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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信人: champaign (原野), 信区: SFworld
标  题: 死亡区域续6
发信站: 紫 丁 香 (Sat Dec  4 21:04:09 1999), 转信

    “死亡区域?”
    “就像有些信号失灵了。”约翰尼说,“我从来记不住街道或
地址。数字也很难记住,但有时可以。”女招待端来约翰尼的茶
和辣酱。他尝尝辣酱,然后冲伯曼点点头,“你说得不错,非常
好吃,尤其在这么寒冷的夜里。”
“吃吧,”伯曼说,“伙计,我喜欢辣酱。一吃我的溃疡就流
血。我说,去他妈的溃疡。照吃不误."
    他们沉默了一会儿。约翰尼吃他的辣酱,伯曼好奇地打量着
他。他猜史密斯可以事先知道他有一条叫拉斯蒂的狗,他甚至可
以事先知道拉斯蒂很老了,眼都快瞎了。进一步假设:他可以故
意说错卡特丽娜的名字,以显得更真实。但为什么呢?这一切无
法解释当约翰尼碰他手时,他那种奇怪的感觉, 好像约翰尼进入
他的大脑。
    外面,狂风吹啸,好像要把这栋房子连根拔起。街道上雪被
吹得四处乱飞。
    “听这声音,”伯曼说,“我们可能整夜困在这里.天气只
会变坏不会变好的。”
    。‘你们有什么东西吗?约翰尼问,“有什么属于你们正在追
捕的那家伙的东西吗?"
    “我们有,”伯曼说,然后又摇摇头,‘:但很少。”
      “告诉我."
      伯曼向他说明地形。中学和图书馆刚好面对面,中间隔着公
园。当学生需要书时,总是让他们去图书馆找。老师给学生一张
通行证,图书管理员在让学生回校前在上面签个字。在公园的中
心,地有点儿凹陷。凹处的西边,是镇里的音乐台。在凹陷处,
有几十条长凳,人们坐在那里听音乐或看球赛。
      “我们认为他就坐在那里等一个孩子走过来。从公园的两边
都看不见他。但凹陷处北面有一条小路,靠近那些长凳."
      伯曼慢慢地摇摇头。
      “更糟的是,那个女人弗莱彻特就死在音乐台上。在三月的
镇会议上,我将面临很大的压力——如果那时我还在任的话。我
可以给他们看我写给镇长的一份备忘录,我在其中要求上学期间
在公园设置警卫。我并不是担心那个杀手。我从没想到他会在同
一个地方作两次案。”
      “镇长不同意设警卫?"
      “钱不够。”伯曼说,“当然,他可以把责任推到镇委员们的
头上,他们又会推到我的头上,一直拖到玛丽·凯特·汉德拉森坟
墓上长了草……”他停了一下,也许很伤心。约翰尼同情地看着
他低垂的头。
      “设置警卫可能也没什么用,”伯曼声音沙哑地说,“我们用
的警卫大多数是妇女,我们在追查的这狗东西似乎不在乎她们是
年轻还是年老."
    “但你认为他坐在长凳上等待吗?"
    伯曼的确这么认为。他们在一张长凳边发现了十几颗烟头,
在音乐台后面发现了四颗,还有一个空烟盒。很不幸,是万宝路
香烟盒,这个牌子的香烟在当地很畅销,名列第二或第三。曾对
香烟盒上的玻璃纸进行指纹化验,但什么也没发现。
    “什么也没发现?”约翰尼说,“这有点奇怪,是吗?"
    “你为什么这么说呢?”
    “你可以假设杀手戴着手套,即使他并没想到指纹问题——
外面很冷——但卖给他香烟那人的指纹……”
    伯曼咧嘴笑了。“你很适合干这一行,”他说,“但你并不吸
烟."
    、‘不,”约翰尼说,“我过去在大学时吸过烟,但车祸后我就
再不吸烟了。”
    “一个人把香烟盒放在胸前口袋里。把它拿出来,取出一根
香烟,再把烟盒放回去。如果你戴着手套,每次拿烟就不会留下
新的指纹,只是磨光玻璃纸而已。明白吗?另外,约翰尼,你忽
略了一个事实。需要我告诉你吗?"
    约翰尼思索了一下,然后说:“也许香烟是整箱买的。那些
箱子是机器打包的。”
    “很对,”伯曼说,“你很擅长推理。”
    “盒子上的税务印章呢?”
    “缅因州的。”伯曼说。
    “所以如果杀人和吸烟者是同一个人的话……”约翰尼沉思
道。
    伯曼耸耸肩:“的确,有可能并不是同一个人。但我无法想
像有谁会大冬天的一早坐在公园的长凳上抽十二或十六根香烟。”
    约翰尼缀了口茶:“其他走过公园的孩子没看到什么?”
“什么也没看到,”伯曼说,“我和今天早晨有图书馆通行证
的每个孩子都谈过."
    “这比指纹的事还要怪。你不觉得奇怪吗?”
    “我觉得非常害怕。瞧,这家伙坐在那里,他在等一个姑娘
单身一人走来。当孩子们走过时他可以听到。每次他都退到音乐
台后面……”
    “或小路上。”约翰尼说。
    “今天早晨不行。今天早晨没有积雪,只有冻得冷梆梆的地。
这个狗杂种只能躲到音乐台后面。上午八点五十分,彼得·哈林
生和默里莎·洛金斯走过来,那时学校已经上课二十多分钟了。
九点十五分,他又退到音乐台后,这次是两个小姑娘,苏珊·弗
拉哈蒂和卡特丽娜·伯曼。”
    约翰尼咯地一声放下茶杯。伯曼摘下眼镜,正在使劲擦它
们。
    “今天早晨你女儿走过公园?天哪!”
    伯曼又戴上眼睛。他的脸由于愤怒而阴沉沉的。约翰尼看出
他很害怕。不是害怕选民罢他的官,或(工会领袖报》再发表一
篇骂缅因警察的社论,而是害怕如果他女儿今天早晨一个人去图
书馆的话一一一
    “我的女儿,”伯曼轻声同意道,“我认为在四十英尺之内经
过……那个畜牲的身边。你知道我有什么感觉吗?”
    “我可以想象。”约翰尼说。
    “不,我想你想象不出。我觉得自己就像差点儿踏进一个空
的电梯通道,就像在餐桌上谢绝了吃蘑菇,别人却死于蘑菇中
毒。这使我觉得自己非常卑鄙肮脏。我想这就是我给你打电话的
原因。为了抓住这家伙,我愿意做任何事。”
    外面,一辆红色的大除雪车轰隆隆地驶来,就像恐怖电影里
的怪物一样。它停了下来,两个男人走出来。他们穿过街道走进
乔饭馆,坐在柜台边。约翰尼喝完茶。他再不想吃辣酱了。
    “这家伙又回到长凳,”伯曼继续说。”但时间不长。九点二
十五,他听到男孩哈林生和女孩洛金斯从图书馆回来了。于是他
又退到音乐台后。这应该是九点二十五左右,因为图书管理员九
点十八分签的字。九点四十五时,三个五年级的男孩经过音乐台
去图书馆。其中一个男孩认为他可能看到‘某个人’站在音乐台
的另一侧。这就是全部描述。‘某个人’,你是不是认为我们应该
通缉‘某个人’?”
    伯曼咆哮似地笑了一声。
、“九点五十五,我女儿和她的朋友苏珊走回学校。接着,十
点零五分,玛丽·凯特·汉德拉森来了……一个人。我女儿和苏珊
在上学校门前的台阶时遇到她下台阶。她们互相打了个招呼。”
    “天哪!"约翰尼低声说,手伸进头发中。
    “最后,十点三十分。三个五年级的学生走回来,其中一人
看到音乐台上有什么东西。那是玛丽·凯特,她的紧身裤和短裤
都被扯下来,腿上全是血,她的脸……她的脸………
    “放松点儿。”约翰尼说,一只手放在伯曼的胳膊上。
    “不,我没法放松,”伯曼道歉似他说,“我干了十八年的警
察工作,从没见过这种事。他强奸了那个小女孩,那就足以……
足以杀死她……法医说他弄破了什么东西……那可能足以……杀
死她……但他接着又掐死她。只有九岁的小姑娘被掐死了……被
留在音乐台上,裤子都扯下来."
    突然伯曼哭起来。眼泪充满了镜片后的眼睛,然后从他脸上
滚落下来。在柜台那里,两个清洁工正在谈超级足球比赛。伯曼
再次摘下眼镜,用手帕擦擦脸。他的肩膀抽动着。约翰尼心不在
焉地搅着辣酱,等待着。
    过了一会儿,伯曼放好手帕。他的眼睛红红的,约翰尼觉得
他不戴眼镜时脸显得很怪。
    “对不起,伙计."他说:"今天事太多了。’
    “没关系."约翰尼说。    。
    “我知道我会哭的、但我以为我能坚持到回家。对我妻子哭."
    “啊,我想那太长了仑”
    “你很有耐心。”伯曼又戴上眼镜,‘“不,不仅如此,你已经
有了自己的想法;虽然我不知道这想法是什么,但你肯定有想
 法."
    “你们得到了什么别的东西吗?"
    “没有。我现在负责整个工作,”州警察还没干什么,检察官
的特别调查员和联邦调查局那边什么都没干乙现在可以化验出精
液的类型,但现阶段这没什么用。最让我困惑的是受害者的指甲
里没有毛发或皮肤。她们应该都挣扎过,但我们找不到一点儿皮
肤。这家伙真幸运。他没有掉一颗扣子或帐单,也没留下任何痕
迹。我们请了一位心理学家,他告诉我们这些家伙迟早会暴露
的。这给人一些安慰.但是……如果是再杀十二个人以后才暴
露,那又怎么办呢?"
  “香烟盒在罗克堡?"
      “对。”
    约翰尼站起来:“好吧,让我们开车去吧。”
    “我的车?”
    约翰尼冲着外面呼啸的风微微一笑。“在这样一个夜晚,和
一个警察在一起很有利。”他说。
他们坐着伯曼的巡逻车,在暴风雪中开了一,个半小时才到达
罗克堡。十点二十分,他们走进镇办公大楼的正门,跺跺脚,让
雪从靴子上落下。
    走廊里有六个记者,大都坐在一条长凳上聊天,墙上是一幅
小镇奠基者的油画. 他们马上站起来,围住伯曼和约翰尼。
    “伯曼警长,案子真的有突破了吗?”
    “现在我无可奉告."伯曼不动声色他说。
    “据说你从奥克福德抓了一个人,警长,这是真的吗?”
    “不是真的。如果你们能让我们……”
    但他们的注意力已经转移到约翰尼身上,约翰尼发现至少两
张脸曾在医院的记者招待会上出现过,他的心沉了下去。
    “天哪!”其中一人喊道,“你是约翰·史密斯,是吗?"
    约翰尼感到一阵冲动,想要否认自己是约翰·史密斯。
    “是的,”他说,“是我。”
    “有特异功能的那个人?”另一个间。
    “喂,让我们过去!”伯曼提高声音说,“你们没什么事可干
了……”
    “《内幕)杂志说你是个骗子,”一个穿着厚大衣的年轻人说,
“那是真的吗?”
    “我只能说(内幕)刊登什么是他们的事。”约翰尼说,“喂,
真的……”
    “你否认《内幕》杂志的报道?”
    “我真的不能再说什么了。”
    他们推开雾蒙蒙的玻璃门,走进警长办公室,记者们奔向门
旁边的两个付费电话。
    “现在可有好戏看了,”伯曼很不高兴地说,“我真没想到这
样的晚上他们还留在这儿。我应该从后门带你进来。”
    “嗅,你不知道吗?”约翰尼痛苦地说,“我们喜欢出风头。
我们这些通灵者都喜欢出风头。"
    “不,我不相信这话,”伯曼说,“至少你不是那样的。哎,
事情已经这样了,现在已无可挽回了。”
    但在约翰尼的脑子里已经浮现出新闻的标题:《罗克堡警长
请本地的通灵者参加侦破凶杀案》。(预言家调查十一月杀手》。
《史密斯不承认自己是骗子,认为报道是虚构的)。
    外间办公室有两个警察,一个在打呼嗜,另一个一边喝咖
啡,一边阴阴地看着一叠报告。
    “他妻子把他赶出来了?”伯曼生气地问,冲睡着的人点点
头。
    “他刚从奥古斯塔回来。”警察说。他还是个孩子,眼睛下面
有一圈疲倦的黑晕。他好奇地看看约翰尼。
    “这是约翰尼·史密斯,这是弗兰克·杜德。那边的睡美人是
罗斯科·费舍。”
    约翰尼点点头,打个招呼。
    “罗斯科说奥古斯塔想接手这案子,”杜德告诉伯曼,脸上表
情是气愤、挑衅和悲惨。“把它当成圣诞礼物吗?"
    伯曼一只手放在杜德脖颈上,轻轻地摇摇他:“你操心太多
了,弗兰克。另外,你在这案子上花的时间大多了。”
      “我只是以为在这些报告中应该有某些东西……”他耸耸肩,
然后用一根手指翻弄了一下,“某些东西。”
      “回家休息去吧,弗兰克。另外把睡美人也带走。我们需要
的就是让那些摄影师给他拍张照片。他们会把它登在报纸上,加
上一条说明:‘在罗克堡,紧张的调查在进行中’。那样我们大家
都要出去扫大街了."
    伯曼领着约翰尼进入他自己的办公室。桌子上全是公文。窗
台上放着一张照片,上面是伯曼。他妻子和女儿卡特丽娜。他的
毕业证镶在镜框中,挂在墙壁上,旁边镜框里是罗克堡《呼声
报)的第一页,上面报道了他的当选。
    伯曼拿着一个封口的小信封过来。“就是它,”他说,他犹豫
了片刻,然后递过信封。
    约翰尼拿着它,但没有立即打开:“你要明白,我不能保证
一定成功。有时候我能,有时候我不能。…"
    伯曼疲倦地耸耸肩,重复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约翰尼打开封口,把空万宝路烟盒倒到手上。红白两色的盒
子。他左手握着盒子,看着远处的墙壁。灰色的墙壁。红白两色
的盒子。灰色的盒子。他把香烟盒放到另一只手上,然后两手夹
着它。他等着什么出现。什么也没有。他又握了一会儿。绝望中
仍抱着一线希望,无视一个事实:如果没立即出现什么,就不会
出现了。
    最后,他交回烟盒。“对不起。”他说。
    “没什么结果?”
    “没有。”
    门被敲了一下,罗斯科·费舍探进头来。他看上去有点儿难
为情,“弗兰克和我要回家了,乔治。我猜你看到我打呼噜了。”
    “别让我看到你在巡逻车里打呼嗜,”伯曼说,“替我向迪尼
问好."
    “我会的."费舍瞥了约翰尼一眼,关上了门。
    “好吧,”伯曼说,“我想这值得一试。我会送你回去………
    “我要去公园。”约翰尼突然说。
    “不、那没用。那里雪有一英尺厚。”
    “你能找到那地方, 是吗?"
“我当然能。但有什么用呢?"
“我不知道。但让我们试试吧。”
“那些记者会跟着我们的,约翰尼。一定会的。"
“你说过有个后门”。
“对,但那是火警出口。从外面进来可以,但如果从那里出
警报会响的。”
约翰尼吹了一声口哨:“那就让他们跟着吧."
伯曼若有所思地看了他一会儿,然后点点头:“好吧。”

    他们一走出办公室,就立即被记者们围了起来。约翰尼想起
杜尔海姆那里的一个养狗场,一个陌生的老女人养了一大群牧羊
大。每次拿着钓鱼杆从那里经这时,狗就会跑出来乱叫,把人吓
得屁滚尿流。但它们一般不真咬人。
    “你知道是谁干的吗,约翰尼?”
      “有什么结果了吗?"
    “有什么主意了吗?史密斯先生?”
    “警长,叫一个通灵者是你的主意吗?”
    “州警察知道这上情况吗,伯曼警长?”
    “你认为你能解决这案件吗,约翰尼?”
    “警长,你授权这个人了吗?”
    伯曼一边拉上衣服拉链,一边挤出人群:“无可奉告,无可
奉告。”约翰尼一句话也没说。
    约翰尼和伯曼走下铺满雪的台阶,记者们聚集在门口。当他
们经过巡逻车,向大街走去时,一位记者才意识到他们要去公
园.有几位记者跑回去拿大衣。那些穿着屋外衣服的记者跟着冲
下台阶,像孩子一样地喊叫着
/\
    在飘雪的黑夜中手电光上下闪动。狂风怒吼,吹起一片片白
雪。
    “你什么也看不见,”伯曼说。”你……天哪!”一个穿着厚大
衣的记者撞到他身上,差点儿把他撞倒。
    “对不起,警长,”他不好意思地说,“太滑了。忘了穿胶
鞋."
    前面出现了一根尼龙绳,上面系着一块正剧烈摆动的牌子,
写着:警察调查现场。
    “你也忘了你的脑子."伯曼说,“现在你们都给我向后退!
向后退!"
    “镇公园是公共财产,警长!”一位记者喊道。
    “说得对,但这是警察公务。你们呆在这绳子的后面,否则
我把你们关起来。”
    他用手电光照出绳子的位置,让记者们看清,然后提起绳子
让约翰尼钻进来。他们下了坡,向白雪覆盖的长凳走去。他们身
后,记者们聚集在绳子边,用手电筒照着约翰尼和乔治·伯曼。
    “非常暗。”伯曼说。
    “是的,什么也看不见。”约翰尼说,“是那儿吗?"
    “还没到。我告诉弗兰克他随时可以把绳子收起。现在我很
高兴他没有照办。你要去音乐台吗?”
    “现在不。领我去烟头所在的地方。”
    他们继续走了一会儿,然后伯曼停住脚步。“这里."他说,
用手电光照着一张白雪覆盖的长凳。
    约翰尼脱下手套,放进上衣口袋。然后他跪下,拂去长凳上
的雪。他樵淬苍白的脸又一次让伯曼感到惊讶。他跪在长凳前。
就像一个虔诚的仟悔者,在进行绝望的祈祷。
    约翰尼的手变冷了,然后完全麻木了。融化的雪从他手指流
下。他仔细查看长凳久经风雨的表面。它曾是绿边的,但现在大
部分漆都已脱落了。两颗生锈的螺丝钉把椅背钉在长凳上。
    他双手抓住长凳,突然,一种奇异的感觉涌上心头——他以
前从没这么强烈的感觉,以后也只再感觉过一次。他皱着眉,凝
视着长凳,双手紧紧地抓着它。它是……
    一个夏天的长凳。
    几百个人在这儿坐过,倾听…上帝保佑美国”,倾听“星条
旗永不落”(“要善待鸭子……因为一只鸭子可能是某人的母亲
……”),倾听罗克堡美州豹队的战歌……夏天的绿叶,秋天的薄
雾。大鼓的咚咚声。喇叭浑厚的音调。学校乐队的制服……
    因为一只鸭子……可能是……某人的母亲……
    晴朗的夏天,人们坐在这里倾听。鼓掌,手里拿着节目单。
    但今天早晨,一个杀手坐在这里。约翰尼可以感觉到他。
    黑色的树枝映着灰色的即将下雪的天空,像神秘的文字。他
(我)正坐在这里,抽着烟,在等待,感觉非常好,觉得他(我)
可以轻轻松松地跳到世界屋脊。哼着一首摇滚乐队的歌。搞不清
到底是哪首歌,但很清楚一切都……什么?
    很好。一切都很好,一切都是灰色的,快要下雪了,我很
    “光滑,”约翰尼哺哺自语,“我很光滑,非常光滑”.
    伯曼探过身,在呼啸的风中听不清他在说什么。“什么?"
    “光滑。”约翰尼重复道。他抬头看着伯曼,警长不由自主地
向后退了一步。约翰尼的眼睛冷漠得不像人的眼睛。他的黑发在
苍白的脸边狂舞,黑暗的天空上狂风怒吼。他的手似乎焊到长凳

    “我他妈的这么光滑。"他清晰地说。嘴角上露出得意的微
笑。伯曼相信,他的眼睛穿透了自己。没有人能装出这种微笑
的。最可怕的是……这使他想起某个人。那微笑…。那说话的语
气……约翰·史密斯消失了,他似乎被另一个人代替了。在他的
脸后面,藏着另一张脸,杀手的脸。
    某个他认识的人的脸。
    “永远抓不住我,因为我太光滑了。”他发出一阵自信、嘲弄
的笑声,“每次我都穿上它,如果她们抓……或咬……她们抓不
住我……因为我太光滑了!”他的声音变成得意,疯狂的尖叫,
压过了呼啸的狂风。伯曼又退了一步,全身直起鸡皮疙瘩,他的
肇丸缩起来,紧贴着他的身体。
    停下来,他想。现在就停下来。
    约翰尼低头看着长凳。融化的雪在他手指间滴落。
    雪,静悄悄的雪一一一
    她用一个衣服夹子夹住它,这样我就知道是什么感觉了,知
道当你染上那病时是什么感觉了。那种病是那些狗男女容易得
的,必须阻止他们,是的,阻止他们,阻止,阻止,阻止——
噢,天哪,那停车标志一一一
    他又回到小时候。在静悄悄的雪中去上学。一个可怕的人从
雪中走出来,一个可怕,咧着嘴笑的黑人,眼睛闪亮,戴着手套
的手里握着一个红色的停车标志……他……他……他!
    噢天哪别……别让他抓住我···…妈妈……别让他抓住我……
    约翰尼尖叫着倒下,双手突然按住面颊。伯曼惊慌失措地在
他身旁蹲下。绳子后面,记者们不安地骚动起来,低声说着话。
    “约翰尼!醒过来!听着,约翰尼……”
    “很光滑。”约翰尼哺哺道。他用委屈、惊恐的眼睛看着伯
曼. 脑子里仍是那个眼睛闪亮的男人,正从雪中走过来。他的裤
裆仍很疼,因为杀手母亲的衣服夹子。他那时还不是杀手,噢,
不,不是一个畜牲,不是一个伯曼所谓的狗东西,他只是一个吓
坏了的小孩,一个衣服夹子夹在他的……他的……
    “扶我站起来."他低声说。
    伯曼扶他站了起来。
    “现在去音乐台."约翰尼说。
    “不,我以为我们应该回去了,约翰尼。”
    约翰尼猛地推开他,跌跌撞撞地向音乐台走去。那是一个巨
大的圆形阴影,高高耸立在黑暗中,这是死亡地,伯曼抢过去赶
上他。
    “约翰尼,是谁?你知道谁………
    “你在她们的指甲里从没发现皮肤,那是因为他穿了一件雨
衣,”约翰尼气喘吁吁他说,“雨衣有个帽子。一件很光滑的塑料
雨衣。你再去看看报告,仔细看一下就明白了。每次总是下雨或
下雪。她们的确抓过他,跟他搏斗。但她们的手指在那上面打
滑."
    “是谁,约翰尼?是谁?”
    “我不知道。但我会发现的."
    他踉踉跄跄地走上音乐台的台阶,如果不是伯曼扶他一把,
他可能会失去平衡摔下来。接着他们走上音乐台。由于有圆锥形
的屋顶,这里的雪很薄。伯曼用手电照着地板,约翰尼手脚着
地,在上面爬起来。他的手冻得通红。伯曼觉得他的手很像生
肉。
    约翰尼突然停下来,一动不动,像条狗一佯。“在这儿,”他
哺哺自语道,“他就在这儿干的。”
    图像,声音和感觉汹涌而至。那种兴奋的感觉,因为有可能
被人看见而加剧了。姑娘在扭动,想要叫喊。他用戴着手套的一
只手捂住她的嘴巴。太兴奋了。永远抓不住我,我是隐形人,这
够不够肮脏,妈妈?
‘约翰尼呻吟起来,头前后摇摆着。
    衣服撕开的声音。热乎乎的,什么东西流出来了。血?精
液?尿?
    他开始全身发抖。头发披在他的脸上。他的脸,他的微笑、
开朗的脸藏在雨衣的帽子里,在达到高潮的那一刻,他的(我
的)手掐注了脖子,使劲掐·…··使劲掐……掐。
    当图像消失时,他双手也没有力气了。他向前趴在地上,抽
泣着。伯曼碰碰他的肩膀,他大叫起来,试图爬开,脸上充满恐
惧。接着,他一点点放松了。他把头靠在齐腰高的栏杆上,闭上
眼睛。他全身一阵颤抖,裤子和上衣沾满了雪。
    “我知道是谁了!”他说。

    十五分钟后,约翰尼又坐到伯曼自己的办公室里,穿着短
裤,尽量靠近一个便携式电暖气机。他看上去仍很冷,但已经停
止颤抖了。
    “你真的不要咖啡吗?”
    约翰尼摇摇头,“我不能喝那玩意儿."
    “约翰尼……”伯曼坐下,“你真的知道吗?"
    “我知道谁杀了她们。你本来可以抓住他的。你们太近了。
你甚至见过他穿那件光滑的雨衣。因为他今天早晨护送过孩子。
今天早晨他手里拿着一块有停车标志的牌子,护送孩子们。”伯
曼看着他,大吃一惊,“你在说弗兰克?弗兰克·杜德?你胡说!”
    “弗兰克·杜德杀了她们,”约翰尼说,“弗兰克。杜德杀了她
们所有的人。”
伯曼看上去不知所措,似乎不知道是该嘲笑约翰尼呢,还是
踢他一脚。“这是我听过的最荒唐的事,”他最后开口道,“弗兰
克·杜德是个好警察和好人。明年十一月他要竞选市警官,我会
全力以赴帮助他的。”现在他的表情是好笑中夹着轻蔑,“弗兰克
二十五岁,这意味着他才十九岁就开始干这罪恶的勾当了。他和
母亲一起过着平静的生活,他母亲身体不太好——高血压、甲状
腺病和糖尿病。约翰尼,你大错特错了。弗兰克·杜德不是凶手。
我敢用我的生命打赌。”
    “凶杀停了两年,”约翰尼说,“那时弗兰克·杜德在哪里?他
在镇上吗?"
    伯曼转向他,脸上好笑的神情不见了,看上去很严厉,也很
生气:“我不想再听这种话了。你第一次是对的,你不是一个骗
子。你可以上报纸,但这并不意味着我必须听你诽谤一个好警
察,一个我……”
    “一个你当做自己儿子的人。”约翰尼平静他说。
    伯曼抿着嘴,他们在外面时他的脸红红的,现在他的脸一下
子变得煞白,看上去就像下身被人打了一拳。然后他变得面无表
情。
    “离开这里,”他说,“让你的一位记者朋友送你回家。你可
以举行一次记者招待会。但我向天发誓,如果你敢提到弗兰克·
杜德的名字,我会打断你的脊背。明白吗?”
    “对,我的记者朋友!”约翰尼突然冲他喊道;“说得很对!
你没有看到我回答他们的所有问题?为他们摆好拍照的姿势,好
让他们站在我的一边?好让他们写对我的名字?”
    伯曼吃了一惊,然后又严厉起来:“声音低点儿。”
    “不,决不!”约翰尼说,声音更大了,“你忘了是谁打的电
话!我要提醒你一下。是你给我打的电话。那就是我迫不及待赶
到这儿的原因."
    “那并不意味着……”
    约翰尼走近伯曼,食指像手枪一样指着他。他矮几英寸,可
能轻八十磅,但伯曼退了一步——就像在公园时一样。约翰尼两
颊红通通的,嘴唇咧开着。
    “不,你是对的,你给我打电话并不意味着我可以诽谤一个
警察,”他说,“但你不希望是杜德,对吗?可以是别人,那样至
少我们可以查一下,但不能是善良的弗兰克·社德,因为弗兰克
是正人君子,弗兰克照顾他母亲,弗兰克崇拜乔治·伯曼警长,
弗兰克是从十字架上解下来的血淋淋的基督,只是他强奸和掐死
老女人和小姑娘,而且本来可能是你的女儿,伯曼,你不明白本
来可能是你女儿……”
    伯曼出手打他。在最后的一刻,他没有尽全力,但仍打得约
翰尼向后退去。他被一条椅子绊了一下,摔倒在地板上。伯曼的
警官大学戒指划破了他的面颊,血流了下来。
    “你自找的。”伯曼说,但他的声音中缺乏自信。他意识到生
平中第一次打一个跛子一或近乎跛子的一个人。
    约翰尼觉得头晕眼花。他的声音似乎属于另一个人,一个播
音员或电影演员:“你应该跪下感谢上帝他没有留下真实的线索,
因为既然你这么喜欢杜德,你会忽略这些线索的。那么你就要对
玛丽·凯特·汉德拉森之死负责,你是个帮凶。”
  ‘这纯属瞎扯,”伯曼缓慢而清晰地说,“如果我自己的兄弟
做了这事,我也会逮捕他的。起来吧。我很抱歉打了你。”
    他扶约翰尼站起来,看看他面颊上的伤口。
    “我去拿急救包,给你擦点碘酒。”
    “别忙了,”约翰尼说,声音中已没有愤怒了,“我想我吓了
你一跳,是吗?”
    “我告诉你,不可能是弗兰克。你不是一个爱出风头的人。
刚才我说错了。那是因为我太激动了,对吗?但你这次肯定是搞
错了."
    “那就检查一下吧,”约翰尼说,紧紧地盯着伯曼的眼睛,
“检查一下,向我证明我错了。”他咽了口唾沫,“把弗兰克的工
作日程跟次数和日期做个比较。你能做到吗?"
    伯曼很勉强他说:“十四。五年来的时间卡就在柜子里;我
可以查一下。”
    “那就查一下吧。”
    “先生……”他停了一下,“约翰尼,如果你了解弗兰克,你
会嘲笑你自己的。这是真的。不仅是我,你问任何一个人……”
    “如果我错了,我很乐意认错。”
    “这是不可思议的."伯曼喃喃自语道,但他还是走向放着时
间卡的柜子,打开了柜门。
  两个小时过去了。现在已经是凌晨一点了。约翰尼给他父亲
打了一个电话,告诉他父亲他就在罗克堡过夜了;暴风雪越来越
剧烈了,开车回去是不可能的。
    “你那里怎么样?赫伯问,“你能告诉我吗?"
    “最好别在电话上说,爸爸。”
    “好吧,约翰尼。别太累着自己了。”
    “不会的."
    但是他的确很累,比他随艾琳进行体力训练时还要累。艾琳
是个很可爱的女人,他想。一个和善的女人,至少在我告诉她房
子着火前是这样的。在那以后,她就变得非常冷漠。别扭。的
确,她向他道了谢,但是——从那以后,她曾碰过他吗?真的碰
过他吗?约翰尼认为没有。当这个案件结束后,伯曼也会是这样
  的。太糟了。像艾琳一样,他是个好人。但是,人们对于那些摸
摸东西就能了解他们的人总是敬而远之的。
    “这什么也没证明。”伯曼说。他的声音中有点儿反抗的意
味。但他太疲倦了。
    他们低头看着约翰尼在一张废纸背面写的一个对照表。伯曼
桌子旁边放着七、八个旧时间卡盒子,在伯曼的文件筐上是杜德
的卡片,从1971年开始到现在,杜德1971年加入警察组织。这
个表是这样的。
谋杀    弗兰克·杜德
爱尔玛·弗莱彻特(女招待         在主街海湾
70年11月12日,下午3:  00       派出所
波琳·图塔克                    休息
71年11月17日,上午10:00
切瑞尔·穆迪(学生)  休息
71年12月16日.下午2:00
卡洛尔·杜巴戈(学生)  两周的假期
74年11月?日
艾塔·林戈得(教师)  值勤
75年10月29(?)日
玛丽·凯特·汉德拉森           休息
75年12月17日上午10:  10
所有的时间都是由法医推断的“死亡时间”
“不,这证明不了什么,”约翰尼同意说,揉揉他的太阳穴,
这也并没有排除他。"
伯曼敲敲对照表,“林戈德小姐被杀时,他在值勤。’、
“是的,如果她真是在十月二十九日被杀的话。但也可能是
  十八日,或二十六日。即使他在值勤,谁会怀疑一个警察呢?”
    “怎么解释空白呢?”约翰尼说,“两年的空白?”
    伯曼翻翻时间卡:“从1973年到1974年,弗兰克一直在岗
位上。你已经看到了。”
    “那么也许那年他没有感到冲动。至少目前就我们所知是这
样。”
    “目前我们什么都不知道。”伯曼立即反驳道。
    “但是1972年呢?1972年末和1973年初呢?那段时间没有
时间卡。他在休假吗?”
    “不,伯曼说:"佛兰克和汤姆.哈里森去科罗拉多大学短训
班学法律。地点是在普布罗。大学只在那里办短训班,一共八周
的课时。弗兰克和汤姆从十月十五日一直呆到圣诞节。州里付一
部分钱,镇里付一部分钱,美国政府付一部分钱。我挑选了哈里
森和弗兰克,哈里森现在在瀑布门那里当警官。弗兰克差点儿没
去成,因为他担心母亲一个人太孤单,跟你说实话,我认为她极
力劝他留在家里,我说服了他。他想成为一名职业警察,进修对
他很有好处。我记得他和汤姆十二月回来时,弗兰克病了,看上
去很可怕。他瘦了二十磅。声称在那儿没人能像他母亲一样做出
可口的饭菜。”
    伯曼停了下来。他刚才说的话似乎使他感到很不安。
    “他休了一个星期的病假,然后就好了,”伯曼辩护似地继续
说,“他最迟一月十五日就回来上班了。你自己查查时间卡."
    “不必,就像我不必告诉你下一步怎么办一样。”
    “不,”伯曼说,看看他的手,“我告诉过你你很擅长这类事
情。也许我太一厢情愿了。”
    他拿起电话,从办公桌底层抽屉拿出一本蓝皮的电话簿。他
一边低头翻电话簿,一边告诉约翰尼:“这里有全美国每个警长
办公室的电话."他找到了要找的电话号码,拨了号。
     约翰尼在座位上动了动。
    “你好,”伯曼说,“我叫乔治·伯曼,,是西缅因州罗克堡的警
长……是的,对。缅因州。请问你是谁……好吧,泰勒警官,事
情是这样的。我们这里发生了一系列强奸一掐死案,过去五年
中发生了六起。都发生在晚秋或初冬。我们有一个……,,他抬头
看了约翰尼一眼,眼睛很委屈和无助。然后又低头看着电话,
“我们有一个嫌疑犯,他从1972年10月15日到…..12月17日
在普布罗镇。我想知道的是在这段时间内,你们有没有未破的凶
杀案,受害者是女性,年龄不限,被强奸,死因是窒息而死。还
有,,口果你们有这样的凶杀并且获得了精液样本的话,我想知道
罪犯的精液的类型。什么……好吧。谢谢……我就在这儿等。再
见,泰勒警官。”
    他挂上电话:“他要证实一下我的身份,然后查一下,再给
我回电话。你要一杯……不,你不喝咖啡,是吗?"
    “是的,”约翰尼说,“我喝杯水就行了。,,
    他走到玻璃盛水器那里,倒了一纸杯水。外面,暴风雪越来
越猛。
    伯曼在他身后尴尬他说:“是的,你说得很对。我是把他当
儿子一样看待。我妻子生卡特丽娜是剖腹产。医生说她不能再生
育了,那会杀她。为了安全,我们做了节育手术。"
    约翰尼走到窗边,望着外面一片漆黑,手里拿着那杯水。外
面什么也看不见,只有雪,但如果他转过身,伯曼就会马上停下
——这是显而易见的。
“弗兰克的父亲在铁路运输公司工作,弗兰克五岁时他死于
一次事故。他喝醉了,想要把两个车厢接起来,被夹在当中压死
从此以后弗兰克不得不很顾家。罗斯科说他在中学有个女朋友
但杜德太太很快阻止了那件事。"
她肯定那么干了,约翰尼想。一个能做那种事的女人,…. 用
衣服夹子……夹她的儿子……那种女人谁也挡不住。她一定像他
一样疯狂。
    “他十六岁时来找我,问能不能做一个业余警察。他说他从
小就渴望成为一个警察。我一眼就喜欢上他。雇他工作,用自己
的钱付他工资,你知道,我只能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付他钱,但
他从不抱怨,他是那种愿意不拿工资干活的人。他中学毕业的前
一个月,申请做全职工作,但那时我们没有空缺。所以他去海湾
派出所工作,晚上去戈尔海姆的大学学习警察课程,我想杜德太
太那次也想阻止他——觉得她太孤单了——但那次弗兰克没听她
的话……在我的鼓励下,1971年7月,我们雇用了他,此后他
一直在这里干. 现在你这么说,我想起卡特丽娜昨天早晨出去,
走过那个罪犯的身边……这几乎就像肮脏的乱沦行为。弗兰克在
我们家,他吃我们的饭,照看卡特丽娜……而你告诉我………
    约翰尼转过身。伯曼摘下眼镜,又在擦他的眼睛。
    “如果你真的能看到这种事,我很怜悯你。你是一个畸形的
上帝,和我在马戏团看到的两个头的牛没什么不同。对不起,我
知道不该说这种话."
    “《圣经)说上帝热爱他所有的创造物."约翰尼说,他的声
音有点儿颤抖。
    “是吗?”伯曼点点头,揉揉鼻子两侧眼镜压出的红晕,“他
热爱的方式是不是很可笑?"
十一
    大约二十分钟后,电话铃响了,伯曼立即拿起电话。简洁他
说了几句,然后倾听着。约翰尼注意到他的脸变得苍老了。他挂
上电话,看着约翰尼,久久说不出话来。
    “1972年11月12日."他说,“一个女大学生。他们在高速
公路边的田野里发现了她。她叫安妮·西蒙斯。被强奸和掐死。
23岁。没有精液的类型。这还不是证据,约翰尼."
    “我认为,在你心里已不需要进一步的证据了,”约翰尼说,
“如果你用现有的证据跟他对质,我想他会垮下来的."
    “如果他没有呢?"
约翰尼记起了音乐台的幻觉. 它突然又回到他的脑中,那种
撕开的感觉,那种喜悦的疼痛,  让人想起衣服夹子的疼痛,证明
了一切。
    “让他脱掉裤子."约翰尼说。
    伯曼看着他。

    记者们仍在走廊上。实际上、即使他们没有怀疑案件会突
破,他们也不会走,出镇的路无法通行了。
    泊曼和约翰尼从贮藏室的窗户跳出来。
    “你相信该这么干吗?约翰尼问,暴风雪吹得他说不出话。
他的腿很疼.
    “不,”伯曼简洁地说,“但我认为你应该参加。也许我认为
他应该能看看你的脸,约翰尼,来吧。杜德家离这儿只隔着两条
街."
    他们出发了,戴着帽子,穿着靴子,飞舞的雪中的一对影
子。伯曼衣服里面带着手枪。手铐挂在他的皮带上。他们走了不
到一条街,约翰尼就跛得很厉害,可他咬紧牙关,一声不吭。
    但伯曼注意到了。他们在一个门廊上停了下来。
    “孩子,怎么了?"
    “没事儿。”约翰尼说。他的头又开始疼起来。
    “肯定有事儿。你走路时就像两条腿断了一样。"
    “我从昏迷中醒来后;他们不得不给我的腿做手术。肌肉萎
缩了。布朗医生说它开始融化了。关节退化了。他们用化学合成
物修复它……”
    “就像那个‘六百万元人’,是吗?”
    约翰尼想起家里的一叠医院帐单,整整齐齐地放在餐厅抽屉
里。
    “是的,像那一样。我站得太久,它们就僵硬了。就是这
样”
    “你想回去吗?”
    当然想回去。回去再也不想这样可怕的事了. 真希望我没有
来。这不关我的事。这家伙把我跟一个两个头的牛相比.
    “不,我没事。”他说。
    他们走出门廊,风吹打着他们,想把他们卷走。他们弯着
腰,挣扎着走过一排排路灯。他们转往一条小街,走过五栋房
子,在一栋小而整洁的正方形二层楼前停下。像街上其它房屋一
样,它黑乎乎的。
    “就是这栋房子。”伯曼说,他的声音毫无生气。他们走过门
前的积雪,走上台阶。
十三
    汉瑞塔·杜德夫人身材高大,一身肥肉。约翰尼从没见过这
么病怄怄的女人。她的皮肤是黄灰色的。由于皮疹,她的双手布
满红斑,像爬虫一样。她双眼深陷,眯成一条缝,让他很不愉
快,因为他母亲维拉·史密斯陷入宗教迷狂时的眼神就是这样的。
    在伯曼等了差不多五分钟后,她才给他们打开门。约翰尼站
在伯曼身旁,两腿很疼,觉得这个夜晚不会有尽头。这夜晚会一
直延续下去,直到雪堆起来把他们埋葬了。
    “半夜三更的你想干什么,乔治·伯曼?”她猜疑地问。像许
多胖女人一样,她说话声音嗡嗡的,有点儿像瓶子里的苍蝇或蜜
蜂.
    “必须跟弗兰克谈谈,汉瑞塔。”
    “那么早晨跟他谈吧。”汉瑞塔·杜德说,想要关上门。
    伯曼用戴着手套的一只手挡住门:“对不起,汉瑞塔。必须
现在谈."
    “啊,我可不想把他叫醒!她喊道,挡着门,“他睡得像个
死人!有时晚上我心跳过速,按铃叫他,他来吗?不,他睡得非
常沉。某个早晨他醒来,会发现我心脏病发作死在床上!因为你
搞得他太累了!"
    她胜利似地咧嘴一笑。
    “白天黑夜地工作,半夜三更抓醉鬼,这些醉鬼身上都藏着
手枪。去酒吧或夜总会巡逻,那可是很难干的活,你一点儿都不
关心!我知道那是些什么地方,那些贱女人因为一点儿小钱就乐
意把那种脏病传染给弗兰克这样的好孩子!”
    她的声音忽低忽高,约翰尼的脑袋随之哆哆作痛。他希望她
闭嘴。他知道,这是种幻觉,因为他今晚太疲惫了,但他越来越
觉得好像是他母亲站在那里,她随时会从伯曼转向他,向他宣讲
上帝赋予他的特异功能。
    “杜德太太……汉瑞塔……”伯曼耐心地开口道。
    她真的转向约翰尼,用她那小猪似的眼睛打量着他。
    “这是谁?”
    “特派员,”伯曼迅速回答道,“汉瑞塔,叫醒弗兰克,有什
么后果我来承担。”
    “噢噢噢,承担!”她讽刺地怪叫道,约翰尼终于意识到她很
害怕。她身上散发出一阵阵恐惧,这使他的头更疼了。伯曼感觉
不到吗?“承一担!天哪,你大了不起了!我不会让我的孩子
在半夜三更被叫醒的,乔治·伯曼,所以你和你的特派员可以滚
了!"
    她再次试图关上门,这次伯曼把它推开了。他的声音表明他
很愤怒,也很紧张:“开门,汉瑞塔,现在就开门。”
    “你不能这么干!”她喊道,“这不是一个警察国家!我要告
你!让我看你的搜查证!”
    “我不是要搜查,我要跟弗兰克谈谈。”伯曼说,推开她走进
去。
    约翰尼不加思索地跟进去。汉瑞塔伸手去抓他。约翰尼抓住
她的手腕——他脑袋中一阵剧痛,刚才的头疼相形见绌。那个女
人也感觉到了。他门俩互相凝视了片刻,这片刻似乎是永恒,完
全明白了。在那一片刻,他们似于焊在一起了。然后她挣脱手,
捂住肥胖的胸口。
    “我的心脏……我的心脏……”她在睡袍口袋里摸索,掏出
一个药瓶。她脸色煞白,拔开瓶屯,倒出药丸,一粒药丸倒在她
手掌上,其余的落了一地。她把那粒药丸含到舌头下。约翰尼站
在那里,一语不发,,凉恐地盯着她。他觉得脑袋就像一个正在膨
胀的充满鲜血的皮囊。
    “你知道?"他低声说。
    她皱纹密布的肥嘴张开又合上 ,张开又合上。发不出声音。
就像一条搁浅的鱼的嘴。
    “你一直就知道?"
    “你是个魔鬼!”她冲他喊道,“你是个魔鬼…怪物…….噢
我的心脏……噢,我要死了……要死了……快叫医生…乔治。
伯曼,不许你上楼叫醒我的孩子!”
    约翰尼从她身边走开,一只手无意识地在外衣上擦着,好像
要擦去污点,  他跟着伯曼爬上楼梯。屋外,风像一个迷路的孩子
一样呜咽着,走了一半,他回头看去。汉瑞塔。杜德坐在藤椅上。
像一座肉山,喘着气,一手握着一只硕大的乳房,他仍然觉得脑
袋在膨胀,做梦似地想:很快它就会爆掉,一切就结束了,感谢
上帝.
    一条旧地毯铺在窄窄的走廊上,墙纸是印花的,伯曼正在敲
一扇关着的门。这里至少冷十度。
    “弗兰克?弗兰克!我是乔治·伯曼!醒来,弗兰克!"
    没有动静。伯曼一拧把手,推开了门。他的手放在枪把上,
但没有抽出来。这可能是一个致命的错误,然而弗兰克。杜德的
房间是空的。
    他们俩在门口站了片刻,朝里望着。这是一个小孩的房间:
墙纸上印满了跳舞的小丑和摇摆木马,一张儿童椅上坐着玩具娃
娃,用它闪亮的黑眼睛盯着他们,一个角落里有个玩具盒。另一
个角落放着一张窄窄的枫木床,被子掀开着. 床柱上挂着弗兰克
·杜德放在皮套里的手枪,显得很不和谐。
    “天哪,”伯曼低声说,“怎么回事?"
    “救命,”杜德太大的声音传上来,“救救我……,,
    “她知道,”约翰尼说,“她从一开始就知道,从弗莱彻特开
始就知道。他告诉了她。她为他掩饰。"
    伯曼慢慢地退出房间,打开另一扇门。他的眼睛很恍惚和委
屈:这是一间客房,没有人。他打开壁橱,里面只有一盘杀鼠
药,又打开另一扇门:这间卧室没有装修完,非常冷,可以看到
伯曼呼出的白气。他环顾四周。还有一扇门,这扇门在楼梯口。
他走过去,约翰尼跟着他。这扇门锁着。
“弗兰克?你在里面吗?他拧拧把手,“开门,弗兰克!"
没有回答。伯曼抬起脚,在把手下猛地踹了一下。爆烈的声
音就像钢盘落在瓷砖地板上一样在约翰尼脑中回荡.
    “天哪,”伯曼埂咽地说,“弗兰克。”
    约翰尼从他肩上望过去,可以看到一切。弗兰克·杜德靠在
抽水马桶上。他赤身裸体,只披着一件闪亮的黑雨衣,雨衣的黑
帽子(刽子手的帽子,约翰尼蒙蒙隆隆地想)耷拉在马桶盖上。
像平平的黑豆荚。他割断了自己的喉咙——约翰尼本以为这是不
可能的。脸盆边有一盒剃刀刀片。地板上有一个刀片,吓人地闪
着光,刀片上布满血滴。从他割断的颈静脉和颈动脉喷出的血溅
得到处都是。耷拉在地板上的雨衣溅上了一大片血。淋浴帘子上
印着打伞的鸭子,也沾满了血。天花板上也沾满了血。
    弗兰克·杜德脖子上系着一块牌子,上面用口红写着:“我坦
白。”
    约翰尼头疼得再也受不了了。他伸出手,扶住门框。
    他混乱地想,他看见我时就知道了,知道完蛋了。回到家。
他就自杀了。
    他眼前直冒金星。
    上帝给了你多么奇异的才能啊,约翰尼。
    我但白。
    “约翰尼?”
    声音很遥远。
    “约翰尼,你没事……’。
    消失了,一切都消失了。很好。如果他根本就没从昏迷中醒
来,那就更好了。那就没有这些烦恼了。他还有机会。
    “一一约翰尼——”
    弗兰克·杜德走到这儿,设法割断了自己的脖子,同时外面
狂风怒号,仿佛地狱一般。十二年前的那个冬天,地下室的管道
冻裂了,水一直淹到天花板,那种可怕的情景和现在一样。
    当时他相信自己喊叫起来,但事后却无法确信。也许他只是
在心里喊叫。但他想要喊叫,想要喊出心中所有的恐惧。怜悯和
折磨。
    然后他跌入黑暗中,很庆幸自己跌人其中。约翰尼昏了过去
十四
《纽约时报》1975年12月19 日报道
    缅因州的通灵者在勘查了犯罪现场
        后领着警长来到杀手家
    (本报专电)波奈尔的约翰·史密斯可能并不是一位
通灵者,但谁也无法说服缅因州罗克堡的乔治·伯曼警
长相信这一点。在六次谋杀案后,伯曼警长感到绝望,
打电话给史密斯先生,请他到罗克堡来帮帮忙。今年早
些时候,史密斯先生在昏迷了五十五个月后醒来时曾受
到广泛的关注,《内幕》周刊指责他是个骗子,但在昨
天的记者招待会上,伯曼警长只肯说:“在缅因州,我
们对那些纽约记者的看法不很感兴趣."
    伯曼警长说,第六次谋杀案的犯罪现场在镇公园,
史密斯先生手脚着地在那里爬了一圈。他站起来后,手
脚轻度冻伤,知道了杀手的名字——警长的助手弗兰克
·杜德,五年来,他的工资一直由警长本人支付。
    今年早些时候,史密斯先生在本地引起争论,那时
他在意念中感到他的医生的房子着火了。后来证明这意
念是真的。在随后的一次记者招待会上,一位记者向他
挑战……
在1975年12月24日《新闻周刊》的第41页上:
                新胡尔可斯
    自从彼得·胡尔柯斯之后,这可能是第一个真正
的通灵者,胡尔柯斯出生在德国,他摸摸别人的手、
银器或手袋里的东西后,就能回答有关他们私生活
的所有问题、
    约翰·史密斯是一个羞怯随和的年轻人;出生在
缅因州中南部的波奈尔镇。今年早些时候,他从四
年多的昏迷中醒来,那是一次车祸导致的(见照
片)。据负责治疗的山姆·魏泽克医生说,史密斯
“恢复得非常快”,今天,他正从轻度冻伤和四小时
的昏迷中恢复过来,在破了一桩长期末破的谋杀案

                                  12月27日,1975
亲爱的莎拉:
    今天下午刚收到你的来信,我和爸爸都非常高兴。
我一切都好,你不用担心了,好吗?但我还是要感谢你
的关心。报纸夸大了“冻伤”。其实只不过是我左手三
个手指头上的一点儿小伤。至于昏迷,只不过是因为
“情绪太激动了”,魏泽克这么说。是的,他亲自赶来,
一定要开车送我去波特兰德的医院。看着他在医院的所
作所为,真是非常有意思〕他逼着他们给我一间诊室和
·一台脑电图仪,以及操作仪器的技术员. 他说没有发现
脑损伤的迹象。他想要做一系列的检验,有的听上去像
宗教残破所似的---异教徒,快皈依吧,否则我们要
再进行一次心肺透视! (哈哈,你还在吸可卡因吗、宝
贝? )但是,我还是拒绝了再做检查。爸爸对此非常生
气,认为这和我母亲拒绝治疗高血压是一样性质的。爸
爸不明白,如果魏泽克真的发现了什么,他对此将无能
为力。
    是的,我读了新闻周刊上的文章,我的那张照
片是在招待会上拍的,只是做了些技术处理。我那样子
可不敢恭维,是吗?哈哈!天哪,我希望他们没有登那
篇报道,包裹,明信片和信又开始寄来了。我一概不
看,原封不动地寄回去,他们太可怜了,充满了太多的
希望和仇恨,信仰和不信,使我想起我母亲。
    我不想显得郁郁寡欢,这一切并不那么糟,但我不
想靠特异功能为生,我不想四处旅行或上电视(NBC
的记者不知怎么搞到我的电话号,问我愿不愿上“卡尔
逊表演节目”(这主意很不错,是吗?唐。里克勒斯可以
侮辱某些人,某些小明星可以给我看她们的夜壶,我可
以做出一些预言),我不想做这类愚蠢的事情。我只希
望重回克利维斯·米尔斯中学,成为一位默默无闻的英
语教师,把我的特异功能留着为橄榄球运动员鼓气用。
    就这些事了。希望你、瓦尔特和丹尼圣诞节快乐,
并在明年的大选中好运气,很高兴听说你丈夫明年竞选
州议员,但是莎拉,祝你好运一1976年看来对共和
党并不太妙。
    我爸爸要我向你问好,并感谢你寄来的丹尼的照
片,丹尼给他留下很深的印象。我也要向你问好。感谢
你的来信和你误置的关心(误置,但很欢迎)。我很好,
盼望着重过正常的生活。
                                        爱你的
                                          约翰尼
      又,宝贝,最后一次劝告你,别吸可卡因了。
                                      12月29日,1975
亲爱的约翰尼:
    我认为这是我十六年管理学校以来最难写,最痛苦
的一封信——不仅因为你是我的好朋友,而且因为你是
一个好教师。没有必要拐弯抹角,所以我就直说吧。
    昨天晚上,校董事会举行了一次特别会议(这是应
两个董事会成员的要求而举行的,我不说他们的名字,
但你在这里教书时他们就在董事会里了,我想你能猜出
他们的名字),他们进行了投票,五票赞成,两票反对,
决定撤销跟你的合同。理由是:你太容易引起争议了,
很难成为一个好教师。我非常愤怒,差,点儿辞职了。如
果不是因为莫琳和孩子们的缘故,我真会辞职的。这么
违约真是太肮脏卑鄙了。
    我这么跟他们说了,但毫无作用。他们只看到你的
照片上了《新闻周刊》。《纽约时报》以及全国新闻广播
网。大有争议引五个保守的老人,他们更关心头发的
长度而不是课本,更关心谁在抽烟而不是改良学校的设

    我向全体董事会成员写了一封措辞激烈的抗议书,
通过努力,我相信能说服欧文·芬格德。但是,要让那
五个老人改变主意,这是不可能的。
    我最真诚的忠告就是你去找个律师,约翰尼。你签
了合同,我相信你能让他们付你全部工资,不管你进没
进克利维斯·米尔斯中学的教室。当你想说话时,请给
我打电话。
    我真心地向你道歉。
                                      你的朋友
                                        戴维·皮尔森
     约翰尼站在信箱边,难以置信地看着手里的戴维的信。这是
1975年最后一天,天气晴朗而寒冷。他鼻子呼出的气都成了白
雾。
    “臭狗屎,”他低声说,“噢,人哪,都是臭狗屎."
    他还没有完全明白是怎么回事,麻木地俯身过去看看还有什
么信件。像往常一样,信箱塞得满满的,戴维的信被塞在最外
面,真是运气。
有一张白色纸条,通知他去邮局领包裹,那些包裹里的东西
可想而知。我丈夫在1969年抛弃了我,这里是一双他的袜子。
告诉我他在哪里,这样我就能跟那狗东西要儿童赡养费。去年我
的婴儿窒息而死,这是他的玩具,请告诉我他和天使一起快乐
吗。我没有给他施洗过,因为他父亲不同意,现在我非常难过。
无穷无尽地祈祷……
    上帝赋予了你多么奇异的才能啊,约翰尼。
     在一阵愤怒的冲动之下,他开始从信箱里往外掏信,有的信
落到雪地上。他的太阳穴又开始疼起来,就像两片乌云慢慢合拢
起来、把他淹没在疼痛之中,眼泪突然从他脸上流下来,几乎立
即冻结在那里。
    他弯下腰,拣起掉在地上的信,他泪眼膝陇地看到一封信上
写着,预言家约翰·史密斯。
      预言家,那就是我。他的双手剧烈抖动起来,所有的东西都
掉到地上,包括戴维的信,它像一片树叶一样飘落在别的信上
他泪眼模糊地看到信上印在火炬标志下的格言:
    教书,学习,了解,服务。
    “服务个屁,你门这些狗杂种。”约翰已说。他跪下来,用戴
着手套的手把那些信一把抱起来。他的手指很疼,让他想起冻
伤,想起弗兰克·杜德靠着抽水马桶死去,金色的头发上全是鲜
血:我坦白。
    他把信归拢起来,像一个出了毛病的录音机一样一遍又一遍
他说:“杀死我,你们在杀死我,别折腾我,你们不知道你们在
杀死我吗?"
    他停下来,这样很不好,生活会继续。不管怎么样,生活总
会继续下去。
    约翰已向回走去,考虑他现在该干什么。也许会有什么事。
不管怎么样。他已经实现了他母亲的预言,如果上帝要他去完成
一个使命,那么他已经完成了。即使它是一个自我毁灭的使命,
他也完成了。
    他已经了结了。

--
    感情是一个难以驯服的野马
    理智却是一个严厉的马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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