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oetry 版 (精华区)

发信人: zloolz (wowo), 信区: Poetry
标  题: 乡村札记123456
发信站: 哈工大紫丁香 (Fri Apr 18 16:30:24 2003) , 转信

1

童年

老爷子快要下山的时候
风跑过来  气喘吁吁
我没有听清一个字  中心是
柳条丛里的鹌鹑又生了一窝

咳——
这不用说，这不用说
看果园的老婆子来的时候
你一定要连咳三声

2

贫穷

贫穷  很美
老屋孪生的姐妹
母亲守了这么多年
老来才认识的两个字
一如她干瘪的乳房

霸占了母亲青春的贫穷
很美  最终成了
姐姐好日子的嫁妆

一个歉收的秋天
牛嘴里不够吃的草
黑夜里
从土墙上掉下的贫穷  很美
和我从小玩到大贫穷
与母亲一起
抱大了我和我的诗歌的贫穷
很美

3

一夜

月亮踢走了云朵
——雨停了
院里修长的柳枝仪态万千
媚人的柳叶勤劳能干
筛两碗月光  从窗口倒进来
澄澈的光
在我的骨头和睡梦里泛滥起来
稀释的睡眠
这时候什么也没有想起

土墙里的蛐蛐儿也吵倦了
田野上飘来隐约的蛙声
又睡去的时候  梦把我捋走  
随着人们一直掉下去
在20年后的这个午夜
摔醒在异域

4

瞬间

你抓起一把花生秧
抖落泥土  放在篱笆上晾晒
接着伸手去抓另一颗
动作娴熟更麻木
你没注意
风仰头迎上葵花低垂的唇
深情投入的亲吻 没注意
金黄色的阳光迸落一地
从草叶上折射回来的秋
你只听到
街上吆喝的今年的行情

5

下午

母亲又坐在炕沿儿上想我了
几棵豆荚
在手里剥来剥去
手心的老茧一层一层  有些颤抖
豆粒在里面觉得粗糙
从指缝里往外钻  跳到炕上
豆皮子躺了她满腿
对着炕席自言自语  没人听见

风把木门抓得吱吱响
她抬头看了一眼
出门见喜——老得发白
开始瘫痪
两束阳光骑在门闩上打架
麻雀蹲在地上磨嘴

6

秋天

我把另外一个黄昏
扔给家乡的时候
等待分娩的田野有些羞涩
开始拒绝牛和马的打扰
长舌的风紧紧揪住我的耳朵
讲些高粱和谷子曾经的绯闻

半夜里
我听见父亲磨镰刀的声音
这个秋天又踩着刀锋
把家搬进场院
土地卸下重负了  
我看到田野上
最后一颗等待成熟的玉米
弯腰倒下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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