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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信人: zxas (百无禁忌), 信区: SFworld
标  题: 《长歌击剑录》二下
发信站: 哈工大紫丁香 (Sat Sep 11 16:32:17 1999), 转信

    宋公哲依店小二所示,穿过几条人潮汹涌的街道,来到了他要找  
的雇佣兵的第一基地。途中不免拉客者有之,骚扰者有之,乞讨者有  
之。但见眼前一片黑石铸就的广场平坦地铺开,场中一无所有,只中  
间孤零零地树着一根擎天的石柱。那柱子通体漆黑,上下混成,也不  
知是什么材料所造,只觉苍苍茫茫地立着,仿佛上接青天,下邻地狱,  
猛然就会有饿鬼从中爬上来。其势庄严肃穆,不语而自然威猛。场中  
疏疏落落的三一群五一伙,尽是做“生意”的人。本来有人所聚居的  
地方,就少不了打打闹闹;怨恨之所集,往往就诉诸于武力。自己的  
力量不能解决的,找帮手便是很正常的事。帮手找的多了,就变成为  
需求,自然接一步演变就成了职业。起初是相熟的人,慢慢的只要有  
钱就可以。许多少年人初出江湖,缺少历练,往往就从事这样的职业。  
也有一些人天性中有着不安于本分的因素,帝国所提供的优渥的生活  
反而使他们感觉厌恶,投入到这一职业中,至少可以在一定的许可范  
围内打架。所以在其中也不乏奇才异能之士。一般这种人都很有原则,  
倘若他们不想干的事,便是金山银山堆在面前,也是丝毫不为所动。  
甚至也发生过雇主反而被杀之事。当然怎样选择自己的对象,那就是  
个人的本事了,所谓“虾有虾路,蟹有蟹路”。  
    宋公哲决定先观察一会再说。其时阳光渐收,人群四散,店铺关  
门,已到黄昏时节。却正是此地交易初开张之时。广场上看去疏落,  
但少说也有几千人。所有的交易都在默默地进行着,彼此本就是互不  
相识的人,萍水相聚,也没有什么心好谈,只是钱与快意的谈判,来  
的又是恰当的地点,自然如风行水上。宋公哲看来看去,并没有特别  
出色的人才,可以担当单挑天空骑士的任务。心想倒也不急在一时。  
交易一件一件的完结,天色逐渐变淡,宋公哲天衣精气缓缓在广场中  
游走,却一直没有感受到值得震撼的力量,不禁心下黯然。毕竟枫海  
雪眠镇是飓风王朝中的盲点,看来是徒有虚名,不值一提,自己这趟  
可是来错了。  
    当下转过身来,就要离开。突然吃了一惊,心生征兆。眼见四周  
并没有特异奇怪的东西,心神却一阵阵未宁。定睛看时,前面石柱旁  
一名蓝衣少年背靠石柱正在打瞌睡,那少年背上一张黑漆雕弓,腰间  
别了三只箭,一并也是黑的,却在箭头上显出隐隐的淡红,周身上下  
并没有特异的地方,宋公哲却直觉正是他令自己心神不宁的。于是试  
将天衣精气凝结成尘末游丝,缓缓地从那少年身上掠过,但觉略无凝  
滞,那少年就如同不存在一般。不禁大惊,如此修为,可以说是功参  
造化,寿并乾坤,一身同万物如一,入水不溺,入火不焚,入金石而  
无碍,刀兵利器所不能伤,乃是无论魔法还是武术中的最上乘之境界,  
几乎就相当于神了。但这少年小小年纪,却如何修炼成这般境界。此  
次倘若有这种人物襄助,小主人无忧矣。见那少年似乎对万事皆不关  
心,自顾自的酣睡,正是高手风范,不禁心折,轻轻走过去,拍肩呼  
道:“小兄弟,小兄弟。”那人抬起头来,宋公哲看时,却是与想象  
中大不一样,他的脸色略显苍白,面容清瘦,唇间微微留了一撇髭须,  
神色中隐含一抹慵懒,眼角又挂了几许沧桑。说是少年自然也可,说  
是青年仿佛也行,再仔细看看,似乎中年中也有这样的。可就闹不清  
楚了。那人唇边带了种散漫的笑容看了看他道:“有事找别的人罢,  
别打扰我睡觉。”正是一副标准的浪迹天涯归来的模样。宋公哲却有  
了兴趣,挥手再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我是有人介绍来的。”那人  
听了,才懒洋洋的站起来,道:“谁介绍来的?是不是癞头李?这家  
伙就净给我找麻烦。”宋公哲故做神秘的道:“我这个朋友比癞头李  
有效的多了,说不定兄台也得卖他的面子。”说着,从怀中掏出一个  
口袋,哗啦啦一声,倒出了一堆的晶币,尽是最最上乘的帝国中最流  
通的龙币。其价值足可以让一千个人去死了。  
    旁边的人已是一拥而上,眼睁睁地看着这一大堆晶币,有些人口  
水都流了出来,只等少有罅隙,立即抢了就走。平静的广场上立即变  
的嘈杂起来。蓝衣人淡淡的看了一眼,道:“我似乎记得没有这个朋  
友,在下武功一无是处,你找错人了。”转身就要走开。宋公哲责任  
在身,那容机会放过,所谓急中生智,对旁边一早已瞅红了眼的大汉  
道:“你想不想赚这笔钱?”那人几乎是本能性的说:“想!”宋公  
哲道:“那好,去将那人杀了,钱就是你的了。”那人大喜之下,也  
来不及回答,刀也不拔,和身就扑了上去,旁边早有人忍不住了,问:  
“我若杀了,钱给不给?”宋公哲微微一笑,道:“照付不误。”一  
句话未了,只听喊杀声震天,满空刀剑齐舞,也不知有多少人冲了上  
去,登时将蓝衣人围的水泄不通,哗啦啦兵器声响成一片,料来挤都  
已经把他挤死了。  
    宋公哲一面是为了激那蓝衣人,一面也是为了看一看他的武功,  
见了此种景况,不禁略有悔意,只等为他收尸了。却见人浪微微一分,  
蓝衣人已经站在了人群外面。也不知他用的什么身法。接着就如同蝴  
蝶展翅一般,默无声息地滑开了三四丈,最先扑上去的那名大汉依旧  
紧紧地抱在他后背上,看样子,不拿到钱是不会放手的了。人群迅疾  
发现中间并没有猎物,又轰的一声,分散了向他冲来。有几个人脑袋  
一下子转不过弯来,还在地上呆头呆脑地寻找着,疑惑是不是被砍成  
了碎片,想总能找一片,多少换一点钱。  
    那蓝衣人但见一片人流,犹如狂潮一般席卷而来,四面八方的义  
勇军也争先恐后地奋涌而至,眼见走是走不了的了,当下手向后翻,  
要待以弓箭来杀出重围。哪知手猛力一扯,却未能将弓拿到手。却是  
那名大汉,正死命抱住他的后背,连弓一齐紧紧握住,你杀了我可以,  
要我放手,那是想都休想。  
    眼见人流已冲至面前,蓝衣人不慌不忙,脚微一用力,身子如轻  
烟一般向后方飘去。左手虚握似弓,右手满引似箭,但见连珠箭发,  
不住向前面射去,哧哧之声不绝,追的人已倒了一片。前后相倾轧,  
广场中登时一片混乱。后面的人还未粘身,就被一股威猛至极的力道  
撞的七歪八斜,那么多的一群人,居然拦他不住。他箭一出手,宋公  
哲心下立即释然。蓝衣人所用的手法,是以自身真气化成旋涡,吸取  
空气中的水蒸气冻结成柱,再以旋涡之力推动冰柱远发射人,左手后  
拉,旋涡内吸,蒸汽凝固成型,反手推出,就是一箭。由于水箭极细,  
肉眼难以觉察,仿佛是空手发箭,颇为神奇。不过是水系魔法的一种  
应用而已。只是他的手法同天衣神功非常相似,无怪乎先前对宋公哲  
以精气相试无知无觉。这就譬如一桶水,你再倒一杯水进去,不过仍  
是一桶水,他又何尝有知有觉呢!虽然蓝衣人的地位从神降了一格,  
但武功仍然是很好很好的了,好到对付几个天空骑士,似乎不是什么  
困难的事。宋公哲心下暗喜,忽然蓝影一晃,蓝衣人站在了他面前,  
脸上仍然是散漫的不在乎而悠远的笑容,眼中却露出了刀锋般的杀气,  
宋公哲中心栗六,只听他说道:“阁下一定逼我出手,究竟是何用意?”  
这句话配合满广场唉天呼地的呻吟声,不啻惊雷过天,看来宋公哲是  
在劫难逃。  
    蓝衣人似乎看出了宋公哲的心意,微笑道:“你不必担心,他们  
不过是被我冻结了气血,暂时消去了行动能力。我下手一向不狠,也  
从不为己甚,一会儿就好了。”宋公哲咳嗽一声道:“在下出此下策,  
实在也是逼不得已。贱姓宋,字公哲,无名兼无能之辈,有一小主人,  
不过一岁多点,竟以细故被皇家骑士团捉走,在下多方营救不得,只  
好到这里来试试运气。为激阁下,不得不借莽汉之手。还请阁下谅解,  
并盼援手是幸。”说着,深深一揖。那蓝衣人冷冷地打量了他几眼,  
似乎在忖度他说的有几分是真实的。宋公哲双手将丝囊奉上道:“客  
中无以为敬,薄物些须,请侠士收用。侠士若有别的要求,在下可以  
担保一概满足。”他这是见事情有成的可能,抓紧再诱之以利复敲钉  
转角。蓝衣人怫然不悦道:“事若可为,不战亦可屈人之兵,我援手  
自然可以;事若不可为,岂有人为这些身外之物而开罪天空骑士团!  
你自己收用罢,我无福消受。”转身就走。宋公哲心下大急,假意长  
叹道:“可怜小主人早岁丧父,惟一白发老母在堂,倘若知道主人三  
长两短,怕不要眼睛哭瞎!看来天空骑士团威风大的紧哪,人间再无  
正直之人了!”蓝衣人听了,心中似乎很有感触,停了脚步。宋公哲  
赶紧继续叹道:“人家母子在堂,欢欢喜喜,是何等的快乐;我家主  
人却眼睁睁的就是子凌迟死,母伤心死。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  
亲不在。我家却是母子俱罹于难,而且沉冤难雪。一个孩子,能识得  
什么?而且欲加之罪,何患无词。主人哪,我看老仆只好于你同死了。  
人情如纸薄,谁又肯为了素不相识的人而开罪天空骑士团呢!”  
    蓝衣人听了“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在。”两句,身上  
一震,宋公哲就知道事情成了七八分。当下更是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  
大哭起来。果然他缓缓地转过身来,道:“这事情我接下来了。他们  
在哪里?”宋公哲大喜,忙道:“听说是在半山村。我那小主人穿一  
身白衣服,最好认的。脸蛋也是白的,很讨人喜欢。大约有这么高,  
脖子上佩了一枚玉麒麟。喜欢吃甜的东西。总赖在人身上。他乳名单  
字一个‘度’,你叫他王度儿答应的就是了。不过千万别摸他的鼻子,  
这孩子最讨厌的就是别人碰他的鼻子了。唉,也不知这一路上他受没  
受委屈,他这么小——”还要唠叨下去,蓝衣人已听的皱起了眉头,  
或许是因为这样的诉说使他想起了过多的事。因此他马上止住道:“  
我怎么找你?”宋公哲道:“我们正要去京城——”蓝衣人道:“好。  
你们先走,我救出人后就去汇合你们。”宋公哲还要说什么,蓝衣人  
头也不回的走了。他的人融在黄昏稀落的人群中,晃了几晃,就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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