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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 题: 寻找对手：弄斧到班门4
发信站: 哈工大紫丁香 (Wed Jun 7 11:25:26 2000) , 转信
(四)
我们再看一看1973年开始的中日对抗。毫无疑问，这时的对抗，是要较“文化大革命”以
前的对抗水平要高了，陈祖德这一辈人，在恢复了围棋的项目之后，将奋斗的接力棒传到
了聂卫平、马晓春、刘小光、曹大元、钱宇平等新一代棋手的身上。这一种传接，不是简
单的知识的传授，而且还有意志、心理和经验。一个赢过棋的棋手，和一个没有赢过棋的
棋手，在气质上是不一样的。气质的传输，是最重要的。中国体操队曾希望主教练就是要
由世界冠军来当，不是没有道理的。
正是由于强大的日本棋手群的存在，中国的围棋长期在卧薪尝胆之中。从1973年到1984
年这十年，中国棋手一直在追赶之中，这是一种负重的追赶。人民盼望胜利，这对棋手有
相当的压力，而棋手自己也感到了落后，有一种难以驱除的紧迫感，但又不时有胜利来鼓
舞。当时，“日本军团”已经和中国棋手分先下棋了。中国棋手在与他们的对局中受到了磨
砺，在局后受到了复盘的指点。最强大的对手，才是最好的老师。
陈祖德在1985年回顾这10年的历史的时候，看到了逐年的进步。他说：
1976年，中国围棋代表团访问日本时，年轻棋手聂卫平接连战胜藤泽秀行、石田芳夫等九
段棋手，轰动日本，谓之“聂旋风”，我国女选手孔祥明也七战七胜，这标志着我国女子围
棋水平开始超过日本，居世界领先地位。
1978年，我国代表团访日时，开始与日本职业棋手下三番棋，我们二胜六败。这时，日本
的业余棋手已经不是我们的对手，在1979年访日的一场比赛中，11位业余棋手和我们进
行较量，最终日方负了10场。日本业余围棋界的带头人，安永一老先生在宣布这一比赛成
绩时，几乎流出了眼泪。
1981年，桥本昌二九段率队来访，他七战全胜。同年进行的“新秀三番棋”比赛中，我方
也只有邵震中一人获胜，说明当时中国棋手的水平，还低于日本一流棋手。到了1982年，
我国的围棋水平有了明显的提高，这年我国围棋代表团访日，以43比13大胜，日本舆论
哗然。
1983年，日本围棋代表团来访，为报去年的“一箭之仇”，派出了以石田芳夫为团长，四
名九段棋手、四名八段棋手组成的强大阵容。他们的目标是总共56局比赛中胜40盘，结
果，除小林光一七战七胜成绩突出外，日本棋手总共只赢了31盘，这说明我国围棋的整体
水平有了提高。
1984年，中国围棋代表团回访，与包括超一流棋士在内的日本棋手下了16场“三番棋”，
战果是胜5场负11场。由此反映出一个问题，我方棋手尚不能战胜日本的“超一流”棋士。
之所有要将这样的战绩一一列出，是因为在这些叙述中，对手，日本棋手，是一个参照系。
有60位九段棋手，有近10名超一流棋手的“日本军团”，显然是一个有各种等级棋手的大
学校。就如少年常昊在一步一步地向上走，是用日本棋手作参照的。业余棋手、职业棋手、
一流九段、超一流棋手，这正是围棋的四个台阶。
在中国棋手接近日本超一流水平的时候，一种新的围棋比赛形式出现了，这就是“中日围
棋擂台赛”。从1984年开始的10年，是中国棋手完成赶超日本棋手任务的10年。这一比
赛在中国掀起的狂涛，是将围棋真正传到家喻户晓的地步，聂卫平成为妇孺皆知的人物。
这中间自然有原因，但是，因为对手是曾经很强大的日本，而国家之间的围棋对抗，在某
一阶段，聚集成中日之间的两个棋手的对抗，也使比赛更具新闻性。
其实在1985年，擂台赛刚刚开始不久，中日之间还进行了一场对抗赛。日本由老将坂田荣
男带队，出动了6位九段，2位八段。但是在北京的“三番棋”结束，中方以5胜1和1
负的成绩，取得了历史性的突破。而日本棋手在后来的成都和上海的比赛中，顽强的奋战，
才将总盘数的比分变成了26胜1和26负。
这时傲慢的坂田荣男终于说，中日的围棋水平，已经没什么明显的差距，而日本棋手如果
不努力的话，就将被中国棋手超出。
在坂田这样预言的时候，日本的另一位德高望众的棋手，名誉棋圣藤泽秀行已经将中国棋
手当成了平等的对手，以期激励日本围棋的发展，这是很有远见的。“对手”是可以从两个
方面看的。
藤泽秀行的做法，是很特别的，但是，又很符合围棋成长的规律。这位老先生从1981年开
始，在很长的时间中，带领日本的年轻一代，也就是他的研究会的成员，组成“秀行兵团”
来访华。他即教日本少年（这中间就有现在的超一流棋手依田纪基），也教中国少年。
今天很多中国的中坚棋手，回忆起藤泽秀行当年的教诲，都很感动。曹大元说，秀行先生
是我们广义上的老师，是我们共同的老师。当时中国的著名九段棋手，大都受益于秀行，
聂卫平在给秀行先生写信的时候，落款都是“您的学生聂卫平”。
秀行无异于在为日本培养一个很强大的敌人，希望重新在中国学生中树立一个“鲁班”。而
让日本棋手来“班门弄斧”。
这位老人的想法是很有哲理的。秀行说，我衷心希望中国的棋手能超过日本棋手，这将是
对日本围棋界的最大的促进。
而在日本的杂志上，秀行又在大声疾呼：“中国军团可畏，马蹄声已经迫近门前！”在藤泽
秀行的回忆录中，他说：“我十分关注中国的围棋新手们。我曾经预言；十年后，中国的这
支新兴力量将会席卷正整个日本。”他要培养出能打败中国棋手的日本新人。
这样的深谋远虑，是期望能曲折地振兴日本的围棋。
这好像不是藤泽秀行先生一特的观点，日本的围棋，有很长的一段时间是太寂寞了，本世
纪差不多有半个世纪，他们在国内轰轰烈烈的同时，却世界上基本处于独行的角色。一切
国外的强手，是要到日本来才能有舒展身手的机会。这样，日本的棋界，从不间断将围棋
向世界推广，还专门设立了“大仓奖”，来奖励推广围棋有功的人士。这不仅是在向世界推
广围棋，也是为了日本的围棋能在世界的环境下发展。这样的构思，绝不是持闭关自守观
点的人所能够想象的。
只是可惜，在日本泡沫经济的情况下，社会的表面繁荣给人的影响超过了秀行的预料，青
年人别有所好。华以刚说过，他在日本讲棋的时候，听讲棋的人，从台上望下去，白茫茫
的一片全是老人；与在中国讲棋台下黑压压一片大不相同。中国的讲棋现场，还有不十少
是小孩。而在日本后来出现的强手，王立诚、王铭琬、柳时薰、，都来自台湾或是韩国。日
本土生土长的年轻棋手，在国际上，是很少能建功立业的。而中国，在聂、马这一辈之后，
还出现了邵炜刚、常昊、周鹤洋、王磊、罗洗河等一代新人，在中国的少年集训队中，还
有一批相当有前途的小孩在训练。
这样，中国终于在围棋上打败了日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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