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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信人: yunguo (liuliu), 信区: Reading
标  题: 《文学与人生》(王朔)
发信站: 紫 丁 香 (Tue Sep 29 11:54:15 1998), 转信

                                  3.崔健

问:你写过散文、诗歌么?

朔:小杂文写过有数的六七篇。诗歌写过,偷偷寄给《青年文学》,没写我的名,
    退了。退稿信说,看得出来,您对诗歌下了点工夫,但您还不太懂诗。

问:你看诗么?

朔:从来没有有目的地看过。顾城、舒婷的看过,很早了。好象诗歌有一阵儿成了
    时髦的东西。诗歌这种,怎么说呢?我对这东西还没开范儿。我品味不高。流
    行歌曲能打动我。席慕蓉的能打动我,那是一篇小东西。杨炼的《男神》太文
    化了,看不下去,这赖我自己。

        崔健我特喜欢,我看他是我们国家最伟大的行吟诗人。他的反映当代的东
    西是最准的,比大而无当的,泛泛的文化那种,我更能理解。现在再用诗描绘
    文化背景,传播灵感,是不是有点绕远了?“呼吸”乐队,卫华他们,有个人
    接受采访时说,贝多芬活到现在,也会搞摇滚。摇滚确实很直接。传播手段,
    视听媒介都在变化。把同样的感情传播得更有效,诗歌的竞争力较弱。

问:你在作品中提到过崔健的作品。

朔:对,《玩的就是心跳》中有一句,我可以给你我的自由,但不能给你什么什么
    。我非常喜欢崔健的歌儿,我第一次听《一块红布》都快哭了。写得透!当时
    我感觉我们千言万语写的都不如他这三言两语的词儿。它写出了我们与环境之
    间难于割舍的,血肉相联的关系,可是现在又有了矛盾。这种矛盾的复杂的情
    感。那种环境毕竟给了你很多东西。所以看苏联这种情况,我特矛盾。我们青
    年时代的理想和激情都和那种环境息息相关,它一直伴随你的生命。

        後来,我又看到有个叫艾静的,演唱一首所谓後现代的民歌,叫《199
    7》。笑嘻嘻的边说边唱:“我妈妈是个唱京戏的。我爸爸是个工厂的。我来
    自沈阳。我到北京进了王昆领导的著名的‘东方’。我往南去了广州。在那儿
    认识了我的他。他家住在香港。”这时一大帮人用京剧伴唱:“香港啊香港,
    它怎么就那么香?怎么就那么香?”香港是个什么地方儿?艾静唱:“就是他
    来来得了我去去不了的这么个地方。”我学不像,反正大概就是这意思吧。她
    最后唱,她盼着1997,并不是说有什么重大意义,而是她就能去了,就唱
    “快让我到那大染缸。快让我到那大染缸。”从头到尾笑嘻嘻,弄得你没治没
    治的。这个苦恼非常具体。

        听了这个你再听崔健的,咣咣咣,你会觉得有点夸张。哪儿有那么多有意
    义的痛苦?艾静说的是面临的一个问题,这个问题是不是痛苦得已经活不下去
    了?也不见得。她把这问题还原得很真实。就是这么一点小事,可它确实存在
    。因为个人的理想生活和追求不能实现,感到精神上的痛苦,跟她这种具体的
    问题,具体的痛苦一比,你会觉得那种大的泛泛的痛苦很累,她这小问题反而
    很真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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