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host 版 (精华区)

发信人: nbipfml (天外飞仙), 信区: Ghost
标  题: 猎物者4
发信站: 哈工大紫丁香 (Fri Mar 11 15:05:36 2005), 转信

  暴蛛好象已经恢复了精神,重新戴上帽子,和紫罗转身走开。我耸耸肩,算了,反
正我现在也不是猎人的一分子,完全犯不着破坏人家的美好生活,还是回去上班吧,就
说我豁出去下半生幸福,神勇无敌,金枪不倒,打败了来砸场子的坏人,看能不能加点
工资什么的。结果刚走两步,身后又是咚的一声,紫罗气急败坏的哭叫声响彻夜空,那
声音尖利古怪,听多了恨不得把自己耳朵直接吃掉。
  暴蛛又昏过去了,心脏却还是嫣红,跳动也非常有力。我看了半天说不出个所以然
,想了想,问紫罗:“你们去我家吧,我有治疗箱。”
  虽然紫罗给了我两耳光,并且发表了宁吃蜘蛛草,不种猎人苗的伟大言论,她还是
屈服在三从四德的传统之下,乖乖抱上老公跟我回了中信。即使考虑到我对她脑袋上敲
那几下凿栗的力度,她为了另一半生命而毅然冒险跟猎人走的精神还是很值得佩服的,
所以我也很自觉的走在前面,免得她不停的把头呈三百六十度旋转回来观察我,然后整
个人就撞在对面的墙上。
  进门才发现家里真是热闹,张晚仪在客厅削马蹄,一身家居装束,正是十成十的贤
淑妇人形象,辟尘两眼发直的在一边看电视,动物世界,犀牛们正在泥巴里滚来滚去,
状甚幸福,我赶紧过去关了,第一百次零N次告诉它:我们买不起海底泥沐浴露,你将就
点用香皂吧。”窗户旁边还坐了个稀客,正版狄南美穿着布料不可能再节省的比基尼笑
眯眯的看着我,看着我鼻血以势不可挡的劲头飙射而出,在地板上喷成一个扇面。我冲
进房间找日历,莫非黄历上说,今日大凶,宜见鬼。
  现在我房间里的人口分布格局是这样的,一只犀牛,一只狐狸,两只蜘蛛,两个人
,倘若我们建立民主政治形态解决内部问题,我相信不久的将来,我和张晚仪就会变成
贱民,以后出入厨房客厅要拿一只碗大声敲,表示肃静回避,有两团泥巴经过,大家不
要近身,免受污染。而且还要努力打拼,一天工作十七八个小时赚钱供这些土豪们生活
,小有懈怠,它们就会投票决定把我们吃掉,由于程序正义,手续完备,我连死不瞑目
的权利都没有~~~
  一念至此,冷汗如浆,我下定决心先发制人,乃摆出户主的威严呼喝:“辟尘,去
拿我的修复箱来,张小姐,你去煮点稀饭,紫罗,把你老公抱进卧室去。”喊声一落,
大家都起身行动,居然有效,大出我意表--我本来做好思想准备,没有人理就算了,劳
动人民光荣,勤乃立身之本,自己多做一点也不会马上死。
  不过百密一疏,我好象把狄南美忘记了,她款款起身,风情万种的挨近我,对我耳
朵轻吹一口气,麻得我身体酥了半边,还娇娇俏俏的耳语:“猪哥,那位张小姐对你很
有意思啊,我来了两个小时了,她总共削了三个马蹄,效率实在是太低了。”这只混蛋
狐狸雪肤花貌,肉光四射,我哪里敢看她,吃吃艾艾的说:“不要乱说,人家住隔壁,
邻居。”南美认为我侮辱它的伟大智慧,登时十分不悦,张牙舞爪的反驳:“现在是凌
晨两点哦,穿睡衣到邻居家里去削马蹄,你以为我混一千多年白混的,我~~~哎哟”。
  这声惨叫把辟尘都吓得滚出了房间,到处看,看到我捏着狄南美隐藏不力的小尾巴
奸笑不已,不过我也只得意两秒,因为南美顺便告诉我:“对了,我说我是你未婚妻。
”天杀的。
  来不及和她再理论,辟尘告诉我修复箱准备好了,我跑进房间,仔细检查暴蛛的心
脏部位。重现灰白,跳动减缓,我拿出异物探测仪在它周身慢慢游走,到达腹部中心位
置的时候,探测仪发出嘟嘟的声音,屏幕上显示是酸性金属物体,呈现子弹形状,事实
上那就是一颗子弹,埋在正腰部肌肉之下,陷入了经络和蜘蛛软骨的覆盖包围之中,因
为暴蛛的身体结构特殊,只有一条主要血管供氧,而这条血管恰恰被子弹瘤所压迫,难
怪会使心脏出现如此无所作为的状态。
  探测清楚,我取出锋利的瓷制手术刀,拿刀干什么,因为我要动个小手术,为什么
动手术,因为它身体里有东西要切掉,有什么东西?要拿出来看一下才知道。为什么用
瓷制的刀?因为我要坐飞机过安检,为什么坐飞机?因为我是猎人要去出差。为什么你
是猎人却要救我们,因为“砰”。
  以上一段问答来自我和紫罗,最后一声“砰”是我一拳把她打昏过去的声音,这个
笨蜘蛛爱夫心切,看我拿出刀来,立刻抱住她老公做蛛体掩护,然后开始主持爱心问答
三十秒这种没有水准的节目,以我的耐心和她的智力,能够坚持到第六关才动手打人,
我已经很佩服自己修身养性程度如此突飞猛进,实在造诣非凡。

  辟尘非常配合地把紫罗拖走,看我已经很自觉的给医患双方装上了呼吸器,它就动
手把暴蛛所处的空间变成了完美的真空手术室
  表皮,肌肉层,避开经络,异物出现在我眼前,不出所料,果然是内部筋肉包裹子
弹而成的瘤压住了血管,时间不算短了,血管已经有点萎缩。我看清楚它的结构,小心
的下手把它切除,血流渐渐恢复正常。它这条命应当是保住了。暴蛛自己也很清楚这一
点,所以眼睛一睁开,脸上立刻有欣喜若狂的笑容,不过第一件事还没轮得上感谢我,
先一头扑出去找他老婆,两个人发出唧唧喳喳的声音,大约是他们的本地方言吧,我一
个字听不懂,但是那总算是快乐的声音。
  有老婆就是好啊就是好,我多少有点失落,悻悻收拾修复箱,突然想起狄南美说的
话,心里一荡,悄悄走到厨房去。张晚仪真的在煮稀饭,灶上的小锅子里发出扑扑的声
音,白米健康的香气萦绕四周,她靠在一边,手里拿个小勺子,不时搅拌一下。如果这
种场面能够天长地久的话,那一定是上帝可以给我的最好礼物了。当然我也不反对她再
长胖一点,胖个两三斤就好了,臀部圆一点的话,可能会比较容易生多两个小娃娃~~~~

  未来如此美好,我真是要欢呼雀跃了,虽然南美想下我袢子,我也要坚持到底,勇
往直前,不能这么容易就被奸人所害。满怀雄心,就要跨步进去表白我一番心迹,腰间
却突然一紧,被人拖了出去。一看是暴蛛,我忙乱摇手:“不用谢,不用谢,你要走就
走吧,我不要你的心脏,我还年轻,我妈也已经死了,你放心。”
  结果它不依不饶,一直把我拖到客厅才放手,一看我落地又要跑,夫妻双双上来把
我拦住,真是麻烦,不会要三拜九叩行大礼表示感谢吧,真要那么隆重,也等我换件衣
服坐正位子啊,不然跟猪八戒吃人参国一样囫囵受用了,连点回忆也没有。
  我一相情愿过了头,辟尘终于忍不住上前管教我:“猪哥,紫罗他们有话说。”
  这话不说还罢了,一说我才知道,上帝还是不愿意跟我做生意。
  暴蛛告诉我,他是被猎人打伤的,那是一个低级猎人,佩带了镀银的子弹防身,他
当时偶遇暴蛛,一时贪心而偷袭打伤了它。这些都不重要,最重要的是,他的名字叫做
保罗,曾经他也住这里。
  当天晚上,我买了翌日飞往纽约的机票,前往总部看个究竟。不要问我钱从哪里来
,我也不知道。反正紫罗和暴两个出去晃了一圈,然后就抱了一袋子钞票回来。联想到
中信周围林立的银行,我已经可以想象明天报纸的头条是:
  
  建国来最大窃案,无影飞贼昨晚搬空中行金库
  
  中国大陆地区一定会开始严打,查暂住证啊什么的,我叮嘱辟尘一定要好好呆在家
里,有人敲门也不要开,万一人家破门而入,你就马上躲起来,所谓留得青山在,不怕
没柴烧,留得半犀在,不怕空气糟。我可不想过几天回来,发现自己背了窝藏袭击警务
人员或一级谋杀案犯的弥天大罪。听得我这么罗嗦,狄南美实在不耐烦了,上前推了我
一个踉跄:“猪哥,你唠叨什么,这两只蜘蛛在广州住了很久了,他们做纺织物外贸中
介生意,赚得不少,你咸吃萝卜淡操什么心。”纺织物外贸中介?这可是一门对口的好
买卖。换在平时,我一定要狂笑出声,高呼恭喜,然后找他们借钱了。不过现在,我愁
得前胸贴到了后背,只会拉住南美干号:“帮我算算流年啊老狐狸,我这个迷灾要迷到
什么时候啊?”南美摸摸我的头,无限同情的说:“说出来不怕吓到你,你呀,还够迷
一阵子的。”
  还要迷一阵子?看看迷到现在我已经有多少问题不明白吧,第一,三大邪族为什么
一定要找一个女人,而且一定要在广州找?巴黎红灯区虽然最近被整改得不善,漂亮妹
妹还是不少嘛。第二,这个混蛋女人是谁?我到哪里去找?第三:猎人联盟到底发生了
什么事?第四:保罗是哪个部门的猎人,他为什么也会住这里,而张晚仪和他又有什么
瓜葛?(顺便帮大家复习一下,免得前面的都忘记了)
  我扳了半天手指,越扳越泄气。狄南美还是摆着高深莫测的造型不理我。突然间十
分烦躁涌上心头,我站起来一脚踢向墙壁,轰的一声,硬生生把上好木质墙裙踢出一个
大洞,土木飞扬,钢筋外露。辟尘哎呀一声,立刻跑去拿扫把:莫谓我言之不预,往地
上丢点垃圾比在它头上拉屎还大件事。可气的是狄南美,阴阳怪气的微笑着,轻轻说,
继续踢,继续踢。言下之意大概是反正也不用她付维修费。
  我果真又踢了一脚,因为我想起来,反正也不用我付维修费。这次把墙面整块轰了
开来,所有人都听到响动,跑出来看,而且可看之物也确实出现了。

  一个男人的尸体端端正正的坐在墙洞中间,之所以说端正,是因为那具尸体确实有
本钱端正,它非常小,非常小,只有半米开外高。打开灯从外面看,可以看到他穿着一
件宽大的蓝色长浴衣,沾满灰土,脸上皮肤紧紧绷在骨头上,眼睛深陷,瞳孔却大张,
黑漆漆的仿佛在窥探,又仿佛在嘲笑。
  我一个急转身拦住刚从厨房出来的张晚仪,将她推到门外去,她很吃惊,手里拿着
勺子,一边踉踉跄跄往后退,一边惊惶的问我:“怎么了,怎么了?”我在心里大骂上
帝毫不遵守市场交易守则,却又须七情上脸,冷静的告诉她:“你在这里我未婚妻很不
开心,你先回去,我再找你。”她光脚站在门外,委屈的看着我,眼睛里渐渐湿了,良
久才低低的说:“好,那我走了。”
  说实话我真见不得女人的眼泪,精确的说,我见不得任何东西的眼泪。要是我们买
的蔬菜都会哭哭啼啼的话,我打包票我早就已经饿死了。不过现在我能怎么办?未必介
绍那具尸体给晚仪认识,说我这个表弟没别的什么爱好,就是喜欢钻洞扮死人?
  目送她进了隔壁自家门,我才关严门,猛回身一个死人头正对着我脸不过三公分,
吓得我哇的一声,毫不犹豫一掌挥出,连狄南美带那具尸体打出两米多,一头栽在沙发
上,南美滚下地捧腹大笑,辟尘就忙着去拿扫把畚箕,把那具尸体扫巴扫巴,要扔进垃
圾箱去。
  此情此景,令我油然想起从前看的迪斯尼电影狮子王里面,刀疤对着一群白痴土狼
郁闷的说:“看我身边都有些什么人!”
  看看,我身边都有一些什么人啊!
  我蹲下来仔细看这位尸体兄。光头,骷髅脸,五官牙齿都齐全。
  再揭开蓝色浴衣,连狄南美都倒吸了一口凉气。他的胸腔彻底打开了,所有内脏呈
现风干的状态,下身齐根断了,双腿在背上背着。整个人缩了两号,短了半截,难怪可
以坐在墙洞里。
  真是难过。我不喜欢看到死人,我也几乎从不杀生。有时候非要打伤猎物,我都要
主动自己挂点彩,以取得一点心理平衡,免得很久都日夜惭愧,睡不好。这种主动赎罪
的精神偶尔过了头,屡次搞得自己狼狈不堪,送命的几率大得惊人。但是,说真的,谁
有资格随便断送别人的生命呢。
  忍着一肚子烦恼,我查看他的肢体受损情况,重手法,下手极为迅速而果决,腿部
有藕丝状肌肉条,如果不出我所料,是被人生生从身上拉断的。腹腔开口呈一条直线,
骨骼肌肉均匀分开,伤口边缘光滑整齐,应该没有经过任何多余的解剖动作,不能判断
是如何做到的。最奇怪的是,他身上没有任何血迹。如果说肢解之前先经过了放血处理
,他的上下伤断处的情况又不应该是这样。我一寸一寸看过去,喉头,诸处大动脉,没
有孔眼。翻过身来,旁边的紫罗惊叫一声:“这是保罗。”
  她指点给我看,在尸体的背上,有五个肉眼几乎看不到的小窟窿,跟那天晚上我在
大棚车门口救那个人头上的如出一辙。那是紫罗的手指尖造就的痕迹。我很生气,恨恨
的怪紫罗:“他即使要抓你,也不过奉命行事,你不用下这种狠手吧。”结果紫罗火气
比我更大:“你混蛋!他是猎人,这种伤口对他来说无足轻重,要是我把他杀了,我不
会吃掉他吗?还又切又剁的藏在这里?”
  她说得有道理,我就更加茫然。茫然的时候当然要去算算命,眼下这里又摆了个现
成的半仙,我抬头去看狄南美,她悠哉游哉的靠在玻璃窗户边,居然端个碗在吃刚烧好
的稀饭,津津有味,残尸横于前而不动声色,真是不服不行。感受到我殷切的目光,她
还是埋头猛吃,只随便指指墙壁,喃喃念叨一句:“继续踢啊,继续踢啊。”
  虽然她向来宣称天机可知不可泄,从来不肯帮我算彩票号码,不过三不五时把我家
里的全部存粮扫荡干净后于心有愧,也会随便提点我一句今天出门不要走东边,会踩到
狗巴巴,而无论如何,那天我都一定会踩到狗巴巴,足见其先知之明,以及我应变之蠢

  既然她让我继续踢,我就踢好了。两分钟过后,整面墙都已经土崩瓦解,卧室和客
厅打通,空间顿时开阔,公寓格局好了很多。不过我相信这个时候没有人注意得到这个
,因为在墙洞里,还有另外两具尸体,一样的小而干,一样的大睁双眼,都是男性。穿
着不同的衣服。
  我真庆幸刚刚把张晚仪推走了,狐狸和蜘蛛们都无动于衷的开始拖尸体出来,而辟
尘早就整装待发,搞清洁大过天。只有我这个倒霉的,感情丰富的人类站在这里,几乎
要难受得哭出声来。

  验尸完毕,毫不新鲜,三人死状一模一样。我颓然坐在地上和几具干尸面面相觑,
大家都无话可说。唯一对我有用的结论是,他们都是猎人。全身上下零落分布着不同的
伤口或抓痕。其中一人手指上还戴了猎人三星指环,不知道生前是不是我的同事,说不
定还一起喝过酒。辟尘知道我不好过,过来坐在我身边,半天才说:“猪哥,别怕,我
一定保护你。”我鼻子一酸。
  
  很晚的时候,非人兄弟们在家清理现场,我顶着一个大如斗的脑袋去找张晚仪,也
不知道这样把她扫地出门后我还有无生路可走。即使开门后就被照头一掌,我也只好当
是饭债肉偿,回去再努力喝光那锅粥。谁知敲门很久,一点声息也无,我慌了神,不假
思索,伸手一推,手上用了力,门锁卡的一声断裂开了。
  这套房子格局跟我的一样--最少三个小时前是一样。装修很漂亮,不过稍微有点
烧包,大红墙纸,上面密布梵文字形,家具很少,摆设错落巧妙,且一色雪白,辟尘一
定喜欢。地上是白色的地毯,整个房间里非常非常安静。完全不属于尘世间的安静。
  我轻轻呼唤:“晚仪,晚仪。”
  声音在空间里回荡,那感觉怪异而熟悉,为什么这样,我一时想不起来,而张晚仪
已经出现在卧室门口,眼睛红红的看着我,显然刚刚哭过,脸上还有泪痕。
  我登时慌了手脚,站在那里喃喃说:“对不起,我自己进来了,我来说对不起的,
对不起。”
  她静静的瞧着我,眼神温柔而神秘,我心里隐隐有个声音告诉我,我从前一定认识
她,从前,在来广州以前,在她踢我的门以前,我一定在某个地方见过她。
  “以前,你住的那个地方,住的是我的男朋友。他叫保罗,我很爱他。”
  “可惜,他不像我爱他一样爱我,所以有一天,我在一个酒吧门外,看到他抱着另
外的女人,笑得很开心。”
  “我在家里躲了很多天,不敢去想,原来他会背叛我。”
  “我很伤心,也很生气,后来我想,是不是因为他喜欢的女人,要有很多种样子才
可以呢?“
  “我打扮成各种各样的女人,到处去游荡,虽然我还是恨他,却又很希望再见到他
,所以我喝醉以后,就会去踢他的门”
  “他一直没有再给我开过门,最后给我开门的人,是你,我一直希望,也许你会知
道他在哪里,可是,现在,我更希望知道,你,是不是也是他那样的人。”
  飞机降落在纽约国际机场的时候,我还在座位上呼呼大睡,直到一位空姐迫不得已
抓住我脑袋往死里摇,我才惺忪双眼抬起头,说:“辟尘,你又去家乐福偷什么了?身
上这么香?”
  带着空姐赏给我的一个白眼我懒洋洋下了飞机,到达厅大把旅客嘴里发出啧啧声,
目送我走过。虽说我长得也算不错,这个待遇还是很少有,何况我来过纽约N次,深知此
地普通居民智力水平虽然不是特别高,审美观却一向十分国际化,不至于几天不见,就
退化到了盲目崇拜的程度。怀着一定有诈的觉悟转头冲进洗手间,镜子一照,当真是哪
壶不开提哪壶:
  话说当天上午我决心仰天大笑出门去,我辈不做冤大头,中信那套房反正也不关我
P事,就让那几位长夜开眼的木乃伊兄弟驻守好了。辟尘暂时去紫罗和暴家里住一段时间
,暴身体大好了,也不用再抱着报复社会的不良想法到处去跟人打架,这个时候我才晓
得这小子在人类社会发了达,居然住的是华南碧桂园的顶级别墅,我气急败坏之下,毫
不犹豫就跟它借了两百块钱。所以有佛语云: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诚不我欺!想
想为了临时给辟尘落脚我硬是去建个浮屠,不说有没有这么多功夫,这么多钱,我建到
那里去啊,白云山上吗?还是施恩图报来得比较方便。
  这句话还有个例证,是狄南美,她送我出门,吃吃挨挨半天,终于长叹一声,拍拍
我的肩膀:“猪哥,这么多年,我吃你的手指饼干吃得着实不少,这一次你大劫当前,
哪怕折寿算我也告诉你,你~~~”
  她下一句话没有来得及说出来,被我眼疾手快用脚边的一块砖头封了口。之前她哼
哼唧唧对着我叹气的时候我已经满头冷汗,知道大事不妙,说不想她帮我去凶化吉,那
是假的。但是我做人最高原则,乃是没有原则,各安天命,折人家的寿做什么?踩过那
么多次知之在先的狗屎后,我应该很有觉悟的摆出自绝POSE,免得跟中国古代那个方孝孺
一样,九族不够人家杀,十族也拉上了垫背。
  南美呸呸吐了一把土渣出来,老羞成怒了,甩手就走,最后撂下一句话:“不管你
了,记住,把你那对眼睛护住,报你不死。”
  现在看镜子里面,那是我吗,那是一只熊猫!两个眼睛两片乌青,最憋闷在,这不
是没有睡好,是睡得太好,给自己打的!
  飞机上一场长梦里,我不停的重复昨天晚上在晚仪家里的遭遇,她对我说完那番话
后,就向我款款走来,步步生莲,摇曳姿态绝美不可方物。我的心几乎要从嘴里跳出来
,而嘴里就干得几乎自燃。晚仪在我面前曼妙褪下身上轻纱般的睡衣,依偎过来,那是
我见过的最美丽的身体,既圣洁,又放荡,充满不可思议的女性之美。而她的眼睛里,
有和我一样的渴望光辉。
  然后,然后我就给自己眼睛来了一拳,掉头跑了。
  梦里梦外,总共打了自己七八次以后,效果就是现在这个样子。倒霉啊,为什么梦
里打的也会留号记?
  拿清水洗了几次,鸟用都没有,我活生生就是吉祥物盼盼,没带墨镜。装瞎子吧怕
被车撞,只好安慰自己这算是亚洲区的新一季大热眼妆,不过有点跟不上北美潮流罢了


  直扑第五大街,山狗不知何处去,绿门依旧笑春风,只见一个牛高马大的洋妞脸无
表情的矗在堂子里,对我说:有什么可以帮到你的?
  老实说她还真没有什么可以帮到我的,除了挪挪身子让我过去以外,看上去她手臂
有我大腿粗,把柜台口一堵住,我怎么过去开空间门啊。
  先礼后兵吧,我手舞足蹈开始讲英语---之所以要手舞足蹈,是因为我实在讲得
超级烂,只好辅之以身体语言,指鼻子大叫,表明身份也,满面堆欢,示之以好也,合
掌鞠躬,有所求也,往柜台里指指点点,我要进去也。谁知枉我大腿踢得比红磨坊的超
红康康舞女还高,洋妞死盯着我眼都不眨,仍然重复问一句:“有什么可以帮到你吗?

  我心里一愣怔,仔细听了听她的声音,无论多么训练有素,被一个在自己面前蹦来
蹦去的家伙骚扰了半天,一个正常的人,或非人,再说起话来,语言是会有微妙变化的
。而她没有。
  做出这个英明判断以后,我毫不犹豫一拳挥出,她应声倒地。伸手一摸,摸到她脖
子和脸部的交接处,果然有一条非常细的痕迹,扣住一撕,五官纷纷剥落,脸下面是个
空洞,一无所有,真的是个仿人。而且是非常粗糙的仿人,只做外面,没有做里面。
  绿手指门并不是每个人都看得见的,凡是可以进来的,都有两把刷子,所以守门的
人,刷子也不可以少。以前山狗守住这里,老板们就很放心,因为他的刷子比扫把还大
,不太容易被人顺利爆关。现在居然搞出一个那么王八蛋的仿人来站堂子,一定出了大
问题。
  收银机扫描,空间门顺利开启,看来不用看光行跳踢踏舞了。一秒钟过后,我落在
大堂里。
  熙熙攘攘,往来如潮的人。跟我上次来那派残景凋年的模样天差地别,天花板上的
大屏幕工作如常,看不出丝毫损伤,每个办公桌后都有个脑袋埋下去久久不挪一次窝,
文件满天乱飞,不时听到整体传音器里传来叫喊声:“猎物司档案室开会,三号会议室
。”或者“收银台,请查收北海道山口组汇票,金额核对完毕请报告。”不过很奇怪,
足足有十分钟,没有任何指令猎人出任务的传呼。我慢慢从办公桌过道走过去,一只电
老鼠举着两大本档案从我脚下快速通过,拐弯进了走廊。两边的人表情狂热的做着自己
的事,没有一个人理会我。这也难怪,看起来是很神奇的工作,其实有极平常的实质,
大家在这里也是为了养家糊口,争夺提成的事情偶有发生,照样打得头破血流。其他无
关的事,或者人,当然是理得越少越好。
  走过去,跟随那只老鼠转过走廊,猎物司。我站下来吸了一口气,推开那扇金色的
门,走了进去。
  第一次走进猎物司的时候,我刚刚从亚马孙实习回来报到。梦里纱大力拍我的肩膀
,表扬我成功从教官们的小鞋灌顶大法中逃生。他问我,对将来有什么打算?我想了半
天,说我想做个快乐的人。
  我记得他很惊讶,然后说:你不想当五星吗?你不想得到最高的赏金吗?你不想名
扬天下,成为猎人中的传奇吗?
  这些梦想算是猎人们对前途的标准描述版本,但凡被长官问到,张口就来,有时候
我很怀疑他们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传奇?传奇那么容易?刚刚抓了两只老鼠
天师回来,已经HIGH到眼睛变一条缝,抓过四只的,一定会开始写自传,我看过两本,
把心都看碎了。
  我对梦里纱说,我就是想快乐的生活,其他顺其自然。
  虽然我对梦里纱一直评价甚低,偶尔也会用到限制级的三字经在心里对他破口大骂
,不过他那一次的反应我还是铭记在心:他沉默了很久,然后郑重的说:“那么,我恐怕
帮你不到了。”
  现在,不知道是第多少次我来到这里,来到梦里纱面前,他坐在办公桌后面,正皱
着眉头出神,高而瘦,秃头,象刀削出来一样线条分明的五官,鹰钩鼻,一双冷静的深
灰色眼睛。我对他说:“我回来了。”
  他的反应很古怪。那是惊恐。非常非常的惊恐。一跳起来,跳到椅子后面,本能的
摆出了攻击的模样。我发现他的身体在轻轻颤抖。拜托,不用怕成这样吧。我又不吃人
,话说回来,即使我吃人,打死我也不吃梦里纱,这样无趣的人,吃了一定会影响我的
遗传基因,导致我的下一代统统都是闷蛋--如果我有幸能搞到下一代的话。
  “老板,你怎么了?”
  梦里纱猛一摇头,再瞪大眼睛看我,上三路,下三路,看得我心里发毛。穷困潦倒
的时候去申请当替身演员,人家也这样看过我,然后问我:愿意露几点?气得我当场想
动粗,不过后来辟尘安慰我说,这说明我身材还是比较标准的,否则想露还不让露呢。

  他颤抖着声音问我:“你,你现在是什么?”
  我莫名其妙的看看自己,手脚屁股肚子,摸了摸头,五官数目都对,我是人啊,难
道他也看到了那两坨黑,真的认为我是熊猫变种,说起话来了?
  他小心翼翼的上前一步,在三米开外围着我转了一圈,念念有词,不知在作什么法
,然后非常怀疑的问:“你不是食鬼或者破魂?”
  我很恼火,奶奶个熊,我要是这两样东西,你还能这么HAPPY围着我乱转,早就被踩
在地上,踩了一万脚了。我倒是想啊,可惜天不假人!
  看我表情虽然难看,人却还是斯斯文文的站着,没有一头冲过去杀个万劫不复得迹
象。他放了心,一下子软在桌子边,哇,夸张,满头汗。看来小伙子受过惊吓,后遗症
不善。
  毕竟心软,我过去扶了他一把,坐在位子上,倒了一杯水给他。梦里纱喝光了那一
缸水,还在那里自言自语:“吓死我了,吓死我了。”
  我终于忍不住当头给了他一下:“老板,你惊风啊,到底怎么了?”


--
饭卡没钱了,mm没有了~~

我就是传说中的灌水之王--灌穿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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