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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 题: 搜 神 记——第十一卷 比翼鸟1-2
发信站: 哈工大紫丁香 (Wed Mar 9 18:35:42 2005), 转信
第十一卷 比翼鸟
第一章 姑射仙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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洞中彩光流离变幻,数百只桃红色的飞萤交织飞舞,异香扑鼻,一切宛如梦境。
拓拔野脑中轰然作响,天旋地转,刹那之间呼吸不得,泥塑一般地冻结着,木楞楞地望着
白衣女子清丽容颜,脑中一片空白。心绪迷乱,口干舌燥,哑声叫道:“仙女姐姐!”但
那一声呐喊在他喉咙中窒堵,仅仅化为沙哑而低沉的呢喃。
白衣女子那双清澈妙目直直地凝视着他,既惊且羞,似怨似怒。洞壁诸多彩珠的眩光映射
在她的脸容上,晕光绚然,如雪夜花树,碧海珊瑚。那清冷淡远的寒香丝丝脉脉钻入鼻息
,如此悠远,又如此迩近。
淡淡的幽香在他的体内悠扬绕走,仿佛春风徐拂,海浪轻摇。突然之间,他彷佛又—到四
年前的那个月夜;寒蟾似雪,竹影落落,玉人长立,低首垂眉,一管洞箫清寒寂寞……那
淡雅寥落的箫声、悠远飘渺的冷香穿透了四年的时光,铭心刻骨,从来不曾淡忘。
白衣女子蹙眉凝视,妙目中闪过奇异复杂的神情。羞怒交集,俏睑薄嗔,纤纤素手颤抖地
抵住他的胸膛,想将他推开来。拓拔野大梦初醒,低头下望,“啊”地一声,面红耳赤,
热血瞬息灌顶!
那白衣女子衣襟半解,素胸如雪,依稀可以看见浑圆雪丘急速起伏,桃红色的鸡头软肉在
巍巍颤动。软玉温香,春色满怀。拓拔野心跳如狂,热血如沸,连忙扭开头去,挺臂起身
,想要立时离开。
但匆忙狼狈,手指无意中扫过白衣女子的乳尖,白衣女子蓦地玉靥晕红,花唇微启,发出
一声低低的颤抖呻吟;娇喘声中,冷月冰潭似的眼波忽然冰消雪融,如春水般急剧波荡。
双臂倏地抱拢,软绵绵地搂住拓拔野,纤腰曲挺,一双修长莹白的大腿濑洋洋地勾夹住他
的腰腹,如八爪鱼般将他紧紧缠住。
拓拔野大吃一惊,还未待回过神来,白衣女子十指交缠于他黑发之中,幽香扑面,柔软湿
润的两片花瓣已经贴上了他的嘴唇。气如兰馨,丁香辗转,那柔软的舌尖如火苗一般将他
的欲火瞬间点燃。
拓拔野脑中轰雷连奏,迷糊混沌。流萤飞舞,清寒幽香在他身侧缭绕周转,欲火轰然蔓延
。狂喜、惊异、羞怯……突然迸爆开来,又如重重火焰狂肆跳跃,随着那沸扬情欲焚烧全
身。他正值血气方刚的年纪,本就对她神魂颠倒,刻骨铭心;此时意外重逢,佳人眷顾,
温柔缠绵,心中迷狂快乐,不能自已。一时之间,再也无法呼吸、无法思考,迷糊之中想
道:“倘若是个梦,就让我永远也不醒来吧!”
眼花缭乱,天旋地转,琼津暗渡,唇齿留香。丰满温软的乳丘在他胸膛的挤压下颤动,滑
腻的肌肤冰凉而又滚烫,这一切如此真实又如此虚幻。当她咬住他的嘴唇,吸吮流溢的鲜
血,颤声叹息,他体内的火山终于崩爆,喉中蓦地发出一声狂暴的喘息。
桃红色的流萤漫漫飞过,眼前迷乱。拓拔野脑中嗡然,欲火如焚。想到怀中尤物乃是自己
梦牵魂萦的仙女姐姐,而她竟主动地与自己缠绵欢好,那沸腾情火更加炽热若狂。朦胧之
中,他的脑海中突然闪过一个念头:“仙女姐姐……她为何会如此呢?”隐隐之间,觉得
似有不妥。但温滑软玉,幽香袭人,这念头一闪即逝,心中迷迷糊糊地想道:“男欢女爱
,天经地义!管他奶奶的紫菜鱼皮……”只欲顺水推舟,颠鸾倒凤。
当下长臂舒展,将她紧紧搂住,朝她脖颈上吻落。白衣女子嘤咛一声,在他怀中簌簌发抖
,满脸飞红。懒洋洋地将臂弯勾住拓拔野的脖子,朝他怀里钻去。
刹那间,拓拔野看见她玉臂上嫣红的守宫砂,如雪地红梅,娇艳夺目,蓦地一凛。突然想
道:“是了!仙女姐姐端庄淡雅,冰清玉洁!就像……就像仙子一样!怎么竟变得如此放
浪?”一念及此,蓦地大震,登时从神魂飘荡中再度清醒。细细回想当日与白衣女子相处
的一夜,她直如雪山冷月,遥不可及,何以今夜竟判若两人?
强自收敛心神,意念凝集,将熊熊欲火镇压而下。凝神观察,见她眼波迷离涣散,神智混
沌不清,双靥酡红娇艳,唇角似笑非笑,眉宇之间带着一种说不出的慵懒淫亵之意,更加
大觉古怪。念力及处,发觉她丹田之内真气竟荡然全无,只有一股妖邪气浪在经脉汹汹游
走,心下大骇。
思绪飞转,蓦地一动:“难道她中了妖人暗算,方才变得如此妖冶放荡吗?”转头四顾,
山洞四壁珠光眩然,地上铺了厚厚的白牦牛地毯。洞中四角各有一个鹿角香炉,异香袅袅
。南侧山壁有一个紧闭的石门。东侧岩壁上镶嵌一面水晶大镜,正映照出自己与白衣女子
紧紧交缠,躺于一张象牙床上的模样。心中一荡,俯身凝神望去,床沿竟刻满了男女交合
的淫亵图纹;而四壁凹凸,纹理错落,透过灿然珠光,隐隐也可看出壁上雕刻的,乃是极
为淫猥的图案。
香炉袅袅,奇香缭绕。比翼鸟在白牦牛地毯上蹦蹦跳跳,互相啄击扑打,发出奇怪的呢喃
声。拓拔野微吃一惊,心道:“是了!难道这香炉中的香烟竟是催情之物吗?”轻轻一嗅
,异香入脑,薰然欲醉,全身上下轻飘飘宛如在云端飘浮。他谙识药草,登时分辨出这异
香乃是迷幻香木,闻嗅久了必定出现美妙幻觉,飘飘欲仙,虽非催情之药,但亦远非正经
之物。这洞穴中妖邪淫异,必定是什么邪魔外道的所在。心中更加确定仙女姐姐必是遭受
妖人算计,才变得这般反常。
但心中接着又是一凛:此处究竟是什么地方?仙女姐姐究竟是何人?她又是被什么妖人所
算?以她真气念力之强,又怎会被这区区春毒所乘?何以浑身真气荡然无存?……诸多疑
问接二连三地瞬间涌上心头。
白衣女子迷迷糊糊中将他头按到自己双乳之间,素手温柔而又渴切地摸索他的身体。拓拔
野被她纤手一握,“啊”地一声,神魂飘荡,几欲喷薄。异香缭绕,那滚烫的疼痛的欲望
,让他几乎又要沉沦其中。蓦地咬牙凝神,心道:“仙女姐姐被妖人算计,倘若我此时抵
受不住,玷污她清白之躯,我与那些淫邪妖魔又有什么两异?”当下猛地一咬舌头,血腥
味随着剧痛蔓延开来,神识大转清醒,猛地将她纤手从自己身上拉扯开来,抽身后退。
白衣女子眉尖轻蹙,低声呻吟,胡乱伸手去摸索。拓拔野无奈,深吸一口气,低声道:“
仙女姐姐,得罪了。”将她双手反转背后,牢牢抓住。她真气全失,动弹不得,挣扎片刻
便无力地瘫软下来。蓦地弓起身子,紧紧贴着拓拔野的身体,娇喘颤栗,泪水涟涟而下。
※ ※ ※
当是时,忽然听见洞门之外响起轻微的脚步声,由远而近,似有三人。拓拔野一凛,凝神
倾听。
三人在洞外站定,一人吃吃笑道:“洞房花烛,良辰美景,得了这梦寐以求的仙子,七郎
你可别忘了我们的好处。”声音银铃悦耳,带着轻佻淫邪之意,乃是一个女子。又听一个
雄厚的男子声音笑道:“我怎敢忘了鹿仙姑的好处?钟山的六百童子,你看上哪个只管拖
回鹿宫便是。”
拓拔野一凛,鹿仙姑?难道竟是“大荒十大妖女”之中的西海鹿女么?西海鹿女位列西海
九真之一,生性淫邪,极好男色,鹿宫男妃之多,尤甚龙女雨师妾;且喜新厌旧,心狠手
辣,玩腻的男妃必定活生生地喂送西海鲸鲨。心中一动,当年在古浪屿上曾听金族游侠说
起,西海鹿女研磨的催情药药性之烈,天下无双,就是石头吃了也要喷出岩浆来。难道仙
女姐姐便是中了她的算计吗?
却听鹿女啐了一口,笑道:“没情没义的东西,这么快就忘了我啦!想要用黄毛小子打发
我吗?”
那“七郎”哈哈笑道:“好姐姐,那还不好办?”突然低声说了几句,隔着洞壁听不真切
。
鹿女脆笑,啐道:“胡说八道!”
语调淫邪妖媚,听得拓拔野面红耳赤。他出神聆听,手上不由得放松了些,白衣女子蓦地
挣脱开来,腰身一挺,抱着他滚落床下。“当”地一声,床角香炉被瞬息打翻,淫香弥漫
。
洞外三人吃了一惊,那“七郎”试探着叫道:“仙子?”白衣女子嘤咛一声,像是哭泣又
像是呻吟。拓拔野怕她发出什么声响,引得外面三人冲将进来,不及多想,蓦地低头封住
她的花唇,将那一声欢愉的叹息堵在丁香贝齿之间。
鹿女笑道:“你的仙子已经变成荡娃啦!”
七郎嘿然淫笑,道:“有了仙姑的灵丹妙药,石头也会开花。”三人哈哈大笑,极为淫猥
。
拓拔野心下大怒,忖道:“仙女姐姐果然是被这淫妇陷害。却不知那两人又是什么妖魔鬼
怪?”惊怒之余,心中蓦地一阵欢喜,松了一口长气。适才虽然猜到白衣女子是为催情药
物乱性,但未得验证,始终无法释然。此刻得知白衣女子如此妖冶,果然不是出于本性,
心中的疑虑立时消散。
却听第三人尖声笑道:“就算没变成荡娃,她已经手无缚鸡之力,七郎想要她往东,她还
能往西么?”
七郎笑道:“童子此言差矣,我烛鼓之堂堂伟丈夫,岂能做这种强人所难之事?这种欢爱
情事,需得两厢情愿,才能得其妙处。”顿了顿又道:“再说仙子体内九十九种春毒一齐
发作,若是七郎我不舍身相救,岂不是要累她香消玉殒吗?”三人又是一阵淫笑。
拓拔野越听越怒,直想踢开洞门,将门外三人砸成肉酱。但白衣女子听若罔闻,只管懒洋
洋地抱着拓拔野的脖颈,转辗蜜吻,发出断续的叹息与呻吟。
西海鹿女吃吃笑道:“现下时辰已到,你的心上人必定已经浑身酥软,欲火中烧,只等着
你好好地疼惜啦!”
那童子尖声笑道:“七郎岂是怜香惜玉之人?只怕明日我们再来时,已经认不出这娇滴滴
的仙子哩!”
七郎嘿嘿笑了几声,悠然道:“我费尽心力才得到姑射仙子,岂能如此暴殄天物?”
拓拔野大吃一惊,全身蓦地僵硬。姑射仙子!难道仙女姐姐竟是当今木族圣女姑射仙子蕾
依丽娅么?突然想起当日在玉屏峰上邂逅她的情景,诸多细节贯穿一处,豁然而通。是了
!倘若她不是木族圣女,当日又岂敢贸然闯入青帝御苑?又何以会吹奏《刹那芳华曲》?
……心下大骂自己糊涂愚蠢,无以复加。
却见姑射仙子双眼紧闭,长睫颤动,双靥娇艳欲滴,娇喘吁吁,楚楚动人之态令拓拔野心
中又是震颤又是迷乱,心想:“天可怜见,让我在这淫邪蠢物玷辱仙女姐姐之前,赶到此
处。我拓拔野拼了性命不要,也决计不能让仙女姐姐的清白有丁点受损。”蓦地想起自己
这般赤身裸体地与姑射仙子交缠一处,已经大大污损了她的清白,登时脸上一红羞惭愧疚
,想要挣脱开去。
但姑射仙子受那春药所激,正浓情似火,意乱情迷,怎么也不松手,反倒勾缠双腿,将他
腰部牢牢夹住。拓拔野被她这般紧紧缠抱,登时又有些心猿意马,欲火中烧。好不容易闭
上双眼,凝神咬牙挣脱开去,姑射仙子又发出哭泣一般的呻吟,拓拔野大惊,连忙又俯身
将她樱唇堵上。
香甜柔嫩的舌尖立时探入,在他唇齿上刷过,麻酥难耐,耳畔细碎娇吟,吐气如兰,拓拔
野小腹中登时又窜起熊熊欲火。心中一阵迷乱、欢喜,想不到时隔四年,竟能与梦萦魂牵
的仙女姐姐这般稀里糊涂地裸身缠绵。造物弄人,往往在意表之外。忽听那两只比翼鸟连
声低啼,扑翔踉跄,在白牦牛地毯上交颈欢好。心中突然又是一动:“世人都说比翼鸟乃
是姻缘鸟,今日它们将我引到此处,难道……难道我和仙女姐姐之间……”心中狂跳,呼
吸瞬间停顿。
四年前在玉屏峰上初见姑射仙子的刹那,他便已情根深种,铭心刻骨。四年来虽然际遇连
连,跌宕历练,逐渐少有想起之时,但这份情感却如陈酒佳酿,被他埋入心底最深处,历
久弥香。当此刻骤然开启,沉淀已久的相思爱慕登时令他醉意薰然。
却听那童子尖声道:“姑射仙子处子之躯,圣女真元!七郎若能将她体内真元吸尽,那就
可列入十仙宝座了。”语气中隐隐有些妒羡。
西海鹿女笑道:“列入十仙宝座有什么了不得?烛真神他日坐了黑帝之位,七郎不就是太
子吗?那可比什么十仙有趣得多啦!到了那时普天之下哪个美女不是囊中之物?这姑射仙
子不要也吧,”
拓拔野正自意动神摇,闻言又是大惊!敢情这七郎烛鼓之竟是水妖烛龙的儿子吗?脑中灵
光一闪,突然明白自己现下身在何处。在西海与金族寒荒之间,有一处山脉名曰钟山,虽
在金族境内,却是水妖国域。当年玄水真神烛龙便是这钟山山神。烛龙北迁之后,想来这
钟山便由其子继承了。
又听烛鼓之嘿嘿笑道:“鹿仙姑是在吃醋吗?放心放心,他日烛鼓之登上太子之位,纳你
入宫便是。”语气傲慢狂肆,颇有洋洋得意之态。西海鹿女呸了一声,竟似颇为喜悦。拓
拔野心下恚怒益甚,忖道:“他奶奶的紫菜鱼皮!寡廉鲜耻,当真是有其父必有其子。”
杀机顿起,直想起身出洞,将他们尽数杀了。但转念又想,敌众我寡,未必就能讨得好去
。自己败了倒也罢了,但若累得仙女姐姐重落他们掌心,那可是万劫不复的惨事。当下强
忍怒意,寻思脱身之计。
眼光四扫,洞中除了那石门之外,别无缝隙。看来唯有从自己掉落下的那个甬道返身冲出
了。但那甬道似乎是太过狭窄,又极为陡滑高长,想要抱着姑射仙子一起逃离,似乎有些
难度。稍作计议,决定带着姑射仙子一前一后从甬道中冲出。
却听那童子咳嗽道:“时辰差不多了,鹿仙姑,咱们走吧!可别搅了七郎的好事。”
西海鹿女一笑,道:“是了,他都迫不及待啦!”与那童子一道告辞。烛鼓之也不挽留,
待到脚步声远去,便转身朝洞门走来。
拓拔野听他脚步临近,心中一凛,既来不及抽身逃离,唯有凝神戒备。身下姑射仙子纤腰
摇扭,轻吮他的舌尖,发出低低的呢喃。一只手温柔地抚摸他的头发,另一只手抓着他的
右手往那发胀的柔软雪丘摸去。拓拔野心旌摇荡,但强敌将至!连忙收敛心神。心念一动
,蓦一咬牙,将她经脉尽数封住。
脚步声在洞门外顿住,烛鼓之徘徊数步,发出低沉淫亵的笑声,哑声喃喃道:“仙子,我
的好仙子,今夜瞧你如何逃出我的手心窝。”雄浑的声音中夹杂着急迫的渴切,阴暗的喜
悦。说到最后几字时,连声音也禁不住颤抖起来。
姑射仙子动弹不得,但体内躁动邪气仍在急速游走,满脸红潮,莹白酥胸急剧起伏,水汪
汪的大眼中满是诧异,似乎不明白何以将她突然封住。眼波荡漾,闪过哀怜、苦楚与炽热
欲望交织的诸种神情。
拓拔野不敢多看,闭起眼将她白衣重新穿上,然后迅速整理自己凌乱的衣裳,左臂舒展,
将她抱在怀中。蹑手蹑脚走到洞门左侧,顺手一点,将地毯上打滚的那对比翼鸟凝为冰块
,探手吸到掌中,藏入乾坤袋中。然后轻轻地拔出断剑,守在门侧。
※ ※ ※
“嘎”地一声,石门霍然打开,一个九尺高的黑衣男子大步冲了进来,作势欲扑,喜滋滋
颤声道:“好仙子,七郎来了!想死我了!”眼见洞中彩光眩然,象牙床上却空无一人,
登时僵住。就在这一刹那,后脑一凉,一柄森寒断剑己经抵住了他的脖颈,听见一个少年
笑道:“既然想死,那我成全你便是。”
拓拔野脚尖一踢,将石门瞬间关上,断剑刺入烛鼓之粗壮的脖颈,渗出几丝鲜血。笑道:
“烛小妖,慢慢转过身来,转得快了,休怪我这断剑将你头颅切割下来。”烛鼓之又惊又
怒,不知究竟发生何事。但念力探扫,发觉那神秘少年真气极强,手中断剑又是木属神兵
,当下不敢蛮撞,乖乖转身。拓拔野断剑则依旧抵在他的脖子上,缓缓划过一道血痕。
那烛鼓之高大强壮,浑身黝黑的肌肉似乎要绽裂一般。头顶黑金冠,颧骨高耸,鹰钩大鼻
,碧绿色的三角眼深陷两旁,满脸狂妄跋扈之色。额上左右各有一寸突起,仿佛一对犄角
。乌金丝绸长衫上绣了许多暗金色的花纹,富丽堂皇,但穿在他的身上却显得颇为怪异突
兀。腰间悬挂一柄镶满宝石的玄冰混金弯刀。
那双三角绿眼惊怒交集,恶狠狠地打量着拓拔野,仿佛想将他撕成碎片。冷冷道:“你是
谁?竟敢私闯钟山!吃了猛犸胆吗?”似是突然看清那断剑,面色骤变,叫道:“无锋剑
,臭小子,你是拓拔野!”目中凶光毕露!杀气更甚。
拓拔野见他受制于己,竟然跋扈凶悍若此,心中怒意更盛,右手轻送,断剑又突入烛鼓之
脖颈数分,将他抵得鲜血长流,接连后退。微笑道:“不错,我就是拳打水妖烛龙,脚踢
朝阳天吴的拓拔野。你挟持木族圣女,意欲不轨,难道吃了龙鲸胆吗?”
烛鼓之面色微变,三角眼中凶芒一闪而过,哈哈笑道:“姑射仙子乃是钟山贵客,什么挟
持不挟持?分明是你这下三滥的东海淫贼妄图以春药迷惑仙子,想将她从钟山上挟持而走
,被我发现之后,又想来胁迫我……”
拓拔野听他居然反咬一口,不由怒极而笑,道:“是么?既然你盛情邀请,那我就胁迫胁
迫你吧!”碧光一闪,剑如游龙,真气蓬然飞舞,瞬息间将他周身经脉尽数封住。心想:
“须得先逼他交出仙女姐姐所中的春毒解药。”对这水妖厌憎之至,毫不客气,真气毕集
,雷霆般飞起一腿,重重地踹在烛鼓之的小腹上。
“砰”地一声闷响,烛鼓之低吼一声,平空飞起,倒撞在象牙床上,登时将象牙床撞得粉
碎。他周身经脉被封,动弹不得!被拓拔野这般猛击,险些连五脏六腑都迸碎开来。面色
青紫,险些晕厥。但他素来凶悍跋扈,竟不服软,喘着气恶狠狠道:“小子……老子非揭
你的皮,抽你的筋……”话音未落,又被拓拔野当腹一脚踢得说不出话来。
拓拔野微笑道:“解药呢?”
烛鼓之头上青筋爆起,犄角胀大了近寸,碧眼凶光闪动!哈哈狂笑道:“你迷倒了姑射仙
子,却来向我讨解药,真是笑话……”拓拔野二话不说,青光一闪,将他右手小指闪电斩
落。
鲜血激射。烛鼓之惨叫一声,惊疑、狂怒、恐惧、不可置信地盯着拓拔野。他仗着自己是
烛龙之子,素来跋扈凶狂,横行霸道,从没人敢假以颜色,更莫说赐以皮肉之苦了。孰料
这少年竟胆大若此,敢残伤其肢体!
拓拔野性子温和,颇为心软仁慈,若在平素,他断断不会下此辣手。但他奉姑射仙子为不
可亵渎之神明,爱慕膜拜,眼见烛鼓之等人竟用如此卑劣手段妄图污其清白,登时怒不可
遏;又听闻这烛鼓之乃是老贼烛龙之子,更加鄙夷厌憎。新恨旧怒一齐涌上心头,哪里还
能手下留情?
拓拔野扬眉笑道:“我的耐心可没这般好。你的指头也没这么多吧?”
烛鼓之剧痛攻心,汗珠涔涔滚落,咬牙狞声道:“小子,你斩我一根手指,我就斩你一只
手臂……啊!”惨叫声中,又被拓拔野剁去一根无名指。
拓拔野笑道:“咦?我只有两只手臂,岂不是大大吃亏?是了,只需将你十指尽数剁了,
你又能拿什么来砍我手臂?”断剑在烛鼓之右手中指上稍稍比划,微笑道:“解药呢?”
烛鼓之痛得几欲晕去,狂吼道:“操你奶奶的乌龟海胆!没解药!”拓拔野剑光一闪,又
将他中指齐根斩落。鲜血喷射,白牦牛地毯上尽是斑斑红点,宛如雪地寒梅。
不想那烛鼓之虽然卑劣淫邪,却极是倔强傲慢,被砍去三根手指,犹自大骂不绝,倒令拓
拔野颇为诧异,心下不由起了些微佩服之意,也不愿继续折辱毫无反抗之力之人。心中一
软,便想带着姑射仙子离开。但低头望见姑射仙子双颊似火,眼波如醉,心下一凛:“事
关仙女姐姐清誉,决计不能对这淫魔留情。”当下剑锋一转,在他胯间摇摆比画,笑道:
“他奶奶的紫菜鱼皮,手指太多!毫不吝惜么?那我将这孽根剁了如何?”
烛鼓之面色大变,连汗水也仿佛瞬间凝结。森寒剑气迫在两腿之间,一股冷冷杀气直贯脑
顶。他知道这少年虽然满脸亲切微笑,但下手却极是狠辣,言出必践。关系子孙大事,快
乐之源,任他凶狂倔强,也不由惧意横生。
拓拔野微笑道:“解药呢?”断剑一送,立时将他裤裆撕裂。烛鼓之大骇,登时崩溃,叫
道:“没解药!西海鹿女的九九极乐丹无药可解!”
拓拔野厉声喝道:“无药可解?天下哪有不解之药!”剑锋一撩,“嗤”地一声,烛鼓之
腿上血丝横流。
烛鼓之惊惧欲狂,大吼道:“只有男女交合,才能清除春毒!否则二十四时辰之后,必定
经脉寸断、热血迸爆而死!”拓拔野见他惊怖恐惧,满头大汗,知道他此时必不敢说谎。
心下失望,怒意登生、喝道:“畜生!”一脚飞踢在他下颔上。烛鼓之闷哼一声,险些将
自己舌头咬断,直板板冲天飞起,撞在洞顶,鲜血四溅,重重摔落在地,昏迷不醒。
拓拔野怀抱姑射仙子,提剑而立,心中茫然,忖道:“难道当真要以交合之法,才能解救
仙女姐姐吗?”心中狂跳,面红耳赤。看见姑射仙子玉臂上鲜红的守宫砂,登时大为羞惭
,又想:“他奶奶的紫菜鱼皮,我在胡思乱想什么?仙女姐姐乃是木族圣女,冰清玉洁之
躯,断断不可玷辱。倘若我如此作来,岂不是与这淫魔一样吗?”旋即又想:“但若不如
此,岂不是眼睁睁地看着仙女姐姐登仙吗?”心下混乱,踌躇不决。
当是时,突听背后“嗤”地一声轻响,两道凌厉杀气闪电冲来!
拓拔野此时心乱如麻,丝毫没有防备。体内真气被杀意所激,蓦地破体而出,倏地化为碧
翠光弧,绕体飞舞。却听“嗤嗤”连声,似有无数锐气破入护体真气之中。
拓拔野大吃一惊,紧抱姑射仙子拔身前冲,断剑急电般回身飞舞,但为时晚矣,背心微痛
,酥麻难当,似是瞬息之间中了数十剧毒暗器。心下大骇,大喝一声,念力积聚,定海神
珠霍霍飞舞,真气四冲。
“嗖嗖”之声大作,无数黑芒被激得缤纷乱舞,急速没入四壁之中。刺入背部的数十毒器
也被瞬间激弹射出。
只听一个女子脆笑道:“哎呀!好俊的小子,好俊的身手。”
又一个尖利的声音冷笑道:“俊个屁!中了我‘寒蛛冰涎’,不消半个时辰就变成毛茸茸
的黑蜘蛛了。”
赫然竟是先前洞外的西海鹿女与什么童子。拓拔野大惊,不知这二人从何处进入。旋身落
定,凝神望去,只见三丈开外,一男一女并肩而立。那女子黑发似漆,身材高挑,雪白丰
腴。笑吟吟的桃形俏睑上,彩眉弯弯,媚眼如丝,春意盎然。身着鹿皮大衣,衣襟半启,
露出高耸的雪球。脚蹬鹿皮长靴,莹白的大腿上纹绣了一朵海棠,娇艳夺目。腰间悬挂了
一只小巧的鹿皮鼓,右手上横持鹿角七星管,当是大荒十大妖女之一的西海鹿女。
那男子乃是一个身高不过五尺的侏儒,眉清目秀,微有鸡胸驼背,仿佛一个稚嫩童子。但
眼神凶狠凌厉,满脸暴戾神色。右手正握着一柄九色丝绸伞,急速旋转。两人浑身上下,
逸散出凶厉怪异的真气,强占先机,气势凌人。
“寒蛛冰涎?”拓拔野心中一凛,突然想起《百草注》上曾提到此毒,乃西海寒蛛的剧毒
冰涎,一旦见血,则昏厥不醒,半个时辰内皮黑内烂,长出无数黑毛,犹如蜘蛛一般,长
则一日,短则两个时辰,必定损命。唯有以棘丝草混合南海朵萨叠花,吞服外敷方能解之
。拓拔野心中微起惧意,念力四扫,但除了背部微有酥麻刺痛之外,别无他感。惊诧疑惑
,那寒蛛冰涎一旦入体,则浑身搔痒剧痛,却不会殊无感觉。难道这侏儒是在恫吓自己吗
?
西海鹿女眯起双眼,上上下下打量着拓拔野,啧啧有声,媚声道:“这般俊俏的小子,若
是真成了黑蜘蛛那就可惜啦!”
拓拔野哈哈笑道:“就这么几根黄蜂似的小针,一丁点寒蛛冰涎,也能奈何我么?”思绪
飞转,寻思如何乘隙冲出,再以真气迫出奇毒。
侏儒冷笑道:“臭小子不知死活。你当我九毒童子的逍遥伞是挡雨遮阳的么?他奶奶的,
中了我四十八种奇毒,还敢口放狂言。”
拓拔野心中又是一凛,九毒童子?这名字倒像是在哪里听过一般。是了!似乎也是西海九
真之一,乃是西荒第一用毒高手。因豢养西海寒蛛、极冻银蛇、千足蜈蚣、五彩虫、镣甲
蚨、珊瑚蝎子、杀鲸蜂、西海毒蜮、泪粉蛾九种西荒至毒恶虫,提其毒,制百药,故称九
毒童子。手中逍遥伞中藏匿万千毒器,杀人于无形之中。
拓拔野心中寒意更盛,但念力四扫,始终没有发现体内有何异状,惊疑不定,忖道:“怪
了,难道他的奇毒如此特异,中毒之后也察辨不出吗?”
九毒童子见他眼中闪过困惑惊异之色,尖声冷笑道:“臭小子毒已攻心,逼不出来了。我
数三声,你必倒地!”逍遥伞手中飞转,森然道:“一——二——三!”
话音未落,拓拔野面色果然骤变青紫,大叫一声,仰身跌倒,抽搐不已。银光飞闪,数十
道寒蛛冰丝从逍遥伞中离心飞舞,将拓拔野连同姑射仙子紧紧缠住。
九毒童子尖声笑道:“他奶奶的,都说拓拔小子厉害,原来也不过如此。想不到阴差阳错
,竟让咱俩抓住了。”极是得意。
西海鹿女腰肢扭摆,到拓拔野身前,俯身下望。彩眉一挑,笑吟吟道:“小哥儿,姐姐真
想好好疼疼你哩!可惜你砍了七郎三根手指,眼下便是神仙也保不住你啦!”
侏儒尖声怒道:“骚婆娘!罗里罗嗦什么?还不去救醒七郎?”
西海鹿女依依不舍地瞟了拓拔野一眼,走到烛鼓之身旁,柔荑疾点,将他经脉解开,腻声
道:“七郎,七郎,你没事吧?”吃吃笑道:“我们昨日偷偷掘了这甬道,想看看你和姑
射仙子颠鸾倒凤的模样,想不到竟派上了大用场,抓住了这厮。”
原来拓拔野无意间由山顶冲落这山洞的甬道,竟是西海鹿女与九毒童子为了偷窥烛鼓之迷
奸姑射仙子而挖掘出的密道。适才两人等到烛鼓之进入洞内之后,立即赶往山顶,沿洞滑
下,想要窥视春光,不料却恰好瞧见拓拔野制住烛鼓之的场景。当下乘着拓拔野背对甬道
,怔怔出神之机,齐齐出手,以逍遥伞和鹿角七星管发出诸多毒器,暗算成功。
烛鼓之大吼一声,猛地跳将起来,喝道:“操你奶奶的鸟龟海胆!老子剁了你!”他被拓
拔野这番折辱,狂怒已极,身形电冲,左手一闪,挥舞弯刀朝着拓拔野怒斩而下。
突然青光爆舞,蛛丝飞扬。拓拔野哈哈大笑,一跃而起。“轰啷”地一声巨响,烛鼓之大
吼一声,高高飞起,再次撞在洞顶坚壁,喷出一大口鲜血。手中弯刀突然断为两半。
拓拔野故意装作毒发倒地,等到烛鼓之毫无戒备,欺身进入时,猛地以断剑斩断寒蛛丝,
闪电反击,登时将烛鼓之打成重伤。一击得手,大笑声中,气如潮汐,断剑似电,滔滔不
绝朝着烛鼓之进攻而去。
西海鹿女与九毒童子大吃一惊,蓦地抢身冲上,鹿角七星管呜呜激响,逍遥伞旋起绚丽金
光,万千毒芒密雨激射。拓拔野一声清啸,剑气如惊涛狂雷,碧光纵横迸爆,山洞内碎石
四射飞舞。
“轰”地一声,三人齐齐后退。烛鼓之惨叫一声,跌落在地。九毒童子二人发出的毒针暗
器被拓拔野断剑气芒格挡,纷纷反弹,不少竟射入烛鼓之体内。
拓拔野哈哈大笑道:“你们连烛龙之子也敢谋弑,敢情是不想活了!”九毒童子、西海鹿
女又惊又怒,倘若烛鼓之当真因此而死,他们确实罪责难逃。
突然“蓬”地一声巨响,山洞石门崩炸开来,平空一声惊雷爆吼。拓拔野只觉身后狂风卷
舞,万钧之力当头压下!
第十一卷 比翼鸟
第二章 万兽围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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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风鼓舞,满殿灯火摇曳。
女丑黑衣飘飞,铃铛脆响,纤指笔直地指向蚩尤,冷冷道:“就是他!来自东方的不速之
客!”此言一出,众人无不大惊,纷纷失声低呼。
满殿愕然,唯有蚩尤怔怔凝望女戚,兀自皱眉苦想,浑然不觉。突见众人目光突然齐齐集
聚在自己身上,这才欔然惊醒,不知发生何事。心中正自诧异,又听女丑高声道:“今夜
,我看见天镜湖水沸腾了,湖面的巨大涟漪便是他的脸容。这是寒荒大神的预警,这两个
来自东方的男子,将为我们寒荒带来最为可怕的灾难!我以寒荒大神的名义,将他们赶出
寒荒八族的疆域!越快越好!”
满殿骚动,众人惊怖低语,有人叫道:“将他赶出去!赶出寒荒国!”登时又有十几人附
和,此起彼落。
蚩尤闻言大怒,便想拍案而起。拔祀汉连忙将他拉住,低声道:“蚩尤兄弟,对神女万万
不可无礼!”蚩尤强行忍住,嘿然不语,仰头痛饮坛中美酒。其实对于去留他丝毫不在意
,只是听那女丑大放厥词,无中生有,方才震怒难抑。大怒之下,倒忘了与那女戚似曾相
识之事,也没有瞧见女戚笑吟吟地望着他的温柔眼波。
芙丽叶公主盈盈起身,淡然道:“女丑神女,倘若楚芙丽叶没有记错,去年三月十五,沸
腾的天镜湖水中也出现了人的脸容吧?”
女丑冷艳的脸上微微变色,冷冷道:“不错!那是来自昆仑的白长老。”
芙丽叶公主道:“白长老为我们八族带来了诸多荣誉和财富,可是我们的贵客呢!”
女丑勉强道:“不错。”
芙丽叶公主点头道:“既然两次情形相同,女丑神女又怎能断定此次蚩尤公子会带来极大
的灾难呢?”
众人讶然低语,微微点头。女丑冷冷道:“公主殿下,是在质疑女丑的巫念吗?”
芙丽叶公主摇头道:“楚芙丽叶怎敢对神女有不敬之心?只是蚩尤公子一行在众兽山中救
出楚芙丽叶与九百童女,于我寒荒八族皆有大恩。倘若我寒荒国不予答谢,反倒将其贸然
驱逐出境,岂不是让天下英雄耻笑我寒荒国忘思负义吗?”
寒荒八族素重信义,知恩图报,听芙丽叶公主这般说,无不凛然,徐徐点头。
女丑凤眼中闪过恼怒的神色,冷冷道:“如此说来,公主殿下倒宁愿触怒寒荒大神了?”
芙丽叶公主淡然一笑道:“楚芙丽叶岂敢?只是希望以贵宾之礼招待蚩尤公子一行,三日
之后再将他们恭送出境。”
众人心下均觉此乃两全其美之良策,纷纷颔首,只有一个高瘦老者摇头道:“公主殿下此
言差矣,蚩尤公子虽对我八族有大恩,但事关寒荒大神之喜怒,岂能因小失大?”
这老者乃是八族长老会中的三大长老之一倪岱,极有威望,平素缄默少言,但每出一言必
定为人所重。众人原已倾向芙丽叶公主所言,听他这般说,又有些摇摆不定。
蚩尤心下早已不耐,哈哈狂笑,昂然起身道:“芙丽叶公主,多谢盛情款待。蚩尤不过路
经此地,可没打算在这里赖着不走。既然有许多不便,等我兄弟回来之后,即刻告辞。”
被他这般一说,殿中众人反倒颇感羞惭,纷纷出声挽留。楚宗书叹道:“蚩尤少侠,这可
真是对不住了。近来寒荒怪事连连,大神时有震怒之象。祭祀在即,我们不敢有大意之处
。不如明日起,请诸位稍稍退避,等到祭祀大典之后,寡人焚香扫榻,恭迎大驾。”
话音未落,忽然狂风大作,飞沙走石。满殿灯火突然熄灭,漆黑之中“乒乓”乱响,石案
倾倒,酒肉飞溅。酒爵樽俎、鬲瓯篡董叮当乱撞,四下横飞。众人惊叫连声,乱作一团。
殿外天昏地暗,妖云滚滚飞舞,阴风怒号。尖叫声中,有人颤声叫道:“你们听见了么?
那……那是什么声音?”众人一凛,凝神倾听,隐隐听见呼啸的风声中传来崩雷似的怪异
声响,越来越近。蚩尤心中突然升起强烈的不祥之感,满殿寂然,鸦雀无声,众人遍体侵
寒。
突听殿外哨兵尖声惊叫:“怪兽,好多怪兽朝这飞来了!”殿内殿外登时犹如鼎沸油锅炸
将开来,一片骚然。连日来,常有成千妖兽围袭寒荒城,杀人吸髓,掳掠童女;寒荒城中
风声鹤唳,人人自危。是以听说又是怪兽来袭,无不张惶色变。有人大叫道:“侍卫队!
侍卫队快来护驾!”火炬耀耀,殿外数百军士持戈潮水似的涌入。
蚩尤突然想起纤纤还在崖边,心下大惊,蓦地跳将起来!闪电般朝外掠去。拔祀汉与天箭
也随之奔出。
狂风呼啸,沙石枝叶扑面而来,夹带着冰冷的雨点以及浓重的腥臭之气。人流汹涌,崖上
众人惊叫踉跄着朝殿中奔去。
蚩尤凝神四顾,黑云汹汹压顶,群山之间夜雾苍茫,依稀可以看见纤纤俏立在崖石上,紫
衣翻飞鼓舞。黑涯在她身侧,呆呆地站立着,仿佛泥塑一般。蚩尤心中一宽,飞奔上前,
叫道:“纤纤!快回来!”
纤纤听若罔闻,娇躯在狂风中摇摆如弱柳浮萍,仿佛随时要掉落山崖一般。蚩尤大急,闪
电般冲去。拔祀汉叫道:“黑涯,快将纤纤姑娘拉回来!”黑涯身体摆了摆,突然笔直倒
地,咽喉鲜血汨汩,手足抽搐,苍白的脸上满是狂怒苦痛的神情。
众人大吃一惊,却听一声凄厉狞恶的尖啼,一道红影从山崖下冲天飞起,腥风鼓舞,纤纤
随之拔地飘摇飞去!
蚩尤青光眼瞧得分明,那红影竟是一只巨大的血红蝙蝠,双爪拎着纤纤!横空怒舞。蚩尤
惊怒交集,便欲冲天追去,但见黑涯命在旦夕,连忙疾冲上前,默念“春叶诀”,将他咽
喉伤口封住。黑涯口中“赫赫”作响,瞪大眼睛,费尽力气,含糊道:“他爷爷的……是
血蝙蝠!……蚩尤兄弟,对不住……”话音未落,已自昏迷。
蚩尤拔身而起,目中闪过狂怒凶厉的光芒,吼道:“妖孽敢耳!”苗刀电舞,红光爆闪,
七只太阳乌怒啼振翅,轰然破空。蚩尤御风冲天,稳稳地翻身坐在太阳乌背上,朝着那血
蝙蝠闪电追去。刹那间便冲入滚滚黑云之中。
崖上众人惊骇莫名,纷纷拜倒,颤声叫道:“血蝙蝠!血蝙蝠苏醒啦!”血蝙蝠乃是传说
中的寒荒七兽之一,被寒荒八族奉为图腾圣兽。生性凶厉,极具魔力,以吸食人畜之鲜血
脑髓为生,传闻其牙中含有邪魔妖毒,为其吸血者,必定蜕变为嗜血妖魔,任其驱使。昔
年西荒群雄费尽周折,付出惨重代价方才将这妖兽射杀在雪山顶颠,并将其元神封印入众
兽山。
近来寒荒怪事连连,多有人畜惨死,状如被血蝙蝠等凶兽所杀。四处纷纷流传盖因金族暴
虐统治,寒荒大神极为震怒,故而解开寒荒七兽封印,引领八族举义。不久之前,许多人
皆声称见着血蝙蝠、寒荒梼杌等传说凶兽,谣言更加甚嚣尘上,举国惶惶。今日,众人亲
眼目睹血蝙蝠现身南峰,心中恐惧骇异可想而知。
混乱中,女丑尖声叫道:“看吧!血蝙蝠抓走了那来自东方的妖女!这是寒荒大神的旨意
!”众人心中无不凛然。
※ ※ ※
当是时,千山万壑迷雾之中响起震耳欲聋的狂吼声,如惊涛狂浪般四面八方冲击围涌。不
知有多少凶禽飞兽汹汹而来!寒荒城众峰警钟长鸣,诸峰哨楼上的三昧真火接连燃起,在
茫茫夜雾中闪闪跳跃,凄迷而诡异。众人惊骇难抑,奔走推挤,乱作一团。
一人大声叫道:“凶兽离南峰尚有数里,大家不要慌乱,快随着高将军从后殿通道下山!
”声音镇定自如,正是那倪长老。众人稍稍安定,在众寒荒卫士的疏散下,朝着大殿之后
涌去。
南峰大殿坐落山腰,倚山临渊,大殿之后便是巍巍险峰。殿后山崖有一通道,直通山腹,
迤逦而下,可至山脚。山腹中又凿有极大的厅堂密室,亦可用于躲藏避难。平素这通道并
不经常开启使用,此时形势危急,正好派上用场。
拔祀汉与天箭抱起黑涯,对望一眼,也跟着人群朝殿后奔去。毕竟黑涯受伤甚重,保护其
安全乃是现下最为紧要之事。
黑云澎湃,层叠压下;夜雾凄凄,茫茫缭绕。人潮汹涌,那高将军率领数十名卫士狂奔在
前,拥簇着楚宗书父女、两大神女、少昊、江疑、英招以及众长老、贵族匆匆忙忙朝通道
入口奔去。绝壁峭平如斧削,纵横两丈的玄冰铁门紧紧闭拢,三道混金铜大锁巍然不动。
高将军抢身上前,掏出巨钥开启,手指颤抖,半晌方才一一打开。
狂风怒吼,沙石飞舞,滔滔黑云在头顶奔腾滚卷。万兽咆哮声如惊雷,如海啸,如山崩,
越来越近,惊天裂地。大殿似乎被震得簌簌发抖,几块巨大的铜石瓦突然迸裂。
拔祀汉抬头望去,黑茫茫一片,丝毫不见蚩尤与太阳乌身影,心中焦虑,心道:“难道蚩
尤兄弟已经遭了那妖兽的毒手吗?”心中寒意凛然。
高将军喝道:“开门!”十个卫士齐声大喝,胀红了睑,将那厚重的玄冰铁门徐徐拉开。
“嗷呜!”突听一声凶暴狂吼,众人耳中嗡然,险些晕倒。“砰”地一声巨响,玄冰铁门
轰然震开,那十个卫士凄声惨叫,冲天飞起。白光爆闪,一股腥臭狂风从那绝壁通道之中
呼啸而出!
高将军长刀还未拔出,只觉银光怒舞,眼前一花,突然脑顶热辣辣地生疼,“喀嚓”一声
轻响,腥热的脑浆混着鲜血迸飞四溅。从头到腰,半身被击得模糊粉碎,哼也未哼,倒地
身亡。
众人惊呼声中,又有五、六个卫士悲呼抛飞,瞬间殒命。那白光风雷电舞,咆哮疾扑,朝
着楚宗书凌空冲去!
众人大惊,叫道:“护驾!护驾!”数十名卫士长戈尖矛交错纷刺,将楚宗书父女团团护
住。“轰”地一声巨响!一道银光如雷霆霹雳,当空怒扫。众卫士惨叫迭声,断戈四舞,
血肉横飞,登时崩溃四散。
那道白光在半空发出撕裂人心的恐怖怪吼,卷起银光旋风,朝着楚宗书迳直扑下。
突听“嗖”地一声,一支铜杆铁箭破空电舞,直没白光之中!血珠飞溅,那道白光发出凄
厉的吼声,在空中稍稍一滞,蓦地舞动银光,朝着楚宗书轰然扫落。劲风如刀,楚宗书登
时仰面摔倒。芙丽叶公主花容失色!叫道:“父王!”猛地扑在他的身上,以自己纤纤娇
躯阻挡。众人大惊失声。
天箭低叱一声,霹雳弦惊,又是连珠三箭怒射而去。那道白光愤怒咆哮,炫光迸爆,三支
长箭登时平空断裂;但身形稍稍扭转,那道银光登时有所偏差,轰然击打在楚宗书身侧。
“蓬”地一声,棱石迸飞,地上竟裂了一个三尺多宽,一丈余深的裂隙!
“吃”地一声,芙丽叶公主被那银光真气扫及,背上衣服寸寸撕裂,雪白的脊背上登时现
出十数道紫红色的淤痕,低吟一声,昏迷不醒。
那道白光在楚宗书身旁昂然落定,狂声怒吼。众人凝神望去,无不惨然变色,纷纷怖声惊
呼,连滚带爬,踉跄后退。十几个胆小的,竟连腿脚也挪动不得!面色惨白,簌簌发抖,
尿水淋漓。
英招与江疑低“咦”一声,大为惊诧,架住烂醉如泥的少昊,急速后退,与女丑、女戚以
及诸多贵族一起,退缩到层层卫士组成的人墙之后。
那道白光赫然竟是一只三丈余高、四丈多长的人面虎身的怪兽,灰睛凶光爆放,巨口血盆
,刀牙森森,两支上獠牙长达一丈六尺!银毛黑纹,长毛拖曳在地,两丈余长的银毛长尾
如钢鞭直立。左侧肋上插了一支长箭,鲜血滴落。虎爪轻轻刨地,喉中发出低沉的嘶吼声
,周身上下,蓄劲待发。一股凶厉恐怖的妖气如那黑云浓雾一般,压迫在众人头顶,让人
喘不过气来。
拔祀汉与天箭心跳瞬间停止,倒抽了一口凉气,仿佛突然掉入深不见底的冰窖。这妖兽竟
是寒荒七兽中极为暴戾可怖的寒荒梼杌,不到一盏茶的时间内,南峰上竟先后出现了寒荒
七兽中的两大凶兽!而这寒荒梼杌竟从封闭的通道中突然奔袭而出。难道此前的一切传闻
都是真的吗?寒荒大神果然已经震怒了吗?众人心中都说不出的惊疑害怕。女丑站在人群
之中,冷艳的脸上殊无表情,红唇翕动,默默念诵着咒语。
众卫士远远地围成一圈,惊惶恐惧,手中戈矛不自觉地颤抖起来,眼睁睁望着妖兽昂然站
在昏迷的楚宗书父女身侧,此起彼伏地大声呼喝着,谁也不敢贸然上前。
寒荒梼杌灰睛冷冷地盯着拔祀汉与天箭,口涎丝丝滴落,突然怒目圆睁,狂声咆哮,周身
闪起一道耀眼的银光。众卫士肝胆欲裂,情不自禁地朝后退去。
拔祀汉与天箭心中惊惧,但却巍然不动,冷冷地瞪着那妖兽,掌心汗水淋漓。那妖兽眯起
灰眼!突然又是一声惊雷似的狂吼,六、七个卫士魂飞魄散,再也抵受不住,大叫着回身
便跑。
天箭眉尖一蹙,突然拧身弯弓,“嗖嗖”连响,箭如流星,立时将那奔逃的六、七个卫士
瞬间射杀。拔祀汉厉声怒喝道:“寒荒男儿,岂有这等胆小怕死,不忠不义的懦夫,”
数百个卫士齐齐一震,脸上都闪过羞惭的神色;寒荒诸长老、贵族也不禁微感尴尬羞赧。
想不到如此紧要关头,敢与妖兽对峙,解救国主的,竟是今日方甫到来的乡下小子。一时
之间,众人对这清俊高大的虎衣男子与那瘦削缄默的豹衣少年都不由起了敬佩之意。
拔祀汉从背上缓缓拔出那两柄玄冰铁长刀,大声喝道:“各位寒荒兄弟,今日正是我们为
寒荒八族尽忠之时,一起同心协力,救出国主、公主,将这妖兽杀了!”纵声高歌,在天
箭的连珠飞箭掩护之下,朝着妖兽电冲而去。
拔祀汉的歌声悲壮苍凉,高亢激越,正是寒荒八族的共同战歌,众卫士听得热血如沸,刹
那间豪情激涌,将生死置之脑后,齐声高歌,潮水似的朝妖兽汹涌冲去。
寒荒中人性情多勇烈,极是剽悍。之所以对这些妖兽如此畏惧,乃是敬畏寒荒大神之故,
隐隐之中觉得,这些妖兽既是由寒荒大神解印复活,倘若冒犯,则就是逆抗寒荒大神,万
死不足赎之。如此一来,心中已自胆怯,再见到妖兽凶威凛厉,更加惊惧难抑,是以不战
而溃。但此刻目睹拔祀汉与天箭英勇无畏,一至如斯,心中羞惭之下,纷纷激起豪勇本性
,决意殊死战斗,不辱寒荒男儿的声名。
寒荒梼杌大怒狂吼,长尾横扫,银光爆舞,登时将六、七个卫士拦腰打断。众卫士怒吼着
汹涌围上,前仆后继地挥斫刺砍。长戈利矛闪电交错,被那妖兽迸放的白光一震,纷纷断
裂激射,反弹没入诸多卫士的体内,惨叫之声此起彼落。
拔祀汉数次三番被那妖兽震退,眼见妖兽拧身错步,刹那间无法回转,大喝一声,乘隙冲
到,玄冰铁刀朝着妖兽侧腹双双怒斩而下。刀光如电,气势万钧。他臂力惊人,这两刀威
猛霸冽之极,全力而击,志在必得。
妖兽突然扭头,怒吼若狂。气浪爆舞,拔祀汉脑中轰然一响,当胸仿佛被巨锤猛击,剧痛
如狂,蓦地大喝一声,退也不退,硬生生怒斩而下。
“轰!”妖兽遍体绽爆耀目银光,拔祀汉大叫一声,被震得冲天而起,手中双刀挥洒两道
血线。众人见那妖兽竟被拔祀汉所伤,无不大喜。拔祀汉重重掉落在人群中,接连喷出两
口鲜血,强忍断肠剧痛,跳将起来,哈哈大笑道:“原来这畜生也不过如此!”
众卫士齐声欢呼,士气大振。高将军被妖兽瞬息所杀,军中无首,不免乱做一团,但此时
见拔祀汉如此神勇,都不自禁地将他视为长官一般。在他率领下高歌猛进,层叠进攻。
妖兽暴怒已极,跳跃嘶吼!蓦一甩头,獠牙如刀,瞬间将数人咬为两段。虎爪横拍,钢尾
卷舞,在人群中如狂风闪电,恣意肆虐。众卫士接连不断地被妖兽撕裂咬杀,四下抛飞。
惨叫悲呼之声不绝于耳,那高亢激昂的战歌声,显得异常雄浑悲壮。
拔祀汉颇有大将之才,自小带着村中少年猎杀寒荒猛兽,极有狩猎经验。今日这凶兽虽然
远非寻常猛兽可以比拟,但方法却是大同小异。眼见妖兽凶厉,己方伤亡惨重,寻思道:
“眼下当务之急乃是从这妖兽旁侧救出楚宗书父女,不必与之缠斗。”当下指挥若定,围
而不攻,激怒妖兽徐徐朝南侧转移。
当那妖兽距离楚宗书有两丈距离时,拔祀汉一声大喝,北侧众兵立时围涌而上,架起楚宗
书与芙丽叶公主朝后奔退。
岂料那妖兽竟似脑后长了眼睛,突然回身闪电奔跃,狂雷怒吼,一道眩目的白光气浪从它
巨口中喷爆而出。众卫土惨叫声中,睑容仿佛被重锤砸碎,蓦然扭曲碎裂,鲜血激射,四
下抛飞。
楚宗书身在半空,被那气浪扫中,登时“仆”地一声闷响,冲天飞起,喷出一大口鲜血,
软绵绵地摔落,恰巧撞在一杆断戈上,“嗤”地一声,戈尖直没腹中,身体抽动了刹那,
再也没有动弹。
众人尽数惊呆,半晌才发出惊怒的吼声,蜂拥而上。江疑、英招大吃一惊,身在异地,他
们第一要职乃是保护少昊,不敢丝毫大意;是以虽目睹楚宗书危急,亦不敢贸然上前援手
。眼见众兵即将救离楚宗书,正自暗暗松了口气,岂料奇变陡生,猝不及防,他们再想出
手相救也丝毫来不及了。心中大凛,倘若在此非常之时,楚宗书暴毙身亡,只怕寒荒国不
消三日便会陷于大乱。
此时大风呼卷,木石横飞,南峰上空阴云惨雾,鬼哭神嚎,那震天怒吼之声铺天盖地,万
千凶禽飞兽似乎近在咫尺。寒荒诸贵族面面相觑,惊惶失措。忽听南峰西侧陡斜的栈道上
,传来整齐划一的呼喝声,千余名卫士在数位仕将的率领下由山下赶来。与此同时,周围
数峰之上,也各有数百精兵经由山峰之间的飞索悬车,穿透茫茫迷雾会集而来。
那寒荒梼杌银尾飞卷,光芒迸爆,众卫士断头折腰,歪斜倾倒,丝毫近身不得。妖兽灰睛
凶光如电,蓦地昂首咆哮,獠牙如长刀森然夺目,巨大虎爪高高抬起,朝着楚宗书猛击而
下,众卫士失声惊叫,想要拼死相救却已不及。天箭的连珠飞矢还未到妖兽身侧,便被银
光激得冲天迸断。
“当啷”一声震天锣响,众人头晕目眩,踉跄跌倒。一道隐隐金光闪电般击中寒荒梼杌,
妖兽全身一震,银光乱舞,发出一声狂吼,倏地跳将开去。
“惊神锣!”众卫士大喜欢呼。江疑右手疾舞,青铜棍密风急雨般敲击着惊神锣,发出轰
然巨响,妖异而奇特的节奏,在这山崖狂风中听来,更加急促险恶,催人欲狂。
众人心惊肉跳,纷纷撕下布帛,塞住双耳。眼尖之人隐隐可以看见,无数道淡淡的金光从
惊神锣上飞舞怒射,将妖兽团团交织。妖兽狂吼奔跃,始终挣脱不得。
拔祀汉大喜,强忍剧痛,俯身急冲,在横七竖八的尸体中将楚宗书与芙丽叶公主双双夹起
,急速冲回。妖兽目光瞥及!暴怒如狂,但被惊神锣真气所困,围囿不得而出,突然狂声
怒吼,巨头倏地膨胀,一道圆形白光从口中怒爆而出,硬生生突破惊神锣金光真气,朝拔
祀汉狂飙电射!
天箭低叱声中,又是接连三箭,电光石火之间尽数射在那圆形白光上。“仆仆”连响,箭
矢突然凝为寒冰,铿然断折。那白光其势不减!“砰”地一声撞在拔祀汉后心,光芒一闪
,拔祀汉大叫一声,重重摔下,全身僵直,转瞬间凝固一层厚厚的坚冰。
众卫士蜂拥而上,将他扶起,连声呼叫,拔祀汉面色青紫,昏迷不觉。几人将楚宗书、芙
丽叶公主抬到一旁,检查楚宗书鼻息心跳,竟依旧在微弱活动!众人大喜,稍稍心定。
江疑惊怒交加,喝道:“好禽兽!”锣声密集,真气倍增,与那梼杌交缠恶斗,难解难分
。他手中惊神锣生平不知降伏了多少西荒恶兽,从未遇见过如此凶狂暴戾的妖兽,穷尽浑
身解数,竟也不能将之降住。
※ ※ ※
当是时,妖风恣肆,腥臭逼人。黑云飞涌迸裂,白雾逸扬离散,突听狂吼如雷,震耳欲聋
。无数飞兽突然破云怒舞,黑压压地漫天盘旋!放眼望去,少说也有数万之众。
众人大骇,环身四顾,恶鸟凶兽层叠飞翔,巨翅交叠纷织,尖叫怪吼,嘈杂刺耳。忽然如
天河倒泻,轰然俯冲,怒吼着朝南峰上的众人汹汹猛攻。
众人大惊,纷纷弯弓射箭。如雨箭矢漫天激射!数十只凶禽悲鸣着簌簌跌落。但相较之下
,伤亡鸟禽不过九牛一毛。转瞬间漫天飞兽便呼啸而至,如乌云一般轰然席卷,冲天飞起
。悲呼惨叫被淹没于狂雷似的兽吼中,数百卫士顷刻间便被扑杀数十,另有数十名卫士被
漫漫凶兽拎抓至半空,手足乱舞,被万千鸟兽轰然争相撕扯啄食,刹那间只剩下森森白骨
,被狂风吹得不知东西。
那群鸟兽方甫冲天而去,又有数千飞兽怪吼着层层扑击。如此回圈,如滔滔狂浪,层叠汹
涌。远远望去,南峰犹如笼罩在滚滚黑云之中,又如在险涛骇浪中的一叶扁舟。
众卫士团团围集,护卫楚宗书与诸神女、长老,高唱战歌,挥舞戈矛,殊死相斗。每一次
兽群俯冲扑击,便如风暴席卷,一片狼藉。断头破膛的卫士们仿佛风中麦杆,怆然断折,
成片成片地倒下。
腥风血雨之中,战歌却越发嘹亮,悲壮雄浑,伴着惊天锣声,响彻这寒荒暗夜。
漫漫鸟兽,盘旋冲击。诸将战死,拔祀汉重伤昏迷,众兵失却号令,不知去从。江疑虽是
西荒驯兽第一高手,但与这梼杌苦苦缠斗,惊神锣真气萦系其身,稍稍分神,便有被妖兽
瞬间反噬之虞,是以无暇他顾,空有惊神锣,却不能将万千鸟兽奈何。众人心中都是雪亮
:“如此死守唯有死路一条”。倪长老高声长呼道:“大家围成方阵,冲到甬道中去!”
众卫士齐声答应,朝着山壁甬道缓缓移动。
飞兽群鸟似是知道他们目的,纷纷尖啼震吼,滔滔冲击,万千翅膀在甬道入口之前簌簌交
织,封住去路。秃鹫、翼鸟龙诸多凶禽盘旋飞舞,狂猛俯冲;巨翼飞虎、刀牙翼龙等凶兽
索性盘旋立地,扑煽翅膀,跳跃扑击。众卫士招架不住,节节败退。
英招皱眉心想:“倘若再不出手,众人都要命丧于此了。”喝道:“风云神,我来对付这
孽畜,你将这些鸟兽驱赶开来!”右手白袖蓬然卷舞,“呼呼”怒响,一道白色光轮呼啸
盘旋,朝着梼杌疾撞而去。正是他的韶华风轮。
梼杌狂吼声中,巨尾如崩雪悬河,挟带耀眼银光,轰然怒击在韶华风轮上。“轰隆”巨响
,韶华风轮呜呜,笔直破空,登时将上方飞舞的众恶鸟绞杀得断羽缤纷,血肉模糊。梼杌
被风轮与惊神锣齐齐一击,银尾飞扬,悲吼后退。
乘着这一刹那的空隙!英招与江疑相互交替,由英招挥舞韶华风轮,压迫梼杌凶狂气焰,
而江疑则抽身而退,对着漫天鸟兽轰然敲击惊神锣。
锣声高越激烈,破云裂雾,滚滚云层被那隐隐金光摩擦,登时亮起眩目的闪电。万千鸟兽
悲啼如狂,轰然冲天。那凶暴的刀牙翼龙、巨翼飞虎被锣声所激,也纷纷悲吼溃散,朝着
高空层层退却。刹那间,南峰大殿之后的空地上,只剩下那凶狂无匹的梼杌依旧在怒吼奔
跃。
众人大喜,急速奔向山壁甬道。
突见一道绚丽金光破云而出,天地陡然一亮。狂风呼啸,震天的悲吼中,隐隐响起若有若
无的弦琴之声;那声音合着说不出的杀伐暴戾之气,在这暗夜听来,更觉诡异凶残。
江疑面色突变,被那琴声侵扰,节奏登乱,青铜棍敲击在惊神锣上,竟然发出失调的噪音
。琴声悠然低鸣,似乎淡不可闻,却又仿佛无处不在。越来越快,节奏跳跃急促,阴邪可
怖。遥遥望去,漫天鸟兽惊啼狂吼,纷乱交错,突然崩泻汹涌,仿佛天幕坍塌,不顾一切
地冲涌而下,发狂似的朝着众人倾压扑击。
江疑大喝一声,惊神锣激昂高越,千山响彻。漫漫飞兽发出凄冽的悲鸣,崩散开来,密雨
似的簌簌陨落。在空中乱作一团,茫然交错。
黑云之中,那道绚丽的金光以一种妖异的韵律,跳跃闪烁;琴声森冷,如寒山夜雨,极地
悲风。江疑蓦地大叫一声,虎口震裂,嘴角沁出一丝鲜血。锣声刹那间竟被琴声压倒!
众人惊呼,女丑尖声叫道:“寒荒大神!这是寒荒大神的冰甲龙筋筝!”
众人闻言大凛。
传闻远古之时,寒荒大神归化密山,尸首化为诸多怪兽;其中最早出现、也是最为暴戾凶
狂的,便是冰甲角魔龙。那妖龙周身冰甲,坚不可摧,头顶独角极具魔力,在寒荒危害极
重。寒荒八族受其所累,苦不堪言,神女祭祀祈祷寒荒大神将此妖龙收服。
寒荒大神遂转世为一个无名女子,在西荒群雄围猎妖龙之时,以缝衣骨针化作神器镇天杵
,将妖龙封印于众兽山上,并剔其脊骨,凿为琴盒,抽其龙筋,以作琴弦,制成冰甲龙筋
筝。无名女子以这冰甲龙筋筝慑服寒荒诸兽,使得寒荒重归太平。而后将此琴赠予寒荒国
主,做为镇国之宝,自己则乘云归去。八百年前,八族大乱!寒荒国主被叛军所杀,藏于
寒荒城的冰甲龙筋筝也随之不翼而飞,再也没有听闻下落。
想不到竟然重现于此夜此地。众人心中震骇凛然之余,纷纷忖道:“那弹奏筝琴的人又是
谁?当真是寒荒大神吗?”
漫天鸟兽狂吼悲啼,顺从那妖异的节奏,仿佛万千急箭,倾盆暴雨,轰然冲袭。
众卫士猝不及防,刹那之间惨叫四起。漫漫鸟群如黑云般发狂冲击,鲜血激射,断肢飞扬
。
江疑惊怒若狂,他生平驱兽降魔,罕逢敌手,究竟那琴声是何人所奏,竟能将自己惊神锣
压倒,驱使鸟兽发狂攻击?难道果真是寒荒大神?心中升起强烈的不祥之感。当下蓦地大
吼,施放两伤法术,奋力聚意凝神。一道白光从他手心没入青铜棍,又绽爆为一条耀眼白
蛟,怒吼着撞击在惊神锣上。
“当啷!”仿佛山崩地裂,鬼哭神泣。万道金光从锣上冲天怒射。漫漫鸟兽悲呼哀啼,炸
将开来,万千翅膀缤纷扑煽,朝着高空仓皇飞散。
众人惊魂甫定,倪长老大叫道:“撤回大殿!”话音未落,那琴声急奏,如冰霜雪雨,迫
面而来。漫天鸟兽呼啸盘旋,再次交相会集,犹如几道黑色的龙卷风,朝着南峰急速冲来
。
众人不敢恋战,急速后撤,退回大殿之中。
江疑白衣鼓舞,干瘦的脸上,皮肤竟如波浪一般急速起伏,细眼光芒大作,周身上下笼罩
着一层白光。锣声崩雷裂电!浩荡雄浑。
黑云中的那道眩目金光突然笔直地照射在惊神锣上,“铿”地一声巨响,铜锣剧荡,江疑
瘦小的身躯簌簌震动。当是时,那琴声蓦然拔高,如飞瀑,如崩雪,凌厉凛冽,咄咄逼人
。万千鸟兽发狂吼鸣,无数道黑影急电扑落。
江疑闷哼一声,平地飞起,倒撞在身后崖石,鲜血狂喷。众人大惊,正要冲出大殿相救,
漫天鸟群已然密集扑至。
兽吼如狂,大殿瓦顶“笃笃”爆响,仿佛无数冰雹急速击打。万千黑影扑朔迷离,四壁窗
口的水晶石铿然碎裂,翅羽扑闪,恶鸟接二连三地俯冲而入,均被凝神戒备的卫士及时击
杀。江疑与英招尚在殿外,众人不敢关闭殿门,一面高声呼唤,一面以弩箭射杀意欲从殿
门冲入的漫漫鸟兽。
江疑面色惨白,颤抖着爬将起来。眼前黑影漫漫,尖叫怪吼如密集雨声,突然头上一痛,
竟被一只秃鹫悍然啄击;继而眼花缭乱,全身剧痛,鲜血四射,弥漫的血腥之气令围击而
来的鸟兽更加发狂,刹那之间己如血人一般。他经脉伤毁,无力反击,一生驯兽无数,今
日竟反被这些禽兽如此折辱;心中狂怒,哈哈大笑。
英招惊怒交集,大喝一声,韶华风轮轰然电舞,光芒迸爆,巨大的冲击气浪将梼杌硬生生
迫退。乘势飞掠,韶华风轮风雷怒吼,将围击江疑的密集鸟兽打成肉酱血泥,悲鸣四逃。
正要扶起气若游丝的江疑,撤回殿中,却听身后传来惊天狂吼,一股凛冽杀气汹汹冲来。
英招心下大骇,猛地回转韶华风轮,毕集全力,呼啸飞舞。
寒荒梼杌闪电奔窜,突然贴地俯冲,避过风轮的雷霆猛击,揉身飞扑,怒吼声中,银尾如
霹雳一般当头劈向英招。英招不及回避,唯有奋起神威,凝集周身真气,双拳朝上并击。
岂料那妖兽极是奸诡,突然起身咆哮,巨大虎爪奔雷横扫。
英招大惊,再要变招却已不及。“轰”地一声,被那虎爪拍个正着,登时拔地横飞,重重
撞在崖石上,浑身鲜血淋漓,徐徐滑落。
梼杌昂首狂吼,状如妖魔。万千鸟兽轰然电冲,如黑丝织茧,刹那间将英招与江疑紧紧包
拢于内。
众人惊怒悲惧,为妖兽气焰所慑,竟不敢出殿相救。英招与江疑乃是金族仙级高手,两人
之力,便远胜于殿中数百之众。两人尚且如此,何况他们?
倪长老沉声道:“关门吧!”众人正要动手,突听空中传来一声惊雷怒吼!一个英伟剽悍
的少年,驾御七只火红的太阳乌闪电冲来。斜眉入鬓,目光如电,满脸桀骜狂野的神色,
浑身鲜血,犹如凛凛天神,正是蚩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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饭卡没钱了,mm没有了~~
我就是传说中的灌水之王--灌穿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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