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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 题: 搜 神 记——第五卷 真假纤纤5-6
发信站: 哈工大紫丁香 (Wed Mar 9 18:17:04 2005), 转信
第五卷 真假纤纤
第五章 九尾妖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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蚩尤闻言猛吃一惊,扭头朝水帘外望去。水瀑迷离,月光朗朗。
隔著水潭的对岸林中,一个红衣人垂层敛首,端然寂坐,赫然便是那善使紫火神兵的神秘
人。
十日鸟曲折飞翔,途经干余里,方到此处,这红衣人竟能丝毫无误地随后赶到,相隔不过
几个时辰。真气之充沛、判断之准确,实在令人瞠目。而以自己之念力真气,竟连他何时
到达此处,都不能察觉。
但最令蚩尤震惊的却是他所说的这句话。
听他之言,怀中紫衣女子竟是素以千面美人之名闻达天下的青丘国九尾狐晏紫苏。
六年前蚩尤在蜃楼城时便曾听狂人段聿镗说过,北海以东有青丘国,国人都是九百年前因
罪被封印为狐狸之身,而流落青丘的水妖罪臣。青丘国主素来是机狡毒辣的妖媚女子,精
善易容、蛊毒与媚惑之术。
当今国主晏紫苏更是青出于蓝,年纪轻轻便以变化术与蛊毒名震大荒,相传她六岁时参加
西王母蟠桃会,变化了三十六身,竟无一人看破。至此之后声明昭著,十五岁便在玄水真
神烛龙支援下登位青丘国主。传闻她妖美不可方物,但盖因时常变化之故,究竟真面目如
何,却是知者寥寥,晏紫苏性情如她容貌般瞬息万变,人称“千面妖狐”;时而温柔,时
而毒辣,比六月天还要莫测。死在她手上的冤魂不知已有多少,被她蛊毒所害的豪杰更加
不可胜数,是以被时人列为大荒十大妖女之三,仅列于龙女雨师妾与流沙仙子洛姬雅之后
。
蚩尤心中惊疑讶异,这女子竟是恶名昭著的九尾狐?不知为何,对这红衣人所说的话,他
竟然颇为相信。付道:“是了,若非九尾狐,又有谁能乔扮纤纤如此之像?又有谁会如此
歹恶的暗器手法、蛊毒手段?”皱眉瞧了她甜蜜微笑的睡姿:心中又不自禁泛起嫌恶之意
,搂紧她的双臂登时一松。
但以九尾狐之毒辣心性,竟屡次三番保存他性命,实是咄咄怪事。这红衣人神秘诡异,身
份不明,自然也不能就此轻信。当下沈默不语。
红衣人道:“小子,你既是羽青帝传人,又为何正邪不分,百般袒护这个妖狐?”
过了半晌见他没有应答,又道:“小子,你不信我说的话吗?今夜是月圆之夜,你且瞧瞧
这妖狐的面目。”
红衣人手掌一分,紫火神兵“呼”地眺将出来,暗黑的树林登时一片明亮。他手指轻弹,
紫火神兵徐徐延展,化作一个巨大的光镜,在空中旋转。
光镜上立时映照出玉盘似的圆月,月光照在那光镜上倏然反射而入,洞内雪亮。
紫衣女子在梦中轻轻呻吟一声,秀眉紧蹙,全身又蜷紧了三分。明亮的月光照在她的脸上
,过了片刻,她的脸容犹如水波般融化开来!
蚩尤大吃一惊,只见那张娇美的俏脸仿佛水中倒影,急剧荡漾摇晃。斜挑柳眉逐渐变成娥
眉两点,继而又变成弯弯月眉,眼眉唇鼻变化下定,瞬息之间竟已变化成千万种模样。
那冰冷而柔软的身体紧紧地靠著自己,不断地蜷缩,不断地变小,簌簌发抖。
片刻之后,紫衣女子竟已如缩小了几圈,绵绵无力地依偎在他的怀中。突然,她那乌黑的
长发逐渐缩短,颜色也渐渐转白。蚩尤“啊”地一声惊呼,险些霍然起身,只见她那娇靥
上竟然迅速长出白毛来!继而玉臂皓腕、玲珑雪足都在刹那间长出细密的白毛来。
尖尖的下巴越来越尖,脸盘急剧变化,一阵水波般地摇荡之后,她竟化成一只雪白小巧的
银狐!九条毛绒绒的尾巴柔软地扫过他的身体,麻痒难当。
大荒中许多人都有“兽身”。但兽身的来历却大不相同。一种乃是当年祖上犯罪,被族中
之帝或法师封印入野兽身体,九尾狐与翼鸟人般旄等都属此列。若五百年内不得解印,则
极难变回人形,唯有将元神寄附他人之体,才能现以人形。此外,修为高者叮以修神炼丹
,还原自己原本该有的人形。青丘国九尾狐便是擅长此道者,除了还原本形之外,还可以
随心变化,化成诸种模样。
另外一种兽身,乃是大荒中人为了加强自己力量,与图腾圣兽、普通猛兽、甚至凶兽合体
,通过自我封印,变成兽身,当日海少爷便曾妄图以章鱼怪之兽身,与科汗淮以死相搏即
是一例。
蚩尤虽然知道兽身变化之道,但却是第一次亲眼瞧见。目睹晏紫苏花容变化不定,最终化
成九尾银狐,山中震撼之烈,非言语所能描述。
九尾银狐轻轻地动了动,乖巧地趴在他的怀中,簌簌发抖。蚩尤惊魂甫定,犹豫了刹那,
手掌轻轻地抚在她的脊背上,柔软的长毛冰寒彻骨,那紫火神兵伤口越发厉害了。
红衣人长袖一收,光火镜顿时回复为紫色火焰,从他掌心没入。月光登时消散,洞内重归
黑暗。九尾银狐立时又开始变回人形,片刻之后又还原为那俏丽的睡芙人。
红衣人道:“小子,瞧清楚了吧?现下你还要帮她吗?”
蚩尤沈声道:“敢问前辈是谁?为何对她紧追不放?”
红衣人道:“老朽火族祝融。”
蚩尤“咦”了一声,心中大震,忖道:“他奶奶的紫菜鱼皮,果然是火神!
难怪打他不过。”祝融乃是大荒十神之一,天下超一流的神位高手,想到自己竟然能在他
手下支撑许久,实是虽败犹荣。
这般一想:心中不由起了狂喜得意之情。但突然又想到祝融红须白发,双杖不离身,怎地
成了这般模样?以他之威,何以尾追晏紫苏这么久仍不能擒到?又何以会忌惮这区区雨水
瀑布?登时起了疑心。但若不是火神,又有谁能将紫火神兵御使得这般炉火纯青?
心中越加困惑。
红衣人见他沈吟不语,似是猜中他的心思,嘿然一笑道:“小子,躯壳不过是元神寄体,
换个身体便如换个衣服。”
蚩尤突然想起法术中的“元神离体寄体大法”,念力极高者可以将自己的元神分离出躯壳
,寄据他人身体。但若九日之内不回原身,则原身坏死,永不能恢复,乃是极为凶险的法
术,不到万不得已极少人为之。而且寄体元神的弱点没有原身庇护,则弱点益弱。例如火
族元神原本忌水,寄体之后更是变本加厉,遇水动辄有魂飞魄散之虞。
难道这红衣人果然是祝融的元神寄体吗?但火神祝融素以刚正不阿、长者风度著称,行事
光明正大,又何以寄借他人身体做此诡异之事?当下据实相问。
祝融微微一笑道:“小子,这原是本族秘事,不能为外人道之。但是眼下风雨将至,只怕
不出数日便天下皆知了。”他顿了顿道:“这妖狐盗走我族圣物,累我被族人所困。
不得已之下,老夫只好元神分体,借这狱卒躯壳来捉拿妖狐。”
蚩尤这才恍然。元神分体大法乃是不完全脱离自身躯壳,仅分离部分元神寄据他人身体,
比之完全的元神寄体远为安全。但亦有凶险,如果寄据他人躯壳的部分元神,弱于那躯壳
主人的元神,则不但不能控制其躯壳,反而会被其主人元神吞噬。
想到祝融仅以这分体的部分元神,便将自己打得大败,蚩尤心中更起了震骇惊佩之意。
祝融道:“她盗走的圣物事关重大,若不能及时取回,只怕便有一场浩劫。小子,还是将
这妖女交于老夫吧!”
蚩尤沈吟下语:心中大感踌躇。这妖女狡桧毒辣,若是眼下交给祝融,她定然不会将纤纤
下落告知自己,只怕还要想方设法置纤纤于死地。但若不交还,果如祝融所言,只怕会有
大乱。虽然归根结底,火族亦是汤谷之敌,但这般落井下石之事断断做不出来。
而且火神素有清誉,乃是自己颇为尊敬的人物,一时两难,无法定夺。
祝融见他不答,叉道:“小子,看你也不像奸恶之辈,为何要屡屡救助这妖狐?”
他只道蚩尤年少血气方刚,迷恋九尾狐美色,是以反复诘问此话,希望能令他霍然而醒。
蚩尤见他开诚布公,坦荡而谈,便也直言道:“前辈,只因我一个好友的性命悬于她手,
所以不得不暂时保全她的性命。只要一找到我的朋友,定然将这妖狐交与前辈发落。”
祝融“哦”了一声,沈吟道:“既然如此,我倒有一个两全其美的法子。”
蚩尤闻言喜道:“前辈请说!”
祝融道:“你看看她身上可有一个冰蚕丝囊?”
蚩尤目光一扫,在晏紫苏腰下瞧见一个玲珑剔透的冰蚕丝囊,点头道:“看见了。”
祝融道:“囊中有一个琉璃杯子,那便是本族圣器。我取回这圣器,这妖狐归你,各取所
需,如何?”
蚩尤大喜,探乎伸入冰蚕丝囊,刚刚触到一个温热的琉璃杯沿,便“啊”地一声痛吟,指
尖仿佛被什么虫子紧紧咬住,剧痛攻心。大骇之下,想要抽出手来,却已不及。
晏紫苏娇躯一转,将他的手掌连同丝囊压于丰臀之下,睁开水汪汪的杏眼,低笑道:“臭
小子,又想乘著姐姐昏迷时非礼轻薄吗?”声音微弱断续,显是大伤未愈,刚刚醒转。
蚩尤大怒,暍道:“妖女,你胡说什么!”忍痛将手臂一振,猛地收回。晏紫苏 “唉唷”
一声,滚落在地,双靥酡红,胸脯剧烈起伏,紧蹙眉头说不出话来。
蚩尤一楞,想起她重伤在身,微有歉意,但立时又重重哼了一声,朝自己手上望去。
这一看之下倒是颇为诧异,原以为是什么毒物,不想却是一只虎头虎脑的小乌龟,淡青色
的透明龟壳,肉嘟嘟的四脚胡乱摆动,碧绿色的眼珠正滴溜溜地望著他。见他双目一瞪,
登时吓了一跳,将脖颈一缩,却还是死不松口。
蚩尤凝神察觉,手指上只有疼痛之感,并无麻痒之意:心下稍安。晏紫苏俏脸雪白,全身
微微颤抖,抱卷在一处,格格笑道:“臭小子,你被情龟咬中,从此就要喜欢上我啦!”
蚩尤一惊,猛地贯急真气,直冲指尖,将那小乌龟弹甩出去。胀红了脸,怒道: “他奶奶
的紫菜鱼皮,你!你!”这妖女若真下了情蛊,后果不堪设想。他心中郁怒惶急,口吃了
半晌,说不出话来。
小乌龟撞在石壁上,龟壳朝下弹落在地,四脚朝天地转了片刻,突然将脖颈一伸,弯成弓
形,脑袋在地上一顶,又翻了回去。探头探脑一阵,笨拙而迅速地朝晏紫苏爬去。
晏紫苏将小乌龟抓住,仔细查看,见未受伤这才放心。小乌龟伸直了脖颈,在她脸上轻舔
不已。晏紫苏格格脆笑,将小乌龟收回囊中,回眸笑道:“臭小子,你道我稀罕你吗?但
被这情龟咬中,我也无法可想。谁让你不安份调戏姐姐来著?”
祝融在洞外听得分明,朗声道:“小子,那妖狐狡狯得紧,你不用理她,先将丝囊里的杯
子丢给我吧!”
晏紫苏哼了一声,脆笑道:“僵尸鬼,你倒乖巧得很,自己不敢进来,让这傻小子帮你拿
吗?”见蚩尤踏步走来,立时探手入囊,将一件物事塞入怀中。
蚩尤沈著脸,泠冶道:“拿来!”心中愤怒不耐实已到达顶点。晏紫苏将丰盈高耸的胸脯
朝前一挺,笑吟吟地道:“就在这里,你来拿呀!”
雪白滑腻的肌肤吹弹欲破,浑圆高隆的乳房,仿佛要将紫色衣裳撑裂一般。随著她的呼吸
,急剧的起伏波动。蚩尤口乾舌燥,突然又想起了林中洗浴的一幕,刹那间血脉贲张,一
团热火从小腹直贯头顶。
晏紫苏秋波荡漾,脸上的笑容仿佛春水涟漪,一圈一圈地荡漾开去,要将他卷溺融化。
蚩尤双目赤红,满脸古怪的神色,僵立当场。那股欲火熊熊燃烧,脑中昏昏沈沈。
这妖狐此时瞧来,如此妩媚俏丽,可爱撩人,心中有一个声音在不断地喊道:“亲她一亲
!亲她一亲!”直想将她抱住恣意亲吻。
忽然听见洞外祝融长声道:“红粉骷髅,万象随心。小子!守住你的本心。”
蚩尤猛然一震,醒将过来,羞惭恼怒,突然心中又是一惊:“难道当真是那情龟作怪吗?
从今往后当真要喜欢上这妖狐吗?”冷风从洞口吹来,水珠飞散,遍体生寒,一缕彻骨寒
意钻心而来。
晏紫苏格格笑道:“呆子,怕了吗?”
蚩尤收敛心神,冷泠道:“妖女,世间没有我蚩尤害怕之事。”踏步上前,猛地伸手朝晏
紫苏敞开的胸襟内探去。
晏紫苏“嘤咛”一声,闭上双眼,挺起胸脯颤动不已,细微的喘息声在蚩尤耳中听来犹如
魔魅之音。
蚩尤心跳如狂,指尖摩挲过那柔软腻滑的肉球,不经意间又扫到颤微微的乳头软肉,两人
宛如同时被电,“啊”地一声,都是全身蓦然一震。晏紫苏咬唇喘息,媚眼如丝,几乎便
要瘫倒。
浓香腻嗅,吐气如兰。洞外水声轰鸣,夏虫交织,仿佛在为他的手指每一次伸缩伴奏一般
。
蚩尤深吸一口气,手指朝下一探,抓出那物事,猛地拖将出来。
晏紫苏呻吟一声,斜斜地瘫软,全身无力地依靠在石壁上,突然又狡黠地吃吃而笑。
原来蚩尤手上紧握的,乃是一个普普通通的梳妆镜。
蚩尤方知上当,勃然大怒,大步上前夺取那冰蚕丝囊。晏紫苏将那丝囊往裙中一塞,笑吟
吟道:“呆子,这回还敢拿吗?”
蚩尤被她戏要了几回:心中暴怒,几乎已将沸腾,暍道:“有何不敢!”竟然探手迳直往
她裙中抓去。这一下大出晏紫苏意料之外,双颊绋红,笑啐道:“下流!”抢先将那丝囊
掏出,放到身后。
蚩尤正要上前,突然心中椎心疼痛,“两心知”蛊虫又发狂般地咬将起来。两边太阳穴犹
如被重棒齐击,眼前一黑,耳边嗡嗡作响,险些便要倒下。
晏紫苏柔声道:“大呆子,你不顾你那心肝纤纤妹子的死活了吗?你纤纤妹子身体里的那
只蛊虫比你心里的那只还要大上几倍。倘若你敢将这丝囊拿给那僵尸鬼,我便让你的纤纤
妹子立时被蛊虫咬死。”声音温柔动听,但语意却是歹毒无比。
蚩尤忍痛怒吼道:“你敢!”
晏紫苏浅笑道:“我胆子小得紧,自然不敢!但你那纤纤妹子身子里的蛊虫敢不敢,那就
难说啦!”
蚩尤急怒如狂,全身发抖,恨不能立时将她一掌劈死。晏紫苏笑道:“想要一掌劈死我吗
?那岂不是便宜了我这蛇蝎毒妇?是了,忘了告诉你,只要我的心脏一停止跳动,你心里
、你亲亲好妹子身体里的蛊虫都会失控发作。我死了不足惜,要是连累你和你的纤纤妹子
,那可就了不得啦!”
蚩尤心中暴怒,却又无可奈何,当下仰头纵声长啸。吼声在石洞中回旋,犹如焦雷爆奏。
碎石进飞,沙尘弥漫。晏紫苏重伤未愈,被那吼声一震,登时面色煞白,摇晃了两下,软
软摔倒,重又昏迷。
瀑布哗哗飞泻,夏虫鸣奏,周遭又重归宁静。
祝融叹道:“小子,罢了!要你将丝囊给我,实在是难为你了。”
蚩尤性子顽强,百折不挠,但在这九尾狐面前竟是束手无策,处处受制,首次生出失败之
意。明知妖女盗定的火族圣物必是关系重大,理应将她交与火神发落,但实在太过担忧纤
纤安危,权衡轻重,终于舍彼护此。见祝融不但没有怪罪,反而颇为理解,心下惭愧感激
,苦笑道:“多谢前辈。”
祝融嘿然一笑道:“先别言谢,此物相关重大,老朽非拿到不可。你要保护这妖狐才能保
住朋友性命,我要夺回圣器,才能保证全族安宁,咱们就各尽其力吧!”
当下不再言语,依旧坐于树下闭目养神。他无法闯入瀑布之中,便守在其外,等候两人出
来。
蚩尤心中烦闷,望著侧躺在地上的晏紫苏、又是恼恨又是厌憎。但见她昏迷中全身犹自簌
簌发抖不已:心中又不由隐隐忧虑。想要上前为她输入一些真气,方才举步,遽然惊忖:
“我怎能为这妖女担虑?”立时又恨恨止步。
心想:“不知纤纤眼下怎样了?也不知她被这妖女下了什么蛊虫?”想到纤纤孤身一人被
下了蛊虫,关押在无水无粮、野兽四伏的凶险之地,心中如被刀绞,几乎失控。
对九尾狐的痛恨之意炽热如沸,当下霍然起身,走到晏紫苏身前,抓住她的肩膀摇晃暍道
:“妖女!快说你将纤纤藏在哪里!”
他的手指恰好把住晏紫苏的伤口,晏紫苏呻吟一声,蹙眉醒转,面色煞白,痛得抽了一口
气道:“呆……呆子,你抓到人家的伤口啦!”
蚩尤一惊,连忙撒手。突然又怒道:“那又怎样!”猛地又将她双肩拙住,指上真气稍稍
积聚,晏紫苏登时痛得晕了过去。
蚩尤一楞,凝神倾听,见她心跳如旧,这才放心。暍道:“装死吗?”真气滔滔不绝地透
过双掌输入她的体内。
浩荡真气在她体内奔腾游走,晏紫苏那冰冷的身体逐渐暖和起来。过了片刻又悠悠醒转。
晏紫苏喘息道:“呆子,你急什么?只要你乖乖听话,姐姐自然带你去找你的纤纤妹子。
”蚩尤真气输入她体内之后,虽然尚不能痊愈那紫火神兵的伤口,但已足以振奋精神,说
话的声音也大了许多。
蚩尤没想到她答应得这么乾脆,倒是稍稍一楞,厉声道:“妖女,若再敢要花样,我便让
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晏紫苏格格一笑道:“你这般凶霸霸的,小女子岂敢哪?你扶我起来。”蚩尤伸手揽住她
的纤腰,慢慢扶起。手掌紧触那柔软的腰肢,想起适才探手入她怀中的情形:心中一荡。
突然想起这妖女可以借助“两心知”察觉自己思虑,顿时脸上滚烫,连脖子也一气变得通
红。
晏紫苏吃吃而笑,笑吟吟地瞟著他不说话。蚩尤心里发虚,怒道:“你笑什么?”
晏紫苏右臂勾住他的脖颈,凑到他耳边低声笑道:“我笑你是个大呆子,大呆子!
大呆子!”那三声大呆子叫得情意绵绵,倒像是与他打情骂俏一般。
蚩尤心中狂跳,突然想起彼此身份,登时对自己起了羞惭憎恶之心:“纤纤未救,却与这
妖女纠缠不休。”横眉森然道:“妖女,倘若你再敢胡言乱语,我定然割了你的舌头下酒
。”拨开她的手臂,霍然起身,与她隔了几尺坐下。
晏紫苏吐了吐舌头,笑道:“好凶!倘若想要尝我的舌头,何必非要割下来?”蚩尤一楞
,方知自己所言存有语病,他惯于说“割你的某某下酒”这样的狠话,但此刻说来倒像是
意图暧昧,恼怒之下,哼了一声不再理她。
晏紫苏掠了掠头发,苍白的脸上逐渐有了一些血色。自言自语道:“我饿啦!
需得吃些东西。”伸手探入冰蚕丝囊,取出了一个翡翠瓶子,和一团丝帛包捆之物。
那丝囊瞧来下过一尺方圆,却藏了不知多少东西。
她将那丝帛在地上展开,里面琳琅满目尽是各色琉璃纸包扎的方块。一一摆放好之后,她
歪著头,自言自语道:“吃些什么好?昨日才刚吃过凤脯龙爪,今日还是吃些清淡些的吧
!”春葱玉指勾起一个橘红色的琉璃纸方块,轻巧的剥开,里面是一个透明的淡黄色物品
,不知是何物所制,颤巍巍地跳动不已,一股水果清香扑鼻而来。
蚩尤不知她又想玩什么花样,当下瞥眼观望。晏紫苏瞟他一眼,嫣然道:“想吃吗?
这是我亲手做的九果冻,用九种水果肉汁调了花蜜、新春雪水,在北海寒冰中冻成的。
吃了之后连西王母的蟠桃也不想吃啦!”
蚩尤冷冷道:“妖女,也不知是用什么毒物做成的东西,还想让我上当吗?”
晏紫苏叹了口气道:“真是不识好人心。你心里有一只蛊虫就够啦!还要给你下毒做甚?
”用三根手指优雅地将那九果冻送入唇中,闭上眼睛,玉齿轻轻地咬破,一道淡黄色的果
汁“嘁”地一声飞溅出来。她闭著眼脸露微笑,仿佛十分陶醉一般,半晌才睁眼叹道:“
这等美味,有些笨蛋竟然不敢尝上一尝。”
蚩尤任她说什么,只是不理。晏紫苏又剥开其他琉璃纸方块,每剥开一个,便有一股奇异
的香味漫溢洞中,有些犹如水果,有些犹如山珍,也有些宛如虾蟹鲜鱼。晏紫苏边吃边赞
叹不已。吃了八、九个,见蚩尤始终不理,似乎也有些兴味阑珊,喃喃道: “小乌龟,既
然笨蛋不吃,姐姐就喂你吃一些吧!”将那淡青色的小龟从丝囊中掏出,轻轻地放在地上
。然后将一个琉璃纸方块剥开,展在手心。
小龟闻著肉脂浓香,探出头,撒娇似的摇摆前行,舔了舔晏紫苏的掌心,大口大口地吃起
来。晏紫苏被它的舌头舐得酥麻,格格直笑。
喂完小龟,晏紫苏又将它收入丝囊,然后将琉璃纸放回丝帛,平平整整地折好,放回囊中
。
蚩尤冷冷道:“既然吃饱了,可以走了吧?快带我去纤纤藏身处。”
晏紫苏悠然道:“我也急得很,可是外面坐了个僵尸,你让我怎生出去?”
蚩尤哼了一声道:“我用十日鸟冲将出去便是。”
晏紫苏冷笑道:“呆子,那僵尸犹如附骨之蛆,十日鸟能摆脱得了吗?”
外面响起祝融的声音:“妖狐,既然知道逃脱不了,便将圣杯交还,随我去赤炎城认罪。
或许还可以留你一条性命。”
晏紫苏格格笑道:“僵尸鬼,我可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胡话。你自身都难保了,还可以留我
一条性命?”朝蚩尤招手道:“呆子,你过来!”
蚩尤皱眉不理。晏紫苏挑眉道:“你不想救出你的纤纤妹子吗?”
蚩尤忍住气,起身到她身边,冷冷道:“又想要什么滑头?”
晏紫苏“噗哧”笑道:“你就这般怕我吗?”伸手将他手掌捉住,朝自己移来。蚩尤一凛
,想要将手掌收回,但又不愿被她讥嘲畏惧云云,当下任由她抓住。
自己蒲扇般的大手被她滑腻柔软的手掌握住:心中不由泛起一丝异样的感觉。
晏紫苏嫣然道:“这才听话。”将他手掌摊开,右手纤指在他掌心上横写比划。柔嫩的指
尖轻轻地滑过掌心,酥痒之意直抵心肺。蚩尤天不怕地不怕,只怕搔痒,最是禁不住这般
折腾,登时哈哈大笑,猛地挣脱手掌。
晏紫苏大觉有趣,格格脆笑道:“呆子,你这般魁梧剽悍,竟然怕搔痒痒?今后我可有治
你的法子啦!”伸手又去抓他手掌。
蚩尤怒道:“你觉得这般有趣吗?”将他手掌甩开。
晏紫苏柔声道:“呆子,要想快些离开这里,救出你的好妹子,就将手掌伸出来。”
声音温柔甜美,倒像是哄骗孩子。
纤纤乃是蚩尤的软肋,只要一提及,他便乖乖就范。蚩尤无奈,凝神聚气,将手掌递出。
晏紫苏抿嘴一笑,轻轻地在他手上比划,蚩尤麻痒难当,数次忍不住又要大笑出声,将手
掌收回,但都苦苦忍住。突然察觉她似是在他掌心写字,心下一凛。
果然,晏紫苏纤指缓缓比划,在他掌心写了一句话,如此反覆了数遍。蚩尤凝神领会,一
时将麻痒的感觉抛到脑后。她写的乃是:“僵尸鬼有顺风耳,咱们说的话他听得一清二楚
。”
蚩尤心中一震,忖道:“难怪他这么快便能追踪到此处。”当下准备传音入密回答,却被
晏紫苏迅疾用手捂住嘴巴。晏紫苏蹙眉望他,缓缓摇头。蚩尤猛地领悟,以火神祝融之念
力真气,这么近的距离,就算是传音入密也逃不出他的耳朵,当下点头示意。
晏紫苏见他领会,又继续写道:“你要想尽快找到你的妹子,便答应我三个条件。”
大眼水汪汪地凝视著他。
蚩尤心中大喜,她既然提出条件,那便是有诚意放了纤纤了。心道:“莫说三个条件,一
百个都没有问题。”点头示意。
晏紫苏嫣然一笑,又比划道:“第一,你需得将我的伤治好。”蚩尤立时点头。
晏紫苏又写道:“第二,我带你去找纤纤,你保护我的安全。可不能和僵尸鬼联手欺负我
。”
蚩尤此时心情大好,微微一笑,翻过她的手掌,在她掌心写道:“你还会被人欺负吗?”
两人相遇以来,蚩尤起初以为她是纤纤,战战兢兢,魂不守舍,后来狂怒厌憎,冷言冶语
,这是第一次泰然自若地与她开玩笑。晏紫苏目光闪闪,嫣然而笑,似是十分欢喜。
蚩尤猛然一凛,怎地与这妖女如此调笑?当下收敛心神,又板起脸来。晏紫苏撇了撇嘴,
又写道:“第三,这一路上你得老老实实听我的话。”
蚩尤皱眉,在她掌心写道:“若是伤天书理之事,我决计不干。”
晏紫苏白了他一眼,写道:“呆子,伤天书理之事我比你有能耐,要你做什么?”
蚩尤心想也是,当下点头应允。晏紫苏解开胸襟,露出浑圆莹白的香肩和一抹酥胸,慢慢
地躺在地上,妙目凝视著蚩尤,示意替她疗伤。她凭藉蚩尤先前输入的真气,支撑了这么
久,早已有些不支。
蚩尤吸了一口气,坐到她的身边:心道:“他奶奶的紫菜鱼皮,倘若拓拔在就好了,这治
伤之事他远比我在行。”当下硬著头皮,查看她的伤口。那紫火神兵甚是怪异,洞穿的伤
口起初并不如何大,但随著火焰烧灼,仿佛逐渐生长,现在比白日时似大了半寸。
蓝紫色的火焰在雪白的肌肤上跳跃,伤口伸缩变化,瞧起来诡异至极。
蚩尤心道:“伤口愈合倒是易事,只需用‘春叶诀’便可,但需得想法子将这残留的紫火
神兵吸将出来。”当下将手掌盖在晏紫苏伤口上,调集真气,默念法诀,想将紫火神兵吸
出。但试了许久,满头大汗,依旧不成功。紫火神兵宛如在她体内生根一般。
晏紫苏面色苍白,香汗淋漓,咬住牙不发声。双手紧紧地抓住蚩尤的肩膀,十指几乎都要
箍入他的肉中。
蚩尤心中焦急,突然灵光一闪,是了,怎地忘了让十日鸟来试上一试?当下解印苗刀,放
出十日鸟。
十日鸟在洞中“扑扑”乱舞,欢声长啼。昂首睥睨一阵,踱步上前,低头啄吸晏紫苏肩上
的紫火,但是尖喙如雨下,非但没有吸出火焰,反倒啄得晏紫苏忍不住痛吟出声。
蚩尤无奈,只好将十日鸟重新封印,苦思他法。
晏紫苏叹道:“呆子,难道你就没长嘴吗?”蚩尤一楞,心中陡然一喜,但想到用嘴去吸
吮这妖女的肩膀,又有些忐忑。晏紫苏柳眉倒竖,怒道:“臭小子,你嫌姐姐的肩膀脏吗
?”
她原本就有三分神似纤纤,这俏脸含嗔之态,更是酷似。蚩尤大震,立时呆住:心中狂跳
不已。稍一定神,俯身低首,将嘴唇贴上了她的肩膀。晏紫苏微微一颤。
幽香扑鼻,那妖异甜香随著紫火一齐闪电般窜入他的喉腔,在他五脏六腑恣意游走。
滑腻柔嫩的肌肤在他嘴下微微战栗,耳边听到晏紫苏低低的呻吟声,也不知是疼痛还是欢
喜。
蚩尤体内真气超强,气海磅礴,猛吸了片刻,终于将那残留的紫火神兵连根拔起,倏然吸
入气海。炙热真气犹如烈火窜烧全身,暖洋洋地极是舒服。但那妖媚体香、柔软肢体更是
惑人,饶是蚩尤意念坚卓,也忍不住有刹那神魂颠倒。
蚩尤不敢多作停留,立时抬起头来,将左手手掌重新覆上她的伤口,默颂春叶诀,将雄浑
真气导入她的体内,积聚于肩膀伤口。既无紫火神兵,伤口愈合便极为快速,片刻之后已
经缩小了半寸。真气滔滔流转,将她体内散乱的真气丝丝缕顺,一一纳回气海,修复经脉
。
如此过了一个时辰,晏紫苏的伤口大为好转,几已愈合,体内岔乱的经脉真气也尽数复原
,只待进一步修养调理。她的身体也逐渐温暖,浑不似先前冰寒彻骨。
蚩尤收回手掌,轻哼一声,调息吐纳。晏紫苏坐起身,格格笑道:“呆子,多谢啦!”
拖过他的手掌,在他掌心上写道:“现在我们甩开僵尸鬼,去找你的纤纤妹子。”
天色将亮,朝露侵寒。祝融坐在乾燥的石头上,闭目凝神,注意四下的一切动向。
林中的鸟鸣声越来越密集,清脆婉转,雨珠似的在树枝叶隙之间激撞流转。瀑布哗哗之声
与水潭溢出水流的汩汩声交织一起,伴随著晨风入林的沙沙响声,形成黎明天籁。
他清楚地听见两里外的丛林中一只蚂蚁掀动树叶,寻找死去甲虫的轻微声响;山的那一头
,一条蛇穿过满地树叶时簌簌的动静:就连密林中一片树叶悠悠飘落的声音也清晰地传到
耳中。
但是他最注意的,还是水帘洞中的每一个细微响动。
那妖狐与少年已经许久没有说话,只是发出一些奇怪的“蓬蓬”响声,和石头溅射的声音
,似乎在挖凿石壁。祝融心中一凛,难道他们想凿出密道逃走吗?
忽然听蚩尤低声喜道:“找著了!便是此处!”
妖女“嘘”了一声,掩住他的嘴,传音入密道:“可别让那僵尸鬼听见啦!”
格格一笑,又传音道:“再挖上片刻,便可贯通了。”
蚩尤传音道:“妖女,出去之后立时带我去找纤纤,否则我便让你生不如死!”
晏紫苏笑道:“你妹子在火石山好端端的睡觉呢!但若是你不听话,嘿嘿,那可就保不准
啦!”蚩尤冷笑不答。“蓬蓬”之声接连响起。
祝融微微一笑:心道:“火石山?妖狐,还想用声东击西的狡计诳我吗?”依旧凝神倾听
。
又过了片刻,那妖女低声道:“通啦!通啦!”喜得连声音都有些变了。又是“蓬”
地一声闷响,巨石炸将开来。那两人似乎吓了一跳,屏息凝神都不说话。
祝融凝神聆听半晌,那妖女终于传音道:“走吧!”
念力及处,感觉两人突然消失!心下大惊,猛地睁开双目,精光大盛。此时正是黎明前最
黑暗的时刻,四处漆黑一片,树影摇曳。
突然听见山的后侧传来“仆仆”响声,偶尔夹杂怪异的鸣叫声:心下一凛,只见几道黑影
冲天射起,朝东西两翼分别飞去。祝融凝神绽放“火目青瞳”,瞬息问分辨出朝西怒飞的
四只太阳鸟上驮了两个人影,但朝东而去的六只太阳乌上也有两个人影。飞行极快,一时
间竟分不出哪个才是真身。
祝融真气鼓舞,御风飞起:心想:“火石山在西边,那妖狐说这话必是引我上钩,他们定
然是朝东边而去。”他这一路上吃九尾狐的这种恶当已不知多少,当下空中乘风踏步,朝
东直追而去。
六只太阳鸟咿呀怪叫,群鸟惊飞,黑压压一片划过深蓝色的天空。晨风清拂扑面,祝融红
衣翻卷,以惊人速度御风飞行。
就在此时,那水帘洞的瀑布中突然探出一颗小小的乌龟脑袋,左右环视了一阵,慢悠悠地
衔起一个小小的冰蚕丝囊,缩入壳中,朝下面水潭迳自落去。
“扑通”一声,水花四溅。小青龟在清澈的潭里舒展四肢,甩了甩脑袋,紧咬丝囊,穿过
巨石缝隙,顺流游入山溪,悠然而去。
第五卷 真假纤纤
第六章 与子携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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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阳暖暖地照著,晨风吹拂,摇落满谷蝉声。山溪在树木丛林掩映下曲折流转,水光粼粼
。
溪水清澈,鱼儿摆舞。那淡青色的小龟顺著溪流磕磕碰碰地一路游去,眼珠滴溜溜转动,
口中紧紧咬著丝囊。一只蓝色的蜻蜓从它它边飞过,好奇地稍作盘旋,而后又优雅地点水
飞行。小龟视若不见,迳直前游。
溪水绕折,在宽阔处汇聚成潭,形成一个小瀑布。小龟从瀑布上冲下,在急流中沈浮跌宕
,叉沿著斜斜的山坡急剧滑下,终于来到宽阔的溪流中。
小龟从水中浮了上来,甩甩脑袋,游到岸边,将丝囊小心翼翼地放在单地上。
那丝囊动了动,口子“噗”地松开了。
一只纤美素白的玉手从那小小的丝囊中伸了出来,继而是另一只手,然后听到一声轻轻的
呻吟,一张俏丽的脸容从丝囊中冒出,杏眼扑眨,四下探看一阵,朝著青龟嫣然一笑,倏
然跃了出来。竟是一个美艳不可方物的紫衣女子。
丝囊鼓动,“呼”地一声,又从中跃出一个轩昂少年,正是蚩尤与晏紫苏二人。
原来晏紫苏故意让蚩尤凿穿洞壁,在十日鸟鸟背上缚上石人,而后朝东西两翼放飞十日鸟
,调虎离山。自己二人却钻入可容纳万物的“乾坤袋”中,由小青龟衔著乘隙逃走。那乾
坤袋共有九只,乃是北海冰蚕丝与上古神树西海柜格松混丝所制,乃北海神器之一。
柜格松乃是太阳、月亮西落之处,汲取天地精华,其丝极具神力。与冰蚕丝混织的乾坤袋
可以存放万物,隔绝两界,是以祝融虽然神功盖世,情急之下也极难察觉两人藏匿其中,
只道他们凭空消失,必是乘鸟逃逸。匆忙间又著了晏紫苏的道。
晏紫苏将小龟捧在掌心,格格一笑,用鼻尖顶了顶小龟的脑袋,柔声道:“多谢你啦!”
将小龟连同地上的乾坤袋一同放入腰间的乾坤袋中。
转身对蚩尤得意地笑道:“那僵尸鬼虽然是大荒十神,可惜脑袋木讷,丝毫不懂得绕弯儿
。当真是迂笨之极。他发现十日鸟背上的石人时,只怕连嘴都要气歪啦!”蚩尤此时才知
以火神之威,何以始终抓她不著。也不知她这一路上使了多少狡计,竟将祝融玩弄于股掌
之间。
祝融为人耿直,素有长者之风,被晏紫苏这般戏弄,蚩尤心中颇为不忍。想到自己因纤纤
之故,明知九尾狐盗走火族圣物,还要与她合谋,诳骗祝融,更是郁闷,心中颇为歉疚。
冷冷道:“先别高兴得太早,他一旦追上十日鸟,必然要回头找来。”
晏紫苏格格笑道:“呆子,那老头比你还要呆上三分。他发现上当后定然会心急火燎地赶
往西边追另外几只太阳乌,等到他发现又上当的时候,咱们早就到了该到的地方啦!”
蚩尤心道:“不知这妖女盗走的是什么东西,必定会掀起极大波澜!等到救出纤纤之后,
我需得将那东西想法子取回来,还给火神。”
突然想起那妖女知他心思,抬头望去,果见晏紫苏盯著他笑吟吟地道:“呆子,别胡思乱
想!要拆桥也得过了河呢!”
蚩尤不理她,四下扫望。溪流宽阔,碧水澄清,两岸丹山伟岸,红石胜火,映衬著蓝天碧
树,更觉绚丽如画。心中烦闷宛如被迎面清风一涤而尽,愕然道:“这是哪里?
倒是美得很。”
晏紫苏嫣然道:“呆子,这便是东南第一胜景——武夷九曲溪。”蚩尤恍然,年幼时便曾
反覆听岛上游侠说过,人生至乐之事便是在九曲溪上乘竹筏顺流而下,素面朝天,观碧水
丹山无穷之景,听风声水鸣天籁之音。心中向往已久,想不到竟在今日无意成行,心中自
是欢喜。
晏紫苏对他心中所思了如指掌,拍手笑道:“咱们想到同一处去啦!反正那僵尸鬼已经在
千里之外,听不著看不见,咱们暂且逍遥,坐坐竹筏吧!”她见蚩尤一楞,皱起眉头,便
又柔声道:“呆子,顺流直下便是去往你那好妹子藏身处。明日你便可以见著你的妹子啦
!”蚩尤面色稍霁,对这九曲溪漂流他心仪久矣,当下不再言语。
晏紫苏转身走入岸边竹林,长袖挥舞,片刻间便砍倒了二十几株绿竹,青丝飞舞,扎成一
个小巧漂亮的竹筏。
蚩尤童心忽起,也上前一道帮忙,一时间竟忘了彼此关系。两人相视一笑,将竹筏推入溪
流,呼叫声中一齐跃了上去。蚩尤站在筏尾,撑著长竿,将竹筏划离岸边,顺流漂去。他
自小在海里风浪穿行,掌控竹筏实是易如反掌。
碧水如带,蜿蜓迤逦。溪水清澈见底,细石遍布,鱼群摇曳穿行。两岸白沙赭石,碧树绵
绵。丹山赤岩,嶙峋傲岸,交错横空,嵘然天半。
清风吹来,晏紫苏黑发飘舞,素手拢住秀发,斜转回眸,嫣然而笑。蚩尤心中微微一荡,
那笑靥在阳光下灿然娇媚,丝毫瞧不出平素的狡黠毒辣。
天蓝似海,白云悠悠。鸟叫啾啾,蝉声隐隐。竹竿在溪底触石,发出清脆的笃笃之声。过
了片刻,蚩尤索性躺了下来,任由竹筏顺势漂流。枕以双臂,眯著眼仰望蓝天,心中欢愉
,喜乐安平。
潺潺水声在耳边漱洗而过,阳光在枝叶石隙间斑驳闪耀。岸边巨石下的细草拂面而来,麻
麻痒痒,甚是舒服。
蚩尤心道:“倘若现下不是和这妖女同舟,而是与拓拔、纤纤一道,那便有多好。”
突然听见晏紫苏冷笑一声,水花漫天泼将过来。
蚩尤愕然起身,不知她又起了什么花样。只见她杏目圆睁,恶狠狠地瞪著他,突然 “噗哧
”一笑,眼波变得一片温柔,摇头道:“呆子,我当真瞧不出你那妹子有什么迷人之处,
你竟然为了这么一个傻丫头连性命也不要,真是有趣得紧。”
蚩尤面上一红,冷冷道:“妖女你知道什么?你道天下人都像你这般无情吗?”晏紫苏格
格一笑,转过身去。
她突地“哎呀”一声,转过身来,叫道:“臭鱿鱼,你!你!”声音忽然变得清脆婉转,
与纤纤的声音一模一样。蚩尤吃了一惊,只见她娇俏动人,赫然便是纤纤!
蚩尤心中剧震,“啊”地一声惊呼,猛地站起身来叫道:“纤纤!”用力过猛,竹筏摇曳
,险些翻倒。蓦地想起这纤纤乃是九尾狐所化,心中狂喜之情登时烟消云散。
晏紫苏掩嘴笑得花枝乱颤,喘息道:“呆子,大呆子!”蚩尤失望愤怒,霍然转身,奋力
撑竿。
曼紫苏笑道:“你不是盼著和纤纤同舟吗?怎地纤纤来了你又反倒不高兴了?”
蚩尤不答话,只是撑竿前行,任由她百般挑逗尽皆不理。
竹筏辗转漂流,两岸景色变幻,如在书中穿行。
忽然听见隐隐歌声,似乎有人朝此而来。过了片刻,歌声越来越响,转弯处迎 面来了一
艘竹筏,筏上一对中年男女分坐尾首,撑竿拨水。那男子一面撑竿,一面唱歌,女子微笑
著望他,眼中满是温柔情意。
想是居于此处的夫妇,溯流捕鱼。那男子望见蚩尤二人,止住歌声微微一笑。蚩尤也点头
微笑,心中微痛,隐隐之中对他们大为羡慕。不知何时自己方能大仇得报,与心爱之人这
般泛舟水上,与世无争?若真有其时,那个船头女子会是纤纤吗?这念头一闪即过,沈痛
茫然。
忽听一声冷笑,“嗤嗤”之声大作,一莲银针在阳光下闪烁夺目的光芒。那夫妇二人哼也
未哼一声,便双双中针落水,鲜血迅速染红了清溪。
蚩尤大骇,猛地回头望去,瞧见晏紫苏若无其事地捏著一根银针插在发髻上。蚩尤又惊又
怒,热血上涌,喝道:“妖女!你好端端地杀他们做啥!”
晏紫苏嫣然一笑道:“你忘了我是个无情之人吗?我们可是在逃亡路上,若是僵尸鬼赶到
此处,向他们询问我们的行踪,那不是大大不妙吗?谁要他见过我们,那便只有死啦!”
蚩尤虽然也不是心软之辈,但眼见她滥杀无辜,这对夫妇恩爱若此,心中悲愤 难当,对
她更是起了强烈厌憎之心。气得微微颤抖,若非顾忌纤纤下落,早已一掌劈下。
半晌方仰天狂吼道:“罢了!罢了!”
晏紫苏似乎见他越是生气便越发欢喜,格格笑个不停。突然起身道:“走吧!”衣袂飘飘
,姿势曼妙地跃上左侧石壁。蚩尤压住心中的怒火,随之跃起。
晏紫苏站在崖边微笑道:“呆子,你若不想我再滥杀无辜,那便化成另外一个模样;只要
旁人不知道你我身份,自然就可以保住一条小命啦!”
蚩尤忍气点头。晏紫苏款款上前,在他面前站定,凝望他片刻,笑道:“你长得这般霸道
,要想易容倒当真难得紧呢!”伸手在他脸上抚摸开来。也不知她掌心中涂了什么东西,
清凉沁脾,合著那温软滑腻的手掌摩娑而来,极是舒服。
蚩尤起初还凝神警惕,但过了片刻便放松下来,任由她拍抚。那盈袖暗香混合她身上妖异
体香,在暖风中格外醉人。蚩尤不敢多想,只是意守丹田。
过了一会儿,晏紫苏道:“好啦!”收回手掌,跳到几步外端详,突然“噗哧”一声,笑
道:“比你俊得多啦!”
蚩尤转身朝崖下九曲溪望去,水光摇荡,隐隐约约瞧出乃是一个玉树临风的另子,眉目俊
秀,比之拓拔野尚精致了几分,微微一楞,道:“怎地成了一个小白脸?”
晏紫苏得意道:“否则怎能瞧出我的手段?”她见蚩尤老大不情愿,便笑道:“既是觉得
不好,便再给你化一个?”
蚩尤想到还要被她的手掌抚摸上半晌,连忙摇头道:“罢了,就这个吧!”
晏紫苏从腰间乾坤袋中取出另一个乾坤袋,递与蚩尤道:“你那苗刀太过招摇,先放在这
袋中吧!”蚩尤见她竟将这宝物坦然相予,不由一怔。当下道谢接过,将背上长刀解下放
入。忽然想起那调虎离山的十日鸟,不知它们何时能重新寻来。
晏紫苏转过身,待到片刻后再回转时,已成了一个俊俏风流的少年,迥然两异,瞧不出一
点端倪,格格一笑道:“林兄,走吧!”
两人一路飞奔,朝北而行。蚩尤惑然道:“这不是往雷泽城的方向吗?”
晏紫苏抿嘴笑道:“反正能见著你那纤纤妹子就是。”蚩尤心中疑惑,见她不 愿多说也
只好作罢!
上了官道之后奔行益快,风声呼呼,犹如在空中飞行。蚩尤竭尽全力,方能与她并肩而行
。倏然如风卷引,道路两旁之人见了无不瞠目。
一路上人潮不断,各色衣服的豪侠都有,坐骑背后都夹带著鼓鼓的包裹,显然都是各族城
邦赶去为雷神贺寿的使者。雷神既是明年木族青帝的大热门,自然谁也不愿对之怠慢,纷
纷未雨绸缪。半个时辰之内,他们便遇见了百余名使者。
那些使者都是常年在外,见多识广之人,瞧见蚩尤二人,纷纷拱手招呼道:“林公子!”
满脸恭敬之态。蚩尤心中惊诧,胡乱回礼。转念一想,明白必是晏紫苏将他易容成某个著
名的世家公子,心中不由暗骂她多事。
有几个水族使者见了他,更是满脸堆笑,大肆讨好,送给两人两匹极为健壮的驼龙兽。晏
紫苏老实不客气地翻身骑上,蚩尤也却之不恭,骑著驼龙兽飞驰赶路。
如此毫不停歇地奔行了一日,到了傍晚时分终于到了雷泽城外。城外百里驿早已客满,许
多使者只得在驿站外搭起帐篷来。
故地重游,晏紫苏看也不看,拉著蚩尤迳往城中奔去。
雷泽城在太湖南侧,坐拥万顷良田。北有鱼虾之供,南有稻梁之熟,极是殷富,乃木族三
大圣城之一。
远远地蚩尤便望见高墙如带,城楼似丘。城墙上青旗招展,猎猎绵延。城墙比之前几日见
过的日华城,别有一番气派。城楼上有亮光闪动,显是有侦兵在以千里镜眺望来客。
晏紫苏道:“那百里驿是寻常使者歇见之地,咱们这等贵人自当住在城中驿店。”
话音未落,城门打开,有两骑飞驰而来,口中叫道:“是北海林公子吗?小的有失远迎,
还望恕罪。”乃是雷泽城的迎客使来了。
蚩尤猛然想起,北海有一个林氏世家,声名显赫,一直是水族长老会的顶梁之柱。
现今的水族长老会中据说有四个都是林家人。水族大长老林通玄的大公子林悦鸥,乃是水
族六大公子之一,性情风流,远近驰名。那林公子交游甚广,在五族中都有些朋友,是个
很吃得开的人物。没想到晏紫苏竟将他易容成这位公子,饶是蚩尤胆大包天,头皮也不由
有些发麻。当下打肿脸充胖子,胡乱应诺,寒暄一阵后随著两名雷泽城迎客使朝城中而去
。
晏紫苏道:“两位,这几日各方的使者都来齐了吗?”
那两名迎客使满脸喜色,笑道:“承蒙天下英雄厚爱,大荒各大名城的使者几乎都来齐了
。明日还会有大批英雄前来捧场。”
晏紫苏点头道:“那便好。如果人来得少了,那就毫不有趣啦!”两人听她这话说得阴阳
怪调,都是微微一楞,蚩尤心中也是颇为纳闷。
雷泽城城楼高厚,以巨大的金刚岩砌成,通体泛著金属般的色泽。城门高两丈余,以玄冰
铁制门框,再加上三重厚两尺的青铜门,给人感觉这雷泽城实是固若金汤。
大门次第打开,两侧持戈军士目不斜视,庄严齐整。
穿过大门,驰过一条短短的青石大道,便是纵横交叉的街道市集。
夕阳西下,城中仍是一片喧嚷热闹景象。大街宽阔,高楼鳞次栉比,檐角高低交错。
人流潮涌,车水马龙,耳中尽是欢声笑语,城中夹杂许多各色服装的各城贵 使,在街巷
人群中穿梭。
虽然余辉煦暖,夜色尚未降临,但高楼檐角的彩灯都已点燃,远远望去,灯火遍布,交相
辉映,喜气洋洋。
蚩尤、晏紫苏随著迎客使在人群中穿行,绕过几个街巷,在一座高楼前停下。门前一块大
匾写著“贵宾馆”。早有人迎上前来,将坐骑牵到后院。
迎客使引著两人进了楼,在掌柜处小声说了一会儿,走回来时满脸尴尬之色,颇为难地道
:“林公子,眼下贵宾馆所有的房间都已被订满,只剩下一间大房,能不能委屈两位……
”
晏紫苏道:“无妨!”瞟了蚩尤一眼,似笑非笑道:“我们情同兄弟,正好可以联榻夜话
。”蚩尤心头“喀咚”一响,突然“噗噗”狂跳起来。
迎客使大喜,连连道谢,领著二人朝楼上走去。馆内已有颇多贵客,见有新客,纷纷转头
望来。蚩尤生怕又有“林公子”的熟人,当下扭头假装与晏紫苏说话。晏紫苏含笑不语。
所幸一路无人认出。
那房间临靠西南,颇为宽阔,房中只有一张大床。阳光透过窗棂,暖暖地照了 一地。
迎客使走后,晏紫苏往床上一躺,格格笑了一阵,秋波一转,吃吃笑道:“林公子,今晚
只好委屈你和我这妖女同床共枕啦!”她虽化成少年,但那眉目之间妖娆娇媚,合著这话
更觉勾人魂魄。
蚩尤心中猛跳,收敛心神,冷冷道:“妖女,你说带我去找纤纤,纤纤在哪里?”
晏紫苏眨了眨眼,微笑道:“呆子!”转了一个声调道:“你放心吧!她便在此处。
明日你就能见著她啦!”
蚩尤上前箍住她的手,喝道:“为什么要明日?现在就带我去见她!”
晏紫苏叹气道:“晚见半天都等不及吗?呆子,她明日才会到此处。我倒想现在就让你瞧
见她,那就可以早些摆脱你啦!”见他毫不动弹,白了一眼又道:“你就会这般欺负我吗
?”
蚩尤见她眼中莹光闪动,微微一楞,只道抓痛了她,撒开手冷笑道:“你倒真会贼喊捉贼
。”他性子桀骛狂烈,无所畏惧,但在这妖狐面前却总觉得束手无策,空徙恼怒,浑身力
气使不出来。
当下转身便想到外面透透气,却听晏紫苏悠然道:“你现下是大名鼎鼎的北海林公子,这
一出去只怕就会遇见许多新朋故友,他们见了你一定欢喜得紧。”
蚩尤一凛,被一群陌生人缠住倒是殊为可厌之事,倘若稍不留神泄露身份,在这即将见到
纤纤的关键时刻节外生枝,更是大大糟糕;当下止步,转身走到窗边,朝外眺望。
斜阳残照,西风送晚,人群川流不息,喧声隐隐。
晏紫苏笑道:“林公子站在窗口不知是观赏风景呢,还是想被当成风景来观赏?”
蚩尤心中郁怒,不加理会。晏紫苏又道:“眼下满城中都是各地使者,素来喜欢收集情报
,打探是非。林公子乃是名人,站在窗口,一定引人注目的很。”
蚩尤终于忍不住,怒道:“妖女,既知如此,你将我化成这鸟公子做啥?”
晏紫苏亳不生气,嫣然道:“呆子,若不是成了林公子,今日你进得了雷泽城吗?”
蚩尤登时结舌,强忍怒气,坐在椅中不再说话。
夕辉移转,暮色逐渐降临。屋檐下的彩灯随风摇曳,光线明暗不定。
晏紫苏掌起灯,道:“你不吃些东西吗?”蚩尤走了一日,肚中早己饿极,但此时驿店膳
厅必是高朋满座,若去吃饭定要生出事端,当下闭目不答。
晏紫苏从乾坤袋中取出昨夜那丝帛,在床上铺开,挑了一个琉璃纸方块剥开,屋中登时漫
溢蟹膏脂香。晏紫苏柔声道:“林公子,该进晚膳啦!”那蟹膏块在她指尖上滴溜溜旋转
,香气越浓。
蚩尤正要拒绝,肚中却突然咕咕乱叫起来,晏紫苏格格笑道:“原来你偷偷吃了许多青蛙
,难怪饱啦!”指尖一弹,将蟹膏块抛了过来。
蚩尤面上微红,心想自己早己被她种了蛊虫,她无须再给自己下毒,当下也不再推辞,将
蟹膏块送入口中。脂香四溢,入口即化,那小小一块蟹膏上竟似有无穷滋味,唇齿留香,
食欲大振,腹中叫得更是响亮。
晏紫苏格格笑道:“哎哟,这青蛙可越来越多啦!”接连抛了几个琉璃纸方块来。
蚩尤吃了几块,每一个都是由天下美食取其精华制成,其味之美生平见所未 见,当下不
再客气,一连吃了三十余个仍意犹末尽,眼见那丝帛中的美食几已被自己吃尽,而晏紫苏
尚未吃过一个,不由有些不好意思。
晏紫苏颇为欢喜,笑道:“我的食量少得很,三、五个便够啦!”她挑拣了几个吃过,然
后又将那小青龟取出来,喂它吃了一些,这才尽数收起。
蚩尤瞧她喂食小龟时,满脸温柔的笑容,杏目闪闪动人,爱怜横溢。想起她在水帘洞中熟
睡时那纯真无邪的笑容,心头微微一震,这妖女有时纯真无邪,有时温柔体贴,有时狡黠
多变,有时又心狠手辣直如疯魔,一时间脑中恍惚,真不知她那千面之后的,究竟是一张
怎样的容貌。
正胡思乱想,突然足底生寒,一股麻痹之意迅速窜将上来,朝全身扩散。:心中大骇,调
气运息,但方甫运气,却更为惊骇,经脉郁堵不畅,真气丝毫不能流转。顷刻间周身经脉
如被同时封闭,再也动弹不得。
晏紫苏讶然道:“你怎么啦?”蚩尤张大嘴想要说话却发不出声来,心中惊怒,不知道了
何人暗算。想要警示晏紫苏却偏生说不出一个字,一时额上急出汗来。
晏紫苏走到他身边,掏出丝巾替他揩拭汗珠,杏目一闪一闪地瞟著他,柔声道:“呆子,
你怎么啦?出了这许多汗?”蚩尤瞧著她目中的狡黠之意和隐隐笑容,登时心中一沈,透
彻雪亮。这妖女定然是在适才那美食中下了什么古怪之物,将他周身经脉封住。心中痛悔
,明知这妖狐狡猾毒辣,还是轻信于她,再次著了她的道。
晏紫苏格格脆笑,伸手捏住他的鼻子道:“大呆子,谁让你胃口这么好,将姐姐的寒石散
也吞下去啦!”蚩尤心中怒极,双目中如有火焰跳跃。
晏紫苏突然止住笑声,盯了他半晌,叹气道:“呆子,放心吧!若要杀你又何必用寒石散
?明日你还是能见著你的好妹子。”蚩尤目光森冷,对她的话再也不信。
晏紫苏笑道:“信不信由得你。”伸手用力将他抱了起来,丢在床上。然后自己钻上床去
,斜躺在他的身边,面对面地凝望著他。
晏紫苏突然道:“还是瞧你的脸舒服些,这林大公子暂且消失吧!”伸手在他脸上轻轻抚
摸,过了片刻,素手移开时,她也己回复那原先的俏脸。那黑白分明的杏眼直直地凝视他
半晌,“噗哧”一笑,道:“你这般凶神恶煞的,眼珠都要掉出来啦!”
蚩尤恼恨无比,自己堂堂九尺男儿,一心纵横天下,重建自由之邦,岂料竟三番数次栽在
这个妖狐上。连这狡猾妖女都降伏不了,如何降伏那无数水妖?
咫尺之距,晏紫苏那香甜妖异的气息吹在自己的脸上,眼波荡漾,笑容甜美动人。
不知这妖女究竟想干什么?突然心中一凛,只见晏紫苏轻轻皱起眉头,眼神凝注他脸上某
处,小心翼翼地伸出两根手指往他脸上探来。指尖划过脸颊,抠下一块小小的皮痂,嫣然
道:“这就好多啦!”
蚩尤松了口气,但更觉疑惑,心中“他奶奶的紫菜鱼皮”也不知骂了多少遍。晏紫苏用手
指摩挲著他的脸,灿然笑道:“他奶奶的紫菜鱼皮是什么东西?是谁的奶奶烧的紫菜鱼皮
汤这般美味?让你这般不住的叨念?”
她格格一笑,柔声道:“呆子,只是和你睡上一觉,别疑神疑鬼啦!醒来时姐姐就不在啦
!你就可以看见你的傻丫头纤纤了。”
她怔怔得凝视他半晌,突然脸上一红,笑道:“睡吧!”果真闭上眼睛,面对 著他入寐
。蚩尤云里雾中,难道这妖狐将他经脉封住便是为了和他这般安安静静地睡上一觉吗?这
妖狐行事匪夷所思,但这桩也太过莫名其妙。
烛光摇曳,照得她的俏脸忽明忽暗。双颊嫣红,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樱唇娇艳欲滴,彷
佛月下海棠。蚩尤突然发觉她的美貌,丝毫不在纤纤之下;倘若不是那般心狠手辣、机狡
多变……突然想起她听得自己心声,连忙止住,朝其他处胡乱思想。
晏紫苏双靥突然变得绯红,睁开眼,眼波似酒流荡,低声道:“呆子。”这一声几如蚊吟
,细不可闻,但却是缠绵刻骨。蚩尤心中一震,如被电扫,急忙收敛心神,闭上眼晴,不
敢再看她一眼。
夜风吹窗,烛泪滴垂,光影摇曳。不知过了多久,窗外人声渐少,月光斜斜地流淌而入。
蚩尤闭著眼睛,始终没有睡著,身旁晏紫苏的妖异体香丝丝缕缕在鼻息辗转,她的心跳忽
快忽慢,呼吸声也是变化不定。虽然没有睁开眼睛,他也可以清楚地感觉到妖女凝视他的
眼神。心中的郁怒早已逐渐消散,只是仍然疑惑不解。
突然听见响声,晏紫苏似是从他身边坐起,在他耳边说道:“呆子,我走啦!”他睁开眼
,只见她已经换了一身衣裳,容貌也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模样,清雅脱俗,娇怯动人。若
非她一直在他身边,他定然以为这是旁人。
晏紫苏嫣然一笑道:“认不出来了吧?今后你瞧见我时只怕也认不出来啦!”伸手将他腰
间的乾坤袋解下,笑道:“这个袋子便送给你了。你且藏在这个袋子里,明日你便能瞧见
你的好妹子了。过十二个时辰后,寒石散的功效就会完全消失,你就可以行动自如了。”
突然俯下身在他脸前两寸处凝住,凝视了他刹那,嫣然道:“千万别想我哦!想我的时候
我可知道得一清二楚。”格格笑声中,将他兜入乾坤袋,紧紧收束。
蚩尤只觉得被她提了起来。透过丝缝,瞧见她将自己塞在枕头边上的缝隙里,然后吹灭蜡
烛,笑吟吟地瞧了自己一眼,从窗口耀了出去,消失在月光之中。
这一刹那,蚩尤心中不知为何竟突然充满了淡淡的失落和惆怅。偌大的房间空空荡荡,只
剩下他,和一壁雪白的月光。
翌日清晨,驿店伙计敲门而入,见里面空荡无人,微感诧异,只道林公子临时有事,不告
而别。咕咕哝哝了一阵,将房间打扫乾净,重又掩门离去。
蚩尤被藏于乾坤袋内,全身依旧无法动弹,心急如焚。窗外人声渐多,车马声不绝于耳;
时常听见有迎客使大声呼叫,某某贵使驾到,一时人喧马啸,极是热闹。
晌午时分,又听见几骑迎客使风驰电掣地驶过,沿途高声长呼道:“火族米长老、火正仙
、烈侯爷到!”人声鼎沸,喧闹大作。片刻之后,哒哒马蹄之声连绵而来,车轮粼粼,似
乎有数十人从窗下经过。
门外走道上脚步声急促交织,隐隐听见有人在颇为兴奋地谈论。
过了一会儿,房门“吱嘎”一声开了,有人道:“姑娘,你先住此处吧!”一个少女随著
伙计走了进来。
蚩尤脑中轰然雷鸣,热泪夺眶,数月来梦萦魂牵的人终于出现在眼前;那少女杏目桃腮,
娇俏动人,正是纤纤。
蚩尤张大了嘴发不出声,想要扯开乾坤袋却使不出力,心焦如焚。突然想起昨 日那妖狐
所言,自己果真会在此处见著纤纤,心中又惊又奇,难道是那妖狐走后将纤纤送到此处吗
?或是那妖狐当真会卜卦之术,算准了纤纤将住这个房间?
那伙计关上门迳自而去,门外人影闪动,似乎有两个大汉守著大门。蚩尤心中一动,难道
纤纤是被人囚在此处不成?
纤纤坐在桌前蹙眉不语,直楞楞地瞧著窗外出了一会神,似乎满腹心事。暖风吹来,将她
的发丝吹得摆舞不停,那纤细莹白的脖颈、精巧美丽的侧面,显得如此楚楚动人。
蚩尤呆呆地望了半晌,觉得比之那日在古浪屿相见之时,憔悴了许多。从前她总是巧笑嫣
然,蹦蹦跳跳犹如孩子一般,浑不似现在这般心事重重。不知她这一路上吃了多少苦头?
想到此处、蚩尤心头大痛。
纤纤突然起身走到床前,往床上一躺,蚩尤吓了一跳!那芬芳甜蜜的少女体香扑鼻而来,
登时令他心跳如狂,连大气也不敢喘上一口。
纤纤侧转身,面壁出神,倒像是与他共榻相望一般。昨夜那妖狐也是这般姿势、这等距离
与他共枕而眠,孰料几个时辰之后,这身旁玉人竟化作了纤纤。
蚩尤从未在这等距离与纤纤相对,纵使当年纤纤年幼,三人联床夜话,彼此也相隔数尺。
眼下伸手可触,鼻息互闻,就连她脸上的每一寸肌肤都瞧得一清二楚。
蚩尤屏息凝神,生怕一呼气惊动了纤纤,心中又是欢喜又是酸疼。这咫尺之距的相思苦痛
远比任何时候为甚,心乱如麻,痴痴地瞧著纤纤,这一瞬间,世间万事都烟消云散。
突然,纤纤的双眼迷蒙雾笼,一颗泪水倏然从眼角涌出,滑过脸颊,洇湿了枕头。
继而大颗大颗的泪珠接连涌出,扑簌簌地落下。
蚩尤吃了一惊,喉咙如被什么堵住了一般,心中又是慌乱又是疼痛,茫然无措,不知该做
什么才好,突然又想起他什么也做不了。
纤纤擦了擦眼泪,怔怔地想了一会儿心事,突然伸手入怀,小心翼翼地掏出一个橘红色的
半透明海螺,痴痴地凝视了半晌,嘴角微笑,眼中忽又落下泪来。
蚩尤心中如遭重锤。那海螺乃是当年拓拔野在岸边海底摸得,送与纤纤的。海螺内有七窍
,可用细线穿连,有一阵子,纤纤总是将它挂在颈上,舍不得脱下。他记得有一日傍晚,
三人坐在海滩上闲看日落,晚霞似火,海浪湛蓝,拓拔拿著那七窍海螺悠悠扬扬地吹出一
首极为动听的曲子。那时纤纤极是欢喜,她那闪闪的目光,灿烂的笑靥此刻回忆起来恍在
眼前。
她将这七窍海螺珍藏了许多年,即便是离岛不辞而别,也悄悄带上,此中情意再也了然不
过了。蚩尤心下酸楚,一片迷茫。
纤纤将那海螺放到唇边,吹将起来。登时呜咽怪调,断续无章,她“噗哧”一笑,眼角的
泪水倏然滑落,喃喃道:“原来你也只喜欢他,换了别人便吹不出曲子了?”
蚩尤心中酸痛愈剧,他素来粗犷狂放,对于儿女之事毫不在行。但此时此景,却让他黯然
神伤,情难自抑。纤纤对拓拔情深一往,但那小子与龙女之间情真意切,她注定是要成为
吹不出曲调的海螺了!忽然觉得自己也便如那海螺一般。
纤纤忽然蹙起眉头,“咦”了一声,目光直直地凝视著蚩尤。蚩尤吓了一跳,还来不及多
想,她的素手已经从枕边的缝隙里夹出了乾坤袋。她好奇地看著这冰蚕丝袋,在手中抛了
抛,嘴角露出微笑。袋内的蚩尤却被抛得四脚朝天,险些扭了脖子。
当是时,门口有人道:“纤纤,吃饭吧!”蚩尤听到那声音,心中一楞,几乎要欢喜得崩
爆开来。房门开处,果是拓拔野走了进来。
蚩尤原本还担忧纤纤落在谁人之手,但见拓拔同行,悬挂了半天的心登时放了下来。
心中著急,眼下距离经脉解开还有几个时辰,如何才能让拓拔知道自己在这乾坤袋中?
纤纤见是拓拔进来,颇为慌乱,连忙起身将七窍海螺与乾坤袋藏在身后,应道: “知道了
。”拓拔野微微一笑,掩门出去,在走廊候著。纤纤将海螺藏回怀中,看了看乾坤袋,将
它轻巧地系在腰带上,一荡一荡地朝外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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饭卡没钱了,mm没有了!
我就是传说中的灌水之王--灌穿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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