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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白血红
(作者:张正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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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向交通要道进击”

  陆路闯关东,要比海上艰难困苦得多。

  最苦的,是黄克诚的新四军3师。

  9月下旬,3师所属四个旅和三个团分为左右两路纵队,陆续从盐阜、淮海地区

出发,跨越江苏、山东、河北、热河4省,历时60多天,行程3千多里,到达锦州地

区。

              过度痛苦使人沉默

  某军原副军长黄达宣,像瞿文清一样,是从战士、战斗小组长。

  副班长、班长、副排长、排长,一个台阶没落当到副军长,然后离休。他们身

上的伤疤,他们荣获的军功章,也几乎相等。而且,他们都是在黑土地上成为战斗

英雄的。

  比瞿文清大两岁,高出一个头的离休将军,白发,浓眉,目光平易,温和中透

着果断与威严。一口地道苏北口音,思路明晰。敏捷,谈叙像瞿文清一样简洁、明

了,没有一个在官场听惯了,似乎能够显示身份、尊严和气派的“嗯”、“啊”之

类。

  他是江苏泗阳县刘集乡人。17岁那年,父亲患一种病,吃不下饭。他不知道那

叫食道癌,庄稼人都不知道。临死前,父亲让把家产卖了还债,母亲到姐姐家去,

儿子自己去闯荡活命。

  往哪儿闯荡是不言而谕的。村东百十里处是鬼子中心据点,外边是伪军,再外

边三不管地区是土匪天下。刘集人混不下去了,就去当土匪,这是老辈传下的规矩

。有股最大的土匪,头子就是他们黄姓人,这是父亲临终遗言,做为儿子,即使一

辈子都和父亲对着干,这句话是必须照办的。

  母亲哭天抹泪不同意:咱黄家祖祖辈辈都是老实人哪,可不能吃这碗饭呀!

  再一条路是投八路。老百姓叫新四军也叫八路,对共产党也叫八路,八路也叫

共产党。鬼子汉奸说八路是“红胡子”,“共产共妻”。一次听说八路来了,人们

哭爹叫娘这个跑呀。回来后,家里一样东西没少,院子还给扫了。老年人说,八路

好是好,怕是成不了气候。他倒没想成甚麽气候,只是听说八路纪律严。庄稼人最

受不了这个“纪律”。当土匪就随便,吃得也好。

  人老了爱回忆。无论尊卑,走到这一步,都能回忆出貌似偶然的一个或几个巧

合来。

  决定黄达宣后来闯关东,今天又在关东安度晚年的人生的第一个巧合,是刘集

乡一个出了五服的当保长的堂哥的一句话:当八路给你一斗小米,堂哥黄达芝早就

劝过他。帮助料理完丧事又劝他,还是投八路吧,投八路给你家一斗小米。小米的

魅力加上母亲的旨意,于是,他就扛上一支没有准星的老套筒,成了全村的第一个

“红胡子”。半年后,另一个投八路的刘集人告诉他,那斗小米真给了,还说黄达

芝就是八路的人。

  瞿文清不知道喝他烧的水的那拨扛枪人是干甚麽的,只知道那拨人是被八路打

垮的。按照“阶级斗争”观点,那几天历史是算不得清白的。而本文另一位主人公

黄达宣,若不是一斗小米,竟险些当了土匪。

  笔老还听过这样的故事。哥俩揭不开锅了,门口正过队伍,弟弟说,跟他们走

吧。哥哥说你先走,我去趟茅房就撵你。结果,弟弟参加了红军,哥哥跟“白狗子

”走了,从红领中时代开始的一个相当长的人生阶段中,笔者一直相信这些老革命

当初就是为了革命,解放天下受苦人,实现共产主义,坚定不移地走进革命队伍的



  更不知道还有那麽多逃兵。

  黄达宣扛着一挺捷克式闯关东时,是独立旅1团1营1连1排1班1战斗小组小组长



  第一步动员到陇海线作战。过了陇海线动员到临沂地区作战。到济南西边,说

临沂敌人由山东老大哥部队打了,我们到平津之间去作战。从杨村过了平津岸铁路

插向玉田,快出关了才正式动员进军东北。

  原沈阳军区工程兵副政委胡可风,闯关东时是10旅29团宣传干事。老人说,从

苏北出发时,动员口号是:举行大反攻,向交通要道进击,向大城市进击!进大城

市还不高兴?日本投降了,也该进大城市逛逛了。过平津铁路前还算稳定,快到王

田时,一些“瞎参谋”就嘀啁咕上了:一个劲地走,这是去哪儿呀?是不是去东北

?苏联“老大哥”在那儿,都是共产党,大概去得。可东北太大冷,咱南方人到那

儿受得了吗?

  正式动员和山东一样,讲东北多麽好,大豆有多大个,高粱米营养多麽丰富。

出冷口一看,都是荒山秃岭。再一吃高粱米,有人就端着饭盆去问医生:你说高梁

米营养多麽丰富,你怎麽不吃呀?

  苏北新四军在辽西瞅看高梁米,愁眉苦脸不动筷。山东八路军在辽东瞅着高梁

米,“吧嗒吧嗒”掉眼泪儿。

  瞿文清那个连到辽阳后,没米没菜也没炊具。司务长说咱们下馆子去。大家乐

坏了,一路上见不少城市高楼,虽没进去也开眼了。这回要下馆子,看看这关东馆

子几个盘子几个碗。进屋规规矩矩坐下,每桌端上一大盆红眼高粱米饭。大家你瞅

我,我瞅你,就是不想动筷。

  黄达宣几乎是在平生第一次吃高梁米饭时,才明确自己是到了关东的。

  不是他不爱思想,实在是他大累了。

  最苦最累的,就是像他和瞿文清这样的人。

  “是兵不是兵,背上四十斤。”他是机枪手,1挺捷克式,250发子弹,背包,

粮袋,加一起有60斤。机抢本是3个人轮流扛的,那两人个小,大部份时间他都扛

。后来抽出个人帮病号背枪,那机枪就长在他肩上了。

  开头每天60里左右,逢上雨天还能休息。过平津铁路后就加快了,每天百里以

上,下小雨也走。他不知道山海关已经打上了。但他知道是有情况了,明白这个能

凭空生出许多力量。有的人却愈发不行了。他就把米袋、步枪甚麽的,再往自己肩

背上堆。

  关键是休息不好。

  行军最重要的是不掉队,不减员。干部神通再大,也关照不过来。靠谁?靠骨

干,靠黄达宣和瞿文清这样的活跃在最基层的骨干。

  他有两个“巩固对象”,一个叫唐大荣,一个叫唐维民。唐大荣30多岁,全班

年纪最大。他打仗好,挺勇敢,就是“家庭观念重”,爱发个牢骚,那牢骚大部与

老婆孩子有关。唐维民16岁,文弱得像个书生,一天说不上几句语。他堂公在苏北

出发前跑了,连里去找没找到,把他拉来顶替。连里再三叮瞩,要他“承包”这两

个人。后来,唐大荣当了排长,打天津时负伤;唐维民当了副连长,在朝鲜二次战

役时负伤。负伤后再未见过,至今也不知在哪里。

  每到宿营地,他就对二唐说:你们累了,歇着吧。这话翻译过来,就是“别跑

了,有人盯着哩”。说完就去找柴禾烧水,烧好再给端过来。洗脚是行车中第一件

大事,比吃饭都重要。洗完了,谁脚打泡了,再帮着挑泡,穿上马尾巴。有时这一

切做完了,自己脚未洗,饭未吃,倒那儿就打上鼾了。醒来后,冷丁一下,看看二

唐,有时就想:要跑这不是早跑了吗?

  黄达宣和瞿文清都说自己从未动过开小差的念头。开头,瞿文清是觉得有碗饭

吃,黄达宣是记着那斗小米。后来,是觉得班长、排长、连长、指导员对咱好,咱

得对得起人家,不能让人家难心。

  二唐对他挺反感,觉得他是个“特务”。他也觉得这个角色很尴尬。逐渐地,

都不这样想了。一个大哥,一个小弟,加一块劲头也不比他大多少,这些事情本来

就该他干的。后来二唐一提起闯关东,就说感谢他。他说:我应该感谢你们。

  从苏北到关东,从长白山到海南岛,谁应该感谢谁呢?

  原63野战医院院长吴振淮,当时是独立旅医政干事。

  医政干事两项工作。一是当医生,看病。二是负责医务人员的提升、调动。哪

个医生牺牲了,哪个看护班长可以提起来,向组织科写个报告,主要还是看病。

  闯关东路上,比较多的疾病是打摆子。

  闯关东前,独立旅南下浣江,那里是疟疾流行区。

  这是一种急性传染病。不发作时是好人,发作起来忽冷忽热。冷得发抖,几条

被子压不住,热时发烧可达39度、40度。发作后大量出汗,头痛,口渴,浑身无力

。上午8点多钟,下午3点多锺,最爱发作。

  正是行军的时候,照样走。

  配有马匹的干部,马都让给病号了。重病号骑马,轻的把枪枝、弹药、背包、

粮袋放到马上,人步行。再选些身强力壮的战士,排成一路纵队,每人中间夹个打

摆子的,用绳子捆在腰上联成一串。一手拄着棍子,一手抓着绳子,连拖带拽地往

前挪。那情景,就像电影上国民党抓的一串串壮丁。

  不是亲身经历,谁会想像得出闯关东大军中,竟会有这样一支队伍!

  一忽儿冷得哆哆嗦嗦,一忽儿烧得迷迷糊糊。脑子里好像全是空白,又好像被

铅样的东西灌满了。甚麽知觉都没有了,这个世界仿佛都不存在了,却知道向前挪

动脚步,一步,一步,就像踩在棉絮上。

  后来,这个队列的指挥官——医政干事吴振淮也打起了摆子。

  老人说:讲讲别人还行,我自己是怎麽走过来的,记不得了。

  老人说:若不是互相帮扶着,谁也走不过来。

  离休前是沈阳市农机局副局长的李少英老人,闯关东时和郑绍华是同班战士。

“文化大革命”中,造反派说他是假党员。郑绍华听说了,寄去一份证实材料,
10
年内乱后,老战友重逢。

  郑绍华说:我若不用脑袋担保,你就叫人打死了。

  李少英说:闯关东我不替你扛枪,你早就压死了。

  那时候,郑绍华16岁,又瘦又小,还不到90斤。

  一些老人说,刚上路时,歌声不断。一路行军一路歌是我军传统,后来可就唱

不动了。怎麽鼓动也唱不起来了。

  大地是黄褐色的,军装是灰色的,一支支灰色的队伍,在黄褐色的大地上默默

地流动着,像一部无声电影。一队队大雁逆方向从头上掠过,抖落一串串清脆的“

嘎嘎”声,溅不起一丝回音,适度痛苦使人喋喋不休,过度痛苦使人沉默。


食为天

  兵马未动,粮草先行。

  闯关东大军先行的是筹粮官。

  10旅29团先行的,是粮秣股长张文星和他的筹粮队。

  从苏北出发后,他率领25人的筹粮队,每天提前大部队两天左右出发,沿预定

行军路线筹备粮草。闯关东如此,大部队行军都如此,平型关战斗后参军,离休前

为某军后勤部长的张文星,战争年代就和粮草打交道了。1949年进军广西在苗区筹

粮,讲不明白,差点儿叫个苗族女人一柴刀砍死。


  在江苏、山东、河北筹粮很简单。需要多少粮、菜、油、肉和饲料,到村公所

找到管事的报个数就行了。都是老区。事先打过招呼,沿途都有准备。

  从冷口出关后就不行了。

  一是“满洲国”的地方,老百姓不了解共产党。二是人烟稀少,日本人搞“集

团部落”,很多地方是无人区。三是穷,很多人穿不上裤子,大姑娘披着麻袋片偎

在炕上,不敢动窝儿。

  所到之处,都找旧政权人员联系。白天大都跑了,晚上好办些。

  敲开门,点上油灯,告诉他们需要多少粮草。没有粮草,就询问有没有地主,

住在甚麽地方。这些人大部点头哈腰,满脸堆笑,眼睛直扫筹粮队腰里那铁家伙。


  地主粮食也不白拿,或者给钱,或者开条子。钱是解放区票子,人家不认;条

子就是一张纸,当场写上20多个字,盖上章。告诉他,现在光复了,解放了,伪满

票子马上要作废,这种票子就要流通了。

  再讲新政权很快就会建立,到时候把条子交给政府,就可以顶替公粮。

  这种条子几乎散见于东北各地。除去辽沈战役,每次作战所用粮草,基本都是

取之于作战地区。开头老百姓不认条子,认为这不过是耍个花招的公开抢夺而已。

共产党那几条破枪,还能打天下成立政府?后来可就重视起来了,其珍贵不亚于今

天人们放置存折。

  出冷口通过的是刚辟为解放区的拉锯区。一些地方穷得别说地主富农,连中农

也没几家。找到村长,使劲咽咽口水,张口说出1千斤。村长说刚过去一拨,现在

锅卖铁也拿不出这个数了。拿出前面28团留下的条子给张文星看,说,若不信,我

领你们挨家转转。张文星心里很不是滋味。都是庄稼院出来的,甚麽不明白?可明

白又怎样?部队也不能饿着牡子行军呀。好歹凑3百斤,病号吃纯粮,别的都吃从

上搂的榆树叶子掺点玉米面的大锅粥。

  临走给钱时,村长哭了:对不起同志了,没法子,大穷了。

  张文星也要哭了:才过去两个团,后边还有那麽多部队呀!

  共产党部队还未过完,一些村子就陆续有人逃难了。国民党部队过去后,很多

村子就空了。

  12月17日,黄克诚在给军委的电报中说:

    三师出发到东北已一月,仅领到满洲伪币三百万元,够伙食十六天用,一

  切经费均停发,对人民强迫使用五百元,一百元之大边币,迨戍物价飞涨,商

  店关门,粮食除一部分吃日本存粮外,其余到一处吃一处,吃空烧尽,有如蝗

  虫,人民怨声载道。

  ——又过兵了。

  ——都是中国兵。

  ——中国兵,外国兵,“大鼻子”,“小鼻子”(东北人称俄国和苏联人为“

老毛子”、“大鼻子”,日本人为“小鼻子”,称土匪为“胡子”),妈个巴子都

是“胡子”!

  ——过来过去,这兵哪辈于能过完哪?

  在一阵紧似一阵的北风中,站在院子里的,躲在门后的,藏在山坡草丛中的男

人、女人、老人和孩子们,冷漠地注视着这些穿着紫不巴叽、黄不巴叽、灰不巴叽

的“二大布衫子”,后来清一色是黄绿色军服,戴着有点像牛尾巴下边那个东西似

的帽子的兵们。他们见过各种各样的兵,清朝的辫子兵,进关去打吴大帅的张大帅

的兵,见了女人就红了眼睛的俄国兵,张口就是“八格牙鲁”的日本兵,像潮水样

向关里溃逃的少帅的兵,也是中国人、却专门欺负中国老百姓的“满洲国”的兵,

还有专门夜里过的“胡子”。在中国,没有比兵们更有力量的了,也没有比兵更臭

的了,他们看得太多了,他们看惯了,也看够了。可他们还得看着。因为他们不能

闭上眼睛,闭上眼睛也会找上门来,叫你带路,叫你纳粮,叫你出女人。除非你闭

上眼睛永远也不睁开。他们知道兵们全是在喝他们的血汗。他们不但要养活老婆孩

子,还要养活这些兵们。因为兵们是不种地的。若是中国兵打跑进来杀人放火的外

国兵,那没说的,他们向着中国兵。可这样的时候太少,而且几乎没打赢过,大都

是中国兵们在打。谁胜了,谁败了,与他们毫不相干。因为谁胜了,他们也是个穷

。他们的义务就是纳粮,让这些兵们吃饱了,喝足了,玩儿似地过来过去,打来打

去。

  没有谁告诉他们这次大过兵和以往的有甚麽不同。即使有人告诉,他们也不会

相信。因为历史从来就是这麽教导他们的。

  40多年后,有老人说:当了14年亡国奴啊,那是甚麽滋味儿?谁来管你?“大

鼻子”把“小鼻子”赶走了,该安生过日子了吧?不!这回中国人可来精神了,都

来抢呀打呀,唉,寻思起来,真叫老百姓寒心啊!


衣亦为天

  牡丹江军分区原独立团政委王振奎老人,闯关东时是延安炮兵学校第一期学员



  老人说,学员中南方人挺多,南方人热门话题是东北多麽冷。有的说,那地方

耳朵一拨拉就掉了,鼻子一摸就下来了。有的说,听说撒尿得拿棍子敲,不然就拔

不动脚了。有的说,那不是把“那玩艺儿”也敲掉了吗?东北人都没有“那玩艺儿

”?

  黄达宣他们没有这种想像和幽默。不是他们缺乏想像和幽默,而是当他们得知

千里迢迢是在闯关东时,那风雪已经无情地袭来了,雪花漫天漫地飘撒着,光秃秃

的树枝在寒风中呜呜尖啸。这些很少或从未见过雪的“南蛮子”(东北人称南方人

为“南蛮子”),一身单衣,苦不堪言,感不到一丝新奇。

  走起来还好,最难耐的是停下打尖(简单的用餐)。走一身汗,衣服湿淋淋贴

在身上,风一吹透心凉。体质差点的喷嚏连天,病号越来越多。于是打尖的时间和

次数,就越来越少。本来已是越来越乏了,再加上饭盆菜盆中吃食越来越差,结果

越走越慢,越慢也就越冷。

  还有像老天爷的脸一样,越走越冷的关东人的脸。

  有的老人说:若是再走上个把月,不用国民党,老天爷就把我们打垮了。

  10月12日,黄克诚致电“中央军委”:

    部队临行仓促,准备不足,途中不便多带,北进天寒,请准备棉背心三万

  ,鞋袜三万双,棉帽三万顶,大衣一部,以备到时补充。

  此类电报,黄克诚拍发过多次。

  从9月到10月,中央军委几次指示沿途有关地区负责人,解决陆路闯关东部队

棉衣问题。

  最终还是各部队自己解决的。

  沈阳军区后勤部原部长石瑛老人,当时是独立旅政治部主任。他说,先到的部

队,皮帽大衣大头鞋,应有尽有,都是日本货,还搞到些被服仓库。我们这些“南

蛮子”甚麽也没捞到,一个个冻得缩头乌龟似的。好歹捱到阜新,黄克诚亲自下令

分些白布、棉花,让各团自己做大衣帽子。土八路除了生孩子没有不会的。把白布

用锅灰染了,剪成红领巾似的三角形,铺上棉花缝好,两个角往下巴上一系,“帽

子”成了。往队列中一看,都成了五十年代围着围巾的农村妇女。走上几里再看,

汗水锅灰搅在一起,都成黑非洲来的了。

  各部队出发前都比较注意服饰。山东有些部队还发套“细布”(又称“洋布”

)军装。东北那麽富,又要和“老大哥”会师,土八路太土了叫人笑话。再说东北

人没见过八路甚麽样儿,应该让他们看看八路的军威雄壮,可被凛冽的东北风一溜

,就甚麽也顾不得了。

  1师未出冷口,政委粱必业就宣布:别讲甚麽军容风纪了,保暖第一,不冻坏

行。

  于是,这支参加过平型关战斗的英雄部队,披着被裹着毯子的,包袱皮和褂子

包在脑袋上的,路边有块麻袋片甚麽的,也赶紧捡来缠在脚上。其狼狈状,令今天

银幕和荧光屏上的任何一支国民党军队,都相形见绌,从海上来的,被“老大哥”

当成了“海匪”,被冀东部队向老百姓介绍为“抓来的国民党俘虏”。从陆上来的

,在老百姓眼里,不是“胡子”又是甚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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