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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信人: nbipfml (天外飞仙), 信区: Ghost
标  题: 搜 神 记——第五卷 真假纤纤1-2
发信站: 哈工大紫丁香 (Wed Mar  9 18:15:32 2005), 转信

第五卷 真假纤纤


第一章 紫火神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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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红衣人诡异至极,周身上下都有一种说不出的魔魅气氛,每踏一步,草地上就多了一道
火光隐隐的足印,身侧红光闪烁,热风迫面而来。 

蚩尤念力感应,心中惊异更甚。这男子瞧来仿佛行尸走肉,但体内念力真气却如万里汪洋
,深不可测,相隔甚远,便觉万千炉火在周围旋绕一般。那赤火真气刚烈炽猛,竟比他遇
见的所有火族游侠都要强上千倍百倍。想来必定是火族中某位高手。他脑中迅速追想,一
时无法将传闻中的任何一位火族雄杰与他联系起来。 

见纤纤花容微变,双目中闪过惊惶之色,情不自禁地朝他身上靠来,蚩尤心中一动,忖道
:“纤纤这般害怕,难道这红衣怪人便是对她施放妖法,累她变成如此的魔头不成?” 


方自思量,便听见纤纤突然在他耳边颤声道:“就是他!他……他又来啦!鱿鱼,我好生
害怕!” 

蚩尤听得“鱿鱼”一字,登时如五雷轰顶,全身僵硬。普天之下,这昵称只有他与拓拔野
、纤纤三人才知道!听她颤声唤来,震骇之余蓦然狂喜,心中叫道:“纤纤,果然是你!
” 

刹那之间什么都抛到了脑后,胸中激荡,猛然转头望去。见她目中满是惶急哀怜之色,看
也不敢看那红衣人。心中一凛,又忖道:“果然如此。他奶奶的紫菜鱼皮,管他什么妖孽
,今日非让他有来无回!”想到纤纤被此人妖法控制若此,心中怒极。 

当下霍然挡在纤纤的前面,豪情激涌,浑身真气瞬息绽放。苗刀转舞,蓄气斜指,如岳峙
渊停,神威凛凛。背后幽潭被他真气所激,波纹涟漪,荡漾不绝。 

那红衣人停了下来,目光空洞,仿佛穿透了蚩尤,看到天际海角,沈声道:“苗刀? 

你是羽青帝的什么人?”声音颇是惊诧,但脸上仍是纹丝不动,木无表情。 

蚩尤冷冷道:“情如父子,恩逾师徒。”碧光从刀刀泛起,光芒一闪,直没手腕,继而全
身绿光纵横,真气爆涨。 

那红衣人喃喃道:“情如父子,恩逾师徒?想不到羽卓丞的传人竟做出这等事来,嘿嘿。
”说得颇为沈痛,倒似是对他十分惋惜一般。 

蚩尤怒极反笑道:“妖孽,你倒是恶人先告状!羽卓丞三字也是你能叫的吗?” 

纤纤在他耳边颤声道:“臭鱿鱼,这个妖怪就交给你了,我先走啦!”突然香风鼓舞,闪
电般掠起,逃之夭夭。她风行术极佳,刹那间已经从那石壁之间的缝隙穿过,到达百丈之
外。 

蚩尤好不容易方才寻著她,见她又要逃走,心中登时一急。突然想到她衣裳上尚有千里子
母香,总能将她找到,稍稍一宽,当下决意先彻底击败这诡异难测的红衣人,再全力追寻
纤纤。 

红光一闪,热风狂卷,那红衣人竟在刹那之间从他头顶越过。 

蚩尤正没好气,喝道:“下来吧!”移形换影,翻身斜掠,正好挡住他的去路,双手猛挥
,苗刀青光耀舞,一式“万木竞春”当头砍下。 

周围竹林乱摆,绿风大作,转瞬间化做碧光万道,齐齐汇集到那刀气之中。苗刀绿光爆涨
,如青龙矫舞,霹雳横空。 

蚩尤天生木灵,修练长生诀又有四年,对于吸纳万物木属灵力,化为己用,已有小成。与
木神句芒一战后更是大有收获,眼下瞬间御气挥刀,御使竹林灵力更为自如。 

这一刀近在咫尺,力势猛烈。刀风凛冽锐利,“嗤”地一声,那红衣人的衣裳已经裂开。
 

热风陡卷,红衣人随手一拍,蚩尤只觉得一股令人窒息的炙热气浪犹如火海般倏然涌来,
胸中一窒,丹田仿佛有一道烈火猛然窜起,直贯头顶。 

“轰”地一声闷响,头脑犹如要炸开一般,眼前一片赤红,饶是他青光眼明察秋毫,这刹
那间间也看不见任何东西。那酷热真气排山倒海猛击怒卷,从他真气最弱处奔入,一时双
臂酥麻,苗刀竟然反弹而起,自己如被巨力猛推,朝后摔落。 

蚩尤身在半空,心中大惊,此人究竟是谁?不避不让,随意一掌竟就将自己硬生生震飞!
一招受挫,好胜心与狂野本性登时激发。瞬间立意,今日无论如何也要将他截下,让纤纤
从容逃离。 

当下意念凝聚,真气运转,藉著那狂飘气浪冲天翻起;五脏六腑虽然犹如翻江倒海,气血
不畅,但已巧妙地游过气浪中最为凶险凌厉的几处浪尖,安然无恙。 

蚩尤凌空翻转,稳稳地落在石壁间的凸石上,吸了一口气,仰天长啸道:“好妖孽,果然
有些门道!”长生真气周身流转。“蓬”地微响,绿气缓缓游走,丝丝缕缕闪入青铜刀锋
,又丝丝缕缕返转手腕,周转全身经络。远远望去,人刀合一,苗刀仿佛已成了他肢体、
经络的延伸部分。 

山高百余丈,绝壁横亘。他横刀屹立裂缝之间,犹如山神当关;头发在狂风中飘摇乱舞,
青铜刀锋迎风自响,呜呜不绝。竹林摇曳,青单起伏,绿气随风四合,在他身旁环绕不息
。 

那红衣人御风停在半空,红衣鼓舞。那赤红色的真气在他周围吞吐不定,热浪逼人。 

空洞的眼神凝滞了半晌,缓缓道:“果然是羽青帝传人!天生木灵,嘿嘿,奈何作贼?”
 

蚩尤桀骛不逊,听他言语相辱,语气又是鄙夷又是惋惜,怒上加怒,哈哈大笑道: “他奶
奶的紫菜鱼皮!无耻妖孽,用妖法胁迫弱女子,穷追不舍,还敢含血喷人。” 

红衣人微微一楞,沈声道:“小子,你知道她是谁吗?” 

蚩尤听他语调森寒,颇有深意。心中一凛,脑中闪过一个念头,心中登时起了不祥之感。
旋即按捺不安之意,哈哈笑道:“当真可笑!我四年前便识得她了,妖孽,还想挑拨吗?
” 

红衣人嘿然道:“原来如此,竟是一丘之貉!”手足不动,竟突如离弦之箭冲天飞起,宛
如碧空之下突然卷过红色狂风。 

蚩尤喝道:“妖孽,想过此路,除非先将蚩尤打败!”周围绿气突然吸入经脉,电掠而起
;大吼声中,苗刀迎风怒劈,青光陡暴三丈,呼啸而出。 

这一刀看似平淡无奇,甚至比之先前一刀声势还有不如;但是真气尽数内敛刀锋,蓄势而
发,一旦崩爆,则威力不可想像。 

红衣人腹中发出哈哈大笑,右手手掌倏然张开,掌心上突然跳出一团青紫色的火焰,摇曳
跳跃。手指一合,那团火焰登时聚敛,瞬息延长平展,“呼”地一声,变成一柄六尺余长
的光火刀! 

红光闪动,那光火刀闪电般撩击苗刀。蚩尤只觉那炙热狂浪又汹涌卷来,光芒刺眼,轰然
巨响。剧震之下,两臂酥麻,虎口震烈,苗刀险些脱手飞出。 

蚩尤被那光火刀夹挟之狂烈气浪震得经脉不畅,真气翻涌,又猛地朝后摔跌,重重地撞在
山壁上,“轰”地暴响,岩石崩飞,幽潭中水花四溅。 

蚩尤心中震骇讶异,紧贴在石壁上,调息转气,瞧著那红衣人木无表情地挺立半空,手腕
随意转动,那光火刀吞吐异化,忽而变成火球,又忽而变成长枪,心中突然大震,脱口道
:“紫火神兵!” 

他自小便曾听父辈说过,各族真气、法术都有超卓独特处,其中火族的赤火真气中,有一
种“紫火神兵”,可以化气成火,化火为诸多兵器,随意演化,操纵自如。当世天下,能
御使紫火神兵的,不过是火族五人。一个是赤帝赤飙怒,一个是火神祝融,一个是战神刑
天,一个是圣女赤霞仙子,还有一个在二十年前已经羽化登仙。 

眼下赤帝闭关修行尚未出关,决计不会是他。赤霞仙子也是绝无可能。难道这红衣人竟是
火神祝融或是战神刑天吗?那火神祝融位列大荒十神,法术武功均是超一流之境,直可御
鬼通神。但他白发红须,喜持双龙杖行走,与眼前这个怪异的男子实是相去甚远。 

而战神刑天,传闻身高十尺,叫髯满面,手持烈火干戚,也和眼前之人大大不符。 

那么这人究竟是谁呢?为何竟有如许威猛真气,又能以紫火神兵一招逼退自己?蚩尤越想
越是出奇。 

那红衣人见这一刀无法伤他分毫,似乎也颇感诧异,“咦”了一声道:“小子,你很不错
,有些羽卓丞传人的样子。但是你不是我的对手,快快让开吧!” 

蚩尤好胜狂野,越是受挫越是能激发他的斗志。听他这般说,心中狂性更发,哈哈大笑道
:“妖孽,你的紫火神兵也很不错。可惜你遇上的是我蚩尤。他奶奶的紫菜鱼皮,还是快
快回去吧!” 

红衣人空洞的双眼突然红光大盛,腹中传来哈哈大笑声,衣裳鼓舞,右手曲伸, “呼”地
声响,紫火神兵又变成宽大巨长的光火刀,迎风斜劈,那光火刀突然变形,七重红紫各异
的光波倏然撞来! 

蚩尤也哈哈大笑,足尖在岩壁上一点,疾冲而出。瞬息间气调丹田,碧木真气如春江怒水
,通过经脉流经手腕,汇入刀身。刹那间苗刀青光眩舞,“呼”地一声暴长四丈余,夹卷
猎猎狂风,呼啸斩下,正是神木刀诀中的“春雷诀”。 

林中翠风大作,“喀啦啦”脆响声中,十几株碧竹拔地而起,从急剧摇摆的竹林中飞出,
随风乱舞,急速冲来。草丝漫空飞舞,在绿气碧风中旋转飘摇。 

蚩尤这一刀几已将他体内的碧木真气发挥到极致;刀势、真气都太过刚武霸烈,竟在抽调
吸纳四周碧木灵气时,将竹子、绿草连根拔起。 

“蓬”然闷响,那七重紫光竟被他一刀斩破,登时迷离涣散。蚩尤只觉当胸被那赤火真气
猛击一记,几乎喘不过气来。苗刀青色刀锋突然变成红紫色,滚烫无比,“嗤” 

地一声,蚩尤双手手掌登时被灼伤,紫气腾绕,那灼烧炙痛直入心肺。 

电光石火间,蚩尤大吼一声,咬紧牙关,双手猛地握紧刀柄,碧木真气随意而走,冲过掌
心十指,没入刀柄。口中默念“春叶诀”,烧伤皮肉登时痊愈。 

猛地一个空中踏步,双臂回抡,积聚四面八方旋转汇来的碧木灵气,又是一声大喝,挥刀
电斩而下,一道绿色光波从青铜刀锋上离心甩出,闪电般射向那红衣人眉心。 

红衣人“咦”了一声,沈声道:“好小子!”紫火神兵在掌中陡然变形,红光耀目,倏然
变成六尺长宽的方形光体巨盾。 

那绿色光波“轰”地撞在光盾上,立时应声没入,那光盾微微摇荡,立时又恢复原状。力
势千钧的苗刀光波竟被轻而易举吸纳相融。 

蚩尤卷引狂风,挥刀猛攻而至。那光盾的灼热之气迫得他险些睁不开眼,一片红光之中,
他全力怒斩。 

红衣人依旧御风挺立半空,不闪不避,右腕一抖,紫火神兵化为一道火链,眩舞缭绕。“
噗噗噗”闷响声中,将苗刀紧紧缠住,朝右翼一分一扯。 

蚩尤刀法承继“神木刀诀”,将其霸道刚猛发挥到极致。但那苗刀乃是至灵神器,蚩尤虽
是天生木灵,但终究修为不足,尚不能真正将苗刀的所有玄妙灵力激发出来,反而有时会
为刀所御。他一刀挥出时常太过刚猛,不遗回旋余力,灵活不足,是以与超一流高手相战
之时,往往被人以柔克刚,将苗刀缠卷;遇木神、冰夷如是,遇这红衣人亦如是。 

蚩尤这一刀登时砍偏,数道光波从刀锋上甩出,直冲草地、水潭。巨响声中,水花冲天激
溅,那草地被青光劈开巨大的裂口,土石飞扬。 

火链上闪过一道刺眼至极的紫红光芒,没入苗刀。苗刀上登时红光爆涨,一道幽暗的红焰
闪电般沿著刀锋朝蚩尤的手腕冲去。 

蚩尤只觉一道炽热锋锐的真气瞬息间从刀身破入手腕,仿佛火焰利刃劈入自己经脉,饶是
他勇猛剽悍,也猛地出了一身冷汗。倘若被红衣人的紫火神兵直破丹田,自己非死即伤。
大惊之下,鼓起浑身真气,沿著那道经脉汹涌冲出。 

两道真气狭路相逢,登时在他胳膊处冲撞爆炸。胳膊突然鼓起,皮肤“嗤”地裂开,一道
血箭冲天射起。那道红光倏然退却,碧光从伤口处吞吐逸射。 

那道火链也被苗刀上陡然爆涨的绿光震得松散开来,如赤练蛇般伸缩环绕,闪电般从苗刀
上撤回。 

两人都微微一晃。蚩尤抱著苗刀翻身跃上石壁的罅隙,将涌到喉头的一口腥甜鲜血吞了下
去。胳膊上的伤口倏然愈合,但皮肤却仍在鼓动跳跃。 

这一次真气相交,表面上瞧来似是蚩尤占了上风,将敌人紫火神兵震退,但那红衣人丝毫
未损,蚩尤经脉却被震伤,一时间手臂酸软剧痛,就连苗刀都有些拿捏不住。 

蚩尤仰天长啸,真气随之流转,修复经脉。其时蓝空中白云悠悠,远山如碧髻螺旋,七彩
阳光透过那石壁裂缝,眩目迷离。他心想,纤纤风行术不亚于他,想来此刻当已在数十里
之外,心中稍定。 

斜眼睨去,那红衣人空洞的双目似乎正在凝视他,手中紫火神兵摇曳不定,也不知在想些
什么。蚩尤此刻已经明白,此人深不可测,自己不是他的对手,要想将他击败,然后再去
追寻纤纤,只怕是没有可能了。 

他桀骛好强,昨日不敌木神句芒与那黄河水仙冰夷,心中郁闷之余,尚有些恼怒不服。但
经过这一夜思量,早已调整浮躁心态。今日不敌这神秘红衣人,已少了那狂妄尊大的郁怒
之意,只是化为更强烈勇猛的斗志;眼下当务之急乃是全力阻截这红衣人,让纤纤逃至安
全之地;缠斗一阵后,自己再伺机脱身,放飞青蚨虫追寻纤纤。心中计较已定,哈哈大笑
道:“他奶奶的紫菜鱼皮,好痛快!妖孽,再和蚩尤爷爷战上三百回合!” 

那红衣人摇头笑道:“小子,你当真是难缠得紧。”双手在身前划过一个大圆弧,徐徐合
掌,转磨之后握拳分开。双臂尽伸,手掌缓缓张开,“噗”地一声,双手掌心都跳出一团
紫火神兵。火焰竟比先前更为猛烈。 

蚩尤凝神聚意,抖擞精神,但左臂经脉已被震伤,难以将真气经此调聚,当下索性将所有
真气迅速汇集右臂,单手握刀。念力如织,感受到那炽热雄浑的真气从红衣人掌心进入紫
火神兵,随著那火焰螺旋,四下扩散开来,在空中缓缓旋转。忖道:“他发出紫火神兵的
那一刹那,体内真气不能立时后继,正是我全力进攻的最好时机。”当下全身肌肉紧绷,
犹如在弦之箭,一触即发。 

红衣人突然右手一抖,那团紫火神兵闪电般射出,破风呜呜作响,在阳光中变成一道紫红
色的巨大光箭,迳射蚩尤。蚩尤大喝声中冲天飞起,那道紫火神兵所化的光箭 “轰”地一
声穿透数十丈厚的石壁,尘上滚滚弥扬。 

蚩尤踏步前冲,真气齐聚苗刀。一道红光从刀身上闪过,继而绿光眩目,响起一阵咿呀怪
叫声。“扑扑”风响,十只巨大的红色怪鸟从青铜刀身里振翼怒飞,四下冲开。 

一时红风卷舞,赤影蔽日。 

苗刀当空狂劈,几道碧绿光波从刀锋上甩出,呼啸破空,接二连三地朝红衣人斩去;与此
同时,那十只太阳乌咿呀怪叫,倏然电冲而下,猛击红衣人。 

红光漫舞,那余下的一道紫火神兵化作光火刀,纵横劈斩。突然狂风卷袭,空中闪起一道
又一道的火焰;那碧色光波被火焰撞著,立时化为一缕青烟。十日鸟素来好食火球,但不
知为何竟对这火焰颇为忌惮,鸣叫声中纷纷振翅避开。 

刹那间,两人已在空中激战了数十回合。那红衣人御风挺立半空,动也不动,只是双臂挥
舞,光火刀如长虹贯日、赤蛟腾空,刀光及处,火焰狂舞,劲风凛冽。 

蚩尤御风术远不及他,只能在空中翻腾踏步,时而跃回石壁凸处折转回还。苗刀霸气十足
,二十刀后威力更是惊人,风声呼啸,青光电舞,不断有竹子拔地而起,飞卷半空;十日
鸟狂风暴雨般地朝红衣人攻去,但被他毫不费力一一化解。 

两人的刀法都是纯阳刚猛,大开大合。所不同处,那红衣人刚中带柔,每每于力道极为霸
猛烈处,突然折转,衍生无穷变化。而蚩尤则是开山裂地,无一不穷周身之力,但那刚猛
无匹的刀气光波,被那光火刀或是红光一阻,往往难以破入。 

蚩尤又战了数十回合,只觉周围烈焰炎风,层层叠叠压得自己越发喘不过气来,自己腾挪
跳跃的空间也被那无形的赤火真气圈拢得越来越小,那光火刀似乎越来越威猛,每一刀都
比先前一刀更为锐利猛烈。 

远远望去,蚩尤在一片隐隐红光中御风苦战,青光虽然气势极甚,却极少能突破那天罗地
网般的淡淡红光。而那紫火神兵变幻自如,刀法绚丽多变,团团火焰幻生幻灭。 

寒潭碧草、竹林花木的丝丝绿气越来越少,终于渐渐止息。竹林青草轻摇缓摆,蚩尤的苗
刀光芒也逐渐转小。十日鸟被红光隔绝于外,极难攻入,振翅扑翔,怒鸣不已。 

蚩尤左臂经脉尚未痊愈,真气无法全身回圈,周遭碧木灵气又被截断,更见吃力。 

又十余招,他已经由攻转守,全力格挡光火刀刀气,以及那忽然凭空生出,怒射而来的漫
天火焰。饶是他意志坚卓,也已经有难以招架之感。咬牙心道:“多撑得一刻,纤纤就可
以多安全一分。”振奋精神,竭力激斗。 

突然身后“呜呜”怪响,他耳廓一动,眼角扫处,那道光火箭夹带风雷之势,从那石壁破
洞中猛冲而出,劲射而来,转瞬间已经朝他后心射到。 

大骇之下不及多想,蚩尤猛然调转真气,霍然拧身挥刀,光芒四射,剧震若裂。苗刀“轰
”地一声与那光火箭相交,他被那气浪所推,身不由己地朝后疾退,突然左肩一疼,一道
血箭激射而起,已被光火刀轻而易举地劈中。 

蚩尤仰天狂吼,苗刀十字纵横,光芒爆舞,奋力将六道火焰、两道刀光击退。肩上皮开肉
绽处,宛若烈火灼烧,疼不可抑;扭头一瞥,果真有一小团青色火焰在伤口跳跃不已,裂
伤越来越大。 

那红衣人道:“小子,还要战吗?” 

蚩尤哈哈狂笑道:“这点微末伎俩便想吓唬蚩尤吗?”默念“春叶诀”,血流虽止,但那
灼烧疼痛感却无丝毫减轻。他顾不得太多,苗刀纵横交错,霹雳雷鸣,将那惊天动地的“
神木刀诀”淋漓尽致地挥舞开来。 

红衣人腹中叹息道:“小子,为了那妖女,你这是何苦?”突然气势大甚,真气犹如怒海
狂涛,一浪高过一浪,劈头盖脸地打将过来。光火刀密如暴雨,绵绵不绝,无孔不入。那
道光火箭则四周游弋,变幻莫测,与漫天火焰一起回圈攻袭。 

蚩尤心中陡起寒意,此人果然深不可测,竟还有如许功力未曾发挥。但他虽惊不乱,精神
反而益加抖擞。念力如织,极力抵挡。碧木真气迷幻流离。 

红衣人嘿嘿笑道:“小子,你的碧木真气越盛对我越是有利。难道羽卓丞竟没有教你吗?
” 

蚩尤心中一凛,冷汗涔涔,暗骂自己:“他奶奶的紫菜鱼皮,我怎地如此之笨!五行之道
木生火,我碧木真气越强,他的赤火真气受激也就更强。他的真气原本就强过我,如此一
来我更是没有翻身的机会了。”当下迅速寻思,寻找良策。 

蚩尤素爱霸气刚猛的武学与法术,五行中至刚至猛的,乃是崇尚“生长”的木族真气念力
与崇尚“毁灭”的火族真气念力。但五行常律乃是木生火,倘若火属真气原本就强于木属
真气,二者硬拼,定然是火属真气越来越强盛。尤其高手相争时,这更是殊为重要的差距
。 

拓拔野当年将《五行谱》与蚩尤分享之时,蚩尤虽大有感悟,且烂熟于胸;但他素喜威猛
之道,受成见所囿,笃信相克相生之说,对于“相化”之道,始终没有了悟。而拓拔野虽
未参悟到“五行相化”的境界,却已悟出随形相化、因势利导的道理,比之蚩尤犹盛了数
分。 

蚩尤心中电光石火间也想起那《五行谱》上所说的总诀,但他一时之间仍是想不出破解之
道。心中困惑,越见著急。不住地想道:“难道木火相争,木属就注定处于劣势?” 

刹时全身大汗淋漓。 

他心旌微摇,念力浮动,突然“嗤嗤”两声,左腿右臂又各中一刀,鲜血喷射。红衣人喝
道:“小子,还不弃刀投降!”红光乱舞,刀气纵横。刹那之间“嗤嗤”之声大作,蚩尤
全身上下也不知被砍了几道口子,鲜血四处喷涌,宛如血人一般。但那红衣人似是手下留
情,一破即止,伤口都只有寸许深,虽然灼烧得厉害,却无性命之虞。 

突然红光一闪,那光火箭蓦地变成火链将蚩尤右臂缠住,硬生生一绞,万缕红光从那火链
上没入他的手臂。蚩尤手臂烧灼彻骨,经脉也仿佛被烈火焚烧,剧痛攻心,险些晕去。蚩
尤咬牙不语,猛地奋起神威,大吼一声,将火链稍稍震开,闪电般拔出苗刀,朝后疾退。
 

但那火链又迅息变成一个火椎,从下而上,当胸擂在蚩尤胸口。胸前一窒,气血翻涌,周
身经脉彷佛瞬间紊乱。他朝后高高飞起,仰头喷出一口鲜血;血珠在阳光下划过优美的圆
弧,然后被那狂风卷得纷扬洒落。 

十日鸟悲鸣哀啼,齐齐扑翅俯冲,纷纷伸喙将他叼住,放在一只太阳乌的背上,围成一圈
朝上空飞去。 

红衣人叹了口气,双臂一收,漫天红光登时消失,那两道紫火神兵也倏然回到他的掌心,
变成两团跳跃的青紫色火焰,慢慢隐入掌心,消逝不见。 

蚩尤周身火烧燎原,经脉内真气乱窜,丹田剧痛,全身骨胳都要散架一般,意识也渐转迷
糊,只是想到:“那妖孽怎地不杀了我,却放我一条生路?” 

天空烈日当头,白光耀眼,温热的午风从四周刮过,十日鸟悲鸣之声越来越淡、越来越远
。白云悠悠扬扬地飘了过来,他彷佛也被托在云端,轻飘飘地四处飞扬。朦朦胧胧中想著
纤纤,不知她眼下逃到哪里了?想要爬起身来,却全身乏力。 

方甫侧转身子,体内一道热冽真气从丹田直贯心肺,似乎击到那“两心知”,登时痛彻骨
髓,眼前一黑,昏迷过去。 

重新醒来之时,已是紧星满天。夜风清拂,一颗夜露从草叶上徐徐滑下,落在他的脸上。
几只萤火虫光芒闪烁,从他眼前飞过。他躺在单地上,鼻息之间尽是青草绿叶的气息。周
身那烈火烧灼的疼痛感已经大大减轻,但体内经脉依旧紊乱不堪。 

蚩尤突然想起纤纤,猛地坐起身来,真气乱流,险些将他击得再度昏厥过去。四周林木森
森,黑影幢幢,他是在林中的一片草坡上,西侧数丈,便是一条宽三丈的山溪,自山坡婉
蜒而下,穿林奔流。 

突然“咿呀”之声大起,十只暗红色的巨鸟欢鸣声中大步朝他飞奔而来。十日鸟将他负载
到此处后,便分开驻守各处,警戒守卫。见他醒来,都极为欢喜。众太阳乌将他团团围住
,扑翅欢鸣,坚硬的喙尖在他身上轻轻碰触,极是亲热。一只太阳乌将两只野兔摔在他的
面前,又用巨爪踢踢,碧眼炯炯地看著他。 

蚩尤虽然仍甚为虚弱,但腹内早巳饿极,喜道:“妙极,多谢鸟兄了!”忽然又嘿嘿一笑
道:“可惜拓拔不在此处,要不然就有美味的免肉吃了。”当下大材小用,以苗刀将野兔
开膛破肚,在山溪中洗净。到林中折了些枝木,由太阳乌喷火烧著,烤将起来。 

吃完烤兔肉,精神大振。蚩尤又调息养气了一个时辰,这才将体内岔乱的真气一一复导归
位。虽然经脉多处被震伤,但那红衣人似是手下留情,未尽全力,是以尚能修养调复。只
是想要痊愈,也需七、八日的认真调理。 

蚩尤将白日之事回想了一遍,心中疑惑。那红衣人不知是火族中的何方神圣,真气念力竟
然如此惊人。瞧他阴阳怪气,宛若行尸走肉,诡异难测。而纤纤又那般惧怕他,当是妖孽
无疑。只是他为何又对自己手下留情呢?细细回想起来,那人似乎并无恶意,否则也不必
等到百招开外,才将自己击败。最后那一击,只需再威猛三分,或是连环进击,自己必定
全身经脉尽断,非死即残。 

蚩尤百思不得其解,越感困惑。突然又想起拓拔野,不知他眼下身在何处,情况如何,想
来他正在四下寻找自己吧!倘若今日有他在,两人联手而斗,说不定便能将那红衣人打败
。 

正思量间,怀中冰蚕丝囊突然“噗噗”乱响,那青蚨虫似是闻著了什么气味,极是兴奋,
四处乱撞。十日鸟也突然警觉,仰颈四顾,咿呀鸣叫。 

蚩尤一楞,难道是青蚨虫闻著了千里子母香吗?心中大喜,立时竖指噤声。那十日鸟甚是
慧灵,登时住声,扭颈相望。蚩尤拍拍众鸟脖颈,拔出苗刀,悄无声息地将十日鸟封印入
刀,然后探手入怀,掏出冰蚕丝囊。 

丝囊刚解开,青蚨虫便“嗡”地一声,迫不及待地冲了出来,振翼朝坡顶上飞去。 

蚩尤抬头望去,星空璀璨,黑漆漆的山冈如睡龙卧虎。草坡连著森林,绵延向上,溪水清
脆的声音在石后林中叮咚传来,一直断续绵连,消逝在山顶巨石之后。 

蚩尤心中砰砰乱跳,随著青蚨虫御风奔掠,朝上疾行。 

青蚨虫沿著山溪朝上飞行,蚩尤紧随其后。溪水在星光下闪闪发光。进入森林之后,树影
横斜,水声潺潺,叶木沙沙作响,夏虫与夜鸟鸣叫之声不绝于耳。 

蚩尤青光眼紧紧盯著青蚨虫,在树木山溪间穿越奔行。 

突然那青蚨虫霍然停顿,在夜风中振翼不前,而后猛地俯冲而下,直扑溪水,蚩尤随之望
去,心中猛地一跳,只见一条紫色纱巾被溪水冲刷,浮沈漂流,辗转而下,被一根枯树枝
勾住,摇摆沈浮。 

那不是纤纤的纱巾吗?蚩尤心中大震。果然,青蚨虫嗡嗡声中猛地扑在纱巾上,欢鸣不已
。蚩尤将纱巾捞起,瞧瞧上方,惊疑不定。难道纤纤出了什么事吗?或是已被那红衣人抢
先一步寻著?心中寒意大盛,将纱巾一拧,放入怀中。朝上狂奔而去。 

青蚨虫也嗡嗡地乱舞了一阵,振翅前飞。 

将近坡顶时,蚩尤突然听见若有若无的歌声;那歌声妖媚而欢悦,在寂静的山林中,合著
汩汩流水,更觉动听。但蚩尤的心却突然沈了下去,这歌声与纤纤俏皮婉转的歌喉大相迳
庭,殊无相似之处。 

夜风吹来,林木花草的清香之中,还有一种奇异的幽香,妖媚诡异,与那歌声颇为相似。
蚩尤眉头一皱,这香味好生熟悉,好像在那里闻过一般。突然心头一震,是了,便是昨夜
遇见纤纤时她身上的香气! 

刹那间心中狂喜,又突然感到一种强烈的不安。当下敛息屏气,轻飘飘地跃上了坡顶,隐
身那块巨石之后。 

坡顶开阔,约有数百丈方圆。四处都是密密麻麻的巨树,参天摩云。星光从那层层叠叠、
交相掩映的枝叶之间渗漏下来,斑斑点点地洒落在草地上。林中光线颇暗,夜雾氤氲,幽
深模糊。但在蚩尤的青光眼瞧来,却是亮如白昼。 

山溪在林中迤逦曲折,水气迷蒙。一株铁木桐上,悬挂著紫色的罗纱女装,随风飘荡。那
妖媚的歌声便是从铁木桐后发出的。 

青蚨虫嗡嗡飞去,穿过水气夜雾,停落在那紫衣上,再也不动。 

蚩尤心跳如狂,那紫衣定是纤纤的衣服。气味也与昨夜一致,只是为何歌声会相去甚远?
正思量间,忽然眼前一亮,宛如当头被千钧一击,身子一晃,几欲坐倒,浑身热血直贯头
顶,心跳如狂,喉咙之中似有烈火焚烧,连忙咬牙,将头别转开去。 

一个女子长发飞扬,雪白一身地站在溪流之中。那浮凸有致的胴体映衬著闪烁不定的水光
,在刚硬挺直的树木丛中、柔和暗淡的星光之下,彷佛一个黑夜的精灵。 

蚩尤虽然也曾见过裸体女子,但眼前之人却是他月余来朝思暮想、于内心深处牵挂惦念的
女子。纤纤在他心中,圣洁可爱,决计不能亵渎。这一瞥之下,热血若沸,心中却蓦地起
了羞惭自责之意。他的青光眼极是锐利,想要将这一幕从脑中抹去却已不能。 

突然心中微微一动,那女子好像并非纤纤!霍然回头,屏息望去。 

那女子已经穿好衣服,黑发飘舞,衣裙缦系,酥胸欺霜胜雪,裙角在夜风中起伏不定,莹
白修长的大腿若隐若现。 

她正略有所思地凝神望著素指上停留的那只青蚨虫,玉颈转动,四下探看。 

那女子柳眉斜挑,一双杏眼清澈动人,尖尖的瓜子脸上满是吟吟笑意。果然不是纤纤,眉
脸与纤纤倒有三、四分神似,身材也相差不远,但却比纤纤多了几分妖媚,少了几分纯真
。眼波流动之间,妩媚娇俏,夺人魂魄,蚩尤心中也禁不住喀登一响。 

见她不是纤纤,蚩尤蓦地松了一口气,接着又大感失望,继而疑窦丛生。这女子分明不是
纤纤,但那妖异幽香绵绵不断,身上所著又确是纤纤衣裳。她究竟是谁?纤纤又在哪里呢
?蚩尤心中那不祥的预感越来越强,仿佛那夜雾氤氲,在林间不断弥漫。 

紫衣女子眼波流动,朝他藏身处瞟来。蚩尤避也不避,直直地凝望她,想到纤纤不知身在
何处,心中大痛。突然想到,这女子既然穿著纤纤的衣服,必定与纤纤有瓜葛,或许她知
道纤纤下落也未可知,当下决意索性将她拿来质询。 

正要现身,却见那紫衣女子格格一笑,轻飘飘地飞了起来,穿过茂密林木,朝山下急速飞
掠。 

第五卷 真假纤纤


第二章 落日楼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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霏霏细雨止时,拓拔野终于赶上了那鲁将军的侦兵部队。雨师妾的妖烧芳香尚萦绕在他鼻
息,但他却不敢分心思念,凝神聚意,御风穿行,远远地紧随其后,生怕惊动了耳目警觉
的侦兵。 

火族侦兵连夜行军,马不停蹄,直到翌日凌晨,才在某山谷河边稍作休息。饮马歇息之后
,又匆匆上路。这次便不再丝毫停歇。 

拓拔野乘著天色黑暗,火族探兵迤逦蛇行之时,突然追上最末一名探子兵,将其击昏,然
后迅速换上他的帽服,策马追上前行部队。那龙马对拓拔野珊瑚笛内散逸出的气息颇为惊
惧,不敢嘶鸣反抗,服贴疾行。 

那侦兵的衣帽甚是独特,几将整个脸面全部罩住,只露出双眼与鼻孔,盖为侦察之时防止
被人认出。拜之所赐,拓拔野穿上这衣帽之后,其他侦兵却也辨别不出。有人招呼,他便
点头含糊回答。一路之上,众人匆忙赶路,竟没露出丝毫马迹。 

第二日接近晌午时,侦兵已经越过火木两族的边界,回到火族领土之内。越过那巨大的石
碑之后,众人似乎都松了一口气。令官挥旗示意慢行,拓拔野心中却是焦急难耐,恨不得
立时插翅飞到那凤尾城中。众人缓行一阵,在马上吃了乾粮,喝了些水,这才重新策马疾
行。 

到了下午,众侦兵终于奔到了官道之上,道路平坦,奔驰越快。两旁山丘渐少,沃野千里
,村庄星罗棋布,人迹越见稠密。 

微风吹来,麦浪稻香,道旁杨树沙沙作响,白絮纷扬。拓拔野久未见著这等平和美丽的田
园景象,心中紧张牵挂之意稍稍放松。 

突然背后叱喝之声大作,蹄声密集。一声怪异至极的号角破空奏响,有人喝道: “让开让
开!”回头望去,却是一队百余人的骑兵急速奔来。人人红衣紫帽,座下怪兽尽是烈焰麒
鳞,瞪目嘶吼,四蹄如飞。最前一人扛著长旗,“火正”二字鲜红跳跃,直欲迎风怒舞。
 

侦兵连忙朝两旁辟易,躲避甚急,一个探子勒不住龙马,“哎呀”一声大叫,被抛下马背
,压倒了田里的一片稻子。 

那群麒麟骑兵哈哈大笑,热浪狂风也似地袭卷而过。瞬息之间,拓拔野感受到一股极为凌
厉威霸的真气迫面而来。受那真气所激,他经脉内的护体真气也突然绽爆。忽然想到眼下
的身份,立时聚意丹田,将真气尽数收敛。 

只见一个红袍男子擦肩飞驰而过,“咦”了一声,转头朝他瞥来,目中精光大盛。 

那威霸的真气赫然便是从他身上散发出来,想来也是感应到拓拔野身上的真气,颇为起疑
。拓拔野心下一凛,故意装做畏惧猥琐之态,那男子微微皱眉,又瞥了他一眼,回身疾驰
。右袍扎在腰间,空空荡荡,竟是独臂人。 

麒麟骑兵狂飙也似的从夹道中呼啸而过,刹那间已经遥遥远去,只剩下漫天烟尘,滚滚散
布。 

待得他们不见踪影,众探子兵这才重新聚拢,策马疾行。拓拔野旁边的一个探子似乎愤愤
不平,咕哝道:“辣他奶奶的,火正兵便这般了不起吗?每次都得给你让行。” 

拓拔野含糊道:“辣他奶奶的,忒小看咱们了。那个独臂人是谁?” 

那探子讶异地瞪了他一眼,道:“辣他奶奶的,你是乡下来的?火正仙吴回你也认不得吗
?” 

拓拔野笑道:“原来是他。”但心里依旧不明白他是谁,直骂辣他奶奶的。 

正说话间,身后蹄声密集,又有数百骑风驰电掣地追将上来。回头望去,俱是蒙面劲装,
与他们装扮并无二致,想来也是火族侦兵。果不其然,双方似是颇为熟稔,相互招呼。那
为首的一名红衣银带汉子呼喝声中,纵马奔到鲁将军旁,并肩疾行。 

拓拔野凝神倾听片刻,陆陆续续听得前因后果。原来这后来的红衣汉子姓千,也是火族侦
兵将军之一,与鲁将军是颇有交情的老友。此次火族圣杯失窃之后,族中大乱,赤炎城长
老会盛怒之下,竟将火神祝融囚禁,并限期寻回圣杯。自昨日听闻烈侯爷在凤尾城郊寻得
空桑转世之后,大长老烈碧光晟便火速下令十三路侦兵赶至凤尾城候命。除了鲁将军部之
外,已有数千精锐侦兵四面八方赶赴而去。 

又听鲁将军提到那独臂人吴回,拓拔野心下一凛,更是凝神聆听。原来那吴回乃是火神祝
融之弟,也是族内仅次于祝融的神职高官火正仙,排名火族七仙之首,所率火正兵,专司
神职兵事,护卫神器、降伏圣兽等等。那吴回沈默寡言,但对部下却颇为骄纵,是以那鲁
将军与千将军都对他颇为不满。 

到得凤尾城外时,太阳已经西斜大半。山谷环合,碧树如云。那火红色的城墙掩映在护城
河边的密林之中,护城河青水如带,环绕不绝。吊桥高悬,城门紧闭。城楼上彩旗猎猎,
鼓舞招展。 

凤尾城乃是火族与土族的交界城邦,由此往西北数里,便是土族领地。相传当年火族圣鸟
烈焰凤凰飞经此处,掉落两根凤尾,变为两株荫蔽数里的巨树,是为凤尾树,乃大荒绝无
仅有。八百年前火族赤帝封这两株凤尾树为圣树,这凤尾城也因此成为火族六大圣城之一
;是以虽然地形不是非常险要,但素来为火族所重。 

此时城外护城河外岸,帐蓬遍布,井井有条,一共十三路侦兵三千余众都已经日夜兼程赶
到候命。大荒五族,水火两族的侦兵系统最为庞大;火族共有两万侦兵,除了驻扎在本土
的一万两千名之外,还有八千名隐藏在四族境内,及时打探一切消息。侦兵独立于军队之
外,仅听命于赤帝与太长老。 

此次城外竟齐齐聚集三千侦兵,足见火族对圣杯与空桑转世一事的谨慎。 

鲁将军与那千将军将部下安置好后,策马扬鞭,迳自朝中心大帐奔去,那里正是十三路侦
兵将领的临时集合地。侦兵纪律严明,虽然数千人交错安扎,却是井然有序,寂然无声,
除了风萧马鸣,竟没有丁点声音。 

拓拔野随著众侦兵迅速搭起帐蓬,而后按序列队休息,静候命令。拓拔野与那中心大帐隔
得太远,虽然凝神倾听,但终究没有顺风耳,只能断断续续听得只言片语。那十三个将军
都颇谨慎,不敢多言,听了半晌,竟还没有适才在路上盗听得多,只好作罢! 

当下索性四下眺望,观察地形。凤尾城坐落山谷之中,四处可以藏避逃逸的地方颇多,那
城墙不过四丈来高,前面又有层层密林,自己若要强行越入,或是从城中掠出,也是轻而
易举。但不知城内究竟有多少敌人,眼下又不知纤纤下落,若迳行闯入,打草惊蛇,反倒
不好。完全之计是先藉机混入城中,寻著纤纤之后再偕其闯出重围。 

计议已定,收敛心神静观其变。过了片刻:心中又开始挂念纤纤,不知她现在城中何处,
可曾吃了苦头没有?正胡思乱想间,只听凤尾城楼上,有人吹奏号角,长声呼道:“烈侯
爷有令,请十三将军进城商议!” 

城门徐徐打开,吊桥也缓缓地放了下来。 

中心大帐内的十三个将军大步奔出,纷纷翻身上马,策马列队,朝城中行去。拓拔野心中
一动,此时正是天赐良机!脑中倏然闪过一个念头,不及多想,立时翻身上马,策马狂奔
,口中喊道:“鲁将军!” 

鲁将军闻声勒马转头,见来人乃是自己部下,沈声道:“什么事?” 

拓拔野奔到他身侧,低声道:“属下有极为重要的事禀报。” 

鲁将军瞧了一眼那勒马不前、讶然回顾的十二位将军,皱眉道:“等我从城中出来再说吧
!” 

拓拔野道:“那就来不及了,是关于圣杯的消息。” 

鲁将军面色微变,犹豫刹那,但邀领奇功的念头瞬息间便占了上风,当下回头抱拳道:“
诸位将军还请暂留,鲁某马上赶来。”当下随著拓拔野策马奔入南侧密林之中。 

拓拔野绕过一块巨石,确保众人已经决计瞧不见了,这才翻身下马,故作神秘道: “将军
,属下发现那圣杯原来还在赤炎城内!” 

那鲁将军吃了一惊,道:“什么?” 

拓拔野趋身上前,似乎要附耳相告。鲁将军弯下身,刚探过头去,忽觉腰上、头上齐齐一
麻,登时眼前一黑,人事不知。 

拓拔野低笑道:“他奶奶的紫菜鱼皮,我要是知道了还能告诉你吗?”迅速将他身上的衣
服剥了下来,套在自己身上,戴好帽子蒙起脸,整冠束带。然后将那鲁将军横绑在龙马背
上,重重抽了马臀一鞭,龙马吃痛,长嘶声中扬蹄狂奔,转眼消失在密林深处。 

拓拔野翻身上马,不紧不慢地从密林中出来,十二人急著进城,心中惴惴,不疑有他。那
千将军道:“老鲁,快走吧!”他口中含糊咕哝一声,随著那十二人匆匆朝城中奔去。 


方甫奔进城门,便见一条宽约三丈的青石板大道笔直朝前,直抵一个颇为开阔的中心广场
。那广场正中,是两株极为巨大的怪树。虽然高不过四丈,但那荫盖甚是密集宽阔,方圆
近百丈都在它荫蔽之下。树干青黑巨大,树叶片片修长火红,犹如凤凰尾一般随风摇曳,
在夕阳映衬之下,宛如漫天烈火,熊熊燃烧。 

广场周围,乃是井然有序的街道以及高矮参差的民居、广场东面,一座三层的青木塔楼巍
峨矗立,檐角弯弯,破云而去,檐下数百盏琉璃灯在风中摇曳,发出清脆悦耳的声音。 


街道两旁,都是红衣白刃的火族士兵,所有的居民想来都已接著禁令,闭门不出,就连猫
狗也绝少见著。广场西侧,路上见著的那百余名火正兵骑在麒鳞上,四下张望。 

他们脸色已经颇为不耐,但似是对此处某人也颇为畏惧,一扫先前张扬嚣张之态,没有丝
毫言语。拓拔野心中一凛:“那独臂人吴回已经来了吗?”想到那人真气极强,是个高深
莫测的大敌,倘若有他在此,要救走纤纤只怕又多了许多困难。心中登时起了谨慎之心。
 

众人骑马行到那塔楼前,纷纷翻身下马,将缰绳交递与上前的士卒,整顿衣冠,朝塔楼大
门走去。 

楼中士兵倒是不多,一楼大厅只有八个红衣汉子立在四角,身高九尺,不苟言笑,腰间长
刀紫鞘黑柄,霸冽之气逼人而来。拓拔野想起适才在路上,险些因为暴涨的护体真气被那
独臂人吴回看出破绽,当下不敢怠慢,立时凝神敛气,气沈丹田,随著众人小步朝楼上走
去。 

走在楼梯上,拓拔野意念积聚,四下感应。刹那间探到楼上当有七人,分列四周。 

其中三人真气极为霸烈,充盈周围,另有一人空空荡荡,真气若有若无。 

刚登上二楼,便听见一人道:“大家辛苦了,请入座吧!” 

众人齐声道:“多谢侯爷!”循序在边上长椅中坐下。 

拓拔野心道:“这便是那个烈侯爷了。”悄悄一瞥,只见那人是个二十一、二岁的年轻男
子,紫衣红带,颇为高大,坐在椅中亦有六尺余高。红色络腮胡子,一双虎目炯炯有神,
看来极为威猛。 

那烈侯爷坐在北侧,左边是一个红衣少女,坐在阴影之中,面色苍白,淡绿色的大眼睛,
如春水波荡,相貌极美。但却如风中弱柳,娇小嬴弱,满脸倦怠已极的神色。 

少女身旁,坐了一个身形矮胖的男子,满脸堆笑,颇为和蔼可亲,眼光转扫间,偶有精光
暴闪。 

西面临窗处,坐的正是那独臂人吴回,身后站了两个火正兵,满脸傲色。吴回周身红衣被
阳光照得金光闪闪,木无表情,冷冷的望著南侧。拓拔野顺著他的眼光朝南望去,心中剧
震,险些便要喊出声来。 

一个紫衣少女软软地坐在长椅上,夕辉斜照,尘粉漫舞。发鬓凌乱,俏脸上满是嗔怒怨恨
,那眼角的一滴泪渍在阳光中泛著眩目的光泽,嘴角挂著冷冷嘲讽似的微笑,不是纤纤又
是谁? 

自那夜她哀痛自尽之后,迄今已有月余。这短短的月余时间,当真有如隔世。此刻终于又
见著她活生生地在自己眼前,那嗔怒之态如此鲜活如此真实,仿佛从前生气时的样子。刹
那间心中狂滔怒卷,欢喜、愧疚、难过齐齐涌将上来,将自己吞没。 

见她脸容憔悴,泪渍犹在,也不知这一路上吃了多少苦头,受了多少委屈。拓拔野心中大
痛,忖道:“好妹子,无论如何,今日我也要将你救出去!” 

烈侯爷道:“桑高藤、孔淮东,你们当日不是见过那盗走圣杯的空桑转世吗?瞧清楚了,
可是她吗?”声音真气充沛,煞是好听。 

十二将军中两个汉子应声而起,端详了纤纤片刻,行礼道:“侯爷,就是她,决计错不了
。” 

纤纤柳眉一竖,冷笑道:“我有见过你们吗?瞧你们长得这般丑恶,若是见过了,想忘也
忘不了。” 

那两个火正兵喝道:“妖女放肆!” 

烈侯爷将手一摆,温言道:“姑娘,我请你到此处并无恶意,只是想将此事查个水落石出
。若你真是清白,更无须害怕。” 

纤纤哼了一声,道:“将我封闭经脉,困在这里一天一夜,恐吓威胁,还说没有恶意?当
真可笑!别这般惺惺作态哄骗我,姑娘见过的世面多啦!” 

烈侯爷哈哈笑道:“你这般古灵精怪,我骗得了你吗?” 

纤纤道:“知道就好!瞧你也不是傻瓜,我早告诉你啦,我两个哥哥一个是龙神太子,一
个是青帝转世,厉害得紧,识相的话就快将我放了,否则他们追到这里,你就有得苦头吃
啦!” 

拓拔野听她说到自己,心中激动,那愧疚爱怜之意随著周身热血直达喉头,几乎便想立时
出手。 

烈侯爷笑道:“我不威胁吓唬你,你也别威胁吓唬我,咱们心平气和的将事情说得一清二
楚,若真不是你所为,我马上放了你,再给姑娘好好赔礼谢罪。” 

纤纤听他说得客气,便“哼”了一声。 

烈侯爷沈吟道:“姑娘,你所乘的那只雪羽鹤,可是空桑仙子的吗?” 

纤纤道:“是又怎样?” 

烈侯爷笑道:“那可不妙。那夜有人瞧见你骑著雪羽鹤在金刚塔上盘旋。单单人长得相像
那或许是巧合,但雪羽鹤乃是少见的圣物,要寻著一只一模一样的,可不是件容易事儿。
” 

纤纤叹道:“瞧你长得挺聪明,怎地却是个海瓜脑袋?要想信口雌黄,栽赃陷害,别说是
一只雪羽鹤,百十只都编得出来。” 

她口齿伶俐,语音清脆,虽然著恼生气,但说起话来依旧说不出的好听。拓拔野听得忍不
住微笑,这小丫头口尖嘴利的,想要在辩驳中讨得她的便宜那是难了。但瞧那烈侯爷似乎
毫不生气,反倒哈哈大笑起来,笑声爽朗真挚,心中不由对此人生了些许好感。 

那吴回突然冷冷地说道:“侯爷,证据确凿,不必听她狡赖了!圣帝三个月后便要出关了
,眼下当务之急是问出圣杯的下落。” 

那烈侯爷眉头微微一皱,正要说话,身边那红衣少女淡淡地说道:“事关重大,倘若果真
不是她所为呢?我们去哪里寻那圣杯?”她的声音也如她人般,娇怯淡雅,仿佛一阵风吹
来,每个字都会吹散一般。 

吴回道:“八郡主,她自己早已招认了身份,大家又都曾亲眼瞧得分明,那还错得了吗?
” 

孔淮东点头道:“属下火目修行了二十年,黑夜中目视十里之外,纤毫可见。这姑娘就是
盗走圣杯的空桑转世,决计错不了。”那孔淮东素以为人耿直著称,听他这般说,众人都
微微点头,大以为然。 

八郡主淡然道:“这可奇了,她的武功法术这般不济,在城郊被我大哥手到擒来,挣脱不
得。以这等身手,要从赤炎城金刚塔盗走圣杯,那不是笑话吗?” 

纤纤怒道:“臭妖女,你才不济呢!姑娘我昨日累了,不小心中了你们的圈套。否则凭你
们那三脚猫的工夫,能困得住我吗?” 

吴回道:“有了雪羽鹤,飞上塔顶轻而易举,如果再有内应,即便武功法术稀疏平常,也
能盗去。” 

八郡主蹙眉道:“内应?那日塔内由祝火神镇守,难道你认为是他吗?” 

吴回冷冷道:“我自然希望不是!祝融虽然是我大哥,但此事关系太大,如果当真是他,
我也决计饶他不了。”语气斩钉截铁,凛然正气。 

那笑脸可掬的胖子笑道:“人说火正仙执法严明公正,今天看来果然不假。”起身道:“
不过郡主所说也有道理,此事牵涉太广,只怕有一个极大的阴谋藏匿其中。咱们需得仔仔
细细问清楚了,可不能冤枉了忠良。”他这一捧一褒,俱是两边都没有得罪。 

烈侯爷道:“说的是!”手上一抖,展开一幅丰皮纸,那上面用七彩彩笔描画了一只琉璃
杯,殊无特别之处,只有杯中似有一点火苗跳跃。烈侯爷道:“姑娘,这只杯子你见过吗
?” 

纤纤瞥了那羊皮纸一眼,俏脸上倏然闪过诧异之色。众人见她神色,心中都是猛然大震,
便连拓拔野心里也突然一沈,暗呼不妙。 

纤纤道:“自然见过!我交给雷泽城的雷神了。” 

“什么!”此言一出,如雷霆霹雳,众人同时霍然起身,面色大变,一时之间,空气仿佛
突然冻结,连彼此心跳呼吸之声都清晰可闻。拓拔野心中震骇,但要他认为纤纤平白盗走
圣杯,送予素不相识的雷神,他却是决计不信。想到当日在驿站中听闻纤纤为雷神献上木
族圣器长生杯,突然心中一动,隐隐觉得一种不祥之感如浓雾缓缓笼罩而来。 

纤纤见他们这般表情,似乎觉得十分有趣,竟然格格笑将起来,道:“这是木族的长生杯
,自然是给木族中人啦!你们这般激动干吗?” 

众人愕然道:“长生杯?”拓拔野闻言更是震骇,脑中疑云密布,但一时之间却是迷乱不
已。 

吴回冷冷道:“妖女,现在狡辩太迟啦!雷神要你盗走圣杯究竟有何居心?” 

火族与木族素来有瓜葛,四百年前曾为三城八百里疆土血战二十年,各亡数十万人,结下
深仇;若非后来神农帝竭力调和,这争端还要持续下去。自水族与木族交好之后,火族对
两族的猜忌疑虑之心更盛,神帝驾崩,虽然暂无干戈,但彼此防范之意却是日渐分明。眼
下听闻纤纤将火族圣杯盗献木族雷神,而这圣杯又与三个月后赤帝出关之事息息相关,众
人心中怎能不惊惧忧急?拓拔野虽然不明白此中关节,但瞧见众人脸色,也能猜到大概,
脑中飞转,暗调真气,随时准备出手。 

纤纤对他颇为厌恶,故意嫣然一笑道:“一条腿,想知道吗?我偏不告诉你。” 

那两个火正兵大怒,喝道:“妖女找死!”踏步上前,便欲横加教训。 

忽听烈侯爷喝道:“给我退下!” 

这一声大喝如焦雷崩爆,众人都吃了一惊,那两个火正兵更是大骇,急忙退了回去。 

烈侯爷冷冷道:“火正仙,你的部下再这般没上没下,可怪不得我烈炎不客气了。” 

他昂立阳光之中,紫衣鼓舞,眼神突然变得极为凶猛锐利,仿佛天神一般威势凌人。 

吴回头抬也不抬,冷冷道:“侯爷对敌人温柔,对自己人却这般威风,嘿哩……” 

烈侯爷沈声道:“姑娘,此事关系重大,对你自己影响也将极大,希望你原原本本的说给
大家听听。” 

众人听闻圣杯落入雷神之手,都有些方寸大乱,彼此之间原就有些嫌隙,在此非常关头,
更加激化。 

拓拔野心道:“此刻众人心浮气躁,彼此又起了嫌隙,正是脱身的良机。” 

当下缓缓调动真气,传音入密道:“好妹子,我是拓拔野。” 

纤纤闻言大震,全身虽被封闭经脉,难以动弹,却如秋风中的树叶般簌簌发抖,眼波突然
迷蒙,四下流转探寻,一颗泪水倏然滑过脸颊。俏脸上欢喜、愤怒、凄凉、幽怨、哀怜诸
多神情瞬间转换,脸色苍白,又转嫣红,古怪至极。 

拓拔野心如针扎,愧疚怜惜,传音道:“好妹子,你不用著急,我马上救你出去。” 

正要运气准备瞬息救人,却听纤纤突然脆生生地格格笑道:“红胡子,你想知道实情吗?
 

那我便告诉你吧!那琉璃圣火杯确实是我盗走的,只怪你们的守卫太差劲。那破杯子留著
也没用,我就索性送给那个雷神啦!你们若想要只管去向他拿吧!” 

众人听她突然改口,俱极讶异。烈侯爷面色一变,甚为意外,那八郡主也轻轻“咦” 

了一声,只有吴回木无表情,冷冷地望著纤纤。拓拔野也是猛吃一惊,不明白纤纤何以改
口,自陷困境。 

岂料更为出奇的事还在后头。纤纤格格笑道:“你们猜得没错,我确实有个帮手,那便是
他!”素手蓦然朝拓拔野指去。 

拓拔野措手不及,心中惊异愕然,只见众人眼光齐唰唰地望了过来;再看纤纤,她正笑吟
吟地望著他,眼神中凄凉、哀怨、快慰、兴奋,交杂波荡,柔声道:“拓拔大哥,你不是
说盗走圣杯之后,便和我远走高飞吗?怎么现在才来呢?”言语柔媚缠绵,又带著一种说
不出的悲欣交缠的喜悦。 

纤纤听见拓拔野传音之时,心中惊异欢喜,几乎便要爆炸开来。但突然之间,又觉得说不
出的酸楚悲苦,一路上的孤独伤心、为人所擒的委屈愤怒、当日被他所拒的锥心疼痛都刹
那之间如春水溃堤,倒注心中。当听他说“好妹子”之时,更是心中气苦,那种窒息的疼
痛又如利刃般绞心断肠,不可遏止。刹那之间,一切都变得了无兴味,自凌自虐的念头竟
然充斥心头,只觉得被万人错毁、死在他的眼前也是说不出的快慰。片刻间那连自己都为
之诧异的话语便脱口而出。 

看著拓拔野惊讶错愕地望著自己,心中悲苦欢愉,凄凉快慰,脸上笑容越加绚烂,但忍不
住又流下一颗泪来。 

厅中众人又惊又疑地盯著拓拔野,一言不发,浑身真气流转戒备。那千将军突然呼了一口
气,霍然起身,喝道:“你不是鲁将军!究竟是何人?” 

拓拔野听若罔闻,只是愕然地望著纤纤,心中沈痛愧疚,忖道:“她终于还是没能原谅我
,宁可赌气死在此处,也不愿被我救走。” 

心中大痛,念力凌乱四溢,那沛然真气也登时随之绽爆。“嗤”地一声,护体真气被众人
真气所激,立时绿光隐隐。 

吴回冷冷道:“我正想究竟是那里来的高手化身鲁将军,竟能将真气念力收敛得点滴全无
,原来就是你,这一路上辛苦了!” 

那胖子使了一个眼色,“呛然”声响,十二个将军刀光胜雪,将拓拔野团团围在中央。森
森寒气直指他周身要害,与那护体真气弹压吞吐,发出低微的“嗤嗤”响声。 

楼内真气纵横,在阳光中依稀看见彩幻之气交错飞舞,窗外微风被真气所激,四下乱舞,
登时将檐前的数百盏琉璃灯搅得叮当作响。 

拓拔野视若不见,按捺心中难过之意,心道:“纤纤性子倔强,倘若我一意劝她走,不知
她还要说出什么话,生出什么事端来。眼下只有两个法子,一个是强行将她救出此处,一
个是证明她的清白。” 

当下起身哈哈大笑道:“东海龙神太子拓拔野,冒昧造访凤尾城,多有得罪。”猛地将真
气朝十二柄长刀激撞去。 

青光爆舞,那十二柄长刀呛然龙吟,满楼刀光乱卷,映得屋顶四壁光芒闪烁,檐前琉璃灯
登时又接连清脆作响。那十二名侦兵将军特长不在真气武功,哪里是他对手? 

“啊”地惊呼声中,四下跌退开去。 

众人大骇,那十二名侦兵将军听得“龙神太子”四宇,更是面上变色。一个月前新任龙神
太子孤身打败百里春秋与水娘子、降伏东海凶兽流波夔牛,又率军大败水族三支强大水师
,令横行汪洋的万年龟蛇成了缩头王八,威名远播天下。火族与水族宿怨已深,虽与龙族
亦不交好,但当日听闻此事无不拍手称快。 

火族侦兵耳目广众,对拓拔野三字早已如雷贯耳。眼下听闻这少年竟就是拓拔野,无不震
撼。瞧他腰上斜插的珊瑚笛,那洒落不羁的仪态,果然与传言中的龙神太子相似。 

听那空桑转世所言,龙神太子竟是她的同谋,将圣杯盗献雷神,此中关系实在是有些一塌
糊涂了。 

塔楼下众兵听得楼上声响,都惊异互望。不知是谁传令调度,登时兽嘶马鸣,潮水般的围
兵四涌而来,将广场周围团团围住。 

那烈侯爷虎目光芒四射,拍掌道:“好厉害的碧木真气!烈炎有一件事不明,倘若阁下果
真是龙神太子,不知怎会有如此强劲的木属真气?” 

拓拔野双臂一振,将侦兵服饰碎裂震飞,昂首而立,神采熠熠,微笑道:“五族归属在其
心不在其真气。拓拔野有幸在汤谷受木族圣女空桑仙子恩惠,学得长生诀,所以才会碧木
真气。”他瞧那烈侯爷坦荡爽朗,大有好感,不想言语相欺。 

纤纤瞧著拓拔野不动手足震退众人,神采飞扬,洒落倜傥,心中又甜又酸又苦,没来由的
又是一阵难过,突然有些后悔将他拖入此事之中,转而又想:“这无情无义的乌贼,你又
何必为他著想?”牙根咬紧,心中抽疼,颇觉快意。 

吴回冷冷道:“这倒巧了,一个是空桑转世,一个是空桑弟子,难怪要将本族圣杯偷盗送
给木族奸人了!”他似是认准了纤纤便是偷盗圣杯之人,听得两人的身份与关系后,心中
更是笃信不已。语气森冷,浑身真气鼓舞不息,似已随时准备出手。 

那两名火正兵本想随之大喝,但突然想起先前烈侯爷的震怒之语,登时一骇,话到了嘴边
又吞了回去,只是重重“哼”了一声,反手拔出火红的麒鳞刀来,作势欲扑。 

拓拔野哈哈一笑道:“在君子眼中无人不是君子,在小人眼中无人不是小人。” 

他朝那烈侯爷抱拳道:“空桑仙子两百年前便与木族恩断情绝,又怎会授意他人献宝雷神
呢?眼下大荒无主,小人觊觎,离间撩拨之事还望谨慎明查。” 

烈侯爷目光炯炯地盯著他,见他坦然相望,微笑以对,一时沈吟不语。虽然拓拔野瞧来不
似鸡鸣狗盗之辈,但此事太过重大,那空桑转世又改口承认,要听这陌生少年一面之词也
太过草率。 

八郡主淡淡道:“公子既然与此事无关,又是龙神太子,为何假扮鲁将军,混入凤尾城中
?” 

拓拔野看了纤纤一眼,苦笑道:“舍妹被人诬以此事,所以才一路寻来。”纤纤抿嘴微笑
不语,彷佛眼前之事与她全无关系一般。 

楼上众人均是皱眉不语,这般解释实在太过牵强,比之那如山铁证,直如鸿毛飞絮。 

拓拔野虽然舌灿莲花,机智善辩,但此次尚不明事情来龙去脉,对方又自恃证据在手,先
入为主,想要证明清白实是大大的困难。 

吴回冷冷道:“巧舌如簧。若你心中无鬼,何必这般鬼鬼祟祟?能习得长生诀,纵然不是
木妖,也有极大关系。给我留下吧!”说到最后一个字时,突然拔身而起,红光如电,阳
光耀眼,众人眼前一花,一道烈焰似地光芒暴闪而过,炙热的狂风真气轰然席卷。 

檐前琉璃灯被热气所激,立时“嗤”地一声,齐齐点燃,叮当乱响。那各色光芒在斜阳下
璀璨跳跃,绚丽刺眼。 

真气炙烈凌厉,力道之猛,极为罕见。拓拔野心中一凛,忖道:“罢了!空口无凭,要想
眼下证明难得紧,先带纤纤离开再说。”哈哈大笑,调用潮汐流,真气如海潮突涨,瞬息
便集至右手,断剑应声出鞘,白光一闪,自那红色光波中倏然切入。 

这一剑乃是水族的“逆江流”,是拓拔野在汤谷从一个水族游侠处学得的。以潮汐流的御
气方式,辅以祟尚变化的水族起剑式,自然最为流畅自如。剑光如弧,真气锐利,刹那间
便破入红光之中。 

突然“噗”地一声闷响,那断剑竟似被什么极为强劲的吸力吸住一般,拓拔野臂上一紧,
险些被朝里拖去。念力一凛,仿佛有某件极为凌厉的物事朝自己疾刺而来。大骇之下,左
掌拍出金族至刚至猛的“崩雪裂”,青色真气掀起一道波浪,狂飙突进。轰然巨响,两道
气浪并生的巨大撞击力方才勉强将彼此震退。 

拓拔野藉势抽出断剑,朝后疾退。那吴回冷冷道:“水属真气?原来你还是水妖的探子!
”红袖挥舞,袍襟开处,又是一道红光怒浪般奔卷而来。真气滔滔炙热,比之此前竟还霸
道三分。 

拓拔野心中骇然,这几日连遇顶尖高手,这阴鸷冷酷的独臂人真气之雄浑,武功之莫测,
竟远在自己预估之上。不及多想,双手握剑,陡然旋转,剑光自下而上斜撩而上,光芒暴
吐,真气浩荡如巨浪回旋。赫然便是潮汐流中的“回潮浪”。 

“回潮浪”将真气化为三层,彼此推攘,层叠回旋,便是防范被真气远甚于己的高手一下
吸纳制住。 

岂料“蓬”地一声爆响,拓拔野只觉所有真气都忽然倒卷回来,连带那汹涌红光气浪一齐
猛袭而来。大惊之下,立时因势利导,凝神聚意将真气调度分布,登时如叶舞狂风,被瞬
间抛起,重重撞向墙壁。 

纤纤忍不住惊呼失声,泪水泉涌,心中说不出的悔恨。 

拓拔野背脊方甫触著墙板,立刻调气背脊,如隔气垫,顺势向下闪电滑去。那狂飘也似的
气浪“轰”地一声,立时将墙壁破开数尺大的裂洞。 

众人“咦”了一声,见他竟能在吴回阴阳火正尺下藉力消力远离险区,从容逃逸:心中惊
疑更甚。但他适才那两剑分明都是水属武功,圆熟流畅。这少年究竟是谁,竟能同时习得
两族至高无上的心法? 

吴回目中讶意一闪而过,独袖飞卷,一支三尺余长的暗红铁尺倏然而没,缓缓步近,眼中
冷漠凌厉,直如浑身上下逸散出的杀气。他手中的阴阳火正尺乃是火族神器之一,以上古
阴阳磁铁制成,左面阴,右面阳。对天下所有兵器及其卷引的真气,均可以视其阴阳,自
行反转变化从而吸纳、反推,随心所欲,威力极强。适才以火正尺阳面吸纳拓拔野断剑,
又以火正尺阴面反击拓拔野“回潮浪”,若非拓拔野真气超强,随机应变,早已被反震而
死。 

烈侯爷与八郡主对望一眼,颇为惊异。烈侯爷拍拍扶手,转头望向那满脸微笑的胖子,轻
轻点了点头。 

那胖子会意地微一颔首,轻轻击掌。楼下那八名大汉登时狂风般飞掠上来。 

“呛然”脆响,八道矫龙飞电般的刀光疾斩拓拔野。刀光雪亮,刀气更是炎热锐利,四下
纵横,楼内满是酷热之意。这塔楼乃是以至极坚硬的青木,涂以坚韧防火的不破胶搭建而
成,极为坚硬;但被那八道刀光所激,立时应声裂开细小的痕迹,木痕上火苗跳跃不已。
 

拓拔野凝神穿梭,护体真气青光吞吐,在刀光之间堪堪躲避而过。 

烈侯爷朗声道:“烈雪八刀,采玄冰铁与火焰石在火山中炼成。刀魄相连,可避不可断,
阁下小心了。”他对这陌生少年的来历大感迷惑,又恐吴回出手太过狠辣,便以自己护卫
试探。但八刀仍极凶险,对他颇有相惜之意,忍不住出言提醒。 

拓拔野哈哈笑道:“多谢侯爷。”从四道刀光中穿过,朝后翻去。 

那八道刀光越斩越快,彼此配合得天衣无缝,远远望去,八道刀光犹如一道,首尾相连,
绵绵不绝。热烈炙酷的刀气触著拓拔野护体真气,“嗤嗤”作响,将他越迫越后,缩围在
东边一角内。拓拔野脑中已来不及想任何问题,只是根据念力,本能地穿梭躲避,竟连调
气反击的刹那时机也抽不出来。 

众人远远的围观,越看越是惊异佩服。那吴回袖手旁立,冷沦地瞧著,目中也不禁露出惊
讶之色。这少年竟能在“烈雪八刀”的围攻之下,支持如许之久,毫发无损,实在是匪夷
所思。 

突然拓拔野脚下一滑,“哎呀”一声险些摔倒。两名大汉大喝一声,刀光交织电舞,左右
开弓朝拓拔野腰间斩下。“嗤”地一声,绿色护体真气倏然破裂,刀光电斩而入。 

纤纤心中剧痛,彷佛万箭穿心。恐惧、后悔、悲痛、担忧刹那决堤,哭叫道:“住手!不
关他的事!”忽然之间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量,经脉仿佛被瞬间冲开,双手一按站了起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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饭卡没钱了,mm没有了~~

我就是传说中的灌水之王--灌穿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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