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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信人: nbipfml (天外飞仙), 信区: Ghost
标  题: 搜 神 记——第四卷 龙神太子5-6
发信站: 哈工大紫丁香 (Wed Mar  9 18:14:05 2005), 转信

第四卷 龙神太子


第五章 苗刀无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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句芒负手微笑而立,襟裳飞舞,长须飘飘。那随意洒落之态,由拓拔野眼中看来竟是无懈
可击。巍然如山岳,莫测如汪洋。气势恢弘,虽身在下方,却宛如在万仞崖顶俯瞰他们一
般。被那精光暴射的眸子一扫,两人心中突然遍生寒意。 

阳光绚烂,树叶纷飞,周围树木以一种奇怪的韵律倾摇摆舞。拓拔野、蚩尤只觉那股奇异
的浩荡真气宛如从万木滋生,汹涌倍长,四面八方压迫而来。刹那间两人仿佛陷身狂涛巨
浪,有些身不由己。连脚下枝叶也开始随着句芒真气的节奏缓缓摆动。 

雨师妾传音入密道:“句芒的长生真气极为厉害。你们倘若再不动手,只怕便没有出手的
机会啦。”拓拔野、蚩尤修行“长生诀”四年,虽未大成,但对其中原理却了如指掌。木
族“长生诀”真气与其魔法一般,都是着重“生长”诀。即借助天地间万物的木属灵性,
纳其灵力为己用,环环相生,永不涸止。 

这三人都是修行长生诀的高手,但经验之老道,运用之熟巧,相去万里。句芒显然已出神
入化于此道,利用这树林中无穷无尽的木属灵力,纳入自己真气之中,倍增倍强。 

句芒微笑道:“非分之物还是不要得的好。放下苗刀,我决计不难为你们。”语声中仿佛
有一种魔魅之力,在两人耳边嗡嗡震响,难受已极。蚩尤猛地气运丹田,哈哈大笑道:“
说的妙极,非分之物,你还是莫得的好。”突然反手拔刀,手与刀柄方一交接,几道碧光
立时从那绿锈斑斑的青铜刀锋上疾闪而过,旋舞流转,没入蚩尤右臂经脉。刹那间刀手宛
如合为一体,青光暴舞,眩目已极。 

蚩尤昂首狂呼,一道碧色气浪从口鼻之间冲天而起,长笑道:“他奶奶的紫菜鱼皮,你瞧
瞧这刀是谁的本分之物?”苗刀迎风怒斩,龙吟海啸,青光如狂龙出海,立时将四面八方
那笼罩的碧木真气击得激涌开来。 

句芒笑容不改,心中却是大为震骇。难道这小子竟是天生木灵,可以御木通神么?或者当
真是羽青帝转世之身?心中登时泛起寒意。 

拓拔野意念如潮,感受到对方意念突然波动,真气遮天盖地之势稍有松懈,心中大喜,意
念所及,真气飞舞,那断剑无锋呛然出鞘,倏然在手。青灰色的剑锋在阳光下闪过夺目的
白芒,剑气冲天。笑道:“断剑无锋,专门砍柴。朽木句芒,快来受死。” 

句芒面色微变,笑容也突然凝结。那铁剑虽然锈迹斑斑,且断了半截,但那灵力与剑气锋
锐无匹,极为强烈,定是丢失了两百余年的神器无锋无疑。心中既惊且喜,难道上天如此
眷顾,竟派了这两个小子将木族丢失数百年的两大神器,一齐送到他的手中么?心花怒放
,险些便要大笑出声。 

拓拔野、蚩尤乘他心中狂喜,真气溃散之机,齐齐越起,纵声长啸,一左一右,朝他夹击
而去。拓拔野断剑直刺,真气透过剑身,急速前冲,化为锋锐无匹的剑气,直指句芒眉心
。蚩尤双手握刀,青光怒舞,横扫千军。 

两道青光如蛟龙呼啸,急电奔雷,刹那间狂风乱舞,树木突然断折。 

两人配合无间,降龙伏兽数以百计,但却是头一次共同对战超一流的强敌。心中又是紧张
又是兴奋,彼此可以感受到那狂野喧嚣的念力,如脱缰野马肆意奔腾。 

句芒微笑道:“苗刀无锋,嘿嘿。”长袖挥舞,一道碧幽幽的真气瞬间涨爆,如同一个绿
色的光球破空飞舞。“轰”的一声,先与那断剑剑气迎面相撞,那冲天剑芒登时缩敛。拓
拔野只觉一道强劲已极的气浪迅息透过剑尖,冲向自己经脉。大惊之下右臂疾转,在半空
一个筋斗,卸避开来。 

雨师妾“啊”的一声,抚住胸口。虽然明知拓拔野已非当日那处处需要她保护的少年,但
仍是情不自禁的担心,紧张忧虑,竟胜过自己亲身对决。 

那光球既而右转,“呼”的一声撞在苗刀上。青光四爆,那光球突然化做带形真气,随着
句芒的手指!挑,闪电般缠绕,朝蚩尤手臂奔去。周围林木急剧摇曳,那道真气突然大了
十余倍,宛如层层铁索,将蚩尤手腕缠卷,朝外夺去。 

蚩尤喝道:“想抢么?没那么容易!”真气陡然冲到右臂经脉,肌肉猛然膨胀, “扑”的
一声闷响,句芒那道真气竟被震散。 

句芒赞道:“好!”突然啧啧叹道:“两位如此大好身手,何不加入日华城,做一番惊天
动地的事业?”他心中稳操胜券,虽对这苗刀、无锋志在必得,却不急不缓。双袖挥舞,
漫天真气卷引狂风,树木摇摆,落叶遮天蔽日。 

拓拔野笑道:“老木妖你身手不错,何不加入转世青帝麾下,做一番惊天动地的事业?朽
木虽不可雕,但烧烧火还是可以的。”足尖疾点,御风奔行,抱剑朝他冲去。蚩尤哈哈笑
道:“正是。你既是木族大魔法师,见了转世青帝还不跪下领命?这般没上没下,成何体
统?”苗刀十字怒斩,青光纵横,树木迸裂乱舞。 

雨师妾又是担心又是欢喜,时而蹙眉,时而微笑。一双妙目从始至终都凝注在拓拔野的身
上。心道:“小傻瓜,真不知天高地厚,这般光景还爱胡说八道。”嘴角却忍不住微笑。
却不知拓拔野这些年大为成熟,那浮脱的少年脾性早已大减,他这般戏谑句芒,一则是为
了将其激怒,乱其心志;二则是与雨师妾久别重逢,心中欢喜,不知不觉之间,自己又宛
如变成了四年前的那个少年。 

拓拔野、蚩尤两人心意相通,一边刀光剑气,凌厉纵横,一边唱和搭档,横加戏谑。但那
句芒却气定神闲,微笑不语,单袖挥舞,轻描淡写便将两人的进攻化解开去。三人转眼之
间便交手数十回合,句芒依旧只守不攻,他不动如山,真气如狂风卷舞,拓拔二人始终在
三丈开外,攻不进来。 

拓拔野、蚩尤心中越来越惊,句芒虽然只守不攻,却仿佛一直在进攻一般。那密不透风的
磅礴真气,随着狂风不断增生,遇强更强,将他们压得颇有窒息之感。蚩尤的苗刀每一记
都有开山裂石之力,但触着他的真气,便宛如泥牛入海,空空荡荡。两人空负一身气力,
却无处使将。 

拓拔野突然心中一凛,“是了!这定是‘长生诀’中的‘风生浪’!我们鼓起再大的风,
都宛如替他起浪。攻击力越大,反弹力便越大,再加上这四周树木的灵力,他不费吹灰之
力,便可以越来越强。”他对长生诀早已烂熟口诀,但于其中若干至为艰深处,尚没有真
正参详透彻。便如这“风生浪”,如何借他人之风,起自己之浪,而反攻于人,始终不得
甚解。眼下与木神句芒苦斗之时,身处其中,突然领悟。 

突然又想到当日在风雷海苦斗姬泪垂之时,她便以那定海神珠借助海水之力,将自己弹压
住,自己真气越强,被定海神珠反弹的力道也就越强。归根结底,亦与这 “风生浪”有异
曲同工之妙。 

拓拔野冷汗涔涔:“这老木妖真气极强,又通晓长生诀,在这林海之中与他对抗,那便如
同在汪洋之上与定海神珠对抗一般。”当日他因势力导,随形变化,打败姬泪垂虽非侥幸
,却有两个极为重要的原因。其一、他的真气远在姬泪垂之上。其二、姬泪垂其时正全力
进攻。眼下这句芒真气绝不在自己之下,并且以守为攻,有势无形。他纵然想随形变化,
也无边无迹可寻。 

蚩尤蓦地一声大吼,双手反握苗刀,斜劈而上,青光吞吐三丈余,狂扫电舞。 

“轰隆”巨响,四周十余丈内犹如爆炸一般,树木激迸横飞,断枝如雨,巨石土块冲天暴
射。地上陡然裂开一道两丈余深的裂坑,如游蛇般随着那道强烈的青光急速蜿蜒延展,朝
句芒冲去。 

拓拔野大惊,暗呼不好。只见那道青光闪电般撞上句芒无形真气墙,登时发出惊天动地的
巨响,光芒爆涨,如巨浪般疯狂回卷。自己登时便被狂暴的冲天气浪瞬息掀起,腾云驾雾
般飞了出去,重重的摔在巨鳞木上。虽有护体真气及时弹护,仍然眼冒金星,全身剧痛。
 

蚩尤从地上跳将起来,擦了擦嘴角的血丝,不怒反笑,哈哈道:“他奶奶的紫菜鱼皮,老
木妖果然有些门道。” 

雨师妾失声惊呼,俏脸雪白,闪电般奔到拓拔野身边,一迭声道:“你没事罢?”拓拔野
瞧她花容失色,泪眼惶急,笑着捶了一下树干道:“我没事。这棵老树忒可恨,好端端的
来撞我。”雨师妾破涕为笑道:“胡说八道。你不撞它它怎生撞你?” 

拓拔野心中突然一动,登时大喜,抱住雨师妾轻轻一吻道:“好姐姐,你说的对!我不撞
它它又怎生撞我!”跳了起来,笑道:“蚩尤,无风不起浪。咱们不刮风,且看他怎么作
浪。” 

当是时,背后蓦然冷风阵阵,遍体侵寒。拓拔野、蚩尤忽觉周身鸡皮疙瘩都冒了起来,情
不自禁的打了个冷战。转身望去,斜阳入林,树影班驳。一个白发飘摇的紫衣人分花拂柳
,悄然走来。手腕足踝,铃环叮当,说不出的悦耳,说不出的寂寞。

         ※       ※       ※

冰夷的铃环随着白发悠然飘舞,叮然声中,隐伏着某种奇怪的韵律。那股冰寒彻骨的真气
,随着铃环的节奏徐徐扩张。人犹在数十丈开外,但那刀锋般锐利的真气却已迫在鼻息。
在驿站之中,以雨师妾的魔法功力,竟连冰夷的一掌都有些承受不起,此人的莫测,亦令
拓拔野暗暗心惊。由此时他所散发出的真气来看,其势妖异凌厉,变幻无端,深得玄水真
气之三昧。 

拓拔野与蚩尤对望一眼,倒抽一口凉气。前有木神句芒,后有水伯冰夷,刹那间他们又重
新陷入当世两大超一流高手的包围之中。句芒仅以巍然气势,便令他们无所适从。再加上
这个神秘的冰夷,他们要想从这树林中突围而出,实是难如登天。狂傲剽悍如蚩尤,有一
瞬间,心中也不由泛起寒冷的惧意。 

句芒微笑道:“龙姑,你还是劝劝这两位小兄弟罢。正是春木傲岸之时,何必如此执着,
自取灭亡?”雨师妾嫣然一笑,叹道:“木神可太抬举我啦。这小傻蛋素来就是不听话的
紧,你要他往东,他偏生往西。我可没有法子啦,只能瞧他怎么办我便跟着怎么办罢。谁
让这般我喜欢他呢?” 

她眼见形势危急,再也顾不得任何忌虑,索性落落大方说将出来。款款转身,瞥了冰夷一
眼,抿嘴笑道:“你们要这刀呀剑的,我可管不着。可是若是伤了他一根寒毛,我便不依
。”语声温柔俏皮,仿佛在撒娇一般。 

句芒一楞,哈哈笑道:“龙姑果然真性情。”摇头叹道:“若非这一刀一剑关系全族上下
,我又何必与两个孩子为难?”心想:“这妖女素好男色,显是又被这小子迷了魂窍。嘿
嘿,不伤他毫毛,我便取不得苗刀无锋么?”心下打定主意,右手一弹,一个淡绿色的翡
翠转轮从袖中旋转飞出,呜呜作响。 

雨师妾微笑着传音入密道:“小傻蛋,小心啦。这句芒的法宝转生轮,也是木族的神器。
好象能催生万物木属灵性,厉害得紧。”拓拔野点头微笑,传音道:“蚩尤,这次只要能
逃得出去,便算是我们赢了。”蚩尤点点头,扬眉笑道:“拓拔,阴阳人还是烂木头,你
先挑吧。”拓拔野笑道:“断剑专砍朽木,这老木妖自然归我啦。”他大踏步上前,无锋
剑斜斜举起,遥指句芒眉心。 

蚩尤转身斜睨冰夷,哈哈大笑道:“你倒乖巧,将这不男不女的怪物留给我么?”将苗刀
扛在肩上,昂首傲立,满脸不屑的神情。 

冰夷宛若没有听见一般,在一株杨树下立住,杨花飘舞,从他四周掠过。他低头轻轻的吹
掉粘在衣袖上的一丝杨花,雪白的长发优雅的在空中划过一个缓慢的圆弧,三十六只银环
突然飞散,长发如波浪般鼓舞。双袖开处,手如兰花轻拂,三十六只银环在风中回旋环舞
,忽聚忽散。冰寒真气随之变化不息。 

句芒笑道:“拓拔少侠,领教了。”突然狂风大作,四周砂石冲天而起,树木急速摇摆。
那只淡绿色的翡翠转生轮绕着他的手指飞转不已,隐隐可见无数道碧绿的光弧离心甩飞而
出。那道道光弧卷引狂风,逐渐形成节奏统一的巨大光旋,呜呜呼啸。四周树木枝叶摇舞
,仿佛有丝丝绿气被卷入其中。 

他先前以势凌人,蓄劲不发,旨在试探虚实;现下胜券在握,又与拓拔野一人对战,立时
全力以赴,务求一举夺得苗刀与无锋。这一“天地转生”竟以全身念力,施法转轮,再辅
助碧木真气,催生木灵,发挥最大的威力。 

滔滔真气如万顷汪洋刹那倒注,在拓拔野周围形成气势万钧的巨大漩涡,聚力于其右臂握
剑的手腕上。拓拔野只觉右腕仿佛被巨力突然拧转,倘若不随之转动,便要立时断折。大
骇之下,周身真气瞬息流转,因势力导,如陀螺般横空疾转。 

但那转生轮真气极强,又倍生倍长,以他雄浑无匹的真气,竟也如沉溺汪洋,一时间竟随
波逐浪,窒息惊骇。体内真气绕转之速,竟似永远超赶不上那转生轮,为其所制。手腕越
来越紧,忍不住便要撒手丢弃断剑。 

雨师妾站在数丈开外,虽未被转生真气卷入,却仍可感觉那强力激旋的凛冽真气,耳边风
声隐隐,眼前绿光纵横,无数丝缕碧气从树梢草地游离漂移,纳入那转生光旋之中。眼见
那转生光旋越来越强,拓拔野卷溺其中任意旋转,右臂如被绞拧一般,心中忧惧焦急,那
两条催情蛇也随之蜷缩吐信。 

蚩尤虽然背对拓拔野,但瞧见瞬息间绿光飞舞,光怪陆离,背后真气如飓风卷席,心中也
咯!一响,几乎忍不住回头望上一望。然而那妖邪诡异的冰寒真气在他四周变幻游离,宛
如千万只毒蛇伺机待发,令他芒刺在背,不敢与轻易的松懈之意。 

冰夷木无表情的望着蚩尤,双手交叉于胸,纤细的手指诡异的曲张,三十六只银环聚散离
合,相互碰击之时发出丁冬悦耳的声响。如雪山春瀑,寒谷幽泉。声声交织,仿佛在弹奏
无形的古琴。蚩尤的耳廓随着声响移动变化,虽然他丝毫不懂音律,却也觉得那乐声说不
出的好听,宛如潇潇春雨敲击他内心深处,汇聚成溪,在他周身经脉徐徐流转。通身凉爽
畅快,体内真气也开始随着那节奏奔流起来。 

恍惚中,冰夷空茫的眸子突然变得有生气起来,如春水碧波,荡漾流转。那张冰雪般的脸
颜也突然融化,盈白娇嫩,红唇似火。脸上缓缓的漾起娇媚的笑容,眉目之间,情意绵绵
。那张脸如同水中倒影,不断摇曳幻化,又逐渐变成了纤纤的笑靥。似乎是纤纤顾盼嫣然
,柔声细语。蚩尤心中大颤,惊喜不已,便想缓步朝她走去。脑中突然有一个小小的声音
在说道:“拓拔!她喜欢的是拓拔呀!” 

那冰凉的韵律丝丝脉脉,幽然渗透,朝着他丹田气海汇集而去。蚩尤迷蒙之间,突然心中
一凛:“险些着了这妖人的道!”当下立时凝神聚气,心中澄明,“轰”的一声将那冰寒
的乐律从耳中清除。气海真气猛然膨胀,随脉激涌,将侵入体内的妖气寸寸逼退。纵声大
笑道:“阴阳人,凭你这张海胆脸,也配施这等惑魅之术么?当真可笑之极!”笑声中真
气霸冽浩荡,四周业已压迫下来的冰寒真气突然朝后退散。 

冰夷雪白的脸上突然泛起桃红,那空茫的眼中突然闪过惊讶恼怒之色。他的“魔音幻影”
虽非其最为凶霸的武功魔法,但几年来对战之时屡屡奏效,不战而屈人之兵。适才乘着蚩
尤担忧拓拔野,稍一分心之机锲入,原已渗入其经脉之间,只待进入气海,不料却被蚩尤
立时反击逼退。这少年瞧来狂野剽悍,却原来也机警细心。那强韧的意念力与雄沛的真气
都令他为之震惊。 

蚩尤想到被这阴阳人魅惑以纤纤幻象,心中暴怒,突然升起凌厉的杀机。狂笑声中,真气
急速流转,周身碧光旋舞。一道刺眼的绿光从苗刀上划入手腕,周身经脉仿佛被碧光映照
,一闪即逝。蚩尤双臂握刀,飞旋疾斩。狂风怒啸,气势威猛如山崩地裂,正是当年羽青
帝所创的“神木刀诀”。 

远远望去,一道碧光在斜阳中电斩而下,漫天的淡白色的冰寒真气突如水波剧荡,周围树
木都倏然如水中倒影,摇曳变形。“哧”然细响,刀光破空处紫气弥漫,冰霜四溅,那无
形的真气罩被这惊天动地的一刀瞬息破入。 

那道闪电般的刀光挟带滚滚风雷,猛劈冰夷。青光狂飙般卷舞。 

冰夷十指交叉,衣袖猎猎。那三十六只银环倏然聚合,盘旋飞转,一道白光从环环中间穿
梭缭绕,蜿蜒如白色巨蛇。那条银环光蛇蓬然怒舞,猛地将那刀光紧紧缠绕住,首尾朝外
分扯。铿然脆响,刀光竟似被瞬间绞扭。 

蚩尤只觉一道阴柔强烈的真气猛然将手中苗刀向外缠夺,自己情不自禁的被那吸力朝前拖
去。突然心中一动,喝道:“阴阳人,这苗刀便送给你!”真气回旋,苗刀脱手飞起,冲
天龙吟。 

句芒见那苗刀如青龙飞天,呼啸而去,心中微微一惊,那横旋狂舞的转生轮光旋真气也随
之稍稍一滞。拓拔野念力如织,立时大喝一声,聚神于腹内定海神珠,真气如河流汇海,
急速聚合。真气在那定海神珠处聚汇之后,立时沿着那转生光旋相反方向,飞速旋转。 


与此同时,林中突然响起一声苍凉而怪异的号角声。巨鳞木下,树影闪烁,阳光碎舞。雨
师妾斜举苍龙角,仰颈长吹。黑色丝袍纷飞如浪,红发如烈火跳跃。雪白的赤足在夕晖中
盈白透明,宛如冰雪。与那纤细的脚趾相距不到三丈处,翠绿草皮四下翻卷,突然“吃”
地裂开几条巨大的裂口? 

         ※       ※       ※

苍龙角那苍凉而诡异的响声方甫响起,众人便觉有一丝麻痒烦躁之意从胸腔经喉,往头顶
贯去。众人心中一凛,立时真气调聚双耳,凝神激斗。 

拓拔野心中默诵“风生浪诀”,真气自定海神珠处急速汇流旋转,逆向飞旋。磅礴真气瞬
间撞上那转生轮的光旋,“轰”的一声巨响,绿光激爆,巨大的气浪将拓拔野撞得冲天飞
起。转生轮呜呜回旋,光芒陡减。句芒轻飘飘的朝外翻出,长袖卷舞,将转生轮纳回袖中
,失声道:“定海神珠!” 

拓拔野借助定海神珠的神力,施展“风生浪”,以彼之道还施彼身,巧借转生轮之力,才
将句芒击退。但饶是如此,自己也被那反撞之力击得气血翻涌,险些经脉滞堵。心中对这
句芒的真气魔法,更是起了惊佩之意。哈哈大笑道:“我的法宝多的是,老木妖,怕了吗
?”转身在林木间穿梭辟易,一边借助定海神珠自护,一边寻思破解转生轮之道。 

却听蚩尤突然喝道:“十日齐飞!”那苗刀在空中“呼呼”乱转,突然一道红光从刀锋处
闪过,既而青光激闪,眩目无匹。忽然怪叫震耳,风声仆仆,十只火红的怪鸟从苗刀中展
翼怒飞而出! 

十日鸟呀呀怪叫声中,急风暴雨般朝冰夷围攻而去,二十只巨翼掀起滔滔气浪,尖喙齐张
,十道烈火如箭怒射。冰夷双手招展,三十六只银环突然如花崩散,冰寒之气“丝丝”作
响。那十支烈火箭突然顿住,瞬间被冰雪所裹,火焰凝结,带着冰霜雪柱,呛然落地。十
日鸟呜呀怪叫,被那森冷无匹的真气击得朝后飞舞。立时又拍翼猛击。这十日鸟乃是木族
圣禽,极为凶猛,翼力千斤,一时间冰夷也莫能奈何。 

蚩尤凝神聚气,一道碧光在眉目之间回旋闪舞,照得须眉皆绿。右臂霍霍挥舞,一脉真气
自气海直达五指,碧光纵横,苗刀随之在空中突然转向,大开大合,随意自如,刹那间朝
冰夷连斩三十六刀。 

他在故意失刀之后竟能立时解开十日鸟封印,并以气御刀,突施反击。其念力、真气实在
匪夷所思,胆量之大,也令冰夷微微蹙眉。但他依旧徐急随心,以手御环,以环御气,将
蚩尤的猛烈进攻一一化解。 

正激斗间,只听雨师妾那苍龙号角越来越诡异凄烈,鬼哭狼嚎。众人虽有真气护耳,仍是
说不出的难过,那狂躁郁闷之意逐渐又爬将上来。 

林中狂风卷舞,漫天树叶遮天蔽日。夕阳已逐渐西沈,号角悲凄凌烈,更添诡异苍凉。树
木“格拉拉”脆响,登时又断折了数十株。林中忽生白雾,四下弥漫。冷风飕飕,号角声
中隐隐听见有猛兽嘶吼。 

雨师妾黑色丝袍飞舞不息,红发飘舞,雪白的赤足轻轻朝后退了两步。草地上那突然裂开
的几道裂缝“各拉”一声,又陡然如游蛇般蜿蜒裂开十余丈。几道黑色的烟雾袅袅的升腾
上来。从那裂缝中隐隐传来怪异的吼声。 

众人只觉脚下大地突然开始震动起来。绿草贴着地皮倾摇乱摆,震动越来越大,仿佛有千
军万马狂奔而来。突然之间,四周传来风雷般的嘶吼与蹄声,交织纷沓,震耳欲聋。茫茫
白雾之中,暮色冰凉,鼻息之间尽是腥臭之气。 

蚩尤、拓拔野正游走激斗,忽听雨师妾传音入密道:“别打啦,快到我身边来。”两人大
喝一声,竭尽全力将对手迫退一步,闪电般撤退,一左一右立在雨师妾身侧。十日鸟怪叫
声中,苗刀光芒如电,瞬息回到蚩尤手中。 

当是时,狂风怒啸,白雾崩散,吼声、蹄声、树木倾倒之声、大地震动之声交相缠织,宛
如怒海狂涛,将林中五人卷溺其中。 

突然大地迸裂,响声如爆,黑雾冲天射起,腥臭刺鼻。迷蒙中听见怪异的狂吼声,无数黑
影从道道裂缝中激窜而出。蚩尤青光眼瞧得分明,那无数黑影尽是生平从未见过的怪兽,
身形如虎,遍身鳞甲,尾如竹节钢鞭。目闪红光,獠牙盈尺,巨口张处黑雾喷吐。 

苍龙角急促刺耳,如密雨残荷,险滩急浪。那诸多怪兽狂声嘶吼,在雨师妾三人身侧环游
奔走,如春江怒水,将句芒、冰夷隔离在十丈之外。 

拓拔野、蚩尤正惊喜间,又听树木塌崩,蹄声如潮,四面八方都响起惊天动地的吼声。白
雾缭绕,忽有一只巨大的刀牙狮猛冲而出,既而黑影憧憧,如狂风怒浪。无数怪兽围涌而
来。 

刹那之间,林中树木倾折大半,象龙兽、刀牙狮、龙马、龙兽、狮虎、怒犀、黑熊等无数
凶怪野兽仿佛从天而降,在鬼哭狼嚎的苍龙号角中发狂奔腾,围绕雨师妾奔走,既而海啸
般朝着冰夷与句芒卷席而去。 

空中咿呀乱啼,抬头望去,无数鸟群如乌云般黑压压的扑将下来,层层叠叠朝冰夷、句芒
啄去。 

拓拔野大喜,叫道:“好妹子,还是你了得,这些怪兽都被你驯得服服帖帖。” 雨师妾轻
移号角,嫣然笑道:“可惜就是你这只怪兽驯服不了。”那深深酒窝,风情似酒,刹那间
令拓拔野心荡神移,忍不住伸手抱住她的纤柔细腰,轻轻一捏。雨师妾格格一笑,由他搂
住,继续吹奏那苍龙角。 

蚩尤原对雨师妾并无好感,又因纤纤之故,颇为憎恶。但见她为了拓拔野,几次三番不惜
与族人乃至句芒翻脸,情深意重,心中也不由起了敬意,对她的恶感也越来越淡。心道:
“想不到人言水性杨花的龙女,竟是这等重情讲义的女中豪杰。” 

句芒面色微变,笑道:“龙姑,咱们是老朋友啦,不必如此罢?”长袖如飞,转生轮呜呜
飞转,碧光旋舞,那狂冲而上的兽群触着碧光,立时血雾喷洒,悲鸣惨呼。但兽群被苍龙
角驱使,如中魔发狂,前赴后继汹涌冲击。 

雨师妾格格笑道:“句木神,对不住的很,改日雨师妾定然登门道歉。不过以木神之威,
这些怪兽岂能难得住你?”号角呜咽,那地底冲出的鳞甲虎形怪兽怒发如狂,呼啸着朝句
芒与冰夷冲去。怪兽黑雾喷吐,所经之处,木叶蔫枯,花草萎谢。这怪兽乃是穴居于地底
的毒獠甲虎,性情凶猛无匹,口中喷射的毒雾极为强烈,群攻之时即使猛!、象兽也无不
辟易。 

句芒不敢大意,真气运转,转生轮飞舞激旋,瞬息间杀死数十只怪兽。但那毒獠甲虎闻着
血腥味,更加发狂,不知死活的猛冲围攻,毒雾弥漫,句芒也被迫稍稍后退。他心中恼怒
,转眼看冰夷,却见他木无表情,似是对雨师妾相助仇敌也无可奈何。 

雨师妾乃是水族大魔法师水伯天吴之妹,素来又甚受玄水真神烛龙的喜爱,便连这苍龙角
也是烛龙亲手所赐。且身为东海雨师国主,物产丰富,年年进贡之物又大得诸长老喜欢,
人缘极好,在水族之中,便如公主一般,地位极尊。冰夷虽然近年窜升极快,很受宠幸,
但终究仍是幻法师,地位势力仍在雨师妾之下。是以虽然雨师妾胳膊外拐,冰夷也不敢如
何。 

雨师妾笑道:“法师、木神,我们先走一步啦。改日再见罢。”翩翩如飞,拉上拓拔朝南
奔去。蚩尤、拓拔哈哈大笑道:“你们慢慢玩罢,恕不奉陪。”蚩尤一声呼啸,十日鸟穿
过漫天鸟群,!翔俯冲。三人凌空翻越,骑上鸟背,冲天飞起,朝南急速飞翔。 

低头下望,漫漫林海中白雾弥漫,鸟群盘旋。忽然一道强烈的青光冲天射起,血雾飞洒。
一道人影方甫跃起,又被密云般的鸟群舍生忘死的挡住,不得不落了下去。 

拓拔野笑道:“有得他们忙活的啦。只是可怜了这些鸟兽。”蚩尤嘿然不语,回想适才之
战,心中百感交集。在东海苦修四年,原以为已可纵横天下,岂料此次重回大荒,便险些
受制于人。忽觉前途荆棘坎坷,还有说不尽的艰难险阻。但他素来坚韧好强,心中迅速又
涌起万千豪情,突然昂首狂呼。拓拔野知他心意,胸中激荡,也纵声长啸。 

暮色苍茫,蝙蝠飞舞。苍龙角凄洌破云,随着十日鸟逐渐远去,消失在茫茫群山之后?

         ※       ※       ※

入夜时分,乌云蔽月,天上突然下起淅淅沥沥的雨来。拓拔野三人逐渐放慢飞行速度,寻
找歇脚之处。十日鸟盘旋片刻,蚩尤望见远处一间残破的神庙,隐于林木之间。当下三人
驱鸟俯冲,穿过一片树林,径直飞入神庙之中。 

那神庙年久未修,残破不堪,所供泥神非木族神诋或是圣兽,倒象是当地土地。蛛网横梁
,尘土遍布,许久没有人来过了。三人在角落处打扫干净,升起火来。拓拔野与蚩尤到林
中抓了几只肥大的山鸡,拔毛洗净,到庙中烧烤。过不多时,三人便围坐篝火吃了起来。
 

拓拔野、蚩尤心情欢畅,谈笑间已经各自吃了大半只,雨师妾瞧着篝火下拓拔野神采飞扬
的脸,火光跳跃,雨声淅沥,只觉一切宛如梦幻,心中突然又悲又喜,微笑道:“小傻蛋
,这些年你过得好么?”拓拔野笑道:“就象这五味鸡腿一般,有时香甜,有时焦苦。”
突然传音入密道:“只是想你的时候便酸溜溜的难耐。”这句话语出真诚,低声温柔,听
在耳中说不出的缠绵。雨师妾登时双颊飞红,心中甜蜜欢喜,笑啐道:“胡说八道。”想
起他竟拿鸡腿比喻,不由又格格笑了起来。 

蚩尤微微一笑,心想:“他们久别重逢,有好些话要说,还是先避上一避。”当下起身道
:“这山鸡太不经饱,我去弄些野猪,烤上一烤。”拍拍拓拔野的肩膀,走入细雨之中。
 

拓拔野瞧他没入黑暗之中,转头眨眼笑道:“现下就剩下我们两人啦。”移坐到雨师妾身
边,伸手朝她纤腰上搂去。雨师妾全身酥软,格格笑着避转开去,吃吃笑道:“小色鬼,
夜黑风高的,想干什么?”突然双颊滚烫,竟象个害羞的少女般,心中又是期待又是紧张
。拓拔野心中一荡,将她紧紧搂住,咫尺之距盯着她,目光炯炯,笑道:“想了你四年,
你说我要做些什么?”轻轻的吻在她粉嫩的脸上。 

雨师妾嘤咛一声,心跳如鹿,全身如棉花般瘫软下来,倒在他的怀中。媚眼如丝,双颊似
火,脑中突然一片迷糊。鼻息中尽是他那浓烈而独特的男子气息,丝丝脉脉钻入九转柔肠
,令她千折百转,意乱情迷。恍惚中他那滚烫的双唇刷过脸颊,温柔地压上自己的双唇。
那柔软而肆虐的舌头强行撬开她的贝齿,肆无忌惮的闯将进来,翻江倒海。当那湿润的舌
尖滑过柔软的腔壁,她忍不住那崩溃的欢悦,发出一声哭泣般的呻吟。 

雨师妾十几年来,用妖媚惑术不知迷倒多少苍生大众,早已进退自如,心如冰雪,但此刻
在拓拔野怀中,突然仿佛又成了当年那不经世事的少女。在驿站之中,被拓拔野吻着之时
,盖因强敌环伺,心中仍有三分清醒。而此时,雨夜篝火,两人独处,万千柔情如洪水决
堤,不由浑然忘我,沉溺其中。 

不知过了多久,雨师妾才轻轻的推开拓拔野,捋捋凌乱的云鬓,抚住滚烫的双颊,笑道:
“小坏蛋,四年不见,功夫长进啦。”拓拔野微笑道:“那还不是你在梦中教我的么?”
雨师妾将他耳朵轻轻一拧,似笑非笑,柔声道:“我瞧是你背着我勾三搭四学来的罢。”
 

夜雨垂阶,篝火温暖。两人偎依在神庙里,拓拔野将这四年际遇一一述说。他原本口齿伶
俐,说将起来更是惊心动魄,一波三折。雨师妾虽然明知他定已逢凶化吉,但每到关键枝
节,仍是忍不住担忧惊惧,感同身受。拓拔野说到纤纤为他自杀之时,稍稍犹豫,仍然原
原本本的说了出来。雨师妾默然微笑,低声道:“她倒是与她爹爹象得很,都是这般痴情
不渝。”拓拔野见她并未吃醋,这才松了一口气。 

雨师妾眼波一转,微笑道:“她这般喜欢你,你喜欢她么?”拓拔野未遇见雨师妾之前,
心中也无数次问过自己,每一次都想得迷乱不已。有时清楚分明,有时又糊涂混沌。但今
日在驿站之中邂逅雨师妾后,突然心中一片澄明,当下吻吻她的发鬓,低声道:“我当她
便如妹子一般,就好比科大侠对你。这种疼爱与对你的喜欢决计不同。”雨师妾脸上一红
,眼中满是欢喜的光芒,轻轻的将头靠在他的肩膀上。拓拔野揽住她的香肩,心中欢悦平
静,继续往下说去。 

但说到纤纤身份时,想起这原是科汗淮竭力不让世人知道的秘密。虽然雨师妾与他、与科
汗淮关系都非同寻常,但终究是他人秘密,稍一顿挫,终于没有说出来。只说纤纤被救醒
之后,不辞而别,西赴大荒。 

雨师妾点头道:“原来如此,你们千里迢迢赶到日华城,便是为了找她么?”拓拔野点头
道:“她脾气强得很,又素来任性惯了,孤身远行,只怕会有麻烦。今日在驿站中听说她
被认做空桑仙子转世,去了雷泽城给雷神送贺礼,当真古怪得很。”雨师妾皱眉道:“去
了雷泽城?再过几日,便是雷神的寿庆,五族都有许多贵客要去贺庆。到时城内龙蛇混杂
,她一个姑娘家可危险得紧。” 

拓拔野沉吟不语,心中计划着今晚立时动身。计议已定,心下稍宽,微笑道: 

“好妹子,这些年你过得怎样?到日华城来难道是算准了要和我相会么?”雨师妾格格笑
道:“臭美。我这些年看不见你,过得快活得紧,可惜没过几天好日子,又让你撞上啦。
”拓拔野笑道:“是么?”手上用劲,将她纤腰勒紧。雨师妾“哎哟”一声,吃吃而笑。
 

这四年她为了这拓拔野,不知吃了多少苦头,在族中的超然地位也因此下滑。日夜相思,
其中酸楚,从为向人倾吐。此时相聚,心中欢喜无限,再也不愿回想那些时光。微笑道:
“这次南下,我是送若草花到日华城来啦。” 

拓拔野道:“若草花?便是今日那个少女么?”雨师妾道:“便是她。她是我大哥天吴的
长女,从小便和我亲热的很。”她叹了口气,道:“大哥要她嫁给句芒,所以我才一路送
她下来。”拓拔野大奇,诧道:“什么?那句芒瞧来也好些岁数了。这不是荒唐得紧么?
”雨师妾摇头道:“若草花也不情愿,那又怎样?归根结底,终究是烛真神的旨意。一个
女孩家,能把握自己的命运么?”拓拔野心中对这少女登时起了怜悯之意。忽然领悟,道
:“是了,烛老妖是想支持句芒做青帝么?” 

雨师妾“扑哧”笑道:“傻瓜,无论是句芒,还是雷神,都是极有可能的青帝人选。烛真
神自然谁也不想拉下。雷神的寿庆,他可是请圣女前去祝贺呢。”拓拔野点头道:“这个
老妖倒奸滑得很,两面讨好。” 

正说话间,忽然火光摇曳,阴风阵阵倒卷而入,雨丝蒙蒙,在火光中如珠帘散舞。庙外树
林沙沙作响,隐隐听见兽吼马蹄。拓拔野伏地侧耳倾听,似有无数人马正潮水般朝此处涌
来。拓拔野笑道:“他奶奶的,定然又是那老木妖追来了。” 

当下两人将篝火扑灭,隐身藏到泥像之后。若是句芒亲至,这泥像自然阻挡不了他的法眼
。二人此时心中喜乐安平,原也无意藏匿。在这泥像之后,倒是不愿被人打扰。拓拔野突
然心想:“糟了,不知蚩尤眼下在哪里,千万别让他们撞见。” 

蹄声如潮,越来越响,远远听见有人喝道:“仔细搜索,莫错过一寸地方。” 

树林中潮湿黑暗,斜风细雨,枝摇叶舞。蚩尤坐在一株巨鳞木下,呆呆的抬头望天。那密
密麻麻的枝叶间一片迷茫黑暗,他青光眼虽然锐利,也只能瞧见林梢之上乌云翻涌不息。
 

他穿过灌木林,又翻了一座小丘,在这片林中坐定,突然觉得有些凄冷落寞。不知此时此
刻,纤纤在做些什么呢?心中登时有些隐隐作痛。想到拓拔野此时正与雨师妾围坐火边,
谈笑晏然,更是百感交集,又是替他欢喜,又是暗自悲凉。 

当年在东海之上,他也与拓拔一般,将纤纤视为妹子,呵护疼爱,没有参杂一丝其他念头
。后来复仇心切,便留在汤谷,训练雄兵,一心一意早些复城雪恨,于情感之事,从未多
想。但那日相隔一年,海边初见纤纤,登时被震得失魂落魄,不能自已。于那一刻起,便
情根深种,难以割舍。 

对拓拔野忍心相负纤纤之事,他虽然隐有怨怼,但心中将拓拔当作亲兄弟般,虽有怨艾,
见他比自己更为难过,诸多话语便更说不出口。只盼纤纤复活之后,两人能好合如初。岂
料纤纤性烈,一走了之,拓拔野又心另有属,而那雨师妾情意绵绵,便是自己瞧了,也禁
不住有些感动。自己的期愿想来也终究是镜花水月。 

他心中分明,纤纤的一腔柔情只怕是永无回复之日了。想到此处,心中大痛,起身昂首挺
胸,深深呼吸。在心中大声道:“乔家儿郎都是顶天立地的男儿,怎能这般婆婆妈妈,纠
缠不休。”但想到纤纤孤身独行,无依无靠,顿时又是一阵揪心。 

忽然叶木沙沙,风声簌簌。他耳郭一动,听见远远的传来轻快而迅速的脚步声,象是有人
提气飞奔,穿林而来。心中一凛,难道是木妖追来了么?双眼微眯,青光暴然。只见远处
树枝摇曳,果然有人轻飘飘的踏叶疾行。 

枝叶间透下的星点微光,洒落在那人身上,倏然闪过。他突然目瞪口呆,全身颤抖,心中
如爆炸般的狂喜,几乎便要大呼出声。那人身形曼妙,俏脸如花,赫然便是纤纤?

第四卷 龙神太子


第六章 真假莫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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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少女身穿紫罗裙裳,飘飘若仙,瞬息之间便从蚩尤眼前疾掠而过。蚩尤青光眼极是锐利
,善于夜视,虽然暗夜密林,但电光石火之间便瞧出当是纤纤无疑。心中狂喜,正要呼喊
,却见那紫衣少女回转头来,朝他嫣然一笑,竖指噤声。 

那笑靥娇俏动人,秋波之中满是盈盈笑意。蚩尤瞧着那玉葱纤指与桃色花唇,登时如遭电
击,神魂俱醉。相隔虽不过一月,却已宛如隔世。蚩尤心中突突乱跳,突然觉得浑身不自
在,连双手也不知往哪里摆放才好。想要说话,见她噤声,便说不出口。刹那间心想:“
是了!她定是瞧见拓拔野与龙女了,所以才匆匆逃走,不想让他们知道。”心中登时一阵
难过。 

这时,远远的传来奔雷般的蹄声,兽吼隐隐,人声嘈杂。蚩尤心中微微一惊,忖道:“他
奶奶的紫菜鱼皮,木妖来得好快。嘿嘿,偏生在这个时候。” 

纤纤冲他眨了眨眼,笑吟吟的轻摇素手,突然又转身如紫风卷舞,朝东南踏树疾行。蚩尤
大急,当下传音道:“纤纤,你往哪里去?”纤纤置若罔闻,奔得更急,刹那间便到了数
十丈外。蚩尤不及多想,立时调息提气,御风纵跃,疾追而去。心道: “她见了拓拔与龙
女亲热的模样,定然伤心欲绝,决计不能让她有任何意外。”打定主意先将她追回,再与
拓拔野会合。 

蚩尤真气流转,滔滔不绝,脚下宛如被飓风所托,飞也般的奔行。树木枝条刷刷扫来,他
顾也不顾,只管全速前冲。“沙沙”声响中,无数枝叶撞着他的护体真气,登时脆然断折
,纷然落了一地。 

但纤纤似乎奔得更快,犹如林间精灵,在枝叶之间飞舞穿行。蚩尤狂奔半晌,始终与她相
隔二三十丈,心中诧异:“怎地纤纤风行术如此厉害?”当下运气周转,加快步伐。 

两人闪电般风行飞跃,转眼间那滚滚蹄声与喧嚣人声都远远地抛在身后,逐渐不可听闻。
树影急速倒掠,花香瞬息而没。蒙蒙雨丝扑面而来,冰凉惬意,说不出的舒服。 

蚩尤紧随纤纤身后,心情渐转畅快,连月来担忧焦急之心,在这清凉夜雨中逐渐松弛下来
。但瞧着她黑发飘飞,紫裙如云,雪白的赤足在枝梢间跳跃跌宕,心跳又逐渐急促起来。
心想:“呆会儿将她追回后,说些什么才好呢?”突然觉得口干舌燥,说不出的紧张。 


蚩尤桀骜不驯,天不怕地不怕,惟独见了纤纤之时拘束紧张,说不出话来。眼下虽未交谈
,但仅想象交谈情景,便心跳如撞,汗流浃背。 

两人就这般一前一后,疾行了半个时辰,出了那片树林,穿河越岭,到了一个大峡谷之中
。夜空依旧暗云翻卷,细雨纷飞,只是风势逐渐转小。两侧山峰怪树横亘,枝桠冲天,影
影绰绰如同万千怪兽隐伏其间。巨石桀然横空,沙砾遍地,颇为荒凉。山中偶尔传来凄厉
的兽吼,寥落孤单。 

细雨渐止,乌云离散,一弯明月在云层中穿梭。峡谷之中立时大转明亮。纤纤突然停住,
慢慢转过身来。叉着腰,笑吟吟地道:“臭小子,老这般跟着人家干什么?想打坏主意么
?”声音如山泉漱石,清脆动听。蚩尤在距离她三丈处停住,刚要开口,登时一阵紧张,
喉咙仿佛被噎住一般,半晌才涨红了脸,呐呐道:“跟我回去罢。” 

纤纤“噫”了一声,似乎没有听清。俏脸上慢慢的漾开笑容,在月光下宛如昙花绽放,格
格笑道:“你这人好生有趣,瞧你老实巴交,说出话来却是活脱脱要气死人。”她叉起双
手,盯着蚩尤微红的脸,笑吟吟道:“要是我不随你回去呢?” 

蚩尤望着她那如花笑靥,杏眼秋波,只觉得心都快要跳出嗓子眼了,不敢正视她双眼,咳
嗽了一声道:“你要找你娘,那也未尝不可,只是独自行走,终究不妥。不如随我回去和
拓拔会合后,一道去昆仑找你娘去。” 

纤纤格格脆笑道:“你倒体贴得紧,怕我遇上坏人么?”突然素手招展,嫣然道:“你过
来。”蚩尤心中又是紧张又是欢喜,踏步上前。离她丈余之时,闻到一缕奇异的幽香钻入
鼻息。心中一凛,想到了什么却又说不出来。突然想起,纤纤身上的体香是一种甜蜜的清
香,而绝不似这种略带妖异的消魂幽香。心头猛然大惊,蓦地意念一紧,全身鸡皮疙瘩同
时冒起,感到一股凛冽的杀气迫在眉睫。大骇之下不及多想,真气瞬息爆涨,冲天飞起。
 

银光暴舞,如星河飞泄,从他脚下瞬间穿流。竟是数以千计的细针同时射出。那万千银针
劲射十余丈远,没入一排龙爪槐中,那七八株槐树由上而下,瞬息枯黄蔫缩,萎然倒地。
 

蚩尤翻身落地,惊怒交集,喝道:“你究竟是谁?” 

凉风飕飕,庙外兽吼马嘶,细细辨去,似有数百骑彷徨围转。 

拓拔野与雨师妾藏于泥像之后,肌肤相贴,气息互闻,均是说不出的喜乐安平。庙外风雨
,全然不在心上。拓拔野搂着雨师妾柔软的纤腰,隔着薄薄丝袍,感受到那温热滑腻的肌
肤,登时心旌摇荡。情热意摇,索性缓缓移动手掌,朝她那浮凸温软的臀部摸去。雨师妾
格格低笑,迅速将他手腕掐住,顺手一拧,令他动弹不得,柔声道:“臭小子,想乘火打
劫么?”声音细如蚊吟,在他耳边温热麻痒,又是舒服又是难受。 

拓拔野心痒难搔,刹那间施展青木魔法中“移花接木”的神功,轻而易举将手掌脱离出来
,穿过她的腋下,紧紧揽住她的酥胸,抱在自己怀中。雨师妾动弹不得,全身酥软,“啊
”的一声,任由他上下其手。喘息道:“小色鬼,你学了魔法,便是派这个用场么?”拓
拔野咬住她的耳垂,笑道:“可不是么?今天才知道学以致用的妙处。” 

外面人声益响,有脚步声朝庙中而来。雨师妾全身滚烫,簌簌发抖,贝齿咬住下唇,忍住
欢愉之声。勉力侧耳倾听,不去理会拓拔野得寸进尺的探索。过了片刻,将他手掌按住,
在他耳边吹气道:“别闹啦。外面那些是火族的探子。”拓拔野微微一楞,一面摩挲,一
面低声道:“好妹子,你这般神机妙算,瞧都不瞧也能知道么?” 雨师妾拧了拧他的脸颊
,白他一眼道:“傻蛋,姐姐走南闯北,这个口音还听不出来么?”那妩媚风情令他登时
神魂颠倒。 

拓拔野一口将她手指咬住,血脉贲张,情欲如炽,解开她的衣襟,探手朝里摸去。雨师妾
酥胸被他那冰冷的手指扫着,登时犹如触电般,吸了一口气,几欲晕厥。眼波如春水乍破
,迷光摇曳,手指颤抖地抚住他的脸,任由他轻薄。 

正春风暗渡,风光旖旎,忽听那脚步声越来越近。有人喊道:“鲁将军止步。” 那脚步声
登时停住。过了半晌又有一人策马飞奔而来。先前一人讶道:“赤将军,是你?”那后来
一人低声道:“鲁将军,找到那空桑转世了。”那鲁将军“咦”了一声,似是颇为讶异。
 

神庙之中,拓拔野闻得“空桑转世”四字,登时大震,瞬间清醒,所有动作立时停顿。凝
神聚意,侧耳倾听。那赤将军凑过身去,附耳低语,声音极低,但仍是清清楚楚的传入拓
拔野的耳中。 

只听那赤将军道:“今日有人在凤尾城附近瞧见那妖女,烈侯爷带人围堵,已将她困在城
郊。眼下所有侦骑都已回撤,将军也请立时回兵。”鲁将军讶然道:“这倒奇了,不是说
那妖女去了雷泽城么?今日我在山外还瞧见那妖女,是以一路追将过来。”赤将军怫然道
:“决计不可能。那妖女已从雷泽城出来了,又回去干么?定是你们瞧错了。况且大长老
也下令所有进入木族境内的侦骑立即退兵。此事关系重大,不能传扬出去。倘若这般大肆
张扬,跑到木族地盘来搜寻,岂不是自己先将底细抖搂出来么?” 

那鲁将军似是比赤将军低了一阶,虽心有疑虑,但听他这般笃信,也不敢反驳,沉吟道:
“既然大长老有令,我即刻退兵。”赤将军道:“这便是了。眼下当务之急乃是查明那妖
女底细,将琉璃圣火杯寻回来。没有证据之前,不宜与木妖立时冲突。”雨师妾“咦”了
一声,在拓拔野耳边低声道:“那琉璃圣火杯是火族极为宝贵的神器,难道竟被纤纤那丫
头拿走了么?倘若如此,这祸闯得可就大啦。”拓拔野心中大震。 

庙外两人又低声商议了一阵,那赤将军才匆匆引兵离去。

         ※       ※       ※

片刻之后,庙外兽吼马嘶,蹄声骤响,那鲁将军也引兵如潮退去。 

拓拔野心中又是欢喜又是忧疑又是糊涂,喜的是无意之中竟让自己得到了纤纤的消息,疑
的是以纤纤武功如何能将火族神器拿走,糊涂的是此中诸多关节尚不清楚,不知来龙去脉
。 

雨师妾蹙眉道:“这件事好生可疑。那琉璃圣火杯乃是存放于火族赤炎城的金刚塔内,防
卫极为严密。莫说是纤纤,即便是第一神偷御风之狼,也决计偷不去。”拓拔野沉吟道:
“确是蹊跷。但若不是纤纤拿去,他们又何必大张旗鼓,四处搜寻,不惜悄悄潜入木族境
中?眼下莫衷一是,不知纤纤究竟在凤尾城还是在雷泽城中。”他只觉心中一团乱麻,理
不出个头绪来。关切到纤纤,他竟难以冷静思考。 

雨师妾眼波流转,道:“现下我们知之甚少,枉加猜测徒劳无益。倒不如等得蚩尤回来后
,咱们分头寻找。找到纤纤之后,真相自然便能大白。”拓拔野点头道: 

“事不宜迟,我这便去找蚩尤。”当下跳了出来,连衣服也来不及整理,便匆匆奔了出去
。雨师妾微微一笑,随之奔出。 

细雨潇潇,四处一片寂静。拓拔野二人奔寻半晌,始终没有瞧见蚩尤,心中焦急担忧。拓
拔野皱眉道:“奇了,这小子会跑到哪里去呢?”雨师妾见他心焦如焚,知他担忧纤纤,
恨不得立时动身,将她寻到,当下吃吃笑道:“傻瓜,着急有什么用。 

我瞧不如这样,你先随着火族探子赶到凤尾城,看看那个空桑转世究竟是不是纤纤。 

我且在庙中等上一等,若是蚩尤回来了,便让他到雷泽城去寻找纤纤。” 

拓拔野道:“那若是蚩尤一直没有回来呢?”雨师妾道:“倘若他明日正午之前,还未回
来,多半是真的遇到木妖了。那我便去雷泽城寻找纤纤,一路上正好打探蚩尤的消息。”
拓拔野心中虽知惟有如此,但想到与她相逢不及一日,又要分别,登时大为不舍,犹疑道
:“那我们几时再见?” 

雨师妾格格一笑,摸着他的脸颊道:“傻小子,舍不得姐姐么?十日之后,我们再到这庙
中相见。”拓拔野心中大宽,微笑道:“一言为定。”雨师妾嫣然道:“一言为定。快些
去吧,否则便要赶不上他们啦。” 

银光眩目,瞬息之间又是万千细小银针漫天射来。蚩尤惊怒之下,掌风狂冽,登时将之尽
数震飞。纤纤银铃般的笑声中,素手挥舞,不住的激射各种暗器。一时间,如百花怒放,
星雨飘零。 

那些暗器花样繁多,或回旋,或拐弯,或绽放,层出不穷。蚩尤护体真气瞬间绽爆,绿光
流离周转,纵有暗器回旋曲折,透过他的掌风,也被那碧木真气震得冲天飞起。 

纤纤格格笑道:“瞧你这般愣头愣脑的,原来也有些本事。”蚩尤喝道:“你到底是谁?
”双掌一分,将一蓬蒺藜刺震开。不退反进,探手往她身上抓去。纤纤嫣然道:“你说我
是谁呢?”突然将丰盈酥胸朝前一挺。蚩尤见她巧笑倩兮,娇俏可人,分明便是纤纤,心
中登时又是一片迷茫。忽然发现触手所及竟是柔软双峰,大惊之下,连忙将手收回,涨红
了脸道:“对不住。我不是有意的。” 

纤纤脸上闪过诧异之色,咯咯笑道:“你这人真有趣,死乞白咧的跟着人家,赶也赶不走
。可是便宜送上门,又偏生不敢占,真是个大呆子。”声音娇柔悦耳,尤其那“大呆子”
三字,温柔缠绵,听得蚩尤仆仆心跳,面红耳赤。一时间进也不是,退也不是,手爪虚张
半空,颇为尴尬。 

纤纤抢前一步,挺胸相迎。蚩尤“啊”了一声,连忙连退几步,状甚狼狈。纤纤掩嘴格格
娇笑,眼波流转,道:“呆子,你既不敢碰我,又老跟着我干吗?”俏丽的脸上亦嗔亦喜
,看得蚩尤登时呆住。一时间呼吸不畅,心道:“是纤纤,一定是纤纤!但她为什么认不
得我了?难道是中了邪魔么?”心中登时一亮:“是了,定然是中了摄魂妖术!她定是遇
见了妖人,中了邪魔,才变得这般模样。她一人孤身独行,不知吃了多少苦。”想到此处
心头大痛。 

纤纤见他呆呆地瞧着自己,颇觉有趣,侧着头笑吟吟道:“呆子,你怎么不说话?”蚩尤
心下难过,低声道:“你…不认得我了么?”纤纤歪着头瞧了他片刻,笑道:“好象有些
脸熟。”蚩尤大喜,颤声道:“你想起来了么?” 

纤纤突然面色凝重,侧头冥思苦想。突然拍掌道:“是了!你是…”蚩尤心中咯!一响,
满脸喜色,但等了半晌,仍是没有下文。纤纤蹙眉喃喃道:“奇怪,好生脸熟,就是想不
起来。”她盯着他道:“你走进些,让我好好瞧瞧。” 

蚩尤心跳如鹿,走到她的身边。纤纤探头到他的面前,相距不及一尺,鼻对鼻,眼对眼。
那黑白分明的杏仁大眼滴溜溜的望着他,嘴角含笑,芬芳温热的气息惹得蚩尤一阵阵发痒
,心中起了异样的感觉,立时又面红耳赤起来。 

纤纤“扑哧”一笑,柔声道:“呆子。”那眼波如水温柔,笑容似花绚烂,绵绵情意,脉
脉动人。蚩尤只觉目眩神迷,脑中一片混乱,仿佛突然掉入她那眼波的汪洋,卷溺窒息。
心中紧张欢喜,几要晕厥一般。 

突然念力一动,仿佛又感到一丝妖异凌厉的杀气闪电而至,心中一凛,突然觉得胸前一痛
。低头望去,登时大骇。只见一只七彩的甲虫,似蝎非蝎,荧光眩目,钻入自己左胸之中
。待要伸手去拔,已然不及。 

纤纤紫风般飘卷退开,格格笑道:“呆子,我自然认得你啦,你便是天下第一号大呆子。
”那笑声婉转动听,但此刻在蚩尤的耳中却是说不出的刺耳妖邪。 

左胸剧痛,如被万千蚂蚁齐齐咬噬。意念如潮,感到那甲虫已钻入自己心中。蚩尤惊骇之
下,真气聚集心脏,想要将那甲虫逼震出来,但方甫用力,便觉万箭钻心,几欲晕去。他
猛吸一口气,脸色煞白,冷汗涔涔而下,吼道:“妖女!你!你!”说了几个你字,便觉
胸肺剧痛不能忍抑,再也说不出话来。 

纤纤格格笑得花枝乱颤,道:“呆子,你知道这虫子是什么么?叫做‘两心知’。从今往
后,你心里想什么,我都知道得一清二楚。你的喜怒哀乐也全部操在我的心上啦。只要我
高兴,随时随地都可以让你痛不欲生。你说,是不是有趣得紧呢?” 

蚩尤心中疼痛欲裂,眼前一片缭乱,几乎便要跌倒在地,费尽余力,嘶声道: 

“妖女,你究竟是谁?”突然膝下一软,趴倒在地。纤纤一蹦一跳的走了过来,蹲下侧身
,瞧着他格格笑道:“你不是认得我么?怎么又忘啦。” 

那张春花般的笑脸逐渐模糊,如水波摇曳。就在蚩尤即将昏迷之前,他奋起力气,伸手抓
住纤纤的衣襟,将那“千里子母香”涂在了她的身上。 

不知过了多久,蚩尤才幽然醒转。残月西山,晨星寥落,已是将近黎明时分。凉风扑面,
朝露冰冷,他从沙砾地上缓缓的爬了起来,脑中一片混乱。过了片刻,才将之前之事一一
想起。四下张望,纤纤早已不知踪影。而自己背上苗刀,怀中之物毫发无损。想来她将自
己弄昏,只是为了摆脱追缠。 

摸摸心口,似乎并无异样,当下真气流转,往心中逼去。突然心脏如遭蛇咬,痛彻骨髓,
他大叫一声,又一跤坐倒,喘息不已。意念集中,果然感到心脏之中,仍有一个东西在缓
缓蠕动。饶是他胆大包天,也不禁冷汗遍体。心中寻思:“这‘两心知’究竟是什么怪物
?难不成真没有破解的方法么?” 

调息运气,游走经脉。只要不用劲于心脏,便与从前毫无两样。他心下稍宽。心想,那少
女明明便是纤纤,音容笑貌一无二致。但浑身上下极为诡异,身上的香味也妖邪独特,迥
然两异,又仿佛是另外一人。但天底下竟真有这般相象的人么?况且听龙神与辛九姑所说
,纤纤乃是独生,因此决计不会是纤纤素未谋面的姐妹。蚩尤越想越是糊涂,心中难过焦
急。想来想去,最有可能的,便是那少女确实是纤纤。被妖人魔法操纵后,脱胎换骨,成
了心狠手辣的杀人工具。 

想到此处,蚩尤心中非但没有丝毫的轻松,反而更加忧惧。决意尽快将纤纤找到,破解邪
魔园囿。当下站起身,从怀中取出青蚨虫。手掌刚一张开,那青蚨虫便迅速振翅,朝东南
方向飞去。那青蚨虫飞得甚低,乘十日鸟追踪未免不便,当下蚩尤紧随青蚨虫,御风疾行
。 

         ※       ※       ※ 

过不多时,朝阳喷薄,霞光万道,峡谷之中一片金黄绚烂。满地沙砾都闪闪发光。蚩尤无
心风景,奔行愈速。 

穿过大峡谷,便是漫漫丘陵。满山遍野灌木杉竹,宛如绿云,绵延万里,风吹摇动。他随
着青蚨虫乘风疾行,翻山越岭,毫不歇息。如此奔行了一个多时辰,来到一个山谷。万竿
绿竹参差数里,清风拂面,些须倦意立时烟消云散。 

突然闻见淡淡的腥臭之味,在这淡雅清新的竹林之中犹为刺鼻。蚩尤心中一凛,见青蚨虫
忽然急速振翼,闪电飞行,心中更是大震。纤纤定然便在这片竹林之中!当下按捺心中的
狂喜与忧惧,循味狂奔。 

绕过刀削斧砍的巨岩石,便隐隐听见“嘶嘶”之声。再往前奔了数百丈,眼前一亮,豁然
开朗。前方两个山峰似被巨斧劈开,百余丈高的石壁之间仅有一人宽的窄缝。石壁之上青
苔遍布,滑不留手。一道白练也似的瀑布飞泻而下,竹林之前,碧潭幽然。 

碧潭前的草地上,三条四尺余粗、五丈余长的红色巨蟒盘蜷昂首,嘶嘶吐信。那三条巨蟒
尽是金冠碧目,浑身红色巨甲,雪白的腹部一条红色的细线从下颚直贯尾部,巨口开处,
白牙森森,绿雾吞吐。赫然便是传说中至为凶猛的红甲毒蟒。这种红甲毒蟒嗜食猛虎龙兽
,凶残无匹。比之寻常巨蟒又多了两样非同寻常之处,一是它的护身巨甲,二是巨毒蛇雾
。 

三条红甲毒蟒形成三角,将一个紫衣少女围在中心。那紫衣少女杏目乱转,似乎颇为忌惮
,赫然便是纤纤。瞧见蚩尤飓风般赶到,拍手笑道:“呆子,你来得正好,快将这三条小
蛇杀了!” 

蚩尤沉声道:“你站着别动。”一步步朝前走去。靠近他的那条巨蟒感觉到震动,立时回
转,高高昂起巨头,嘶嘶吐信,碧目凶光怒放。蚩尤反手缓缓将苗刀拔出,碧光流转,青
气隐隐吞吐。 

蚩尤凝神戒备,一时间忘了纤纤正在注目凝望,自然而然又回复了那桀骜霸冽的气势,右
手斜握苗刀,步步踏近。人刀浑然合一,杀气逼人。他体内的木灵与苗刀木灵瞬息交合,
光芒突闪,登时使得周围竹林沙沙摆舞。 

那红甲巨蟒被那凛冽的杀气迫得有些惊惧,但凶性张狂,猛地怪叫一声,象利箭般激射而
出,绿雾朝蚩尤迎面喷去。纤纤失声道:“呆子,小心毒雾!会弄瞎眼睛。” 

蚩尤“咄”的一声,猛呼一口真气,那绿雾登时倒卷,尽数喷在巨蟒身上。但那巨蟒红甲
坚厚,毫发无损,猛扑上来,便要将蚩尤缠住。蚩尤意念澎湃,默念“开落花诀”,突然
那红甲巨蟒头顶自行破裂,一股鲜血喷将出来,如红花开落。巨蟒痛吼声中如木柱坠地,
瞬息毙命。 

那余下两条巨蟒怪叫一声,突然齐齐弹射,朝纤纤咬去。纤纤惊叫惶急,似是对这等丑怪
之物颇为厌惧。蚩尤大喝一声,闪电般窜出,左手将纤纤拦腰抱住,冲天翻跃,右手苗刀
青光电舞。右侧那条红甲巨蟒“扑吃”一声,巨甲应声而破,血肉翻卷,刹那间成了两段
在半空蜷卷掉落。 

蚩尤身形疾转,顺势又是雷霆一刀,从最后一条巨蟒头顶斫落,“喀嚓”一声,如劈柴一
般,将那巨蟒劈成两片,落入碧潭之中。污血翻涌,碧潭顷刻成了暗黑色,浮上数十尾鱼
来。 

纤纤吐了吐舌头,笑道:“瞧不出你这个呆子倒是杀蛇的好手。”那气息吹在蚩尤的脖颈
上,温热麻痒。蚩尤连忙将手松开,退开数步。正要说话,突然感到一股凛冽浩荡的念力
与真气从背后席卷而来。漫地木叶突然沙沙作响。 

蚩尤大惊,难道是那句芒追来了么?回身望去,却见竹林之中,一个红袍男子缓缓走了出
来。他走路的姿势颇为奇特,迟缓而笨拙。面色苍白,目光茫然,仿佛始终在眺望极远处
的天空,又仿佛沉睡未醒,偶有精光暴闪而过。 

那红袍男子低声道:“妖女,把东西交出来。”声音低沉,嘴唇张也未张,竟似是从肚子
里发出来的。言行举止,竟宛如行尸走肉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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饭卡没钱了,mm没有了!

我就是传说中的灌水之王--灌穿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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