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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信人: seeoff (叶落知秋), 信区: Reading
标  题: 金融大风暴(10)
发信站: 哈工大紫丁香 (2000年08月18日15:45:13 星期五), 站内信件

第十章
殷家宝约了约翰伟诺在高尔夫球场相见。
  
  “接管宝隆?”约翰伟诺笑道,“不必了,这么一个烂摊子,我们要来干什么,你
别开这种玩笑。”
  “如果你真的视为笑话,那么,我们今天就专心打球好了,你也不妨偷得浮生半日
闲,不必忙于在各地散播谣言,造低宝隆的股价。这是徒劳无功的。说不定明天一大清
早醒来,扭开了电视机听新闻,李善舫已经宣布破产,你们卡尔集团就等着清盘官的通
知,以债权人的身份取回你应得的欠款好了。”
  这番话果然有效,约翰伟诺微微一怔,试探道:
  
  “破产是耻辱,李善舫不会行此险着吧!”
  “错了,是你们处心积虑,害到他有今日的,李善舫就是要出这一口气,宁可玉石
俱焚,同归于尽。百亿身家既已化为灰烬,何苦要摇尾乞怜,扯着你们的衣袖,只讨回
那一点点的股价?中国人的脾性跟你们不一样,我们从古至今,多的是死士,李善舫如
是,我如是。约翰,如果宝隆集团是你们心目中的一块肥肉,那么我们就按足规矩,以
这几个月的平均价把宝隆拱手相让。如果不是你们设计得好,再高百倍价钱,你也买不
到宝隆。”
  约翰伟诺大笑:
  
  “诚如你说的,我们才出手造低宝隆的股价,断不可能就以你提出的价钱成交。大
卫,如果我们不接管宝隆,而让宝隆难逃清盘的厄运的话,股东手上的股票,立即变成
墙纸。”
  这最后一句话正中要害。高手过招,就像玩沙蟹游戏,看谁能唬倒谁。两家既都是
有心人,终于各让一步,把收购价谈到了一个殷家宝能勉强接受的底线。殷家宝忽然地
英雄气短,再低声下气求约翰伟诺:
  
  “约翰,宝隆是多年老字号,很多香港市民、海外华侨的血汗投资都放在宝隆之上
,既然连你们也看好宝隆,就别把股价压到这个地步,算是给我们半分面子吧。”
  “如果我们有这份善心,”约翰伟诺大笑,“压根儿就不会有你站在我面前求我可
怜的今日了。不必再讨价还价,这一元二角价位,你肯卖,我肯买,准备签约。”
  殷家宝强忍心头怒火,盯着约翰伟诺说:
  
  “你是否答应就以一元二角这个价位作为指标,再不在市场上挫折宝隆的股价了?

  “大卫,回去告诉李善舫,一元二角我已经满足了。君子一言,快马一鞭。”
  对着约翰伟诺这个价钱,李善舫真的欲哭无泪。在有关文件上签了字,离开办公室
时,殷家宝从倒后镜中看着远去的巍峨的宝隆大厦,有种去国归降的悲哀和绝望。他不
愿想下去,打开了手提电话的留言服务。
  
  “是殷家宝吗?”是一个带哭腔的女声,“有很多话,我要跟你说……请来见我一
面……”
  是方明的留言。
  自从方明搬到半山去跟陈伟业同居之后,别说是樊浩梅,就连殷家宝也未曾来探访
过她。彼此都有不言而喻的心理障碍。方明心知肚明母兄并不能接受她无名无分地跟了
陈伟业这个做法。殷家宝虽说是比较开通,毕竟跟陶子行有交情,自然很难接受方明一
脚把陶子行踢开的事实。这天是他第一次探访方明。
  方明的电话无人接听,可以推论上楼去按铃也枉然。于是殷家宝跑到管理处去,打
算表明身份,说明原委,让管理处给他想办法打开方明的大门。
  出乎意料之外,当殷家宝给管理员道明了他很想进屋看看时,管理员一点骇异和抗
拒的表示也没有,还说:“成了。我开门让你进去看看吧!陈伟业先生刚差人把钥匙送
了过来,并嘱咐如果方小姐外出,有人要看房子的话,就由我们带着去看。先生请问您
贵姓?”
  “我姓殷。”
  “殷先生,我叫阿全。麻烦你记得告诉陈先生的办公室,是管理处的阿全带你去看
房子的。陈先生也把房子交给了一些地产经纪出售,可是如果买家是我带去的,陈先生
会多赏一些佣金给我呢。”
  殷家宝骇异地说:
  “他们要出售这个单位吗?不是方小姐用来自住的?”
  “哎呀,这是什么时候了,金融大风暴把伟业集团吹得七零八落,陈伟业何止只要
变卖这个单位套现,他还特意地关照我们说:‘有看中了这个单位的,我可以连里头的
女人也一并出让。’”
  怎么可能沦落到这个地步了?殷家宝不敢想象等下开了房门,他会对这个妹子说些
什么话?
  最终,他的这个顾虑被证实是多余的。
  当他推开方明睡房的房门时,他知道什么事发生了。方明已倒卧在床边,昏死过去

  “天!”殷家宝强叫自己冷静,他嘱咐阿全立即报警及召救护车,然后轻轻抬起方
明的手。
  方明的手冷冰冰的,却依然握着一张白纸:
  “哥哥,没等你到来,我就要走了,原想给你说的话很多很多,都给拍录下来了,
明明。”
  殷家宝慌忙冲到房间的电视机前,按动录影机,火速把录影带倒过来,从头收看。
荧光屏上的灰白雪花渐渐消失,呈现在眼前的是一张明丽却显得异常忧伤的脸孔,那是
方明。
  哥哥:
  我没有办法再执笔写信给你,因为我痛恨文字,几乎十年了,从大学毕业到执教,
我每天都要对牢一大堆蝇头小字干我的活,我实在累透了。
  哥哥,我不知怎样向你解释我的想法,我……的意思是,生下来在相貌、头脑、知
识各方面都是中上人才的我,并不应该配以中下人等的生活和际遇,这是不公平的,令
人深深不忿的。
   我过腻了小户人家的生活,所以,我在陶子行与陈伟业之间挑了后者,我多么期
待陈伟业后天的优势可以配合我先天的条件,使我们成为珠联璧合的一对。你和妈妈一
直责备我虚荣,这是我知道的。
  除了妈妈,我还真没有碰到过哪些人不在金钱面前屈服和变色。我只须替几个旧同
事在尤婕的百乐集团开个户口,代他们搜集市场消息,买卖股票,赢了把钱存入户口内
,输了一样把钱吞进去,他们就心甘情愿地到处对我歌功颂德。
  对于陈伟业,我一直认为我有把握将他的妻子比下去。总有一天,我会取而代之。

  这一天还没有来临之前,先刮了一场金融大风暴,把我一直以来的计划通通打翻了
、搅乱了、毁灭了……
  港股疯狂下泻,不但我输得家空物净,就连我替旧同事和朋友下的注,都血本无归
。他们像失了理性的疯犬,一见了我,就大喊“骗子,骗子!”直想把我碎尸万段。他
们认真要撕我的皮,食我的肉,只为我当初带领他们炒股票,悉心栽培了他们的物欲。

  我以为我可以躲在陈伟业的荫庇下避一下风头火势,可是,大大出乎意料之外,陈
伟业冷冷地对我说,他不要我了。
  我嚎啕大哭,忽而觉得如果陈伟业也抛弃我的话,我就是濒临前无去路,后有追兵
的绝境了。
  “我亏蚀得很惨,”陈伟业不理我的哀求,“现在伟业的股价不值分文,我已经没
有多余的一分钱可以继续供养你和支撑这个家了。”
  “不,伟业,我不需要你的钱,我只要你的心和你的人。我可以与你共患难,也可
以吃得苦中苦。”
  “你要弄明白,我的心和我的人从来不曾属于你,你应该清楚你的身份,只不过是
一个附属品而已。”
  不管我们如何伤心哀求,翌日,陈伟业嘱咐他的太太前来,把他留在我家的衣物捡
拾回去。那个身高不过五英尺,肥胖臃肿而平庸的女人,并没有跟我争吵,她踩着四英
寸高的高跟鞋离开时,怜悯地看我一眼:
  “这么好看的人儿,伟业又在山穷水尽的时候,仍不让你代我去与他共赴艰难,他
真是无法信得过你呢!”
  天下最刻薄、最无情的莫过于这番话了。
  她赢了。我输了。
  哥哥,谢谢你,请你代吻母亲和方力。
  画面仍见到方明拿起一瓶药丸,一颗颗地放进嘴里去……
  方明经过医院的全力抢救之后,心脏的跳动已回复正常,可悲的是,方明服食过量
的安眠药,大脑细胞受破坏的程度过深,任凭医师们有再大本领,也无法有把握让她的
脑部机能在可见的将来恢复过来,只会是植物人一个了。
  看着方明,樊浩梅伤心得流不出半滴眼泪。
方力看着他的姐姐睡着,一拉殷家宝的衣角,说:“哥哥,别吵醒姐姐,让妈妈陪着她
吧,你跟我来,我带你见一个人,我看见了她呢!”
  殷家宝早已为方明的不幸而难堪得魂不守舍,一连串失意的挫败和愤慨,已经积累
到了一个沸腾点。当他被方力扯着骤然碰上了久违的尤枫时,殷家宝的神情竟没有意外
的惊喜,且还带着一点点呆滞。他一时不知如何适应。方力却对他说:
  “我刚才看到尤枫走进来,还以为她来看望姐姐呢!”
  尤枫听到方力这么说,稍稍对殷家宝点头,说:
  “怎么了?方明发生了什么事,要住进医院来?”
  殷家宝不晓得如何向尤枫交代方明的意外,苦笑:
  “这阵子家家户户都不住发生意外,有点无可奈何地习以为常了。你姐姐情况好吗
?”
  “相当严重,被列为危险患者,”尤枫说着,双眼通红,”我去看她时,也只能隔
着铁栅栏见她一面,她已经不认得我了。”
  劫后余生的两个人,只有相对无言。
  “我们不说这些了,好不好?”殷家宝摆摆手。
  “是的,不说这些了,”尤枫苦笑,“只是,哪有什么好消息值得一说的呢?”
  殷家宝忽然凝望着尤枫,道:
  “有。”
  “什么?”尤枫以不能置信的眼神回望殷家宝。
  殷家宝倒抽一口气,很清楚地说:“你不是一直在恨那东方神奇小子,要好好地向
他报复么?他很快就会被抓到了。”
  “真的?”尤枫冲前两步,神情无疑是兴奋的。
  殷家宝点点头,他的心在一滴滴的淌血。他跟尤枫说了再见,他意识到自己和她的
缘分,到此为止了。
  当晚,殷家宝回到家里去,真是精疲力竭。可是,他没有睡。他在床头的抽屉里掏
出了傅卡碧寄来的那一叠照片,重新检看一遍。看到了阳光下笑容灿烂的卡碧和胖嘟嘟
的快乐得手舞足蹈的小宝。殷家宝心痛如绞。当然,他还想起了小杨、尤祖荫,伍碧玉
、尤婕、刘菁姨姨,以及他母亲唯一的一个女儿方明。
  殷家宝硬撑着疲累至极的身子坐在灯下推开信笺:
  “尤枫:真实的故事是这样的,东方神奇小子的真实姓名,并不叫袁大卫,那只不
过是译音……”
  信写得很详尽。直至天色微明,才写完了。殷家宝慎重地把信放在自己的衣袋里,
他走到方力床前,等他醒了,道了早安,他问方力:“告诉我,方力,世界上最可爱的
人是谁?”
  “当然是妈妈了。”
  “答对了。方力,明明她贪睡,不理事,如果哥哥又有事远行,过一段日子才回来
,你要好好照顾妈妈。”
  殷家宝轻轻拍了方力的脑袋瓜,便站起来出门了。
  殷家宝回到宝隆大厦去时,还只是早上七时。今天宝隆要宣布,因为负债问题,劝
谕股东接受卡尔集团的全面收购。为了方明出了事,一连几天,殷家宝都没有再过问收
购的情况,全部交李善舫一手经办。绝早回来,是想把最后的跟进功夫做好,不劳李善
舫再费心了。
  没想到,李善舫比殷家宝更早。
  “主席,这么早就回来了?”
  “我根本未曾离去,昨天很晚才收到约翰伟诺送来的收购建议修正本,我们也斟酌
了一夜,才定案。”
  “什么修正本?不是已经谈妥了吗?”殷家宝很骇异。
  李善舫叹一口气,把一份文件递给殷家宝。
  殷家宝飞快地读了一遍,顿时额上青筋尽现,牙关咯咯在响,捏着文件的手不住地
发抖:
  “这样的条件,你也答应?”
  “兵临城下,我只能选择玉石俱焚,还是为股东争取回一点哪怕是微不足道的权益
。”
  “主席……”殷家宝惊叫。
  “你住口,”李善舫忽而比殷家宝更愤怒,“是的,约翰伟诺反口食言,依然从外
围造低宝隆的股价,最终要以每股三毛二分收购,如果你是我,你就跟他翻脸了是不是
?告诉你,我李善舫可以宁为玉碎,不作瓦存,但我的股东,我的员工不可以。有多少
剩余的价值总好过把宝隆的股票当旧报纸包果皮,你知道吗?还有,约翰伟诺虽不答应
把亚太区的宝隆员工照单全收,但我看他再有本事调兵遣将,也得用回宝隆一半的部属
,能争取到一个缓冲期让员工去部署新工作和新生活,和把客户的还款期伸延两个月,
这在今天,已属不幸之中的大幸了。”
  “这叫做在乞儿钵内抢饭吃。”殷家宝叹气。
  “对,但总好过一下子把乞儿钵摔在地上,砸个稀巴烂。”李善舫说这句话时,是
老泪纵横的。
  回到自己的办公室去,殷家宝坐下来,掏出给尤枫的信,在信后,再加了几行字:

  再者:我原本只想挺身而出,自揭身份,与约翰伟诺对簿公堂,从嘉富道一案开始
,要求法律与人情的公正裁判。我知道我的胜算不高,但,我实在不能不在世人眼前揭
发这班江湖大鳄天罗地网式的恶行,以期人们可以提高警觉,不要再轻易受骗。
  可是,我现今改变主意了,与其以我可能被判入狱多年的后果去揭露他们的隐秘,
倒不如干脆替天行道,执行法庭不可能执行的法儿,让约翰伟诺得到他应得的报应,为
千千万万受金融大风暴残害的人报仇。
  尤枫,你说过,有一天你抓到了害你父亲和尤氏企业的恶棍,你会对准他的天灵盖
开枪。我将为你执行任务,纵使我以身殉,也是太值得的。
   高尔夫球场绿草如茵,翠色的一片是一望无际的,在满眼都是青葱、活泼、舒畅
的情景之下,不该有殷家宝和约翰伟诺这种两军对峙、剑拔弩张的气氛。
  殷家宝以球杆指着约翰伟诺的胸膛,冷冷地问:
  “约翰,现在我问你,为什么谈好了条件,你还是做了手脚,把宝隆股东的利益削
减至如此荒谬的程度?你说过君子一言,快马一鞭,你竟食言。”
  “君子一言,快马一鞭是没有错,”约翰伟诺大笑,“大卫,问题是,你仍有信心
视我为君子,真是太令我意外和感谢了。”
  “约翰,我们半斤八两,”殷家宝一怔,随即冷笑,“如果你真以为我约你出来打
球,是还跟你讨论接管宝隆的公事,那么,你错了。”殷家宝忽而从球袋里拔出一支枪
来,抵住了约翰伟诺的胸口。
  “大卫,”约翰伟诺大惊失色,“你这是干什么?枪声一响,难道你能逃得了。”

  “我并不打算逃,你忘了,我曾告诉过你,我们自古以来就多死士,这是东方民族
的精神文明远胜于物质文明的氛围下所培养出来的特质。”
  “你别吓唬我,你要什么样的交换条件,只管说。”
  “开到了条件,你不会回心一想,仍然觉得吃亏,便又食言吗?”
  约翰伟诺气愤而又惶恐地说:
  “你这愚蠢的中国猪,你以为你杀了我,宝隆、嘉富道、香港、东南亚就可以起死
回生吗?有本事,抓我上法庭,我们打一场轰轰烈烈的官司。”
  “不必如此麻烦,”殷家宝冷静地摇摇头,“你们是在游戏规则内赢这场仗的,而
游戏的规则根本由你们拟定,故此运筹帷幄,易如反掌。把你抓到法庭上是不会得到一
个我认为公平的结果的。听着,这支枪内只有一颗子弹,”殷家宝晃了一下手中的枪,
“如果我没有记错,哪怕我扳动多次,你仍能活着。我每数一次你的罪名,就扳动一次
。放心,我给足你罪名存疑的空间,不会冤枉你。第一枪,我是替小杨扳动的,我怀疑
你们为了灭口,故意设计车祸,害死了小杨。”
  “不,不,你没有证据。”约翰伟诺狂喊。
  殷家宝扳动了枪机,咯嚓一声,放了一口空枪。
  “没有证据,不能治你以死罪,”殷家宝说,“第二枪,是为尤祖荫报仇。”咯嚓
又是一声空枪,“尤祖荫纵使是你们间接害惨了的,毕竟是他软弱自杀,再第三枪……

  “大卫,我求你,不要玩这个游戏,我受不了。”
  “这阵子整个亚洲太多人跟你现今的情况一样,太受不了。”殷家宝说,“第三枪
是为尤捷开的。”
  “够了,大卫。”约翰伟诺几乎是声泪俱下的哀求。
  “这是第四枪,为了小杨的岳母、妻子、儿子去世而发的,第五枪是为刘菁姨姨的
,第六枪是为我妹妹方明的。”殷家宝提起方明,已忍不住落泪。
“还有,宝隆的股东和很多很多在金融风暴淫威下倾家荡产,家散人亡的平民百姓,如
何还他们以公平?”
  约翰伟诺一狠心,昂起头来说:
  “金融风暴不是我独力掀起的,杀我一人,有用吗?”
  “有用。杀一儆百,让掀起了这次风暴的所有参与者有所警惕,不要以为你们在金
融游戏规则的范畴内发动‘第三次世界大战’,就所有人都奈何不得,总有疯子如我,
挺身而出,甘受法律制裁,也要给你们还以颜色,好叫你们不要毫无顾忌地把这种游戏
玩下去。约翰,我一放开你,你就跑吧,你一开始跑,我就开始数数,直到一百,我才
开这最后一枪,枪里只有一颗子弹,是为千千万万在金融风暴内无辜受害的人而发的,
如果你能逃得过,那是上天认为你罪不至死。不过,告诉你,我在美国念大学时,已被
栽培成射击好手,在远距离内命中目标,我有百分之九十九的把握。”殷家宝后退一步
,“跑吧,你和我都只有一次机会。”
  约翰伟诺看着荷枪实弹的殷家宝,他忽然领悟到,毕生最大的错误在于为嘉富道集
团选拔精英时,竟然挑了中国人。
  都说中国是条巨龙,不能把她吵醒。
  果然。
  今日的中国,可以对人说“不”;今日的中国人,原来是不容欺侮的。
  约翰伟诺转身就跑,在绿油油、像只有仙踪出现的青草地上,没命地狂奔。他不断
鼓励自己,别怕,定能逃过这次大难的,有太多的财富等着他去享受……
  “啪”的一声枪响,传遍整个小山岗。
  约翰伟诺还在向前跑,他仰望蔚蓝一片的无云长空,笑了,心上想:
  “上天也不一定公平的,很多很多人在世上就得不到公平的对待,而自己是个幸运
儿。在和殷家宝的这场决战之中,自己到底得到幸运了。”
  那一声对准约翰伟诺后脑而发的枪声,似乎在尤枫正在作婚纱表演的那个礼堂里响
起来。
  只有尤枫听见,因而尖叫。她吓得把手上捏着的殷家宝写给她的信也扔在地下。
  “家宝,家宝。”尤枫慌张地乱叫,她拖起了曳地的婚纱,直走后台的大门,跳上
了路过的一辆计程车。转眼到了中环,她对司机说:
  “对不起,我身边没有带钱,能让我在这儿下车吗?”
  “不要紧,可是,新娘子,这儿是中环,没有教堂。”
  尤枫跳下车去,在人群中奔跑,她没有看到千百万对盯着她的奇异目光,她只看到
很远很远的地方有一个她至深爱的人在等待她,在召唤她。
  尤枫向秘书问清了家宝的去向,没命地全速赶到了高尔夫球场,殷家宝正立在约翰
伟诺的尸体之前,红艳艳的太阳洒满一地,殷家宝抬起头,凝视着尤枫。
 在一间小旅店的房间内,尤枫伏在殷家宝的肩膀上:“家宝,你爱我吗?”
  “尤枫,海可枯,石可烂,我爱你的心矢志不移。”尤枫听了,扑哧笑了出来:“
你老土,现今不流行这个说法。记得吗?应该说,YOUJUMP,IJUMP。”“尤枫!”殷家
宝吻住尤枫。
  他们是来这里度蜜月的。殷家宝说:“尤枫,可惜,我能让你幸福的日子实在太短
了。”
  “不相干的,家宝,人世间美丽的传奇多是短暂的,长篇故事很难每一页、每一段
都编得精彩。我就曾在初中时看过一段老电影,才不过是一小时的剧情,每个环节都叫
我感动至今,我给你说说这个故事好吗?”
  殷家宝点点头,拖住尤枫的手双双坐到床上去。
  “男女主角的名字忘了,就叫他们作家宝和尤枫吧!故事开始时,家宝和尤枫已经
是一对相亲相爱的小恋人,正计划结婚。家宝和尤枫都很希望结婚时能有自己一间小小
的公寓作为两人天地,可是,还差一点点钱才足够付首期。家宝在银行内当差,身边的
同事们都热衷炒股,又果然每次都多少有收获,于是,家宝一时不慎,抵受不了这个诱
惑,挪动了公款去买股票。何其不幸,股市狂泻,家宝被发现盗用公款,最终被判两个
月徒刑,从法庭出来,坐在囚车内的家宝,看到囚车外的尤枫流着泪向他挥手,他捺不
住冲动,挣扎着要跳出车外去,押解他的狱警在纠缠之间被失火的手枪击中毙命,家宝
却逃脱了。他把尤枫寻着,开始逃亡之旅。以后的那段日子,两个人手拖手,在欧洲走
遍了田野阡陌,攀上了高峰小岗,渡过了急流河川,也逛尽了名城巨都,把能够体验的
都市生活都体验过,把能够享受的农村生活都享受个够,把预计年老退休才过的安乐日
子提前过掉了,然后……”
  尤枫无法再说下去,因为殷家宝吻住了她。
  “他们度过了一段自在的逃亡日子之后,终于有一天,来到了巴黎郊野的一间露天
茶座,两个人对坐着喝下午茶,其实他们已经瞥见茶座里的客人有一点异样,相信警方
已闻风而至,一场追捕战即将展开了。于是家宝从衣袋中取出一把手枪交到尤枫手中,
尤枫双手握枪,啪的一声在近距离击中家宝的脑部,再把枪压在自己的天灵盖上,扳动
枪掣……镜头开始拉远,看得见一座花园茶座的太阳伞下伏着一对新人……”
  “故事说完了?”
  “对,”尤枫点头,“可是电影可以有两个版本,另一个版本是尤枫接过了家宝的
手枪,向天空开了两下,然后携了家宝的手,向警方自首……”
  “你喜欢哪一个版本,就由你决定吧!”家宝微笑着从衣袋中掏出了手枪,交给尤
枫。
  尤枫接过了,紧握着。然后,她扳动了枪掣。
  一连两声枪响……
  镜头开始拉远……
  对他们而言,金融大风暴已成为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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竹露荷风坐拥书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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