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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  题: 搜 神 记——第八卷 朝歌山 七彩土1-2
发信站: 哈工大紫丁香 (Wed Mar  9 18:25:35 2005), 转信

第八卷 朝歌山 七彩土


第一章 药神之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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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苗跳跃,天地俱赤,百里青山尽化滔滔火海。 

蚩尤怀抱烈烟石,骑乘著十日鸟在半空稍作盘旋,又冲入宣山烈焰之中,将辛九姑四人从
峭壁洞中救出。十鸟六人穿越漫天火光,冲天而去,一直飞出五百余里,方才在某山谷降
落停息。 

其时己近黄昏,落日残照,晚风清凉,蚩尤全身皮肤却依旧乾疼如烈火灼烧。他将五人斜
放河岸,以清水浇淋,复以真气灌输众人体内,如此片刻,柳浪第一个醒转,随后辛九姑
、成猴子与卜运算元也纷纷苏醒;劫后余生,众人都欢喜不尽。 

只有烈烟石周身皮肤通红,滚烫烧灼,始终昏迷不醒。蚩尤方甫朝她灌输真气,立时被她
体内一股狂猛至极的炙热气浪瞬间挈退。反覆几次,那股怪异真气反倒更为凶猛,犹如被
煽动起来的烈火一般,越来越旺;众人惊骇忧虑,一筹莫展。 

柳浪沈吟半晌,突然想起宣山东北八百里便是灵山。听得灵山二字,众人无不变色。但烈
烟石体内受怪火炙烤,危在旦夕,即便是龙潭虎穴,也只有冒险闯上一闯了。 

当下众人骑乘十日鸟,全速朝灵山赶来。 

拓拔野听到此处,方了解来龙去脉,皱眉道:“难道那南阳仙子的元神又钻入八郡主体内
吗?” 

蚩尤一惊,又摇头道:“应当不是!南阳仙子既然被封印于帝女桑内,如果没有解印神器
与解印诀,决计出不了帝女桑。” 

拓拔野点头道:“那多半是情火入体了。” 

听见灵山十巫一旁吵吵闹闹,拓拔野笑道:“是了!你又是怎地成了那两个小妖精的贵宾
?” 

蚩尤笑道:“他奶奶的紫菜鱼皮,山下不知哪里来的那么多土族龟蛋军队。我们一路飞来
,到了他们上空时,突然乱箭飞射,无数的龟蛋怪鸟四面八方朝我们夹击;我一生气,便
让十位鸟兄一起发威,将他们烧得落花流水。好不容易到了这灵山上,便看见那两个颠三
倒四的小怪物站在树梢上狂呼乱叫,说十日乌如此神威,乃是罕见的圣鸟,我们是罕见的
贵宾,一定要请我们做客。我心想:他奶奶的,大夫要请病人做客,那不是求之不得吗?
所以便随他们一道来了。” 

拓拔野莞尔道:“原来如此。” 

却听那灵山十巫喋喋不休地争论,尤其与蚩尤一道来的那两个精灵最为颠三倒四、反反覆
覆。 

巫咸、巫彭不耐烦地叫道:“好了好了,他奶奶的,当真罗嗦得紧。”朝拓拔野喊道:“
小子,这大块头和这十只大麻雀都是你的朋友吧?” 

十日鸟听他叫彼等为大麻雀,都大为恙怒,嗷嗷扑翅。拓拔野笑道:“不错!但它们可不
是麻雀。” 

巫咸道:“那便妙得紧,我五弟、六弟看上这十只大麻雀了,既然它们是你朋友,那便拿
来做第三场比试的赌注。” 

拓拔野微微一楞,耳旁听见洛姬雅传音笑道:“你的朋友倒来得真巧!这两个树精巫罗、
巫即最喜欢稀罕灵兽,原以为他们会要那歧兽和白龙鹿做赌注,岂料竟看上了十日鸟,妙
极妙极!” 

拓拔野心中一动:“不如就以医治八郡主做为对等赌注。”当下向蚩尤传音解释“药神之
争”之事。 

蚩尤皱眉不语,见那两个小妖精呆头呆脑,眼珠直楞楞地盯著十日鸟,满是艳羡与贪婪的
神色:心道:“罢了,八郡主伤势严重,事关纤纤安危,倘若能让这些妖精救治八郡主,
委屈十日鸟做回赌注也是值得了。”又对拓拔野极有信心,点头答应。 

拓拔野当下将医治烈烟石之事提出,灵山十巫浑不在意,满口答应。巫彭不耐烦道:“好
了好了,开始吧!”众人重新回到座位坐下,正式开始这大荒药神之争。 

姬远玄见众人都已坐定,便道:“第一回合,请双方出示赌注。” 

洛姬雅笑吟吟地从怀中取出那水晶石瓶,放在拓拔野身前,道:“西海蓝泥驻颜膏一瓶。
”那水晶瓶在月光下闪著淡蓝色的光晕,异香扑鼻,众人都觉精神大振。 

巫姑、巫真瞧得眉开眼笑,一边恋恋不舍地将目光从水晶瓶收回,一边将一张羊皮字据放
在身前,道:“灵山三百六十种珍稀药草欠据一份。” 

姬远玄稍作验证,道:“赌注无误,请灵山十巫先出题吧!” 

巫姑、巫真含情脉脉地凝视著拓拔野,笑道:“俊小子,准备好了吗?” 

拓拔野微笑叉手胸前,手掌抚住怀中《百草注》,想到事关真珠与烈烟石:心中微微有些
紧张,笑道:“仙子请吧!” 

巫姑、巫真探手风中,朝著周围黑暗丛林轻轻招展;光芒闪动中,五株药草缓缓平移飞到
,轻飘飘地落在拓拔野的面前。 

拓拔野凝神望去,那五株药草果然都是极为罕见之物:第一株晶莹透明如冰雪,三角银叶
层叠三片为一簇,花如酒杯,六瓣四芯,冰莹剔透。第二株绚烂如火,并蒂红花,赤叶浑
圆,叶片上有泪痕似的斑点。第三株乃是萝卜似的根茎植物,淡紫色的叶子,根茎浑圆,
下有分叉,月光下瞧来,倒像是雪白丰满的女子肢体。第四株颇为特异,六枝同根,每枝
上有叶子七片,每片均为不同颜色,五彩缤纷,眼花缭乱。第五株又细又黑,有花无叶,
花瓣细如针,微微带波浪形状。 

拓拔野自小流浪山野,见过的草药不计其数,但这五株却是见所未见,不由微微楞住。蚩
尤等人见他眉头微蹙,不禁暗暗紧张,灵山十巫则面有喜色,得意洋洋。巫姑、巫真又是
高兴又是担忧,咬著嘴唇齐声道:“俊小子,这五株药草只有一株无毒,倘若你分辨不出
来,还是放弃了吧!不必冒险吞服。” 

洛姬雅黑白分明的大眼笑吟吟地凝视著他,传音道:“好情郎,静下心来,凝聚念力在记
事珠上,好好想想。想出之后,用那鞭子轻抽药草,然后说出药性。” 

拓拔野微微一笑,凝神聚意,记事珠在腹中急速转动。眼前轰然一亮,那《百草注》彷佛
在他脑中一页一页急速翻过,每一行宇每一幅图都历历在目,了了分明。突然之间,他瞧
见了第二株药草的图谱:心中大喜,右手举起那三尺来长的褐色七节鞭,煞有介事地轻轻
敲打火红色的草茎,微笑道:“泪美人眼,味辛温,花剧毒,服之失明。叶可研磨为汁,
主治五脏邪气,风寒湿痹,补中益气,长毛发令黑。”想起巫姑、巫真酷好美容:心念一
动,笑道:“是了,两位仙子姐姐是拿这泪美人眼的叶子保养头发的吧!” 

灵山十巫面色微变,这泪美人眼花叶两异,普通人即便见过,也难以说得这般清楚,瞧不
出这小子年纪轻轻,竟果然有过人之能。巫姑、巫真更是诧异不已,笑道:“俊小子,你
当真聪明得紧,这泪美人眼的浆汁便是姐姐自制的洗发神水啦!” 

拓拔野哈哈一笑,脑中飞闪,刹那间又找到第五株药草的图谱,当下挥鞭轻敲,大声道:
“蛟箭刺,味苦寒,有毒,主治大水面目四肢浮肿,下水。令人吐。生山泽。”微笑道:
“巫咸、巫彭两位前辈,倒是可以服些蛟箭刺。” 

众人见巫咸、巫彭身材肥短浮肿,果然与“主治大水面目四肢浮肿”相符,无不莞尔。巫
咸、巫彭面色发紫,怒道:“他奶奶的,有这么好笑吗?”一生气肚子更为胀大,众人更
是哈哈大笑。 

拓拔野又连续找著了第一株与第四株的图谱,鞭子敲击道:“玉杯花。花瓣,味甘平。主
令人悦泽,好颜色,益气不饥。花叶,味甘寒。有毒,主治五藏六腑寒热羸瘦,破五淋,
利小便。”笑道:“这与泪美人眼又有些相似,不过花叶颠倒。这花瓣可以护肤美容,两
位姐姐尽管多吃。” 

灵山十巫惊诧更盛,这玉杯花普天之下只有灵山上才有,这小子初次来此,怎地了解得如
此清楚?分辨有毒无毒倒也罢了,竟将药草味性每每说得如此鞭辟入里,比他们还要精确
,难道当真是他手中“赭鞭”之功吗?巫咸、巫彭满心狐疑,见洛姬雅笑靥如花,甜蜜蜜
地瞧著拓拔野,似乎胜券在握,心中惊疑更盛。 

六侯爷等人大喜,蚩尤也是又喜又奇,虽然他知道拓拔野对草药颇有研究,但要这般准确
说出所有药性,却是殊无可能。适才己听六侯爷说了洛姬雅之事:心中猜到多半与这妖邪
女子有关。 

拓拔野敲鞭笑道:“这根药草就更加有趣了,叫做霓裳草,四十二片叶子每片都有不同药
性,片片剧毒,但若是混在一处煎烧,药汁却有美肤之效。只是不可服用过勤,否则就要
中毒啦!” 

巫姑、巫真惊佩万分,凝视他的眼神更加炽热多情。巫真颤声道:“好厉害的俊小子!巫
真当真要喜欢上他啦!” 

拓拔野敲击最后那株根茎草药,点头道:“就是它了。紫芝果,味甘温。主治耳聋,利关
节,保神,益精气,坚筋骨,好颜色。久食轻身不老,延年神仙。一名木芝实,生山谷。
这五种药草中,完全无毒的上品草药,便是这紫芝果。”将它提起,双手真气蓬然,轻轻
环绕旋转,登时将紫芝果外皮除去,送入嘴中津津有味地咬嚼起来。 

蚩尤众人见他从容过关,尽皆大喜。洛姬雅笑道:“好情郎,这紫芝果乃是大荒少有的仙
果,他们竟这般大方地送你服用,嘻嘻,倒真是热情好客得很!” 

巫礼点头道:“噫乎兮!有朋自远方来,吾心悦矣,竭陋室之有兮以待客,其乐何哉?”
 

巫咸、巫彭齐齐瞪眼道:“乐你个头,他奶奶的。” 

姬远玄微笑道:“拓拔太子已经过了此关。现在请拓拔太子出题吧!” 

洛姬雅笑道:“题目来了。”双袖一抖,五根药草笔直飞出,落在巫姑、巫真面前。 

灵山十巫齐齐“咦”了一声,满脸惊讶。巫咸道:“他奶奶的,这是什么玩意儿?” 

拓拔野一望之下也颇觉奇怪。那五株药草长得极为古怪,以他对草药的常识来看,天下决
计不可能长出这等构造的植物。第一株药草极似香花木,但偏生枝叶上又长了个肉瘤似的
根茎。第二株枝茎两半极不对称,花叶各异,倒像是取不同植物拼凑在一处。其余三根也
是类此,怪异之极。 

当下凝神聚意,转动记事珠查询《百草注》,出乎意料之外,反覆三遍竟都没有找著与之
相符的药草图谱。心中大为讶异,转头望向洛姬雅,见她眼中满是捉狭之意,突然恍然大
悟。 

果然,只听巫抵、巫盼叫道:“是了!臭丫头,定是你学我们哥俩,将不同药性的花草嫁
接在一处,做成这古怪的东西!” 

巫抵摇头叹道:“臭丫头,原来你这般喜欢我,连我的喜好也学了去。” 

巫盼哼道:“你不是更喜欢打结驴大肠么?这花草嫁接乃是我最擅长的,臭丫头喜欢的当
然是我啦!”两人立时又争吵不休,被巫咸、巫彭齐声大喝,方才止住。 

巫姑、巫真愁眉苦脸地盯著这五种药草,唉声叹气道:“七哥、八哥,都怪你们,现下这
臭丫头也学会使诈啦!” 

巫盼满脸得意,嘿嘿道:“这有何难?嫁接新品种是我最为拿手之事了,让我瞧瞧。” 


洛姬雅冷笑道:“你忘了比试规矩么?这一场可是巫姑、巫真两个老妖精的,你要是说上
一句话,这一场便是我们赢啦!” 

巫抵、巫盼咳嗽道:“我们只是瞧瞧,又不说话。”看了几眼,似乎已经分辨出几种,见
巫姑、巫真依旧满脸愁容,不由急得抓头挠耳,跺脚不止。 

巫咸道:“九妹、十妹,用这赭鞭试试。”那根光泽圆润的褐色七节鞭缓缓地飞了起来,
带著闪闪黄芒落到巫姑、巫真身前。 

巫姑、巫真素手齐摇,彩光眩目,赭鞭随之飞起,鞭梢斜斜向下,轻轻敲击第一根药草。
敲了十余下,赭鞭、药草仍是殊无反应。改换敲击余下那四株药草,也仍然毫无变化。 


灵山十巫大奇,神农这根赭鞭极具灵力,只要鞭击任何药草,赭鞭上便可以出现色彩变化
,从而判断药草的性味等属性。自从使诈由神农手中嬴来此鞭后,他们试过多次,每次必
奏奇效,但像今日这般殊无反应,却是见所未见的怪事。 

洛姬雅笑吟吟道:“怎么了?突然变成牛鞭了吗?”六侯爷、蚩尤等人齐齐大笑。 

灵山十巫又急又怒,巫姑、巫真飞红了脸,素手招摇,赭鞭急风暴雨般地敲击那五株药草
,但是却依旧毫无反应。 

拓拔野也忍不住笑道:“两位仙子姐姐,这几株草快被打出肠子来了。” 

巫姑、巫真蹙眉瞪眼,一筹莫展。望了望那瓶西海蓝泥,满心不甘,对视一眼,齐齐跺脚
道:“拼了!”双手一勾,那株枝叶上长了肉瘤根茎的药草徐徐飞起,横空飞渡到她们身
前。 

两个三寸美人站在这株药草前轻轻咬嚼,不过三口,齐齐发出痛吟声,面色惨白,翻身越
翻身跃开,那株草药登时落地。灵山八巫大惊纷纷围拢而上,巫咸,巫彭更是紧张无比,
叠声询问。八巫纷纷取出辟毒灵药给二人服下,过了片刻,巫姑、巫真面色才从苍白转为
正常。 

洛姬雅格格笑道:“这株才是无毒的,瞧清楚啦!”指风弹处,其中一株碧绿色的奇形怪
草飘然而起,飞到拓拔野面前。 

芳香扑鼻,拓拔野微笑著将它送入口中咀嚼。一股辛寒咧香直贯腹中。 

灵山十巫见拓拔野泰然嚼之,回味无穷,不得不低头认输:心中却是惊疑不定,大觉古怪
。 

姬远玄目中也露出惊异之色,似是没有想到号称大荒第一神医的灵山十巫竟在第一回合的
比试中就败给拓拔野,咳嗽一声道:“第一回合,神农弟子拓拔野胜出。” 

洛姬雅笑道:“既然如此,这三百六十种药草欠据我就收下啦!”灵山十巫满脸尴尬,口
中均发出不屑之声。 

巫抵、巫盼抬头挺胸道:“臭小子、臭丫头,第一回合我们是主人,主人当然要让客人了
。这一回合我们就不会再客气了!” 

八巫纷纷点头,巫礼与巫谢满脸欣慰,摇头晃脑道:“幸甚至哉!以吾七弟八弟之恶俗无
礼,亦知宾主之道也!浪子回头,吾心甚慰!” 

成猴子喃喃道:“他奶奶的,卜运算元,这两个老醋坛子的酸气比你还重。” 

姬远玄道:“第二回合,请双方出示赌注。”众人眼光齐齐向真珠望去,真珠满脸腓红,
低下头轻轻地移坐到前边,蚩尤等人不知究竟,无不骇然。六侯爷遂回头与他们细细解说
。 

拓拔野心中大凛,凝望真珠,见她低首垂眉,怯生生地跪坐在月光里,发丝飞舞,娇躯微
颤,似是不胜夜风的簌簌芙蓉,心想:“这一场无论如何也必须要胜出!”心中竟突然又
变得紧张起来。 

巫抵、巫盼的眼珠盯著真珠滴溜溜地乱转,口中啧啧乱叫。突然正色道:“小子,出题吧
!” 

拓拔野心道:“不知此次洛姬雅会出什么难题?”心中陡然抽紧。六侯爷等人也极为紧张
地盯著洛姬雅,屏息凝神。洛姬雅微笑著双袖飞扬,又飞出五株药草,旋转著落在巫抵、
巫盼身前的草地上。 

巫抵、巫盼采首一看,面面相觑,突然抱著肚子笑得满地打滚,口中“呼呼哈哈”地叫道
:“臭丫头,我还以为是什么宝贝东西呢,原来是这些野草烂菜!” 

众人纷纷望去,另外八巫也哈哈笑将起来。那五株药草竟是极为普通的藜芦、鸟头、回神
钩等毒草以及一株白菜。拓拔野心中一沈,这不是将此局拱手让给对方吗?惊怒交集,猛
地朝洛姬雅望去,洛姬雅却依旧笑得犹如红苹果,甜蜜可人。 

真珠听见灵山十巫狂肆的笑声,登时全身一颤,朝拓拔野望来,眼中满是惶急忧惧的神色
。拓拔野心道:“不知洛姬雅这妖女这么做有什么目的?且不管她。无论如何,这一局决
计不能输了,至少打个平局。争取下一场胜出,两场赌注一道赢来。”当下收敛心神,朝
著真珠展颜微笑。真珠见他镇定自若,这才放下心来。 

巫抵、巫盼在地上打滚半晌,揉著肚子狂笑著爬起,勾肩搭背喘息道:“走,咱们吃白菜
去。”走到那白菜面前,两人瞥见洛姬雅莫测高深的甜蜜笑容,突然一愣。 

巫抵道:“他奶奶的,这臭丫头怎会如此便宜我们?” 

巫盼道:“以我的智慧推算,其中必定有诈!” 

两人齐齐点头道:“臭丫头以为我们两兄弟会乐昏了头,想也不想地吃白菜吗?” 

巫盼瞪眼道:“他奶奶的,我们又不是兔子,为什么非要吃白菜?” 

巫抵道:“错了错了!就算我们是兔子,我们也不必非吃白菜。我们可以吃萝卜。” 

巫盼道:“即便是萝卜,也分为白萝卜与红萝卜,倘若加上变种……” 

洛姬雅笑道:“怎么?你们连白菜也不敢吃吗?” 

巫盼、巫抵瞪了洛姬雅一眼,齐齐道:“偏不上当!” 

两人双臂挥舞,白光缭绕,那根赭鞭再次徐徐飞起,飞到那白菜上方,稍稍倾斜,雨点般
地急速敲击。不料敲了二十余下,那赭鞭依旧动静全无,倒是“扑”地一声轻响,白菜险
些被敲成了菜泥。 

众人无不莞尔,洛姬雅笑得花枝乱颤,格格道:“哎哟!笑死人啦!这就是神帝给你们的
神鞭吗?原来神帝给你们这牛鞭是来做酸菜的吗?” 

灵山十巫面红耳赤,纷纷围将上来,十双手一起挥舞,赭鞭“咄咄”连击,菜叶片片飞舞
。 

洛姬雅等人笑得伏地不起,连笑声都呛著了。真珠见这十个小精灵气急败坏的模样,也忍
不住掩嘴而笑。 

巫盼、巫抵恼羞成怒,恨恨地将赭鞭抛落到一旁,呸了一声道:“他奶奶的,不用这劳什
子的赭鞭,我们一样能分辨出来。”两人凑近五种植物又闻又嗅,脸上惊异之色却越来越
浓。 

巫抵喃喃道:“他奶奶的,怎地这藜芦闻起来却是杷夜木的味道?” 

巫盼讶然道:“我这白菜却是红飒草的气味。” 

拓拔野微微一笑,心道:“原来这妖女看准了他们的心理,虚虚实实,反倒让他们不敢轻
易选择。但不知这妖女耍了什么花样,竟使得他们的赭鞭连白菜也分辨不出?难道他们手
中的赭鞭当真是假的么?” 

两人闻了半晌,越发惊诧。这五棵植物长得明明了了,但气味却是瞬息万变,有时像是此
物,有时又像是彼物。巫盼冷笑道:“他奶奶的,定是这臭丫头种植之时,将其他药草的
提炼素注入其中,弄得这般稀奇古怪。” 

余下八巫皱著眉头沈吟,巫咸、巫彭凝望著巫抵、巫盼,嘴唇微微翕动,似是传音授密。
 

巫盼、巫抵竖耳倾听,突然齐声叫道:“是了!这臭丫头想用这气味来吓唬咱们!白菜明
明就是白菜,她以为我们不敢吃吗?”两人哈哈大笑,大摇大摆走到那株白菜旁,偷瞥洛
姬雅与拓拔野,见他们微笑不语,心中不由又开始犯虚,踌躇不决。见巫咸、巫彭不耐烦
地盯著他们,只好咬咬牙,张口咬嚼起来。 

两人嚼了一阵,见无异样,登时大喜,放心大嚼,口中哈哈笑道:“他奶奶的,险些上了
这臭丫头的恶当。”话音未落,突然眉头一皱,面色大变,双手捂住肚子“哎哟”乱叫,
一连放了十余个又臭又响的屁,慌不择路地朝林中跑去。 

蚩尤等人哈哈大笑道:“他奶奶的,吃白菜也会拉肚子吗?这两只兔子肠胃忒地不好。”
 

八巫又惊又怒,巫咸叫道:“他奶奶的,臭丫头,你定然是在使诈!这五颗药草都让你动
过手脚了!” 

洛姬雅撇嘴冷笑道:“可笑呀可笑,原来自称大荒第一药神的灵山十巫,乃是输了只会耍
赖的笨蛋。北海冰霜穿肠菜竟然认不出来,非说是白菜,当真是笑死人了!”扬眉挥袖道
:“瞧清楚了!这长得像藜芦的靓心叶,才是无毒的哩!”那株如藜芦似的药草又平平飞
起,落到拓拔野手上。 

拓拔野将外层剥离,送入口中,微笑咀嚼咽下。八巫满脸悻悻,但心中却是依旧惊疑,均
想:“北海冰霜穿肠菜?他奶奶的,这是什么东西?” 

巫抵、巫盼半晌方回,提著裤子喋喋不休地行到半路,突然又眉头一皱,大呼小叫,捂著
肚子折返林中。巫谢、巫礼齐声叹息:“嗟夫!归去来兮。安能不呼之曰“归去来兮门”
耶?” 

久等二人不回,遂由巫咸、巫彭代出其题。五株药草又是见所未见,拓拔野疾转记事珠,
闭目搜寻半晌,才轻敲鞭子,将这五株药草的性味一一道来。 

他每说出一株,蚩尤等人便大声喝彩一次、成猴子更仿效巫谢、巫礼的口气、摇头晃脑啧
啧称奇:“噫乎兮!此他奶奶的不是天才乎?” 

八巫面色更显难看,惊疑益重,眼珠随著拓拔野的鞭子敲击而上下跳动。当拓拔野终于选
定无毒药草施施然吞入之时,八巫尽显颓然之色。五局之中,他们已输其二,想要保住这
“药神”尊号,只有将此后三场尽数赢下。 

真珠见拓拔野赢了此局,悬吊了半天的心方才放了下来,全身发软,想要起身却动弹不得
,只得红著脸任由六侯爷轻轻扶起,搀回原处。拓拔野也长长舒了一口气。 

第三局由那说话颠三倒四的巫即、巫罗对决拓拔野。两人长得方头方脑,傻里傻气,走起
路来也是东倒西歪。成猴子等人指手书脚,哈哈而笑。 

巫罗道:“比试,这场,虫兽,草木不。” 

巫即点头道:“这场,不草木,虫兽,比试。”颠三倒四重复了几句,众人这才听清,原
来他们说的乃是,这场不比试草木类,而是比试虫兽类的药物。 

洛姬雅笑道:“不管是虫兽还是草木,天下药物都在我情郎脑中,只怕你们输了又要耍赖
。” 

拓拔野心想:“这一局关系到十日鸟与八郡主,又是非赢不可的比试。只是不知这《百草
注》中关于虫兽类的药物图谱又有多少?倘若这些妖精将巫抵、巫盼凑生造的怪物取出来
,那岂不难办得紧吗?”心中不由有些担忧。 

巫罗、巫即手掌轻拍,左侧的手掌巨树上光芒闪动,闪电似的落下五颗东西,在草地上轻
轻打滚定住。 

拓拔野定睛望去,见那五个东西果然都极为古怪,第一个像是牛角,但色泽艳丽,顶上又
有两个小犄角。第二个黑黝黝的一团不知是什么物事。第三个像是乌龟壳,但边缘有锯齿
,当中又有几根尖刺。第四个是橘黄色,环绕绿色斑带的小甲虫,第五个浑圆细长,宛如
猪尾,但满布红色斑点。 

拓拔野凝神闭目,在脑中飞快搜寻,但反覆了七、八遍,也没有找到一个可以与之匹配的
药物图谱。正自焦急,听见洛姬雅传音道:“笨蛋,这五个东西如果是巫抵、巫盼最近拼
凑的怪物,你那《百草注》上自然没有啦!先对照形状,后色泽,次气味。瞧准了,赌上
一赌。” 

拓拔野心想:“是了,他们既是将动物肢体拼凑嫁接,必有裂缝,我先用真气测出裂缝在
何处,自然就可以看出原先的形状了。”当下气如潮汐,顺著经脉直入那褐色竹鞭之中,
绿光隐隐吞吐,轻轻敲击第一个怪角。 

碧木真气顺著竹鞭灌注怪角,那怪角微微一震,登时泛起几道绿线。“吃吃”轻响,真气
从这绿线中溢出,跳跃不定。 

众人看得又惊又奇,不知他在做甚。洛姬雅却是心中大喜,笑吟吟地传音道:“好情郎,
果然聪明得紧!” 

拓拔野一面在脑中那翻飞的《百草注》影像中,迅速搜索所有兽角图谱,一面仔细辨析那
怪角被真气切割后的形状。不消片刻工夫,便一一辨出那怪角原来是火牛角嫁接上金角兕
,又转植以天羊角而成。 

当下哈哈笑道:“金角兕,味苦寒。主治百毒蛊注,邪鬼瘴气,杀钩吻鸠羽蛇毒,除邪,
不迷惑魇寐。久服轻身。天羊角,味咸寒。主明目益气起阴,去恶血注下,辟蛊毒恶鬼不
祥,安心气,常不魇寐。久服强筋骨轻身。嘿嘿,这两种兽角原本都是微毒之物,但偏偏
嫁接在这火牛角上,就成了剧毒之药了。” 

灵山十巫微微变色,没想到他竟能将巫抵、巫盼集结天下三大奇兽的杰作一语道破,心中
惊诧畏惧之意更盛。 

拓拔野依法炮制,不过一盏热茶的工夫,便将三个古怪虫兽药物一一道出。只有那黑黝黝
的一团不知是什么,真气注入,恶臭逼人。 

洛姬雅见他冥思苦想,忍不住叹气传音道:“呆子,怎地突然变得傻啦!你闻那气味臭不
可挡,定是那两个家伙混杂的兽粪。说不定掺了他们自己的也未可知。” 

拓拔野吓了一跳,见那八巫目光闪烁,不怀好意,只有巫真、巫姑满脸晕红,目中不忍。
再扫望远处草丛,巫抵、巫盼探头探脑,满脸紧张期待的神色,登时恍然:“他奶奶的紫
菜鱼皮,四样兽药都有剧毒,只有这粪便无毒,这几个老妖精,成心想要耍我了。”心中
忿忿,但又忍不住莞尔。忖道:“此局极为重要,难道我当真要将这粪便吞下吗?”心中
大感踌躇。 

巫咸、巫彭叫道:“臭小子,你不敢吃么?那便是自动放弃了?” 

拓拔野还未回答,洛姬雅己抢道:“是,我们放弃啦!这五个兽药中哪一个无毒?你们吃
了让我瞧瞧。”挑眉微笑,满脸捉狭。 

拓拔野微微一楞,心想她必定已有对策,当下也就稍稍放心。见她以牙还牙,让灵山十巫
自食其果,心中登时大乐,笑道:“我看这五种都有剧毒,他们想要耍诈。” 

八巫脸色古怪,顾左右而言他。姬远玄微笑道:“巫罗、巫即前辈,倘若你们不能证明这
五种药物中有一种是无毒,那么便是使诈取巧,这一场不必再比,也是你们输啦!” 

巫咸、巫彭阳道:“五弟、六弟!吃了让他们瞧瞧!”巫罗、巫即苦著脸,将那黑黝黝的
粪便一点点吃了下去,恶臭弥散。 

众人大笑,拓拔野笑道:“归去来兮,原来两位前辈的尊口也是归去来兮门么?”恰逢巫
抵、巫盼鬼鬼祟祟地回到场边,听到拓拔野的话掩著嘴偷笑不已。 

洛姬雅嫣然道:“该我们出题啦!”又从袖中抛掷出五样药物。如上轮一般,那五物也都
是极为普通的药草,拓拔野无须借助记事珠也可一眼分辨出。 

有巫抵、巫盼前车之鉴,巫即、巫罗不敢大意,小心翼翼地围绕那五株药草闻嗅了半天,
口中喃喃道:“奇怪!怪奇!不对的,气味,变化的。”踌躇不决之下,又将那赭鞭隔空
调起,接连敲击。但与此前两场相同,那赭鞭依旧是毫无反应。 

两人挑拣半晌,终于选定一株水鸶草咬嚼。刚刚咬了两口,立时面色发青,弯腰呕吐起来
,忙不叠地掏出药丹服下。 

洛姬雅笑道:“你当这是水鸶草么?堂堂灵山十巫,竟连水鸶草与离魂草也分辨不出吗?
”露山十巫听她幸灾乐祸的挖苦,心中既怒又奇。眼见她将一株荆蓝花似的毒草送到拓拔
野面前,拓拔野安然无恙地咀嚼吞咽,虽有诸多疑团,也无话可说。 

第三局便以双方打平告终,双方赌注自动累积至第四场。灵山十巫大为紧张,即便后面两
场尽数胜出,也不过是平局而已,仍然还要进行第六局甚至第七局的比试。但只要再平一
场,他们这“药神”的尊号就要被这小子夺走了。十巫围聚一起,叽哩咕噜地密议了一阵
。 

第四场由巫谢、巫礼对决拓拔野。两人一出场便朝著拓拔野恭恭敬敬地行了个大礼,口中
喋喋不休地说了一段长文,大意是你是贵宾,本该好好招待,但既是比试,关系我们十兄
弟之名誉,也就只有对不起了云云。“嗟夫”半晌,满脸沈痛之状,最后“噫乎兮”幽幽
长叹一声,才向姬远玄恭敬行礼,请求开始。 

洛姬雅此次出示的五样药草都是大荒少有的珍稀之品。巫谢、巫礼头顶高冠,缓步环绕,
口中抑扬顿挫,品鉴不休。两人引经据典,口泊飞溅,终于选定一株药草。吞服之后,彼
此目光炯炯,两两相望,眼见无事,这才舒了一口气,叹道:“嗟夫!”抹了抹额头上的
冷汗。 

众人都将眼光朝拓拔野望来,拓拔野心道:“事关十日鸟与八郡主,无论如何,此局决计
不能输了。” 

巫谢、巫礼道:“吾将示以玉石之药,其间剧毒者立可致命。君若不能识,万请慎重,不
可胡乱吞食也。” 

拓拔野扬了扬手中竹鞭笑道:“赭鞭在此,决计错不了。无论是不是玉石类的药物,轻轻
一敲,全部得知。” 

十巫热辣辣地盯著他手中的竹鞭,不胜妒羡,恨不得立时抢了过来。 

巫礼、巫谢“嗟夫!”一声,长袖飘飘,五颗圆物从树上旋转落下,整整齐齐地摆放在拓
拔野面前。众人定睛望去,“啊”地一声惊呼,十巫满脸得色,冷笑不止。 

五颗圆石竟是一模一样,都是拇指大小,光滑圆润,在月光下闪著淡黄色的光泽。就连上
面的七颗碧绿色斑点的位置和大小也都是一模一样。 

拓拔野腹中记事珠飞旋不已,脑中《百草注》反覆翻转,终于找到这五颗圆石的图谱,书
上写道:“七星温玉,味甘平。主治五脏百病。柔筋强骨、安魂魄、长肌肉、益气,久服
耐寒暑,不饥渴,不老神仙。人临死服五斤,死三年色不变。”乃是玉石中的极品。但除
此之外,并无其他相像的玉石。 

拓拔野集聚念力于那五颗圆石。凝神分辨,竟瞧不出一点区别来。当下将竹鞭轻敲五块圆
石,真气流转穿行,在圆石上环绕渗透。试了半晌,也没有发现一丝裂纹。心中大奇,难
道这五颗石头当真是天然而成的么?形状、颜色、气味无丝毫差异,其药理性味难道当真
有天壤之别? 

目光朝洛姬雅瞥去,她大眼扑闪,眼中也满是迷惑之色。又见那十巫满脸得意,悠然自得
,似是笃定他无法辨别出来。 

拓拔野心中突然一动:“即使这五颗圆石中,有一颗无毒,这十个妖精自己能分辨出么?
”脑中突然闪过一个大胆的念头,哈哈笑道:“是了,是这颗。这颗才是真正的七星温玉
!”竹鞭一震,其中一颗跳了起来,稳稳地落在他的掌心。 

留意那十巫神色,惊疑、担忧、期待、紧张都有之,果然连他们自己也分辨不出究竟那颗
才是真正无毒的七星温玉。 

拓拔野心道:“管它是否有毒,就算有毒,我也用全身真气将它逼住,装做未中毒。等比
试结束之后,再让洛妖女解毒。”当下一咬牙,就要抛入嘴中。 

就在这一瞬间,拓拔野忽然瞥见姬远玄正凝望著他微微摇头,目光一转,凝聚在第三颗圆
石上。拓拔野一凛:“难道他知道哪颗无毒么?”又是猛地一震:“是了!在那松树林中
,他便是以辟毒珠使得洛姬雅不能奈他何。难道他现下也是以那辟毒珠测出第三颗圆石才
是无毒的吗?” 

他与姬远玄颇有一见如故、惺惺相惜之意,笃定他决计不会欺骗自己,当下精神大震,哈
哈笑道:“仔细闻闻,好像又不是这颗。”将那圆石又丢了回去。竹鞭一抖,将第三颗圆
石挑了起来,笑道:“是了!是这一颗!” 

众人屏息凝神,紧张观望。只见拓拔野仰颈张口,将那圆石陡然吞入。方甫微笑闭目,欣
然吞下,突然面色大变,全身一震,双手紧紧抓住咽喉,发出痛苦的呻吟声! 

第八卷 朝歌山 七彩土


第二章 神帝赭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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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大惊,蚩尤彷佛当头被敲了一板棍,全身一晃,猛地跳了起来,叫道:“拓拔!”冲
了上去。洛姬雅、六侯爷等人也纷纷跳起跃上。真珠全身大震,泪眼盈盈,张大嘴发不出
声来,脑中嗡然,险些便要晕倒。 

灵山十巫除了巫咸、巫彭哈哈大笑,幸灾乐祸之外、其余八巫也纷纷露出不忍的神色。巫
真、巫姑更是尖叫著飞奔而去。 

蚩尤一把将拓拔野扶住,双掌疾拍他的后背,雄浑真气澎湃涌入。拓拔野微微一震,长身
仰头,费力吞咽,面色登时好转,摆手笑道:“他奶奶的紫菜鱼皮,好大一块石头,险些
将我噎死。” 

众人登时舒了一口气,笑骂不己。蚩尤笑道:“他奶奶的紫菜鱼皮,你没咽死,先将我们
吓死了!” 

姬远玄微笑道:“这一局双方又平了。五局虽然没有结束,但前四局拓拔太子赢了两局,
平了两局,已经提前胜出,这大荒第一药神的名号便是神农弟子拓拔野的了。” 

蚩尤等人大喜欢呼。灵山十巫个个面色铁青,说不出话来。想不到竟彻彻底底栽在这小子
身上了。巫抵、巫盼悻悻将那赭鞭远远抛飞,喃喃道:“他奶奶的,若非这狗屁赭鞭,我
早就赢了这臭小子。” 

洛姬雅笑吟吟道:“我们虽然已经赢了,但这第三局、第四局的赌注还没有著落,只能在
第五局中一并决定。不知十位老妖精还敢不敢比这第五局呢?” 

巫抵叫道:“他奶奶的,臭丫头,这小于拿了赭鞭自然占尽上风,这般比试太不公平。不
比了,不比了!” 

灵山众巫纷纷叫道:“太不公平,不比了!” 

洛姬雅拍手笑道:“早知灵山十妖又胆小又无赖,输不起了。”成猴子等人限著起哄,嘲
笑不已。拓拔野与蚩尢心中均想:“倘若不决出第五局胜负,烈烟石的怪病就无法医治了
,当下也跟著叫起来。 

灵山十巫气得暴跳如雷,巫咸、巫彭哇哇叫道:“他奶奶的,灵山十巫乃是天下第一神医
,难道会怕你们这些乳臭小子吗?” 

巫真叫道:“若是要再比第五局,俊小子就得丢开那赭鞭,和我大哥、二哥公平比试。”
众巫纷纷附和。 

拓拔野大喜,与洛姬雅使了个眼色:心领神会,故意装做满脸为难之色,沈吟半晌,方勉
强道:“既然仙女姐姐开口,那么拓拔野就不用师父这赭鞭,与你们比试一回吧!” 

众巫大喜,巫咸、巫彭眼珠乱转,又叫道:“倘若要比试第五局,你们的赌注还得加上一
加!” 

洛姬雅怒道:“什么?说好之事,又想耍赖吗?” 

巫咸、巫彭道:“臭丫头,你那药神鼎怎能与我们伏羲牙匹配?倘若加上你们那赭鞭还差
不多!” 

拓拔野用这竹鞭比试了四局,知道这竹鞭殊无灵力,见他们眼馋此物:心中暗暗好笑。洛
姬雅满脸不情不愿,与十巫争执了半晌,方才大呼倒楣,做出重大让步,同意以这神帝赭
鞭替代药神鼎,做为第五局的赌注。灵山十巫眉飞色舞,暗自欢喜。 

当下众人坐回原位,重新开始第五局的比试。姬远玄又将规则重新说了一遍,双方将赌注
各自压上。拓拔野神色恭敬地将那竹鞭捧过头项,口中念念有词,端端正正地放在左侧。
十巫目光发直地盯著那竹鞭,满脸贪婪。 

巫咸、巫彭双手挥舞,一颗三尺长的青色獠牙缓缓飞到众人面前,光泽隐隐,敲之有青铜
声响,显是洛姬雅志在必得的伏羲牙。 

巫咸、巫彭冷笑道:“臭小于,倘若这五颗药草你也能分辨得出来,我就服了你啦!”话
音未落,草地突然裂开,五棵幼绿的嫩芽从裂缝之中缓缓地钻了出来,在夜风中簌簌抖动
。细枝摆舞,袅娜上升,逐渐变大;枝干上突然长出嫩枝,迅速生长,瞬间绿叶缤纷开放
。 

月光如水,这五株幼嫩的细草瞬息之间就长成了三尺高的葱笼药草。 

众人无不瞧得目瞪口杲。一阵风吹来,五棵草轻轻摇摆,细枝上忽然次第长出淡红的花蕾
,无数花瓣徐徐张开,奼紫嫣红。又一阵凉风吹来,落英缤纷。那红色花瓣纷纷凋零,掉
了一地。 

真珠轻呼一声,捡起一片花瓣,眼中满是惋惜的神情。突然夜风拂面,满头青丝飞扬卷舞
,漫漫落红从她眼前、耳边飞过,黏在她的发鬓与肩头,略作停顿,又随风飘摇。 

那五株花草在风中急速蔫萎,刹那之间花落叶枯,垂落在地。只有细枝上悬了两颗艳红色
的小果子,轻轻摇晃,色泽鲜艳依旧。 

这五株花草从发芽、生长、开花、结果直至枯萎,竟不过一盏茶的工夫。 

拓拔野心中突起怅惘之意,忽然想起当日在玉屏山中峰天湖小亭中,看见的《刹那芳华》
的歌词来。“朝露昙花,咫尺天涯,人道是黄河十曲毕竟东流去。八千年玉老,一夜枯荣
,问苍天此生何必……”这花草枯荣于刹那,人生纵有百年,相比浩瀚时空,不亦复如是
?心中蓦地一阵悲凉,怔怔不语。 

洛姬雅道:“老妖精,从哪儿寻来这‘刹那芳华’?” 

拓拔野一震,心道:“原来这花果真也叫‘刹那芳华’!” 

却听巫咸得意道:“臭丫头,你号称大荒第一毒女,当真是浪得虚名了。这五株花草中只
有一株是‘刹那芳华’,另外四株乃是‘弹指红颜老’。” 

洛姬雅大吃一惊道:“弹指红颜老?” 

巫姑、巫真叹道:“不错!相传这是仙界才有的奇花,与‘刹那芳华’外观丝毫没有差别
,但是果实中却有剧毒。传说是天上仙子犯了天规,要被谪落凡尘时所化的魂魄寄生草,
因此这果实中都是怨毒。” 

洛姬雅眯起眼睛,凝视那五株花草,将信将疑。“弹指红颜老”乃是传说中的异草,不想
却当真出现在眼前。 

拓拔野见姬远玄望著那五株药草,皱眉不语,满脸惑然。心道:“想来这仙界奇花之毒,
就连人间神器辟毒珠也无法辨别出了。” 

巫真、巫姑凝视著拓拔野,蹙眉道:“俊小子,你可要想清楚啦!这‘弹指红颜老’乃是
仙界奇毒,人间可没有解救之药。即便是在这灵山上,也找不出一味可以稍稍缓解的药草
。倘若你选错了,姐姐想救你也救不得了。” 

众人间言无不大凛。拓拔野见洛姬雅与那姬远玄满脸都是担忧惶急之色,微微一笑:心想
:“这‘弹指红颜老’,大荒毒神洛姬雅不知,怀揣辟毒珠的黄帝少子不知,即便是《百
草注》中也寻不著。天底下除了这十个妖精,只怕再没有知道的人了。倘若当真选中‘弹
指红颜老’,那也是上天亡我,无话可说。”他适才见那花草瞬间凋零之后,触动感怀,
心绪大为低沈,一时间竟似对生死大为淡薄。当下微笑道:“红颜既已老,要解药何用?
”便欲随便选择一株。 

众人大急,蚩尤传音怒道:“他奶奶的紫菜鱼皮,乌贼你疯了么?输了便输了,十日鸟送
给这十个小侏儒,不消几日就飞来找我们了,八郡主的病可以到其他地方……” 

拓拔野微笑传音道:“鱿鱼,既已答应比试,又岂能临阵脱逃?换了是你,你会么?”蚩
尤登时语塞,急怒之下猛地一掌拍在地上,“轰”地一声,登时将草地打出个巨大的裂缝
来。对著灵山十巫厉声喝道:“他奶奶的紫菜鱼皮,这小子若是有个闪失,我将这鬼蛋灵
山连带你们这十个妖精一齐烧个乾净!” 

灵山十巫冷笑道:“原来输不起的是你们,想要耍赖吗?” 

拓拔野哈哈笑道:“谁说我们要耍赖?我兄弟说的只是气话。生死有命,与你们何干?与
这花草何干?我就要这一棵啦!”施施然弯腰,随手将一株花草的红果摘下,往口中送去
。 

众人齐齐惊呼。拓拔野扭头望去,见六侯爷、成猴子、 卜运算元、辛九姑满脸忧惧;洛姬
雅面色苍白;真珠紧咬嘴唇,泪眼迷蒙;蚩尤横眉怒目,又急又气。心道:“原来我拓拔
野的生死,竟有这么多人为我担忧,纵然死了,也是值了!”脑海中突然又闪过雨师妾的
含泪笑靥与那白衣女子的身影,然后是纤纤春花似的笑容。在这刹那间,他突然将许多似
乎已经遗忘的事情尽数想起,十几年的时间浮光掠影,瞬息闪过。耳旁响彻的,都是白衣
女子寂寞淡远的箫声。 

拓拔野微微一笑,将那红果送入了口中。 

一股奇怪的滋味在舌上泛开,先是清甜,继而酸涩,转为辛苦,又变为麻辣。当那果肉吞
入咽喉,唇齿留香,余味则是淡淡的酸甜。 

众人见他闭目站立,微笑不语:心中极是紧张。 

忽听巫真、巫姑叹道:“傻小子,你赢啦!”众人间言大喜、狂呼跳跃。蚩尤仰天长啸,
十日鸟在那狂吼声中冲天飞起,嗷嗷盘旋。真珠泪水汹涌,心中激动得迸爆开来,突然有
一种强烈的冲动,想要奔上前去,从背后紧紧地抱住拓拔野,但终究不敢。 

洛姬雅笑道:“原来如此。那五株想必都是‘刹那芳华’吧?你们这些老妖精想吓唬我的
情郎么?” 

巫咸、巫彭翻了翻白眼道:“他奶奶的,老子又不是神仙,哪儿摘‘弹指红颜老’去?”
 

却听拓拔野喃喃道:“甜酸苦辣,果然是刹那饱尝人生滋味。”睁眼笑道:“再来一颗成
不成?”眼见众人欢悦,适才心中那悲凉森寒之意也登时消散,重新谈笑风生起来。 

洛姬雅格格笑道:“好啦!现在轮到我们出题了。”从袖中取出五株锯齿长叶的药草,横
铺在草地上,甜声笑道:“这五株草中,四株是断肠草,只有一株是无毒的断愁草。你们
能分辨得出么?” 

断肠草号称天下至毒之草,即便是当年神农,也险些死于这断肠草下。但这奇毒药草偏生
又有三种同属同形但却无毒的姊妹草。想要分辨出彼此,实是极为困难之事。 

灵山十巫围绕在那五株草药面前嗅闻不己。叽里咕噜地商议了半晌,巫咸冷笑道:“臭丫
头,你也想诈我们哪?这五株都是断肠草。我们自然不敢吞服,这臭小子敢吗?” 

洛姬雅笑道:“这么快就认输了?好情郎,让他们输得心服口服!”将第三株草药凭空抛
向拓拔野。 

拓拔野心道:“他奶奶的紫菜鱼皮,今天也不知吃了几根草,都快变成山羊了。”微笑接
过,放入口中咀嚼吞服。滋味辛寒苦涩,入喉如刀割,但脸上却是笑容不减。 

灵山十巫紧张地望著他,见他过了许久仍是脸色如常,心中沮丧失望,登时纷纷跌坐地上
。 

六侯爷等人齐声欢呼。洛姬雅捡起那伏羲牙悠然道:“这伏羲牙乃是灵山至宝,你们竟连
它也输了,当真是愧对祖宗呢!” 

十巫郁怒懊悔,无以复加,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巫谢、巫礼仰头长叹道:“噫乎兮!斯可
痛……”“矣”字还未说出,突然被巫咸、巫彭齐齐跳起,分别当头击中,口中喝道:“
他奶奶的,老子让你痛!”巫抵、巫盼也跳了起来,浑水摸鱼,却被巫即、巫罗猛地指住
脖子,扭做一团。一时间,八兄弟气急败坏地扭打在一处,“劈扑”之声大作。“嗟夫!
”“噫乎兮!”不绝于耳,只有巫姑、巫真跺足呼叫不己。 

拓拔野走到洛姬雅身旁,微笑道:“仙子,我只答应你到此处搜集三百六十种天下奇毒。
你的目的已经达到,这伏羲牙就还给他们吧!” 

洛姬雅笑吟吟地瞟著他,红扑扑的苹果脸上酒窝深深,甜声道:“你倒心软得很!好吧!
反正这劳什子蛀牙也不是我想要的东西,就送了你做人情吧!”竟果真将那伏羲牙递送给
拓拔野。 

拓拔野想不到她如此乾脆,倒是一时楞住,正要伸手去接,洛姬雅突然又将伏羲牙稍稍一
缩,笑道:“是了,这等宝物,也不能白白送了给你,你需得拿一样东西与我交换。” 


拓拔野笑道:“什么 ?” 

洛姬雅侧头冥想,突然灿然笑道:“眼下你还没有,等到日后你有了,我自然会向你要的
。” 

拓拔野心想:“眼下我没有的东西?那又是什么?”他心中自觉友情、爱情这一切最为在
乎的东西,现在皆有。眼下所没有的东西也并非是他想要之物。因此即便那时这妖女当真
跑了来取,送她也无妨。当下笑道:“一言为定!” 

洛姬雅抿嘴微笑,摇头道:“傻小子,你知道你最大的弱点是什么吗?那就是太过心软,
也太容易轻信人啦!这般随口答应,知道将来会后悔吗?”嫣然一笑,将伏羲牙递了给他
。 

拓拔野云里雾中,见她背著双手,一蹦一跳地走开,微微一笑,不再多想。转头笑道:“
十位前辈,想要回这伏羲牙吗?” 

灵山十巫闻言登时跳了起来,盯著他齐声道:“自然想要!” 

拓拔野笑道:“那么你们需得答应晚辈一个条件。” 

巫咸、巫彭喜道:“他奶奶的,别说一个,十个我也答应。” 

拓拔野微笑道:“只要你们答应从今往后,免收任何草药,尽心尽力地为所有到山下问诊
的病人看病,这伏羲牙我便双手奉还。” 

灵山十巫哇哇乱叫,争吵了半晌方才平静下来。巫咸、巫彭瞪眼道:“他奶奶的,那些草
民的命岂能抵得上这些珍稀药草?”见拓拔野扬眉而笑,连忙收嘴,喃喃道:“倘若大荒
所有病人部跑来找老子看病,老子岂不累死?” 

拓拔野笑道:“这有何难?你们不能立书讲学,让你们弟子帮你们为百姓看病么?” 

十巫面面相觑,纷纷大喜道:“是极是极!” 

         ※       ※       ※ 

明月朗朗,夜风簌簌。拓拔野、蚩尤等人在两株手掌巨树之间徘徊,等候真珠与烈烟石的
消息。巨树洞中光芒晃动,人影伸缩,拓拔野的心也随之跳动。 

六侯爷叹道:“想不到真珠瞧起来娇娇怯怯,关键时刻竟如此勇敢决断。”瞟了拓拔野一
眼传音笑道:“现在她为了你舍却一切,你可不能再负她了。” 

拓拔野沈默不语,耳中回响的满是龙神那句“若无呷蜜意,切勿攀花枝”。突然又想起适
才洛姬雅摇头叹息道:“傻小子,你知道你最大的弱点是什么么?那就是太过心软……”
。虽然那日与雨师妾重逢之后,他心意已决,但面对真珠如此深情、如此抛弃一切的生死
追随,他无论如何也狠不下心来。 

适才真珠随著巫抵、巫盼进入那巨树之时,他几次三番想要将她叫住,但突然想起那日纤
纤因受拒而羞愤自刎,这人鱼羞怯娇弱,倘在此时决意抛弃一切时遭拒,岂不是更加……
心中烦乱,终于还是没有喊出声来。 

蚩尤皱眉叹道:“他奶奶的紫菜鱼皮,你这乌贼……”又气又恼,说不出话来。心道:“
当日对纤纤忍心拒绝,今日却不忍拒绝这人鱼,这小于也不知是怎么想的?” 

当是时,突听成猴子叫道:“真珠姑娘出来了!”拓拔野心中一震,回头望去。只见真珠
低著头袅袅娜娜地走出。六侯爷“咦”了一声讶然道:“你……你没有换一双腿吗?” 


众人纷纷凝注她那雪白纤巧的双足,丝毫分辨不出。但心想:以六侯爷对女人肢体的眼力
,应当决计不会看错。拓拔野心中又惊又喜,不知她为何突然改变主意。 

真珠低头不答,红著脸从众人中间穿过,突见巫抵、巫盼从她身后追出,吵吵嚷嚷道:“
喂!怎地又不换了?他奶奶的,是不相信我的医术么?” 

巫抵埋怨道:“都是你,那双腿上的腿毛也没有刮乾净,岂不是吓坏这美人鱼吗?” 

巫盼怒道:“他奶奶的,没刮毛的自然是最新鲜,难道拿一双去年的陈腿吗?” 

巫抵道:“错了错了!谁说长毛的最新鲜?难道发霉长毛的东西也新鲜吗?”两人面红耳
赤争论不休,忘了去追真珠。 

拓拔野见真珠低头朝林中走去,连忙大步追上。见她低头疾行,双颊晕红,泪水在眼眶中
打转,登时惊道:“真珠姑娘,怎么了?”真珠听他关心发问,登时扑簌簌地落下泪来。
 

拓拔野怜心大起,抓住她的手,低声道:“是那两个精灵吓坏了你吗?”真珠咬著唇接连
摇头,泪水一颗颗从尖尖的下巴上滴落。 

拓拔野最看不得女人掉泪,连忙伸手轻轻地擦拭她的脸颊。真珠全身颤动,轻轻拨开他的
手,朝后退了一步,红著脸低声道:“别……” 

拓拔野微微尴尬,微笑道:“对不住,我轻浮了。” 

真珠连连摇头,低头半晌,几次欲语还休,终于鼓起勇气低声道:“不!我……我……我
喜欢……”声音细不可闻,脸羞红得如熟透的苹果,全身颤抖,那一个“你”字终于还是
没敢说出来。 

拓拔野心中一荡,涌起无限柔情,微笑道:“我知道。” 

真珠“啊”地一声,靠在一株树上,羞不可抑,不敢抬头望他一眼。突然眼圈又是一红,
低声道:“拓拔城主,真珠真是自私,你一定讨厌我了吧?” 

拓拔野大奇,讶然道:“真珠姑娘何出此言?” 

真珠低声道:“拓拔城主的心里只有雨师姐姐一个人吧?” 

拓拔野一呆,脑中突然又闪过那白衣女子的身影,一时间竟无法回答。 

真珠道:“真珠知道,喜欢……喜欢一个人,是应该不计较自己,全心全意地为他好,让
他快乐。”话音细微颤动,实是鼓足了万分的勇气。 

“但是真珠明知拓拔城主心中只有雨师姐姐,却依然自私地想要……想要……想要陪在拓
拔城主身边,甚至连爹爹、姥姥、鲛人国的乡亲百姓都不顾……却没有想到,这样会让拓
拔城主多么地为难。”说到此处,已是珠泪簌簌。 

拓拔野想要开口,真珠急忙摇头道:“拓拔城主,你先听我说完。”擦了擦眼泪,柔声道
:“真珠又胆小又懦弱,许多话憋在心里不敢说出来。但是,但是今日再不说,只怕拓拔
城主就要越来越讨厌我啦!”她的声音渐渐大了起来,虽然依旧羞红著脸,但已经勇敢了
许多。 

“真珠在那龙鲸肚子里第一次瞧见拓拔城主的时候,就像……著了魔一般,不知道害羞,
每天每夜脑海里,心底里,都是你的笑脸和声音。姥姥说我是人鱼,这样的念头荒唐可笑
,让我不要再想了。我知道她说得对,但是……但是就像鱼儿离不开水,真珠实在无法让
自己不想你。”她不敢抬头,怯生生道:“拓拔城主,我这样不知羞耻地胡说八道,你会
瞧不起我么?” 

拓拔野虽然早已知道这人鱼的情意,但第一次听见她不顾羞涩与矜持,勇敢地朝自己吐露
心事,仍不免心神大震,又是怜惜又是感动,当下摇头微笑道:“自然不会!真珠这么勇
敢,让我好生敬佩。” 

真珠红著脸道:“谢谢你。”似乎更增勇气,顿了顿,又道:“你和蚩尤大哥来到大荒以
后,我的心就空荡荡的,好像连魂魄也飘散了。虽然鲛人国复国了,爹爹重定了;我也搬
回了宫里。但是我的心里,一点也不欢喜。那天候爷笑嘻嘻地来找我,说龙神陛下要我们
去大荒找你和蚩尤大哥,我听了好生快乐,恨不能立时飞到大荒去。今天想来,多半是候
爷在骗我吧!候爷,他这么做也是为了让我开心吧?看他平时那么风流放浪,其实却是个
又细心又温柔的好人。” 

真珠低声道:“候爷从龙神陛下那里拿来‘天足丹’,问我愿不愿意忍受一些疼痛。拓拔
城主,只要……只要能见到你,就算每天在刀尖上行走,真珠也愿意。” 

拓拔野见她低头红脸,将心事一点一点地吐露,心中大为感动,忍不住想要将她搂入怀中
。 

真珠道:“在雷泽城见到你,我好生欢喜,那些疼痛都丝毫感觉不到了。拓拔城主,我知
道你的心里只有雨师姐姐,何况,何况即使没有雨师姐姐,你还有纤纤圣女。真珠从来没
有奢望能……能与拓拔城主……如何。只要能默默地跟在拓拔城主身旁,远远地看著你,
听听你说话的声音,真珠就欢喜不尽了。即使你始终没有注意我,也不打紧。 

“这些日子,真珠跟著你走了好些地方,无论刮风,还是下雨:心里始终快乐得很。这是
十几年来,真珠最为幸福的日子了。真珠多么想,能永远这么跟随在你的身边,哪伯到天
涯海角,哪怕进火海刀山。” 

她的眼泪忽然又一滴一滴落了下来,低声道:“适才在那树洞中,当那两位精灵前辈要为
真珠换上一双真正的腿时,真珠的心里又是害怕又是欢喜。姥姥说过,人鱼倘若要变成人
,要受无穷的苦病,还要减少几十年的寿命。但是真珠害怕的,却不是这些。倘若要变成
人,那么真珠就将永远地离开鲛人国,再也回不去了!爹爹、姥姥、那里的百姓,真珠再
也见不著了!自私地放弃一切的真珠,会不会成为拓拔城主讨厌的负担呢?” 

拓拔野正要说话,真珠含泪摇头道:“你听我说完,否则我就没有勇气继续说下去啦!拓
拔城主,真珠这般一厢情愿地喜欢你,从来没有其他的奢望。我只希望能天天看到你的笑
脸,心里就像你一样快活了。但是真珠倘若当真自私地放弃一切,不知羞耻地跟在拓拔城
主的身边,即使拓拔城主不会厌憎我,真珠也会瞧不起自己的。真珠不想做一个让你讨厌
的人,更不想因为自己,让你和雨师姐姐变得不快乐。” 

她靠在那树上,眼睫潮湿,满脸泪痕,彷佛沾了雨露的夜草,在风中摇摆,瞧得拓拔野不
住地心疼。 

真珠擦擦眼泪,腼腆微笑道:“我当真不害臊,竟然向拓拔城主说了这些没趣的事。只希
望拓拔城主心里,不要看不起真珠才好。不过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啦!明日起,真
珠便要让候爷带真珠回东海,回到真珠的世界里去,以后再也不会拿这些话来让拓拔城主
心烦了。” 

拓拔野大吃一惊,道:“真珠姑娘,我可丝毫没有讨厌你。我……”他虽然巧舌能辩,但
这一刹那也想不出说些什么才好。 

真珠咬唇微笑道:“那我就放心啦!真珠回到东海,会将这些记忆好好地埋藏在心里,希
望拓拔城主能尽快地救出纤纤圣女,早日和雨师姐姐团圆。”泪珠滚动,低声道:“大荒
四处都是危险,你也多多保重。”低头疾行,从拓拔野身边走过。 

拓拔野心乱如麻,心中又是愧疚又是难过又是疼惜,猛地伸手抓住真珠,道:“真珠姑娘
,你……”真珠全身颤动,泪水汹涌而出,突然无声哭泣著踮起脚跟,在拓拔野的嘴上迅
速地亲了一亲,颤声道:“拓拔城主,我喜欢你,我好生喜欢你……”挣脱怔住的拓拔野
,忍住双足刀割般的剧痛,和心中碎裂的撕疼,朝外狂奔。 

拓拔野怔怔地望著她纤弱的身影消失在密树浓荫之后,心中百味翻杂。忽听不远暗处,有
人笑道:“想不到这小妮子平素害羞娇弱,到了这等时刻倒勇敢果断得很。臭小子,你还
不及她呢!”声音甜美,正是洛姬雅。 

拓拔野适才全神贯注,竟没有发觉她也在附近。想到真珠这一番话全让她听在耳中,心中
不由微有恙意。 

却见洛姬雅背负双手,笑吟吟地从黑暗处走出,长辫飘飘,黄裳飞舞,手中依稀拿了一条
细长之物。 

拓拔野眼尖,立时辨出她手中之物正是露山十巫抛弃不用的“赭鞭”,突然心中一动,灵
光霍闪,脑中一片雪亮。失声道:“是了!原来你费尽心机想要拿到的,不是那三百六十
种奇毒,也不是伏羲牙,而是这神帝赭鞭!” 

洛姬雅竖起食指立于唇前,笑道:“嘘!!别让那十个老笨蛋听见。” 

拓拔野恍然道:“其实这场‘药神之争’无论哪方胜负,你都并不在意,能不能赢得什么
赌注,你也不在意;你在意的只是让灵山十巫相信他们手中的赭鞭是假的,而我这‘神帝
弟子’手中的赭鞭才是真的,我说得没错吧?” 

洛姬雅格格一笑道:“错了!我固然想要这赭鞭,但这‘药神’的尊号我在意得很,如果
还能赢到赌注,那我便更加开心了!” 

拓拔野见她满脸纯真无邪的笑容,彷佛一个全无心计的烂漫少女,但却将自己,以及灵山
十巫全都耍得团团乱转。他素来开朗,心中著恼之余,却又忍不住觉得滑稽好笑,叹道:
“他奶奶的紫菜鱼皮,你说得不错,我就是太过心软,太过轻信别人了。”皱眉道:“只
是我还有些不太明白,在我中毒昏倒之时,你大可以将我怀中的《百草注》取走,自己上
这灵山与十巫比试,为何还要费尽心力,让我替你比试呢?” 

洛姬雅微微一笑道:“原因多得很。第一嘛,那《百草注》是他送给你的东西,虽然我很
想占为己有,但却不能违逆他的意思。即便是看上一眼,我也不愿意。” 

拓拔野心中大奇:“他?难道这个他指的竟是神帝么?这妖女说道‘他’时,语气这般奇
怪,难道……”突然心中一震,又想起那日中毒,被洛姬雅绑缚在悬崖青松时,她所说的
那句话来,“不错,我与你素昧平生,你又讨嫌得很。如果不是因为那个人,你此刻早已
死了七、八百遍啦!”她所说的“那个人”,指的也是神帝吗? 

洛姬雅道:“第二嘛!你是他的传人,由你来夺回这‘药神’名号,顺理成章,他如若知
道,想必也欢喜得很。” 

拓拔野心道:“果然。这个“他”便是神帝。”心中惊奇诧异,不知这妖女与神帝究竟有
何关系? 

洛姬雅道:“第三,这灵山十巫狂妄自大,倘若是我来比试,他们多半不会轻易上当;但
见你这么个毛头小子,决计不会相信你有什么了不得的草药知识。一旦你轻而易举胜了他
们,他们一定笃信全是你手中‘赭鞭’的功劳。既然你的赭鞭是真的,那么他们手中的,
自然就是假的啦!”她嫣然一笑道:“你别瞧他们活了几百岁,终究是木头里蹦出来的,
木头疙瘩一块,笨得紧呢!” 

拓拔野道:“是了,既然他们手中的赭鞭是真的,为什么又测试不出你出示的草药性味呢
?” 

洛姬雅得意地笑道:“这才是计划中最为关键的部分。除了第四场比赛中的那五株草药以
外,我带来的这些草药,每株都是费了三年时间,用多种异草嫁接,在上百种剧毒药水中
养大的。然后再用北海冰丝蚕的丝加上西海琼岛相思蜡,将所有药草密密地封住,赭鞭打
在这些药草上,隔著蚕丝与相思蜡,自然什么也感应不到了!无论那十个老妖精挑中哪株
药草,都是剧毒之物。他们自然就输定了。” 

拓拔野大惊,道:“那么每轮结束时,你挑选的给我吞服的药草也是有毒的么?”洛姬雅
白了他一眼道:“自然是啦!你要是不吞下,他们怎么会相信其中有一株没毒?” 

拓拔野大骇,念力凝集,真气四扫,却没有发现体内有任何异样。洛姬雅甜笑道:“傻小
子,前几日我给你下的那几百种剧毒,除了是‘千里相思蛊’的解药外,也是今日这二十
种奇毒药草的解药,你吃了自然不会有事啦!” 

拓拔野心中一宽,微微一笑道:“原来仙子在松树林中见到我之时,便已计划好所有之事
。”想到她迅疾缜密的思路与毒辣手段,不由既惊且佩。 

洛姬雅得意道:“若不是你小子自投罗网,仙子还不能这般顺利地将这赭鞭赢回来呢!”
突然幽幽一叹道:“我在树林中听说你是拓拔野时,心里又惊又喜,心想:定是他在仙界
助我,将你送到我的身边来啦!每次困难之时,总有他相助,没想到即便他不在了,也不
例外。” 

拓拔野听她话语又是温柔甜蜜又是枯涩凄凉,情致绵绵,真情流露,与她平素那装扮出来
的纯真无邪少女情状浑然不同,心中暗道:“难道这妖女与神帝之间竟……,只是她至多
不过三十许,神帝生前已是二百多岁,这可有些奇怪了?”但转念又想,感情之事原便是
难以理解,即便她当真与神帝有些什么瓜葛,也未必是不可能之事。 

洛姬雅叹了口气,道:“臭小子,见到你我好生欢喜。大荒传说他在羽化之前将众事托付
给一个流浪儿,我还在想这流浪儿究竟是怎生模样?现下见了你,就知道他的眼光果然一
点也不错,你果然好得很。”说到最后一句时,脸上又恢复了纯真无邪的笑容,目中满是
狡猾捉狭的神色,道:“有时我忍不住想,你究竟是不是他转世化身,为何许多地方都与
他相像得紧?” 

拓拔野听她话中有调侃之意,不知她所说的相像是指什么,当下微笑不语。 

洛姬雅柔声道:“臭小子,多谢你啦!不过以后可别这般心软、轻信旁人了。是了,这灵
山之上有一条暗道可到千里之外,明日你若不想与那王亥冲突,便让那十个妖精带你从那
暗道出去吧!”格格一笑,将赭鞭往袖中一藏,翩然从拓拔野身边走过,迳自往山下而去
。 

拓拔野微微一楞,道:“仙子,你去哪儿?” 

洛姬雅回首嫣然道:“心愿已了,自然是回流沙山了,难道你想留住我吗?”见拓拔野吓
了一跳,“噗哧”一笑道:“臭小子,说不定哪天仙子我觉得没趣了,想你了,又会出现
在你面前呢!仙子可不像那条小人鱼,你可要担心啦!”说罢嫣然而去。 

拓拔野听她言语,竟似有淡淡情意,一时呆住,只觉头皮发怵。心想:“倘若这妖女当真
缠将上来,那可是厉鬼间诊----了(疗)不得。”又暗自猜想这妖女与神帝之间的纠葛,
她竭心殚力,为神帝从灵山十巫手中抢回赭鞭与“药神”尊号,其心可谓良苦。想到此处
,对她的些许畏惧厌憎也不由渐渐淡去。 

见她娇小的身影逐渐隐没于幽暗丛林,玉兕角声满山激荡,越来越远。想起一路同风雨,
不知此后是否还能相会?心中不免淡淡地惆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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饭卡没钱了,mm没有了!

我就是传说中的灌水之王--灌穿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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