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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信人: september (冬瓜熟了), 信区: Reading
标  题: 三侠五义 (9)
发信站: 紫 丁 香 (Mon Oct 25 16:27:06 1999), 转信

第九回 断奇冤奏参封学士 造御刑查赈赴陈州


    且说公孙策回到开封府,仍从角门悄悄而入,来到茶房,放下药
箱招牌,找着包兴,回了包公。立刻请见。公孙策见礼已毕,便将密
访的情由,如此如此,这般这般,细细述了一遍。包公闻听欢喜,暗
暗想此人果有才学,实在难为他访查此事。便叫包兴与公孙策更衣,
预备酒饭,请先生歇息。又叫李才将外班传进,立刻出签拿尤狗儿到
案。外班答应。去不多时,前来回说:「尤狗儿带到。」

    老爷点鼓升堂,叫「带尤狗儿」,上堂跪倒。包公问道:「你就
是尤狗儿麽?」回道:「老爷,小人叫驴子。」包公一声断喝:「??
!你明是狗儿,你为何叫驴子呢?」狗儿回道:「老爷,小人原叫狗
儿来着,只因他们说狗儿的个儿小,改叫驴子,岂不大些儿呢;因此
就叫了驴子。老爷若不爱叫驴子,还叫狗儿就是了。」两旁喝道:「
少说,少说!」包公叫道:「狗儿。」道:「有。」「只因张有道的
冤魂告到本府台前,说你与陈大户主仆定计,将他谋死。但此事皆是
陈大户要图谋张有道的妻子刘氏。你不过是上人差遣,概不由己;虽
然受了两个元宝,也是小事。你可要从实招来,自有本府与你作主,
出脱你的罪名便了。你不必忙,慢慢的讲来。」

    狗儿听见冤魂告状,不由得心中害怕。後又见老爷和颜悦色的出
脱他的罪名,与他作主,放了心了。即向上叩头,道:「老爷既施天
恩,与小人作主,小人只得实说。因小人当家的与张有道的女人有交
情,可合张有道没有交情。那一天被张有道撞见了,他跑回来就病了
,总想念刘氏。他又不敢去。因此想出一个法子来,须得将张有道害
了,他或上刘氏家去,或将刘氏娶到家里来,方才遂心。故此将小人
叫到跟前说:『我托付你一宗事情。』我说:『当家的,有甚麽事呢
?』他说:『这宗事儿不容易,你须用心搜寻才有。』我就问:『找
甚麽呢?』他说:『这宗东西叫尸龟,彷佛金头虫儿,尾巴上发亮,
有蠖虫大小。』我就问:『这宗东西出在那里呢?』他说:『须在坟
里找。总要尸首肉都化了,才有这虫儿。』小人一听,就为了难了,
说:『这可怎麽找法呢?』他见小人为难,便给小人两个元宝,叫小
人且自拿着:『事成之後我给你六亩地。不论日子总要找了来。白日
也不作活,养着精神,夜里好找。』可是老爷说的,『上人差遣,概
不由己。』又说:『受人之托,当忠人之事。』因此小人每夜到坟地
里去,好容易得了此虫,晒成乾,研了末;或茶或饭??上,必是心疼
而死,并无伤痕。惟有眉攒中间有小小红点,便是此毒。後来听见张
有道死了,大约就是这宗东西害的。求老爷与小人作主。」包公听罢
此话,大约无甚虚假。书吏将供单呈上,包公看了,拿下去,叫狗儿
画了招。立刻出签,将陈应杰拿来。老爷又吩咐狗儿道:「少时陈大
户到案,你可要当面质对。老爷好与你作主。」狗儿应允。包公点头
,吩咐:「带下去。」

    只见差人当堂跪倒,禀道:「陈应杰拿到。」包公又吩咐,传刘
氏并尤氏婆媳,先将陈大户带上堂来。当堂去了刑具。包公问道:「
陈应杰,为何谋死张有道?从实招来!」陈大户闻听,吓得惊疑不止
,连忙说道:「并无此事呀,青天老爷!」包公将惊堂木一拍,道:
「你这大胆的奴才,在本府堂前还敢支吾麽?左右,带狗儿。」立刻
将狗儿带上堂来,与陈应杰当面对证。大户只吓得抖衣而战,半晌,
方说道:「小人与刘氏通奸是实情,并无谋死有道之事。这都是狗儿
一片虚词,老爷千万莫信。」包公大怒,吩咐:「看大刑伺候。」左
右一声喊,将叁木往堂上一撂,把陈大户吓得胆裂魂飞,连忙说道:
「愿招,愿招。」便将狗儿找寻尸龟悄悄交与刘氏,叫或茶或饭??上
,立刻心疼而死,并告诉他放心,并无一点伤痕,连血迹也无有;从
头到尾说了一遍。包公看了供单,叫他画了招。

    只见差役禀道:「刘氏与尤氏婆媳俱各传到。」包公吩咐先带刘
氏。只见刘氏仍是洋洋得意,上得堂来,一眼瞧见陈大户,不觉朱颜
更变,形色张皇,免不得向上跪倒。包公却不问他,便叫陈大户与妇
人当面质对。陈大户对着刘氏哭道:「你我干此事,以为机密,再也
无人知道。谁知张有道冤魂告到老爷台前。事已败露,不能不招。我
已经画招。你也画了罢,免得皮肉受苦。」妇人闻听,骂了一声:「
冤家!想不到你如此脓包,没能为!你既承招,我又如何推托呢。」
只得向上叩首,道:「谋死亲夫张有道情实,再无别词。就是张致仁
调戏一节,也是诬赖他的。」包公也叫画了手印。
   
    又将尤氏婆媳带上堂来。婆子哭诉前情,并言毫无养赡:「只因
陈大户曾许过几亩地,婆子恐他诬赖,托人写了一张字儿。」说着话
,从袖中将字儿呈上。包公一看,认得是公孙策的笔迹,心中暗笑,
便向陈大户道:「你许给他地亩,怎不拨给他呢?」陈大户无可奈何
,并且当初原有此言,只得应许拨给几亩地与尤氏婆媳。包公便饬发
该县办理。

    包公又问陈大户道:「你这尸龟的方子,是如何知道的?」陈大
户回道:「是我家教书的先生说的。」包公立刻将此先生传来。问他
如何知道的?为何教他这法子?先生费士奇道:「小人素来习些医学
,因知药性。或於完了功课之时,或刮风下雨之日,不时合东人谈论
谈论。因提及此药不可乱用,其中有六脉八反,乃是最毒之物。才提
到了尸龟。小人原是无心闲谈,谁知东家却是有心记忆;故此生出事
来。求老爷详察。」包公点头,道:「此语虽是你无心说出,只是不
当对匪人言论此事,亦当薄薄有罪,以为妄谈之戒。」即行办理文书
,将他递解还乡。刘氏定了凌迟,陈大户定了斩立决,狗儿定了绞监
候,原告张致仁无事。

    包公退了堂,来至书房,即打了摺底,叫公孙策誊清。公孙策刚
然写完。包兴进来,手中另持一纸,向公孙策道:「老爷说咧,叫把
这个誊清夹在摺内,明早随着摺子一同具奏。」先生接过一看,不觉
目瞪神痴,半晌方说道:「就照此样写麽?」包兴道:「老爷亲自写
的,叫先生誊清,焉有不照样写的理呢?」公孙策点头,说:「放下
,我写就是了。」心中好不自在。原来这个夹片是为陈州放粮,不该
信用椒房宠信之人,直说圣上用人不当,一味顶撞言语。公孙策焉有
不耽惊之理呢?「写只管写了,明日若递上去,恐怕是辞官表一道。
总是我公孙策时运不顺,偏偏遇的都是这些事,只好明日听信儿再为
打算罢。」

    至次日五鼓,包公上朝。此日正是老公公陈伴伴接摺子,递上多
时,就召见包公。原来圣上见了包公摺子,初时龙心甚为不悦。後来
转又一想,此乃直言敢陈,正是忠心为国,故尔转怒为喜,立刻召见
包公。奏对之下,明系陈州放赈恐有情弊;因此圣上加封包公为龙图
阁大学士,仍兼开封府事务,前往陈州稽察放赈之事,并统理民情。
包公并不谢恩,跪奏道:「臣无权柄,不能服众,难以奉诏。」圣上
因此又赏了御札叁道。包公谢恩,领旨出朝。

    且说公孙策自包公入朝後,他便提心吊胆,坐立不安,满心要打
点行李起身,又恐谣言惑众,只得忍耐。忽听一片声喊,以为事体不
妥。正在惊惶之际,只见包兴先自进来告诉,老爷圣上加封龙图阁大
学士,派往陈州查赈。公孙策闻听,这一乐真是喜出望外。包兴道:
「特派我前来与先生商议,打发报喜人等,不准他们在此嘈杂。」公
孙策欢欢喜喜,与包兴斟酌妥协,赏了报喜的去後,不多时包公下朝
。大家叩喜已毕。便对公孙策道:「圣上赐我御札叁道,先生不可大
意。你须替我仔细参详,莫要辜负圣恩。」说罢,包公进内去了。

    这句话把个公孙策打了个闷葫芦,回至自己屋内,千思万想,猛
然醒悟,说:「是了!这是逐客之法。欲要不用我,又赖不过了然的
情面,故用这样难题目,我何不如此如此鬼混一番;一来显显我胸中
的抱负,二来也看看包公胆量。左右是散夥罢咧!」於是研墨蘸笔,
先度量了尺寸,注写明白。後又写了做法,并分上中下叁品。龙虎狗
的式样。他用笔画成叁把铡刀。故意的以札字做铡字,看包公有何话
说。画毕,来至书房。包兴回明了包公,请进。公孙策将画单呈上,
以为包公必然大怒,彼此一拱手就完了;谁知包公不但不怒,将单一
一看明,不由春风满面,口中急急赞道:「先生真天才也!」立刻叫
包兴传唤木匠。「就烦先生指点,务必连夜汤出样子来,明早还要恭
呈御览。」公孙策听了此话,楞柯柯的连话也说不出来。此时就要说
这是我画着顽的,也改不过口来了。

    又见包公连催外班快传匠役。公孙策见真要办理此事,只得退出
,从新将单子细细的搜求,又添上如何包铜叶子,如何钉金钉子,如
何安鬼王头,又添上许多样色。不多时,匠役人等来到。公孙策先叫
看了样子,然後教他做法。众人不知有何用处,只得按着吩咐的样子
汤起。一个个手忙脚乱,整整闹了一夜,方才汤得。包公临上朝时,
俱各看了,吩咐用黄箱盛上,抬至朝中,预备御览。

    包公坐轿来至朝中,叁呼已毕,出班奏道:「臣包拯昨蒙圣恩赐
臣御札叁道,臣谨遵旨,拟得式样,不敢擅用,谨呈御览。」说着话
,黄箱已然抬到,摆在丹墀。圣上闪目观瞧,原来是叁口铡刀的样子
,分龙虎狗叁品。包公又奏:「如有犯法者,各按品级行法。」圣上
早已明白包公用意,是借札字之音改作铡字,做成叁口铡刀以为镇吓
外官之用,不觉龙颜大喜,称??包公奇才巧思;立刻准了所奏,不必
定日请训,俟御刑造成,急速起身。

    包公谢恩,出朝上轿。刚到街市之上,见有父老十名一齐跪倒,
手持呈词。包公在轿内看得分明,将脚一跺轿底(这是暗号),登时
轿夫止步打杵。包兴连忙将轿??微掀,将呈子递进。不多时,包公吩
咐掀起轿??。包兴连忙将轿??掀起。只见包公嗤嗤将呈子撕了个粉碎
,掷於地下,口中说道:「这些刁民!焉有此事?叫地方将他们押去
城外,惟恐在城内滋生是非。」说罢,起轿竟自去了。这些父老哭哭
啼啼,报报怨怨,说道:「我们不辞辛苦,奔至京师,指望伸冤报恨
。谁知这位老爷也是怕权势的,真是闻名不如见面。我等冤枉也无处
诉了。」说罢,又大哭起来。旁边地方催促道:「走罢,别叫我们受
热。大小是个差使,哭也无益,何处没有屈死的呢?」众人闻听,只
得跟随地方出城。

    刚到城外,只见一骑马飞奔前来,告诉地方道:「送他们出城,
你就不必管了。回去罢!」地方连忙答应,抽身便回去了。来人却是
包兴,跟定父老,到无人处,方告诉他们道:「老爷不是不准呈子。
因市街耳目过多,走漏风声,反为不美。老爷吩咐,叫你们俱不可散
去,且找幽僻之处藏身,暗暗打听老爷多久起身时,叫你们一同随去
。如今先叫两个有年纪的,悄悄跟我进城,到衙门,有话问呢。」众
人闻听,俱各欢喜。其中单叫两个父老,远远跟定包兴,到了开封府
。包兴进去回明,方将两个父老带至书房。包公又细细问了一遍。原
来是十叁家,其中有收监的,有不能来的。包公吩咐:「你们在外不
可声张,俟我起身时一同随行便了。」二老者叩头,仍然出城而去。

    且说包公自奏明御刑之後,便吩咐公孙策督工监造,务要威严赫
耀,更要纯厚结实;便派王马张赵四勇士服侍御刑,王朝掌刀,马汉
卷席捆人,张龙赵虎抬人入铡。公孙策每日除监造之外,便与四勇士
服侍御刑,定了章程礼法,不可紊乱。

    不数日光景,御刑打造已成。包公具摺请训。便有无数官员前来
饯行。包公将御刑供奉堂上,只等众官员到齐,同至公堂之上,验看
御刑。众人以为新奇,正要看看是何制度。不多时俱到公堂;只见叁
口御铡上面俱有黄龙袱套,四位勇士雄纠纠,气昂昂,上前抖出黄套
,露出刑外之刑,法外之法,真是光闪闪令人毛发皆竖,冷飕飕使人
心胆俱寒。正大君子看了尚可支持,奸邪小人见了魂魄应飞,真算从
古至今未有之刑也!众人看毕,也有称赞的,也有说奇的,也有暗说
过苛的,并有暗说多事的;纷纷议论不一。大家只得告别,包公送至
仪门,回归後面。所有内外执事人等忙忙乱乱,打点起身。包公又暗
暗吩咐,叫田忠跟随公孙策同行。到了起程之日,有许多同僚在十里
长亭送别,也不细表。沿途上叫苦告状的父老也暗暗跟随。


    这日包公走至叁星镇,见地面肃静,暗暗想道,地方官制度有方
。正自犯想,忽听喊冤之声,却不见人。包兴早已下马,顺着声音找
去,原来在路旁空柳树里。及至露出身来,却又是个妇人,头顶呈词
,双膝跪倒。包兴连忙接过呈子。此时轿已打杵,上前将状子递入轿
内。包公看毕,对那妇人道:「你这呈子言家中无人,此呈却是何人
所为?」妇人答道:「从小熟读诗书,父兄皆是举贡,嫁得丈夫也是
秀才,笔墨常不释手。」包公将轿内随行纸墨笔砚,叫包兴递与妇人
另写一张;只见不加思索,援笔立就,呈上。包公接过一看,连连点
头,道:「那妇人,你且先行回去听传。待本阁到了公馆,必与你审
问此事。」那妇人磕了一个头,说:「多谢青天大人!」当下包公起
轿,直投公馆去了。

    未识後事如何,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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