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Fworld 版 (精华区)
作 家: xian (小楼一夜听春雨) on board 'SFworld'
题 目: <<幻肢>> (6)(转寄) (转载)
来 源: 哈尔滨紫丁香站
日 期: Sat Aug 16 12:20:42 1997
出 处: byh.bbs@bbs.net.tsinghua.edu.cn
寄信人: catseye (阿奔)
标 题: <<幻肢>> (6)(转寄) (转载)
发信站: BBS 水木清华站 (Thu Apr 17 13:42:14 1997)
来 源: 166.111.5.60
【 以下文字转载自 catseye 的信箱 】
【 原文由 shadow.bbs@melon.gznet.edu.cn 所发表 】
寄信人: book.bbs@xanet.edu.cn
标 题: <<幻肢>> (6)
发信站: 华南理工大学 BBS木棉站
日 期: Mon Apr 14 13:39:37 1997
作 家: lyl (yun) on board 'book'
题 目: <<幻肢>> (6)
来 源: 交大兵马俑站
日 期: Sat Dec 21 22:03:18 1996
出 处: lyliu@mte.xidian.edu.cn
SARAH∶
回到“国际宿舍”,抱回一大摞信,光大强的就三封。拆开以后,全是些软绵绵的话。以
前看到他的信来,没开始读我就开始抹眼泪。此刻,那些儿女情长的话却让我不大受用。纵观
Z大中国学者学生,像我这样一个孤女子出来“打天下”的寥寥无几。你周伟强堂堂七尺男子
汉为什么不出来闯闯,而把一切担子都压到我一个弱女子的肩头?还有一封信竟然提到“每周
大事”。我骂了句没出息,就把信扔到一边,倒在床上生闷气。
电话答录机上的红灯一闪一闪。
我半天才注意到,忙翻身下床,按下放音键。是大强。
“萧杉,我是伟强。现在是星期三下午,从昨天起我们就一直给你打电话,一直找不到你
。只有给你留话。我们已从《参考消息》读到乔治·麦基逝世的消息。爸爸一激动,就……住
进了医院。希望你能近快打电话回来。”
天哪!整整一个星期了。我不敢往下想,连忙拿起电话,手颤抖着,开始拨号,0118
614354996。忙音,再拨,忙音,再拨。
“军事学院,”
“请接萧顾问家。”
“请问你是哪里?”
“我,我是从美国打来的。”
奇怪的是,我话音没落,线就掐断了,再试,仍旧如此。我又请AT&T接线员拨,遭到
同样命运。
那一夜,种种不详之兆折磨得我辗转反侧,彻夜难眠。第二天上班见到茅晓华,我告诉他
我的遭遇。
“第一次往家打电话?”
“嗯。”
“你们家是军事线路不对外,就这么简单。”
“你们家不也一样,你不是打通过吗?”
“那可是有专利的,”他卖起关子来。
“求你,我爸他……。”我鼻子一酸眼泪涌了上来。
“别急,下班,我就去你那儿。”
挨到下班,茅晓华跟我来到我宿舍。
“有醋吗?”晓华刚拿听筒,没拨号就放下了。
“?”
“醋!”他不依不饶地说。
我连忙跑到楼下餐厅厨房,问小师傅讨了半碗醋。
晓华连看都不看,接过碗就喝了一大口,酸得他直皱眉,然后拿起听筒,示意我拨号,0
118614354996,通了。
“军事学院,请问接哪里?”甜甜的京腔从太平洋那边飘过来。
“妈那个X!”晓华憋着嗓音,用浓重的山东腔大吼。
“怎么用这么长时间?我是吴司令,给我赶快接萧顾问老萧家!快!”
“萧顾问家到。”
晓华连忙把听筒给我,我强忍着笑,接过听筒。
“找谁?”
是大强。
“我,是杉杉。爸爸他?”
“……”
“怎么啦?爸爸他怎么啦?”
“昨天晚上,他,他走了。一直到最后都没等到你的消息。”
我从来都没有想到人类语言可以如此残酷,几句话,几个字,便可宣告我和我最亲的亲人
从此阴阳两界,人鬼天涯!
我只觉天旋地陷。
醒来以后,我发现自己躺在Z大医院病房里。约翰握着我的手,坐在床边。
“我爸爸他……。”
“我知道了,我也很悲痛。”约翰用手轻轻地抚摸着我的头发,接着又轻轻吻了吻我的额
头,大滴大滴的泪水落在我的额头和脸颊上,同我的泪水溶为一体。
我知道自己没得什么病,不过是过度悲伤和震惊引起暂时性脑缺血,心理学上甚至称这种
昏迷为保护性昏迷。但约翰一定要让我住满一周,检查各项指标,出院后他仍派一个护士整天
守着我,而且每天亲自来看我,多则呆一两个小时,少则呆几分钟,天天如此,而且每次都带
来一大把鲜花。
十月的一天,我感觉好多了,早上起来,便给院里打电话,请护士不要来了,我说我已痊
愈,今天就来上班。步入户外,秋阳暖暖地照着,树叶和各种植物正争先恐后地变成红色,褐
色,金黄色,桔黄色,五彩斑斓!我似一下子又感觉到大自然的生命活力。
走近医院,我不由自主地朝顶楼望了一眼,约翰的直升机已停在上边,像只大蜻蜓跃跃欲
飞。
底层走廊里静悄悄的,我推开休息室的门,奇怪,灯怎么都没打开?人都上哪儿了?正在
纳闷,突然所有灯光齐明,一面横幅醒然耀目:
萨拉,欢迎你回来!
人们从前到后从左到右从四面八方涌了出来,约翰,布莱恩,茅晓华,医生们,秘书们,
护士们,进修生们把休息室挤得水泄不通。
我鼻子一酸,眼泪又下来了。
就在此时此刻,约翰当着全体人,当着他的部属,“扑通”一下跪倒在我面前,然后一半
戏谑,一半认真地说:
“萨拉·萧,我,约翰·钱伯斯,郑重向你求婚。”
我目瞪口呆,不知说什么好。
“萨拉,你不答应,我就不起来了。”
休息室里掌声雷动。
我闭上眼睛,哽咽着,扶起了约翰。
英文里有一个词组,叫“point of no return”,我想可以译作“不
归路”。我知道,拉起约翰的同时,我自己便走上一条不归之路!皇天在上,我的初衷绝非如
此,我甚至连选择的机会都没有。一只无形的大手无处不在,不允许我成为我。
“新婚”之夜,约翰亢奋得像个小孩子。早先他完全按我的意思,不举办婚礼不请客,不
穿婚礼服,我知道这儿的规矩是第一次结婚才能穿白色礼服。我想以不穿“白”来传达一个信
息,等他来问我,我好合盘托出。可他不但不奇怪,反而对我的旗袍大加褒奖使我欲自我“爆
炸”而不能。
我仍然决定告诉他事实真相。
“约翰,我必须告诉你,我不是第一次……”
约翰打断我的话。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亲爱的,你要说你已不是处女是吧?我告诉你,这种观念在这里要
让人笑话的。我只要你,那怕你以前结过婚,那怕你杀了你的老公,跑美国避难,我都不在乎
。我就是个私生子,我妈十六岁就生了我,她先后结过五次婚,到现在,我都不知道我的生父
究竟是谁?我自己也先后交过好几个女朋友。”
一串连珠炮把我打蒙了。
接着就走神。七年前,在另一个“新婚之夜”,大强张罗着要讲故事。
“82年,我和考古所四位老先生去海南鉴定文物。说来也巧这四位老先生的姓氏刚好是
赵、钱、孙、李。飞机到达海口已经下午时分,等我把老先生们伺候安顿好,已经到吃晚饭的
时候。好,我们一行五人赵钱孙李周出去找饭馆,一出门先看到对面电影院‘惊心动魄’地挂
着‘新婚第一夜’的电影广告,还说什么十八岁以上方能入内等等。要记住,那是82年,内
地还在‘清污’!当然我们中没一人说什么。大家吃完了饭,回到旅店,都说累了,要早点休
息。结果,不约而同,都偷偷溜去看电影,连年逾七十的钱老也去了。”
“结果呢?”我问。
“结果演的是一个老吊牙的香港片,与大家的殷切期望大相径庭,主角夏梦好象从头到尾
连手套都没摘!”
“活该!”我乐坏了。
也许,大凡新婚之夜,男主角都喜欢讲故事。此刻,约翰对我说:
“给你讲个故事,好吗?”
我不置可否。
“从前,有一个外科医生一辈子只做包皮切割术,他有一个嗜好,就是把切下的包皮都攒
起来。到退休的时候他攒了整整五千块。一天,他把这五千块包皮拿到一个皮匠那里,然后对
皮匠说:
“嘿!这是五千块包皮,你给我做样东西。”
“做什么呀?”
“随便!”
“三天后来取。”
三天以后,退休医生从皮匠手里接过一个巴掌大的小钱包。医生大为光火:
“老天爷!五千块皮子,你就给我做这么个小玩意儿?”
“朋友,我说您千万别激动,你这小钱包一经摩擦可是要变大皮箱的!”
约翰笑得岔了气,我却依然走神。
SARAH∶
一变成钱伯斯太太,便不宜去外科部上班了。约翰有个原则:夫妇最好不在一个单位工作
。他告诉我,以我现在的身分去部里工作各方面关系不大好处。我虽然心里老大的不高兴,嘴
上也说不出什么。想当初江青同志在延安的心情可能跟我现在有些类似吧。
我便成了家庭妇女。
“家”安在一座豪华公寓里,离医院很近。
已经两三个月没有任何大强的音信了,我忧幸参半,盼他的信来,又怕他的信来。
搬出“国际宿舍”以前,又请茅晓华故技重演,要通一次军事学院,但对方说,萧顾问家
的电话已经撤了。
转眼到了年关,在成堆圣诞贺卡里,大强的一封短柬也“混迹”其中,信是由“国际宿舍
”转到医院的。
“萧杉:
我想了很久,觉得我们还是分开为好……。”
二指宽的纸头,我却不忍卒读。我知道对不起他,于是下决心为他做点什么。
Z大拥有一个驰名全美的东方博物馆,是我“赋闲”以后常常光顾的地方,想起里面众多
的中国文物,我生出一个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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