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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信人: CIA (快乐无限), 信区: SFworld
标 题: 伊俄卡斯达
发信站: 哈工大紫丁香 (2001年08月13日12:18:59 星期一), 站内信件
伊俄卡斯达
赵海虹
这是一双有魔力的眼睛,黑色的眼珠晶莹剔透,瞳仁深处闪烁着一种
厅异的微光。那仿佛是贝雅特引导但丁上天堂的灵光;又仿佛是幽寂深长
的拱道里燃起的灯火,虽然温和却具有一种持久的热力。多看一会儿,便
仿佛会被吸进这双。眼睛里去了。
“你好,我叫亚特。今天突然上门打扰,给你添麻烦了”他大声说。
我一激灵,避开他的目光,心中生出怪怪的感觉:这孩子身上带有一种难
言的气质,他明亮的眼睛,庄重的表情,过于周到的祀数都不符合他的年
龄。我不禁暗骂肖苇:死丫头,真会给我添麻烦,听说我休假,居然把你
当事人的小孩扔给我。我又不是保姆,叫我使这个怪小孩怎么办好呢?
亚特见我半晌不作声,表情有些局促,他望望脚下光可览人的地板,
默默地弯下腰,脱下自己的皮鞋,规规矩矩地放到鞋架上。他左手已伸向
架上的拖,但又收了回来,可怜巴巴地看我的脸色。我被打扰的懊恼之情
在他的目光中化为乌有——这孩子太懂事了,看着都让人心疼。肖苇也真
是的,莽莽撞撞地扔下孩子就走,换了个怕生的孩子还不知会怎么着呢。
我上前两步,帮亚特解下又大又沉的肯包,示意他换上拖鞋。
“你好,我叫陈平,肖律师的好朋友。这两天就由我来照顾你。”
亚特跟随我走进客厅,怀里紧紧抱着那个大背包,那里头都装了些什
么?只是换洗的衣物不会有那么沉的。
“陈,你是记者吧?”他在沙发上坐定,兴致盎然地问。
“是肖律师告诉你的吧?”
“那么这是真的了。你就是《默》周刊’海外传真’版上频频露面的
陈平?”
咦?我觉得事情不对劲儿。这小人精说话的语气仿佛他自己读过<默
>周刊这本华文杂志似的。”你懂中文?这句话未经思考就从我嘴里蹦了
出来。”是,我会一点儿。我常看〈默〉周刊,它是第一流的华文杂志。
”亚特用流利、纯正的普通话回答了我的问题。
我从未遇到过中文说得这么好的N国人,我科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这并不厅怪,我懂七国语言。”
”请问你贵庚几何?”我改用日语问。”我五岁。”他也用日语回答
。
我像被定住了一样,呆呆地看着亚特。是的,我相信他会七国语言。
可他才五岁?他看上去至少有十岁!我面对着这个怪孩,一时间手足无措
,心里直发毛。
亚特一定了解我的感受,他把两保佑小手攥得紧紧的,低声地说:“
如果可以,我想告诉你我有十岁,但是我不想骗你。而,我出生证上写得
很清楚,我是五年前出生的,由不得我撒谎。”
我忽然有个新念头,小心翼翼地问:“你.....。不会有早衰症吧?”
早衰症患者是语言天才么?
“那么你至少是个神童,测过智商么?”
“两百四。”
我打了个哆嗦:智商超过一百二十就可以归入天才的行列,这个小人
精是个超级天才。我简直对他产生了敬畏之情,不知该如何招特这位全人
类的宝贝才好。
“嗯.....。那么.....。亚特,你想喝点什么?有可乐和鲜奶。”
“如果可以的话务我想要点儿鲜奶。”
当然可以。”我从冰箱里取出一升装的鲜奶,为他倒满了一杯,“不
过,我以为小孩都喜欢可乐呢。”
亚特目光闪烁,仿佛表示:别把我和一般的小孩相比。可口里却说:
“可乐没有营养。”
一个五岁的小孩居然告诉我可乐没有营养!我又好气又好笑——二十
好几的我依然喜欢可乐,所以我还不如一个五岁幼童有见识.....。当然,
我是不如他,我只会三国语言。想到这儿,我自觉很没面子,干笑了两声
,却听见我自己的肚子咕咕叫了起来,几乎同时,墙上的挂钟敲响了十二
下,是吃午饭的时候了。
“亚特,中饭想吃点什么?”
“不用麻烦,陈,你吃什么我也吃什么。”
真够体贴人的,我生怕他要我做营养大餐呢。“我做饭时候你要不要
看电视?”
“谢谢,我不看。电脑在哪儿?”
“在书房里,你.....。”我望着他从背包里掏了一大摞电脑软盘,知
道自己绝对没有必要教他如何使用那台古老的“686”,“可以随便使
用。”
金黄色的鸡蛋在煎锅里“吱吱”叫着,加热后罐装牛肉散发出浓浓的
酱汁的香味,碧绿碧绿的蒸豆子淋上淡黄色的奶油,看上去是那么诱人..
...。这些年我一人住在这套偌大的公寓里,很少请人来吃饭,想到是在准
备自己和亚特两个人的午餐就觉得很有干劲——看来,我并不讨厌亚特,
也并不排斥多一个人生活。
“亚特,吃饭了!”我连叫了三声却听不到任何反应,只得走进书店
去叫。亚特并没有开动电脑,他一直在看那份我随手搁在打印机上的今天
的〈晨报〉。
我陡然想起今天〈晨报〉的头条新闻就是关于他母亲的报道,慌忙上
前夺下他手中的报纸。他用平静又略带忧伤的目光迎向我,轻轻地说:“
妈妈是无罪的。”
我只觉鼻子发酸,虽然仍不习惯他早熟的目光,但同情使我一时冲动
起来,一把将亚特搂进怀里。他小小的脑袋非常坚硬,我亲切地揉揉地柔
软地亚麻色的头发,无数细小的发鬈在我的指间跳动,在我的心中激起了
母性的温情?
亚特把脸埋在我的胸前,温热的眼泪如潮水般不断从他的睛眶里涌出
来,把我的衣裳搞得湿漉漉的。我用自己都难以置信的异常柔和的声音说
:“哭吧,亚特,哭吧,哭出来会好受一些。”
我摇摇头,安抚地轻拍他的背:“我当然不会。”
“那么......。你不会笑话我像小孩子么?”
“你本来就是小孩子嘛。”我不禁失笑,“况且,即使是个成年人,
在这种情况下也不会做得比你更好了。”
亚特的情况确实很特别。他母亲被指控谋杀了他的父亲。
跑今一个多月前,确切地说是今年3月7日,欧辛夫妇带着他们的儿
子住进了“海之回忆”旅馆。旅馆坐落在本市南部海滨,中等规模,主要
接特来海滨度假的游客,由于价格实惠,服务周到,在附近一带口碑甚佳
。旅馆218号房的欧辛先生已失踪两天。
沙鲁的话:“欧先生一家三口是3月7日住进我的旅馆的,就算没有
合登记我也不会记错,警官,我的记性很好,而且那一家.....。怎么说呢
,非常特别,你只要见一面就没法忘掉。弗尔。欧辛先生——这名字就很
古怪(Farocean,意为:遥远的大洋)。我得说,我一辈子都没有见过这
样耀眼夺目的美男子,他一走进大厅,整个屋子仿佛都亮堂起来啦。他身
上有一种古典的优雅,让人联想到......莫札特的音乐,像<<安魂曲>>一
样舒缓......"不,我没有跑题,警官,我认为我没有跑题。总之,欧辛
先生是那种令人一见难忘的美男子,一想到他可能遭到的不幸,我就觉得
难受。他的夫人,梅拉妮。欧凌晨扑克上去比先生的年龄大几岁,如果不
是有这样一位丈夫做陪衬,她本来也可以称得上是个漂亮女人。她的脸略
有些消瘦,金丝眼镜后面的那双碧眼里含着一丝忧愁,好象总有什么事情
让她心神不定。她在旅馆登记簿上签名时手有点儿发抖,当时我觉得这位
太太可能有点神经质。真的,警官,你绝对可以相信一位在这一行干了二
十三年的旅馆经理的判断,虽然这么说不厚道,但这位太太就是那种会出
事的人。至于他们的孩子亚特,可真是个机灵乖巧的小家伙,看上去大概
有十一二岁,但不晓得为什么没有上学。这孩子,也有点儿怪......“好
的,警官好的,我拣重要的说。欧辛先生的身子骨好像不那么硬朗。爱莉
莎,旅馆服务员告诉我说:“夫人,如果您的丈夫需要一位医生,我很乐
意向您推荐.....。‘她却好像很害怕,打断我的话说:‘不’经理先生,
我不需要再找什么医生了,我本人就有行医热照。’既然她已经这么说了
,我再坚持请医生就未免不礼貌了,好像我怀疑我客人的人格似的。后来
欧辛先生的病情越来越严重了,他太太知道瞒不过我,便来向我请求让她
丈夫往下去,她保证他得的绝不是传染病,而且也不会有生命危险。为证
明她的话具有权威性,她真的向我出示了她的医生执照。既然欧辛先生的
病既没有传染可能又没有致命危险,我又有什么理由不让他继续付给我房
钱?我没想到后来会出这种可怕的事情……“4月5日早上七点钟左右,
大厅值班的玛拉看到欧辛太太搀扶丈夫走出宾馆,但同一天下午三点钟,
欧辛太太是一个人回来的,她说自己的丈夫已独自‘回家去了’。玛拉马
上把这事儿向我报告。认能相信这么一个病人会‘自己回家’呢?况且他
的妻儿还都旅馆里呢。我怀疑欧辛太太害了她的丈夫……“是,是,警官
,我不该这么说,因为还没发现欧辛先生的失踪是可以确认的事实,所以
4月7日,也就是昨天,我通知了警方。”
玛拉的话:“那天我当值警,警官。大约七点零五分时,欧辛太太搀
扶着她丈夫从电梯间走出来,我向他们问好,只有太太回答,这很不寻常
,因为欧辛先生一向很有礼貌。当时欧辛先生戴着一顶帽子,帽檐压得很
低,看不清表情……;“不,警官,不会是冒充的,欧辛先生有一米九几,
当时我们旅馆里没有比他个子更高的客人了。欧辛先生好像在瑟瑟发抖,
几乎把整个身子都在他妻子身上。欧辛太太主动告诉我,他们要去海边散
散步……“不,我没有劝阻,警官,我一向不是那号多嘴的人,可这次我
确实后悔来着……那天下午1点心15分,欧辛太太一个人回来了,我很
奇怪,她又主动告诉我说:‘我丈夫已经独自回家去了。’自那以后,我
再也没有见过弗尔·欧辛先生。就这些。”“爱莉沙的话:“警官先生,
欧辛太太是冤枉的,她绝不会杀死她丈夫,噢,上帝呀,您不知道她有多
么爱他。即使欧辛先生有一亿美元的遗产,她也不会为钱谋害他的。再说
,这世界上不可能有哪位女性全狠得下心杀害弗尔·欧辛先生的,他的脸
是那样俊美,充满男子气概,像古希腊的雕塑一样,尤其是他那双深不见
底的黑眼睛,像有魔力似的,把我们都迷住了……您问我们指哪些人?所
有人,警官先生。所有见过他的人没有不爱上他的。欧辛先生不仅仅只有
漂亮的脸,他非常有礼貌,待人接物很有分寸。他总是很体贴旁人,每次
我到达218刻间打扫卫生,他都会微笑着用他深沉而富有磁性的声音说
:“对不起,辛苦你了。”小费也给得很多。噢,谁不爱欧辛先生呢?
“好的,警官先生,我长话短说。我很早就发现欧辛先生身体不大好
,有几次我进屋打扫时他躺在床上,他太太坐在床边,他的头就搁在她的
膝盖上。我是懂爱情的,真正的爱就在梅拉妮·欧辛太太的目光里,那是
一种无比缠绵的感情。丈夫望着妻子的目光也是那么温柔,那情形……就
像一对相亲相爱的野鸽子。可我也看到欧辛先生的脸色很差,大概还不停
地冒冷汗。因为他太太用纸巾不停地给他擦汗。我当时就说了要去请医生
,可欧辛马上微微喘着气说‘不需要别的医生’……“欧辛先生的病越来
越重了,我的眼睛可是雪亮雪亮的呢,他们瞒不过我。欧辛先生渐渐不大
说得出话了,我还看到他衬衣领口开得低的地方露出白纱布的边角,还有
长袖衬衫的袖口也是……我简直怀疑他除了脸、脖子和手这些必须露出来
的地方之外,其余部位都扎上了纱布,裹得像木乃伊一样了呢。我在倒垃
圾的时候没有发现大块纱布,欧辛太太可能用别的法子把换下来的纱布丢
掉了。还有一件可怕的事情,我曾经在冲洗浴缸的时候发现一些东西……
你绝对想不到那是什么,警官!那是两小块皮肤,挺厚的。小指甲一样大
,一面是灰白色的,另一面鲜红鲜红的。我当时可真吓坏了,我好像看到
欧辛先生全身上下的皮肤一块块地往下掉……啊,我的上帝呀,我简直到
不敢想!可我又不能告诉经理……,“对,这事儿我没告诉沙鲁先生……
为什么?如果告诉他,我想他一定不会让欧辛先生再住下去的。也许他是
该去医院,可他一定有什么不想去或者不能去的原因,想住哪儿就住哪儿
……“您问欧辛太太会不会因为丈夫太痛苦而帮他“安乐死”?说实话,
警官先生,我虽然不希望有这样的事情发生,可这倒是我唯一能接受的关
于欧辛太太杀丈夫的理由。她爱他,警官先生,我相信她无论做了什么都
是为了爱而不是别的什么。”
梅拉妮-欧辛的话:“今年3月7日,我和丈夫弗尔-欧辛带着儿子
亚特住进了“海之回忆”旅馆。在那之前弗尔的身体就不太好,但检查不
出病因。我想带他到海滨休假两个月,帮他调养身体。但弗尔的病情急转
直下,我确认那是一种罕见的绝症,因为弗尔不愿继续在病痛中挣扎,希
望我帮助他“安乐死”。我答应了。弗欠喜欢海。希望死生葬在海里。4
月5日,我扶他到海滨,坐上事先租好的快艇驶向大海。我在快艇上为弗
尔注射了特殊的针剂,凶停止呼吸后,我用塑料布把他的遗体包裹好,绑
上石块,然后沉入海底。我是下午回旅馆的,不想吓着别人,就推说弗尔
回家了。我也知道没人会相信我的话,我也没打算逃避责任,所以一直住
在里,直到您出现。”
关于梅拉妮·欧辛一案,虽然还有少数人像那位宾馆服务员一样相信
欧辛太太是为了爱情而帮助丈夫实行了“安乐死”,大多数人,包括我,
都认为或至少倾向于认为她谋害了自己的丈夫。这个案件有两大疑点:第
一,N国各法律有一定区别,本州立法机关尚未通过“安乐死”合法化的
条文,作为医生,欧辛太太不可能不了解这一占。她为什么甘愿被判过失
杀人而不愿把她丈夫送到其它视“安乐死”为合法的州,到指定的“杀手
医生”那里去接受“死亡注射”呢?此外,能为病人实行安乐死注射的医
生是经过政府考核的特别指定的医生,欧辛太太并不具备此资格。第二,
欧辛太太在为丈夫注射了致命的针剂之后,将他的尸体沉入大海,这使得
“安乐死”一说推动了最可靠的证据。如果她的丈夫真的患有夫法治愈又
痛苦难耐的病症以至于需要“安乐死”,他的尸体是为患病一说提供支持
的最好证据,欧辛太太“毁证”的作法只能使用权人认为她是想毁尸来迹
。鉴于以上两点,虽然欧辛太太持有丈夫亲笔写的要求“安乐死”的证明
书,并且欧辛先生在去世前两周己把他的全部财产转到太太名下(因此她
谋财害命动机不成立),但与论认为,此案以谋杀罪名成立的可能性很大
。
虽然梅拉妮·欧辛太太很有钱,她却并未聘请有名的大律师为自己辩
护,而是接受法院指派的(一般都不怎么出名的律师)肖苇作她的辩护律
师。我为此很为肖苇叫屈,作为一位华裔女性,想在N国的法律界打开一
方天地实在是太艰难了。肖苇前几次的案子辩护得很成功,眼看再冲一冲
就有资格开办私人律师事务所了,谁想却摊上这么一个烫手的山芋。如果
她的当事人梅拉妮败诉,会给她的前途带来难以反动派去的阴影。
明知是必败的案子,肖苇却依然全心投入了准备工作,甚至还把局外
人——我也扯了进来,帮着照顾她的当事人的孩子。我对欧辛太太这样狠
毒的女人毫无好感,可我不得不承认,我已经喜欢上了她的儿子——虽然
过分聪明却又懂事得让人心疼的亚特。
“突然上门打扰”的那一天晚上,亚特就住在我家里。我在客厅地板
上为他铺上了厚厚的褥子,绝对比我自己的睡还要舒服。
斗夜时分我从睡梦中惊醒。也许是因为心里老惦记着亚特吧,我很久
没有像这样睡睡不安稳了,我悄悄起订,轻手轻脚地推开通向客厅的门。
亚特睡得怎么样了?如果睡相不好,着了闵会生病的。他会不会因为住在
陌生人家里而睡不着呢?——瞧,我简直像一位母亲那样操心了。
眼前的景象让我吃了一惊:亚特的铺位空荡荡的,被窝是凉的,他已
经离开很久了。我略一搜索,立刻眼现了从书房里漏出的微光——这孩子
,一定又在玩电脑了!
果不出我所料,我推门进屋时,亚特正坐在电脑操作台前,全神贯注
地盯着屏幕。书房里没有开灯,荧光屏射出的光线照在他的脸上,使他的
脸像是浮在黑暗中似的。那是一张多么漂亮的脸呀!光洁而饱满的额头,
挺拔的鼻子,坚定的下额,加上一双深遂的黑眼睛,这张脸庞科就是一件
艺术品!如果他长得像父亲,那我满可以认为“海之回忆”旅馆的经理与
女服务的证词中关于弗尔·欧辛英俊外貌的种种叙述看来像是夸大之矢确
实可信。
“亚特,”我轻志说,“怎么还不睡呢?”亚特转过脸来,他的眼里
沉积着深深的悲哀,那种悲哀已超越了一个孩子所能忍受和表达的极限。
我简直是惊惶失措地奔上前去拉住人他的手,问:“亚特,你怎么了?你
为什么这个样子?”
“本来,用不着这橛的,本来一定会有别的办法。”亚特缓缓地说,
“可是她一定要不得样。她说,这是她应得的惩罚。”
“亚特,你在说什么呀?”听他用稚嫩的童声说出这种神神怪怪的话
,我不由失色,心里觉得很不舒服。
“妈妈的案子没有胜诉的希望了,对吧?如果被判犯有谋杀罪她会死
的。你们不用瞒我,妈妈早就告诉过我,打算让她的经纪人做我未来的监
护人,照顾我长大成人。”
我闻言打了个寒战。怎么?她居然早已抱定必死之心了么?她这又是
为什么呢?
当我的目光转移到电脑视屏上时,禁不住又吃了一惊,亚特正在英特
网上阅读古希腊悲剧诗人索福克勒斯的名作《俄狄斯王》。
《俄狄浦斯王》是古希腊悲剧的典范作品。主人公俄狄浦斯出生时,
因神示他将弑父娶母而被弃山崖,后为牧人所救,流浪为生。途中他为自
卫杀死了他真正的生父——底比斯国王拉伊俄斯,后来又因破解了人面狮
芬克司的谜语而被拥为该城的新王,娶了先王的寡妻伊信息反馈卡斯达,
没想到她就是自己的生母。最后真相大白,俄锹浦斯刺瞎双目,流浪于茺
野,与自己的儿子结婚生子的伊俄卡斯达悬梁处尽。
为什么亚特半夜三更想起来看这部古代诗剧呢?我一时如坠五里雾中
。
“陈,”亚特摇摇我的手,“请让我再看一会吧,再看15分钟,不
10分钟就好。我只想明白,为什么伊俄卡斯达非自杀不可。”
“小孩儿别说大话。”这一刻我又记得他是一个孩童,不管他智商有
多高我都不买帐。我亲昵地拧拧他的鼻子说:“你拉倒吧,快睡觉!你不
休息害得我也睡不踏实。”
亚特上门后的第三天,肖苇让我带让孩子和她一起去探望梅拉妮·欧
辛母子分别仅三日,但重逢的场面令人既感动又心酸。梅拉妮(现在我愿
意这样称呼她了)对儿子的感情是如此真挚强烈,使我怀疑这样的女人是
否能狠心谋害自己的丈夫。
母子俩说了一大萝悄悄话,说话时母亲的目光还不时从我脸上扫过,
他们仿佛在商量什么重要的事情。我几乎要对这种不顾别人在场、只管自
己谈天的作法感到不满时,梅拉妮对着我开口了:“陈小姐,我想和你单
独谈一谈,可以么?”
还不是反而把她的律师肖苇排除在外了么?这也太说不过去了!我当
然要拒绝,而且颇有几分义愤:“我不认为有什么话是肖律师不能听的。
她是你俩的律师,这些天一直在为你的案子四外奔波:她还是我的朋友,
如果不是她求我帮忙,我也不会照顾你的儿子。如果有什么不能告诉她的
话,你也就不必对我讲了!”
“我回避好了。”肖苇一下站起来,脸上倒并无悦之色。我一把抓住
她的手:“别走,啊,你走我也走。”
“肖律师,请你留下吧。虽然我们相处时间不长,但我感到你是一位
值得信赖的人。”梅拉说到这里微微一笑,“关于我的案子,真是对不起
了。如果当事人被判死刑,律师也会被认为是无能之辈的,我可把你害惨
了。”
“什么死刑?胡说什么?”肖苇猛然打断了梅拉妮的话。
“我罪该处死,只可怜了亚特这个孩子。原想托给经纪人照管,可亚
特并不喜欢耸。刚才他说陈小姐和他投缘,他很喜欢和陈小姐在一起。我
知道,陈小姐是《默》周刊驻N国的海外记者,工作很心,但即使你不能
照顾他,以后能做他名义上的监护人也是好的。”
一向镇定自若的肖苇第二次动了气:“天哪!梅拉妮,你这打的是什
么主意呀!陈平今天和你才第二次见面,你就让她做你孩子的监护人!你
太过分了!”她重重折了一把我的户膀,“喂,你别犯老毛病,一时感情
和事,后患无穷。”
当然,梅拉妮的要求太冒昧了,我不能也无法答应,可我在亚特恳求
的目光下慌了手脚,这孩子的眼神里有一种令人难以拒绝的东西。我必须
控住自己千不能一时心软而为自己招来无穷的麻烦。“不……这不可能。
对不起,梅挟妮,我不能答应你的要求。事实上,即使答应了,记者的职
业使我漂泊不定,也根本无法尽到责任……”
“对不起,陈小姐,我知道自己的要求很失礼。其实,我是希望能让
亚特远离这个可怕的地方,希望能把他送到中国去,不受干扰地成长。我
想陈小姐也许有办法……”
“亚特还要出庭作证的。”肖苇用不容置疑的语气打断了她的话。
“他的证词没有用,别人会认为是我教唆的。再说,只要我无法澄清
所谓的‘两大疑点’,我就无法证明自己不是蓄意谋杀。我说得对么,肖
律师?”梅拉妮凄然微笑着望向肖苇,她的神情令肖苇哑口无言,“我不
想让亚特上庭,更不想让他成为人人同情的小可怜——‘因为他母亲谋杀
了他父亲’。虽然亚特不是个一般的孩子,可这样的环境他是受不了的。
陈小姐,亚特喜欢你,他从小到大除了父母之外从未这样喜欢过一个人。
我想念他的判断力,求你帮忙,把他送到中国去,就是交托给你信得过的
人也可以……”
“为什么?”我对于她的信任是毫无感动,但心吓已隐隐感到一种难
言的不安,她一定还有别的苦衷,“你虽然说得有理,便并不需要把亚特
送到中国去你的案子在本州虽然轰动,但在别处影响并不大,犯得着为此
把那么沔的孩子送出国吗?请原谅我狼子野心根问底的确脾气,但你既然
要让我负起这么大的信任,我现所当锻有知道真相的权利。”
梅拉妮闻言浑身一震,她把亚特拉进怀里,右手缓缓抚摸着他的头,
动作非常非常轻柔,仿佛春风吹过四野。
“梅拉妮,作为你的律师,我也要求了解真相。”肖苇正色说。是的
,她也有这个权利。
“我之所以一直隐瞒着这个秘密,完全是为了亚特。我踏错一步,说
错一句都会害了我的孩子……”梅拉妮缓缓抬起头,好像承担着难以言表
的心理负担。
“妈妈,你可以说。”亚特打断了她的话,“陈和肖那是会保守秘密
的。这是我让你说的,我后果自负,绝不反悔。”
我体味到梅拉妮的苦心,连心应志:“我会保守一切应该保守的秘密
。”
“我也是……如果你有充分的理由。”肖苇淡淡地接上一句。
“好吧……好吧……也许我今天做错了事,但多年以来,我一直想找
人倾诉这一切,那可怕的罪孽快把我折磨死了,它一直压在我心头,年复
一年,日复一日……不想办法忏悔的话,我会发疯的。弗尔和亚特虽然理
角我,但是他们无法真正体会我的心情……他们甚至根本不认为我犯了罪
。可是我有罪,苍天在上,我罪该万死,我……就是伊俄卡斯达。”
我的头“嗡”的一声响,仿佛霎时间涨大了好几倍。
“我全名梅拉妮·弗恩·欧辛,今年四十岁。亚特是我的第二个孩子
,而我的头生子……就是亚特的父亲弗尔·欧辛……”
以下是梅拉妮的叙述——
事情要从十六年前说起。那是1991年夏天,我刚满二十四岁,研
究生毕业后就留在N国某名牌大学的生命科学研究院工作。院长加里对我
很照顾,使你得以参加一项特殊的研究。在十六年前,那项研究还是相当
超前的。研究课题是:如何“克隆”动物甚至高级动物。当时震惊世界的
绵羊多利尚未出世,但“克隆”这个课题的研究,在世界各地许多研究机
构里都悄悄地进行着。
就在那个夏天,一个偶然的电话改变了我的人生:我的朋友洛克在他
的大西洋探险之旅中发现了有趣的东西,他说那与我的学科有关,请我到
他那儿去看看。洛克一向是个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色的冷静的探险家,电
话里他兴奋难抑的语气和帮作神秘的言辞让我感到事情极不寻常。既然想
念洛克有重大的发现,我就不能不想到加里院长,我自知不识尚浅,如果
真有意外收获,我愿与院长共享,在他的指导下研究。于是我冒昧地向院
长发现邀请并说明了情况,院长笑说:“好呀,那我就跟你去一趟,就当
是休假好了。”我们两人带上一些轻便的设备,来到了大西洋中的恐龙号
的海洋考察船上。
“恐龙号”停泊在大西洋南面一个无名小岛附近,船上共有3人。以
船长洛克为首的三位探险家虽然年龄差别很大,生活经历各异,但却殊途
同归,都为海洋探险这个迷人的事业投入全部热情。
船长洛克是一位年轻的探险家,他是我大学时代的校友,那几年正在
追求我,不过我必须说明。我虽然很喜欢他,但却从未对他产生过那种感
情。
“洛克,你到底发现了什么?是沉没的大西国亚特兰蒂斯的废墟还是
几亿年前就已来绝的水生动物?”我半开玩笑半当真地问。
“我的发现远远超出你的想像。你们跟我来就是了。”洛在让我们穿
上潜上水衣,当“恐龙号”潜入海底约230米处时,他带着我们“走”
出舱我外。
海底是一个奇特的世界,没有亲身经历的人绝对无法体会。电视片里
的海底景观总是那样美丽而有秩序:蓝盈盈的海水,千姿百态、五颜六色
的珊瑚,翩然游戈的钱群……但事实上,海底也有它的暗角,有一些阴暗
恐怖的地区:在这里,巨型藻类疯狂地生长,一团团、一蓬蓬、仿佛包围
着睡美人城堡的那片魔法森林。我们三人就是在这样一片“魔法森林”里
艰难地前行着。
巨型褐藻可以称得上是植物王国的“高植物之最”,它们一般分布在
美洲沿岸较深圳特区的海底,高度从几十米至上百米,最高的达500多米,
陆上的巨杉与之相比也是小巫见大巫。虽说植物在深海难生长,但在230米
深的海底依然不难见到藻类。由于我们身处的这片“褐藻林”密度太大,
这一带海水里含氧量较少,鱼类几乎无法生存,所以这里就像是一片死亡
之林,无比凄凉幽寂。
游到“林”深处,洛克忽然转向头顶斜上方,我和加里院长紧随其后
,不一会儿,我们进入一个巨大的海底深洞。
这个深洞原本应该是在陆地上的,后来由于地壳运动沉入海中。
“根据检测结果,这个洞穴沉入海底的时间约为五万年,”洛克说话
时手中的探照灯向洞穴中四处照射,霎时间,一座银光闪闪的奇特的半贺
形建筑物赫然出现在我们眼前。
“天哪,洛克!你真的发现了大西洲的遗迹,真的有史前文明!真的
有一个国家沉入了海底!”我不顾笨重的潜水服,激动得与洛克拥抱庆祝
,我简直高兴得快发狂了!
“瞧你,别性急呀,如果只发现了废墟,我叫你来做什么!”洛克的
语气里颇有几分得意,“我和同伴已经在建筑物一边开了个洞,梅拉妮,
加里院长,我们一块儿进去瞧瞧吧。”
我至今还清楚地记得那个史前文明遗迹内产的景象,加里院长直到病
逝也还牢记着那一幕,因为那实在是太惊人了!我们这一代人类,我是指
有六千年文明的这一代人类,呕心沥血所取得的这一点儿文明成果,居然
还远远不如我们的“上一代”在五万年前就已取得的成绩,我们就像一句
骂人话说的那样“越活越回去了”。
一进入建筑物内部,我就大致猜到这是个什么样的地方。整个贺形大
厅里呈环形摆放着无数棺形的机器,机器上半部分是透明的,用灯一照,
可以看到繁重冶机器里都躺着一具不着寸缕的躯体,其身体构造与人类极
为相似:体型很漂亮,腿与臂较长,上身较短,五官与人类几乎完全一样
。虽然没有开机检查,我与加里院长都认为他们已经死去。
我是常看科幻小说的人,“冬眠机”或“睡眠机”这个词一下子跃入
了我的脑海中。这里也许是史前人类的“冬眠基地”,人们因为各种不同
的理由来到这里,进入能延缓新陈代谢速度的冬眠机,希望多年以后在设
定的时间被重新唤醒。在十年、几十年甚至是数百年后的世界,他们原先
的难题是否能得到解决?
然而,这个基地里的“冬眠者”却没有想到,在他们睡着的时候,这
片大陆整个地沉入了大西洋,没有人来唤酷暑他们,他们只能这样一直沉
睡下去他们睡得太久了,太久了,睡美人已经沉睡了一百年,可唤醒她的
王子却没有出现,于是她和她的城堡就真的永远也无法醒来了。
我含着眼泪察看圆厅里的棺形机器,整个大厅的的棺形机排成一个套
一个、越来越小的环形,贺心处只放着一台机器。这种众星棒月的排弄方
式里包含了无限的敬意,我狂想那里睡的人生前一定很了不起,但是他或
她,也一样无法醒来了。
“你没有打开一台机器看看么?”院长问洛克。
“我们船上的三人中虽然有一位工程机械方面的行家,但因为不知道
这机器的原理而无法着手。况且,如果这种机器是能延缓新陈代谢的‘冬
眠机’,那么,可想而知,发明者的科技水平远远超过我们,如果贸然打
破水晶盖,会对尸体会造成很大的破坏。”
“那为什么没有立刻公布这个消息?这可是震惊世界的大发现呀!”
我禁不住问。
洛克望了我一眼,欲言又止,好一会儿才磨磨蹭蹭地说:“我想先告
诉你。”
让我怎么感谢洛克才好呢?他给予我这样千载难逢的研究机会,这份
礼物太重、太珍贵了,这比任何甜言蜜语或者珠宝首饰更能打动我的心。
可是,我并不爱他,他这使人难以拒绝的情感反而令我惶然了。但我又无
法抵御眼前的诱惑,我不能放弃这个做梦也想不到的机会呀。
忽然,我脚下的金属地面微微震颤起来,轻微的震动就令洛克产生了
足够的警觉:“天哪……这,这怎么可能!附近有一座海底火山……可不
应该这样,这些天一点征兆也没有呀……火山要喷发了……真他好的见鬼
……这儿完了……啊,有危险,我们马上离开,再晚就来不及了……”他
简直语无伦次,脸上的表情像要哭出来似的。
我一时间如雷轰顶。洛克这个谦谦群子居然吐出脏话,可见总是严重
:如果海底火山爆发,这个“冬眠基地”可能就保不住了!这可是史前文
明的重要遗迹呀,这里每一台“冬眠机”里躺着的尸体都是我们研究史前
人类的宝贵资料,都是真的无价之宝呀!我们难道要眼睁睁看着这些稀世
珍宝就此消失?那我们就仅仅是入宝山而空返的大傻瓜,更是人类科学史
上的罪人啊!
“梅拉妮,快来帮忙!”加里院长气喘吁吁的声音打断了我的思绪。
一回头,我就看见他手里挥舞着一个黑乎乎的东西狠狠砸在那台圆厅中心
的棺形机的水晶盖上,一下,再一下……他用尽全身力气,砸碎了水晶盖
。
脚下的地面震动得更厉害了,洛克拦住我:“梅拉妮,拉走,不能再
耽搁了,这儿很危险,……加里院长,快走吧,再迟就出不去了,你不要
命了么,快走!”洛克冲上前去抱住加里院长的腰,拼命想把他从机器旁
拖开。
“梅拉妮!”加里院长的一声怒吼叫醒了我。我跑到加里院长的身边
,然后从在洛克怀中挣扎的院长手中接过一个印发盒,快速打开拿出取样
筒,双手探入棺形机内,把取样筒的一头紧紧按在那具尸体的大腿部位上
,一触按钮。
两秒钟后,持筒的手一震——这就是取样成功了。
“好,现在,快走!”加里院长松了一口气,把手中的探照灯转向出
口的方向。
“院长,请等一等,请你把灯转回来,我想看一看他的脸。”我几乎
是哀求着说了这句自己都感到奇怪的话。
“胡闹!”洛克简直快急疯了,他将院长向出口处猛推了一把,然后
几乎穷凶极恶地向我扑了过来,“梅拉妮,你知道要出什么事么?火山如
果爆发,这一带的海水会被煮沸的!而这里可能会整个沉到海底深处……
什么都可能发生!”
我已经记不得是怎样匆匆心心地离开了那个水下溶洞,离开了那片史
前人类的“墓区”。对那段仓皇脱险的经过我不甚了了,只模模糊糊地知
道洛克带着我们以最快的速度穿过了“巨藻林”,回到恐龙号上,然后驶
离了危险区域。当时我一心一意只想着史前文明、冬眠基地以及这个小小
的取样筒,这时我忽然意识到:由于冬眠机的特殊功能,长眠不起的史前
人身上仍然有可能存在活着的细胞,而取样筒的采样里甚至也可能存在活
着的细胞,而取样筒的采样里甚至也可能发现这种活细胞!考虑到我们院
正在研究的课题,如果有活细胞就有可能靠它克隆重出一个史前人来!天
哪,我简直为这一奇妙的设想心醉神迷,难以自己。不难想像,当我沉醉
在这一奇思妙想中时,对自己身边发生的事,那使是天大的危险,也很难
给予充分的注意。
在我们离开后半小时,无名岛附近的海域沸腾了。我们从远处依然能
听到海底火山雷鸣般的怒吼,但除此呼啸,伴随着火山的轰鸣,有一种压
掐的“隆隆”声,仿佛是一个巨人痛苦的呻吟。在那呻吟声中,无名岛缓
缓下沉,不久就消失在海面上。突然无名岛沉没之处倾泻下去,海面上出
现了一个难以置信的巨大漩涡,虽然我们远在十五海里之外的洋面上,却
依然感到了那个可怕的洲涡惊人的威力。
“看来,那个溶洞真的沉到深海底沉到我们无法再接触的地方去了。
”洛克放下望远镜,脸上的表情不无苦涩,“五万年前,也许是地势高,
也许是别的什么原因,这个无名岛没有与整个亚特兰蒂斯大陆一起沉入海
底深处,而只是下沉了一部分淹没了那个溶洞。附近的火山也许5万年来
一直没有再喷发过,恰好当我们发现了溶洞的秘密时,火山就发怒了,好
像是在责怪我们打扰了史前人类的长眠似的。”
不,我不是这样想的。也许是读过许多文学作品,我心中保留了太多
的浪漫。我总觉得得这是一个奇迹。在那片世界上最阴森、最恐怖、最怪
异的森林——巨型褐藻林中,有一位王子已经在那里静静沉睡了五万年。
是的,他是一位“睡王子”。采样的时候我已经留意到:圆厅中心的“冬
眠机”里躺着的是一具男性的躯体。为什么五万年前没有走,为什么等了
整整五百个世纪?这一切,仿佛都是要等着,等着与我们相逢,等着被我
们唤醒。
是的,从某种角度来说,史隆重技术可以帮助他重新醒来。
一周后,洛克重新考察了原无名岛所在海域,证实了岩洞(原来位于
无名岛岛体水下约200米处)连同岛屿,都已从我们可以探测接触的世
界中彻底消失了。我和加里院长回研究院后不久,就听到了“恐龙号”在
一次风暴中发生意外,船上三名探险家全部遇难的消息。洛克他们原本答
应过,在我们进行的研究有结果之前,会为“海底基地”的发现保守秘密
。我相信,在他们死后,除了我和加里院长,这世界上没有人知道史前人
类冬眠基地的事了。
对那次采样结果的研究是在一种全封闭式的绝密状态下进行的。虽然
那是1911年,多利出世给世界带来的巨大影响力与“克隆”对社会伦
理观念的强劲冲击尚未出现,但加里院长早已预料到,即使是出于崇高的
科学目的,克隆“人”定然是社会所不能允许的离经叛道的行为。所以,
在证实史前人的采样中确实还保存着活体细胞后,克隆史前人的实验只是
在我与加里院长两人之间秘密进行的。
多利的创造过程你们都了解吧?有三只羊参与了那个实验。母羊A为
多利提供载有遗传信息的细胞核(从体细胞中抽取),母羊B为多利提供
卵子,抽去卵子中的细胞核,卵子在实验室发育成胚后被植入母羊C的子
宫内,产下的小羊就是多利。从遗传学的观点看,多利的父母主是母羊A
的父母,它与母羊B、母羊C没有血缘关系。在我们的实验中,史前人的
体细胞就相当于母羊A的细胞,而为了绝对保密,同时也为了应付各种不
测,我义无反顾地一人充当了母羊B、C的双重角色。
作为一个还没有出嫁的姑娘,忽然要生一个孩子,这大概是一位女性
能为科学做出的最大牺牲了。对圣玛丽亚传说是一位处女妈妈,现代科学
却让传说变成了现实。
当那个小生命在我的腹中一天天长大,自我献身精神与对科学的热爱
都未能完全抹去的那种淡淡的遗憾感渐渐消失了。女人因为各种各样的原
因怀孕生子,不论原先是自愿或非自愿,不论她对孩子的父亲怀着恨意还
是爱情,一旦她的腹中开始孕育一个新的生命,原始的母性会立刻使她爱
上自己腹中这块微微蠕动的小肉团。
这个小生命在我的子宫里成长了122天,加上试管培养的时间,胚
胎的成长速度仍然快得惊人。这122天里,我的心态逐渐从一个实验者
转变为一位母亲。我不怕发胖,尽量多吃有营养的东西,希望能对孩子有
好处;平时注意休息,即使感冒发烧坚持不用药物,以免对胎儿造成不良
影响。
当孩子第一次用他刚成形的小脚丫在我的肚子里蹬动时,我的心也骤
然抽动,种难言的温馨与甜密在我心里暖暖地融化开来。像一般的母亲一
样,我开始幻想婴儿将来的样子,婴儿的性别当然是男的,如何为他取一
个名字,一个帅气、威风的名字?
这122天中,另有一种担忧时时刻刻威胁着我:这是一个前所未有
的实验,我腹中的胎儿随时可能流产(据说多利是上千次实验后才成功的
一例,可见克隆的成功率很小),但我却无法想像再怀一次孩子。这种“
随地可能失去他”的危机感更加深了我对孩子的爱。
我们的实验有如神助,孩子终于顺利出生了。在20个钟头的阵痛之
后,完全虚脱我的软绵绵地伸出手去:“孩子,我要抱一抱我的孩子。”
“没有什么孩子,梅拉妮。”加里院长神情严肃地站在我订前,“他是一
个史前人,他的父母五万年就死了,你不是他的母亲。”
“不,他也是我的孩子,是我生了他,不是么?”我愤怒的精神超越
了软弱的肉体,挣扎着从病订上坐起来,这一刻我恨透了加里院长,他居
然说我不是孩子的母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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