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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信人: nbipfml (天外飞仙), 信区: Ghost
标 题: 前世今生三百年15-16
发信站: 哈工大紫丁香 (Mon Mar 7 15:55:00 2005), 转信
第1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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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楚是我的另一半
鬼王爷吴应熊说,每个人都是一个完整的阴阳结合体,只不过是分占的比例不
同而已。由于我裹玉自焚,拥有可以与天地抗衡的能力,且禀赋太多的仇恨和怨气
投生,只要我存在于天地之间,宋词和元歌的魂魄也就将会随我而投胎,生生世世
,争斗不息。
所以,我的每次投生,上天都会派神秘力量将我追杀,希望可以将我扼杀于襁
褓之间,以期阻止悲剧的发生。有几次他们做到了,于是换得一世的平安;可是他
们不能阻止我重新投胎,于是又一轮的追杀开始,有几次失手,便任我搅得天昏地
暗,引发一场又一场的灾难。
然而那究竟是些什么灾难,吴应熊却没有告诉我,只是,他眼中显露出那样惨
切的哀悯,让我已经清楚地感觉到我的悲剧命运给世界带来的困扰,超乎我想象的
强大。而最悲哀的,是这一切并不是我本心所愿,所以也就不是我所能阻止,就像
吴应熊生而为天下第一大汉奸之子也并不是他的选择一样,他的后世同样不能选择
自己的命运,身不由己地一次又一次成为违心的罪魁祸首,背负千古罪名而不能自
救。
由于天赋异禀,虽然我并无恶意,可是只要我动情,无论是愤怒,伤心,怨恨
或恋爱,只要情动于衷,就会生成强大力量,改变宇宙间的平衡,于是就会有人莫
明死亡,受到殃及。换言之,只要我出现,灾难便会不期而至。彻底消弥灾难的唯
一办法,便是将我消灭。这才是解决宋词元歌恩怨的最根本的方法,也是上天丢卒
保帅的唯一选择。宋词元歌因我而生隙,如果将我消灭,她们的恩仇自然就解开了
。然而裹玉自焚的我,借着玉的能力聚集天地精华,拥有着不自知的强大力量,可
以与天地同寿,不是说消失就可以消失的,上帝即使可以制止我这一生,也阻止不
了我下一世,所谓不虞之隙,防不胜防。
于是,上天采取了另一种方法,虽然不能将我消灭,却可以使我削弱,正像清
帝削藩一样,将我一分为二,化为阴阳两性,再逐渐消磨我的能力,直到彻底根除
。但是前提是,这两个我一定不可以再走在一起,否则,所有的努力都将付诸东流
。
吴应熊说:“上天将张楚和你分别禀赋了阴阳两性重新投生,然后再借玉结缘
,安排你与宋词元歌相识,由于你们三个都是女人,比较容易化敌为友,仇恨的力
量便不会那么强大;可是百密一疏,却没有想到你会爱上你自己,也就是你阳性的
另一半。这真是又一场孽缘。”
我彻底投降了,原来世上真有另一半之说。很小的时候,我就听说过,人原来
是完整的,力量很强大,所以上帝将人一分为二。而每个人从出生那一天起,就在
寻找自己的另一半,可是大多数人都找不到,所以,也就只有听从上天的摆布,无
力与之抗衡。
但是,我竟然有幸找到了,我的另一半,是张楚;张楚的另一半,是我。试问
,我又怎能不爱上自己呢?可是,我们虽然找到了彼此,却已经失去了结合的时机
。我们注定在此世分开,而且生生世世,将不再完整。这,真是比永不相遇更加可
怕的悲剧!
我问吴应熊:“如果,如果我不理会上帝的安排,会怎么样呢?如果我一定要
跟随张楚,重新与他合二为一,会怎么样?”
“那样,就连上帝也拿你们无可奈何。两个相爱的人的力量是伟大的,如果你
们坚持自己的感情,那么天也不能夺其爱。可是,只要你继续存在,换言之,就是
我继续存在,那么建宁和香儿的仇恨也就继续存在,是非争端也就继续存在。也就
仍然会有人受到殃及,这一次,死的只是一个小小的秦归田,下一次,就不知会发
生什么样更大的灾难了。”
他的潜台词是:我只不过爱上张楚,已经死了个秦归田作为警告;如果我偏要
和张楚生死相恋,执子之手与子偕老,那么,很可能就会再引起一场平藩之战,或
者更大的战争。
“可是,如果我今世离开张楚,也许就会永远错过。那么,到了下一世,也许
我和张楚又会被再次分解,成为四个人,八个人,直至无数个,而我的力量将不断
削弱,直到成为一个没有任何超能力的平凡人,最终被上帝轻而易举地消灭掉,是
这样的吗?”
“是的。”吴应熊重重颔首。
我惊讶:“也就是说,你明知道天意是要消灭你我,你还要合作?”
吴应熊深深凝视我,带着那样的无奈和一种认命的安详:“如果换了是你,你
怎么选?”
我语塞。是呀,如果我的存在有干天和,影响了全世界的和平,我也只有自我
消亡这一条路。全世界的和平,天哪!
“你一定听过白蛇传的故事吧?”吴应熊深深叹息,“这就像青白双蛇与许仙
的故事一样,白蛇水漫金山,不过是想忠于自己的爱情,却因此酿成水灾,贻害百
姓;法海度许仙出家,几次三番与白蛇斗法,以及塔收白蛇,,并不是因为白蛇有
什么过错,而是为了给世人消灾。人蛇相恋是有悖天理的,这同样是一种改变宇宙
秩序的行为,是种冤孽。世人同情白蛇,都祝福她和许仙能够破镜重圆,并因此怨
恨法海。可是,他们有没有想过,如果真地放白蛇出塔,那么再来一次天灾人祸,
他们该怎么办?”
我呆住。白蛇传的故事不知听过多少次,看过多少个版本,却还从没有从这个
角度考虑过。可是,也曾经有过猜疑:法海虽然是一个得道高僧,却也毕竟是人不
是神,有什么理由法力会比三百年道行的蛇精还厉害呢?现在,我终于知道答案,
也许,白娘子伏塔根本是一种心甘情愿的选择而并非被迫,她为了和法海斗力而水
漫金山,却又因身怀六甲而无力收水,致使镇江府百户人家尽埋水底,死于非难。
这样的结局,也是她所不愿看到的吧?如果她早知道自己的爱将带来这样大的灾难
,也许她也宁可从没有来过人世,宁可守住青灯古佛于塔下孤独百年。当个人情爱
与天意违和,又怎能有第二种选择?
“那么,我现在应该怎么办?”我悲哀地问:“需要我自杀吗?”
“没有用。”吴应熊更加悲哀地苦笑,“你忘了我们是可以无限次重新投胎的
吗?自杀只可以让灾难延期,却不可以停止。所以,你要做的,是两件事:第一,
立即和张楚分开,连见面也不可以,更不能让你们的感情增进,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第二,设法令宋词和元歌成为朋友。”
“我一直在努力这样做,可是她们俩现在……”我想起宋词元歌的处境,低下
头来。
“我知道。”吴应熊了然地安慰,“只要你努力,她们很快就会没事的。因为
,她们拥有你这样一个好朋友。”
咦,这句话好熟悉,谁说过的?“她们一定会成为朋友,因为,她们有你这样
一个共同的难得的朋友。”是的,是张楚。
我再次叹息,当然,他也是吴应熊的转世,自然会说一样的话。
至此,我已经清楚地知道,我和张楚,再也不可能走在一起。真没有想到,我
们的爱会因为这样的理由而结束, 遇上他,爱上他,离开他,这,是我的命!
我流下泪来:“也就是说,我和张楚的爱情,注定是错的,是一场天灾?”
第二天一早,我跑到街上去替元歌选购几套换洗衣裳和日常用具。不需要多强
的分析能力也可以猜到,连背景显赫的宋词都不愿意出事让父母知道,元歌更不会
这样做,因为徒增烦恼,于事无补。
大包小卷地赶到警察局,门口处遇上苏君,见到我,立刻说:“律师刚才来过
了。”
“是吗?那宋词是不是可以马上走了?”
“不可以。”苏君摇头,满脸失望落寞可以结成厚厚一层灰痂,“虽然警方同
意宋词患帕金森症,可是认为这不能证明人就不是她杀的。因为发病率并非百分之
百,不排除在此之前她服过药物例如镇静剂之类,在清醒状态下将人杀死。换言之
,这更说明她可能是有计划有预谋地杀人,所以现场才找不到她任何指纹或足印。
”
“什么?”我呆了,“那现在怎么办?”
“律师说,如果不能证明她们两个没有杀人,就必须想办法证明第三个人杀人
,换言之,找出真正凶手,她们自然会释放。”
“这不是废话吗?”我不禁泄气。
“不过也有一点点好消息,当初宋词受嫌疑,主要原因有三个:第一,她因为
升职问题,和秦归田一直有过节,是竞争对手,所以有杀人动机;第二,有杀人时
间,而且录像表明她离开大厦时提着一只巨型手袋,有窃玉嫌疑;第三,她曾经预
言,秦归田有一天会被长统袜和避孕套闷死。而秦归田是被丝袜勒死,所以怀疑杀
人者是女人。”说到这里,苏君略停一停,似乎犹豫了一下,才又接着说下去,“
但是现在,警察已经查明套在死者头上的丝袜和保险套,都归死者所有。”
“什么?”
苏君脸上现出羞赫之色,似觉难以启齿,但终于还是说出来:“死者有收藏女
性用品的嗜好。”
“变态狂!”我顿觉恶心。
“还有,宋词那天晚上带走的那只大包也已交上来,里面装的不过是新购置的
摄影机,放到包里后,鼓出来的形状与‘王朝’大厅的录影一模一样,证明她没有
携带赃物出逃。”
我略略放松,问:“那么,我们下一步该怎么做?”
“就像他们说的,想办法证明第三个人杀人。”苏君拧着眉,沉着地说:“也
许我们都走入了误区,把注意力全部放在宋词和元歌身上,反而忽略重要细节,放
真凶漏网。”
“你是说,我们应该协助警方破案?”我愣愣地,“该从哪里入手呢?”
“第一步,必须找‘王朝’的人再做了解,看看有没有新线索。”他提议,“
也许大厦里那天晚上其实不止宋词元歌两个人,保安呢?其他员工呢?还有,是谁
第一个发现尸体,那个人有没有嫌疑?大厦有没有别的通道可以上8楼?除了宋词
和元歌,还有哪些人知道那天晚上玉饰会放在经理室?那些模特儿们有没有嫌疑?
”
“没错。”我转身,“我这就去找‘王朝’董事长。”
这时候他注意到我手中的包裹:“这是什么?”
我想起来:“差点忘了,这是拿来给元歌的换洗衣裳。”
“算了,给我吧,你自己不一定送得进去。”他自嘲地笑一笑,“这点小事我
还可以找到人情通融。”
“那么有劳你。”我把东西交给他。
他已经准备走了,又忽然回身问:“这是否便叫做雪中送炭?”
我温柔地答:“现今的炭已经没有过去那样珍贵,不过是举手之劳。”
其实给朋友送一包衣服并没什么,肯捐弃前嫌为已经离异的妻子奔走才真正伟
大。
我再一次肯定这姓苏的是个好人。要劝劝宋词珍惜他。
想到宋词,不禁一阵心酸。还想劝她复婚呢,也不知道她还有没有机会重获自
由。
头顶上,大太阳火辣辣地照下来,前面白花花一片,完全看不清路。我在街头
站了很久很久,终于叹一口气,向王朝走去。
再到“王朝”,只觉阴森可怖,望向哪里都好像影影绰绰看到一堆暗红的血。
何敬之听到通报,很快迎了出来,双手对搓着,因为不习惯笑,脸上肌肉全扭
曲起来:“唐小姐,什么事要劳你亲自跑来?其实,打个电话就是了。或者……”
又赶紧按铃叫小妹上茶,问:“唐小姐喜欢喝什么?茶还是咖啡?台湾人是不是喜
欢喝绿茶的?”
“随便好了,就是上次的碧螺春吧。”我坐下来,“我来是想问一下案子的事
。”
“那件事不会对玉饰展有影响的,这我可以向您保证。”谈到生意经,他说话
流利多了:“我刚和贵公司北京办事处的李先生通过电话,听说台湾补的货已经到
了是吗?我已经安排了人手接替宋词和元歌,随时都可以召开记者招待会发布消息
。其实,这次的事虽然给你们带来很多麻烦,但也不一定是坏事,因为炒了新闻,
大家对拍卖会反而更有兴趣。”
我有些不悦,这里出了人命案,还有两个无辜的人仍被审讯,他却说这不是坏
事?真不知他的脑子是怎么想的,我猜剖开来,大脑勾回的形状一定全是美元符号
。
“何董,我不是为玉饰展的事来的。”我说。
他立刻又结巴起来:“那,唐小姐今天来的目的是……”
“我想请教何董,案发那天晚上,大厦里真的就只有秦经理和宋词元歌三个人
吗?难道王朝夜里没人巡逻?”
“你是说保安?那不可能。那天晚上是阿清值勤,他是秦归田亲自招聘的人,
对秦经理一直毕恭毕敬,感激不尽,绝对不可能是他。”
我想到阿清一脸的憨厚温顺,也觉不可能,看来这条线又断了。
“那么,是谁第一个发现尸体的?”
“就是小妹喽。哪,她来了,你自己问她好了。”
我接过小妹手中的碧螺春,尽量把态度放得温和:“小妹,你还认得我吗?”
“我认得,你是那位好心的唐小姐。”小妹露出甜甜笑容,可是仍然遮不住她
脸色的苍白,大概是睡眠不足的缘故,她眼圈乌青,皮肤微微浮肿,病得不轻的样
子。
“你能告诉我那天发现8楼出事的经过吗?”
提起那可怕往事,小妹有点颤抖,但仍能口齿清晰地叙述:“那天早晨,我和
往常一样到八楼打扫,一推开经理办公室的门,就看到秦经理躺在地上,一摊血…
…我吓坏了,大叫起来,阿清跑上来,看了一眼,就说要赶紧报警。然后,警察就
来了。”
“那天早晨你是第一个来大厦的人吗?”
“是,我每天都第一个来。”
“阿清开门放你进来?”
“不是,那天晚上我就住在楼下仓库里。”
我一愣,难道——“你那天也在大厦里?”
“在地下室。不过我睡得很死,完全听不到8楼的动静。看到秦经理,已经是
早晨6点多钟了。”
“你常常住在楼里不回家吗?”
“有时候是这样,地下室比我宿舍条件好多了,我下晚班的时候就会住在仓库
不走。”
我仔细地盯着她的脸,看不出任何异样来。不,不会是她,这小妹所有的喜怒
哀乐都写在脸上,如果是她杀人,根本没有可能掩盖得这样干净。
看看再也问不出什么来,我只得起身告辞。
何董还在说:“玉饰展的事儿……”
“和我公司同事谈吧。”我不耐烦,“同‘王朝’联系的一直是李培亮,你们
就还找他好了,我没时间。”说罢抽身便走。
我知道何董在背后会骂我什么:纨裤子弟,不务正业。
可是我真的觉得,这世界上还有比赚钱更重要的事情,那就是朋友。
站在“王朝”楼下,我再看一眼那辉煌的建筑,这里在几天前曾经发生过凶杀
案,有一个活生生的人被杀死了,还有两个活生生的人蒙冤莫白,两壁照像里的每
个名女人都是凶案的见证,可是她们不说话,所有的痕迹都抹煞,看不到一点真相
的影子。而大厦的外面,铬金玻璃依然鲜亮耀眼,在大太阳下光怪陆离,毫无阴影
。
真相在这里被湮没掉了,每个人扑来忙去,就只顾着一个钱字。钱、钱、钱!
钱真的比人的命还重要吗?
取车的时候我看到阿清,他正躲在车丛后面同小妹嘀嘀咕咕,两个人都神色惊
惶,满脸焦虑。
为免瓜田李下之嫌,我故意加重脚步,又轻轻咳嗽一声。
阿清回头看到我,赶紧走过来拉车门,态度中有明显的尴尬。
我轻轻问:“有需要我帮忙的地方吗?”
“没有。”他立即答,可是随后眼光一闪,手按在把手上犹豫不动。
我知道对待这个淳朴的青年是需要多一点耐心和鼓励的,于是放低声音,温和
地说:“如果有我可以帮忙的地方,尽管找我。”
“唐小姐,你人真好。”他终于开口说,“你可不可以……借我一点钱?”
又是钱。然而此钱非彼钱,且这句话早在我意料之中,闻言立刻取出银包。“
多少?”
“大概……500块吧。”他迟疑,似乎觉得这数字太大了。
我笑一笑,点出5张百元钞票放在他手上,自己拉门开车离去。后视镜里,还
一直可以看到阿清愣愣地握着那几张钞票,满眼感恩,凝视我的车慢慢开走。
无论他要钱是为了什么,我知道他是真正需要。而且,500元对他和对我的意
义是不一样的。可以帮到人是一件赏心乐事,我郁闷的心情稍稍舒畅。
车子刚刚开出,手机响起来,是李培亮。
“唐诗,‘王朝’何董来电话,说你忙得没时间过问玉饰展的事儿?”
“他没说错。”我悻悻,趁机推脱责任,“小李,这个CASE一直是你跟的,很
清楚,就负责到底吧。”
“这么大的事儿……”他迟疑,但是很快地说,“你是在忙元歌的事儿是吗?
我支持你。”
“小李,谢谢你。”我挂掉电话,忽然想起,他刚才说“你是在忙元歌的事儿
吧”,他只提到元歌,却没有提宋词,这和宋词前夫苏君每每提起这件案子必然把
两个人相提并论的作风刚好相反,然而苏君是有心,小李却是无意,这有心和无意
,却都代表了有情。
这时候手机再次响起,我看也不看号码便接听:“小李,我正想问你……”
“唐诗,是我。张楚。”
第1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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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我对我的爱说再见
在那间“老故事”咖啡店,我终于再次见到张楚。
一见面,我们的双手就紧紧握在了一起,彼此贪婪地注视着,只是两天没见,
却像隔了整整一个世纪,思念得发狂。
他以看得见的速度消瘦着,眼窝深陷下去,可是眼中的光亮,却那么炽热如火
,带着不顾一切的痛楚与热烈,好像要把自己和我一起燃烧。
“唐诗,我已经决定了。”他说,“和我妻子离婚!”
“不!”我惊呼起来。
他摇摇头,用眼神阻止我,坚定地表白:“我知道你是善良的,不想伤害任何
人。可是事情走到这一步,已经注定会有人受伤害,我妻子没有错,她不该为此伤
心,可是同样地,她也不该受到蒙蔽,她也是一个受过高等教育的女子,也是当事
人之一,有权力知道真相。我必须把一切摆在她面前,并接受她的惩罚。。当初,
我向她求婚是因为爱她而不是其他,现在,我遇到你,爱上你,无可推诿,无可辩
解,是我变心。既然已经变了心,却还要维持一份表面上的道德和忠诚,一味隐瞒
塞责,对她,是不忠,对你,是不义!唐诗,我不能再继续对不起你们两个,也不
能再让我的内疚来折磨你,一再向你表白我的痛苦是一种自私,只会给你带来双倍
的痛苦,我没有权力这样做,却有责任必须结束这一切,及早给你一个答案,给你
一份永恒……”
“不,张楚,我不需要任何答案。”我哭着,握着他的手,心如刀割。他怎么
可以这样好,这样好!我所想的一切他都知道,不推卸,不矫做,一力担当,磊落
地面对自己的感情,负起应尽的责任。
我再一次知道,今生今世,我不可能再爱上第二个人如爱他一样,他是我生命
的一部分,是我用全身心所追求维护的感情。他是我的心,是我的血肉,是我自己
的另一半!
我想起《呼啸山庄》里凯瑟琳对希刺克厉夫的爱的表白:“除了自己之外,还
有,或者应该有,另一个自己存在。如果我是完完全全都在这儿,那么创造我又有
什么用处呢?在这个世界上,我的最大的悲痛就是希刺克厉夫的悲痛,而且我们从
一开始就注意并且互相感受到了。在我的生活中,他是我最强的思念,如果别的一
切都毁灭,而他还留下来,我就能继续活下去;如果别的一切都留下来,而他却给
消灭了,这个世界对于我就将成为一个极陌生的地方,我不会再是它的一部分。我
就是希刺克厉夫,他永远永远地在我心里,并不是作为一种乐趣,却是作为我自己
本身而存在。所以,不要说什么让我们分离,那是做不到的……”
可是现在,我和我的希刺克厉夫却要分离了。离开他,我将不再完整,会比剜
除我的心我的血肉更使我疼痛,可是,让我如何拥有他?
望着他,望着他,我柔肠寸断,而泪如雨下,却不得不狠下心绝望地说出:“
张楚,我们分手吧!”
“张楚,我们分手!”
我从没有想过这句话会由我说出。自从第一眼看到张楚,我今生最大的愿望就
是可以拥有他,并永远和他在一起。执子之手,与子偕老。我甚至可以不求任何名
份没有任何条件地跟随他,只要他在繁忙之余,让眼光偶尔在我身上留连。
可是,今天,他却说他要离婚,他要给我一个名份,他要同我在一起,永永远
远!
他终于答应了我,他终于接受了我,他终于承诺了我。然而,我却对他说:我
们分手!
天,这是怎样的残忍?怎样的荒谬?怎样的痛入心肺?
我哭着,语无伦次地,将那个发生在350年前的老故事合盘托出。
哦,那可真是一个老故事。
在我的叙述中,张楚的表情不断地变幻着,由惊讶,愕然,震撼,而至惨痛,
悲悯,感慨,无奈,最后,呈现出一种心灰意冷的死寂。
我讲得很乱,很艰难,口才比鬼王爷吴应熊差一千倍,可他还是听明白了,而
且,信了。
毕竟,他也是吴应熊的一部分,是另一半转世。我们之间,始终有灵犀相通。
沉默,比死亡更沉重的沉默。
足足沉默了有一支烟的工夫,终于,张楚轻轻地用耳语一样的声音叹息:“这
么说,我们只得分手了?”
然后,他站起来,跨进一步,猛地将我紧紧地搂在怀里,用尽全身的力气,仿
佛要将我揉进他的身体里去。我觉得自己的骨头都要碎了,可是忍住了不出声。天
知道我多么渴望这样的拥抱,多么渴望碎裂,毁灭,将你我两个,都来打破,用水
调和。我和他,本来就是一体的呀!
教堂举行婚礼时,新郎新娘会对神父发一个誓:“我将跟随他,无论贫穷与疾
病,不离不弃。”
对我和张楚而言,无论贫穷,疾病,都不足以将我们分开,甚至道德与良心的
重压,我们也宁可背负,情愿抱在一起下地狱。可是,现在要分开我们的,不是疾
病也不是道德,而是命,是命!
元歌说过,我美貌,青春,富有,受上帝宠爱,她不知道,拥有得再多,没有
了张楚,我也只是一个无爱的躯壳,最贫穷的失窃者。不,我并不是上帝的宠儿,
而恰恰相反,却是上帝全力追杀的那个不祥之人!
我失去张楚,失去我自己,来换得世界的和平。真不敢相信自己有这样的伟大
,我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小女子,如何竟肩负起拯救全人类的责任来了。
“只想做个普通人”,是哪个名女人的感慨?一直觉得她们矫情,言不由衷。
但是此刻,这却是我最强烈的愿望。
只想做个普通人,可以自由去爱!
手机在这个时候锐响起来。这一回,是苏君:“唐小姐,你可不可以到医院来
一趟?”
“什么?谁住进医院?”我兀自沉浸在痛苦中,一时不明所以。
“是宋词。她旧病复发,在审讯中晕倒,一直昏迷不醒。”
我蓦地惊醒,手上忽地渗出汗来:“在哪家医院?我就来。”
吴应熊警告过我,不可以再见张楚,只要我们见面,只要我情动于衷,就会有
人受伤害。可是,我给忘记了,见张楚的心太炽太切,当我们紧紧相拥,我早已忘
记全世界的存在,更忘了宋词和元歌。是我的忘情令宋词受罪,我太自私,太不应
该了!
张楚拉住我:“我同你一起去。”
“不要。”我望着他,心中灰痛到极点,“张楚,你还没有明白吗?我们不能
再见面了。如果再见面,宋词就没命了……”
他呆住。我在他眼中看到清楚的爱与疼痛。
爱,爱得这样荒凉。
如果世界上真有公平交易这件事,我愿以自己所有的一切来交换张楚的爱情。
然而,我们的前身吴应熊说:如果我们相爱,将会给人类带来难以估计的灾难
,战争或者瘟疫,那时,死的人将数以万计,远远超过300年前的三藩之战。
全人类的灾难!这样的大帽子压下来,我已经没有任何理由抗拒,便是死一千
次也唯有束手认命。
是的,认命。
我同张楚,只得分开,这是我们的命!
最后一次凝望,望进永恒!
哦张楚,张楚,让我怎舍得将眼光从你脸上移开?他来的时候,眼中有火在燃
烧,只是片刻,却已烧成了灰。
我拭一把泪,毅然转身。这一别,大概从此相见无期了。可是,我又怎能再贪
恋温柔?
去医院的路上,我一直祈祷着:宋词,你可千万不要出事呀。如果你有什么意
外,我这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我答应你,同张楚分手,再也不见他,永远不见他
。只是,你一定要醒过来,一定要活过来呀!
赶到医院才知道,警察根本不许探视。
苏君苦苦哀求,又到处托人,才勉强得到隔着玻璃窗遥望的特许。他立即将整
个身子都趴到玻璃上去,恨不得就此穿墙过壁,与宋词化为一体。
我走过去,将一只手搭在他肩上:“别担心,宋词会没事的。”
“以前真不该那样对她。”苏君忽然哭泣,“宋词一生很少开心。如果她就这
样去了,叫我,怎么能原谅自己……”
我掩住脸。他说出了我心中的话,我们,都辜负了宋词。如果宋词有事,我也
绝不会原谅自己。
等。永远也没有尽头的等。
忽然明白过来为什么会有人一夜白头。原来等待是这样焦灼而绝望的一件事。
我几乎可以看得清苏君的胡须滋长的速度,为了安慰他,不得不找些话来说:
“这样相爱,为什么还会分开?”
那么简单的问题,可是他明显困惑:“为什么?竟连我也不知道。”
“是因为性格不合?”我再问。天下夫妻离婚100对里有99对会这样说,哪怕
这并不是最关键的一条,也至少是数十条理由中之一条。
“算是吧。”苏君拧着眉,整理一下思路,“也许应该这样说,是双方都太注
意发扬自己的个性,而不肯迁就对方所致。”
这是一个君子,不肯随便菲薄自己的前头人。但是我已经猜到事情真相,正像
吴应熊说的那样,是宋词的傲慢伤害了正常的夫妻交流,使一段原本应该很美好的
感情得不到顺利发展。
“如果宋词醒来,你会同她重归于好吗?”
“我不知道,如果能和好,当初就不必分开了。”
“但是当初大家都还年轻,经过这么多事,也许性格会成熟许多,不再为耍个
性而伤害自己。”我这样说,与其说是劝慰,不如说是祝福。
苏君忽然抬起头来凝视我:“唐小姐,我一直有种感觉,你好像比我们每个人
都更了解我们自己。看你的年龄比我们还小,为什么说话做事如此成熟睿智?”
“这是因为我是王爷转世,表面年轻,其实已有300年道行。”
苏君苦笑,不再搭腔。
我知道他当我是在说笑,也不去更正他。换了是我,有人突然跑过来说他是玉
皇大帝下凡我也会当他是疯的。
我们不再说话,静静等待宋词醒来。
隔着层玻璃,躺在病床上的宋词显得特别瘦小,完全看不到平日的张扬跋扈,
此刻的她,苍白而无助,让人只想像只猫儿一样把她搂进怀里呵护温存。
可是等她醒来以后呢?等她醒来,苏君是否还会对她像此刻这般疼惜?我知道
有些大男人是专喜欢等女人落难时才肯来表现男子气概的,否则便不足以体现男人
自尊似。苏君可是这种人?
这时候病床上的宋词动了一动,医生护士齐齐长出一口气,其中一位还特地转
过身来,对着玻璃窗做一个“V”字。
我同苏君忍不住紧紧拥抱,谁说警察没有人情味儿?他们完全知道我们在窗外
的感受。
苏君的眼泪又流下来,丝毫不觉难为情,只是一遍遍说:“我会对她好的,我
会对她更好一些!”
我深觉安慰,受到一次磨折,可是得回一位深情夫婿,宋词不冤!
可是,什么时候才能拆除隔离这对深情人的玻璃窗呢?
苏君走到一角去尽情流泪,我也攀着走廊的窗户深吸一口新鲜空气。楼下林荫
路上,有一对老夫妻互相搀扶着在散步,看他们的步态,全然分不出谁是病人谁是
陪护。老到那样的年纪还那样依恋,大概早已勘破红尘奥秘,知道自己时间无多,
所以才要抓紧最后的每分每秒紧紧相伴。
能够这样珍重地对待自己的人生与爱情,也必然可以合理地安排自己的离去与
死亡吧?他们的沉着平和,会将生命的意外降至最低,一定不会犯年轻人因为冲动
冒为而惹火烧身的错误。
在此之前,我一直以为生命短暂而脆弱,故而不肯珍惜,故而冷漠为人,故而
看破红尘,故而游戏人生。然而吴应熊使我知道,时间再无垠也有其联系,生命再
短促也有其延伸,人不仅为这一时这一处负责,更还要为所有的时间与空间,为整
个的世界和宇宙负责,故而必须认真,故而必得真诚,故而必当正义,故而必要执
著。
宋词的意外,便是上帝给我的又一次示警吧?只为我同张楚又一次相爱。
上一次,是秦归田的死;这一次,是宋词;下一次,又会是谁呢?
不,不会有下一次了,绝不会有下一次了。老天爷,我答应你,我会离开张楚
,永远不再见他,我答应你,你听到吗?
我闭上眼睛,尽情地流下泪来,却并不完全是为了宋词。
再睁开眼时,楼下林荫路上的主角已经换了一对年轻人,身影十分熟悉。
我仔细地辩认,发现是“王朝”的保安阿清和茶水小妹。在王朝同他们分别还
没有半天时间,这么快,又在这里遇上了?
只见他们两个走在甬道上,小妹似乎很虚弱,举步维艰,阿清吃力地扶着她,
不住示意让她伏到自己背上去,小妹不肯,羞红了脸百般挣扎。
我想起他们上午跟我借钱的情形,约略猜到发生了什么,忙向苏君打一个招呼
,急急赶到楼下去,假装无意中遇上的样子,笑着说:“是你们?来医院看病?要
不要搭我顺风车?”
阿清看到我,脸上忽然胀红,嗫嚅地说:“唐小姐,是你。”
“一天碰到两次,也算有缘了,来吧,我送你们一程。”
我本来以为他们会要我送他们回宿舍,可是小妹居然说去“王朝”。我惊讶:
“你还要上班?不需要休息?”
“就是想回大厦地下室休息。那里条件比宿舍好得多。”同一天里,她已经是
第二次这样说。
我恻然,干脆帮人帮到底:“不如这样,我送你去宾馆吧,反正包间里两张床
,只有我一个人住,再说,也可以帮忙照顾你。”
小妹大惊:“那怎么可以?”
“有什么不可以?互相帮忙嘛。你不是也帮我倒过茶?”
“那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我不由分说发动车子,因为自觉罪孽深重,特别希望有机
会做出补偿,故急于助人为乐,“如果你不过意,等身体养好了,帮我洗洗衣裳吧
。我最怕洗衣裳,尤其是那些真丝,又不能用洗衣粉,真不知道该怎么办,全要送
到干洗店,可是又怕被洗坏了。”
“那个我知道,真丝要用洗发精洗才不会皱。”小妹羞涩地笑了,“我还会做
饭。”
“那多好!等你病好了,我就有口福了。”
可是到了酒店门口,小妹又迟疑起来:“唐小姐,还是不要了,好贵的。”
我只得使出最笨的办法说服她:“没关系,你知道,我包了这房间,一个人住
是那么多钱,两个人住也是那么多钱,这段日子,我一直一个人住在这里,其实很
吃亏的。”
“是这样啊。”小妹动摇起来。
我趁热打铁:“就是啊,你来了,还可以陪我说话聊天,我不知多高兴呢。你
知道,我是第一次来北京,谁也不认识,每天闷在宾馆里,都快不会说话了,巴不
得有人可以陪我呢。”
好说歹说,终于劝动她跟我上楼。整个过程,阿清一直默默跟在后面,可是他
看着小妹时那专注关切的眼神胜过千言万语。
直到小妹睡熟了,他仍然紧紧握着她的手,眼珠儿不错地盯着她,许久,眼圈
渐渐红了,可是大眼睛眨呀眨的,不肯叫眼泪掉下来。
短短数小时内,我已经是第三次看到大男人哭泣。今天是什么日子?好像天下
男人忽然间都成了情种。可是只有我,却不得不在今天立下重誓,从此告别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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饭卡没钱了,mm没有了~~
我就是传说中的灌水之王--灌穿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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