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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信人: majian (蓦然回首), 信区: Reading
标  题: 血与铁(3)
发信站: 紫 丁 香 (Sun Jan 17 19:02:20 1999), 转信

"娘,娘……"呼得嗓子嘶哑。我身单力薄,像个被囚在笼里的小田鼠,
无限渴望那自由自在的,宁静美妙的,有着河北农村泥土芬香的冀中田园
生活。

  在北京这个大院子里,总有一种寄人篱下的感觉。和父母呆在一起拘
束又拘束,没话说。平时很少到他们的屋,一见了他们就惶恐不安。只有
跟做饭的老太太在一起时,才觉得自在舒服。

  父母并不虐待我。我和父母同桌吃饭,完全能吃饱,母亲还常常夹菜
给我。每天早晚,母亲总监督我洗脸刷牙,或亲自给我洗澡,想扳掉我在
农村养成的不讲卫生的毛病。冬天有棉衣穿,夏天有西瓜吃。母亲曾给我
买过木刀、风筝、机关枪、吸铁石、打砸炮的小手枪……跟她上街,还常
能吃上一点好吃的。尽管如此,依旧和父母有着深深隔膜。

  不记得父母有抱我,亲我的时候。尤其是父亲,对我的冷淡能很清楚
地感到。他平日很少理我,从没帮我抓过蜻蜓和大蚂蚱,也没教我玩扑克
牌。来了客人,甚少叫我在场,却常常让小胖陪。我虽是农村小孩,却得
到过姑姑和奶奶的温情关怀,对父亲偏爱小胖,冷遇我,又愤怒、又委屈。


  母亲待我比父亲好,可也远不及姑姑和奶奶对我的疼爱。

  父亲老嫌我没礼貌,见了大人什么话也不说,四礼不懂,不喊他"爸爸
"。

  后来父亲气得狠狠打了我一次,我哭我喊都没用。他认为农村的姑姑
把我惯得不像样子,就得打。我哭得嗓子哑了,眼睛肿了,上气不接下气,
他的手也决不轻一点。这样我对他更怕了。

  以后不久,父母就把我送到了新华社幼儿园(那时父亲在国务院新闻
总署工作)。一星期回家一次。我对新华社幼儿园的感觉很好,觉得比家
里还温馨。

  还记得得了第一场大病的片段。

  半夜里,我醒来,肚子疼。小床四边围着栏杆,自己无法下地,把床
上拉了一片黄稀。幼儿园阿姨连夜给我送回家。母亲忙把我带到人民医院,
挂急诊,做了手术。说是我肠子上长了一个脓包。

  出院后不久,发生了一件事。

  这是一个晴朗的春天,外面春光明媚,我整天闷在屋里养伤,没人和
我玩,就独自一人在东房里点着一根蜡烛,放在窗台上。不小心碰倒蜡烛,
将窗户上的大白纸点着,那纸烧得很快,一下子就烧到窗户上。我吓坏了,
知道自己闯了祸,可不敢告诉母亲,就偷偷溜到厨房,跟做饭的老太太在
一起,寸步不离。心情紧张地等着最后结果。

  这是农村人的胆小,这是孩子的胆小。我把窗户纸烧着,引起大火,
却一声不吭躲到厨房,心里紧张到极点,但装成若无其事的样子。

  终于,妈妈喊叫着从北房里冲出。她端着一脸盘水,朝已窜到房檐的
火苗使劲泼去,接着老太太也提着桶水赶来。幸亏发现得早,火被及时扑
灭,只把窗户烧了一大片黑。

  妈妈瞪着我,气愤得脸都白了:"怎么回事?" 

  我嗫嚅道:"点了一根蜡烛,倒了,把窗户纸给烧着。" 

  妈妈吼道:"那着了火,为什么不跟大人讲?" 

  我吓得说不出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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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来源:.紫 丁 香 bbs.hit.edu.cn.[FROM: hjw123.hit.edu.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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