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Fworld 版 (精华区)
作 家: xian (小楼一夜听春雨) on board 'SFworld'
题 目: <<幻肢>> (5)(转寄) (转载)
来 源: 哈尔滨紫丁香站
日 期: Sat Aug 16 12:22:30 1997
出 处: byh.bbs@bbs.net.tsinghua.edu.cn
寄信人: catseye (阿奔)
标 题: <<幻肢>> (5)(转寄) (转载)
发信站: BBS 水木清华站 (Thu Apr 17 13:42:09 1997)
来 源: 166.111.5.60
【 以下文字转载自 catseye 的信箱 】
【 原文由 shadow.bbs@melon.gznet.edu.cn 所发表 】
寄信人: book.bbs@xanet.edu.cn
标 题: <<幻肢>> (5)
发信站: 华南理工大学 BBS木棉站
日 期: Mon Apr 14 13:39:26 1997
作 家: lyl (yun) on board 'book'
题 目: <<幻肢>> (5)
来 源: 交大兵马俑站
日 期: Sat Dec 21 22:01:24 1996
出 处: lyliu@mte.xidian.edu.cn
一个人轻轻走到我身后。
我拼命想忍住不要哭出声。
“真抱歉,真对不起。”
是约翰·钱伯斯!!
我转过脸,黑暗中,透过泪水,我还是看清了。他还是那个样子,一点没变,年轻,自信
,一脸的认真和诚恳。我顿时更觉委屈,竟站起来,用拳头在他的肩膀上一下一下砸起来。
“你还我的尼克,还我的尼克。”
约翰轻轻扶住我的肩头,一任我打他。
“真对不起尼克,萧,可是我们救了一个人的性命呀!”
“能开灯吗?”他又问。
“不!”我怕他看到我哭得通红的眼睛。
“实在抱歉,你来这么久,今天才来看你。”
“你现在是什么人呀!还能想起我来。”
约翰似乎没有在意我话中的“刺儿”。
“你还是那么漂亮!”
“去去去,你还是那么爱胡说八道。”
“对了,你教我的你的中文名字,我还记得。叫MEI、MEI,GUO对不对?”
“错了,MEIGUO是美国!beautiful是MEILI。”
“对了,MEILI,你,MEILI。”
“你,BULL(胡说八道)!”
几句话就一下缩短了我们之间的距离,仿佛又回到了北京岁月,我不禁破涕为笑。
“晚上有安排吗?”
我摇摇头。
“太好了,刚好给我一个向你‘赔罪’的机会。我去换换,半小时以后见。”
这时候,我才注意到他还穿着手术服呢。
乘着约翰的直升机,Z城的万家灯火慢慢远去,很快就变成一个闪闪发光的大园球。
“我们去哪儿呀?”我问。
“日内瓦湖。”
我一愣,顿生感慨,你看这些人过的什么日子?出国如同我们逛农贸市场,抬腿就走。赶
明儿,该听到人家说:“去哪?”“月球。”
日内瓦我还真去过。三年前我随卫生部代表团去瑞士日内瓦参加一次国际卫生组织(WH
O)的年会。会议内容我已记不清了。但日内瓦秀美的风景,却永远使我怀念。波光鳞鳞的莱
蒙湖(俗称日内瓦湖)上终日白帆点点,天鹅群群,走在湖边,吸一口气都是新的。
“那要多少时间呀。”
“一个多小时吧。”
天那,这是什么飞机,这么快。我顿生疑窦。
说话间,飞机开始下降,地面上灯光星星点点,全然没有日内瓦的辉煌夜景。
“这是日——内——瓦?”我小心翼翼地问。
“是呀!”
“瑞士日内瓦?”
“我也希望是瑞士那个日内瓦。可惜,这是威斯康星的日内瓦。”
“在美国,叫什么的城市都有,旁边就有一个城市叫北京呢!”约翰接着说。
“多亏你刚才没说带我回北京呢。”
直升机降落在一幢白色三层楼前的草坪上。约翰一边扶我下飞机一边大喊:
“妈,我回来了。”
我很难说出钱伯斯太太——约翰的母亲——的年纪。她显得太年轻了,说她三十出头都有
人信。她金发碧眼,身材修长,简直像个模特。
“哦,我的宝贝,你可回来了!”老太太——我实在应该说“少夫人”——一边跟儿子亲
热,眼睛却盯着我上下打量。
“你从哪里发现这么个漂亮瓷娃娃(CHINA DOLL)。”
被人称作“瓷娃娃”,我心里挺不受用。
约翰也不高兴。
“妈,人家漂亮,也是中国人,但不是什么瓷娃娃。人家有名有姓,是我的同事!”
“少夫人”一把将我揽进怀里,
“你叫什么名字?”
“SHAN XIAO(杉萧)。”
“哦,太棒了!SUNSHINE(阳光)。多好的名字!”
“你是我的阳光,我唯一的阳光……”母子俩一起唱起来。
天那,刚逃出“美丽”,又堕入“阳光”,这些美国佬怎么这么俗!
“哦,我叫乔伊丝。”“少夫人”一手挎一个,带我们步入她的家。
在国内,我父亲享受大军区级待遇,从我记事起,我们一家三口一直独门独院,住着一幢
二层小楼。大强家兄弟姊妹多,属于那种三代同堂的住房困难户。所以他一直为我们家宽敞的
住房感慨不已,常常要调侃自己是“刘姥姥进大观园。”此时此刻,我的心情恐怕只有用“刘
姥姥进大观园”来形容:
女佣拿走了我们各自的行李,讲一口纯正英国话的管家便领我去我的房间。穿过宽大的走
廊,沿着白色大理石楼梯拾阶而上,顶上大吊灯一盏接着一盏,墙上挂满了巨幅人物和风景画
,蒙奈,高更,毕加索,还有张大千!
我的房间门口就挂着那幅张大千的“山水”,画面上一面大瀑布飞流直下,从我站的角度
看又酷似一个披头散发的姑娘。管家熟练地打开门:
“请,小姐。”
这是一间套房,外面是间雅致的小客厅,地毯,窗帘,沙发都是淡绿色,给人一种置身户
外的感觉,客厅正墙上挂着一幅雨丝蒙蒙的森林春景,这幅画幅面很宽,又和房间里家具色调
协调,惶忽间会觉得房间在延伸。“萧湘馆”就该是这个样子吧。靠着窗子摆着一张写字台,
台面上摆着两张小照,左面是约翰和他妈妈,右边,右边是约翰和我!那是约翰离开北京时,
我和老吴头送他,在首都机场拍的。照片上我没心没肺地傻笑着,约翰则腼腆地像个女孩子。
我心里不禁一热。
轻轻的敲门声。
“小姐,请用晚餐。”
能坐二三十人的长餐桌只坐着我、约翰和钱伯斯太太。
那天吃的什么我已记不清了,只记得三四个女佣上上下下十几趟,酒,汤,正餐,甜点,
冰激淋,水果,杯盘酒错,目不暇接。这一天旅途颠簸,情感起伏,加之喝了几口酒,咖啡上
来的时候,我已经困不可支了。
“亲爱的,今天你一定累坏了,”约翰的妈妈一定注意到我在打哈欠。
“谢谢您,钱伯斯。”我说。
“阳光,叫我乔伊丝好吗?”
“您真美。”不知为什么我对她说,但这话确是我心里话,她的确很美。
“哈哈,谢谢你,这话让我的整形师听到他就高兴了。”说完,她走过来,亲了亲我,道
了“晚安”,便回自己房间去了。
饭厅里只剩下约翰和我。我一边用手捂着一个接一个的哈欠,一边起身跟约翰道别,好回
房间休息。一抬起眼,却见约翰目不转睛地盯着我,我一惊,睡意全无。就在此时,约翰身上
的BB机“笛笛”地响起来,他愣了一下,然后条件反射似地“腾”一下跳起来去打电话。
“你们能不能让我他妈的休息一个晚上?”
“什么?几点?谁处理的?”
我知道,出了不好的事情。
放下电话,约翰沮丧之极:
“那个病人,他,去了。”声音小得几乎听不真。
一阵沉默,我不知说什么才能安慰他。我脑海里一遍遍闪现着十几个小时前的情形:各台
记者——全国的,本地的——黑压压的一片,聚光灯,摄像机,到处可见,现在恐怕又是那番
情景吧?
过了好久,我决定换一个话题,分散一下约翰的注意力。
“约翰,怎么不见你女朋友的照片呀?”
一丝苦笑爬上他的嘴角。
“有谁会找我这么个疯子?你看一天里有几分钟属于我自己?”
说完他望着我说:
“那么让我见识一下你那位的英姿倩影呀!”
他还伸出了手。
我决心跟他调皮一下:
“那么你先说说,为什么会有人要找我这么个疯子呢?”
约翰似乎是在等一个信号,我的话音甫落,就被他一下抱了起来。
“那我们刚好一对儿!”
我拼命挣扎,想呼想喊,但我的嘴被他暴风雨般的狂吻死死堵住,整个身子被他紧紧锁在
怀里,我的挣扎仿佛更刺激了他的疯狂,转眼间,他的手,毛茸茸的大手,已解开了我的胸罩
,随着一声惊呼,他的头竟钻进我的内衣。倾刻之间,我的防线崩溃了。我停止了挣扎,只是
“嘤嘤”地哭。
“亲爱的,我弄疼你了吗?”
我哭得越发伤心。
“你,你,你是不是,觉得你有钱有势,就,就可以为所欲为?”
他惊了一下。
“不,不。我发誓。我爱你!我一直在等你!”他用双手撕扯着头发,跪在我面前,像个
做错事的孩子。这难道是世界知名的约翰·钱伯斯吗?Z大医院的天之骄子吗?突然间,我心
里涌上一阵柔情,数月里孤寂的委屈也一并袭来,我强忍着滂沱热泪,把跪倒在地的约翰拉了
起来。
“约翰,能答应我一件事吗?”
“说吧。”
“以后,你和你妈别在叫我‘美丽’呀,‘阳光’呀。太肉麻!”
“那叫你什么?”
“我不是有名字吗?”
“你不是说过中文名字都有意思吗。你的名字是什么意思呢?”
“CYPRESS,一种树(这还是上学时,英语老师告我的)。”
“CYPRESS。”他陷入沉思。
“有了,我们以后叫你SARAH!一,这是一个最好听的女性名字;二,它的音跟SH
AN以及CYPRESS都很相近;三,SARAH也代表一种植物,还是一味草药呢。”
我不由为他的周密而叹服。就这样我成了萨拉(SARAH)。
后来的一周里,我简直像活在梦里——童年的梦里:清晨在迪斯尼的奇异王国漫步,中午
在华盛顿长廊草坪上赏鸽,傍晚去纽约百老汇听歌剧……约翰就像那个从魔瓶里放出的精灵,
我要什么他都能满足,只消说一句话,常常甚至是一个眼神。可是我的心底是苦涩的,我常常
问自己,我这是在干什么?人常说的“游戏人生”是否就是这样——即时行乐,忘记将来,也
忘记过去。可是过去忘得了吗?
临行前的一天,父亲破天荒跟我聊起他在朝鲜的事。
“有时候,在特殊环境下,人的感情会莫名其妙的发生变化。”
“?”
“被俘后,开始时对看守恨之入骨,久而久之,不但不恨了,反而……”
“有些喜欢?”
“对,一觉察到这种苗头,我非常恼火,以为自己精神出了问题,这种念头折磨了我很久
。据说,德军集中营里也记录到这种现象,似还有一个术语,叫什么‘恋敌情结’……”
幻肢——截肢病人的一种幻觉,以为自己仍拥有已经被截去的肢体,常常还伴随剧烈的疼
痛……
我就老这么胡思乱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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