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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信人: CIA (快乐无限), 信区: SFworld
标  题: 未来爱情故事
发信站: 哈工大紫丁香 (2001年09月01日10:22:01 星期六), 站内信件

 未来爱情故事
谢 鑫　
我一个人坐在海堤上的长椅里，满脸是抹不去的沮丧。任凭海风肆虐地嘲弄，将我有款
有型的头发搓揉到可以冒充鸡窝为止。看着四周三三两两幸福的情侣和带着孩子的年轻
妈妈，我苦笑了几声。这世界真有意思，他们在那里享受天伦。我却在这独自伤心。我
一时手足无措，呆滞的双眼在上衣口袋里发现了一盒未抽完的香烟，我将它掏出来，木
讷地抽出一支准备点着，突然，眼前一片黑暗，头顶的阳光被一个大块头的家伙遮去了
大半。
“先生，公共场所禁止吸烟”。头顶上传来嗡嗡的合成声。
我仔细一瞧，竟是一个带管理员标志的机器人。它掏出瞳孔测定枪对准我的左眼扣动了
扳机，我顿时感到一片眩目的强光，脑袋嗡一下傻了半天。
“先生，您视网膜上的公民编码已被我记录在案。考虑到您是初犯，不追究责任，只给
于警告。想吸烟请到吸烟室，只需花一角人民币，包您抽个够。保护环境，人人有责。
请大家都来食用合成食品，它热量大，味道好。康师傅方便面······”
我挥手打断了它摇头晃脑津津乐道的广告词，将香烟盒揉成一团抬手扔到了几米远的垃
圾筒里，我站起来摊开双手冲它耸耸肩膀，然后大踏步地走了。留下它傻呆在原地，可
能是在对我刚才这一系列动作进行全面地思考判断，以准确领会我的意图。而我早已迎
着海风走了很远。
天空敞开她宽广深邃的胸怀好像要热情地拥抱地球上所有的生灵。大海在蓝天下更是妩
媚多姿，风情万中。洁白的云朵在海平线上欢快地翻滚舒卷，给海天之间镶上了美丽绝
伦的花边。然而所有的这一切对我来说都是黯然失色。半小时前红牛咖啡屋里我热恋了
五年的女友安娜突然提出要与我分手。我简直不敢相信那些话出自那个漂亮的女孩之口
，她说上个月公司组织的产品展示会上她深情地爱上了公司总裁老道 尔的儿子——风流
倜傥的某部门经理小道尔。交往中小道尔英俊潇洒，风度翩翩的外表，幽默诙谐、侃侃
而谈的口才令她心驰神往不能自拔。展示会结束了，安娜与我的感情也结束了，安娜说
小道尔很喜欢她，甚至还送给她一颗足有五十克拉的非洲钻石项链，安娜扭动着雪白的
颈脖让我看戴在上面的那颗生辉的大钻石。那一刻我只有悲哀，我的自尊受到了前所未
有刻骨铭心的震撼。当我意识到这一切既成事实时，我很绅士般地站起来，装作事不关
已的样子冲迎面而来的伙计潇洒地喊道：“买单”。
现在扑面而来夹杂着咸味的海风让我暂时舒服了一些。遥望海天一色，听到人群中不时
传 来的幸福笑声，心中的痛却一点点地涌起。尽管我怨恨轻薄的女孩在金钱驱使下背叛
了圣洁的爱情，但是我的内心深处却只受她一人，我不可能在刹地间接受五年感情不复
存在的事实，这对于意志脆弱的我来说太难 。
二
真不知道该往哪里去，我象一只无头苍蝇挤在摩肩接踵的人流中前进。
“先生，请问您有女朋友吗？”一个戴眼镜的家伙追上来冲我嘻笑。
我扭过头，直直地看他。他立刻收住了笑容：“我正在搞一个新发明，如果您还没找着
意中人的话或许我能帮您。您别这样看我，我是科学家。喏，这是工作证。”
“她刚离开我。”我毫无表情地说。
“这么说您失恋了？太棒了！”他的脸上大放异彩，“噢，不。请原谅，我的意思是您
交好运了，我的机器可以帮您的大忙。”
一幢毫无创意的旧式楼房矗立在我俩的面前。
“这是你的研究所？科学家？”我的心情坏到了极点，大有一触即发的味道。此刻我不
允许任何人拿我开涮。
“美昊，某大学教授。名不见经传 的昆虫学家。”他依然面带微笑从容地介绍自己，“
我希望您能先看看我的机器再下结论，这与研究所大楼的造型设计毫无关系。”
在他那间不足十平米的卧室里我们换上了白大褂和防静电拖鞋，然后来到一间宽敞的满
是操作台和电子屏幕的房间。在那里我看到一台类似巨型计算机的大柜子，上面布满集
成块、导体、导管和裸露的电线。下端还有一张皮坐椅，连着线路。
“干嘛用的？”我指着大柜子好奇地问。
他笑了笑，从饮水机里倒了两杯清凉的薄荷茶，递给我一杯。
“我刚才告诉过您了，我是研究昆虫的，至于怎么会造出这个机器，还得从昆虫 的外激
素说起。我们知道昆虫是目前地球上种类最多的物种，大约有一百多万种，它们是低等
动物，没有语言和表情，传递信息只能靠形体动作和外激素。外激素是昆虫对同种昆虫
的其它个体发出的化学信息，能影响它们的行为，故又称之为信息素。现已发现的昆虫
外激素有性外激素，聚集外激素，追踪外激素和告警外激素。我研究的课题便是性外激
素。一般来说有雌虫引诱雄虫的：如鳞翅目异有亚目的蛾类；也有雄虫引诱雌虫的；如
鳞翅目角亚目的蝶类。经研究发现很多昆虫的性外激素的化学结构大致相似，大都会有
12——18个碳的直链不饱和醇的醋酸酯类······噢，跟您说这些也没用，反正这
些研究成果在农业上已得到了应用。比如人工合成性外激素诱杀害虫或干扰害虫正常交
尾，以降低其繁殖率等。但我的兴趣不在这方面，我发现人类虽然进化到今天，却也或
多或少地存留一些低等生物的遗迹，象长阑尾，打哈欠什么的，性激素也能在人类身上
找到历史的影子。比如女孩子身上散发的芬芳气息会让热恋中的男孩子心旷神怡，当然
不排除男人的体味，也同样具有吸引力。这说明人类进化到高级阶段，异性之间的吸引
不再于靠性外激素的单一手段了，靠气味找对象是原始人干的事，谈情说爱已上升到感
情这一心理机能的调节了，但感情是瞬息万变的，受制约的条件太多，男女之间很容易
让感情以外的东西导致感情破裂。如果能将人体内原始的性外激素激发出来成为维系感
情的纽带岂不成全天下有情人之美事？
我被这个奇异的想法打动了，心情自然好了许多，于是开玩笑地说：“昆虫学家，你这
儿得改名了，叫婚姻介绍所不是更好？”
“有这个打算”。他笑着说，“人类性外激素是人体固有的，我是通过这台机器将其激
发出来，而不是体外补充。这样会大大简化程序，减少成本，便于普及。我敢保证我的
发明会让那些饱尝失恋之苦、萎靡不振的年轻人振作起来，重新扬起生活的风帆。这是
个造福人类的伟大发明，不是吗？”教授推了推滑下鼻梁的眼镜，眼里闪烁着以“解放
全人类”为己任的光芒 。
“恭喜你，教授，请问这台机器的成功率是多少？”
“报歉，到目前为止还没拿人试过。因为这台机器是通过电极刺激大脑底部的垂体，使
原始的内分泌腺重新开启，生成性外激素。对于哺乳动物也是适用的，它曾经让一头母
猪受到了同类们的青睐并由此引发一场争风吃醋的风波，还使一只风蚀残年的老猴子成
为瞩目的偶像，荣登猴王宝座，还有狗、猫、狐狸、兔子甚至老鼠都受益匪浅，幸福终
身，失败只是极个别的。”
“你的意思是拿我试验了？还说不定是讨人喜欢还是讨人厌，是吧？”
“事实上，您应该看到动物的成功率还是挺让人欢欣鼓舞的。”
······
我安然地半躺在皮椅里，脑袋上见缝插针般地贴满了电极，那台象大柜子的机器终于开
始工作了。同时我的脑电波、呼吸、心率脉搏和脑部透视全部显示在墙壁的电子屏幕上
。教授坐在操纵台前，熟练地敲击键盘。
我的整个大脑外貌出现在屏幕上，接着垂体被放大，拉近，部分细胞一览无余，一个十
字模样的光标在飞快地移动，字幕显示：正在搜索······
我感到一片混沌，似乎正身处狂奔躁动的马群中，周围是震耳发聩的马蹄声，弥漫的尘
遮天蔽日，又好像一场触目惊心的大战撕杀就在眼前，刀光剑影，人仰马翻，杀声震天
，接着一道闪电划破长空，大地在剧烈颤抖，滚滚的乌云复又袭来，罡风乍起，树倒房
倾，飞沙走石，在如注的暴雨中，世界得到了洗礼。这是一场轰轰烈烈的革命，掀起狂
澜涤荡尘埃。象经历了一个世纪那么漫长的等待之后雨过风停，万籁俱寂。水珠在枝叶
上滚动，光彩耀人。蓝天白云下有美丽的白鸽和可人的橄榄枝。
“基本上成了。”教授替我卸下这些七零八碎的玩意儿说。
“什么意思？这还不完那，想整死人呀！”我已后悔这么没头脑地答应接受实验了。感
觉特糟糕，昏头昏脑的，象做了一场噩梦。
“还要看效果。瞧瞧您长胖了不少，可喜可贺，看来您还有潜力可挖。”教授对他的第
一例人体实验挺满意。
“有什么潜力？还不是这样儿，立马招人喜欢了？我说您没搞假学历吧？”
“瞧您说的，我可是名牌大学毕业。”
“我想回家，困死了。海边站了一天了， 我说要有副作用不良反应后遗症什么的我可不
饶你，我这人记路可熟了。”
“当然，当然。把您的名片丢下，我好采纳您的宝贵意见。”
三
巨大的室内溜冰场光洁的人工冰面上流动着嘻笑热闹的年轻人，一圈接着一圈风驰电掣
。花枝招展的女孩子们穿着漂亮的衣裙不时在人群中闪现，或旋或跃，舞姿翩翩，冰悄
纷飞，令人眼花缭乱。
自从被那个自诩为昆虫学家的家伙“改造”了脑袋之后，我在很长一段时间里并没有多
大的改变——依然是个不讨女孩子喜欢的家伙，这一点从快餐店女招待看见我付的一丁
点儿小费的眼神中就可以看出。对那天的事我权当是个无稽的玩笑，不予深究。然而最
后我却发现自己已不再看重那段难舍姻缘，从失恋的阴影中走出来的趋势日益明朗，精
神状态也前所未有的好，并且对人生对未来又平添了无限的希望和憧憬。我一直呆在家
里，通过互联网向用人单位推销自己，但收效甚微。如今很多单位都人满为患，象我这
们无一技之长的家伙连门儿都摸不着，闲暇时我便满世界发电子邮件，前些日子在网上
结识了几位特知心的哥们姐们，神侃之后他们鼓励我多出去转转，甭老闷在家里，人都
闷傻了，特别对于我这样饱尝失恋之苦的颓废青年，精神空虚，意志薄弱，容易走极端
，多接触大千世界荟萃众生，没准儿死马当活马医，还成全了一对有情人。其中一个自
称过来人的哥们建议我：你去溜冰场转转，越是鱼龙混杂，良莠不齐越容易出精品，我
于是恍然大悟，茅塞顿开，千恩万谢地关上电脑就迫不及待地奔溜冰场来了。我换好冰
鞋，踌躇满志地四下打量，希望有人挺身而出手把手教我溜。我这人天生胆小，一想起
将要摔得鼻青脸肿就发怵，而且在那么多人面前嘴啃泥多没面子。不过很遗憾，大家都
自顾不暇没人在意我的存在。
我一边祈祷别让朋友们看见我笨手笨脚的模样，一边小心翼翼地踩上冰面。我扶着边栏
美滋滋地滑了几步，挺象那么回事儿，心想其实并不难嘛，索性放开手大步流星，谁知
失去了支撑物双腿便呈现“无政府状态”，左腿向左，右腿向右，一会儿功夫就分道扬
镳了。瞬间重心偏了方向，身子一个劲儿后斜，我在手舞足蹈胡乱抓了几把空气之后很
不雅观地四脚朝天重重地摔在冰面上，我喘着粗气惊魂未定地躺着，等待着周围的一片
哄笑，可眼瞅着男孩女孩们飞也似地从我身边窜过，毫无伫足观望的意图，我倒乐了。
突然间想起了“沉船侧畔干帆过”的诗句来。
我躺了一会儿，觉得无聊，索性自个儿爬了起来，并在基本上动用四肢的状态下又回到
了出发点，坐在椅子上盘算着下一步该怎么办。
“喂，你怎么不滑了？”一个穿鸭黄色T恤的姑娘甩甩长头发坐到我身边。
我扭头看她：“你跟我说话？”
姑娘突然笑起来，好看的眉毛高高扬起：“你不是摔傻了吧？我是孙苗，上次科幻迷聚
会我们不是见过面吗？”你告诉我你叫“青蛙王子”。
“你是‘小魔女’？”我笑着拍拍后脑勺，“我这人记性差，认人老认错，吓得不敢认
了。”
“瞧你刚才笨的。”孙苗又捂着嘴笑，扭头问我，“想学吗？”
“``````”
“干脆你教我吧。”
节奏明快的《天鹅湖》舞曲中，孙苗拉着我一点点地滑动，我把她的小手紧紧地攥着，
机械地迈动双腿，好象一个蹒跚学步的孩子在大人的引导下诚惶诚恐地前进。尽管如此
，我还是故作轻松地跑在她前边，给别人的感觉是我在拉着她溜冰，我看到孙苗因兴奋
而红晕的脸庞，一种久违了美好感觉涌上心头，没了几圈，我还安然无恙，不由地信心
大增。
我与孙苗边滑边聊，猛不了一个毛头小伙子飞速地从我们身边滑过，胳膊肘攥了我一下
，我顿时失去平衡，慌乱中我象抓救命草那样一把抱住孙苗。孙苗猝不及防，乱了方寸
，尖叫着率先倒了下去。我紧紧抱着她柔软富有弹性的身体，一股闪电般的感觉袭遍全
身，在附地的一刹那我下意识地伸出一只手去试图减缓落地的冲击力，喀嚓一声，掌下
的冰面绽开了裂纹，我俩拥抱着象电影中的精采片断一样定格在冰面上，一场灾难避免
了，我俩却羞红了脸。
走出溜冰场，孙苗一刻不停地说着感谢的言辞 ，而我则对刚才鲁莽的行为一再表示歉意
。真正令我惊奇的是我孱弱的左擘居然有瞬间承受了两个人的体重而毫无损伤。是意外
的幸运还是情急之下人体潜能的超常发挥？我无法猜透。
孙苗可不管那么多，她对我的良好印象由这次英雄义举上升到了一个新高度，她甚至挽
起我的胳膊附到我耳边说：“晚上去我家尝尝我做的家乡菜，包你满意。”
“合适吗？让你男朋友知道了可不好。”
“我没有男朋友，住单身女子公寓。”
“我和安娜的事，你知道了？”摇曳的烛光中，我端着盛满法国葡萄酒的高脚杯问孙苗
。科幻迷聚会上她知道我和安娜是一对。
“我没想到她会变得这么快，上次感觉她是挺好的一个女孩，我真替她遗憾·····
·我要说的是，你没错。”孙苗坐在桌子对面眸光盈盈地望着我说。
“我也没觉得自己有多高尚，和钱结婚的女孩我没少见，我知道他们并不幸福，我只是
替安娜难过。”我喝干了杯中的酒，嗟叹不已，其实我还是爱她的。
“看得出来······”孙苗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过了一会儿又兴致勃勃地说：“别
想了，还是评价一下我做的菜吧。”
“挺好，快赶上专业水平了。”我不停地拿筷子往嘴里塞眼前的美味佳肴，不管说什么
也没吃出来的感觉好。
“光了？人家辛苦半天，你不这么敷衍呀！”
“怎么是敷衍？我觉得对你劳动成果的最大尊重是尽快吃完它们，而不是天花乱坠，夸
夸其谈无关痛痒。”
“你倒挺会说。”
“承让。”
“这顿饭可不是白请你的。”饭局将尽时孙苗这么对我说。
“有事尽 管说。”灌了一肚子酒水的我笑嘻嘻地将酒杯举过头顶眯起眼看红色的葡萄酒
在杯中流光溢彩。
“你能满足一个即将消失的小生命的最后愿望吗？”孙苗突然认真地说。
“什么？”我一时没在意。
“我的表妹，才十二岁，花一般稚嫩的生命，可老天却那样绝情，让小小年纪的她患上
了白血病······也许活不过这个冬天了。”
我将目光移到孙苗脸上。
“她从小失去父亲，没体会过父爱，这样的命运对她太不公平了，她多么希望有一位象
父亲一样的兄长陪在她身边呀。我想，如果让她带着这样一个遗憾离开我们，我会内疚
一辈子的。”
“所以让 我去满足她的最后愿望。”我立即明白了孙苗的意思。“能问下原因吗？为什
么选我？”
“我相信你是最合适的人选。”孙苗说：“从见到你的第一眼就信。”
四
淡蓝色的窗帘遮住了窗外刺眼的阳光，洁白的病房内一片静寂，病床桌椅井然有序地各
居其位。
我坐在夏菲的病床前，看着她削瘦苍白的脸庞和那双仍不失去天真的大眼睛，心里挺不
是滋味。
“吃个苹果吧。”我削好一只苹果递过去。
“谢谢。”她挤出一丝笑容， “牛哥，你真体贴人，谁做你的女朋友谁一定很幸福。”

“小孩子思想倒挺复杂。”我故意装作教导，心里却窃喜，“好好养病，等你好了你会
发现满街都是象你牛哥这样体贴人的男孩子。哎——我说，这么温柔的词 儿用在大男人
身上不合适吧？”
“怕有损男子汉形象？现在的世界是机器为男人服务，男人为女人服务，女人为全世界
服务，男人最终是受益着。得了便宜还卖乖。”
“稀奇古怪，不是地球人的思维吧？”
“让你猜着了，我在星际互联网上一位外星网友说的。”
“你这网友说不定是个长有一千对短足的火星毛毛虫。”
“管他是什么东西，思维交流不拘泥于生命形态，再说审美标准不同你怎么判断他是美
丽还是丑陋。”
夏菲像个刚背上书包的小学生，兴奋地叽叽喳喳说个不停，我望着她稍见红润的脸颊心
里宽慰了许多。至少我的存在侵她暂时忘却了痛病，有时人类的某种情感真是妙不可言
，竟会比青霉素和阿斯匹林更有效。
夏菲从枕头下面摸出一台手掌电脑，打开显示器说了一个语音代码，立刻调出一篇安徒
生童话，她递给我说：“给我读读这篇童话吧。”
我奇怪地看她：“你不是可以自己看吗？再说，我一个大男人多不好意思。”
“我要你读。”夏菲又是个任性的小公主，“我喜欢听你说话。”
“是吗？”我立马感到有些受宠若惊，第一次知道自己的嗓音还有幸被人喜欢。
“好，豁出去了，我就读一篇。”我接过电脑，“不过，你千万 坚持住呀 。”“嘻嘻
。”夏菲咧开一口小白牙冲我笑。
“说什么呢？这么热闹。”孙苗捧着一束鲜花风风火火 地走进病房。
“研究一下儿童文学，没你的事。”我扬扬手中的电脑屏幕，“懂吗？安徒生，我爷爷
的爷爷的爷爷那辈就读他。”
“别跟我臭美，还儿童文学呢，长得跟儿童文学似的。”
“好啦，表姐，你一来就气牛哥，本来他要给我读童话的。”夏菲撅着嘴说。
“哎呀，报歉报歉。搅了你的雅兴。”孙苗嘻嘻哈哈地冲我点头哈腰，“您继续，尽量
旁若无人。”
我突然笑起来，盯着孙苗的眼睛说：“我最喜欢别人和我斗嘴，越唇枪舌剑越喋喋不休
我越高兴。安娜可没你这本事，我发现我开始喜欢你了。”
孙苗张了张嘴欲言 又止，脸却红到了耳根。
那一天，我心花怒放。
正如孙苗说的那样，夏菲对我有着极好的印象，每天早晨睁开眼就嚷嚷牛哥怎么还不来
。有了好东西吃也不忘给我留一份，做化疗时她的头发开始脱落，她用一条丝巾遮住头
，伤心地问我是不是很丑。我把她拥进怀里轻轻地说：“不，你是世界上最美丽的姑娘
。”
冬天终于无情地来到人间。夏菲的病情逐渐恶 化，几次检验，她的白细胞急剧增加，脾
脏肿大，经常痛得晕过去。那一阵子，孙苗、我和夏菲的妈妈，一位看上去十分憔悴的
中年妇女成天守候在她的身旁，陪她说话，帮她收电子邮件，不厌其烦地叮嘱她要坚强
些，再坚强些，一定可以挺过去战胜病魔。我使出浑身解术，说了许多笑话，夏菲很是
开心。
当第一朵鲜花飘零枝头的时候，夏菲停止了呼吸。我眼睁睁地看着医生护士们匆忙的身
影来来往往，打强心剂，做心脏起搏、输氧······忙碌了一通，终于所有人都静
了下来，一块白得刺眼的盖布遮住了夏菲那副瘦弱的躯体。我倚在窗边，凝视满天纷纷
扬扬的雪花，似乎很无情地置夏菲母亲和孙苗撕心裂肺般的哭 声于不顾，静静地象一尊
石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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