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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信人: nbipfml (天外飞仙), 信区: Ghost
标  题: 搜 神 记——第十一卷 比翼鸟3-4
发信站: 哈工大紫丁香 (Wed Mar  9 18:36:32 2005), 转信

第十一卷 比翼鸟


第三章 冰心玉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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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轰”地一声爆响,拓拔野闪电格挡,右臂酥麻,断剑几乎拿握不住;喉中一甜,“哇”
地一声喷出一口鲜血,踉跄前冲。紧紧将姑射仙子护在怀里,心中大骇:“究竟是什么妖
魔,力道如此狂猛?” 

身后狂吼如雷,扭头望去,竟是一个身高丈八的白毛巨兽:身形如雪猿,长臂粗硕,巨掌
似扇,四爪如虎,钢钩铁趾,血盆巨口,一对獠牙颇为特异,如牛角般朝前交错翘立,铜
铃血眼狰狞无匹。 

白毛巨兽咆哮声中,大步跳跃,双掌雷霆猛击,朝着拓拔野节节进逼。这畜生巨力惊人,
白光卷舞,每一次拍击必定碎石裂壁;且钢筋铁骨坚不可摧,以拓拔野的滔滔真气与无锋
剑之锋利,短时之内竟不能将其奈何,反倒被它迫得高窜低伏,颇为狼狈。 

九毒童子大喜,在拓拔野与那巨兽之间鬼魅游走,逍遥伞忽而旋转,忽而收拢,万千毒器
神出鬼没,偷袭电射,逼得拓拔野更为险象环生。 

西海鹿女将烛鼓之拉到一旁,以真气迫出体内毒器,接连不断地朝他口中喂服诸种解药,
烛鼓之浑浑噩噩,转眼之间便吞下了数百颗丹丸,原本紫黑的面色逐渐恢复正常。 

当是时,洞外大呼小叫,吼声不断,似乎又有众多人兽朝此处赶来。 

拓拔野心下暗惊,瞄了一眼怀中脸如桃花,眼似春水的姑射仙子,忖道:“再不冲出此地
,只怕要大大不妙。”纵跃跳脱,凝神察看,见那白毛巨兽虽然大步跳跃,但每一步必定
是先跨左脚,而后再跟上右脚,并拢之后再跳以左脚,如此反覆。心中一动,计算它的步
伐,待它方甫跨出左腿时,猛地聚气涌泉,闪电似地从它左侧俯身冲过。 

巨兽狂吼,长臂抡扫,堪堪从拓拔野头顶扫过。想要拧转硕大的身躯,追赶拓拔野,但步
伐已老,这般硬生生一拧登时失去重心,“轰”地一声重重倒在地上!登时如小山一般将
九毒童子阻在一旁。 

拓拔野哈哈大笑,抱着姑射仙子电冲而出。九毒童子大怒,尖叫一声,逍遥伞蓦地急旋飞
转,骤然收缩,怒射而出。拓拔野头也不回,断剑回旋,青芒轰然电舞,“当”地一声挡
个正着。 

被剑气所激,逍遥伞倏地打开,五颜六色,缤纷飞舞。拓拔野小腿、背心忽然一痛!已经
附上了三十余只大小各异的彩色虫子,吸附蠕动,震飞不得,瞬间没入拓拔野肌肤,在皮
下鼓动扭舞,缓缓爬行。 

拓拔野双腿、背心蓦地麻痹,全身乏力,登时仆然倒地。九毒童子尖声厉笑道:“我的九
毒神虫如同附骨之姐,你就等着被吸干脑浆骨髓吧!” 

拓拔野心下大惊,哈哈笑道:“区区小虫,何足道哉!我留着喂鸡去也!”咬牙聚气,起
身朝外冲去。 

九毒童子、西海鹿女齐齐一怔,想不到他被九毒神虫钻体噬咬,竟然还能聚气逃离,心中
的惊异更盛,心中不由都冒起一个念头:“这小子果然了得,竟有如此能耐!”猛一定神
,背起烛鼓之朝外疾追,口中呼喝不已。 

拓拔野双腿发软,眼前昏黑,豆大的汗珠簌簌滚落,几次便要摔倒在地。心中那念头却越
发清晰:“决计不能让仙女姐姐落在他们手里!”聚意凝神,调集浑身真气,跌跌撞撞朝
外冲去。 

甬洞幽深,灯火炫然,许多甬道交错参差,不知哪条才是通往山外的捷径。洞壁灯光摇曳
,无数呐喊声、脚步声回音激荡!潮水般席卷而来。 

眼见真气不畅,难以为继,且体内那三十余只毒虫又己钻入血脉之中,朝着心脑游去,奔
行越快,血流越速,这些毒虫将越快到达心脑之中。拓拔野心中一动,念力积聚,默念解
印诀,叫道:“鹿兄,出来吧!” 

白光一闪,嘶鸣如雷,白龙鹿跃落在地,欢鸣跳跃,回身朝拓拔野奔来,龙须扬舞,撒欢
磨蹭。突然发现拓拔野怀中的姑射仙子,火目一亮,张大了嘴,喉中呜呜鸣叫,摇尾欢嘶
,极是兴奋。拓拔野微微一笑,心道:“原来你也这般喜欢她吗?”翻身跃上白龙鹿背,
叫道:“鹿兄,走吧!看到有人就冲他个落花流水!” 

白龙鹿欢嘶一声,闪电般冲出。它久未出来,早已憋得不耐,又遇见久违的姑射仙子,欢
愉激动,莫可言喻。 

钟山在临近西海寒荒之地,气候苦寒,因此在山腹中凿壁穿洞,筑成行宫。甬道众多,错
综复杂,犹如迷宫一般。 

白龙鹿一路狂奔,蹄舞如飞。拓拔野怀抱姑射仙子,凝神调气,想要将体内的三十余只毒
虫迫出。迎面正好冲来数十名黑衣少年,弯刀闪闪,火炬跳跃。白龙鹿嘶吼一声,旋风般
冲卷而入,刹那间便将众人撞得东倒西歪,披靡而去。 

拓拔野强忍浑身麻痒刺痛,蓦地探手提起一个黑衣少年,喝道:“出口在哪里?”黑衣少
年被他指掌掐得透不过气来,满脸惊惧,赫赫乱叫,手指朝斜前方的甬道指去。拓拔野随
手将他抛落,抱紧姑射仙子,伏在白龙鹿背上,疾冲而去。 

奔行片刻,又遇见十余名黑衣少年,拓拔野再抓获一人!逼问出口,那少年惊慌失措,比
画的方向与先前一人并无二致。当下拓拔野再不迟疑,催促白龙鹿急速狂奔。 

三十余只毒虫在血脉中急速游动,被拓拔野真气所迫,时退时进,僵持不下;半身麻痹,
手腿酸软,心中焦急不已。姑射仙子软软地躺在他怀中,浑身滚烫,春毒已经越烧越烈。
水汪汪的眼波春水迷乱,脸颊娇艳似火,若非经脉被封,必定已经缠绵而上。 

身后传来九毒童子的尖利叫声以及烛鼓之的狂声咆哮,左右两侧的甬道中又有汹汹真气夹
涌而来,显是又有不少高手围追而至。 

钟山是玄水真神烛龙的发迹之地,现下又是其子烛鼓之的行宫,是以高手云集。拓拔野念
力扫探,便知两侧涌来的众人中,至少有三、四人真气极强,丝毫不在九毒童子等人之下
,心中微凛。 

若在平时,拓拔野单身独斗九毒童子或西海鹿女,决计不在话下;遭遇强敌断断不会就此
逃之夭夭。但此时身中剧毒,全身乏力,怀中又抱着姑射仙子,诸多顾忌,不敢与彼等缠
斗。当下轻拍白龙鹿脖颈,加速飞驰。 

前方蓦地一亮上见是一个颇大的洞口。洞外白雪纷扬,清光普照,狂风呼啸卷入。白龙鹿
长声欢嘶!疾冲而去。 

身后有人叫道:“他逃不了啦!前面便是断天崖!”众人欢呼,“嗖嗖”连声,无数箭石
飞射而来。拓拔野浑身麻痹,真气不畅,无法以气反激,凝神聚气,奋力挥剑将箭石一一
格挡开来。但手臂酸软沉重,如悬千钧,终于有所不逮,“扑嗤”一声,被一支玄冰铁箭
贯入后背,直没箭羽。 

低呼一声,剧痛攻心,险些便从鹿背上翻身落下。 

众人欢声长呼,有人叫道:“不许放箭!切莫伤了姑射仙子!”风声凛冽,似乎有四、五
个真人级高手同时奔跃窜掠,朝着拓拔野疾追而来。法咒绵绵,念力滔滔,如海浪呼卷。
拓拔野体内真气突然奔岔四逸,如群蛇乱舞。双腿蓦地“咯咯”脆响,凝结一层坚硬寒冰
,与此同时,热血沸涌,不住地冲击着血脉皮肤,将欲破体而出。 

拓拔野大骇,知道必有数大高手同时施展妖法,念诵“凝冰诀”、“海啸诀”与“开落花
诀”;眼下自己念力涣散、真气岔乱,若要强行对抗,必定不是对手。眼见距离那洞口只
有七、八丈之遥,当下凝神聚意,默诵潮汐诀,猛地将浑身真气毕集于右臂,断剑青光激
舞,回身疾刺而出,大喝道:“鹿兄!看你的啦!” 

“轰隆!”三丈余长的碧光剑芒与身后缤纷涌来的念力真气霍然激撞,绚光爆舞,气浪崩
飞。洞内乱石怒射,块垒坍塌。白龙鹿长嘶声中,被那狂猛气浪推送,登时霹雳闪电一般
平直飞窜,刹那之间便已冲出洞外! 

拓拔野奋起全身真气,使出火族的“崩天雷”,便是要藉这反撞激爆之力,尽快逃出洞穴
。但他此时真元哀竭,不比往常可以因势利导,从而不伤分毫,激爆中被巨力撞击,背上
又遭石雨迸锤,登时痛不可抑,骨骼内脏仿佛都寸寸碎裂,大叫一声,紧紧曲身护住姑射
仙子,随着白龙鹿破空冲出。 

这洞口平素乃是钟山宫中抛丢废弃之物的甬道,洞口之外,便是钟山绝壁,万丈深渊。 


寒风狂舞,冰霜雪屑缤纷缭乱,拓拔野两人一鹿蓦地随风冲天而起!又倏地朝下疾坠而去
。 

千山万谷,天旋地转。 

拓拔野凝神念诀,突地一声大喝,雪羽鹤清鸣嘹亮,从簪中振翅怒舞,翔空盘旋,蓦然俯
冲,将拓拔野二人稳稳接住。拓拔野抱紧姑射仙子,强振精神,默念法诀,无锋剑青光闪
舞,白龙鹿在半空发出一声嘶鸣,倏地被吸纳封印于断剑之中。 

彤云压顶,滚滚奔腾。大雪茫茫,纷扬飘舞。雪羽鹤急速俯冲,忽然高翔,朝着万千冰山
白崖之间的空隙,迤逦飞去。群山之间,尽是冰河水泽,倒影参差,越发显得山崖险峭,
嶙峋突兀。 

拓拔野适才重伤之下的解印、封印,已将费力凝集的神念尽数耗尽!此刻精疲力竭,真气
涣散。那三十余只毒虫如鱼得水,在血脉内急速溯游。转瞬之间,他胸部以下已无知觉,
双臂也酸软无力,唯有借助下巴之力,方能将姑射仙子紧抱怀中。 

忽听后上方怪叫汹汹,扑翅声如狂风骤雨。回身望去,漫漫数百只奇形飞兽怒吼追来。飞
兽上尽是钟山水妖,剑芒刀光,在冰雪清辉的映照下耀耀夺目。为首数人,除了烛鼓之、
九毒童子与西海鹿女之外,还有三个长得颇为丑怪的汉子,真气凌厉逼人,想来也是西海
九真中的人物。 

拓拔野暗暗叫苦,此时身中奇毒,重伤无力,一旦被钟山水妖追上,唯有束手待毙。他素
来乐观镇定,但此次关系姑射仙子贞洁生死,不免心旌大乱。深吸一口气,打定主意,倘
若水妖追上,便以两伤法术激发周身真气,拼死护卫姑射仙子突围而去。 

烛鼓之大声咆哮,在风雪中听来更觉刺耳之至。有人叫道:“先杀了那只雪鹤!”“嗖嗖
”连响,几件奇形神兵破空飞舞,在真气驾御之下朝着雪羽鹤包抄围攻而来。 

雪羽鹤长声鸣叫,冲天电飞,瞬间没入厚积的云海。“仆仆”轻响,电光星火,一柄冰晶
棱光剑和一只青铜半月环率先穿透云层,呼啸射来;继而猛犸斧、白铁弯刀……纷纷裂云
穿雾,奔雷怒舞。 

雪羽鹤在云浪雾海中高翔低冲了片刻,终于躲避不开,被那青铜半月环蓦地错身击中翅膀
,悲啼声中,倏地翻转,险些将拓拔野二人抛下背去。 

那冰晶棱光剑亮起眩目无匹的白光,光芒如闪电般怒射而来,雪羽鹤登时被洞穿,鲜血喷
射,刹那凝结为嫣红冰晶,纷纷铿然掉落。雪羽鹤苦苦强撑,哀鸣悲啼,奋力飞翔。 

拓拔野又惊又怒,纵声笑道:“水妖狗贼,只敢对鸟儿下手,算得什么英雄好汉?” 

话音未落,那白铁弯刀与猛犸斧齐齐斩在雪羽鹤的侧腹,“咄”地一声,几已入骨。雪羽
鹤再也抵受不住,扭颈望了拓拔野一眼,悲鸣着朝下急速摔落。 

拓拔野脚下一空,登时随之坠入万丈虚空。心中恐慌惊怒,蓦地闪过一个念头:“难道上
苍注定要我与仙女姐姐同葬于此吗?”一念及此,心绪倏然平定下来,隐隐中倒觉得颇为
喜悦安乐。 

奋力凝神,默念封印诀,将重伤的雪羽鹤瞬间吸纳。低头望去,姑射仙子眼波如醉,红唇
鲜艳湿润,饱满欲绽。想起适才与她赤裸缠绵的旖旎春光,心中激荡,忍不住俯首吻在她
的唇上。 

雪花片片飞舞,不断地落在拓拔野、姑射仙子的发鬓、脸颊,丝丝寒意沁入心脾,雪花融
化了,泪水一般流淌而下。 

两人紧紧相拥,急速坠落。风声迅猛,冰霜飞舞,刹那间便化为一对雪人。四唇交接,被
寒冰冻住,就连呼吸也仿佛被瞬间凝固。 

“轰”地一声巨响,拓拔野二人撞在一座巍峨雪山的斜坡上,雪屑迸飞,激起漫天白浪。
冰寒彻骨,倏地陷入丈余厚的积雪中。 

二人从如许高空急落激撞,斜坡上方的累累积雪登时剧震崩塌。轰然连声,整片雪坡突然
塌落,惊雷迸奏,万千雪狮咆哮着席卷冲下。 

         ※       ※       ※ 

烛鼓之等数百人御兽追至!遇此雪崩,不得不勒缰盘旋。遥遥望去,只见漫山银蛇乱舞,
崩云裂浪。隐隐看见拓拔野二人被激涌的雪浪高高抛起,又被后方更高更猛的白涛雪雾瞬
间拍击掉落,刹那之间便吞没于汹涌的滚滚雪滔,再也瞧不见任何身影。 

眼前漫漫白雪,目不视物。拓拔野二人身不由己,被雪浪卷溺,跌宕奔泻,突然重重撞在
一块巨石,眼前一黑,几欲晕厥。迷迷糊糊中被巨力推送,高高飞起,突然身下一空,掉
入一道狭长的缝隙中。“扑”地撞在寒冷的坚冰上,急速下滑。 

大片大片的雪块当头落下,眼前一片漆黑。两人紧紧抱着,朝下翻滚滑落,顷刻之间,接
二连三地撞在巨石坚冰上,终于脑中嗡然,人事不知。 

不知过了多久,拓拔野方才悠悠醒转。周身骨骼仿佛散裂开来,疼不可抑,经脉火辣辣地
烧痛。睁开双眼,突见黑暗中一双惨碧色的巨眼阴森狞恶地瞪着自己!猛地大吃一惊,双
手一撑,朝后疾退,继而本能地当头劈出一掌,碧光爆舞,那双巨眼登时迸碎开来。 

拓拔野突然一惊,蓦地一喜:“怎么又恢复了强沛真气?”念力四扫,身上酥麻痛痒之感
荡然无存,血脉内那三十六只毒虫也丝毫感觉不到了。虽然经脉有几处伤毁,体内亦有重
伤,但丹田中真气充沛,比之先前可谓天壤之别。心下惊喜诧异,不知发生了何事! 

殊不知当日流沙仙子为了令他能在灵山“药神之争”中击败灵山十巫,在他体内下了数百
种罕见剧毒,以为疫苗;自那时起,他已是几近百毒不侵之身。九毒童子的奇毒虽然厉害
,也只能暂时麻痹拓拔野的经脉气血,不能造成真正伤害。那三十余只九毒神虫抗争良久
,业已不支,终被他血中剧毒所杀,化为脓血逸出体外。 

拓拔野突然想起姑射仙子,心中一凛,不及多想,霍然起身,默念燃光诀,指尖上登时窜
起一道火光,将四周照得明亮。 

环首四望,身在巨大的长形洞穴之中。四壁皆是坚冰,滑不留手。不远处躺了几具极大的
尸骨,像是巨兽残骸。其中一具头骨粉碎,两只巨大的绿眼被打得残缺不全,当是适才自
己所为。 

拓拔野心下惊诧,不知这里又是什么所在,何以有许多猛兽尸骨。心中牵念姑射仙子,极
是焦急,一边大声呼喊,一边借着指上火光,四下凝神扫望。 

绕过一个弯儿,终于发现了姑射仙子,心下大喜,连忙抢身上前。她斜斜地倚靠在冰壁上
,半身陷在冰雪里,双眼紧闭,双颊依旧艳如云霞。再过去数尺,白雪厚积,凝成坚硬冰
块,将甬洞严严实实地封住。想来方才那场雪崩将二人冲卷到山谷缝隙内的甬洞之中,倾
泻而下的冰雪堵住洞口,凝为冰壁,将二人封在这甬洞之内。 

拓拔野此时最为关心的乃是姑射仙子的安危,一时间也不去想究竟身在何地!究竟如何才
能离开此处。见她仅是昏迷,并无大碍,舒了一口长气。连忙将她掘出,脱下身上的衣裳
,小心翼翼地裹在她身上,轻轻横放于身旁。将周围的巨兽尸骨一一拾来,搭架燃火,磷
光火焰奔窜跳跃,洞中登时一片光明。 

姑射仙子在冰雪中掩埋了许久,经脉又被封住,半身都已冻僵。拓拔野将她经脉尽数解开
,与她双手掌心相抵,将浩然真气滔滔传入到她体内。她气海之内依旧空空荡荡,殊无真
气,十二经脉中那九九极乐丹所衍化的邪热之气仿佛被冰寒所镇,大大微弱;但余丝缭绕
,缓缓游走,驱之不散。 

再一留神,却令拓拔野大为惊诧。在她奇经八脉之中竟然隐隐散落蕴藏着极为强沛的真气
,只是奇经八脉似乎被什么妖术或是奇毒所制,宛如瘫痪一般;其中真气各自沉淀散落,
始终不得凝合。这等情形诡异之极,见所未见,拓拔野心下惊疑,猜想多半又是那九毒童
子与西海鹿女使出什么卑劣方法所为,当下运气疏导,想要将她奇经八脉中的真气引入丹
田之内。岂料那些真气被他所激,立即涣散迸飞,始终不能汇集输流。一时之间,也莫能
奈何。 

过了片刻,姑射仙子低吟一声,徐徐睁开双眼。拓拔野大喜过望,叫道:“仙女……”突
然脸上滚烫,“姐姐”二字竟叫不出口。屏息凝视,心跳如狂,忖道:“不知她还认不认
得我?”掌心满是汗水,极是紧张。 

姑射仙子目光迷离,徐徐移转,妙目凝视在拓拔野的脸上,双靥红霞在火光映衬下赤红欲
流,蓦地嫣然而笑。那笑容清丽之中又带着说不出的妖媚之意,拓拔野不由得目眩心迷,
意夺神摇。心下一凛,蓦地想起烛鼓之所言,知道她体内春毒果然尚未消除,神智依旧混
沌不清。 

姑射仙子素手闪电般拽住拓拔野衣领,蓦地将他拉扯伏低,嘤咛一声,往他唇上咬去。拓
拔野“啊”地一声,唇上剧痛,她腻声低笑,丁香温柔地卷扫,轻吮伤口;酥麻难耐,热
血登沸。拓拔野知她情热如火,不敢缠绵,强自收敛心神,奋力抬起头来,低声道:“仙
女姐姐,对不住了!”手掌轻拍,不得已又将她经脉重新封住。 

心中一动,忖道:“她体内邪气汹涌,必是春毒所激。倘若能将这邪气疏导出体外,或许
便可解开春毒。”当下握住她的双手,绵绵不绝地将真气输入其体内。 

拓拔野微微一震,只觉那邪气受自己真气所激,仿佛被狂风刮卷的山火,猛地高窜蔓延,
熊熊焚烧。姑射仙子“啊”地一声呻吟,妩媚娇婉,脸上红艳更甚,水汪汪地瞟着拓拔野
,娇喘吁吁,鼻尖额沿渗出细细香汗,更觉娇媚动人。 

拓拔野意守丹田,默念潮汐诀,真气分流运转,想将那邪气从她经脉间逐一导出;但适得
其反,那邪气汹汹澎湃,溢出十二经脉,滔滔转入奇经八脉;奇经八脉中散落的真气随之
蓬然乱舞,登时使得邪气欲火气势更猛,在任督二脉四逸奔窜。 

姑射仙子娇躯微颤,情火炽烈,呻吟声听在拓拔野耳中,直如魔魅仙音,心旌乱摇。心中
一凛:“是了,春毒乃是激发神识之中最为原始的欲望,从而诱发肉身之内气血异常流转
。其源在心,而不在气;自己舍本逐未,反倒将春意邪气激得更为迅猛。犹如非但无助,
反倒有害。” 

一念及此,猛地将真气抽回,踉跄后退。 

当下拓拔野又以“灵犀法术”感应姑射仙子元神,想以念力安定其心,驱除躁动春念。岂
料姑射仙子元神之强犹在他之上,不但不能奏效,而且险些反受其制,亏得反应极快,见
势不妙立时撤回念力,凝神自护。 

拓拔野思忖再三,心道:“罢了!先寻出解除春毒的药石,出洞之后,或能解之。”当下
抖擞精神,借助记事珠之力,在脑海中迅速查找《百草注》中所记载的可解春毒的花草虫
石。粗粗忆寻,便有三百多种。但这些药石多是中下之品,多有剧毒;而自己丝毫不知西
海鹿女的九九极乐丹由什么春草淫花所制,倘若不能对症下药,只怕春毒未解,反受其他
剧毒所制。心下大为颓丧,后悔先前未能逼令西海鹿女说出极乐丹的秘方。但转念又想,
既然那烛鼓之惊骇之下脱口说出此药无解,只怕即使逼问出方子,也不能破解之。 

一时旁徨无计,回身望去,只见姑射仙子软绵绵地斜躺着,胸脯剧烈起伏,眼波摇荡,勾
魂摄魄地望着自己,嘴角眉梢尽是绵绵春意。拓拔野心中砰砰乱跳,扭头不敢再看,忖道
:“难道这春毒果真无药可解吗?”躁乱焦急,抽身而起。 

徘徊数步,心中一动,笑道:“他奶奶的紫菜鱼皮,我可真急昏了头啦!只要能出得这山
洞,还怕没人能解出这方子么?灵山上的十个老妖怪!还有那古灵精怪的流沙仙子,他们
都欠了我人情,这小忙不会不帮吧?”自顾自说了一通,心下喜悦,转身便往那洞穴甬口
奔去。 

岂料这山洞位于那山坡狭窄缝隙数百丈之下,洞口被雪崩卷落的漫漫冰雪严严实实地封堵
,在这极寒的天气中!早已凝固为厚达两百余丈的坚冰,硬逾钢铁。拓拔野凝神聚气,奋
力挥掌,冰雪四溅纷飞,但也不过迸开一尺来深。拓拔野鼓舞真气,接连不断地奋力劈斫
了半个时辰,终于沮丧放弃。 

心存侥幸,只盼那山洞之内尚有其他出口,当下又奔回洞中,在周围四壁仔仔细细、寸寸
查寻,但念力真气所及,发现四壁竟然都是厚达百十丈的坚硬石壁。以他眼下真气,若想
凿壁逃生,至少需花费八、九日。纵使自己能坚持到那一刻,姑射仙子只怕早已爆血身亡
了。 

拓拔野茫然而立,乐观镇定如他,此时亦不免有些沮丧惊慌。凝神聚意,心念一动,忖想
:“倘若仙女姐姐真气无损,我们两人合力,凿穿这洞壁或许只需一两日即可。”想到此
处,不由苦笑起来。原本是为了解救姑射仙子,才急于寻找脱身之计;但眼下反循逆转,
倒成了唯有先解救姑射仙子,才能离开此地。 

思绪飞转,一时无计。突然想起赤松子被压在洞庭山下百余年,竟能倾山倒海脱身而去,
此刻想来更增敬佩之心。 

又想起烛鼓之所说,要解救姑射仙子,除了与之交合,别无他法,否则二十四时辰之后,
她必定经脉寸断、热血迸爆而死。心中一紧:眼下身困冰窟,不知过了多少时辰了?倘若
不能尽快救之,只怕……心中寒意大盛。 

回头睨望,正好撞见姑射仙子水汪汪的眼波,见她慵懒横陈,眼波流转,娇媚无限,拓拔
野登时目眩神迷,仿佛突然沉溺于温柔的水波。呆了一呆,突然想到:“难道冥冥之中自
有天意?上天以比翼鸟引我救出仙女姐姐,又让她身中春毒,与我困在这冰窟之中,便是
注定让我与她……” 

一念及此,心中“砰砰”狂跳,怔怔地凝望着姑射仙子,口干舌燥,呼吸忽然急促起来。
视线缓缓下移,滑过她莹白优雅的脖颈、高耸起伏的胸脯、纤柔扭转的腰肢、白色群裳下
露出的那一截冰雪似的纤美小腿……心中仿佛有无数只蚂蚁爬过一般,麻痒难耐,忖想:
“……既然天意如此,我岂能违抗?” 

突然之间热血轰然冲顶,跨步朝姑射仙子走去。见他神情古怪地走来,姑射仙子似乎颇为
欢喜,笑吟吟地凝视着他,红霞飞舞,娇媚难言。 

拓拔野大步走到她身边,被她眼波凝视,登时做贼心虚,面红耳赤,呼吸不得。支吾道:
“仙女姐姐,我……你……形势如此,不得不……”张口结舌,语无伦次。脑中混乱,也
不知自己说了些什么。 

心中紧张之至,定定神,不敢望她,迳自弯腰去解她的衣襟。隔着衣帛,指尖碰触她柔软
的胸脯,姑射仙子登时发出一声低低的欢愉呻吟,听在耳中,柔腻入骨。拓拔野双手颤抖
,笨拙地鼓捣了半晌,解不开一个钮扣,心跳如狂,大汗涔涔而出。突然看见她臂上的守
宫砂,呆了一呆,羞赧难耐,猛地抽了自己的一个耳光,回身便走,低声道:“他奶奶的
紫菜鱼皮,拓拔野,你这般乘人之危,与那龌龊不堪的烛淫贼又有什么区别?” 

当下远远地走开,在冰窟中不住徘徊。眼见姑射仙子眼神迷乱,娇吟若渴,脸上红霞越发
娇艳,仿佛要滴下水来,拓拔野心中剧跳,迷乱踌躇,忖道:“但……但这关系仙女姐姐
生死,倘若再这般犹豫不决,仙女姐姐岂不是要爆血身亡吗?眼下最为紧要的,便是救下
仙女姐姐……”遂又转身朝她走去。 

但将近她身旁之时,瞧见那晶莹玉臂上赤红鲜艳的守宫砂,登时又大为气馁,掉头急走,
喃喃道:“仙女姐姐乃是木族圣女,天仙似的人物,贞洁之躯至为重要。我这般污她清白
,那不是比杀了她还要难受么?即使能救得她的性命,也必不合她的本意……” 

如此反覆旁徨,来来回回了十余趟,始终不敢碰触她的肌肤。偶尔瞧见姑射仙子春波荡漾
的娇媚目光,登时情欲如沸,忍不住便想上前;但到了她身前却又鼓不起勇气来,心中自
责惭愧,逃之夭夭。 

在他内心深处,姑射仙子便如天仙一般高贵圣洁,凛然不可侵犯。从前思念雨师妾时,每
每热血奔沸,甚至遐想与她如何亲热欢好,抵死缠绵。但想到姑射仙子时,却从来不曾夹
杂任何邪念,至多有时傻楞楞地想道:“倘若能握住她的纤手并肩御风飞行,该有多好啊
!”即便在少年春梦之中,也不敢对她有任何不恭。 

今日阴差阳错,莫名其妙地掉入她的怀中,稀里糊涂之下,险些便酿成大错。缠绵之际,
心中固然兴奋惊喜,更多的却是羞惭自责。然而他毕竟是血肉之躯,正值年少,这般赤裸
交缠,肌肤相亲,怀中佳人又是梦中仙子,难免情欲焚身。虽然强忍诱惑,不敢有过分之
举,但对这一向敬如神明的姑射仙子,也不免有了从未有过的遐思绮想。 

此时与她困守冰窟绝境,咫尺天地,生死难料,这欲望更加炽热如沸,何况姑射仙子身中
春毒,无计可施,不交合则死;这更加成了绝大诱惑,以及他自我安慰,鼓舞勇气的借口
。但姑射仙子终究远非其他女子,一想到当年月夜,她低首垂眉,月下吹箫的飘飘若仙之
态,看到她鲜红如梅的守宫砂,拓拔野登觉自己龌龊不堪,竟要玷污如此圣洁之物。终于
不敢上前。 

         ※       ※       ※ 

不知过了多久,巨兽骨架燃烧的火焰渐转暗淡,冰窟之中重归阴暗寒冷。冰壁映照着幽暗
的火光,忽明忽暗地跳跃着,仿佛拓拔野此刻的心情。 

姑射仙子软绵绵地斜躺着,娇媚慵懒,如春睡海棠。胸脯急剧起伏,双眼直勾勾地瞟着拓
拔野,呼吸声磁沙浊重。拓拔野心弛神荡,转身抱头,苦恼已极,恨不能纵声大吼。从怀
中乾坤袋里掏出那对冰冻的比翼鸟,苦笑道:“鸟兄鸟嫂,是你们将我引到那山洞中的,
你们倒是说说,该如何是好?” 

心念一动,低声道:“鸟儿啊鸟儿,倘若你们当真是上天派来的姻缘鸟,就再给我指点迷
津吧!”默念法诀,将它们身上寒冰陡然融化,放到地上。暗暗忖道:“若是果真要我与
仙女姐姐合体,方能解救她的春毒,便往她那儿跳去。否则便指点一处,让我全力凿穿洞
壁。” 

比翼鸟僵冻已久,一时不能动弹,微微颤动,几将摔倒。过了片刻,方才簌簌震动翅膀,
两脚勾缠着原地蹦跳起来。 

拓拔野凝神屏息,心中砰砰直跳。比翼鸟扭颈四顾,蛮蛮脆叫着,相互对啄,始终没有移
动。拓拔野心下焦急,苦笑着喃喃道:“鸟兄,你好歹走上一走呀!”比翼鸟似是听懂了
他的言语,突然欢鸣着朝甬洞黑暗的一侧蹦蹦跳跳而去。 

拓拔野“啊”地一声,心突地下沉,颇为意外。忽然间酸苦咸涩,百味交杂,竟觉得说不
出的沮丧和失望,但隐隐之中,又有一些如释重负的轻松。 

正迷茫怅惘,蓦地心中一紧,只见那两只比翼鸟伫足观望,探头探脑一阵,竟然转身朝着
姑射仙子大步跳去,欢鸣不已。拓拔野心中狂跳,倏然起身,紧张观望。 

比翼鸟奔了一半,又蓦地停顿下来,仿佛故意逗弄拓拔野一般,蛮蛮直叫,却不再移动分
毫。 

拓拔野心中剧烈忐忑,脑中也是一片混沌,不知究竟该盼望比翼鸟奔往姑射仙子身旁呢,
还是企盼它们尽快回身转向。 

但见比翼鸟相互嬉闹片刻,突然又蹦跳着朝姑射仙子奔去,这次毫无停顿,转眼便到了姑
射仙子腿弯之间。 

拓拔野全身一震,呼吸登时停顿,又惊又喜,呆呆地凝视姑射仙子,心中不住地道:“原
来……这果真是上天的旨意吗?”姑射仙子眼波横流!清丽的脸上酡红如醉,满是迷乱燥
热的神情,湿润饱满的娇艳红唇,宛如鲜花在风中簌簌颤动。突然,那柔嫩的花唇突然迸
裂开来,几道血丝蓦地渗出,瞬间滑过下颔,接连不断地滴下。 

拓拔野大吃一惊,猛地冲上前去,手指抚在她的唇瓣,默念法诀,将伤口刹那愈合。念力
及处,发觉她体内的邪气汹汹狂肆,潜伏于奇经八脉中的浩浩真气也如惊涛骇浪般在经络
内胡乱奔走,热血奔沸,在诸多血脉脆弱处迅猛冲击,将欲喷薄。 

拓拔野大骇,突然明白:“是了,她经脉被封,但体内春毒邪气却不受所控,反倒将沉淀
的真气撩拨得四处乱撞,再不解开经脉,只怕立时便要爆血身亡!”他修行潮汐流久矣,
知道经脉犹如河道,倘若河床封堵,又遇暴洪,则必定水灾泛滥。当下再不迟疑,迅速解
开她周身经脉。掌舞如飞,真气滔滔,将姑射仙子体内真气分流疏散。 

那邪气受他所激,犹如火上浇油,轰然倒卷,声势更猛。 

姑射仙子低吟一声,双腿勾缠,素手拖曳,将他猛地拉入怀中。拓拔野吃了一惊,想要抽
身离开,但她勾缠甚紧,挣脱不得。伸手推揉,触手及处,皆是滚烫滑腻的肌肤。心跳如
狂,想要移开手掌,但那凝脂软玉却仿佛有巨大的魔力,将他手掌紧紧吸住,不能移开分
毫。 

姑射仙子轻声呻吟,眼波融化,低低地颤声道:“抱我,抱紧我……”那柔媚沙哑的声音
仿佛魔咒一般,惊天动地,无法抗拒。拓拔野脑中嗡然一响,热血齐齐涌至头顶,大叫一
声,千种顾虑、万般忌惮刹那间尽数抛到九霄云外,双臂猛地紧箍,仿佛要将她的纤弱腰
肢生生折断。 

姑射仙子簌簌发抖,手臂勾绕他的脖颈,发出温柔甜蜜的叹息,仿佛满足,又仿佛在更强
烈地索需。那柔软的指掌顺着拓拔野的背脊一路下滑,指尖蓦地在他的后背划过几道血痕
,那狂躁的疼痛的甜蜜,瞬间将拓拔野酝酿已久的熊熊欲火激燃到崩爆的境地…… 

第十一卷 比翼鸟


第四章 寒荒暗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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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云离散,群鸟惊飞。 

太阳乌欢鸣振翅,宛如七团烈火,从漫天乌云与飞兽之中破舞而出。蚩尤浑身鲜血,手中
苗刀碧血斑斑,怀抱昏迷的纤纤,仿佛从地狱归来的天神。睁目怒吼,如惊雷霹雳,周围
众飞兽无不惊惶辟易。 

众人既惊且奇,先前见他尾追血蝙蝠而去,心中都笃定凶多吉少,不料他竟能从那妖兽爪
中将纤纤救回,俱大出意料之外。四下探望,并不见血蝙蝠踪影,难道竟被这少年所杀了
吗?心中更是大为震动。 

两只太阳乌嗷嗷怪叫,如炎风炙浪,率先冲入英招、江疑周侧的鸟兽群中,巨翼横拍,将
众鸟兽顷刻驱散。梼杌大怒,狂吼高跃,猛扑太阳乌。红影扑煽,银光跳动,转瞬间杀到
一处。那梼杌极是凶狂,以两只太阳乌竟亦不能将其奈何。众太阳乌嗷嗷乱叫,扑将下来
,一齐围攻,方才将它硬生生迫退。 

蚩尤大吼声中,御鸟电冲,直扑梼杌。苗刀碧光电舞,猛劈妖兽头颅。妖兽被众太阳乌所
困,发力不得,大怒之下甩头咆哮,巨头倏地急剧膨胀,周身白毛蓬然怒绽。红舌跳跃,
一道圆形白光迸爆怒舞,激撞在苗刀青光上。 

轰然巨响,白光波碎裂散,碧绿色的刀芒以雷霆之势继缤怒斩而下! 

梼杌惊吼声中,巨尾悍然横扫,银光如电,又是一声爆响,强光耀眼。 

狂风怒舞,一串血珠悠然飞洒,半截银毛断尾飘摇抛落。太阳乌怪叫震飞,冲天盘旋。 


那梼杌昂首立身,发出一声凄恻狂怒的悲吼,急速奔跃,突然高高跃出山崖,在苍茫迷雾
之中划过一道淡淡的弧线,转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只有那声悲吼回音犹在,于群山之间
袅袅回旋。 

众人瞧得目瞪口呆,说不出话来。寒荒七兽中如此凶狂的梼杌竟被这凶神恶煞似的少年一
刀斩断巨尾,逼得跃入山壑崖底!半晌,殿中众人才爆发出雷鸣似的欢呼声。只有那女丑
面罩寒霜,冷艳的双眼中又是愤怒又是恐惧。 

其实以蚩尤之力,决计不能将梼杌一刀杀伤逼退,只是那妖兽与江疑、英招两大仙级高手
激战良久,业已损耗极大,又被太阳乌逼迫纠缠,不能尽发凶威,仓促间被蚩尤全力怒斩
,登时败退。 

滚滚黑云如海浪奔涌,琴声更急,渐转凄厉高亢,节节辗转,高攀而上。空中万兽随着那
琴声层叠交错,如同巨涛一般一浪高过一浪,在空中形成滚滚攀升的黑色浪头。琴声折转
到至高处,突然急促崩散,滔滔而下。万兽轰然崩塌,汹汹俯冲,排山倒海直扑而下。 


蚩尤纵声呼啸,御鸟拎起江疑与英招,闪电似地冲入大殿之中。倪长老吁了一口长气,叫
道:“关门!”众人轰然领命,将厚重的青铜殿门迅速关闭。 

大门方甫闭拢,“咄咄”暴响,无数飞兽发狂似的撞击而来,前仆后继,似要将青铜门撞
破方才罢休。殿顶、四壁亦“笃笃”激响,密集嘈杂!令人心烦意乱。众卫士剑拔弩张,
死守四壁窗口。万千飞兽怪叫怒吼,汹涌挤入,登时被恭候已久的箭雨戈林纷纷击杀,片
刻间,窗口内外便堆积了厚厚的尸体。 

如此对峙了一阵,众飞兽那风狂雨骤的攻势才逐渐减退下来,但依旧黑压压地盘旋在南峰
上空,随着琴声节奏,时而发动猛烈攻击。殿中众卫士始终凝神戒备,不敢有丝毫大意。
 

蚩尤充耳不闻,盘膝坐在殿中为纤纤疏导真气。众太阳乌在他身侧昂首睥睨,煽动巨翅,
交错阔步。此时众人对他颇有敬畏之心,见他面色凝重,都不敢上前,远远观望。过了片
刻,见纤纤无恙,蚩尤面色稍缓,吐了一口长气,站起身来。转而查看拔祀汉、英招、寒
荒国主、芙丽叶公主等人伤势,以“春叶诀”愈合伤口,疏导真气。 

再过片刻,拔祀汉第一个醒转,大叫一声,跳将起来,笑道:“蚩尤兄弟,多谢了!”众
卫士对他颇有好感,见他并无大碍,都是大喜。天箭冰冷的脸上闪过欢喜的神色,大步上
前,拍拍他的肩膀,又转身对着蚩尤蓦一行礼,道:“谢!”他冷漠缄言,这竟是蚩尤听
他所说的第一句话,可惜只有一个字。 

突见纤纤蜷起身子,低吟一声,猛地坐起身来,尖声叫道:“血蝙蝠!又是那只血蝙蝠!
”花容失色!声音惊惶恐惧。突然发觉自己乃是在大殿之中!众人正惊诧望来。撞见蚩尤
那极是关切的眼光,这才蓦地记起适才已被他所救。蚩尤驾御太阳乌在黑云中直追数十里
,方才拦截住那血蝙蝠,浴血奋战,重伤那妖兽,将她救下。 

纤纤神色稍定,但面容依旧苍白,对着蚩尤嫣然一笑道:“蚩尤大哥,亏得你来得及时,
要不然我就见不着你啦,” 

蚩尤面上一红,微微忸怩,嘿然道:“可惜让那妖兽逃了。”心想:“倘若你有些许闪失
,我上天入地也要将那蝙蝠剁成肉酱。”但这些话根本不敢说出口来。蓦地心中剧痛,耳
旁似乎听到一个女子淡淡的冷笑。心中一凛,四下扫望,脑中突然闪过一个奇怪的念头,
朦朦胧胧说不分明。 

却听纤纤蹙眉道:“也不知拓拔大哥遇见这些鸟兽没有?那蛮蛮鸟抓着了吗?” 

拔祀汉笑道:“拓拔兄弟神功盖世,这些鸟兽遇见他多半也要溜之大吉。” 

纤纤嫣然道:“那倒也是。”眼波流转,仍有担忧之色。 

此时芙丽叶公主也已醒转,见父王昏迷不醒,心下焦虑悲苦。但她性子外柔内刚,知道眼
下形势危急,群龙无首,自己身为公主,决计不能失态慌张;当下不动声色,镇定自若地
与诸长老低谈,计议脱身之计。众人见她镇静若此,不由暗自敬佩。 

蚩尤、拔祀汉与天箭与众卫士并肩而战,阻击前仆后继、纷涌而来的万千鸟兽。众卫士士
气大振,高唱战歌,同心协力,原先残留的慌乱惧怯逐渐荡然无存。殿中诸寒荒显贵慌乱
的神色也稍稍安定,但见女丑女戚冷笑不语,满睑不以为然,他们心中又不免直犯嘀咕。
倘若传言当真,这诸多凶兽是寒荒大神以冰甲龙筋筝唤来惩罚八族的,他们这般抵抗岂不
是更加触怒寒荒大神吗? 

迷雾中,群峰之间的飞索急剧摇荡,无数寒荒卫士从其他诸峰赶来救援。万千飞兽凶禽桀
桀怪叫着俯冲扑击飞索悬车,惨叫迭起,无数人影纷纷跌落茫茫白雾之中。 

而西侧山崖,千余名卫士沿着栈道向南峰大殿汹涌而来,齐声高歌,或张弓怒射,或执盾
横戈,突破恶鸟飞兽的重围,欲与死死相守大殿的卫士会合。 

苦战片刻,南峰上也不知堆积了多少鸟兽、卫士的尸体,血流成河,迤逦其间。山风狂舞
,满是浓重的血腥之气,令人闻之欲呕。 

琴声突然复转幽淡,似有似无,袅袅飘忽。万千鸟兽嘶吼怪叫,轰然冲天而起,环绕南峰
盘旋飞舞了片刻,齐齐向南面天空飞去。 

一番激战之后,这些恐怖的飞兽终于撤散了。 

众人大喜,齐声欢呼。大殿铜门大开,援兵纷纷围守殿外。 

忽听一人叫道:“那是什么?” 

众人扭头望去,只见茫茫夜雾中,那万千鸟兽闪着淡淡的妖异蓝光,盘旋交错,组成一种
奇怪的阵势,凝神细辨,竟是一行古怪的文字;继而又徐徐变幻阵形,组成另外一组文字
,如此反覆,周而复始。 

女丑、女戚蓦地低声惊呼,花容惨淡。诸长老中也有几位年长者失声变色,纷纷拜倒。 


众人惊诧,心中隐隐觉得不妙,虽不明白所以,也唯有随之拜倒。只有蚩尤、纤纤站立如
故,那少昊则醉醺醺地指着鸟兽哈哈大笑。 

过了片刻,字阵崩散,数以万计的鸟兽重新织成巨大的黑幕,掠过夜空,渐渐隐入迷雾之
中。轰雷似的怪吼鸣啼逐渐远去,终于淡不可闻。 

芙丽叶公主蹙眉道:“倪长老,那文字究竟是什么?”倪长老满脸恐惧,沉声道:“公主
殿下,那……那是寒荒上古文字!说的是……说的是……”声音颤抖,竟然说不出话来。
 

“既然倪长老不敢说,那便由我来说吧!”女丑徐徐起身,冰寒的目光缓缓扫过众人,冷
冷道:“这些字是寒荒大神透过鸟兽传达给我们的神谕!” 

众人哄然,随即鸦雀无声,伏地聆听。女丑道:“寒荒大神震怒了。因为他的子孙已经忘
记了当年寒荒八族在西荒寒漠上立下的八百虎盟约!” 

蚩尤心中一动,突然记起昔年听段狂人所说的大荒掌故。自古以来,寒荒便是荒凉险恶之
地,八族先祖在穷山恶水之中顽强生存,磨练出剽悍勇猛、自由团结的精神。一千多年前
,八族族长在西荒寒漠以八百只西荒恶虎的头颅和鲜血,立下万世盟约,永远团结如兄弟
,自立自由,做寒荒的主人:因此被称为“八百虎盟”。千年来,八族便是以这盟约紧紧
团结,共同对抗外族,即便是强大如金族,也始终无法令之臣服。一直到三十年前,白帝
白招拒以赤诚之心,化解金族与八族的恩怨,友好共处,方才使得八族心悦诚服地归附金
族。 

众人凛然,心道:“难道寒荒大神当真是要我们撕毁西皇之盟,反抗金族,重新谋求独立
吗?” 

寒荒八族素讲信义,当年八族族长一诺千金,与白帝化干戈为玉帛,臣服金族,乃是铁般
的事实;三十年来双方虽偶有磨擦,但总算相安无事。何况白帝素以神帝所授的“无为大
治”为安邦之策,给予八族极大的自由与自立,遇灾年天难,也每每供给八族诸多食粮,
颇得民心。倘若突然要撕毁盟约,公然造反,于情于理都颇为不合,因此心下都大觉为难
。 

见众人面面相觑,均有难色,女丑目中闪过愤怒的神色,冷冷地道:“寒荒大神的神谕已
经明示了,如果寒荒八族忘记了先辈的祖训,甘愿做失去尊严和自由的奴隶,他将让密山
的大水冲卷大地,唤醒寒荒所有的妖魔凶灵,将八族彻底毁灭!” 

众人大骇,望了望那醉醺醺的少昊,又纷纷望向倪长老等人。芙丽叶公主缓缓道:“神女
明鉴,倘若这些妖魔凶兽是大神派遣的,为何又会掳掠八族的童女?” 

众人一凛,却听女丑冷笑道:“倪长老,你说吧!” 

倪长老沉声道:“神谕中提及,要化解眼前大劫,除了遵从‘八百虎盟’之外,八族必须
以九百九十九个腊月出生的童女为祭品,在密山祭祀寒荒大神的神灵。” 

众人纷纷惊咦,女丑冷冰冰地瞥了蚩尤一眼,道:“现下你们都知道了吧?寒荒大神让罗
罗神鸟进献祭品,却被一些居心叵测的不祥之人阻止,震怒之下,才会御使万千神兽到此
,发出神谕警告。” 

蚩尤听她这般说来,自己几人反倒成了有意冒犯寒荒大神,为八族带来灾难的罪魁祸首,
心中不由大怒,若非被拔祀汉死死拽住衣袖,只怕立时便要发作。 

纤纤格格笑道:“原来你们的大神这般有趣,养了一大群的怪兽来害人。”见众人变色,
怒目相向,纤纤吐了吐舌头,笑道:“哎呀!我说错话了吗?但是这样的大神,依我看哪
,不贡也罢!” 

女丑厉声道:“住口!大神威严,岂容你黄毛丫头放肆!” 

纤纤笑吟吟地便要反唇相讥,却听芙丽叶公主道:“此事相关重大,需得由长老会商议,
并经国主同意才行。”眼下事态危急,楚宗书偏生昏迷不醒,危在旦夕,众人都不由得暗
暗担心。 

女丑冷冷道:“那是自然。”转身对着诸长老道:“今夜我们将在北峰神殿彻夜祷告,平
息寒荒大神的怒意。但明日太阳升起之时,一切必须要有所定夺。”不再理会众人,款款
朝外走去。女戚瞥了蚩尤与纤纤一眼,似笑非笑,翩翩随行。 

大殿中众人交头接耳,议论纷纷。倪长老沉声道:“众位长老在此即时商议。”转身喝道
:“御医怎地还没到!” 

一时间满山卫士长呼:“传御医!” 

蚩尤心中不祥的预感愈加强烈,转头朝外眺望,黑云渐散,一弯明月正在中天。不知此时
此刻,拓拔野怎样了? 

         ※       ※       ※ 

午夜时分,南峰大殿内外已被清理干净。众寒荒长老在大殿中激烈争议,而御医便在大殿
一角为楚宗书、英招、江疑等重伤者熬药及施放巫术。蚩尤一行则随礼官回到东峰贵宾馆
各自歇息。 

蚩尤在床上翻来覆去,始终不能入寐,心中忐忑,脑海中满是女戚似曾相识的盈盈笑容。
不知过了多久,方才迷迷糊糊地进入梦乡。 

朦胧之中,自己四处寻找纤纤心急如焚,见到拓拔野,大喜追询。拓拔野漫不经心地指着
悬崖道:“不是在那儿么?”果然瞧见纤纤站在崖边,伤心欲绝,似乎随时要跳落。心中
惊怖,大叫追去,纤纤只是不理。将近三丈时,纤纤突然朝下坠落。蚩尤惊悲如狂,大声
吼叫,不顾一切地跳了下去,奇迹般地抓住纤纤的手臂。 

纤纤抬头望他,笑容温柔,泪眼滢滢,竟突然变成了八郡主烈烟石的睑容。蚩尤楞楞怔住
,忽然间,烈烟石的睑如水波一般荡漾开来,蓦地化为九尾狐晏紫苏妖媚娇俏的容颜,笑
吟吟地眨眼道:“认不出来了吧?今后你瞧见我时只怕再也认不出来啦!” 

蚩尤心中剧震,大叫道:“是你!”惊怒恐惧,不知为何,竟又夹杂了莫名的欢喜。突然
惊醒坐起,浑身大汗淋漓。 

月光如水,将他的身影投射在霜雪白壁上,满室寂寥冷落。 

蚩尤楞楞地坐了片刻,想起梦中情景,突然醒悟,叫道:“是了!果然是你!”那女戚虽
然脸容陌生,但眉目神情,分明是九尾狐晏紫苏! 

这妖女所到之处必有水妖之阴谋灾祸,此次化身女戚,难道当真又与水妖有关么?心中大
凛,寒意遍体。猛地跳下床来,便欲将隔壁的拔祀汉等人唤醒,但转念又想:“罢了!等
乌贼回来再说。先去看看那妖女有何阴谋!” 

当下悄然跃出贵宾馆,穿行纵跃,到了悬崖边上。解印太阳乌,乘鸟飞翔,悄无声息地穿
云透雾,绕过群峰,朝北峰神女殿飞去。 

北峰虽非寒荒城中最高之山,但山势峭直险峻,却是诸峰翘楚。山顶天镜湖,渺渺清澈,
乃是两神女通灵神明,请示圣意的神水。神女殿依湖临渊,大殿之后就是万仞绝壁,在这
凄迷夜雾中远远望去,仿佛悬空楼阁,仙人居所。北峰半山,琼楼玉宇,倚山蜿蜒,是寒
荒国的王宫,国主楚宗书平素便居住其中。此次少昊来访,为表尊贵之心,楚宗书也特别
将他安排在王宫的别院之中。 

蚩尤知此处戒备最是森严,当下施放“幻光诀”以幻光镜气隐身,朝着峰顶神女殿飞翔而
去。 

山风凛冽,明月仿佛就在头顶薄雾中穿梭。蚩尤轻飘飘地落在神女殿外凸出的崖石边缘,
恰好可以透过水晶石窗,望见殿内情形。封印太阳乌,凝神探望。 

神女殿内空空荡荡,并无一人。神殿内冰砖玉石,雕梁画楝,银灯流火,富丽堂皇。梁上
悬挂了八十一只泠香玉风铃,叮当作响,清香随风飘散。九只巨大的翡翠香炉各置一角,
异香缭绕。天蚕丝幔张罗拖曳,绮罗织锦,交叠其间。 

神殿正中,有一九角水晶方台,其上昂然蹲踞着七兽白铜鼎,赫然以寒荒七兽为鼎纹,七
只兽头趴伏在鼎沿,栩栩如生。鼎中水波荡漾,白汽蒸腾,想来便是盛自天镜湖的神水。
白铜鼎周围,放置了八十一个冰蚕丝铺垫。除此之外,别无他物。 

蚩尤心下诧异,那女丑既说要在神殿中彻夜祷告,怎地空无一人?突然看见大殿东角丝幔
轻拂,一双穿着薄丝鞋的纤美秀足隐藏其后。心中一动:“那不是‘女戚’的脚吗?”喜
怒交集,心底恨恨道:“妖女,此次决计不能让你逃脱!”轻轻地打开窗子,翻身而入。
 

凝神敛气,急速滑行到那丝幔之侧,蓦地拉开幔帘,手如闪电将她脖颈扼住,低声喝道:
“妖女,看你往哪里走!”突然“啊”地一声惊呼,蓦然松开手,朝后退了几步。 

丝幔之后,一个赤裸女子软绵绵地应声瘫倒,雪白丰腴的胴体上布满青紫血淤,下体血迹
斑斑,俏丽的脸容苍白如冰雪,双眼圆睁,愤怒悲苦,泪珠犹在,早已气绝多时。 

蚩尤木立当场,脑中一片晕眩。难道这妖女当真就这样死了吗?究竟是谁杀了她?惊骇难
过,心绪狂乱。 

心底突然闪起一个念头,忽然觉得此情此景似曾相识,蓦地一凛,心中暗呼:“他奶奶的
紫菜鱼皮!险些又中了这妖女的奸计!”当日在无尘湖底,初见宁姬尸体,他也道是晏紫
苏香消玉殒,震骇难过,结果被那妖女所陷,险些成了奸杀宁姬的替罪冤魂。 

当下弯腰俯探女戚的脸容,真气流转,无隙可入,果然不是易容变身。心中大石登时落地
,暗自舒了一口长气。 

脑中飞转,恨恨道:“是了,这妖女必是故技重施!又想设套害人……”一念及此,怒气
冲冲。心里忽然闪过一个古怪的念头:“为什么我得知死的不是那妖女时,心里却反倒这
般欢喜?难道……” 

心中大凛,蓦地又想:“是了,这妖女作恶多端,我一心要亲手将她擒住,为雷神、火神
两位前辈,以及纤纤妹子出气雪恨,自然不能容她轻易死了。”但心中隐隐觉得自己这般
推断太过牵强。不敢多想,转移念头道:“不知这妖女此次想要陷害的又是谁呢?” 

当是时,忽然听见神殿大门“当唧”一声,徐徐打开。蚩尤吃了一惊,突然冷汗遍体,暗
呼糟糕。眼下自己站在女戚尸身旁,若是让寒荒国人瞧见,那可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难道这妖女早已算准自己要来此地,故意安排好了陷阱让自己望里跳么? 

惊怒交加,不及多想,轻轻将女戚尸体扶起,自己飘身跃上横梁。施放幻光镜气,隐身藏
匿。 

大门开处,一个黑衣女子翩然而入,姿容俏丽,顾盼生辉,正是晏紫苏易容所变的女戚。
她在门口站定,朝着殿外柔声道:“难得太子殿下如此诚心,要与我们共同祷告大神。快
快请进吧!” 

又听见一个含糊的声音笑嘻嘻道:“那……那是一定的。神女的大神,不就是我的大神么
?嘻嘻……分……分什么彼此?”薰天酒气,遥遥可闻,正是那极好酒色的金族太子少昊
。 

蚩尤心中一凛,登时明白:“他奶奶的紫菜鱼皮,原来她要栽赃嫁祸的,乃是这金族太子
,”他虽然桀骛粗犷,却绝非粗枝大叶之辈,此时电光石火,登时想得分明。倘若寒荒国
人“亲眼目睹”本族两大神女之一的女戚,被这好色的金族太子在神殿中奸杀,必定群情
激愤,怒不可遏。再有今夜的“万兽神谕”作祟,稍经撩拨,必定揭竿而起,与金族重燃
战火。不用多想,也可断定这必是水妖的又一阴谋,意欲挑唆金族境内内乱,削其实力。
 

却听晏紫苏微笑道:“太子说的是!寒荒八族与金族本是一家,何分彼此?”言语嫣然,
与少昊一同走了进来。守在殿外的卫士轰然呼喝,神殿青铜大门徐徐关闭。 

少昊原本白胖的脸上此时犹如猪肝色,显是酒醉未消。眼睛色咪咪地盯着晏紫苏,涎着睑
笑道:“姐姐找我到这殿中,究竟有什么事?现在没有旁人,可以说了吧?”动手动脚,
就欲将她抱住。 

蚩尤大怒,原本对这酒色太子无甚好感,此刻见他身处陷阱,浑然不觉,犹自这般急色,
不由更添厌憎之心,隐隐中倒觉得倘若他当真因此而死,也是咎由自取。心中一动,突然
明白今夜的万千飞兽,何以会竭力攻击江疑与英招二人。这两人头脑清醒冷静,修为高强
,若有他们在,决计不能轻易地将少昊诱入圈套之中。此时二人重伤之下昏迷不醒,再无
障碍;这少昊醉意醺醺,引他入局,实是易如反掌。 

晏紫苏格格一笑,从他臂下问了开去,嫣然道:“你猜呢?”娇媚入骨,瞧得少昊浑身骨
头酥了大半,踉跄着探手抓去,口齿含糊,笑道:“我猜姐姐是喜欢上我了,要找我说悄
悄话吧?” 

晏紫苏吃吃而笑,穿花舞蝶般地闪避,将少昊逐渐引到隐藏女戚尸体的丝幔前方。少昊心
痒难搔,笑道:“好姐姐,你……你逃不走啦!”张臂扑去,登时“嗤”地一声,将丝幔
撕裂,正好将女戚尸身压于身下。少昊头昏眼花,只道已将晏紫苏压住,“咦”了一声,
喘气笑道:“你倒脱得快!让哥哥好好抱抱。”上下其手,忽然觉得有异,伸出手掌,见
手上满是淋漓鲜血,讶然咕哝道:“还……还没进去呢!怎地就沾了一身血?” 

晏紫苏笑道:“你好大的胆子,连神女也敢亵渎!”突然纤手闪动,银光飞舞。少昊“啊
”地一声,轰然倒地,登时昏迷不醒。蚩尤青光眼瞧得分明,晏紫苏适才刹那之间射出数
十枚冰针,入体消融。也不知针上有什么毒物,瞧少昊呼吸浊重,应当尚无大碍。 

晏紫苏突然笑吟吟地转头朝横梁上望来,单手插腰柔声道:“呆子,看也看够啦!还躲在
上面做什么?还想偷看姐姐洗澡吗?” 

蚩尤一凛,想起这妖女在自己心中下了“两心知”蛊虫,岂能不知自己身在此地?但他原
本也无意继续藏匿,当下绽破幻光镜气,一跃而下,厉声道:“妖女,又想用这奸计害人
吗?” 

晏紫苏也不回答,水汪汪的桃花眼凝视着蚩尤,笑吟吟地摇头叹息道:“呆子,过了这么
久才认出我么?姐姐真是白疼你啦!”眼波温柔,俏丽难言。 

蚩尤瞧得心下怦然,猛一敛神,冷冷道:“嘿嘿,倘若先前认出,你还有命在吗?”但心
中的怒意不知为何却消散了许多。 

晏紫苏抿嘴笑道:“原来男人更加口是心非呢!嘴上说得这般凶霸霸的,心里……”突然
晕生双颊,柔声笑道:“呆子,刚才这胖子要来抱我时,你心里在想什么呢?”当时蚩尤
心中怒极,竟恨不能将少昊一脚踢飞出神殿窗口,此刻被她揪出提及,不免有些恼羞成怒
,面上一红,说不出话来。 

他与这妖女周旋之时,每每处于下风,空有一身神功,却无处使将出来。反倒常常被她牵
着鼻子走,喜怒哀乐,仿佛全操纵在她的手心一般。 

晏紫苏见他面红耳赤,气急败坏,似乎颇觉有趣!“噗哧”一笑,柔声道:“呆子!” 


蚩尤心中恼怒,忖道:“他奶奶的紫菜鱼皮,我与这妖女胡搅蛮缠什么?将她抓了去见寒
荒长老会就是。”闪电探手,抓向晏紫苏,喝道:“妖女,乖乖地随我来吧!” 

晏紫苏“嘤咛”一声,避也不避,任由他抓住皓腕脉门,软绵绵地往他怀里倒来,低声笑
道:“呆子,你想带我去哪儿?”蚩尤见她毫不闪避,倒颇为意外,蓦地一凛,想起当日
被她这般欺身暗算,当下不敢大意,左手一探,将她另一只手腕也瞬间扣住,反扭身后。
 

晏紫苏“哎哟”一声,柳眉微蹙,贝齿咬唇,似乎颇为吃痛。蚩尤心中一紧,情不自禁地
松了几分。晏紫苏喘了一口气,回眸嫣然道:“臭小子,总算还知道心疼姐姐。”蚩尤大
怒,蓦地一使劲,将她紧紧箍住,动弹不得。 

晏紫苏脸色雪白,鼻尖上沁出细微的汗珠,微微喘气,说不出话来。蚩尤冷冷道:“妖女
,倘若再胡说八道,我就将你的经脉震碎。”正要发力封住她的经脉,突然心中剧痛,那
“两心知”蓦地疯狂咬噬!蚩尤闷哼一声,眼前昏黑,几欲晕去,全身酸软,险些摔倒;
晏紫苏乘势轻巧脱身,巧笑嫣然,素手飞舞,将他周身经脉尽数封住。 

蚩尤三番五次栽在她这“两心知”之下,心中狂怒懊丧,无以复加。悔不该心慈手软,未
将这妖女一招制住。想要大声怒吼呼喊,却发不出声来。只能僵直地躺在地上,郁怒如狂
。 

晏紫苏蹲下身来,朝着蚩尤怒意勃发的脸容吹了一口气,格格笑道:“呆子,这些日子不
见,你还是这般楞头楞脑的,当真可爱得紧。”蚩尤一听,更加急怒攻心。他虽然性情暴
烈,但自小勇武果决,颇有大将之风,数年来更以领袖群伦,打败水妖,重建蜃楼城为己
任。岂料壮志未酬,却被这水族妖狐屡屡玩弄于股掌之间,动辄称之“呆子”、“楞头楞
脑”,焉能不气炸了心肺! 

晏紫苏微笑道:“说你呆子,你不高兴么?”玉葱指尖轻轻地在他脸上划过,顺着他的鼻
梁缓缓而下,在他嘴唇处停住,微微一颤抖,叹息道:“你和那拓拔野当真不知天高地厚
,凭你们微薄之力,也想与烛真神抗衡吗?那不是呆子又是什么?” 

蚩尤一凛,此事果然与烛水妖有关!想到这妖女屡屡助纣为虐,心下愤怒,怒目相向。 


晏紫苏嫣然道:“呆子,你还在生我的气吗?那夜在雷泽城无尘阁上,我可是用琴声提醒
过你和那色鬼六侯爷啦!原以为你们会知难而退,岂料竟然傻头傻脑地闯将上来……你说
说,你是不是一个大呆子?” 

晏紫苏笑道:“今夜见着你时,我给你使了那么多个眼色,你这呆子也瞧不出来吗?我让
女丑将你们赶走,那也是让你别搅这趟浑水,自找麻烦。你这大呆子,怎地连这也猜想不
到?”突然面色一沉,冷笑一声道:“是了,我险些忘啦!你旁边坐着你的傻丫头纤纤好
妹子,又怎会注意到其他之事?”倏地站起身来,重重踢了蚩尤一脚。 

这一脚刁钻力大,踢在蚩尤经脉交接处!剧痛攻心,险些岔气。 

晏紫苏恨恨地瞪了蚩尤半晌,忽然格格笑将起来。过了片刻,又幽幽叹了口气,歪着头凝
视蚩尤,怔然半晌,喃喃道:“不识好歹的臭小子!姐姐该拿你怎么办才好呢?放了你么
?只怕多半还要和我捣乱。是了,还是将你交给烛真神吧……” 

蚩尤心中怒极,忖道:“他奶奶的紫菜鱼皮,臭妖女,惺惺作态什么?要杀便杀,要剐便
剐,蚩尤难道还怕你吗?” 

晏紫苏哼了一声道:“臭小子,当真落到烛真神手里,哪有杀剐那么容易?”目中突然露
出恐惧之色,一闪而过。脸色阴晴不定,怔怔出神,又叹了口气,自言自语道:“呆子,
呆子!非要这么一头撞将进来,我就是想要放了你也不成啦!” 

         ※       ※       ※ 

当是时,殿中九角水晶方台突然“喀”地一声轻响,徐徐转动。晏紫苏花容微变,眼波中
刹那间闪过诸多神色,似乎有些犹豫不决。蓦一咬牙,从腰间取下乾坤袋,以迅雷不及掩
耳之势,将蚩尤装入袋中,悬挂腰间。 

水晶台移转开一个巨大的黑洞,三个人影从洞中跃了出来。蚩尤在乾坤袋中凝神观望,为
首一个黑衣女子高挑冷艳,形容傲慢,正是女丑。身旁乃是一个白衣男子,脸色苍白,双
目斜长。灰白的眼珠,闪烁着凌厉凶恶的光芒,又仿佛带着一种说不出的苦痛和厌倦。身
后一个瘦小结实的黑衣少年,背负红色铁剑,冷冰冰的脸上满是杀气。 

蚩尤心中一凛,不知何以,总觉得那白衣男子与黑衣少年似乎在哪里见过一般。 

那三人见了晏紫苏,纷纷行礼道:“晏国主。” 

晏紫苏笑道:“楚法师、夜将,伤势都不打紧吧?” 

白衣男子和黑衣少年道:“有劳晏国主挂心,眼下已无大碍。” 

晏紫苏笑道:“那蚩尤下手好生狠辣,两位辛苦了。” 

蚩尤心下诧异,难道这二人竟是为自己所伤?却听那黑衣少年冷冷道:“若非晏国主只吩
咐夜血将他引开,夜血又怎会留他活命?” 

白衣男子淡然道:“晏国主放心,这断尾之恨,楚宁他日定当十倍相报。” 

蚩尤心中剧震,蓦地明白:“这白衣男子与黑衣少年原来竟是寒荒梼杌与那血蝙蝠!敢情
那血蝙蝠突然掳走纤纤,也是晏紫苏调虎离山之计了。”心中更为愤怒。 

晏紫苏笑道:“也许这一天无需等太久啦!”这句话竟似是说与蚩尤听的。蚩尤大怒,心
中怒骂了千万遍“他奶奶的紫菜鱼皮”,暗自打定主意,只要那妖女将他从乾坤袋中取出
,他就以两伤法术冲开经脉,拼着性命不要,也要将这些妖女、魔怪杀个干净。 

女丑瞥了一眼压在女戚裸尸上的少昊,冷笑道:“这淫虫果然自投罗网来了。西海鹿女的
忘情酒果真厉害,让他在众长老前大大地出乖露丑。现下谁也不会相信他是清白之身了。
”蚩尤闻言恍然,方知少昊在南峰大殿时会酒醉忘形,一至于斯,原来也是中了他们的圈
套。想那少昊虽然荒唐,原本也不至如此。 

楚宁冷冷道:“金族以这等货色为太子,竟还想统治西荒,也只有楚宗书那等懦弱的老糊
涂才会甘愿受他欺压。” 

晏紫苏格格笑道:“再过几日,这一切就完全转变啦!” 

女丑与楚宁对望一眼,冷艳的脸上第一次露出欢喜的笑容,眼波中竟满是温柔之意。 

楚宁灰白的眼珠中闪动着欢悦的神色,徐徐道:“烛真神大恩,寒荒八族没齿难忘。” 


晏紫苏嫣然道:“那倒不必,只盼楚法师做了国主之后!别忘了当日金族带来的屈辱和辛
苦,也别忘了水族乃是贵国的朋友。这就成啦!” 

楚宁三人肃然道:“决计不敢!” 

蚩尤大凛,原来这兽身为梼杌的楚宁,竟想取楚宗书而代之!今夜他埋伏在那南峰甬道中
,突袭楚宗书,想必也是筹谋良久了。眼下楚宗书生死一线,国中无主,他与女丑等人里
应外合,制造连串事端,煽动叛乱,自当可以藉所谓寒荒大神的神谕,顺理成章地篡位夺
权。有了这楚宁,水妖就有了打入金族疆域的楔子,遥遥操纵,令金族疲于应付。寒荒八
族自古便令金族头疼不已,好不容易有了三十年的和平时光,现下又要永无宁日了。虽然
蚩尤早已猜到水妖的险恶用心,但此时听来仍倍觉惊怒。 

晏紫苏转头了望窗外,笑道:“楚法师、夜将!咱们走吧!时候已不早啦!” 

楚宁与夜血点头应从。晏紫苏踢了一脚少昊,笑道:“可惜赶着去见老祖,看不成好戏啦
!否则倒真想看看这淫虫中了西海鹿女给我的欲炎冰针,醒来之后会变成怎生模样。” 


女丑冷笑道:“醒来之后会变成什么模样不敢猜度,但他最终会变成什么模样,女丑倒是
极有把握。” 

晏紫苏格格一笑,道:“走吧!”翩翩飞起,朝窗外掠去。夜血红光爆闪,化做那巨大的
血蝙蝠,瞬息之间已在殿外绝壁盘旋。晏紫苏与楚宁翻身跃上蝠背,朝着南面的茫茫夜雾
飞去。 

寒风彻骨,白雾弥散,群峰飞速闪过。远远地,从那神女殿中传来女丑凄厉的呐喊。 

晏紫苏嘴角牵起一丝淡淡的微笑,低头望了望腰间的乾坤袋,眼波在凄迷的月光中,显得
如此莫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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饭卡没钱了,mm没有了~~

我就是传说中的灌水之王--灌穿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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