣慰。我们再也不用冒风险去使用那魔戒了,我们必须下
山去面对一场濒临绝望的危难,不过那摧毁性的危险已被转移了。”
他转过身来。“来吧,阿拉松的公子阿拉贡!”他说:“别忘记你在伊敏缪尔山谷
里做出的抉择,也不要将这次追踪称之为白跑一趟。你在疑难重重中选定的路线看来是
选对了,恰当的选择有了回报。因此,我们在这儿及时见了面,不然的话,我们恐怕会
很晚才能见到面了。不过,你们几个同伴的这次探险结束了,你的下~个旅程在你的谈
话里已谈到了。你一定要前去埃多拉斯,到西奥登的宫殿里找到他,因为他们需要你。
安杜里尔的剑光如今一定要在战斗中重放光芒,为了这场战斗,它等了那么久。罗罕爆
发战争了,一场更糟糕的灾难哪,西奥登的形势不妙。”
“这么说,我们再也见不到两位年轻快乐的霍比特小矮人了?”莱戈拉斯说。
“我没这么说,”甘达尔夫道:“谁知道呢?耐心点,到你们必须要去的地方去,
心里抱着希望吧!我也要到那里去。”
“年轻也罢,年老也罢,对一个人来说,这路远着呢,”阿拉贡道:“我担心,在
我们赶到那儿之前,战事早已结束了。”
“咱们走着瞧,咱们走着瞧,”甘达尔夫说道:“你们要跟我一起走吗?”
“对,咱们一块动身,”阿拉贡道:“不过我相信,只要你愿意,你会先我一步到
达那儿的。”他站起来,看着甘达尔夫好一会儿。他们面对面站在那儿,其余两人在一
旁默默注视着。只见一个普通人灰暗的身影,阿拉松的儿子阿拉贡个子高大威武,坚如
磐石,手搭在剑的把手上,看起来就像从海上的雾霭中冒出来的一位君王刚刚踏上小人
国国度的海岸。他的眼前站着一位腰弯背驼的老人,白色的身影正灼灼生光,仿佛体内
点燃了某种火光,身子弯曲着,沉甸甸地负载着经年累月的时光,却有着君王不能及的
能量。
“我没说错吧,甘达尔夫,”阿拉贡终于说话了。“无论去何方,只要你愿意,你
就能走在我的前头,是不是?还有,我还要说的是,你是我们的领袖,也是我们的旗帜
。黑暗之君有九个黑骑士,而我们有一位比他们强得多的白衣骑士。他穿越过地狱、经
历过火海的考验,他们会惧怕他的。他领着我们去哪里,我们就走到哪里。”
“对,我们跟你一起走,”莱戈拉斯说:“不过,还是先听听你在摩里亚的遭遇吧
,这样我的心里会好受一点的,难道你不告诉我们吗?你就不能多待一会儿,跟你的朋
友们说说当初你是怎样逃脱的吗?”
“我已经待得太久了,”甘达尔夫答道:“时间紧迫,可是,倘若有一年长的时间
的话,我也不会将全部经历都告诉你们。”
“那么就跟我们讲讲你想说的吧,时间够用的!”吉姆利说:“说吧,甘达尔夫,
你跟巴尔罗格的情况如何?”
“别提起他的名字!”甘达尔夫说道,有那么一阵子,看上去一抹痛苦的神情掠过
了他的脸,接着他默默无言地坐着,那样子活像一个老得将要死去的人。“我落下去好
长一段时间,”他最终开口缓缓说道,仿佛是在竭力地回想往事。“掉落了很久,他也
跟我一起落下去,他的火包围了我,我被烧伤了。接着,我们跳进了深水里,周围漆黑
一团,水是冷冰冰的,像是死亡之潮,我的心都几乎让它冻僵了。”
“地狱的深度是以都林之桥的长度为准的,谁也没量过它有多长。”吉姆利说。
“但是它有底,一个超越了光与知识范畴的地狱之底,”甘达尔夫道:“我终于到
了那里,到最最底层的岩石底部那里。他仍然跟着我,他身上的火熄灭了,可是这会儿
他变成一种又黏又滑的东西,比一条能缠死人的蛇更强而有力。”
“我们在万物生存的地面下方搏斗到很远的地方,记不起来究竟博斗了有多久。有
时是他抓住我,有时是我向他劈去,直到最后,地逃进了黑暗地道里。那些地道不是都
林的族人修造的,格罗因的公子吉姆利,它们比侏儒们最深的洞穴还要深,深得多了,
那个世界是被一些无名的东西造出来的,就连索伦也不认得这些东西,它们比他还要老
。当时我就走到那儿,不过这事我不想说下去了,免得使白天的光辉黯然失色。绝望之
下,我的敌人就是我唯一的希望,于是,我跟踪他而去,抓住他的脚。就这样,他终于
把我带回到卡扎德东姆的秘密通道,他太了解这些通道了。接下来,我们一直往上升去
,一直来到那座没有尽头的长梯那里。”
“那梯子早就没了,”吉姆利道:“不少人说过,除了传奇故事里讲到的之外,这
梯子本来就没建造过,可是也有人说它被毁掉了。”
“梯子是建了,也没被毁掉,”甘达尔夫说道:“它从最底层的地牢一直通到最高
的峰巅,干千万万个梯级呈螺旋状不间断地往上延伸,最后一直通到它的起点处都杯之
塔。都林之塔是就着西尔弗廷山的峰巅上的兹拉克兹格尔的天然岩石上雕凿成的。”
“在塞勒勃迪尔山上面的雪地上,有一个孤伶伶的窗口,在窗前一处不大宽敞的空
间有个城堡,一个屹立于世间云雾之上的城堡,城堡之高令人头晕目眩。那里的阳光猛
烈,下方却被云雾包里着。我的敌人就是在这个地方跳出来的,正当我紧跟在后面跳出
来的时候,他喷出了新的火焰。虽然当时谁也没见到那种情景,但说不定在很久以后,
人们还会唱起歌颂巅峰之战的歌呢。”说到这里,甘达尔夫突然大笑起来。“可是他们
在歌里唱些什么呢?人们从远处看上去,还以为暴风雨笼罩了山顶,他们听到雷声,他
们说闪电轰击在远处的塞勒勃迪尔山上,接着反弹起来破裂为一条条火舌。这还不够他
们唱的吗?当时由水和水汽汇成的一团巨大云雾从我们头上升起,冰块像雨点般落下去
,我将敌人抛下去,他从高处掉落下来,砸在山边上,在他毁灭之际将那个地方砸破了
。接下来是黑暗抓住了我,我的大脑游离开了,没有思想没有时间,我在各种路上游荡
,走了很远。这个我就不讲了。”
“我被送回来时身上是光光的——只是一段很短的时间,到我的任务完成为止。我
就光溜溜地躺在山顶上,身后的塔在隆隆声中已夷为尘埃,那个窗口不见了,那道毁坏
的梯子上塞满了烧焦了的石块和碎石。我孤身一人,一个被忘却的人,在世界的这个硬
梆梆的犄角上,上天无路,入地无门。我躺在那儿,眼盯着上空,群星自东往西旋转而
去,每一天就像地球上度过人的一生那么长久。只听到来自各地的传闻汇集起来,轻声
传到我的耳中,既有出生的也有死亡的声音,有歌声也有啼哭声,还有石头因负载过重
而没完没了地发出来的那种慢慢悠悠的呻吟之声。就这样,风之君格怀希尔再次找到了
我,它将我救起并将我带走了。”
“我总是这么幸运地成为你的累赘,及时援手的朋友问。”我说。“
“‘你一直是个累赘,’它答道:”可现在不是了,在我的手中你轻如鹅毛呢,阳
光都照得透你的身子。真的,我想你再也不需要我了,假如我撒手让你落下去的话,你
会在风上面漂浮起来的。“‘”’别让我掉下去!‘我喘着气说,因为我感觉到自己活
过来了。
‘带我到洛思洛连去吧!“’”‘老实告诉你吧,是加拉德里尔女士命令我前来找
你的。’它答道。“
“就这样,我来到卡拉斯加拉东并发现了你们,可是后来你们不见了。我留在那块
时间永恒之地,那里的日子使我免除身体腐烂而康复过来。我发现自己在康复,并且还
穿着一身白色衣装。我劝告别人又接受他人的意见,因此,我从各种奇特的道路走过来
了,并给你们带来了一些口信。我受命对阿拉贡传达下面的话:
埃列萨呀埃列萨,杜内登人今在何方?
你的亲人们为什么四处流浪?
迷路的人啊前进的时刻就要到来,穿灰衣的队伍骑马来自北方,
但为你指出的途程沉沉黑暗,通向大海的道路有阴魂执掌。
对莱戈拉斯她叫我带来这些话:
莱戈拉斯绿叶森林中岁月久长,你至今一直生活得幸福欢畅。
提防那大海啊当你听见海鸥鸣唱,你的心儿在森林里不再安详。”
甘达尔夫沉默下来闭上两眼。
“那么,她没给我传口信吗?”吉姆利歪着脑袋说。
“她的话说得含含糊糊的,”莱戈拉斯说:“对受话人来说,听不出多大意思来。
”
“这可不是安慰人的话。”吉姆利道。
“那么你想要她说什么?”菜戈拉斯说:“难道要她当着你的面跟你讲死亡的事呢
?”
“是的,要是她没别的可说的话。”
“什么?”甘达尔夫睁开眼睛道:“对了,我想我能猜出她那些话指的是什么。抱
歉了,吉姆利!我刚才是在回想那些口信的内容,不过她确有口信让我带给你,既不是
含糊的也不是伤心的口信。”
“‘致格罗因的公子吉姆利,’她说。‘向他致以一位女士的问候。无论你走到哪
里,我的思想也跟到那里,不过要当心别用你的斧子砍错树木!”
“甘达尔夫,你在快乐的时刻回到我们身边来了,”侏儒大声叫道,又蹦又跳,一
边用奇特的侏儒语言唱了起来。“好啦,好啦!”他喊叫着,手里挥舞着斧子。“既然
甘达尔夫的脑袋如今是神圣的,让我们去找个活该砍头的人去吧!”
“不会远了,”甘达尔夫说着站起身来。“来吧!我们把朋友久别重逢的时间都给
用光了,现在得把握时间走了。”
他又将那件破旧的斗篷里在身上,接着领路出发。他们几个跟在后面,很快地从凸
岩高处下来,沿着来路穿过森林往下走回到恩特瓦什河岸边。一行人再也没说话,直到
他们又来到方贡大森林的边上,他们的两匹马连踪影都没有。
“马没回来,”莱戈拉斯道:“这一回走起来可累人了!”
“我不用走的去,时间太紧迫了。”甘达尔夫道。说着昂起头吹了一声长长的口哨
,口哨声既清脆又尖利,居然是从两片长满了苍老的胡须的嘴唇之间发出来的,其余几
个人听得惊讶地呆立在那儿。他一连吹了三声口哨,接着从平原那边吹过来的东风里头
,他们好像听到远处有微弱的马的鸣叫声。不久就听到马蹄声,起初是地上有了谈不上
是震动的微颤,只有阿拉贡躺在草地上才能觉察到,接下来,蹄声越来越响、越来越清
脆,渐渐变为急速的待得声。
“跑过来的马不只一匹。”阿拉贡说。
“肯定无疑,”甘达尔夫说道:“一匹马载不下我们全部的人。”
“有三匹马。”莱戈拉斯说,眼睛远远注视着平原那边。“看,它们跑得多律!那
是哈苏费尔,在它旁边的是我的好友阿罗德!不过,还有一匹大步跑在前头的:一匹非
常高大的马,我还没见过这种马呢。”
“你以后也见不着的,”甘达尔夫说:“那是黑云飞,它是‘米拉斯’马之首,马
中之王,就连罗罕国王西奥登自从遇到了它,两眼就没离开过这马。它是不是银光闪闪
、跑起来既平稳又火如急流?它是冲着我而来的,这是白衣骑士的马。我们一道前去战
斗。”
就在老巫师说话之际,那匹高头大马甩着大步朝他们奔来,马身上的皮毛闪闪发亮
,鬃毛随着疾奔而生起的气流飘动起来,另外两匹马这会儿被远远甩在后面了。黑云飞
一见到甘达尔夫,即止步大声嘶叫起来,接着朝他轻轻地小跑过来,高高昂起的马头垂
了下来,硕大的鼻子在老人的脖颈上摩擦着。
甘达尔夫抚摸着马。“从利文德尔过来的路可远了,老朋友啊,”
他道:“可是你又聪明跑得又快,并且在需要你的时候来到了。如今我们一道上征
程,在这个世界上我们不再分开了!”
其余两匹马很快地跑了上来,静静地立在一旁,状似在等候命令。“我们立即到你
们的主人西奥登的宫殿梅杜瑟尔德去,”甘达尔夫严肃地向它们招呼道,三匹马头低了
下来。“时间紧迫,因此先徵得你们的准许,我的朋友们。我们要驰马赶路,请你们尽
最快的速度奔跑,哈苏费尔驮上阿拉贡,阿罗德驶上菜戈拉斯,吉姆利坐在我的身前,
黑云飞同意的话会载我们两个人的。咱们现在先等一下,稍微喝点水。”
“昨天夜里那个进我现在有点明白了,”莱戈拉斯轻身跃上阿罗德背上时说:“不
管当初我们的两匹马是不是被吓跑的,它们却遇到了黑云飞,马中之王,并高兴地与它
相会。你早就知道它在附近的吧,甘达尔夫?”
“是的,当时我知道的,”巫师说道:“我将意念对准它,命它赶紧过来,昨天它
还在遥远的南部,希望将我快快地带回去。”
甘达尔夫对黑云飞说了些话,接着那匹马快速起程而去,但不是快得让另外的马赶
不上的速度。走了一阵子,它突然转向,挑了一处河岸较低的地方涉水过河,接着领着
大家朝南奔驰而去,跨进空旷、没有树木的辽阔大平原。一阵阵风吹来,在一望无际的
草地上荡起了一串串灰白色的波浪,地上没有任何道路或车辙的痕迹,可是黑云飞马不
停蹄地往前奔去。
“目前它正抄近道直奔西奥登的宫殿,王宫坐落在白头山山坡下,”甘达尔夫说:
“这样走更快,在河对岸的伊斯特姆纳特那边的地比较硬,通向北边的主道就在那边。
黑云飞熟悉这里的每一条路。”
大家策马奔驰了好几个钟头,跨过草地、越过河流驰骋而去,地上的草常常高达骑
士的膝部,几匹座骑仿佛游七在灰绿色的海洋中。
他们遇到许多隐蔽的水潭、蓑衣草迎风招展且水汪汪的沼泽地,黑云飞却能觅路走
过去,另外两匹马则踏着它的蹄印走。太阳渐渐从天上落到西边,从大平原远远望去,
四位骑士眼看着一团红红的火球落进草丛中。在视平线低处,大山两侧的山梁耀着红光
,一团烟雾看似要升起,将太阳的轮盘染得血红,仿佛是太阳往地球边缘沉下去时将草
点燃似的。
“罗罕的山口就在那里,”甘达尔夫道:“现在它差不多就在我们的正西面,伊森
加德在那边。”
“我看到那边有一大团黑烟,”莱戈拉斯说:“可能是什么烟呢?”
“战火与战争的烟!”甘达尔夫说道:“继续赶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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