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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信人: CIA (快乐无限), 信区: SFworld
标 题: 伊俄卡斯达2
发信站: 哈工大紫丁香 (2001年08月13日12:20:47 星期一), 站内信件
“冷静,梅拉妮,冷静。这段时间你一直有点失常,你忘记了我们是
在干什么,你忘了实验的初衷。”加里院长双手按住我的肩头,强迫我躺
回订上,“好好休息。我已经为你在C城联系了一个新工作,你身体恢复
后就得离开这儿。你不能留在孩子身边。”
“你说什么?”我震惊地抬眼望向加里院长,“你在说些什么?”
“梅拉妮,我们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科学,你千万不能感情用事。我
绝不是要把你摒除到实验之外,独战成果。从头至尾,你才是这项实验的
最大功臣。但是,梅拉妮,你现在对这个孩子——这个史前人,怀有一种
母亲般的情感,这种感情对我们的实验有害无益,因为你将无法以冷静、
理智、科学的心态面对他……”加里院长的话如同给我兜头泼了一盆冷水
,我的激情与愤怒被烧熄了。刹那间,那个执著、坚定的科学工作者梅拉
妮·费恩又回来了,二十四年间我锲而不舍地追求的理想又回来了。那1
22天的经历和感受变得那样虚幻不实,仿佛只是一个漫长的美梦,而现
在,梦醒了,我也认清了自己的责任。
“你说得对,院长。我特在这孩子身边是不大好的,我同意离开一段
时间。”虽然,我已经变回到原来的位置,但说这话时心仍像刀割一样疼
痛。
“你放心。他是人,我不会把他当成实验动物。”加里院长的表情很
温和,他的眼神如同一位慈祥的祖父。我一直是这橛地崇拜他、敬重他,
他的许诺是可以信任的。“过几年,到了合适的时候,我会再请你回来。
”
“院长,在我离开之前,可以看一看孩子么?只是看一眼,可以么?
”
“梅妮拉,你现在的心情我可以理解,但这是错误的……”
“我明白了,”我连心打断他的话,“那……好吧,我服从你的安排
。”我的眼泪终于禁不住夺眶而出,滚烫的泪珠争先恐后地滑下脸颊。为
了科学,我牺牲了我的孩子,这是多么沉重的代价啊!
在C市的八年经历平淡无奇。我取得了行医资格,当上了救死扶伤的医
生,但是我的感情生活几乎一片空白。每当遇到对我感兴趣的异性,我就
条件反射似的把自己封闭起来。当然,我并不是什么绝世美女,不有男人
会对我穷追不舍,我逃避感情的结果就是一直独身。
这八年里,我时常会做一个相同的梦,梦中的我又回到了1991年的夏
天,回到了那片神秘而诡异的海底“森林”。
冥冥中仿佛有一个声音在黑暗的森林深处召唤着我:“来吧,快来吧
,梅拉妮,我已经等了你五万年了……”当八年后我又回到研究院时,仿
佛也听到了那个声音的召唤呢。它一直存在,一直在吸引着我……
让我回研究院是加里院长的意思,八年的愿望终于实现了,我又回到
了这个我工作过、学习过、孕育过梦想的地方。我几乎等不及与院长叙旧
,急于想看到我牵挂了狼年之久的……“孩子”。
然而,我失望了。我归来时,适逢加里院长出国考察,周围的人对于
“一个八岁男孩”的事都一无所知。我几乎是灰心丧气地安顿下来,又无
精打采地到院长为我安排的实验室工作。就是在那里,我遇见了我的同事
、后来的丈夫——弗尔·欧辛。
在这个世界上,或许没有一个姑娘不曾有过浪漫绮丽的梦想:辛蕾拉
的水晶鞋、英俊江河的白马一王子……美好的幻想不受严酷现实的约束,
于是再丑再不讨人喜欢的姑娘都会在梦中遇上能给自己幸福的意中人。我
也曾经有梦,曾经想入非非地勾勒着自己心中王子的形像,但是我从未奢
望有朝一日他真的会出现在我面前。所以,当弗尔热情地握住我的手说“
欢迎你”的时候,没有任何语言可以形容我此刻心中的震撼。
从我看到弗尔的第一眼开始,我就爱上了他。这种爱来得这么突然,
简直让我措手不及。爱情照亮了我的生活,我觉得一切都改变了,世界已
不再是原来的世界。
弗尔是一个厅妙的人,他拥有比他的外貌更加出色的才华。在工作中
几乎没有任何问题可以难倒他。他待人那样诚恳、那样热情、那样善解人
意,处处体贴入微。他不仅有令我一见倾心的风度气质,同时具有能逐渐
影响我、打动的崇高人格魅力。
两周后的一个下午,对我来说是个极不寻常的日子。那一天,我刚到
实验室……
“梅拉妮,我想跟你谈谈好么?”弗尔为我站了一杯咖啡,他看着我
的眼睛里燃烧着热烈的火焰火焰,令我感到窒息,感到自己在他的注视下
已经灰飞烟灭。他就像米开朗基罗的大卫雕塑变成的真人:高大、英俊、
健美,有着高贵、优雅而略带神秘的气质。他此时的话音、语调、眼神、
动作无不传达着一种难以言状的亲切感,仿佛我们已经认识很多年了。
“好……好吧。”我嗫嗫嚅嚅地说,逐渐清醒了理智提醒我;自己已
是个32岁的老女人,相貌平平我不应该再存有任何的幻想。
弗尔微微一笑说:“知道么,梅拉妮,虽然我还年轻,可有时觉得自
己的心已经很苍老,因为我从未遇到让我真正感兴趣的人或事。不过,最
近,情况改变了……”他忽然在口,漂了我一眼。
我的心呀,不要跳得这样厉害吧。我不明白,为什么他要对刚认识对
知心朋友倾诉心声。他颇有深意地目光在我身上徘徊以徘徊总是舍不得游
离。为什么?为什么他的眼神里竟包含了这么多的深情厚爱?
“自我遇上了你……”弗尔轻轻地把话说完,然后用他那对深不见底
的黑眼珠吸引了我全的精神与魂魄。
“可是,弗尔,我已经三十二岁了!”我忍痛报出这个数字与其说是
要吓退他不如说是在提醒自己。
弗尔微笑着摇摇头,那微笑从他的嘴角开始渐渐化开,荡漾在他的整
张脸上,使他面部的每一根线条都变得特别的柔和、亲切。
“可是,我还有个八岁的儿子……”我脱口说出这句话,顿时后悔莫
及:关于那个孩子的一切,原本只是我和加里院长两个人之间的秘密。为
什么会在此时此刻说出这种话来呢?我真的不明白我自己。
“是么?”弗尔的表情更温柔了,“他在哪里?”
“我也不知道……我为了工作,牺牲了他。”既然已经说出口了,再
遮遮掩掩反而惹人怀疑。
“你还是很想念他的”。
“嗳?”我惊异于他每锐的洞察力。
“正因为心里总惦记着他,你才会脱口说出这个秘密,不是么?”
我闻言大惊失色,他说的“秘密”是什么意思?是碰巧说中还是真的
了解一切内幕?如果是后者,那院长为什么要泄密?
弗尔缓缓贴近我的身体,他舒展双臂把不知所措的我搂进怀里。他的
动作是那么轻,却又有一种不容摆脱的气势。
隔着衬衫,我能感到他身上传来的热量,甚至还能感觉到他急促的心
跳。我在他强健有力的怀中颤抖着说:“你是谁,你到底是谁?”
弗尔低头凑向我的耳边,微微喘息着说:“我?我就是你一直想念的
‘八岁孩子’呀。梅拉妮,是你给了我生命。”
刹那间我晕了过去。
我在哪儿?这里怎么这么黑,我什么都看不见。身边是什么?长长的
、滑腻腻的,缠住我的手脚。我好冷呀,身子冰冷冰冷的,四周的空气了
也冰凉冰凉的……不,不是空气是海水。我忽然明白过来,我是在海里呢
,我是在大西洋海底的巨褐藻林里。这一片无边无际的黑暗中有个声音在
呼唤我的名字:“来吧,来吧,梅拉妮,我已经等了你五万年了……”随
着那声音,四周渐渐亮堂起来,无数团如萤火景大小的明黄色的光点在我
身边飘舞着,然后缓缓向一处聚集起来。在那里,在巨褐藻丛中,有一具
晶莹剔透的水晶棺,远远地可以望见水晶棺内躺着一个古希腊雕塑般的男
人。我心中骤然涌出一股热流,情不自禁地叫出声来:“那是我的睡王子
!那是我的睡王子呀!”
我狂奔到水晶棺旁,棺里躺着的人一动不动,真奇怪,我不管我怎样
瞪大眼睛都看不清他的脸。“院长,请等一等,请你把灯转回来,我想看
一看他的脸。”我听到自己的声音从很远的地方传来。于是,霎时间,场
景又变了,变成了那个溶洞里的“冬眠基地”,我看到院长、洛克和“我
”正要离开,“我”恳求院长让我看一看棺形机里那个史前人的模样,直
到现在我都不明白自己当时为什么会在危急时刻提出那样不合时宜的要求
。“胡闹!”洛克把那个“我”与院长拉扯着推出圆厅。而现在的我,这
个高高在上、洞烛一切的我,像看电影似的望着这一切发生,我仿佛是凭
着第六感觉而不是眼睛,注视到了棺形机里的那张脸,那张轮郭鲜明、俊
美绝伦的脸……那是弗尔·欧辛!
我缓缓睁开眼睛,意识到自己这次是真的回到现实世界了。我的身子
软绵绵的,没有一点力气,而心中荡漾着一片难言的苦涩与无奈。屋子里
非常错暗,有一个人正站在床边俯视着我,与八年前的情景是何等相似!
我静静地望了他很久,终于叹了口气说:“原来,你并没有出国。”
“是的,我没有,我一直在密切注意整个事态的发展。”加里院长淡
淡地说,“从你回研究院的第一天开始,我就在暗中观察你,知道你爱上
了弗尔,知道你费尽心思想找一个‘八岁孩子’,也知道他终于忍不住对
你泄露了身份。”
“为什么?为什么?”我不禁怒火中烧,两个“为什么”像子弹出膛
似的冲着加里院长飞去。
“梅拉妮,你冷静一点,好好听我说。我会给你合理的解释。”
“八年前我听从了你的话,可现在怎么样呢?我为什么还要听你的话
?你能给我怎样一个‘合理’的解释?上帝呀,我在找一个八岁的大小伙
子,我一无所知地爱上了自己的儿子,不和他亲热……这叫合理么?而你
,却是这一切的草帽后操纵者!”我一时间怒不可遏,恨不得杀了他,“
你这个魔鬼,你到底要干什么?”
悔恨和悲哀忽然向我涌来,淹没了怒火与愤恨,我哭出声来,不知该
怎么办好。我为什么要爱上弗尔,为什么要爱上自己的儿子呢?这个世界
是不会原谅我的,我更无法原谅自己。我还记得怀孕时的心情,还记得胎
儿在我腹中踢动小脚时引起的温柔的感触,我如何能把他和弗尔联系在一
起呢?
其实,即使院长不回答,我也已明白弗尔为什么长得这么迅速。他的
我们不是同一个进化端点上的生物,我不记得他在我的子宫里只待了122天
就出世了,他生命时钟比我们的走得快得多。
“梅拉妮,请你听我说,好么?”加里院长的表情像在训话。八年前
他曾是我敬爱的师长,直到此刻这种尊敬之情尚未在我心里完全消失。我
机械地点点头,听他作何解释。
“八年前你走后,我把孩子带乡间别墅,和我一如妻子一起秘密地抚
养这个孩子。你可以想像,这对我们来说有多么艰难,但我不能不让别人
知道他的存在。我不知道他本体的名字,随口称呼他弗·欧辛——是的,
他是从遥远的大洋里走出来的……生物。”
“弗尔表面上看和我们没有多大差别,但如果用仪器检查马上就能发
现许多问题,比如他的肋骨比人类多两根,又比如他没有盲肠——从这一
点看,他比现代人类进化得更彻底。弗尔的成长速度是惊人的,三个月大
时他的外表就像一岁多的孩子了,而且已经学会说话,两岁时接近人类的
八岁儿童,到五岁时就已发育成熟,进入成年期了。我曾经害怕他会像人
类中的早衰症患者一样过早消耗完他的生命,但进入成年期后,他的生长
速度明显放慢。如果说他现在的身体相当于一个二十四岁的青年男性,那
么按照他这两年的生长速度,十年后,他便相当于三十八岁的人类。”
“弗尔的身体虽然长得很快,却依然比不上他吸取知识的速度。他简
直像一台电脑,无论传授给他什么样的知识,他都能过目不忘。通过英特
网他学习了各种他感兴趣的科目,算得上小有成就。哲学、文学、艺术、
医学、物理、化学、数学……他在任何一个领域都已达到了专业水准,前
不久他匿名发表的关于量子物理学方面的论文在国际上引起轰动,许多世
界知名学府都在建筑这位天才作者,希望能聘请他任教。在语言方面,他
也拥有不可思议的天赋至今他已掌握了三十多个国家的四十一种语言,用
笔名发表的英文小说新近被列入了畅销书的排行榜。至于电脑,简直成了
他身体的一部分,世界上任何一个加入国际联风的资料库存都像是敞开大
门欢迎他随时光游玩的公园,即使是我国国防部的绝密重地,也早就被他
逛过好几趟,如入无人之镜,事后完全不留痕迹。话说到这儿,如果我告
诉你,是弗尔破译我设置的重重密码,从研究所中心电脑上找到了关于他
身事的资料,你想必也不会再奇怪了吧。”
“可是既然他知道我是他的母亲,为什么还要和我相爱呢?”我实在
是想不通,“或者他与欠人类的观念不同,但是院长你不是和我一样的‘
人’么?你为什么纵容他这么做,甚至在幕后指使他?”
“对不起,梅拉妮,我早料到你不喜欢这样,但这是我唯一的选择。
你不了解弗尔,或者说,你不了解以前的弗尔,他其实是一个非常可怕的
人。说他可怕并不是指他待人处世的态度恶劣,恰恰相反,他是一个最讨
人喜欢的小伙子,智慧超群,相貌英俊、谈吐大方、对每一个人都那么和
蔼、礼貌。但是,在内心深处他却异常孤独,找不到归属感。他从小就意
识到自己与正常人的差异怀疑自己是一个怪物,不是‘人’。虽然在他成
年后,我把他安排在研究所工作,开始让他接触人类社会,但他在这个大
千世界里仍然充满了‘异己’感。是的,他待每个人都很亲切,但他却谁
都不爱,他对他生存着的这个人类的社会没有半点留恋之情。如果哪一天
感到厌烦了,他会毫不犹豫地毁灭他自己,同时像推倒积木一样把这个无
聊的‘玩具世界’一同葬送。我从不小瞧弗尔的能力,他是一个空前绝后
的天才,按他现在水平,只愿意,确实可以造成世界性的大灾难。”
“那么说,院长你是为了全人类的利益而牺牲我的喽?”我听着加里
院长的话,强作镇定地冷冷微笑,心头却掠过一丝寒意。
“很久以来,这种恐惧一直压在我的心头:我怕自己会像弗兰肯斯坦
一样最终自食其果。如果我能除掉他——那将像杀害我的亲孙子一样痛苦
——我会这么干的,可是我觉悟太晚,虽然我处理了全部保留的史前人活
体细胞,但弗尔·欧辛已经成人了,而且他的智慧就如同最厉害的武器,
简直无坚不摧,我斗不过他。终于有一天,他找到他出生的秘密。我在电
脑里储存了一份你怀孕时的身体情况记录,并没有具体的说明,但他却马
上看懂了。他问我:‘我到底是谁?那个孕育我的女人现在在哪里?’我
忽然醒悟到:梅拉妮,你是他与这个世界唯一的联系,只要有你,只要他
爱你,不管是什么样的爱,他就会对这个人世有所留恋,我就不必担心他
会做出疯狂的事情了。”
“你把史前人类的事告诉他了?”
“除非不说,要说只能说真话,弗尔·欧辛不是会受骗上当的人。”
“他的反应如何?”
“从那一刻起,弗尔就不再是一个可怕的危险人物了。因为从知道真
相的第一秒钟,他就全心全意地爱上了尚未谋面的你。这种爱不同与母子
这爱,但它高于一切,因为对他来说,你就是他在这个世界上的全部。”
实际上,你也并非他的真正意义上的母亲。”
“不……”我的抗议是这样软弱无力。
“梅拉妮,这是真话。”我听到这个低沉悦耳的声音不由浑身一震。
弗尔·欧辛推开虚掩的门,从内室走了出来。
加里把他单独留在屋里。
“你是……我的孩子?”我难以置信地轻轻地抚摸他靠在我胸前的头
颅,却找不到一个母亲的感觉,“为什么要和我相爱呢?”
“不,我的父母在五万年前就死去了,你不是我的母亲,梅拉妮,但
你给了我全部。”弗尔用他那双深遂的黑眼睛罩定了我,无比深情地倾诉
心声,“梅拉妮,我的出生是一个悲剧。克隆技术只能克隆本体的躯壳,
却无法承继本体的思想和记忆。我不属于现世,但我同样不属于一万年前
的世界,那我是个什么人呢?梅拉妮,我找不到我生存的意义!”
“噢,弗尔……”我的脸已被泪水浸泡得又痒又胀了,也许我和加里
院长确实犯了一个错误,不该把这样一个璀璨的生命带到世上却又给了他
一段悲惨的人生。
“梅拉妮,你是我唯一的希望,你是我和这个世界这间人仅有的联系
,你就是我的出生地春色的身体是我永远的家乡。噢,费尔……”我完全
被他打动了,我该怎么办?”
“我爱你,梅拉妮,我要永远和在一起。我们结婚吧。”
“噢,弗尔!”我惊呼出声,“可你是……”
“别再说我是你的儿子!我听腻了这一套!”弗尔生气了,我从来没
有见他发过火的,“人类社会禁止近亲通婚是为了防止血族劣变,人口素
质下降,可我们两人在跗遗传上毫无关系,我们的结合并不违背生命的真
理。”
“但是违反人类社会的伦理道德……”我幽幽的说。
“现在的清规戒律与我何干?至于你,梅拉妮,是你把一个五万年前
的幽魂带到这个世界上来的,你应该对我负责。”
“可你才……八岁呀。”
“不对!我是生长了八年,但我的生理状况已相当于一个二十人类。
我的身份证明上则是二十五岁,我们当然可以结婚。”
呵,上帝,耶稣,真主,这世界上所有的神呀,饶恕我的罪过。我爱
这个人胜过这世间的一切!他是我的睡王子,在海底长眠了五万年,只为
了等待与我相逢。是我,用我的心,用我的爱,用我的身体唤醒了他。他
曾是我腹中一团蠕运的血肉,现在却是一位无与伦比的美男子,一位惊世
骇俗的天才。在他神秘的目光后面,隐藏着一个消逝的时代,一片沉没的
大陆,一段灿烂的文明,他就是科学本身!和他结婚,就像是与严特壮蒂
斯的传说结合,我无法抗拒他就像我无法抗拒科学的终极诱惑。
我和弗尔·欧辛婚后的第二年,加里院长去世了,几乎是同时,一个
新的生命诞生了,那是我弗尔爱情的结晶,是伊俄卡斯达之子,为纪念那
片沉没的大陆,我们给他起名“亚特”。
在我怀上亚特的时候,生活突然变成了一场噩梦亚恶特在我的腹中踢
动小脚,我两次怀孕的记忆便发生了重叠,仿佛我怀着的是弗尔——而他
却是与我同床共枕的丈夫!可怕的噩梦似乎在亚特出生的那一天结束了,
可是伊俄卡斯特式的“乱伦”罪恶感如同一副沉重的枷锁,缠绕在我的心
头。我总是很恐惧,害怕某种巨大的不幸会降临到我们头上——我们会像
俄狄浦斯夫妇一样遭到命运无情的惩罚。深重的危机感如达摩克里斯之剑
,高悬在我的头顶,让我负罪的灵魂即使在幸福的家庭生活中也得不到片
刻喘息的机会,弗尔发现了这一点,他痛苦极了,但又不愿意离开我——
难道我就能离开他么?不!不!
八年后,不幸真的降临了——弗尔得了一种怪病。他当然不能去医院
检查,那会泄漏他身体的秘密。便我是医生,他自己在医学上的造诣也是
惊人的,我们俩的诊断不会错:他患的疾病虽然不会传染可是也无法治愈
。那不是现代医学所知的任何一种病症,破坏力极强。在我们到海滨旅馆
疗养的一个月里,费尔的病情急转直下,他每日都痛苦的死去活来,要知
道,他身上的皮肤像石灰壁一样,轻轻一抓就一块块的往下掉呀!
我和加里院长十六年前犯了一个大错误,我们在史隆史前人的过程中
一直没有问过自己这个个问题:这个人为什么会住进“冬眠基地”?在我
们的世界里,也有极少数人把自己用特殊方式冷冻起来,在“冬眠”中度
过未来五十年的时光。这些人中绝大多数都是身患绝症,希望在未来能得
到救治的人啊!
我不想再描述弗尔的病状了,疾病加在他身上的那种撕心裂肺的痛苦
,我全部感同身受。后来发生的事你们是知道的,但那全然是没有办法的
事啊!既使明知道自己将为此付出生命的代价,我也宁可牺牲性命来缩短
弗尔的痛苦。
以后,也许会有别的办法,但是弗尔已承受不住了。而看着他受折磨
的惨状,我也快发疯了。弗尔说:“我不能害你。”可是,他早就害苦我
了,那段婚姻使我成了人类社会的罪人。究其本源,却又是我和加里院长
一手造成了这段悲剧——那么,就让我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吧。
弗尔离开人世之后,我唯一能做的事就是等待,等待应有的惩罚。我
犯了伊俄卡斯达之罪,弗尔活着的时候,他的爱还能给我一些支持,现在
他死了,我也没办法再活下去了——在内心深处,自始至终我从来没有原
谅过自己,从来没有。
房间里静悄悄的,没有一点儿声音。听了梅拉妮的故事,我和肖苇久
久说不出话来。
肖苇摘下眼镜假装擦拭,漫不经心地找去眼角的泪痕,这个“铁娘子
”也会掉泪的么?而后她清了清嗓子,说:“梅拉妮,你别灰心,只要谋
杀罪名不成立……”
“肖苇,别说了!”我焦急地打断她的话。她难道不明白么,只有公
开梅拉妮的秘密才有可能推翻谋杀的罪名,但若公开秘密,不仅梅拉妮无
法再在人类社会中存身,连亚特也会被社会抛弃。
“肖律师,”梅拉妮的脸煞白煞白,憔悴得怕人,她金丝眼镜后的那
双眼睛却异常明亮,带着一点儿……疯狂,“我早就被定了罪,在这里,
”她用手指指心口,“即使这世上没有别人知道我的事,我仍然被定了罪
。请你不要把我的故事说出去,那救不了我却会害了亚特。活下去的代价
是这么大……不,我的生命值不了这么多。”
“别激动,梅拉妮,你的秘密是安全的。”我心不迭地宽慰她,“你
可以完全放心。还有,我会尽快联系好,送亚特去中国。我会关照他的。
”
梅拉妮默默点头,脸上浮现出一种如释重负的笑容的意义:她终于可
以结束这罪恶的生命。
我和肖苇两个人一起散步的时候,她向我道了歉,说是因为她的缘故
才让我揽上了这么一桩麻烦事。不过她仍然没有忘记指出,我自己应对此
负主要责任:“你呀你,让你别感情用事,结果呢?你一时头脑发热,居
然答应帮养孩子!”
“怎么了?刚才你也不是很受感动么?如果你处在我的位置,也不会
有别的选择。”我拍拍肖苇的背,笑了一笑,“好啦,好啦,事情没那么
严重。亚特自理能力很强,不是个让人操心的孩子。经济上又有他提供生
活费,不会有问题的。只是,把他送到中国去生活的话,我就没法自己照
顾他了……我父母那里,不知道可不可以……”
“天哪,”肖苇摇摇头,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你爸妈若知道这事
和我有关会恨死的。天下居然有你这样不怕给父母添乱的女儿。”
“不,话应该反过来说,世上居然有这样无私的父母。”我语调里混
了骄傲与歉意这两种不同的感情。
我实现了自己对梅拉妮的许诺:在她的案子正式开庭前,把亚特送到
了中国——住在我北京的父母家中。
临走前,亚特修改了出生证明,把他的出生年份提前了九年,一则为
避免他外观与真实年龄的巨大反差引起别人怀疑:二则为以后的迅速生长
留下余地。他现在的样了可以冒充发育不良的14岁少年,弗尔·欧辛生
前做过测算,亚特五年后的生理状况大约相当于20岁的正常青年,而在
那之后,生长速度就将大大放慢,接近于常人了。
刚到北京的第二天早晨,我接到肖苇的电话:梅拉妮于当天凌晨在看
守所自杀身亡。
梅拉妮踏碎了自己的金丝眼镜,用碎镜片割破了她自己的血管。使用
这种工具自杀是很难的,自杀者必须下很大的决心,忍受痛楚的折磨,才
能用那样的碎破玻璃片切开自己的动脉。她是一心求死啊,死亡对她来说
是一种最好的解脱。
然而,我不能不想到,在她的自杀背后也许还有着别的原因。在法院
开庭之前自杀,这个案子就会不了了之,或者不会像败诉那样对肖的造的
极大的危害,这是她对我们的报答。又或者,她还不能完全相信肖苇,怕
肖苇作为律师不愿坐视自己败诉,而把她的秘密在法庭上抛现来。她为了
保护亚特,便以自杀的代价作交换,使肖苇保守秘密。
无论是一种交换还是一种报答,这都是她作为母亲能为亚特做的最后
一件事了。
两个月后的一个清晨。
“叮呤呤……”订头的电视电话铃声把我吵醒了。“喂,我是陈平。
”我没好气地打开声频接收器,这种一大早不让人睡觉的电话最烦人了。
我心中充满了歉意:这孩子最近怎么样了呢?我对他的关心太少了,他母
亲自杀已经两个多月了,他只怕还没能振作起来吧?我用手指在视频钮上
轻轻一点,亚特的身影便投身在不远处的墙壁上,他的表情你像两月前听
到噩耗时那样肃穆悲哀。
“你好么,亚特。这两个月来,我一直没有过问人的情况,实在对不
起。”
“没有什么可道歉的,你的工作这么心,不用为我操心。我是想告诉
你,我已经没事了,中国的生活很适合我,真的……”
“真的没事么?不可逞强。”我强忍着悲伤,凝视着这双坚定、悲伤
而勇敢的眼睛。我面前的这个孩子是梅拉妮和弗尔·欧辛唯一的后代,是
一段不容于世的恋情的结晶,是史前文明唯一的活证据。他的身上继承了
使弗尔·欧辛致病的基雷达,可能是显性的,也可能是隐性的,若是前者
,要不了多少年,他也会像强尔·欧辛辛一样悲惨地死去。
“陈,别哭呀,我都没哭,你怎么倒哭起来了。”
我闻言一摸脸颊,这才发觉眼泪不知什么时候自己偷跑出来了。“什
么呀,我才没哭呢,是刚刚点的眼药水……眼药水!”
“真是的,”亚特阴郁的脸上浮起一丝笑容,恍若乌去中射出的一线
阳光,“你就是这么好强,才找不到男朋友。这样吧,如果过几年你不嫁
不,就让我来娶你好了。”
“你这个小鬼……”我破涕为笑,忘了是在通电视电话,举起手来要
敲他的脑袋。我立刻省悟到自己的错误,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正想说点儿解
嘲的话,而前的孩子却忽然呆呆地望着我说:“可是,陈,我真有可能像
我父亲那样的结局么?”
原来他早已想到了弗尔·欧辛的悲剧的重演!
“陈,我还有多少个明天可活呢?”
大惊失色的我颓然跌坐在床上,一时间心如刀饺,不知说什么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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