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eeling 版 (精华区)

发信人: nana (娜娜), 信区: Feeling
标  题: 雨魔
发信站: 紫 丁 香 (Tue Mar 31 11:01:52 1998), 转信

　　5. 雨魇



　　成长的岁月年华，雨季总是在我心里狂野着骄纵的舞姿 。对雨
的记忆特别有一番刻骨铭心的滋味，莫过于从长辈们的口中闻知的三
年零八个月的悲惨创伤。每当提及此事，我看见长辈们的眼眶盈满痛
苦的泪水，好像当年的暴雨仍然倾盆在他们的心灵。

　　一九四二年的二月，东北季候风以相同的风速驰越赤道线，吹向
马来半岛。各方不利的战情报告翻搅着半岛人民忧心怵目的心情。家
家户户坐在晕黄的火水灯下，嚼腊般进食着极可能是一生中最后的晚
饭。

　　当年的爷爷仍是一名割胶工人，他带着家眷大小在胶园深处与大
自然搏斗，图取三餐的温饱。在爷爷的记忆匣子里，日本皇军的侵袭
如同一阵狂风暴雨，挟带怒吼咆哮的狂嗥，翻涛汹浪般淹没马来半岛
。华巫印三族的命运浮沉在太阳旗下的血红溟海。

　　南洋的热带雨林是爷爷心田的一处失落天堂，更是许多海外孤儿
开垦辟荒的新梦园。挥别祖国家园的瘠土，千里迢迢飘洋渡海，却被
迫面临命运之神的巨大考验。日军的铁蹄过处，必定鸡犬不宁，血雾
四溢。爷爷日夜紧守门户，一旦任何风吹草动，必定携家躲往荫林蔽
天的丛林，避开日军的耳目。

　　日军连续展开残暴的大屠杀行动，赤道线的日昼和黑夜开始披上
血淋淋的污衣，绵延着数十世纪以来已不能逃避的悲剧。爷爷终生不
能泯灭的回忆，是村庄的老少妇孺被日军大肆掠杀的情景，至今仍历
历在目。他只能透过树树叶叶的隙缝亲眼目睹血腥的历史，一段永远
不能以借口而扭曲的史实记载。那些苦难的日子，天空似欲哀悼逝去
的无辜灵魂，终日哭哭啼啼的落泪，落得马来半岛缥缥渺渺，地平线
的尽处迷离着看不见的幽幽茫茫。橡胶林处堆叠的尸首，被雨水浸泡
至肥肿发臭，透出阵阵异味，睁眼瞪目的戚容好像正向上天提出不公
平的控诉。从此以后，这场雨一直不停地落在爷爷的生命旅程，永远
没有天晴的金光温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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