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host 版 (精华区)

发信人: QtianjiaoQ (Roline之超级FANS), 信区: Ghost
标  题: 绿水深处的秘密 21-25
发信站: 哈工大紫丁香 (Fri Mar  4 22:34:56 2005), 转信

(二十一)

晚上九点15分
赶到李家祠堂的时候,门虚掩着,院子里一片漆黑,停电了?600米外的村落灯火阑珊。
出事了,肯定出事了。

轻轻的推开牌位堂的门,一股汽油味道冲出来,似乎夹着女人的呜咽声。
"李来旺,出来!"
我抽出腋下的手枪。

过了五秒钟,祠堂排位旁的暗门慢慢的打开了,一个黑影走了出来。
我双手握紧64手枪,努力使自己的声音变得沉稳冷静。
"李来旺,现在回头还有机会。"
黑影沉默着,似乎是哼了一声,手里开始有了动作。
汽油味道越来越浓了。
是打火机,他拿着打火机。
随着一声清脆的火石碰撞,我的猜测被验证了,微弱的火光中,李来旺清瘦的面孔如同骷髅在摇摆。
"砰砰"我勾动了扳机。
枪声在祠堂中发出沉闷的回响,黑影颤抖了一下,缓缓的倒下了。
眼前一片黑暗。
身后传来脚步声。
猛地回头,徐菲站在门口。
她没有理我,径直向黑影倒下的地方跑去。
"舅公,舅公!"
在手电光的照射下,李来旺仰面朝天的躺在地上,表情安详似乎还带着一种解脱,当看到我的时候,嘴唇开始微微的抖动:
"她```她成功了。"

徐菲想扶李来旺起来,但几次尝试都失败了。
我急忙弯下腰。
手指无意中碰到李来旺的手腕,
没了,没了?
手腕以下的部分没了!
处在惊愕中,徐菲递了一件东西过来。
是一只手,橡皮做的假手。

十一点了。
李来旺还没有醒过来,一颗子弹击中了他的右腿,另一颗擦胸而过。
"死了也不去医院。"这是他在昏迷前留下的最后一句话。
徐菲和李氏几位家人默默地站在床前,这时候我才发现,她们中没有男人。
没人搭理我,我低着头蹲在墙角,呆呆的望着地缝里钻出来的蚂蚁。
昏黄的灯光忽明忽暗,也许是电压的关系。

大约12点。
伴着一阵剧烈的咳嗽。
家人手忙脚乱起来,不约而同的聚集到床前。
李来旺像在对他们交待什么。
过了一会,徐菲走过来,表情依旧是冷冷的。
"舅公让你过去。"

这是我第一次看到李来旺的笑容,他平躺在床上,并没有责怪我的意思,目光慈祥,嘴角挂着的不知道是轻蔑还是赞赏。
"这世上只有一个职业可以改变社会,那就是警察,开万事之太平。"
我有些迷惑,不明白他在说什么。
"你是一名好警察,天性就是被利用。"
徐菲悄悄的将一张椅子放在我身后。
"在风平浪静的时候,你可以秉公执法,理智辨思,一旦牵扯到自身安危,也就分不清东南西北了。"
"您的意思是```。"我忍不住问了一句。
李来旺慢慢合上眼睛,像在调整着呼吸。
"这么多人死了,你来找我,就是想晓得为什么唯独我没有事情,可是你先乱了阵脚,就没有好好想过,为什么自己到现在也没有事情。"
下面的话我宁愿不要听到。
"她杀不了我,所以让你来杀我。"

接下来,我终于开始进入到这个家族心悸而又玄妙的故事当中。
追寻了一月之久的百年谜底也跟着露了出来。
1949年八月,正在福建沿海等待渡轮的军统局李来旺上校得到了一个来自遥远家乡的消息,父亲病危了,这位李氏家族的长子带着一儿一女(妻子已在战乱中故去)义无反顾的回到平岛湖畔,父亲交给他祠堂的镀金钥匙,嘱咐他正式接任这个么没落家族的第23代掌门人。 
也就在这个寒冷的夏天,李来旺第一次进入那间密室,此前,他垛去了自己的手掌,耳朵,还有```。
这样看来,李成鉴之后,为了保持家族的中兴,22代掌门人最终都是有子嗣的阉人。
还有一点,李来旺告诉我朱儿生前是他们李家的人,死也要是李家的鬼,人死了还得走老路,去那些生前去过的地方,住那间最后一眼看到的书房,李家有遗训,拼了命也不能拆掉那间祠堂,为了保护那些生活在五湖四海的更多李氏传人。
说到这里,他轻轻的笑出了声,似乎还带着一丝得意。
"我先废了自己,她就奈何不了我了,诅咒没有用了,每次从那间房子回来她就给我托梦,在梦里跟我吵架,说总有办法让我死,我说你长得这么漂亮怎么不去投胎啊,她说她在等人。"
"等人?"
李来旺扭过头,目光炯炯的盯着我。
"林科长对我李家做了一件大事,用照相机免了她300年的牢狱之灾,所以前两天祠堂里暖和了, 当年日本人死毛了,就你提的那个中岛义夫,不敢进去就扔手榴弹,没用处, 手榴弹进去就熄火了,她的阴气太重了。前两天你带走了她,我就估摸着她去山东找人了,也就不会再回来了。可今天晚上又听到祠堂里的动静,我就想趁温度降低之前,放把火,那个地方也关不住她了,就让她永远离开好了。"
务须多言,这下面的情节我成了主角,伴着两声枪响。
"晚了,什么都晚了,她又住下了。"李来旺无奈的摇摇头,长长的叹了口气。
我愧疚的低下头,听徐菲讲,山下的那位大娘是真实存在的,音容笑貌家庭背景也和我说的并无二致,所叙述的两家的恩怨也是有所耳闻的,那么,这一切一切的发生到底是偶然还是必然,或者说,真有冥冥混沌中的宿命。
徐菲轻轻的拉了拉我的衣角:"舅公这样做是为了我。"
我渴望从这间屋子里逃走。
李来旺沉默了一阵,艰难的从被子里伸出一只手,缓缓的扶在我的手腕上。
"孩子,别难过,我不怪你,这件事情也由不得你,那次赵援朝本来可以杀了你,你并没有死,我就知道她的意思了。"
说完这句话,他要求坐起身,在徐菲的帮助下,我在他身后塞进了两床棉被。
李来旺佝偻着头,有些无力的望着自己没有手掌的手臂。
"她要找的那个人你们都认识,当年他也受过李家的恩德,说起来是康熙年间的事情了。"

历史的帷幕就此拉开。。。。。

(二十二)

康熙元年农历二月十五,清明节
昨夜南柯一梦,今日梦断黄梁。
如丝般的春雨飘在紫禁城上,这一天对于中国人来说,是一年一度瞻前顾后的日子,康熙皇帝听完了点卯太监的回奏,发现太和殿里似乎少了一个人。
"博义大夫李一箴哪儿去了?"
"回皇上,李大人这会儿正在山东巡考。"
"噢。"康熙点点头。

与此同时,山东济南学政司衙门里,须鬓花白的李一箴直摇头。
眼前摆满了各种需要打理的私函,落款可谓是当朝一品至五品的花名册,什么两江总督,刑部尚书,浙江总兵,还有一个竟然明目张胆的写着:"内阁大学士嫡孙恳请大人照应。"
此乃国家科举,事关社稷危亡,这帮吃皇粮受俸禄的年兄年弟怎么就这么不懂规矩,非要把六十多岁的老匹夫扔到火里烤了不成。
少年不知愁滋味,老来尽道鬼见愁。
李一箴叹了口气,站起身走到门前,这些天他的心情一直很糟糕,最郁闷的是他不听话的侄子又落榜了,李成鉴16岁就考上了举人,此后就不学无术,整日里出入烟花柳地结交那些三教九流,很好的一块为宦材料,就这样一天天的荒废了。
这阵子,怕又是在什么地方听曲呢吧。

趵突泉旁的蓬莱仙阁是济南城数一数二的馆子,这天下午的生意异常清淡,掌柜的趴在算盘前数着房梁上落下的雨滴,一滴,两滴,他的心情并不坏,大概盘算了一下,墙角的那位客人要的酒饭已经足够今日的开销,如果再来一位就是盈余了。
正想着,财神到。
"客官里面请。"
"我```我。"
"客官先里面请,外边雨大,您别冻着了。"
掌柜的从柜台里绕出来。
被称为客官的站着没动,25 6的年纪,一身灰钐,清白的面孔下抱着一个蓝布包裹。
"我,我可否用字画换些酒饭。"
掌柜的登时来了精神。
"好商量,好商量,能否说说是哪位大家的墨宝。"
"是,是我自己画的。"
掌柜的目光暗淡下来。
"得罪了客官,小店孤陋寡闻,粗人也不懂风雅,您还是请便吧。"
说罢挥了挥手,转过身回到柜台。
"掌柜的,要不您先看看我的画?"
"不用了,小店底薄恕不赊账。"
"您还是看看吧。"卖画的坚持着。
掌柜的有点不耐烦了,冲身旁的店小二使了个眼色。
店小二抓起铁算盘冲了过去。
"慢着。"
一个悠悠声音从角落里传出。
"让他进来。"

这就是蒲松龄和李成鉴的第一次见面,作为一个后人,我无法太多的猜测在那个细雨霏霏的下午他们都聊了些什么,唯一可以确认的是,这次邂逅使李成鉴作了一个决定,这个决定在当时或许是不经意和心血来潮的,但从事后来看,它却是致命的和无法挽回的。

(二十三)

就这样,落榜秀才蒲松龄跟随落榜举子李成鉴来到了平岛湖,根据李来旺的叙述,我试图将其间呈现过的一幕幕风景小心的临摹出来,因为一些细微末节在当时看起来或许是不经意的,然而对以后发生的悲剧却起着决定性的作用。

康熙元年春天某日
这一天是蒲松龄和李成鉴在李家祠堂结拜的日子,是年,聊斋先生26岁,李成鉴19岁,仪式进行完毕李成鉴从门外引进来一位穿红衣的女子。
"大哥,这是内人朱儿,朱儿,向松龄大哥请安。"
朱儿微微欠了欠身,低着头道了个万福。
蒲松龄急忙上前一步:"弟妹无恙,松龄有礼了。"
朱儿抬起头,四目相对,彼此内心深处的湖水似乎是有了一丝涟漪。

这年春天,博义大夫李一箴决心重修李氏家谱,本来以他的位高权重,请个把文人雅士并不是什么难事,然而考虑到家谱的先人曾经是效忠明崇祯皇帝的宠臣,也就自然得联想到时下的人心险恶与官场莫测,侄儿李成鉴此时是李家唯一无所事事的举人,虽然年纪尚幼,无可奈何之下也就非他莫数。

或许这也就是李成鉴看到蒲松龄的一笔好字后冲动的来由,我不想把这种关系总结为利用,我宁愿相信在事情的开始他们都是纯洁的。 

那一年,朱儿18岁。

蒲松龄是个什么样的人?我不敢妄加评论,但从他留下的洋洋洒洒的爱情故事中,我肯定他有一点叫浪漫,是一个很了解女人心理和男人感受的人,他总是喜欢站在旁观者的立场上叙述人鬼相恋,给人感觉身临其境却又不以为然。
《聊斋志异〉到底在说什么?星转斗移三百余年,对这本书的演绎版本已经上至哲学殿堂,下到三级片场,不同的历史时期的人们感慨万千,封建迷信,爱情小说,小资情调,怀才不遇,抨击官僚,弘扬正义,马克思无产无畏,弗洛伊的梦的解析```。
没人关心别人,大家只担心自己。
有哪个心理学家通过小说对老先生做过心理探索,又有哪位读者感兴趣这位写了一辈子言情小说的聊斋先生爱过什么人。
记得一位作家说过:"任何一部小说里都会找到作者的角色。"综观整部《聊斋志异〉,最主要的角色其实只有两个,书生和女鬼,情节也只有两个--相遇和重逢。
在民国初年版《聊斋〉第一节《考城隍〉的第一句:"余姊丈之祖宋公。"
整部书的最后一节《绛妃〉的最后一句:"销万古风流之恨!" 
掐头取尾,这部书只有两个字--"余恨!"

事情的发展似乎理所当然,蒲松龄义不容辞的接受了编修家谱的差事,李成鉴继续他的纨绔生涯,每日早出晚归,会亲访友,听曲高歌。
朱儿。
这个时候的朱儿担任起女主人的角色,为了配合蒲松龄的编修,她亲自下厨为聊斋先生准备一日三餐。
作为报答,蒲松龄教习朱儿练习书法。
那间祠堂后的密室,就是当年蒲松龄重修家谱的书房。
时间一天天过去了,这两个朝夕相对的年轻人似乎发生了什么,又好像什么也没发生,李家是个大家族,一天到晚丫环佣人在书房门前来来往往。
两个月后的一个晚上,家谱渐近尾声,李成鉴突然做出了一个决定,请蒲松龄明早卷铺盖走人。
他听到了一些不愿意听到的东西。
就这样,在一个大雨瓢泼的早晨,聊斋先生最后望了望恶浪起伏的平岛湖,离开了李家祠堂和他的学生朱儿。

也就在这天晚上,酩酊大醉的李成鉴卡死了朱儿。
然而,这个现在可以被称为双重性格的人又后悔了,子夜时分,他拿出了家传的定魂丹塞进死者的口中。
以后几日,朱儿尸体死而不僵,身体发肤犹如生人。
与此同时,根据那位御医先人留下的秘方,李成鉴派人火速采购药材。
药材配齐后,李成鉴亲自调配,第一日朱儿有了气息,第二日面色由蜡黄开始稍显红润。
第三日,李成鉴在整理朱儿衣物的时候发现了一幅画。
画上一只朱雀立在松树枝条上。
这个外表倜傥,内心狭隘的家伙又一次疯了。
他踢翻了药罐,命令等待朱儿复生的家人和丫环都出去。
他把妻子从床上拖下来,摔打着,咒骂着,一步一步拖到现在的那间祠堂密室。
密室里有一口暗井,是李家先人僻壤时开凿的。

康熙元年4月30日子夜
李成鉴最后看了一眼朱儿,挪开了石砌的井盖。
朱儿就要醒了,睫毛开始微微的颤动。
李成鉴抱着朱儿,使她头朝下对着井口。
接着,也许他迟疑了一下。
朱儿落水的声音有人听到了,传说伴着一声哭喊。
井下的水流来自山间,暗流蜿蜒曲折,奔腾怒吼泻入平岛湖的绿色水底。

(二十四)

事情就这样过去了,康熙四年九月二十七,夏末秋初,平岛湖刮起了一场风暴,关于这场风暴的记载见《平岛县志》第58页:"子时,夔是蛇状,车轴同山,摧湖溢路不通,连根拔出千尺松。 遮天蔽日,十步不见人影,乡民皆闭户骇之。"
朱儿的尸体第二天被发现在平岛湖面,此前,乡们民闻到了从湖水里飘来的硫磺味道。
从事后的发展看,当时的平岛县令刘茂晟是个富有探索精神的技术官僚,他在晚年完成的《搜骨目》中提到:"余为官30余载,屡经宦海沉浮人世颠簸,问世间舍己为人者有几?苍穹涕绊风声鹤唳,康熙四年李赵氏生灵浮尸平岛湖泽,余招募善泳之士打捞,百姓惧之恐不能遁,悲哉。"
"余遣仵作一边伺候,亲验其骸,女尸红衣素裹,朱唇紧闭眉目清晰,体温刺骨却弹如棉胄,乡民皆道此女病故四年有余,何以维持这般模样。"
接下来,可能是发现了脖子上的勒伤,这位敬业的县太爷紧急下令传唤李成鉴。
以后的情节可以在蒲松龄《聊斋志异》的第81篇找到:
"李司鉴,永年举人也,于康熙四年九月二十八日,打死其妻李氏。地方报广平,行永年查审。司鉴在府前,忽于肉架上夺一屠刀,奔入城隍庙登戏台上对神而跪。自言:"神责我不当听信奸人,在乡党颠倒是非,着我割耳。"遂将左耳割落,抛台下。又言:"神责我不应骗人钱财,着我割指。"遂将左指剁去。又言:"神责我不当奸淫妇女,使我割肾。"遂自阉,昏迷僵仆。时总督朱云门题参革褫究拟,已奉谕旨,而司鉴已伏冥诛矣。邸抄。"

这就是那件发生在300年前案件的始末,需要指出的是,蒲松龄提到九月二十八并非朱儿遇害的日子,而是尸体再现的日子,以当时的技术手段和法律制度,要想查清四年前的凶杀案已经够刘县令伤脑筋的了,好在李成鉴于当日城隍庙自杀,事情也就不了了之了。
我突然想起《聊斋志异》的第一篇就叫《考城隍》,难道这部灵异小说的动机就是从这起自杀事件开始的?
《考城隍》讲述了一名书生在梦中被白马吏人招去应付一场奇怪的考试,试毕才知道自己已经被录用为城隍,书生哭求考官自己不能死,老母尚存需进孝道,考官们商量了一下,决定由一张姓书生替他去当城隍。
书生赶回家,发现自己已经死了三日,母亲正伏在棺材上哭泣,突然听到棺内有呻吟声,书生复活了。
与此同时,那位张姓书生死去了。

2004年5月25日凌晨
李来旺在絮絮叨叨中又睡过去了,我无法确定他这些话的真实性到底有多少,总感觉他在对我讲故事,一个避重就轻的故事,我最关心的是我还能不能活下去,或者说还能活多久。
已经是凌晨了,我和徐菲都没有睡意,我们坐在场院的石凳上, 望着祠堂上空皎洁的月亮。
"你怕不怕。"徐菲将头轻轻的靠在我的肩膀上。  
我不置可否的恩了一声,垂下眼帘。
"你会不会永远和我在一起。"
说实话,我不想回答这样的问题,但还是应付的点点头。
"我们去找她谈谈好吗?"
我的身体颤了一下,抬起头再次望着月亮.
余光中,徐菲扬起了脸,在7公分的距离盯着我。
"我见过她,五岁的时候。"

( 二十五)

2004年5月25日早上六点
一阵细细索索的声音从外边传来,我一骨碌爬起,顺势拉了拉身旁和衣躺着的徐非。
有人在低吟,哼歌。
我猛地打开了窗户。

清晨的阳光和着雾气变成淡蓝色,李来旺躺在院子中央仰天长颂。
"永受天祐兮 万寿无疆博海驱,仰赞天业兮 辉煌日月侔。"
(作者注--伪满洲国歌,鄭孝胥作詞,山田耕筰作曲,北京官话唱)
"啊,哈哈。"
不知从什么时候他从房间里爬出来,手里握着半瓶白酒,瓶子上沾满了泥巴。
一只腿单在石凳上,另一只弯曲的打着摆子。
我扭过头想再次叫醒徐菲,突然想起了金庸笔下的周拨通。
青色石板,鹤发童颜,把酒临风,你笑我颠。
我饶有兴趣的趴在窗台上,一边掏出了纪事本。
老人似乎没有觉察到窗缝间的目光,仍旧自言自语,继续他与天空的交谈。
"十年建国三年戡乱,委员长这么多年太辛苦了,我敬您一杯。"
说罢咕咚一口,透过房檐下的穹隆,季风使大片的镶着金边的粉红的云彩游过灰色山颠,迟缓却又庄重,造型各异又使人浮想联翩。
晨风中,老人正在与生灵对话。
"罗布头,你个罗布头,仗打输了就推给海军部和陆军部,你个懦夫,罗布头,裕仁你个罗布头,拍过我肩膀的小罗布头。"
老人笑了,但只是咧咧嘴。
"你们这些混蛋都滚开,我不和畜牲照相,中岛义夫,中岛义夫伪君子,帝国大学历史学教授,屁,当年用中国女人内裤做鞋垫的畜牲。"
说到这里,他沉默了一会,像是回忆往事,然后慢慢得哭了起来,身体开始颤动。
"刘营长,刘大哥,你放过小弟吧,你们八路是好样的,可我真的```真的是没法子啊,兄弟上有老下有小,挖你眼珠子就是怕你回来报仇,饶了我吧,我```一直给你家寄钱,寄钱,你看,这是,这是邮汇单,60年,63年都没断过,你看。"
他开始撕扯自己的上衣口袋,另一只手疯狂的拍打地面。
"汇款单,汇款单,那呢,在哪呢。"
伴着他的癫狂,红色的液体从伤口上的纱布里渗了出来。
我站起身就要冲出去,老人突然沉默了。
他仰望着天空,眼睛瞪得大大的,神态变得安详又带着一丝诡异。
我停住了脚步,这缘于一种奇怪的感觉。
似曾相识的声音在耳边响起,电流声,低沉的电流声。
"你来了。"李来旺轻轻地说
头顶一朵乌云减慢了速度,笼罩在祠堂上空,云很低,黑气缓缓的扩大中。
"我已经把你埋了,埋在湖底了,那里是你的家了。"
一阵风吹来,带着淡淡的檀木香味,鼻尖痒痒的,有东西从我面前快速的划过,虽然看不到,但能感受到物体运动时的气流冲动。
"你来干什么,想吃了那个警察吗。"
李来旺的眸子开始闪光,鼻子里发出哼哼的声响,接着翻了个身,待气流顺畅后,像个孩子般捧腹大笑起来。
"你```你吃他去吧,报应啊,你知道,你知道他是谁吗,哈哈哈,报应。"

2004年5月25日下午
秘密就在湖底。
李来旺已经失去了利用价值,一夜之间,无论他是真的创伤后心理障碍或者装疯卖傻,我都毫无办法,他对我讲述的故事其实也只是个轮廓,真实性确切性更无法断定,事已至此,也只有徐菲了。
重新将李来旺抬回床上,徐菲对我讲述了18年前遇到"她" 的那次遭遇。
"那会我五岁,舅公可喜欢我了,每天都带着我在山里玩,可就是不准我靠近那个祠堂。哪怕是多看两眼他也会生气,有一天下午,我记着雨好大,舅公和我走到半路有人拦住他,说村里人又和赵家村打架了。舅公就让我一个人先回家,我回到家,门锁着,他们都出去看热闹了,天上的雨越来越大,没法子我就跑到祠堂里避雨。那会祠堂里还有面铜镜子,后来听人说是照妖镜。"
徐菲说到这里,紧紧地靠在我的怀里,我轻轻的拍了拍他的肩膀,鼓励她说下去。
"我觉得好玩,爬上台案就去摸镜子,这时候有人拍我的的肩膀,就像你这种拍法,轻轻的,很舒服。"
我想收回胳膊,徐菲执著的拉着我的手。
"可我还是好奇,没顾上扭头就拿起了镜子。"
"你看到了什么,徐菲, 别急,想清楚点慢慢说。"
"我不喜欢你这样的口气,像审犯人似的,镜子里模模糊糊的,上面有好多灰,我用手绢擦干净了,就看到一个20岁左右的女人站在镜子里,脸白白的,穿着红色的衣服,模模糊糊的,好像是很老款式的风衣或者大褂什么的。"
"她对你说什么了吗?"
"没有,我肯定那是张照片,她一动不动站在那里,我还摸了一下,只能感觉到镜子的表面。"
"那你为什么不害怕?不跑?"
徐菲笑了,声音有些刺耳。
"我跑什么啊,那个人就是我啊,虽然当时只有五岁,但是我一眼就看出来那是我长大的样子,你说怪不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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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一个人,无论用什么方法             
     都要让她幸福,让她快乐               
          即使,要我选择放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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