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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信人: mark (大漠孤烟), 信区: Reading
标  题: 天葬--西藏的命运27(转载)
发信站: 哈工大紫丁香 (2001年01月08日09:56:41 星期一), 转信

【 以下文字转载自 History 讨论区 】
【 原文由 sssss 所发表 】
3、达赖的汉人同盟者
仅凭几百万藏人与十数亿汉人进行战争,西藏永远没有取胜的希望。这个冷酷的现实长
久地困惑那些为西藏独立而奋斗的人们。尤其今天的中国又在不断变得更加强大,把西
藏从中国统治下解放出去的前途似乎更为渺茫。可能正因为如此,达赖喇嘛近年改变了
他的路线──西藏不能把中国人当成一个整体的民族来对待,而是需要分化对方,从中
寻找自己的同盟。当年毛泽东分化了藏人,结果就把西藏摆布于股掌,邓小平一不小心
让藏人重新整合为一体,西藏从此就问题多多。以强大民族对付弱小民族,都有如此区
别,以弱小民族对付强大民族,就更应该把主要精力放在分化对方,从对方争取同盟者
,而不是不分青红皂白地对之一概加以仇视和打击。
1989年的"六·四"事件使中国大批反对派人士流亡国外,形成了中国人在海外的"民主阵
营",正是在他们身上,达赖喇嘛看到了争取汉人同盟者的可能。
这种转变对双方来说都有一个过程。即使是达赖喇嘛,过去也把中国人视为彼此一样的
人。他的讲话中经常用"中国人"这样一个整体性概念。而汉人,即使是中共的反对派,
也常常把"领土完整"视为不可讨论的原则。拉萨那些在"六·四"期间组织示威游行的汉
人,当西藏大学的藏人学生希望与他们联合行动时,他们提出的条件是绝对不许喊西藏
独立的口号。一位参加了天安门抗议运动的学生后来说,"六·四"死难者做梦也想不到
他们流的血换来的是达赖得到诺贝尔奖,而他们如果活着,都会坚决反对西藏独立。对
此,藏人丹增罗布指责说:"当我与天安门的学生领袖们谈起六四屠杀的时候,我们一起
谴责北京政权,但当我提起西藏问题时,他们马上又附和起中国政府。他们这是争取的
哪一门子民主自由……"
岁数较大的中国流亡者比青年学生的眼界宽阔一些,他们在"六·四"事件之后仅一个多
月,就提出了"中国联邦"的构想,开始考虑以联邦方式解决西藏问题。1989年10月12日
,中国流亡者的组织"中国民主联盟"三个主要人物──严家其、万润南和林希翎在巴黎
的"民联"总部与西藏流亡政府驻欧洲负责人秘密会面,开始了双方第一次接触。同年12
月4日,达赖喇嘛在巴黎与严家其会晤,双方将其称之为"历史性"的会晤。
其后,流亡前担任中国社会科学院政治学研究所所长的严家其致力于"中国联邦"的制度
设计,提出了西藏与中国应该结为"邦联式的联邦"关系。用他自己的话解释这个绕口概
念的含义:"邦联式的联邦实际说了一个意思:历史上西藏同中国历代王朝的中央政府的
关系最接近的一个模式,今天用科学语言来讲就是邦联式的联邦。" 也就是说,他的主
张就是中国与西藏回到清朝驻藏大臣式的关系。那虽然还是在达赖喇嘛的斯特拉斯堡方
案内打转,却是由汉人主动提出来的,因此对藏人来讲肯定应该视为具有特殊的历史意
义。
1991年9月第一次中藏关系讨论会在纽约哥伦比亚大学召开;1992年在华盛顿召开了"中
藏关系:未来的展望"讨论会;1992年7月,中国流亡者首次派代表团访问达兰萨拉,会
晤达赖喇嘛和西藏流亡政府的噶伦。双方的共识不断增强。著名的中国持不同政见者方
励之多次表示,西藏独立的问题应该由藏人自己决定,无论那决定是什么,中国人都应
该给予尊重 。
1994年,严家其与西藏流亡者方面的阿沛·晋美有一次会谈。阿沛·晋美是中国政协副
主席阿沛·阿旺晋美的儿子。他父亲因为与中共签署了《十七条协议》并一直担任中共
高官 ,被西藏独立战士视为"藏奸"。阿沛·晋美从小在北京长大,1985年到印度探亲,
又去美国上学,随之便投靠达赖喇嘛,参加了西藏流亡运动。由于其具有特殊地位,精
通汉语并熟知汉人,他现在已经成为代表西藏流亡团体与中国流亡者进行接触的主要角
色。在那次会谈中,阿沛·晋美针对严家其的"邦联式的联邦"提出进一步设想:
给西藏二十年时间在联邦里,二十年之后,可以实行公民投票,是继续留在联邦里,还
是脱离联邦。
对此设想,严家其给予高度评价,赞誉阿沛·晋美是一个非常有政治智慧的人,了不起
。严家其个人对西藏去留的表态是:"汉藏只要能和平分离,我是赞成的,现在都赞成。
"
1996年5月,一本被称为"中国大陆知名异议人士第一次主张西藏人民自决权"的书在台湾
出版。那本书是十一位中国流亡者写的有关西藏问题的论文集。主编曹长青在前言里这
样写:
作为中国人,我们深深地为中国人在西藏的所作所为感到羞愧。因此,我们用此书祭奠
在中国殖民统治下被杀害的藏人;也将此书献给六百万正在争取自由独立的西藏人民,
作为中国知识分子迟到的觉醒,对西藏人民迟到的支持,和迟到的忏悔与赎罪……
曹自己的文章,题目就叫"独立,西藏人民的权利";三十年代即加入中共的流亡作家王
若望表示,"西藏人民有选择的权利" ;曾任"中国民主团结联盟"主席、中国留美同学经
济学会会长的于大海表示:"如果西藏的居民大多数希望独立,中国的民主政权应当同意
" ;中国民主基金会的理事会主席沈彤主张以自由主义和个人权利的原则重新审视中国
与西藏的关系;学者项小吉希望西藏的"或去或留都应以真实的民意为依归,尊重西藏人
民的选择" ……尽管有些作者对西藏独立的问题仍然持谨慎态度,但是所有文章都谴责
了中共的对藏政策,并表示应该给西藏更多自由。
按照民运杂志《北京之春》的经理薛伟的总结,中国海外民运人士对西藏问题的态度可
以归纳为三个原则:
第一是民主的原则,即西藏人民有权利决定自己的命运和生活方式,要承认他们的民族
自决权,别的民族不能包办代替;第二是和平的原则,即反对以武力解决任何统独的争
端,决不能用军队去屠杀、镇压手无寸铁的人民;第三是过渡的原则,如果在统独问题
上出现了很大的分歧,一时解决不了,可以通过长期的谈判,在五年、十年之后,在平
等和睦相处,互信互利的前提下,先实现西藏的高度自治……如果在这样长期过渡后,
西藏人民仍然希望独立,认为做好邻居比做亲兄弟更好,西藏人民也可以通过公民投票
决定自己的前途,中国的民主政府必须尊重西藏人民的选择。
1997年3月,日内瓦联合国人权大会开会期间,西藏流亡人士的示威集会第一次出现汉人
的队伍,虽然人数不多(37人),但是代表中国民运三个组织,在上万人的集会人群中
影响很大。著名的中国政治犯魏京生的妹妹魏珊珊等在集会上发了言,受到热烈欢迎。
这次活动标志着中国流亡者与西藏流亡者已经跨过初期接触和思想磨合的阶段,开始了
共同行动。
中国流亡者逐步产生对西藏独立和民族自决的认同,一方面是他们在西方环境的熏陶下
逐步接受西方视角和西方价值观的结果。西方社会对获得诺贝尔和平奖的达赖喇嘛的热
情和崇拜,也使他们不可避免地受到感染 ;另一方面是西藏问题无法被中国的民主运动
所回避,未来的民主中国不可能只给汉人民主,而继续以中共的方式镇压少数民族。如
民运人士在考虑未来形势和策略时所认识到的:
如果那时民主政府仍没有作出允许自决的承诺之思想准备,政府与藏人之间就难免发生
冲突乃至流血事件。这对百事待举的新政府来说,会是道义上的摧毁性打击,弄不好会
影响到政权的生存。
还有一个因素可能也有作用,当中国海外民运陷入低谷、资源出现短缺的时候,与西藏
独立事业合作可以带来新的资源和新的"统一战线",以及西方人的欢迎态度。
对达赖喇嘛来讲,这无疑令人鼓舞,是在与中共打交道彻底碰壁之后,漆黑前景中展现
的一线希望。未来中国如果能够由这些赞成给西藏以选择自由的人上台执政,西藏问题
岂不就有了解决的可能?
这些人怎么才能在中国上台?前提当然只能是中国社会实现民主──西藏的未来就这样
和中国的民主前景联系在一起了。
对西藏而言,中国民主化的另外一个意义还在于,中国只要实行了民主,就不能不受世
界"民主"秩序的约束和影响。那时,同情西藏独立的国际心理和舆论就可以产生实质作
用,迫使"民主"的中国政府不敢与之杵逆。藏人才会有争取自由的空间和安全保障。
所以,为了西藏的未来,西藏流亡者就应该帮助中国实现民主,把中国的民主事业当成
西藏争取自由的一个组成部分;同时,还需要从现在就开始与中国民运人士联络感情、
沟通意见、建立联合,如果他们未来有可能成为民主中国的领导人,今天的投资就会在
那时得到丰厚的回报。
1995年6月4日,"六·四"六周年纪念日,达赖喇嘛在达兰萨拉发布声明,把1989年的中
国民主运动称为"当代中国历史上最令人感到鼓舞、感动和产生希望的事件",坚定地与
中国民主派站到了反对北京政权的一边。这本来是不少流亡藏人出于与北京谈判的策略
而反对的。这种选择反映了达赖喇嘛的战略转变。在声明里,达赖喇嘛强烈地呼吁国际
社会对中国的民主运动和民主力量给予支持,同时表达了他对中国民主运动的祝愿:
我强烈地认为,国际社会有义务对中国的民主运动提供道义和政治的支持……说到底,
是那些有奉献精神的,有勇气的民主运动的成员们才会把中国带入一个未来的自由和民
主的社会。正因为如此,中国的民主运动应该得到一切帮助、鼓舞和支持。
……今天,当我们的中国兄弟姐妹们纪念1989年6月4日的大惨案时,我愿借此机会表达
我对那些为这一伟大的国家的自由、人权献出生命的人们的敬意。我还愿为你们的那些
勇敢的捍卫这些人类共同的和固有的价值而被监禁的同胞们祈祷,并祝民主运动成功。

1995年9月9日,达赖喇嘛在美国波士顿对四百多名中国学者和留学生发表演讲,声称不
愿与中国为敌。
如果我们选择与中国呆在一起,我们应像兄弟姐妹一样一起生活。如果我们选择分手,
我们应该作一个好邻居。无论如何,和中国保持长久的友好关系应该是西藏的一项根本
原则。
在解决西藏问题时,我们不仅要考虑西藏和西藏人民的根本利益,也要认真考虑中国的
利益。中国的战略利益,经济利益,中国人的民族感情等都要考虑到。在西藏地区生活
和工作的中国人的生命、财产、安全,他们的人权等要得到保护。他们未来的走向应该
逐步和平、合理、妥善地协商安排。
在藏人内部,达赖喇嘛敦促他的同胞转变对待中国人的态度,要求他们把中国人民与中
共统治者分开,不要再提"汉人滚出西藏的口号",而是要和中国人民一道争取从中共的
统治下解放出来,实现共同的民主和自由。
达赖喇嘛对中国民主派人士的重视程度,可以从他去美国参加"现代科学与宗教"会议的
日程安排上看出,由于在美国的时间只有两天,时间非常紧张,他因此拒绝了美国ABC电
视"黄金节目"女主播戴安·索耶所要求的采访,而同时,却把仅有的一点时间给了中国
民主运动的记者。记者后来这样记述:
他微笑着,上前一把攥住我们的手,那瞬间的庄严和神情的交流,将整个空间充溢得鸦
雀无声。
他一直这样紧紧地攥着我们的手,挽着我们来到隔壁一个小书房。我们的手生平第一次
被人这样长时间地紧紧攥着,而且攥得那样有力量。在那一瞬间,感到从他那温暖的手
中,传递出真诚和信任……
那次达赖喇嘛接见的记者之一就是后来编写《中国大陆知识分子论西藏》一书的曹长青
。他现在已经成为中国流亡者中最坚定的西藏独立支持者。
正如达赖喇嘛自己所说,他"始终以极大的关注、希望和期待注视着中国政治的演变" ,
他把西藏未来的希望寄托于中国将发生苏联那样的变化。如果那时中国民主派上台执政
,今天播下的种子就会结出果实。理论上,这种期望符合逻辑。中国作为当今世界最后
的共产主义专制堡垒,肯定挡不住席卷世界的民主化大潮,终要变化。然而中国民主化
之日,是否就会发生苏联解体的情况,成为西藏自由之时呢?
中国与苏联有两处很大的不同。第一处不同在于苏联的主体民族──俄罗斯人在苏联总
人口中只占50%多一点,而中国的主体民族──汉族在中国总人口中占到了93%;第二处
不同在于俄罗斯的领土占苏联领土的76%,而汉人主要聚居区只占中国领土的40%左右。
从这两处不同可以看出,根据民族划分的国家解体,对于俄罗斯人和汉人,意义是不同
的。50%的人口获得76%的领土,与93%的人口只剩40%的领土,二者对解体的态度可能完
全不一样。而没有主体民族的赞同或至少是默许,一个国家的和平解体就不太可能。
固然,问题不会极端到一个西藏的分离将带动中国55个少数民族全跟着要求自治,但是
至少新疆和内蒙古会提出同样要求。它们和西藏的情况差不多,只给西藏特殊地位是说
不过去的。而这三个地区的总面积超过五百万平方公里,已经是中国领土总面积的一半
以上。那么,面对中国人口爆炸、空间拥挤、资源匮乏的状态,哪一个中国当权者敢于
放弃一半的领土呢?即使那时中国已经是民主选举产生的政权,93%的汉人选票对掌权者
的作用肯定更大。
有人会说,达赖喇嘛已经宣布了他的"中间道路",并没有要求西藏彻底独立,中国民运
人士答应西藏方面的,也只是"邦联式的联邦",而非独立。未来对新疆和内蒙古,顶多
也是实行"邦联式的联邦",那50%的领土,还属于中国联邦。
也许以达赖喇嘛的人格,说话是算数的。问题是,人格是不可以寄托国家前途的。法国
记者董尼德在采访达赖喇嘛的弟弟丹增曲嘉时,专门就达赖喇嘛的"中间道路"有过一段
谈话。
一点疑问也没有,丹增曲嘉认为斯特拉斯堡的演说是最能够说服中国人坐下来一起商谈
的建议。然后呢?这是不是走向完全独立的跳扳呢?达赖喇嘛的弟弟搔着头一言不语地
看着我。很明显地,他是在斟酌他可以说些什么而不会给西藏的外交带来困扰。经过一
段考虑后,他决定了。他说:"我们先求自治。然后再把中国人赶走!就像马可仕被赶出
菲律宾一样,就像英国人被赶出印度一样!我们是为世代着想,为着后代子孙着想。自
治将是个起步。"
连达赖喇嘛的弟弟都把"中间道路"当作临时对付谈判的缓兵之计,最终西藏还是要走向
完全的独立,可知其他西藏人更是会这样想。即使达赖喇嘛本人是真诚的,他能否左右
未来的发展,以及在他身后,西藏人将怎样做,他已经是无法控制的了。
以严家其与阿沛·晋美达成的共识--联邦实行二十年后,由西藏公民投票决定西藏去留
──为例,严家其对结果这样预期:"你(中国)做好了,西藏就留在大家庭里。" 这只
不过是想象中的愿望。所谓的民族自决从来都存在一个被谁主导的问题,主导者只能是
其民族精英。前面已经讲过,独立可以使民族精英得到更多的利益,因此精英对独立的
热衷总是高于普通百姓,而百姓又往往被精英所操纵,那种自决的结果其实不难想见。
严家其所说的"做好了"是什么?除非是源源不断的巨额财政供养,别的好和不好都没有
共同标准。而那时要供养的就不是西藏一家,否则新疆和内蒙古也会认为你没有做好,
闹着要和你分家。
所谓"屁股决定脑袋"(立场决定观点)是被屡屡验证的规律。即使中国民主派未来上台
,可能也会改变现在对西藏的态度。就像当年中共也曾许诺给少数民族以联邦地位一样
。一旦从反对派成为执政者,"道德"就退居次后,国家利益则理所当然上升为第一位。
何况还有人给他们描绘了这样的前景:
假如中国民主政府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允许西藏独立,那么中国将爆发一场新的"五四"
运动,数亿汉人将上街示威指斥民主政府卖国,军队则将打着"顺应民意"与"维护国家统
一与领土完整"的旗号发动政变,立足未稳的民主政府就会顷刻垮台。
而民主派若再食言,结果将使藏人积怨更深,西藏问题从此更难解决。
4、中共再施铁腕
自八十年代后期,拉萨发生街头反抗运动并导致当局在拉萨实行军事戒严之后,北京的
治藏政策开始向强硬方向转变。到1994年"第三次西藏工作座谈会",形成了比较明确的
强硬路线和具体部署。但是其毫无顾忌地使用铁腕和高压,是在1995年达赖喇嘛抢先认
定班禅转世灵童之后。
北京一直把班禅当做对抗达赖的武器。十世班禅的猝死本已是它意想不到的损失。对共
产党的文化而言,指认灵童和任命官员同一道理,既然谁任命的官员就听谁的,那么要
想让转世班禅将来继续服从自己,就必须保证其出于自己的指认,而不能让他人──尤
其不能让达赖──插手。所以从一开始,北京就在转世问题上只字不提达赖喇嘛,尽管
按照藏传佛教仪轨,达赖和班禅在彼此的转世上需要介入。达赖喇嘛表示协助寻访灵童
的意愿遭到北京的拒绝;达赖喇嘛也曾通过中国驻印度使馆邀请负责寻访灵童的札什伦
布主持到印度与他共商大计,同样没有得到北京批准。
但是北京没有想到,正是它信任的班禅灵童主持人恰扎活佛将一切情况都暗中通报达赖
,使达赖得以完全符合宗教仪轨地在灵童候选人中挑出最佳人选,抢先公布于世。北京
感觉自己成为被愚弄的对象,在世界面前蒙受了羞辱。它的愤怒反应是另起炉灶,重新
确定三名候选人进行掣签,"选"出它指定的班禅活佛(被藏人称为"汉班禅"),而把达
赖喇嘛指认的班禅灵童根敦·却吉尼玛秘密软禁,将恰扎活佛判刑入狱。
对此,达赖喇嘛谴责中共:"一个信仰无神论的共产党,一个视转世灵童制度为荒谬、迷
信的政府却在告诉我们如何去寻找,寻找的步骤应如何,谁应该批准……这种做法是根
本蔑视西藏人民的传统和习俗。" 1996年2月19日(藏历新年),达赖喇嘛在达兰萨拉用
他所指认的班禅根敦·却吉尼玛的巨型照片,为他举行了坐床仪式。至此,西藏出现两
个班禅并存的局面。
从战术上,达赖喇嘛抢先指认班禅灵童是一个胜利,即使中共又搞出一个班禅,至少有
一个班禅已经产生于达赖,相当一部分效忠班禅的藏族僧人和百姓也会随"达赖的班禅"
分化出来,成为中共的敌人。不过这个胜利的代价是中共的彻底敌对。中共在西藏自治
区地位最高的藏人官员热地在内部讲话中对达赖指认班禅灵童之事这样定性:
这次达赖公开与我们摊牌,是在班禅转世工作关键阶段企图孤注一掷,拼死与我们争夺
班禅转世工作的领导权和灵童最终认定权,最终达到与我们争夺人心,争夺群众,争夺
寺庙领导权,以此来搞乱西藏,分裂祖国,这是这场斗争的焦点。我们与达赖集团围绕
班禅转世问题进行的这场斗争,决不是什么宗教问题,而是一场严肃的政治斗争,是长
期以来分裂与反分裂斗争的继续,是现阶段阶级斗争的集中表现,是随着反分裂斗争的
不断深入,我们与达赖集团短兵相接、针锋相对的一场白刃战……
热地的最终结论是:
达赖及其追随者由于其阶级本性所决定,他们妄图分裂祖国的政治图谋永远不会改变,
我们不能对他抱任何幻想。
这个结论意味着,从此以后中共将改变以往对达赖"留有余地"的态度,不再考虑与达赖
交往或谈判。这应该被视为"灵童"事件导致的中共西藏政策一个转折性变化。
对中共来讲,虽然强行另立了一个班禅,但在藏人心目中其宗教合法性十分可疑。不少
藏人宁愿对着"达赖的班禅"──根敦·却吉尼玛的照片进行膜拜,也不愿意去拜能看见
真人的"汉班禅";当局为"汉班禅"的产生在拉萨七大寺庙举行布施──即给所有僧人发
钱,一多半僧人拒绝领取,同时那些僧人还拒绝为"汉班禅"坐床举行佛事活动;西藏各
寺庙几乎全部拒绝摆放"汉班禅"的画像或照片,当局到处发行的"汉班禅"像没有人买,
而根敦·却吉尼玛的照片却通过各种渠道从国外走私进西藏,受到藏人广泛欢迎。原本
属班禅喇嘛管辖的后藏地区,历史上一直有"亲汉"倾向,这次也与北京对立。后藏首府
日喀则因为社会不稳定甚至导致宵禁,札什伦布寺也因发生了僧人抗议闹事而被当局关
闭了好几个月,一些僧人遭到拘捕。
反抗中共的恐怖活动开始在西藏出现。尽管达赖喇嘛一直劝告他的追随者以非暴力方式
进行斗争,还是接二连三地发生了爆炸事件。拉萨的进藏公路通车纪念碑最先被炸,炸
弹威力不大,只破坏了纪念碑表面,但影响很大。随后被炸的有自治区人大副主任的住
宅和藏北一个与中共关系密切的活佛的住宅,还有商店,甚至炸了中共西藏党委会的大
门和昌都县党委的大门。一时西藏风声鹤唳,气氛紧张。据说中共安全机关还阻止了一
个更为广泛的破坏计划,其中包括在西藏自治区成立三十年典礼之际,炸掉北京代表团
必经之路的隧洞和桥梁,并且在拉萨煽动抗议示威。
在国际上,北京也因为干涉班禅转世遭到广泛批评。中国总理李鹏被画成戴着喇嘛鸡冠
帽骑着牦牛在西藏高原上寻找灵童的漫画形象。欧洲议会、澳大利亚议院、法国议会两
院都通过决议支持达赖喇嘛认定的班禅,把六岁的根敦·却吉尼玛列为世界年龄最小的
"政治犯"。
北京以多疑的眼光看待世界,西藏问题似乎已经成为西方遏制中国棋盘上的一个重要棋
子。它不相信西方挂在口头上的"人权"之说,因为即使在西藏人权状态更糟的时候,西
方也曾与中国有过最好的蜜月期,那时西方并没有把西藏当回事。可是现在,仅1994年
一年,西方就有五个国家的议会形成了有关西藏问题的决议,十国的议会讨论了西藏问
题,还有五国议会成立了支持西藏流亡者的组织 。美国把给西藏流亡政府的津贴从每年
250万美元提高到750万美元,并且在中共总书记江泽民访问美国之际,宣布设置具有官
方性质的"西藏协调员",负责与西藏流亡政府的联系。在中共心目中,达赖的活动能量
完全随西方与中国的关系而变化。在西方需要利用中国牵制苏联的年代,他们对达赖的
支持少,达赖就掀不起风浪,当西方以中国为遏止对象以后,达赖就猖狂起来。按一位
中共安全官员的话说:"几十年的历史证明,我们跟达赖的斗争,实质上是跟美国与西方
阵营的斗争。斗争将是长期的,何时结束不取决于我们,甚至也不取决于达赖,而是取
决于美国和西方。"
北京认为,在苏联和东欧社会主义阵营解体后,以美国为首的西方把下一个目标对准了
中国。它们要把所有的共产党国家都搞垮,肯定不会放过中国这最后一个共产大国。就
像苏联的解体首先是源于民族分裂一样,在西方颠覆中国的计划中,作为突破口的首先
也是中国少数民族地区。目前,西藏流亡者与中国海外民主人士的联合,西藏流亡集团
与海外的新疆及内蒙古独立势力的联合 ,还有达赖喇嘛1997年对访问台湾,与"台独"势
力的接近 ,都被北京视为是西方这一阴谋的组成部分。要想避免美国和西方的阴谋得逞
,它就必须加强稳定少数民族地区。
西藏被北京视为稳定少数民族地区的重中之重,其他民族地区虽然也有不少问题,但都
不像西藏那样复杂和具有国际化的背景。而西藏之所以难办,关键就在于有个达赖喇嘛
。热地在讲话中这样告诫西藏自治区的共产党干部:
我区不稳定的根本原因就在达赖集团的破坏。揭批达赖不仅是当前这场斗争胜败的关键
,也是整个反分裂斗争胜败的关键,我们一定要通过揭批达赖,打消他在区内的影响,
夺取他的市场,保证我区的长治久安。
所谓的"揭批"是文化大革命传下来的术语,由"揭发"和"批判"二词合并而成。灵童事件
后,西藏各级中共机构派出工作组,下到农村、牧区、企业、寺庙等处,组织并要求藏
人对达赖喇嘛进行"揭批"。但他们马上就发现一个尴尬的现象──几乎所有的藏人家里
都供奉着达赖喇嘛画像,更别说大大小小的寺庙。藏人每天在家念经祈祷,或是到寺庙
去磕头朝拜,面对的都是达赖喇嘛的面容,那如何可能让他们真心地对达赖喇嘛进行"揭
批"呢?
从逻辑上,这种推导没有错。但是中共竟因此就要按照这种逻辑去解决问题。它下达一
个命令,要求将西藏境内──不管是寺庙还是家庭──的达赖像全部收缴和销毁。
这似乎是一个只有古代社会才可能发布的命令,却在今日西藏大张旗鼓地开始实施。可
想而知,对于视宗教如性命的藏民族,不可能不对这种粗暴亵渎进行反抗。1996年5月6
日,当中共官员去三大寺之一的甘丹寺宣布收缴达赖像时,八分钟内受到六次起哄嘘赶
,随后四百多名僧人包围了当局驻寺庙的警察机构,高喊西藏独立的口号,用石头砸毁
了警察机构的所有门窗。直到当局出动了武装警察进行镇压才得以平息。拉萨的色拉寺
、哲蚌寺、大昭寺则以连续多天停止佛事活动,关闭寺属学校,僧人离岗,甚至反锁寺
庙大门等行动进行抗议。
当局把甘丹寺僧人的抗议定为"反革命事件",派出一个在军警保护下的庞大工作组进驻
甘丹寺,开始进行"清理整顿"。不久,色拉寺和哲蚌寺也进驻工作组,同时开始了一个
对西藏所有寺庙进行"清理整顿"的运动。
这是中共开放宗教自由以来对西藏宗教进行的第一次全面镇压。以前虽然也提整顿寺庙
,大部分只停留于口头,或是走过场,没有多少实效。那时北京的西藏政策还未彻底强
硬,免不了瞻前顾后,对内担心藏人不满,对外害怕国际舆论指责,对达赖想留有谈判
余地,还有民族政策等意识形态教条的约束,所以总是摇摆不定,欲做又休。灵童事件
之后,恼羞成怒的中共决心彻底强硬,藏人是否满意,国际舆论如何指责,以及是否符
合意识形态教条,都不再作为主要考虑。
这种强硬路线一个最主要的特征就是不再试图去化解矛盾,而是对任何有可能构成威胁
之事,一出现苗头就立刻用强硬手段将其消灭,避免其成为气候。"把一切不稳定因素消
灭在萌芽中"--是中共通过"六四事件"总结的教训。他们对此"教训"是这样算计的:如果
及时镇压了第一批抗议学生,就不会有后面波及全国的抗议运动,也就不至于把坦克开
上长安街才能平息事端。尽管那镇压也会遭到世界舆论谴责,总比后来不得不以军队进
城屠杀得到的谴责少得多。同样道理,如果1987年的拉萨骚乱刚出现就下令开枪,事态
就不会继续扩大,即使死人也会比后来再开枪少得多。对这一点,中共的"第三次西藏工
作座谈会"已明确授权西藏当局对骚乱闹事"可以边请示边行动"。所谓的边请示边行动,
实际就是北京授予西藏的"尚方宝剑"──可以自行下令开枪。
这种"稳定压倒一切"的强硬路线虽然能说出自己一套冠冕堂皇的道理,但是其深处却蛰
伏着一个极危险的魔鬼──所谓"萌芽"是难以度量的,因此是可以无限的扩展概念。使
用这种概念,当局就有权去消灭任意想象中的任何"萌芽",实际上是滋生法西斯主义的
温床,反而会给社会的长远发展酝酿与制造更大的不稳定。
例如中共把寺庙和百姓供奉达赖喇嘛画像视为不稳定的"萌芽",就要对之铲除──收缴
达赖像;收缴达赖像遇到反抗,就成了"反革命骚乱闹事",更要坚决镇压;而从西藏寺
庙对收缴达赖像的普遍抵触中,又可以推导出寺庙是达赖在西藏的基地,是与达赖里应
外合的"第五纵队",为了保证西藏的长治久安,就必须对寺庙进行"清理整顿"。强硬就
是这样一步步升级,对抗越来越加剧,而藏人的仇恨只能不断加深,即使一时被镇压下
去,酝酿的却是将来更猛烈的爆发。
中共对西藏寺庙的"清理整顿",目的一是铲除寺庙中的达赖势力和地下组织;二是重新
建立对寺庙的监督控制。达赖方面有这样的话──"控制一个寺庙就等于控制中共的一个
地区"。寺庙对对藏人的影响不比政府的影响小,达赖阵营在无法掌握西藏政权时,能控
制西藏的寺庙,也就等于建立了"潜政权"。西藏格鲁派的主要活佛转世,都要经过达赖
喇嘛认定,因此达赖就成为那些活佛的"上师",他的意志就是不可违抗的。邓小平时代
允许西藏恢复活佛转世制度,并容忍了西藏境内宗教界与达赖喇嘛的沟通,到目前为止
,西藏已有三百多名活佛是达赖喇嘛认定的。除此之外,在海外追随达赖喇嘛的活佛高
僧这些年也经常返回西藏,到各寺庙讲经和主持宗教活动。
中共对西藏寺庙却基本丧失了控制。它任命的寺庙管理机构──"民主管理委员会"在五
六十年代是由忠于它的穷苦僧人组成,现在则已经像当年日本人在中国占领区建立的维
持会,只是敷衍和糊弄 。当局因此对寺庙的情况几乎两眼一摸黑。藏人官员一般不敢跟
寺庙为难,汉人官员又不懂藏语 ,深入不下去,因此大多数寺庙成了自行其是的独立王
国。
这次"清理整顿"采用了"过筛子"的办法──将僧人彼此隔离,逐一谈话,在他们的话中
找出口径相互对不上的漏洞,然后穷追不舍,直到层层剥离出真相。那名为谈话,实为
审讯。进驻寺庙的工作组有不少安全机关和警察部门的人参与其中,使审讯更有效果。
一些寺庙的地下反汉组织因此败露,原来参加过骚乱闹事的漏网者这回也都落网,达赖
方面派来的人亦暴露出来。由于这次当局派进寺庙的工作组人数多,级别高 ,有武警和
公安配合,所以基本没遭到反抗。
经过对僧人的逐一审查,凡自行入寺者,一律遣送回乡,被当局认为不可靠的僧人也一
律开除(如96年8月30日一次就宣布开除甘丹寺73名僧人)。今后入寺的僧人,需要经过
政府批给名额,群众推荐,还要考察政治表现。对所有在寺的僧人进行造册登记,建立
档案,今后的表现都要一一记载备查。如此,中共当局把藏人入寺为僧搞得相当于加入
共产党了。
当局还禁止寺庙之间进行串联,做出不是本寺僧人不许居留的规定,即使是临时留宿,
也必须事先报告有关部门批准和备案。从此,每个寺庙的僧人只许老老实实呆在自己的
寺庙里念经。
西藏"稳定集团"中的汉人普遍为这种强硬政策叫好。自从八十年代北京在西藏实行"拨乱
反正",藏人势力坐大,多数汉人处于压抑状态,被排挤到边缘。他们把邓小平治藏路线
的主要实行者──胡耀邦的名字改称为"胡乱邦",认为胡颠倒了依靠对象,瓦解了汉人
干部队伍,造成西藏民族情绪上升,酝酿了后来的社会动乱。他们对后来的赵紫阳也同
样不满,赵和胡如出一辙,把八十年代末拉萨发生骚乱闹事的原因归结为中共在民族政
策上长期执行"极左"路线的结果。西藏汉人官员普遍认为西藏问题愈演愈烈,就是因为
这个说法。把骚乱的起因归于"左",就等于承认责任是在中共一方,藏人怎么闹都有理
,同时却束缚了镇压骚乱的手脚──既然骚乱被定为由"左"引起,谁还敢再用"左"的手
段去平息?于是只能被动应付,眼看着骚乱规模越来越大。
现在,邓小平时代已经过去,胡和赵执行的治藏路线被否定,骚乱闹事的原因被定性为
"达赖集团和西方反华势力的操纵"。这样一个说法的改变,从此就使镇压骚乱变得理直
气壮,再不用缩手缩脚。这被称为中共治藏路线的又一次"拨乱反正"。"明确了西藏问题
的实质是与达赖集团进行分裂与反分裂斗争,西藏工作的重点是稳定,稳定压倒一切,
这个拨乱反正理清了思想,明确了阵线,排除了干扰,令人心情舒畅!"(此话是一汉人
官员所说原话,用的是典型中共语言,仔细体会,准确且概括。)
藏人却感到了极大的压抑。尤其在拉萨,无论是僧人,"稳定集团"的藏人职工和知识分
子,包括藏人官员,都有同样感觉。中共如今在西藏实行的等于是恐怖政策,任何人敢
在政治上有不同看法,就会面临人身安全的威胁。大多数藏人在公开场合都沉默不语,
但他们处处流露强烈的对抗情绪。一位刚从西藏回来的人说,在拉萨感到的敌对情绪甚
至比1989年戒严期间还强烈。生活在西藏的汉人面对周围处处可以感受到的藏人敌意,
压力也很大,安全感并没有因为当局实施强硬路线而得到增强。
当局把全部精力都放在政治稳定上,社会的其他方面几乎全部放任自流。拉萨目前社会
混乱,风气堕落,欺骗、偷盗、赌博、卖淫、吸毒、黑社会等坏事物纷纷从中国内地或
印度、尼泊尔涌进;西藏传统中的坏毛病也沉渣泛起──懒惰、酗酒、及时行乐、两性
关系混乱……八廓街三天两头发生醉酒斗殴、动刀杀人的案件,但常常是没人报案,也
不见警察破案。拉萨人都说现在的世道是除了政治上别犯禁,什么坏事都可以干,也都
没人管。
有识的西藏人士忧心忡忡,这样下去,西藏民族会不会毁掉?他们甚至怀疑这就是中共
的阴谋,一边严厉镇压政治反抗,另一边纵容藏人沉溺于物欲和享乐,从而堕落下去,
忘记为自己民族的独立而斗争。
在镇压下实现的稳定有如通过吸毒获得的安宁,平时看上去像好人一样,却随时可能发
作。更糟的是要想保持稳定,如同吸毒的安宁需要越来越大剂量的毒品一样,镇压力度
也必须不断加强。那不仅要付出越来越难承受的成本,对社会肌体的腐蚀也很严重。任
何时候,镇压稍一松弛,社会就会发生动乱,如同毒品一断人就会发狂一样。
中共对西藏社会实施的高压,逐渐已经进入了这样一种恶性循环──越镇压越反抗,越
反抗就越加镇压……一旦完全陷进那种循环,使西藏继续保留在中国就只能靠镇压,而
再没有任何别的办法了。
那将成为未来中国民主化的严重挑战。中共治藏的结果,导致除了镇压手段再没有别的
方法保留西藏。这反过来成为中共继续统治中国的合法性──因为民主势力将放弃镇压
手段,西藏就必然与中国分离。于是,相当多的汉人可能就会为了国家概念中他们热爱
的country(领土)和nation(民族)不受到损害,而不得不容忍他们所不喜欢的state
(政府)保留在台上。
最终的问题是,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历史上那么多耀武扬威的大帝国,如今都在哪里
?以锤与镰刀的红星照红过半个地球的苏联共产党,如今又怎么样?同样,中共也不会
"万寿无疆",即使它有能力永远把外部敌人消灭干净,毁灭也终将来自它自身内部──
专制必被专制所毁,这已是历史的铁律。
那时的西藏,将会怎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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