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host 版 (精华区)
发信人: nbipfml (天外飞仙), 信区: Ghost
标 题: 灵魂椅9-10
发信站: 哈工大紫丁香 (Fri Mar 11 14:47:41 2005), 转信
九、山穷水尽疑无路
第二天中午,金家大堂里,鲁班祖师爷的牌位被高高供起。金家三兄弟坐三把太
师椅在上,两边则坐满了各大分号的负责人,其他木行的代表,还有行会里的老师傅
。在他们背后还挤满了金家的弟子。整个大堂里虽然都是人,但一丝声音都没有?br
/> 得连一根针掉在地上也听得见。
气氛紧张压抑得吓人。所有人的眼光全都集中在堂中跪倒,浑身瑟瑟发抖的少年
。
姜华雨已经完全被吓呆了。他头发蓬乱,脸色苍白。额头耳后还有未擦干净的血
污,身上的衣服也被撕裂了好几处。他蜷缩在地上不住颤抖,沉重的恐惧已经把这个
昨天还神采飞扬的少年压成了另一个人。一个彻底放弃抵抗,任人宰割的牺牲品。
“大哥,我看把他送到官府处置算了!”金仲年发话了。在刚才一轮声色俱厉的
审问中,他看出这个少年已经完全崩溃。现在正是最后的收拾阶段。面色沉重的金伯
年听罢,未置可否。倒是另几位分号的负责人站起来道:“大当家,像他这样的人是
我们金家木行的败类,一定要送官从严处治,这样也好给其他弟子作个教训。”这几
个人一说,堂中大部分人都纷纷附和着。他们见刚才金仲年一心要重治姜华雨,而金
伯年本人又一句话也不说,便猜测金伯年的意思大概和金仲年差不多。
金伯年看着众人心中暗道:“你们真是不够机灵,太不了解我的心意了!”忽然
,边上金老三金季年在沉默了半晌后终于开口道:“各位,我觉得把他送官究治太严
厉了。他毕竟还是个小孩,况且还没有偷成,我看还是把他逐出金家就算了。”金仲
年一听急了:“老三,你可不能宽容啊!否则以后别人看样学样,我们金家的招牌还
往哪儿挂?”
金季年是个直性子,见状便火道:“那你干脆把他打死得了!”金仲年一看老三
竟在这么多人面前落他面子,气往上冲,刚想开口。却见金伯年轻轻地一摆手道:“
好了,都别争了。这事由我来处理。”
众人一见金大当家亲自发话了,而且又是他自己的弟子,于是便统统安静下来。
金伯年站起身,先作了个团团揖,然后沉声道:“鄙人当江南木行会长也近二十年了
,请各位说句亮话,大家觉得我这个人平时行事作风还过得去吗?”底下众人一听,
立刻发出一片赞颂之声。
金伯年双手一摆,示意众人安静,然后长叹一声,苦笑道:“唉,没想到我金某
人清白一生,到花甲之年却出了这等败坏门风,贻笑大方之事,我这张老脸真不知道
该往哪儿挂!这话说回来,姜华雨是我的弟子,我若处理得轻了,大家就要说我偏心
;若处理得重了,他毕竟还是个少年,才十六七岁,正是花一样的年华,别说我是他
师傅,就算站在一般人立场上,我也实在是不忍心看着这样一个孩子就怎么毁了啊。
”
众人一听,顿时面面相觑,轻声议论。猜不透金伯年心里到底打什么算盘。过了
一会儿,只见一个白发苍苍的行会老师傅被众人推了出来。
这老头沉吟片刻后道:“金大当家,老朽代表江南木行所有人一致尊重您的决定
。不管您怎样处置他,我们相信您都会给大家一个公平的交代。不过……”老头说到
这儿话风一转,又道:“不过就我老朽个人而言,这姜华雨到底还是个孩子,又是初
犯,若治得太重,反倒让别家看我们木行太过刻薄严厉。因此我想,还是将他逐出师
门比较合适。”
“好个闻风使舵的老滑头!”金伯年心中暗赞一声:“这老小子倒听出我的心思
了。”原来金伯年早就准备在今天故作宽宏大量,从轻发落姜华雨。他知道经过这事
之后,姜华雨绝不可能再在江南木作行里容身了,他已经彻底完了。所以他今天不必
再赶尽杀绝,落得作个好人。在众人心里留个恢恢大度的好印象。因此他略清了清嗓
子,用眼神暗暗阻止了金仲年,便要开口道出结论。
“不行!”忽然,座下有一人站出来大声反对。金伯年一看,却正是江西张记的
张大当家。“张大当家,你有什么话说?”金伯年表面一笑,心中却极其厌恶这江西
来的木匠。他知道这张老大在江西江北一共拥有二十二家木行,并兼做木排放运,身
家大得很。这次举家杀进江南,对他而言绝对是个强劲的对手。因此他不由暗暗担心
:“难道他要收留姜华雨?”
却听张老大道:“我也不是个心狠手辣的人,但金大当家仅仅把这个小贼驱出金
家也未免太从轻发落了。依我看,一定要把他彻底驱逐出江南木行才行。我们所有木
行以后一律不准招收这小子,谁若违约,我张老大第一个不服!”
“呵!听这江西腿子的口气,好象他已经当上了江南大当家似的。不过他的主意
倒是符合我的意思,且给他个面子,以后再作计较。”金伯年想到这儿,便一拱手道
:“好吧!既然张老大这么说了,那就这么办吧。在座的各位都听好了:这个姜华雨
虽然是我未过门的弟子,但如今犯下了这么大的过错,我也绝不能再姑息他。我已经
决定:把姜华雨永远逐出江南木作行会。以后凡是行会中人,谁也不许收留他。但念
姜华雨年纪尚轻,暂不送官府究治。来人啊,拿几贯盘缠出来给姜华雨,把他轰出金
家大门去!”
姜华雨蜷缩在堂下本来一直是昏沉沉的,突然听到金伯年最后一句“把他轰出金
家大门去!”这句话好象一声巨雷一下子震醒了他。一瞬间,他感到一切都完了,所
以的美好幻想全在这一声巨响中隆隆地倒塌了。他不能就这样被赶走,他的希望全在
这儿!想到这儿,也不知从哪来的一股力量,他突然奋起全身力气嘶声喊道:“金大
当家,我没有偷!”
金仲年见状大怒道:“贼骨头还嘴硬??给我扔出去!”两个壮实的金家子弟不
敢怠慢,一左一右将挣扎中的姜华雨像小鸡一样架出大堂,过了中门,穿过外面的大
作坊然后往外用力一摔。
“蓬!”姜华雨整个身子重重地摔在泥地上,浑身疼得像散了架似的。
但他几乎是一弹而起,伸手拽住那两个弟子哭喊道:“师兄,师兄,求求你们让
我留下吧,我没有偷,我没有偷!”那两个弟子见他这样,也只能摇摇头,用力扯下
了他拽上来的两只手,然后将他一推,随后立刻转身就走进作坊里去了。
等姜华雨再次爬起时,却见偌大的作坊里,六七十个弟子都在用同一种目光看着
他。目光中充满了漠然、冰冷。好象姜华雨本来就是个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师兄
,让我留下吧。”姜华雨悲呼一声,双手爬进作坊的门槛。几个年长的弟子早就沉不
住气了,冲上来拉起他的双手就往外猛地摔了出去,等他倒地后又用脚乱踢,边踢边
道:“还不滚,你这臭小子!还想做大当家的弟子,做梦吧你!我们金家的招牌全给
你毁了!”
姜华雨前胸后背连遭重踢,好象肋骨都断了几根,他一边用手遮挡,一边用力站
起身来。他还想说些什么,但嘴一张却涌出一口血来。他感到自己要再不走真会被他
们打死。一念至此,只得勉强转过身向外跑去。
一个弟子见状用力朝他背后一踢,他整个人顿时朝前扑跌出去。几个弟子见他的
惨样不由哈哈大笑起来。
昏昏沉沉中,姜华雨感到这些笑声越来越大,好象要把他活活淹没似的。他发出
一声悲鸣,双手捂住耳朵连滚带爬站起没命也似地逃向村外。一路上也不知摔了多少
交,跌了多少跟头,好不容易挣扎着一口气跌跌撞撞来到村头河滩。
岸边恰巧泊着一条小舟。姜华雨二话没说一头便跳进小舟栽倒在船舱中,小舟被
他一冲之下连连摇摆了好几下。站在船尾的舟子差点没掉进河里,等站稳了见是个冒
失少年,顿时开口骂道:“你这臭小子奔丧啊!”姜华雨扑在舱底,用双手使劲捂住
脸一个劲地嘶声叫道:“走,走,快走!”舟子的声音比他更大:“走个鸟!去哪里
还没告诉我呢!”
姜华雨带着哭腔喊道:“随哪儿,越远越好!”
舟子一听火了,刚要破口大骂。忽然看到姜华雨腰边塞着几贯铜钱,于是眼珠一
转,便道:“小子,要我走也行,拿船钱来。”姜华雨胡乱摸到铜钱随手扔给了他。
那是刚才金伯年叫人塞给他的盘缠。他这时也不管了。舟子接过钱,拿在手里一掂,
心里估计能顶两三天的生意,于是便笑道:“行,咱们这就走,随便上哪儿去!”
江南一带大大小小的湖泊密如繁星,弯弯曲曲的河道更是多得像蜘蛛网。舟子撑
着小船悠闲地前行着。已经过了两个多时辰了,舱底的少年自前不久痛哭了一场后便
没了声息。开始他还担心这小子别死在船上,后来偷眼一瞧,见他坐在船尾双目呆呆
地睁着看天就放下心来。
“莫不成是个傻子?这样倒好!”舟子心里一盘算,等会儿赶到前面的芦苇荡里
,那儿荒山野岭的,就再敲他一笔船钱。若他不给,就扔他上岸。舟子想着想着有些
得意。就在这时,河面上一阵风来,倒是噼里啪啦地下起了大雨点子。他忙回舱拿件
蓑衣披上,见那少年兀自盘坐在船尾一动不动,任由大雨砸在头上脸上。
“喂,小子,下雨啦!”
那少年还是不动。
“果然是个傻子。”舟子也懒得管那么多,自披蓑衣到船头撑篙子去了。
雨愈下愈大,扑天盖地的雨点落在身上冷彻入骨,然而姜华雨的心更冷。刚才一
场痛哭总算缓解了令他几乎发疯的恐惧和痛苦。但现在哭完之后,一阵前所未有的绝
望笼罩了他的全身。他至今还不明白昨天晚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只记得一阵混乱之
后自己便晕过去了,然后今天便被金大当家赶出师门。一切发生得如此突然,让人毫
无防备。
此刻,他多么希望这一切仅仅是一场噩梦。“华雨,你醒过来啦?来,师傅今天
要带你去见见几个分号的负责人,他们很想见见你呢。”
“华雨,换上新衣服,到祖师爷庙里去,今天我就正式收你为徒。”
“华雨,你怎么啦,看你满头汗的,做噩梦了吧?”金伯年慈祥的笑脸,各分号
负责人羡慕的眼神突然又重新回到他眼前。姜华雨忽然笑了,这一切果然是梦。我一
定是在做梦。瞧,那个穿得像大财主似的负责人要过来握他的手了。他连忙伸过手去
,然而一摸却摸个空。他再睁大双眼,却见眼前只是一片阴沉沉的惨淡山水,灰色的
雨丝密布天地之间。而自己也没有在热闹喧哗的金家大堂上,而是坐在一叶飘零江湖
的冷清小舟上。
他彻底明白过来了。他的一切都没了。他已经变得一文不值毫无希望了。没有人
再会来关心他,也没有任何分号负责人再会来和他握手和他说话甚至朝他看一看。江
南金家从此不会和他再有任何瓜葛了,他的木匠生涯也就到此结束了。不,应该说他
的整个人生也到此结束了。
“卿仙!”忽然,一个熟悉的名字从他内心深处犹如一串水泡似的升起。从模糊
到逼真,从遥远到眼前。然而这个名字却给他绝望的心又带来了另一种更深更痛的割
戮。他再也娶不到这张温柔如花的笑脸了,再也听不到那脆如银铃的笑声了。可是这
张脸,这个声音此刻却那样的清晰刻骨,近在眼前。
可这种痛苦他还能忍受,但一想到伊人还在小楼上苦苦等待他的佳音,想到她那
双望穿秋水的眼睛,想到她殷殷的期盼,想到她因画画而劳累的双手,姜华雨只觉五
脏六腑都被狠很地绞碎了。他再也无法忍受下去,他忽然站起身来对着阴霾空朦的天
地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
船头舟子被他突然一叫不由吓了一跳。“这小子难道还是个疯子?不行,得把他
撵下去。”想到这儿舟子走到船尾道:“小子,船钱不够了。你要再坐要么再付钱,
要么就下去。”姜华雨仿佛没听到似的,依旧在大雨中失神地望着远处。“喂!”舟
子见他不响,用力一拍他肩头。
姜华雨这才惊醒过来,回头怔怔地望着舟子。舟子又把话说了一遍。姜华雨木然
地点点头便往船外走去。
“你找死啊你!”舟子见他根本没看船正在河中央,竟直接朝河里走去。连忙一
把拉住他。姜华雨喃喃道:“怎么啦?”“晦气!”舟子暗道一声,看了看周围,见
不远处正好有一处沙滩,沙滩上芦苇片片,后面还有一处长满树木的小山。于是便有
了定策。他一手拉着姜华雨,一手把船摇向沙滩。
不一会儿后靠近沙滩,他将姜华雨朝沙滩上一推道:“我就送你到这儿啦,算便
宜你啦。”说着便把篙子一点,将船远远地撑了开去,很快消失在茫茫的湖上烟波之
中。
姜华雨被推倒在沙滩上,冰凉的沙子沾了满脸满口。他就这样躺在沙里好久才慢
慢地站起来走向前面不远的树林。说是树林,其实也不过几十棵细长的树,余下便全
是芦苇长草。姜华雨茫然地走到树下,四处看了看,触目皆是一片荒凉凄清。唯有大
雨不停地下着。
他站了半晌,双手随便一摸,正好摸到自己的腰带。他也未曾细想就顺手解下腰
带,然后将带子一头扔过树杈一端,将垂下来的两头结个套,做这一切的时候他心如
死水,双眼呆滞,仿佛双手所做的一切并不是他自己的意愿。这好象是很自然而然发
生的。套子结好之后,他就地找了一块石头垫在脚下,然后把头颈伸进套子。当套子
勒上脖子的时候,他的眼泪忽然扑簌扑簌地涌了出来。一股浓烈的酸楚从胸腔里涌了
上来:“我还这么年轻,难道就要埋葬在这荒山野岭中了吗?”然而他不愿再想下去
了,于是立刻把眼一闭,就要踢开石头。
“是处青山可埋骨,他年夜雨独伤神!这位小兄弟倒是个雅人!”忽然一把洪亮
的笑声从身后传来。姜华雨一心求死,怕被人救起,立刻把石头一踢,套子顿时紧紧
勒住脖子,他只觉得整个头部一下子被血涨足了。“就快了!”混乱的意识在提醒着
自己。可惜接下来他的身子一轻,然后“啪”整个人摔倒在地。有人弄断了绳子。
等他再次醒转过来时,见自己躺在一个山洞里,洞里生了堆火。火堆旁有一个穿
麻衣的白发老头。朦胧跳跃的焰影里,他恍恍惚惚地觉得这老头慈眉善目,长得很像
在金家大堂看到的祖师爷鲁班像。
他要挣扎着坐起,却被老头一把按住,老头和蔼地说道:“你不用说了。我都知
道。你受委屈了。”仅仅是这么一句普通的话,却让姜华雨再次悲从中来,想到自己
的凄苦境遇,他顿时放声痛哭起来。老头静静地等他哭完,然后才和蔼地说道:“孩
子,人活一生是会遇到很多困难,但别让这些困难把自己给压倒了。好好活下去!你
还年轻,今后的路还长着呢。”
“今后的路?我已经山穷水尽了!”姜华雨心中绝望地喊道。
老人仿佛洞透了他的心思,微笑道:“孩子,没有什么困难是挺不过去的,只要
你坚强些,一切都会好转,不信你看。”说着,老人从怀里取出一只杏黄布包裹。打
开包裹,里面有一些干粮,还有十来锭银子,更有一本薄薄的绢册,上面写着四个笔
势纵横的篆体小字“公输巧艺”。
“我老汉是个虔心向佛的人,但平时一直没积什么大功德,我佛他老人家不肯收
我。可巧今天碰上你这孩子白白送我七级浮屠,这下老汉成佛有指望了。恩,我也没
什么可以谢你的。这些东西就算是老汉的一点心意吧。来,收下它。”老人把包裹推
到了姜华雨的眼前。
姜华雨虽然还沉浸在悲伤之中,但他到底是个心思聪颖,玲珑剔透的人,见那绢
册上的字,又抬头看了看笑眯眯的老人,他一下子想到了什么,连忙挣扎起身子就向
老人磕头,口中连呼:“神仙,您一定是神仙!”老人一把扶住他道:“咦,你这孩
子倒也古怪,怎么又管我叫神仙了。快快起来。我先给你说说这本书,待会儿我们好
一起揣摩揣摩它。”
这时姜华雨心中早认定了这位老人便是神仙,于是不敢多话照他吩咐坐起。老人
坐到他边上拿起绢册翻开来,姜华雨只见第一页上写着六个字,上面三字为“人间技
”,下面三字为“鬼神技”。
老人解释道:“这本书分上下两个部分,你别看它薄,里面好东西可多着呢。”
说着,他随手翻了开头几页,姜华雨匆匆浏览之下,顿时被书里的内容给震慑住了。
原来里面全是各种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家具制法,木工技法,还配以无数精美的款
式图样,其想象之超特,构思之奇妙简直让人匪夷所思。
“吃惊了吧?”老人看着姜华雨的表情,呵呵一笑:“只要你安下心来,我就把
书里的一切全都教给你。要是你学得快,十来天就有小成了。
等你学会了书里的这些手艺,再拿上这些银子回家去开个木作行,好好赚些钱,
娶个娘子成个家,一切不是都又好转起来了吗?孩子,生活就是这样,咬咬牙挺过困
难,接下来就会好起来的。”
姜华雨捧着书和银子,抬头望着老人的笑脸,一时之间胸中百感交集,说不出一
句话来。
十、卿仙的危机
“大哥,碧儿来了封家书。”随着一阵急匆匆的脚步声,金仲年满脸堆笑的跨进
了堂屋。金伯年放下手中成堆的帐册,舒缓了一下紧皱的眉头,声音略带疲倦地道:
“是吗,快拿来我看。”金仲年忙双手递上信札。
金伯年拆开信看艘换岫成细〕隽宋⑿Α?nbsp;
“大哥,是碧儿快回来了吗?”金仲年讨好的问道。
金伯年点点头道:“恩,碧儿说他已经在路上了。大概再过十天半月就可以到家
了。”
“那太好了!恭喜呀,大哥!碧儿出去两年多全家上下都想他想得紧,特别是老
太太,一天不知道要念多少遍《平安经》呢。”
“碧儿说他已经学全了广东福建几省的木工绝活,他在这个时候回来倒能帮我一
把大忙。”金伯年捻了捻发涨的眉心,最近一阵子以来江西张老大的商业举动越搞越
大,确实让他头疼不已。自从三天前赶走姜华雨那小子的大会以后,张老大又连续以
低廉的价格抢走了不少金家的中小客户。虽然说影响还不是最大,但对金家的地位毕
竟造成了一定的威胁。如今可好了,只要儿子一回来,花点心思替他在整个江南木行
造一造声势,说不定一举就能把姓张的气焰给打压下去。
金仲年也道:“对啊!等碧儿回来了,我们就举办一场江南木行大比武,得把碧
儿的声势一下子捧上去。”金伯年微微颌首道:“这确实得办。不过这事急不得。一
定要准备妥当才行。碧儿第一次在江南木作行扬名立威,千万不能出半点差错啊。哦
,我前次托你的那件大事,你办得怎样了?”
金仲年笑道:“那么大的事小弟自然一直担在心头。目下找到一户很好的人家,
以前还是书香门第,现在主人家没了,就剩下母女俩。那个女儿听说品貌端庄,温柔
敦厚,虽然出自小户人家,却有大家闺秀之风。而且还能诗会画,是个女才子呢。”
金伯年沉吟片刻,然后道:“以二弟的精明审慎,看来那女孩子的性情品貌是不会差
了。但常言道:女子无才便是德。有才的女子易生厌夫之心,我看……”
金仲年忙道:“大哥不用为这担心。以碧儿的才能,聪明,哪个女孩儿不喜欢他
呢。我是这么想的,我们金家世代木匠,读书的人太少,如果能招进一个知书达理的
媳妇,对我们碧儿将来的发展也会有帮助。再说了,碧儿那孩子心性高,要是一般小
户人家毫无见识的女儿他还看不上眼呢!”
金伯年一想也对。凭他金家的工商业地位,虽然在江南是第一把手,家底也非常
殷厚。但光靠这些要迎娶真正的闺阁千金,那是癞蛤蟆吃天鹅肉,想都别想。而且上
次他想和山西钱庄的刘老板联姻,以此巩固金家在生意场里的地位,但没想到连那个
同样是工商末流的山西土财主都拒绝了他,可把他气的!金伯年又不想随随便便为儿
子娶个媳妇。如今听二弟这么一分析,觉得那女孩儿或许真的不错。
想到这儿,他便道:“那女方家里怎么说?”金仲年道:“我已经委托马媒婆去
说项了。大哥放心,凭我们家如今的声势,女方恐怕答应还来不及呢。”
自从姜华雨去了桃花村以后,卿仙一直在数着日子渡过每一天。
两年时间虽然有点长,但至少有了个盼头。想到七百多天后将要开始的幸福生活
,卿仙总觉得心头蜜蜜的。但她也不无牵挂:姜大哥在金家的生活是否习惯?金家上
下对他是不是好?姜大哥这人就是太老实,别被人欺负才是。可惜那时候通信极不方
便,卿仙只好把这些担忧压在心里。最近母亲是不常来摧她嫁人了。一方面是她坚决
以年龄小回绝,另一方面最近来提亲的几户人家连母亲都不满意。她老是唠叨着这些
人家也不照照镜子,穷得叮当响还敢来娶咱的卿仙。
“我只属于姜大哥,其他任何人休想夺走我。”卿仙每每在心里念起这句话,便
觉得甜蜜无比。这天下午,她在二楼房里画画,忽然看到邻村的马媒婆朝她家走来。
“她来干什么?”卿仙皱起眉头,放下画笔,悄悄地走下楼梯,来到转弯处站着。她
想听听这出了名的长嘴媒婆究竟上她家干什么。
她母亲王氏正在楼下操持针线活,马媒婆一到门前立刻笑脸寒暄。
王氏把她接进堂屋,沏了碗大麦茶后落座。那马媒婆喝了几口茶,笑盈盈地道:
“老姐姐,我来给你报喜啦!”王氏道:“马奶奶,别寻我开心了,我这混混噩噩的
过日子,哪来的什么喜呀。”
马媒婆道:“哟,看老姐姐说的。你也知道我这老婆子的生意经,今儿我是无事
不登三宝殿,给老姐姐家的闺女说亲来啦。”卿仙在楼上一听,心里顿时“咯噔”一
下。
却听马媒婆又道:“老姐姐,你家的闺女真有福气呀!”王氏笑道:“马奶奶说
笑了。我家卿仙哪来什么福气呀,要真有福,还会守着我这老太婆?”马媒婆道:“
哟,话不是这么说。俗话说福气来了连铁城墙都挡不住!这不,半个月前我们村来个
安徽大官人,今年五十多岁,是做盐运买卖的。老婆子瞅他少说也有几十万两的身价
。他因做买卖路过这里,恰好和我认识了,闲谈之中他说他想买个小,只要人长得漂
亮,性情温柔,礼金方面是绝不在乎的,就是一二百金他也肯出……”
王氏心眼一动,一两百金可不是小数目啊。足够小户人家一家四口舒舒服服地过
一辈子了。她眼珠快速地转了几转,便道:“马奶奶,你这倒是叫我很为难。”马媒
婆道:“哦?难在何处?”
王氏道:“不瞒马奶奶说,我们家好歹也算是个书香人家,我女儿虽说没有沉鱼
落雁之貌,但也知书达理,能诗会画,很有些闺秀的气质。她又怎肯做别人的小呢?
”
马媒婆道:“老姐姐,这你就有些不开通了。人活在世上图个什么呀?不就是图
个富贵自在嘛?你女儿要是嫁过去,住得是高楼深院,吃得是山珍海味,穿得是绫罗
绸缎,使的是丫鬟妈子。而且你也能跟着沾沾光。这有多好?你女儿要真嫁给个穷汉
子,种田捕鱼的小户人家,就算当个大的又怎么样?别的不说,就说老姐姐你自己吧
,等你年纪大了谁来供养你?他们自己也养不活自己呢!”
王氏道:“话虽这么说,可是……”
马媒婆截口道:“那大官人还说了,娶了良人以后并不带回安徽,就在苏州城里
购一套精致的房院让她住下。你家女儿非但不用到安徽去拜见人家大娘子,而且在苏
州她也等于是大娘子,只有她管人,没有人管她。这个叫作两头大。而且嘛,大官人
知情识趣,他还愿意另出二十金来奉养丈母娘。”
王氏本就是个贪财之人,刚才故作推却只不过想增加一下价码而已。如今见马媒
婆终于说到她心里去了,不由心花怒放,虽强忍喜色但亦压抑不住,便道:“原来那
大官人竟如此客气,这倒教我不好推辞了。我家卿仙如果能嫁给他,也真是她的福气
呀。”
她这一说,可急坏了楼上的卿仙,她刚要自己下楼拒绝,却听马媒婆忽然长长地
叹了一口气,声音里透出无比的失望。王氏心里突的一沉,问道:“马奶奶,怎么啦
?”卿仙也止住了下楼的脚步,细听缘由。
只听马媒婆又连着几声叹息,然后才道:“可惜呀可惜!本来一切都说好了。可
是就在老婆子昨天刚想到你家来提亲的时候,那大官人忽然临时有事急急地走了,也
没留下个话音,唉,他这么一走,也不知几年才能回来。这门亲事就算是打水漂了。
”
王氏刚才满心欢喜,眼见大把银子即将到手,却忽然被这一桶冰水从头顶心笔直
浇到脚后跟,心里顿时泛出一股说不出的失望和难受。
同时也冒出一股被人愚弄了的火气:“马媒婆,我往常可是招你了还是惹你了?
难道你今天特地跑到我家里来,就是为了好好消遣我一场?”
王氏一肚皮忿恨,楼上的卿仙心中却是一块大石头落地。
然而马媒婆看着王氏,忽然笑呵呵道:“老姐姐,我吃豹子胆啦?
我就是消遣天王老子也不敢消遣你呀!我今天就是来给你家女儿提亲的呀!”
“啊?”王氏顿时被弄糊涂了。卿仙才刚放松的心情又绷紧了。
马媒婆一见王氏已经全然在她股掌之上了,这才笑道:“老姐姐,其实我今天来
,本来就是想介绍另一门好亲家给你。嘿嘿,说起这个亲家呀,那可是我们方圆百里
首屈一指的富家大户。我刚才说的那个徽州盐商和他们家比起来,简直连一根小指头
都算不上。所以我说你家女儿福气好,走了一个百万的,来了一个千万的。”
王氏眨着眼睛,迟疑了半晌,这才道:“马奶奶,你大概又在拿我开心吧?”
马媒婆道:“瞧你说的,看,人家定亲礼都送过来了。”
接着,卿仙只听到一阵悉悉簌簌的声音,然后便听到她娘发出一连串惊叹的声音
。她转眼向下看去,可惜被楼板挡住,看不见马媒婆到底拿出什么东西放在桌上了。
却听马媒婆又道:“桃花村金家二爷说了,只要你同意,你女儿立刻就是金家的大房
媳妇了。”
“桃花村金家?那不是姜大哥去学艺的那户人家吗?”卿仙心里一震。
“金家?就是那个家财万贯,光分号就开了三四十家,家里房子有几百间的木行
大老板金家?”王氏的声音里带着一种颤抖的喜悦。
“当然是金家!怎么样?这家好得多吧?而且还是明媒正娶,风风光光的大房媳
妇!老姐姐,我老婆子可没拿你消遣吧?”
“哪里哪里!马奶奶快别拿话损我了!都怪我一时性子急,慌慌乱乱的没了主意
,不懂说话。马奶奶,您别往心里去。您快快请坐,我这就给您再去沏壶好茶来,我
们老姐儿俩好好把这事谈个仔细。”王氏这下见了信物,顿时喜翻了心,浑忘了再讨
价还价,只忙不迭地张罗着。
马媒婆一看这门生意已经敲定,便挥手道:“别别。今儿我还有其他事。老姐姐
,您要是答应了,就先给我个信物,我好到金家去交差。这茶嘛,以后我有的是机会
来喝你的。”
王氏忙道:“对对,你瞧我这心乱的。我拿什么好呢,咱这小户人家的,实在没
什么拿得出手。”马媒婆道:“也不用多贵重的东西。只要你把你女儿的生辰八字写
给我,再加上一支她带的簪子,这事就算定了。”王氏道:“好好,我这就拿给您,
您稍稍等一下,我立刻去拿。”
“慢!”卿仙忽然出现在楼梯口。她知道这时如果再不出场就晚了。
王氏和马媒婆均是一愣。马媒婆反应得快,上上下下一打量,眉花眼笑道:“哟
,好水灵的女娃儿。”卿仙看也没看她一眼,径自走到王氏跟前道:“娘,您跟我到
楼上来。”王氏道:“瞧你这孩子,越来越没规矩了。你没看见有客人在这儿?”
卿仙一把扯住她衣袖道:“快点儿。”马媒婆在旁一瞧风色,便道:“老姐姐,
您上去吧,我等一下没关系。”王氏见女儿扯得急,只好陪着笑脸道:“马奶奶,您
稍坐,我回头就下来。”
来到楼上,王氏道:“究竟是怎么回事嘛!”卿仙暗自琢磨今天一定得把这事挑
明了,不管娘愿不愿意,她都只会嫁给姜华雨。可一想到接下来即将发生的争执,她
不由咬起了下唇。
王氏急道:“咦,你这孩子到底怎么了?拉我来又不说话?”卿仙暗中一咬牙,
便道:“娘,女儿不能嫁给金家。绝不嫁!”王氏一愣,不过马上便沉下脸道:“这
事由不得你。快把你的生辰八字写下来,我去交给马奶奶。”卿仙也急道:“娘,您
别逼我,我就是死也不嫁到金家去!”王氏一听她语气重了,感觉硬来不行,便换了
一种语气柔声微笑道:“孩子,你不是怕羞了吧?人家金家多好的人家,又有钱,而
且还明媒正娶地要你去做大房娘子,这不是很好吗?”卿仙还是摇摇头。王氏顿时火
了:“你到底听不听话,自你爹死后娘吃了多少苦才把你拉扯大?现在你翅膀硬了,
敢不听娘的话了是吗?我告诉你,你今儿是同意也得同意,不同意也得同意。”说着
便要伸手来拔卿仙鬓上的簪子。
卿仙没想到她会动手,急得一闪,转身便跑上了楼梯进了房间,同时把门用力一
摔。王氏年纪大脚步慢,赶到门口时却被门挡在外面。
她用力拍了拍门叫道:“你开不开门?”里面没有声音。“我告诉你,这件事由
不得你做主!娘现在就下去和马媒婆定了这门亲事。”
里面传来卿仙冷静而坚定的声音:“娘,你如果现在就答应,女儿现在就跳楼。
”王氏心里顿时一凉,她知道她这女儿说得出做得到,于是忙放软语气道:“孩子,
你千万别这样,娘……”
“老姐姐,有话下来说。”马媒婆听得吵闹,早站在楼梯口偷听多时了。王氏回
身一瞧,非常尴尬。只见马媒婆朝她猛使眼色,她这才反应过来,于是站在门口道:
“孩子,你好好呆着。娘先不答应这门亲事,你可千万别做傻事呀。”她一边说一边
贴在门上听,听里面没什么动静,这才忐忑不安地下楼来。
“姑娘不答应?”马媒婆开门见山道。
王氏不知该怎么回答,便搪塞道:“不不,她小孩子家,一时有些脸嫩,我劝劝
就好。”
马媒婆的眼睛耳朵多厉害,早觉出了形势,只是不知道卿仙出于什么原因不答应
。反正不是脸嫩的关系。她小眼睛一转,便道:“老姐姐,依老婆子来看,你家姑娘
八成是心里有了别人。”
王氏一愣:“不会吧?她大门不出二门不跨的?”
马媒婆一伸手示意她放低声音,然后道:“老姐姐,我只问你一句,你自己答不
答应这门亲事?”王氏回头看看楼上,见没人,这才低声道:“马奶奶,我真是求之
不得呢。”马媒婆笑道:“那就好办。
这样,我看你家姑娘性子倔强,恐怕强来不成。你得拿软话儿慢慢套她。问她为
什么不肯嫁给金家。如果她心里有了人,你就问那人是谁。
知道了那人后你再来告诉我,我替你想办法。“
王氏道:“马奶奶,那我真太谢谢你了。”
马媒婆道:“你现在就上去问,我在下面等消息。”
王氏点点头,便来到楼上轻轻地拍了拍门道:“孩子,你开开门,娘有话和你说
。”卿仙在房中暗暗估计马媒婆大概教了她娘什么馊主意,现在来套话了。不过她正
好也要趁这机会把事情全部说出来。让娘死了这条心。于是她便过去开了门。王氏进
来后坐定,先望着卿仙半晌,然后眼圈一红,眼泪便扑簌扑簌地涌了出来。
卿仙忙上前劝道:“娘,您这是何苦?”王氏见女儿在她身边坐下来,这才一边
抽泣一边道:“孩子,刚才是娘不对,娘不该逼你啊。
要是你万一出了什么事,叫娘一个人可怎么活呀。“卿仙见她软语下气,泪水涟
涟,只好轻轻地安慰她。
王氏见女儿的脸色不像刚才那么强硬了,便假意道:“孩子,娘真弄不明白,这
么好的亲事你为什么不答应?先前马媒婆想介绍个徽州盐商给你,娘一听原来让你去
做小,娘立马就拒绝了。娘知道你性子傲,绝不肯给人做小。所以不管那徽商出多少
彩金都不答应。可眼下这金家,是娶你过去当大娘子哪。他家身世好,清白,虽说不
是读书人家,可人厚道,家底又殷实。你嫁过去怎么着也不会吃苦哇。我们家穷,你
爹又死得早,为了让你将来有个好归宿,娘都操碎了心啊。
娘图个啥,我自己也能养活自己,我做的这一切,还不是全都为了你?“
王氏越说越伤心。卿仙忙用手帕替她抹了抹眼泪,等她平静下来,这才幽幽地道
:“孩儿不孝,让娘生气了。可是这事,不瞒娘说,孩儿心里早有了打算。”
“嘿!这小娘皮心里果然有人了!是哪个混帐崽子?”王氏心里一阵暴怒,但脸
上不好表露出来,便装着关切道:“哦,孩子,你心里有人了,怎么一直都不对娘说
呢?”卿仙道:“我是怕您生气,所以才没敢说。”
“糟了!怕我生气?敢情那混帐崽子肯定不是什么好路数了。对了,难道是那个
穷木匠的儿子,叫什么姜什么来着?”王氏心里盘算,口中却道:“孩子,你有了自
己的心上人,娘高兴还来不及呢。那小伙子是谁?”卿仙凝视着王氏闪烁的眼神,已
经察觉出她口是心非,说不定心里正恨得咬牙,但事已至此,她也不顾不得了,便道
:“娘,孩儿中意的便是……便是村头姜家的儿子姜华雨。”
王氏的脸色陡地一变,但很快强忍住了。微笑着拍拍卿仙的手道:“娘知道了。
娘这就去想想……”说着便离开屋子下了楼。卿仙见她出去,知道她是去问马媒婆搬
救兵了,于是就悄悄地跟在她后面,见她下楼,便藏在楼梯角落。
王氏来到楼下,便把事情对马媒婆说了。马媒婆听罢,皱了皱眉头道:“姜华雨
?这名字熟!是不是那个到金家去拜师学艺的姓姜的小子?”躲在梯间的卿仙一听,
奇道:她怎么会知道这事?
只听王氏亦道:“姜华雨还到金家学艺去了?这我倒不清楚。”
马媒婆想了一会儿,忽然一拍大腿道:“是了,一定是了。前几天我听金家二伯
说,有一个叫姜华雨的小木匠本来是你们村的,后来投到他家学艺,谁知才进门几个
月便偷他们家的银子,结果被人当场逮住,狠揍了一顿后,就把他赶出了师门。”
卿仙一听,顿时犹如五雷轰顶。却听马媒婆又道:“如果你家女儿看中的是他,
这倒好办了。因为我听说后来那小子被赶出师门后投河自尽了。”
“你胡说!”卿仙又惊又怒,闪身出了楼梯口。
王氏和马媒婆被吓了一大跳。王氏显得有点慌乱,还是马媒婆老到,见状便索性
道:“姑娘,老婆子可没骗你。他到底投河了没有我说不准,但他被赶出金家已经快
半个月了,既然没回到这里来,谁知道他上哪儿去了?或许没脸回来,流落他方去了
?或许被官府逮去了,被和尚庙收去了?姑娘,我劝你还是断了这条路吧,你们这叫
没缘分哪。”
卿仙刚欲驳斥,此时门口走进来一个妇人。马媒婆一见,立刻道:“哟,这是陆
家嫂子呀,她一定知道金家的事。她男人就在金家松江分号当掌柜。姑娘,你要不信
可以问她。”
原来这妇人是请卿仙来画画的,见她们这情形顿时愣住了。卿仙一想马媒婆的话
也对,当下便问这妇人。那妇人听后想了想道:“是有那么回事,我那口子前几天刚
对我说了。说那个姜华雨本来要做金大当家的关门弟子,不知怎么的不学好,却去偷
他家银子,后来被赶出来了。本来还要送他到衙门究治,幸亏金大当家宽宏大量,只
把他轰出金家了事,后来怎么样就不知道了。”马媒婆笑道:“姑娘,你看!我可没
骗你吧。”
卿仙只觉得如坠冰窖,脑袋“嗡”的一声,便晕了过去。
--
饭卡没钱了,mm没有了~~
我就是传说中的灌水之王--灌穿肠~~
http://ark.hit.edu.cn/luntan/attachments/5e4V_yMvJ+rjx0dQ=.gif
※ 来源:·哈工大紫丁香 bbs.hit.edu.cn·[FROM: 202.118.235.59]
Powered by KBS BBS 2.0 (http://dev.kcn.cn)
页面执行时间:205.382毫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