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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  题: 请国奥铭记的战歌--张健:“场上有第12个人”
发信站: IHAVE(7777) 哈尔滨工业大学紫丁香 (Wed Sep 29 11:06:34 199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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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个埋藏了九年的悲壮葬礼 
　　——一篇迟发了九年的足球特写 
　——一曲请国奥队员出征前铭记的战歌 
　　一个不死的“魂灵” 

　　1995年，中国足球突然出现了一个“兴奋期”，国安队、国 
家队屡屡战胜外国球队，那一年很让人留恋。就在北京工人体育 
场，国安队和国家队连克阿森纳、桑普多利亚、AC米兰、佩纳罗 
尔等外国强队------ 

　　无论外界有何种说法，但“工体不败”却是一个事实。人们 
百思不得其解。就在此时，时任八一体工大队副大队长的李富胜 
终于道出了一个封存了近十年的秘密。 

　　李富胜问当时的国安队领队杨群：“所谓的‘工体不败’， 
你知道这是为什么？” 

　　杨群：“为什么？” 

　　李富胜：“你们场上是12个人打他们。你们有第十二个人！” 

　　杨群一愣：“你的意思是裁判帮我们？” 

　　“不！不是这个意思。问你一个人，你知道姜杰祥吧？” 

　　“听说过。五十年代的老国脚。怎么啦？” 

　　“他的骨灰，就埋在工人体育场上！这是他临终的遗嘱。他 
说，化成骨灰，也要看着他的后来人击败外国队！有一个不死的 
魂灵在帮你们！-----” 

　　杨群当时震惊了。 

　　我是在一个偶然的场合听到这事儿的。此时，已是1999年9 
月17日，离霍顿带这届国奥队小将去冲击悉尼奥运会、10月3日 
首战韩国国奥队只有十几天了。 

　　我觉得周身的血呼地一下子沸腾起来。我要尽快破解这个令 
人心颤的“悲壮秘密”，力争赶在国奥队出征前，告诉他们。 

　　王立仁：“姜杰祥的骨灰埋在工体左后卫的地方！” 

　　9月18日，见到戚务生和王立仁两位教练。戚务生说：“我 
听说过这件事。好象是姜杰祥。他是老八一队的。立仁一定熟悉， 
可以问他。”王立仁正在身边，他也是老“八一队”的，前年任 
八一俱乐部总经理，如今在云南红塔队当教练。 

　　王立仁眼圈立刻就红了：“确有其事。姜杰祥是老国脚。1 
990年患心脏病去世，临终前留下遗言，要求把骨灰埋在工人体 
育场和先农坛体育场上。他踢球时打左后卫，所以骨灰也埋在了 
这两个体育场左后卫的位置。一是，这两个场地曾是他与外国队 
比赛过的地方；二是，他要看着后来的队员战胜外国强队，死才 
能瞑目，才能踏实。” 

　　可惜当天我正有个会，不及谈了。只好和王立仁指导定好， 
再约时间细谈。 

　　一直到9月23日下午，我才终于和他坐了下来，谈这位很多 
人不知道，但很多人尊重的老国脚，姜杰祥。 

　　一个为中国足球“玩儿命“的人 

　　（23日夜，查《中国足球史》，在“历届国家队名单”中， 
1957年的这届，有姜杰祥，当时与他同队的有年维泗、张俊秀、 
张宏根、王陆等18人。在“历年优秀足球运动员获选名单”中， 
1958年，新中国第一次的足球评选——“你最喜爱的10名足球运 
动员”，是由北京日报和北京人民广播电台联合评选举办的，1 
0人中，有姜杰祥。） 

　　姜杰祥是建国后第一代八一队的足球队员，大连人。新中国 
建立不久，他就从大连公安部队进了八一足球队。他是1946年入 
伍的。 

　　“1951年10月，国家足球队还没有成立，刚诞生不久的新中 
国，要派出一支足球队去捷克斯洛伐克出访比赛，代表祖国去的， 
就是八一队，其中就有姜杰祥。和捷队这场球，成绩是1比17！ 
让人踢进了17个球，可见我们当时足球水平之低。这是姜杰祥永 
远不会忘记的，他常常提起。他曾任八一队的队长。 

　　“我是1958年进的八一队，当时他已进了国家队。他是中国 
足球第一批运动健将。算是我们的“奋斗目标’和兄长。我看过 
他多次比赛，他在球队一直踢左后卫，特点十分鲜明，死拼善战， 
人称‘拚命三郎’。他的协调性好，带断球勇猛，冲击力强。他 
的侧身飞铲是一绝，躲开了人而又铲到了球，准。当时八一队的 
政委说：‘难挡姜杰祥三板斧，一铲二带三大脚。’几乎每场球 
都是这么拼下来，他的身上没有一块好肉，从头到脚全是伤--- 

　　“他这人，急脾气，热心肠，直性子，有话当面往出倒，痛 
快。记得是1958年，有一次国家队在先农坛体育场和一支外国队 
比赛。是哪支外国队记不清了。这支队实力比我们强，压住了我 
们，但有些赖，脚下不干净。看台上，刚破了跳高世界纪录的女 
运动员郑凤荣呼地跳起来高声喊道：“中国人民不可辱！”这一 
喊把场下坐着的姜杰祥喊急了，姜杰祥正因伤缺阵不能上场，他 
翘着伤脚几步跳到场边对观众喊道：‘我是姜杰祥！我有伤上不 
了场呀，要是能上，我饶不了他们！’你看他这人多直！意思其 
实是他要是在场上会死拼，没别的意思。何况那时是最讲友谊第 
一的时候。他这个人，把足球和国家的荣誉放在一块儿，为足球， 
为国家，他舍命----- 

　　“能拼善拼、勇猛顽强，上了场不考虑自己，不怕受伤的球 
员，观众自然喜欢他。1958年，他被评为‘你喜爱的10名运动员’ 
之一。五、六十年代的队员，这一点都格外突出，这是传统了。 

　　“那个时候，国家穷，球队更穷。但也穷出了一些至今值得 
人们留恋的精神和好习惯。我们踢球的时候，记得队员几乎个个 
都有一门手艺，是不错的‘掌鞋匠’。队里专设有掌鞋的拐子、 
锥子、皮子、大针、麻线等等。一到休息，你看吧，不少人在忙 
着补鞋。踢球，鞋破得快，练得越苦鞋破得越快，发的鞋又有限， 
只有自己补。姜杰祥，就是手艺最好的鞋匠，看小队员补得不好， 
他给他们补。一块破皮子往膝上一蒙，挺象那么回事。 

　　“1957年，中国参加第6届世界杯外围赛。那是5月12日到6 
月23日。中国队先后在雅加达、北京、仰光与印尼队打了3场比 
赛，在雅加达输了两球，于北京4比3赢了一球，在仰光打平，因 
人家净胜球多1个，我们被淘汰。姜杰祥好长时间不说话，可以 
想象他当时的痛苦。 

　　“他一直踢到60年代初。记得好象是1964年，当时我国和缅 
甸关系好，同缅甸队的比赛一般是打平。不料有一次上边传错了 
话，说随便打吧，八一打了人家5比0。总结会上，球队挨了批评， 
说没有政治头脑。会上，贺龙和陈毅元帅都在。陈毅当时是外交 
部长，说：‘你们有本事打这样的豆腐队，要给你们请来个外国 
强队比试比试！’姜杰祥就提出，如果能来，一定打。陈老总一 
高兴，真请来了巴西的马杜雷拉队。陈老总故意激大家：‘这场 
球你们要是赢了，我陈毅给你们磕头！’那场比赛，就在工人体 
育场。姜杰祥差点领着全队剃头宣誓，比赛踢得激烈极了！记得 
对方一个前锋断球后，瞄准了我们的球门就是大力一脚，姜杰祥 
如堵枪眼般迎球扑上去，只听‘嘭’地一声闷响，他象是电影上 
猛地挨了一炮般一头栽倒在地上。这球打在他的胸上，差点把他 
闷死。他在地上躺了好久才缓上那口气来。但球终于没进。比赛 
的结果是0比0。赛后，陈老总笑着和全队握手，说：‘感谢你们， 
我输了。证明你们八一队是好样的，经得起考验。但让我说还是 
这样打平了最好，要不我陈毅得给你们磕头了，哈哈哈哈！------’ 

　　“对于姜杰祥来说，这就是他的工体、他的先农坛，也是中 
国足球的工体、先农坛，两个让他死不瞑目的场地-----。” 

　　临终遗愿 

　　“他是1990年因心脏病去世的。是几月几日？我当时在外地， 
记不准确了。他走得突然，可惜了。也就刚过了花甲之年吧。 

　　“他没有看到足球改革和职业化的今天。”王立仁端起一杯 
酒说，“咱们喝口酒吧，这么些年了，一直没多少人知道这事儿。 

　　“后来，我才知道了他的遗愿。他临终前向八一队提出，要 
把骨灰埋在曾经踢过球的北京工人体育场和先农坛体育场。死了， 
化成灰，也要睁着眼看着后来的足球队员为中国争口气，了了自 
己的心愿。 

　　“姜杰祥的后事，是组织上安排八一队的年轻队员盛其凡办 
的。他们把姜杰祥的骨杰埋在了先农坛和工体的左后卫位置上。盛 
其凡的父亲曾是姜杰祥当年是队友。盛其凡托着的是一个不死的魂 
灵，也是父辈最后的期望和要求。这一切，都是默默做的，外界没 
有人知道。这件事已经过去近10年，姜杰祥的足球经历，从他代表 
新中国比赛起到今天，也有50年了，正好，也是咱共和国50周年庆 
典前夕,又是国奥队冲击2000年奥运会比赛前夕---- - 

　　“是的，应该让这些孩子们知道，50年了，他们的父辈、爷 
爷辈，当年是靠着一种什么精神，怎样走过来的。他们对祖国足 
球都有一颗烫手的、至死难以瞑目的心。杰祥，你睁开眼睛，你 
能看到中国足球新一代的希望！” 

　　小将们，请记着这些人 

　　国奥的小将们，请记住北京工人体育场，先农坛体育场，那 
片永远绿生生的草坪吧。无论走到哪里，在任何赛场，请记着。 

　　于无声处，记着这曲前辈们默默留下的、无声的悲壮之歌。 

　　它唱出的是心尖上的苦涩与血，是心底里的永远明亮燃烧的 
火与希望。 

　　孩子们，不该忘却的，不要忘却。无论是今天、明天。无论 
是一时的胜利或一时的失败之后。踢球也好，做人也罢，场上踢 
的，场下活的，究竟是一口什么样的气？千万别让这口气走了！ 
走在你们前边的人，做出来了。前人如此，你们，更应该如此。 

　　小将们，“王师北定中原日，家祭勿忘告乃翁。” 

　　就让这首悲壮之歌，送你们出征、上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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