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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信人: nbipfml (天外飞仙), 信区: Ghost
标  题: 搜 神 记——第十五卷 三生石5-6
发信站: 哈工大紫丁香 (Wed Mar  9 18:49:04 2005), 转信

第十五卷 三生石


第五章 同仇敌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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拓拔野闻言亦凛然色变。摄神御鬼大法乃是大荒中至为阴邪恶毒的三大妖法之一,即吸纳
他人的元神化为己用,御使强尸为恶。练此妖法者,短期之内真元可急速增长,但若不能
将体内的万千元神逐一消融吸化,则必定精神错乱,直至元神进爆,形神俱灭,直如饮鸩
止渴。 

此妖法分为“蛊宗”、“神器宗”、“元神宗”三支。这三宗的区别在于吸控他人元神的
媒介不同,“蛊宗”以尸蛊,“神器宗”以器物,“元神宗”则直接以一己念力吸纳他人
元神。其中又以“元神宗”最为艰深罕见。而蚩尤眼下所使的,必定是“蛊宗”。 

“好小子,果然有些门道,不愧为我青木鬼王。”拓拔野脑中灵光霍闪,蓦地想起方山顶
上,那黑笠人误认自己为蚩尤时,所说的那句奇怪的话来。一时心神剧震,呼吸不畅,陡
然明白:“鱿鱼魔化,必与此人有莫大的关系!” 

游痕吐舌道:“原来这就是‘摄神御鬼大法’?难怪这等妖邪厉害!我当时虽然吓得心惊
肉跳,但想到陛下、王母娘娘,顿时精神大振,勇气倍增,睁大眼睛看个究竟。只见不到
片刻之间,便有六、七十人被吸定魂魄,直挺挺地摔落在地。其余的数百人全都凌空环绕
,鬼哭狼嚎。 

“蚩尤嘶声狂吼,全身仿佛皮囊似的不住胀大,闪耀着各种光芒。皮肤迸裂,魂光跳跃,
突然七窍开裂,污血横流,冲出七道巨大的彩光。小人定睛望去,那七道彩光竟是由无数
厉鬼魂魄交织而成,在空中狰狞怪笑,扭曲变化,可怕之极。” 

黑木铜沉声道:“难怪在观水城中,蚩尤公子竟能一举刺杀黄帝。一众人心有戚戚,蚩尤
吸纳众多元神魂魄之后,真元倍长,已远非数日之前的东海少年。但想到他短短数日之内
,竟能强猛至斯,妖法之可怖实是匪夷所思。” 

游痕续道:“那紫衣女子望着蚩尤,极是吃惊,突然乘着他痛苦嘶吼之际,将一颗淡绿色
的玉石闪电似的弹飞射入蚩尤的口中。蚩尤大叫一声,周身光芒爆放,气浪鼓舞,四周飞
舞的众人登时四射摔飞。那七道魂光哀嚎着钻回蚩尤的七窍,他抱着头发狂惨叫,重重摔
倒在地,不断地抽搐翻滚。紫衣女子跑上前去,抱着他不断地呼喊,泪水滚落。 

“这时太阳渐渐地露出红边,山崖上逐渐地明亮起来。到处都是尸体,惨烈无比,鲜血结
成了薄冰,放眼望去,地上都是闪闪的红光。远处那裸体女子突然发出一声凄厉的叫声,
猛地跃了起来,凌空一掌,发出一道白光,正正地击在蚩尤的身上。蚩尤怒吼一声,喷出
几口鲜血,摔落到数丈之外。那紫衣女子反应极快,倏地抢身抱起蚩尤,东窜西掠,忽地
转向朝我这儿逃来。 

“裸体女子厉声长笑,冰寒真气像蜘蛛丝似的纵横飞舞,所到之处,山石无下粉碎炸裂。
紫衣女子被气浪击震,蓦地摔落,恰好滚到我的身旁,昏迷不醒。我连忙将眼睛闭上,只
眯了一条细缝凝神偷看。裸体女子脸色煞白,浑身颤抖,恨怒已极,慢陵地一步一步走了
过来,口中念念有辞,不知念了什么咒语,蚩尤眼白翻动,喉中发出赫赫的声响,双手扼
住自己的咽喉,痛楚狂乱。 

“就在这时,木族的一个侦兵‘啊’地一声醒转,裸体女子低下头冷冷道:‘刚才的一切
你都瞧见了?’那侦兵惊骇之下说不出话,只是不断地点头。我心里暗呼糟糕,这女人恼
羞成怒,要杀人灭口!果然,那裸体女子指尖一弹,那侦兵惨叫着抓挠双眼,抽搐毙命。
几个侦兵醒转,见状大骇,纷纷夺路而逃。那裸体女子厉暍声中,霜风白光闪电飞舞,将
他们尽数杀死。她一路行来,周围未死之人都被屠戮殆尽,就连那些尸体也被戳出几个窟
窿。” 

拓拔野心道:“不知这女子是谁?但她在众目睽睽之下受鱿鱼凌辱,难怪会羞怒成狂,杀
人灭口了。这些人虽是为她所杀,但深究起来,鱿鱼仍然逃脱不了关系。” 

心下愧疚烦恼,皱眉无语。 

“眼见她越来越近,我心里不禁害怕起来。陛下、王母娘娘明鉴,小人害怕的不是个人生
死,我区区小命何足道哉?而是我死了之后,又有谁将这消息传给陛下、娘娘?这岂不是
愧对陛下和王母娘娘的重托吗?倘若如此,小人即使到了鬼界,也会羞愧自责,连做鬼也
不得安宁哪!” 

说到此处,游痕挺直腰板,满脸慷慨激昂之态,红着眼圈道:“小人自小无父无母,多亏
陛下与王母娘娘我才有今天,若不能为陛下与王母效力,小人活着又有什么意义?黑木长
老曾经说过:‘死者,有重于昆仑,轻于雪花。’这话说到小人心坎里去了。死则死矣,
若能为陛下、娘娘带来哪怕小小的一点用处,我就不枉今生了。想到这里,我热血沸腾,
豪情澎湃,浑身充满了无穷无尽的力量……” 

西王母听得不耐,淡淡道:“快说。” 

游痕吓了一跳,急忙伏倒,道:“是是。小人……小人冥思苦想,突然计上心头,悄悄将
‘千里子母香’涂在身旁蚩尤的衣角上,这样一来,即便我战死于此,娘娘也能根据子母
香找到蚩尤,查明真相。” 

见西王母微微点头,目中稍露赞许之色,游痕心下一宽,舒了一口气,又道:“小人正准
备豁出性命相拼,岂料冥冥之中自有天意……啊!是了,应当是娘娘神明保佑,救了小人
一命。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那紫衣女子突然跃起,抱着蚩尤冲天飞去。她身法奇快,转
眼间便御风飞出百丈开外,裸体女子惊怒之下,顾不得其他,乘风凌空追去。三人越去越
远,很快便消失在贝嫘峰巅。 

“小人急忙爬了起来,在地上作了记号,又留下一只青蚨虫,然后骑着惊鸟追去。到了冰
河谷外峰,远远地瞧见紫衣女子抱着蚩尤钻入到一个冰洞之中。冰河谷一带,我最是熟悉
,那冰洞乃是百年前‘穿山甲虎’的巢穴,自从那怪兽被猎杀之后便成了鸟鼠聚集之地,
深约三十丈,但四壁坚硬如钢,无处可遁。 

“那裸体女子恼恨已极,却不敢追入,只在洞外守候,口中又念起那咒语来。冰洞中不时
地发出蚩尤的狂吼声,就像绝望的野兽将死时的嚎哭。小人猜想,她必是以什么法术操纵
蚩尤,想让他自行寻死,或乖乖就擒。 

“我守在外峰巨石之后,就这般过了一夜,我一刻也不敢眨眼,瞪着眼睛,看着他们,寸
步不离。冰洞内外再无动静,蚩尤的吼声渐渐听不到了,偶尔响起爆炸声,整个山峰都随
之剧烈震动。 

“好不容易捱到今日凌晨,太阳出来了,照得雪峰闪闪发光,远处忽然传来鸟叫兽吼的声
音,竟是成百上千的本族侦兵和别族好汉从东面包抄赶来!我心里大喜,心想总算没有辜
负陛下和娘娘的重托,就是即刻死了,也心安理得了。”说到最后一句,热泪夺眶而出,
哽咽难言。 

黑木铜暍道:“休要打岔,快一气说完了!” 

游痕揉着眼睛,哽咽道:“是,小人心里太过激动,这就说完。这时那裸体女子见众人赶
到,恼恨无计,匆匆御风离去。片刻之后,风侯团石将军、白鸟团乌将军,还有土族、水
族、木族的诸多英雄纷纷赶到,将那冰洞四周层层围住。 

“土、木,水三族的朋友急下可待便想强攻而入,但刚到洞口,便纷纷惨叫横死。那洞口
狭窄,我们人数虽然众多,却也不能一涌而入。无奈之下,便各施法术,埂薰火攻,无所
不用其极,但是始终不能将蚩尤二人逼出。过了半个时辰,黑木长老传唤小人,小人片刻
不敢耽误,便随着御卫前来拜见陛下、王母娘娘了。” 

黑木铜哼了一声道:“陛下、王母,此人贪生怕死,临阵龟缩,还巧言令色,蒙蔽圣听,
罪不容赦。我将他提往刑法会,交由众长老议决。”游痕大骇,伏地不起。 

白帝微微一笑道:“罢了,他虽然胆小贪生,但总算没有擅离职守。面临险境,机灵应变
,也算立了一功,功过相抵,两不追究,依旧回飞龙团做他的侦兵便是。” 

游痕大喜,叩头不止,哽咽道:“陛下圣明,小人……小人愿粉身碎骨,肝脑涂地,以报
圣恩!” 

当是时,匆听车外有人叫道:“瑰璃山到了!”话音未落,外面叱喝四起,刀剑铿然不绝
,隔窗望去,五族群雄纷纷拔刀握剑,驱鸟急飞穿梭,杀气腾腾。 

车中众人一凛,纷纷凝视白帝、西王母二人,情势微妙,不知他们究竟将如何处置蚩尤。
白帝缓缓道:“传令,此事蹊跷之处甚多,蚩尤公子对本族又有大恩。在没有查明真相之
前,蚩尤公子仍是我们金族的客人,大家不可怠慢了。”众人轰然应诺。 

拓拔野感激不已,拜倒道:“多谢白帝。”少昊、陆吾等人亦颇为欢喜。 

此时车外喧哗更甚,众人纷纷起身,到车窗处眺望。拓拔野亦强敛心神,临窗朝南远眺。
 

         ※       ※       ※ 

蓝天似海,白云悠悠;巍巍雪山,连绵不绝。正前方两座高峭险峰嵯岈对立,仿佛虎牙交
错,择人而噬。狂风从山崖之间呼啸冲出,冰雪迷蒙飞舞,卷来淡淡的血腥之气。 

山崖之后,便是瑰璃山、冰河谷。 

侧耳倾听,除了风声鸟叫,并无厮杀嘈杂之声。瑰璃群峰竟是一片死寂。众人惊疑忐忑,
隐觉不妙。当下纷纷驱车骑鸟,乘风绕舞,沿着雪山险峰,朝山壑中飞去。 

方转过一个险崖,为首一人忽地惊声大叫,众人心中一紧,五族群雄纷纷大喝着包抄冲天
,驱鸟追去。拓拔野等人冲到飞车之外,抚舷而望。 

寒风扑面,眼前是一个极大的冰谷,两侧冰墙高巍迤逦,仿佛一道巨大的冰雪长廊。冰地
雪壁上,横七竖八地掩埋了数百具尸体,鲜血横流,冻结为冰,在阳光下闪耀着红彤彤的
光泽。 

众人惊骇无语,细细打量,每具尸体尽皆胸膛碎裂,瞠目张口,死状极尽凄怖。 

惊怒之下,无不破口大骂。游痕面色惨白,喃喃道:“乖乖隆个咚,幸好我走得快……”
被黑木铜愤怒地一瞪眼,连忙缩头将剩下的半句话收了回去。 

沿着冰谷一路疾飞,尸体越来越多,上午围困此处的上千名五族群雄尽数死绝。偌大的冰
河谷,竟成了一个巨大的坟墓。 

群雄怒极,咒骂之声越来越难听,拓拔野的心也慢慢地沉了下去。蚩尤杀孽越来越重,纵
然是尸蛊之惑,但怨隙难解,将来如何面对天下英雄? 

匆听姑射仙子淡淡道:“由这些人的伤口来看,都是一击致命,震断心脉,但是伤口大小
不尽相同,似乎不是一人所为。况且上千人来不及反抗,来不及逃跑,顷刻间便悉数被杀
,倘若只是一人,那这人的修为简直通天彻地。” 

众人凝神察看,果不其然,纷纷大凛:倘若不是蚩尤,究竟是何人?意欲何为? 

拓拔野心中一宽,想到自己自方山以来,便心绪不宁,方寸大乱,暗起惭愧之意,转身朝
姑射仙子微笑着传音致谢。她淡淡一笑,转过头去。 

那冰洞在冰河谷的西侧峭壁之上,洞口纵横不过六尺,冰牙交错,洞内黑漆漆一团。洞口
周围匍匐了数十具尸体,小丘似的交叠一处。几只黄羽碧喙燕子似的怪鸟在尸丘上蹦蹦跳
跳,发出清脆的鸣叫,瞧见众人汹汹飞来,连忙振翅钻回洞中。 

游痕从怀中掏出青蚨虫,见那虫子急速振翅,朝冰洞飞去,他七上八下的心方才安然着地
,大喜颤声叫道:“还在!还在!” 

众人见蚩尤仍在,喜怒交集,将那洞口团团围住,高声叱喝,叫骂不已。但惧怕他凶威,
不敢贸然冲入。 

陆吾朗声道:“蚩尤公子,本族白帝陛下、王母娘娘特来此迎接尊驾,与公子一齐返回玉
山,查明这几日事情的真相,还请公子放心现身。”声如雷鸣,登时将众人的喧哗压了过
去。连喊了十几遍,殊无应答。 

各族豪雄哗然起哄,推挤着准备强攻而入。拓拔野朗声道:“倘若众位信得过,便让我到
这洞里寻他出来。” 

众人面面相颅,白帝点头沉吟道:“也好,以免再有无谓伤亡。只是蚩尤现在性情全非,
未必识得太子。还是由寡人随太子一同进去吧!” 

当是时,那冰洞中突然传来轰隆震响,数百只怪鸟尖声怪叫,轰然冲出,冲天炸飞。众人
吃了一惊,齐齐后退,刀剑铿然交错,凝神戒备。 

“蓬”地一声轻响,雪层纷飞,两个人影抱着几团冰雪从冰洞中滚了出来。 

五族群雄大喜,齐声大暍,轰然围涌。纷纷挺矛挥刀,刺劈而下。刹那之间光影闪动,迅
疾如电,显是想要抢在金族众人阻止之前毙敌建功。 

拓拔野惊怒交集,倏然冲出,喝道:“让开!”真气蓬然冲涌,碧光耀目,断剑如流星飞
虹脱手射出,破入人群之中。 

“叮当”脆响,如暴雨连珠。群雄眼前一花,只觉翠绿狂风飞扫横卷,呼吸一窒,手臂酸
麻,周身真气忽然倒撞回丹田之内。惊呼痛吼,纷纷身不由己冲天倒摔,四面趺退。定睛
再望时,却见拓拔野长身玉立于冰雪之中,气定神闲。右手一转,将断剑倏然插回竹鞘之
中。 

众人大怒,咆哮着待要再行街上,只听一声长啸裂空炸响,双耳轰然,眼前发黑,登即摔
倒在地。 

西王母收住啸声,淡淡道:“众位,得罪了。在昆仑山上,来者皆客,我不敢厚此薄彼,
还请大家海涵。”众人惊怒骇惧,狼狈不堪地爬起身来,恨恨地瞪着拓拔野,悻悻作罢。
 

拓拔野朝众人微一拱手,低头望去,蓦地大吃一惊,颤声道:“纤纤!”那两人浑身白装
素裹,宛若雪人。左边一人身形娇小,俏脸如花,赫然正是纤纤。西王母等人又惊又喜,
纷纷围了上来。 

拓拔野俯身抱起纤纤,心中激动狂喜,轻轻擦去她脸上的冰层,连声呼唤。她忽地发出一
声细微的呻吟,徐徐睁开双眼,凝视着拓拔野,又是欢喜又是委屈,泪水倏然流了下来,
迅速凝为清冰。 

拓拔野心中大痛,紧紧将她抱住。纤纤眼中突然闪过欣喜欢悦的神色,忽然又被恐惧担心
所代替,牙关格格乱撞,细若蚊吟地说道:“拓拔大哥……快救……蚩尤大哥……他……
他被人……”气息不继,蓦地晕迷。 

这时众人将另一人翻转过身,齐声惊呼:“姬公子!”那人风神玉朗,双目紧闭,正是姬
远玄。 

碧螺峰顶,明月高悬,大风呼啸,雪杉林起伏摇摆,树涛阵阵。遍地冰雪闪闪发光,几只
雪貂倏然穿梭而过。 

林外崖边,昆仑宫恒和殿巍然盘踞,飞角流檐,气势雄伟。此殿是金族长老会三大议殿之
一,昆仑重地。殿外数百名侍卫持戈傲立,如冰雕石人。 

殿内烛火高照,明珠灿灿,亮如白昼。玉石桌案环形围列,白帝、西王母等人倚案围坐在
厚厚的雪牛地毯上,面色凝重。殿中三十八人,除了拓拔野、姑射仙子、姬远玄之外,无
一不是金族至为重要的贵侯长老。 

自冰河谷救得纤纤与姬远玄以来,西王母、拓拔野一行立时折转赶回昆仑宫,将他们由御
医救治;同时广派侦兵,四处寻找蚩尤二人的下落。 

纤纤两人受伤不重,不过是经脉封堵,又受了寒毒,姬远玄过了半个时辰便已醒转,黄昏
时候业已行动无碍:但纤纤真气不济,依旧昏迷不醒,偶有醒转,呼唤了几声“拓拔大哥
”,便又沉沉睡去。 

拓拔野见纤纤无恙,大为放心。原想陪伴左右,但见西王母伫立床侧,怔怔地凝视纤纤,
悲喜交集,神色恍惚,他心下知趣,当下寻了一个借口,悄悄地随众人退了出去。 

姬远玄醒来之后,听上族众侍卫哭诉黄帝噩耗,面色惨白,木无表情,半晌才点头道:“
知道了……”便不再言语,对于自己为何会在那冰洞之内等话题则闭口不谈,关门沉思。
而后传令侍卫禀报西王母,请求当夜与金族贵侯以及拓拔野、姑射仙子商议要事。众侍卫
虽大惑不解,但却不敢多问。 

拓拔野对蚩尤刺杀黄帝之事始终歉疚不安,又为纤纤昏迷前的言语忐忑不安,从纤纤房中
出来之后,原想到姬远玄的贵宾馆登门恳谈,说个明白,但见姬远玄闭门不出,土族侍卫
又恨恨敌视,唯有作罢。想到一月之间,人事俱非,心下更是慨然。 

         ※       ※       ※ 

入夜之后,西王母依照姬远玄的要求,密召重臣长老、拓拔等人,聚集恒和殿。 

众人既已到齐,侍女卫士尽皆退出,殿门徐徐紧闭。 

姬远玄起身行礼,大步走到殿中,朝白帝与西王母拜倒,大声道:“小侄恳请白帝、王母
娘娘主持公道,为我父王报仇!”一语未毕,热泪已夺眶而出。 

众人纷纷朝拓拔野望来,面露尴尬之色。拓拔野百感交杂,正要起身说话,却听白帝叹道
:“黄帝驾崩,本族难咎其职,此事自然责无旁贷。只是此中蹊跷离奇之处甚多,蚩尤公
子又下落不明……” 

姬远玄摇头道:“父王虽然的的确确死在蚩尤兄弟的刀下,但姬某不是糊涂之人,此事罪
不在蚩尤兄弟,而在幕后操纵他的奸贼。”此言一出,众人愕然。拓拔野“啊”地一声,
又是惊喜又是感激,一时竟说不出话来。 

姬远玄咬牙道:“蚩尤兄弟是中了烛龙老妖的九冥尸蛊,受其摆布,才刺杀了父王!”众
人闻言无不哗然。拓拔野、白帝等人虽已隐隐猜着,但听见姬远玄说出此话,仍不免大为
惊诧。 

西王母缓缓道:“姬公子何出此言?” 

姬远玄眼圈微微一红,道:“今日在冰洞之中,我和纤纤姑娘看得分明,听得清楚,决计
错不了。”众人闻言更奇。 

姬远玄沈声道:“那日在昆仑山上遭遇狂风暴,飞车炸裂,眼看大家将在暴风雪中失散。
我想起答应了拓拔兄弟照顾好纤纤姑娘,不敢怠慢,紧紧地抓住她的手臂,一刻也没有松
开。狂风肆虐,突然引发大雪崩,仓促之间我瞧见山壁上有个洞穴,便拽着纤纤姑娘抢在
雪崩塌陷之前钻入洞中。 

“雪崩过后,洞口被封得严严实实,不得而出。无奈之下,我和纤纤姑娘只有顺着那山洞
朝里走。如此胡乱走了几日,始终没有找着出口。好在洞里雪水甚多,我怀中又带了一些
仙丹药丸,足够纤纤姑娘充饥解渴。今日早晨,我们沿着洞中的冰河融水往前走,忽然看
见上方跳下几只鼹鼠,惊慌失措地奔逃,抬头望去,竟有一个一尺多宽的甬洞,隐隐可以
听见说话声,仔细辨听,竟是蚩尤兄弟和小苏儿姑娘的声音。” 

众长老“啊”地一声,俱极惊异。 

陆吾点头道:“是了,那冰洞中住了许多鼹鼠,想来甬洞便是它们凿穿的。”这种飕鼠乃
是大荒中最会穿壁凿穴的怪兽,穿山甲虎的洞穴虽然坚硬似铁,竟仍被它们破出一个甬洞
来。这也是众人所始料不及的。 

姬远玄点头道:“我们大喜,正要呼喊,却听见众多人嘈杂呐喊道:‘蚩尤狗贼,快快滚
出来给黄帝陛下偿命!’‘他奶奶的,有胆杀人,没胆担待,想躲在洞里做王八吗?’我
听到这些话,直如五雷轰顶,险些晕厥。惊怒之下,便想立时钻出甬洞,问个究竟。这时
,听见小苏儿姑娘笑道:‘你们这些有脑没汁的烂石榴脑袋,也不想想蚩尤好端端地为什
么要杀黄帝?究竟是刀子有罪,还是拿刀的人该死?’ 

“我听着众人吵嚷叫骂,终于将这几日发生之事听了个大概。悲痛愤怒之余,也曾想立即
冲上去,杀了蚩尤兄弟为父报仇,但所幸纤纤一直紧紧抓着我的手,在我耳旁不住地说:
‘我蚩尤大哥决计不会做出这等事,定是有恶人挑唆陷害!’我的心里才逐渐地冷静下来
。” 

拓拔野悲喜交杂,心道:“蚩尤若是听到纤纤的这番话,就算是被天下人误会唾骂,也必
心安理得了。” 

姬远玄道:“这时,突然听见洞外惨叫迭起,骨骼肢体碎裂进爆的声音此起彼落,众人惊
呼怒吼,乱作一团。我只道洞外又发生雪崩,但再一聆听,却并无冰雪崩塌的巨响,反倒
听见几个阴森森的笑声忽东忽西,变幻不定。片刻之间,洞外惨叫声渐渐止息,变得一片
死寂。 

“我正觉不妙,便听见‘砰’地一声闷响,巨石炸裂,蚩尤兄弟发出一声狂吼,与什么人
激斗不休。小苏儿姑娘怒道:‘五个打一个,你们羞也不羞?’那阴森森的笑声一齐响了
起来:‘五个打一个,总比一千打一个来得好吧?青木鬼王,我们帮你杀了那一千废物,
你还不感激我们吗?’听那衣袂翻飞、足尖点地的声音,那五人动作快如鬼魅,真气之强
,都近仙级。我心里惊怒迷惑,决计查个水落石出。” 

姬远玄沈声续道:“我让纤纤姑娘藏在下方,不要出声。自己则以‘缩骨法’从那甬洞中
悄悄地钻了上去。洞中漆黑一片,我出来之处恰好有两块巨石隔挡蔽身。透过石隙朝外望
去,看见蚩尤兄弟怒吼着和五个黑影穿梭激斗,小苏儿姑娘则已经被一个黑影封住经脉,
斜靠在我三尺之外,不能动弹。蚩尤兄弟真气狂猛,比数日前强了几倍有余,只是……只
是有些阴邪古怪。但以一敌五,很快便不支落败。 

“这时纤纤姑娘悄悄地从甬洞中钻了出来,黑暗中撞落了一个冰块。小苏儿姑娘蓦地转头
望来,眼睛一亮,又立时若无其事地掉过头去,笑道:‘你们杀了那一千多笨蛋,又是想
嫁祸蚩尤吗?’一个黑影阴森笑道:‘是又如何?’小苏儿姑娘道:‘烛真神这一招当真
厉害之至,用九冥尸蛊控制蚩尤,借刀杀人,既除了黄帝这夙敌,又嫁祸蚩尤,让反对水
族的联盟自行崩溃。嘿嘿,真是厉害呢!’我倏地一楞,知道她这话是说与我听的。 

“那黑影桀桀笑道:‘晏国主冰雪聪明,当真什么也瞒不了你。可惜有些自作聪明,居然
为了这小子叛族投敌,嘿嘿,连本真丹也舍得不要了。’我听到此处,悲怒欲狂,心里又
是一阵惭愧。烛龙老妖觊觎本族久矣,数次三番挑唆内乱,指使人谋弑父王,当日事败,
自不甘心,才又想出此等歹毒的阴谋来。可恨我初闻噩耗,急怒之下竟不能明辨是非,险
些错怪了蚩尤兄弟。” 

说到此处,姬远玄忽地转过身来,朝拓拔野拜倒,沉声道:“拓拔兄弟、蚩尤兄弟于本族
有大恩,姬某居然不明是非,险些误中奸人之计,恩将仇报,实在羞愧之极!这几日来,
本族中许多将士言行不恭,多有冒犯,姬某在此恳请拓拔兄弟原谅。” 

众人哄然,拓拔野急忙将他扶起,感激愧疚,无以复加,叹道:“姬兄这一番话,更让我
羞愧难当了。蚩尤虽然中尸蛊之惑,才铸成大错,但黄帝终究是被他所杀,实在……实在
罪孽深重。” 

白帝慨然叹道:“姬公子、拓拔太子仁厚高义,谦恭自律,大荒有如此少年俊彦,实在是
天下苍生之幸!” 

众人深以为然,纷纷微笑点头,少昊哈哈笑道:“父王说的是,有了他们,天下自当太平
无事,我们只管歌舞升平就是。” 

金族众长老闻言尴尬,纷纷举杯喝酒,只当没有听见,心想:“与这双龙相比,本族太子
当真有如猪豚了。” 

第十五卷 三生石


第六章 西陵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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姬远玄行礼谢过,又道:“蚩尤兄弟渐渐不支,忽地被三个黑影齐齐击中,重伤摔飞。纤
纤姑娘极是着急,央求我出手相助。我震碎巨石,冲了出去,岂料那五人极是厉害,方甫
听见声响,便立时鬼魅似的包抄而来,瞬间将我经脉尽数封住。他们真气阴邪诡异,彷佛
寒流冰水,我周身冻结,当即倒地。纤纤姑娘也随即被他们制住了。 

“便在此时,洞外突然响起几只怪鸟的叫声,一个唉唉叹道:‘死了这么多人,今天鬼界
驿站又要客满了。’另一只鸟冷冰冰地叫道:‘冤枉冤枉,都是枉死鬼,六月飞霜,六月
飞霜。’洞内五人一惊,森然暍道:‘是谁装神弄鬼?’一只乌鸦尖声笑道:‘嘎嘎,我
们本来就是鬼,还装个屁哩!蠢蛋,咱们都是老乡,出了九泉就不认俺们这些穷亲戚了吗
?没良心,嘎嘎。’” 

众人听姬远玄学三只妖鸟说话,都觉莞尔。但想到当时诡异而凶险的情景,又有些笑不出
来。 

“那五人狞笑道:‘既是鬼界冤魂,我便送你们回老家吧!’五道彩光爆射而出,将洞口
的冰石炸得粉碎。那三只怪鸟咿呀乱叫着逃之天天。继而一道碧影电闪冲入,洞内‘乒乓
’大作,那五人竟被打得节节溃退。我心下大喜,不知是什么高人相助,正想奋力冲开经
脉,忽然洞内一阵惊天动地的轰响,气浪迸爆,将我震晕。再度醒来之时,便听见陆虎神
在洞外的话语。洞内空空荡荡,只剩下我和纤纤姑娘两人。于是我奋力冲开部分经脉,抱
着纤纤姑娘从洞口冲了出来。” 

众人听到此处,对此事已经大概明了,只是尚有些许细节不知究底。想到烛龙在金族境内
借刀刺杀黄帝,一石数鸟,用心歹毒,都是惊怒愤慨,沉吟不语。 

殿外忽然寒风大作,烛光倏地变暗。窗子剧震,缝隙间传来远处树涛的恣肆呼啸,以及风
啸石的呜呜激响。 

殿内光影摇曳,变幻跳跃,拓拔野突然有一种错觉,似乎又回到了惊涛骇浪的东海暗夜。
 

大殿内灯火明灭,照得众人脸上阴晴不定。 

姬远玄再次拜倒,含泪道:“烛龙老妖在金族境内弑杀我父王,乃是为了挑起金、土、龙
三族的怨隙,其心可诛。回顾数月以来,木族雷神蒙冤,东荒大乱;火族赤帝驾崩,裂土
分疆:寒荒洪水泛滥,叛乱滋生;而今我父王遇刺,土族风雨飘摇,无一不是拜老妖所赐
。老妖野心勃勃,为一己私欲,不惜涂炭生灵,劫难天下,其罪滔天,实是大荒公敌。小
侄恳请白帝、王母主持公道,为天下人除此巨奸!” 

众人面面相观,满脸尴尬犹豫。白帝与西王母亦沉吟不语。 

拓拔野见状心下明了:“金族在五族之中素来公正中立,不惹是非。要他们立时狠下心来
与水族为敌决非易事。况且水妖四下渗透,安知这些长老中没有亲近他们的耳目?姬公子
此举可有些唐突卤莽了。” 

果听西王母徐徐道:“姬贤侄,此事尚不足以定论,且相关重大,稍有不慎,只怕便要引
起大荒浩劫。且容我们仔细计议。但黄帝之事,我们定当查个水落石出,决不姑息凶手,
姬公子敬请放心。”” 

姬远玄颇为失望,只得拜谢入席。众人默然半晌,各自无语,当下饮酒用膳。 

拓拔野喝了几杯酒,只觉得甘香辣烈,回味无穷,脱口道:“好酒!” 

白帝微微一笑道:“此酒叫‘三更到’,三更一到,酒意发作,不管平素如何谦文有礼,
都要原形尽露。拓拔太子、姬公子可要小心了。” 

众人莞尔,拓拔野心中一动:“白帝温和淡泊,长者风度,怎会突然开如此玩笑?难道他
另有所指,暗示让我们三更到此吗?” 

与姬远玄对望一眼,又惊又喜,笑道:“既是三更才发作,眼下管他做甚?且让我痛饮三
百杯!”众人微笑,纷纷举杯。 

         ※       ※       ※ 

三更时分,月华如水,拓拔野与姬远玄飘然掠上碧螺峰顶,避开众侍卫,穿入海浪般起伏
的雪杉林,绕崖疾掠,从悬崖外侧跃上恒和殿的檐顶。 

风铃脆响,月影疏淡,大殿中漆黑一片,并无烛光。拓拔野与姬远玄对望一眼,心下惑然
,均想:“难道是我们会错意了吗?” 

忽听一人微笑传音道:“两位贤侄果然聪颖过人,快快请进吧!”窗子悄然打开。 

拓拔野二人大喜,翻身穿入。月光斜照,殿内一角清辉中赫然站了白帝、西王母二人。姬
远玄低声道:“今夜小侄情急之下言语鲁莽,置白帝、王母于尴尬之境,实在……惭愧之
至。” 

白帝微微一笑道:“姬公子忠孝爽直,何必惭愧?只是此事重大,不能草率,所以特约两
位来此。” 

西王母又道:“姬公子今夜所言,我们何尝不知?但苦无证据,若贸然问罪,只怕被反诬
一口。” 

姬远玄面上一红,道:“是。” 

四人在案前坐定,白帝沉吟道:“烛真神以尸蛊操控蚩尤公子,刺杀黄帝,几已是定论,
但却缺乏有力证据。姬公子与纤纤姑娘虽然都曾听见真相,偏偏又都是此案的重要关系人
,水族大可以死不认帐,倒打一耙。眼下最为紧要的,便是找到蚩尤和那几个黑衣人……
” 

拓拔野突然想到方山顶上遇见的神秘黑笠人,心中一动,道:“是了,此事中还有一个疑
点,我一直不甚明了。” 

白帝道:“太子请说。” 

拓拔野遂将当时遇见黑笠人时的诸多奇怪细节一一讲来,道:“以我分析,那黑笠人当是
水妖无疑,也必定与蚩尤魔化之事契契相关。但他为何要从北海真神手中抢走三生石?北
海真神为何又对他如此惊恐骇惧?最为重要的一点——他为何要杀了烛龙独子烛鼓之?”
 

众人动容,白帝叹道:“拓拔太子的疑虑与我们不谋而合。三生石倒也罢了,但杀烛公子
实在匪夷所思。” 

姬远玄眉头微皱,沈声道:“毒蛇噬手,壮士断腕。倘若烛鼓之当真是烛龙老妖下令杀死
的呢?” 

拓拔野吃了一惊,失声道:“什么?”灵光霍闪,突然明白他言下所指,惊骇更甚。 

姬远玄道:“寒荒国之变,烛龙老妖阴谋败露,极为被动。挑唆金族内乱、引发西荒洪水
、嫁祸谋害少昊太子,罪大莫焉。倘若在蟠桃会上,白帝、王母以此三条罪状中的任意一
条诘责老妖,便足以让他狼狈不堪,百口莫辨。以烛龙老妖之奸毒,必定要设法堵住金族
之口,甚至反戈一击。” 

西王母淡淡道:“姬公子言下之意,烛真神为了扭转被动局势,不惜派人在昆仑山下击杀
独子,使得金族蒙背黑锅,自觉理亏,不敢追讨寒荒之事?” 

姬远玄斩钉截铁道:“正是!”众人沉吟不语。 

姬远玄望了拓拔野一眼,又道:“况且烛鼓之在钟山密室迷奸木族圣女未果,一旦被抖露
出来,亦是死路一条。与其被他族逼杀,倒不如自己动手,化被动为主动。” 

白帝与西王母对望一眼,缓缓道:“实不相瞒,自烛公子在昆仑暴毙伊始,水族便屡遣使
者,诘难问罪,气势咄咄逼人;又乘势以诸多无理条件相要挟,迫使我们就范。这几日来
,金族情势大转被动,一如公子所料。” 

拓拔野心下骇讶凛然,在姬远玄点破之前,他实在料不到烛老妖竟会狠辣至此。 

但此刻想来,这一招“壁虎断尾”实是厉害之极。烛老妖连亲生独子都舍得下手,天下实
无他做不出的事情了。 

姬远玄沈声道:“水妖如此咄咄逼人,不知白帝、王母有何计议?” 

白帝沉吟不语。先前在众长老之前,他与西王母便是因烛鼓之一事,觉得理亏心虚,不愿
立时表态决议,但眼下既知烛鼓一事乃是烛龙刻意为之,心态自又大大不同 

沉吟片刻,西王母淡然道:“蟠桃会在即,我们乃东道主,而此聚会又素来是大荒五族欢
好联谊的盛会,自然不能发生任何不愉快之事。” 

拓拔野、姬远玄点头恭声道:“那是自然。” 

岂料西王母话锋匆地一转,淡淡道:“不过蟠桃会上,若其他各族之间有什么意外争执,
身为地主,我们理当公正调和,决计不能让奸人得逞。” 

姬远玄大喜,微笑道:“王母所言极是。正所谓开门揖盗,关门打狗。” 

西王母微微一笑,淡淡道:“蟠桃会后,宾主两散。倘有盗贼上门相逼,自然不能和他客
气了。今夜请两位到此,便是商议蟠桃会后之事。” 

拓拔野,姬远玄精神大振,到了此时,方入正题。 

         ※       ※       ※ 

西王母道:“烛真神心计深远,为了当上神帝,这几年广布羽翼,在五族中埋了诸多内线
,所以对各族一举一动了若指掌。等到我们有所醒悟时,已经竹茂连根,拔之不去了。他
借助这些内奸,挑唆内乱,扶植傀儡,兵不血刃地削弱各族势力,屡试不爽。要想击败烛
真神,必先将这些内奸尽数除尽。” 

此点拓拔野感悟极深,点头称是,又想:“他们二人避开所有长老权贵,孤身到此密议,
想必对内奸是谁,尚无把握。”心下微感忧虑。 

西王母又道:“水族地大物博,精兵猛将不计其数,势力之大,远非四族中任何一族所能
比拟。要想击败烛真神,必须联合各族之力,围遏牵制,才能迫其就范。而眼下五族之中
,木神句芒、火族新任赤帝烈碧光晟与烛真神相从甚密,大荒已有半壁江山握于他手,情
势更为危急。” 

姬远玄微笑道:“西王母说的极是。实不相瞒,我们也正有此意。当日在丰山之上,拓拔
太子、蚩尤公平、火族八郡主与我四人便已相约盟誓,联合龙族、火族、土族三族之力,
挫败烛龙老妖的阴谋野心,还复大荒和平。倘若金族加入,以白帝、王母为龙头,这联盟
必将足以与他们抗衡。” 

拓拔野心下振奋,点头道:“不错,白帝、王母在大荒中德高望重,若为联盟之首,必可
领袖群雄,天下归心。” 

西王母与白帝对望一眼,目露欣悦之色,白帝微笑道:“谁为龙头倒在其次,只要四族同
心协力,遏止烛真神的野心,保护天下太平,不生战火,便是苍生之福,千秋功德。” 


拓拔野微笑道:“白帝此言差矣!”三人一怔,惑然相望。 

拓拔野笑道:“既是要遏制烛龙老妖,不生战火,谁做龙头当然重要之极。我们四族大张
旗鼓地结盟,推选白帝、西王母为盟王,必定可以极大地团结人心,鼓舞士气,同时敲山
震虎,威吓烛老妖不敢轻举妄动。正所谓敲锣驱天狗,打草惊毒蛇。” 

众人闻言莞尔,西王母对拓拔野原本一直颇为冷淡,此刻也微微一笑道:“拓拔太子这‘
大张旗鼓’四字说得极是!既要结盟,便要大势张罗,让天下人都知道。若能因此遏住烛
真神的野心,自是最好不过。” 

顿了顿,淡然道:“但是迄今为止,烛真神始终藏在幕后,置身局外,我们四族若推选白
帝为龙头,公然结盟讨伐,反而显得师出无名,仗势欺人。只怕他非但不会退缩,还要作
出弱者受侮的姿态,乘势与句芒、烈碧光晟等人结盟,以自卫反击为名掀起战端。那时战
事一开,大荒浩劫必不可幸免,岂不是与我们的初衷尽相违背吗?” 

她这几句话说得鞭辟入里,拓拔野与姬远玄听得冷汗涔涔,哑口无言。 

姬远玄叹道:“王母深谋远虑,小侄惭愧之至。不知王母有何妙计?我们马首是瞻。” 


西王母淡然一笑道:“姬公子取笑了。妙计不敢当,只有一个稳妥之法,可令天下英雄心
知肚明,却又不落人以口实把柄。”拓拔野、姬远玄大喜相问。 

西王母道:“上、火、龙、金四族王侯既非嫡亲,又无姻戚,突然结盟,总得事出有因才
是。只要我们找得出这‘因’,彼此之间有了公开而紧密的联系,这盟不结自成。盟主不
盟主,不提也罢,天下人的眼睛自是雪亮分明。” 

她稍稍一顿,凝视拓拔野、姬远玄二人,微笑道:“姬公子、拓拔太子与炎帝三人年纪相
若,彼此之间又惺惺相惜,何不在蟠桃会上结为异姓兄弟?” 

拓拔野与姬远玄一楞,对望一眼,登时了然,大喜道:“妙极!”三人一旦结为兄弟,土
、火、龙三族自然成了唇齿相依的兄弟之邦,无须其他任何理由,盟约已成。只是金族又
该如何加入这联盟之中? 

两人正自揣想,西王母秋波一转,凝视拓拔野道:“拓拔太子,听说纤纤姑娘是太子义妹
,彼此情同手足,是吗?” 

拓拔野一凛,恭声道:“是。” 

西王母淡淡一笑道:“白帝陛下见着纤纤姑娘后,极是喜爱,如若拓拔太子不弃,陛下想
收她为女……” 

拓拔野“啊”地一声,又惊又喜,恍然忖道:“是了,她身为圣女,自然不敢与纤纤相认
,所以让白帝出面。纤纤当上金族公主,一则她们母女可以正大光明地团圆,二则龙族、
金族也化为友邦,四族联盟自然形成。” 

当下微笑道:“白帝德高望重,至尊之身,纤纤有父如此,可要羡煞天下的女儿了。”心
中蓦地闪过科汗淮的身影,微感凄凉。 

姬远玄欢喜不已,依样画葫芦,笑道:“恭喜恭喜!纤纤姑娘冰雪聪明,天仙人物,白帝
有女如此,可要羡煞天下父亲了。”四人一齐笑了起来。 

西王母微笑道:“既然如此,明日一早,白帝便昭告天下,立纤纤姑娘为金族西陵公主。
蟠桃会第一日,我们便在五族英雄面前,大势张罗,热热闹闹地举办公王仪礼。” 

姬远玄微笑道:“那么拓拔太子、炎帝和我三人,也在那一日当着天下豪杰之面,轰轰烈
烈地结拜为异姓兄弟。” 

众人心领神会,相顾而笑。计议已定,心下都大为轻松。远远听得更梆寥落,已过四更,
四人起身道别。 

白帝白衣飘舞,率先乘风而去。拓拔野正要随姬远玄跃出窗外,忽然听见西王母传音道:
“太子止步。”心中一凛,转过身来。 

殿内空空荡荡,光影迷离,西王母半身隐于黑暗中,面容迷昧不明。唯有双眸闪闪发光,
宛如蛰伏于暗夜丛林的白豹,危险、冷酷而又优雅。 

拓拔野心生寒意,微笑行礼道:“王母有何吩咐?” 

西王母寂然不语,只是淡淡地凝视着他的眼睛,仿佛冰雕玉铸,动也不动。目光冰冷,神
色变幻不定,凌厉的杀气缓缓凝聚,又渐渐散去;几次三番,回圈不已,宛如殿中那飘渺
弥漫的雾气。 

拓拔野心下大凛,姿势不变,暗自凝神聚气,恭恭敬敬地静候其间。 

不知过了多久,一阵寒风呼啸入殿,西王母腰间玉胜叮当脆响,发出魔魅而凄厉的韵律。
她淡淡地问道:“拓拔太子,听说你腹内有一颗‘记事珠’?” 

拓拔野猛吃一惊,当夜在灵山上,洛姬雅以丁香之舌,将记事珠神不知鬼不觉地送入他的
口中,在场诸人都没有瞧出,何以西王母竟能知道?难道她竟有千里眼、顺风耳吗?心中
骇讶不已。但他聪明过人,瞬息间明白她言下寓意。 

当下恭声道:“记事珠只记该记之事,其他与自己无关的事情,从来不能记住。况且在方
山顶上,我无意中喝了几口无忧泉,又将许多事情忘得一干二净,纵然有记事珠,也记不
起来了。” 

西王母目光渐转柔和,淡淡道:“天下烦恼事太多,愚人自寻烦恼,智者忘而无忧。喝了
无忧泉,忘记一些烦恼,也未必是坏事。” 

拓拔野点头道:“王母良言,拓拔谨记在心。”顿了顿,恭恭敬敬地道:“不知王母还有
什么吩咐?” 

西王母凝视着他,微微一笑道:“没有了,拓拔太子一路辛劳,回去休息吧!” 

拓拔野心下松了一口大气,微笑揖别。缓缓地退到窗子旁侧,腾身穿掠,御风而去。 

天高月明,云淡风清。一阵狂风卷来,拓拔野只觉背后凉飕飕的一片,不知何时,冷汗已
经浸透了全身。 

         ※       ※       ※ 

风声呼呼,转眼间回便到了犀脊峰贵宾馆。拓拔野一路上想着这几日发生之事,喜忧参半
,百感交集。 

突然听见山崖那侧传来淡远而寂寥的箫声,如空谷幽泉,秋林鸟语。拓拔野心中一动:“
是仙女姐姐!”登时大喜,又忽然有些讶异,她住在光照峰上的贵宾馆,与此处相隔颇远
,怎会四更到此? 

凝神细听,她反反覆覆低吹着的那段旋律,竟是《刹那芳华曲》中的“八千年玉老,一夜
枯荣,问苍天此生何必?”心下诧异,飘然循声追去。 

寒风呼啸,星辰寥寥,万里雪峰如冰涛凝结。姑射仙子低首垂眉,俏立于崖边巨石之后,
背影盈盈,白衣翩翩飞舞,仿佛随时将乘风而去。拓拔野心头一热,悄悄抽出珊瑚笛,轻
吹“昨夜风吹处,落英听谁细数?九万里苍穹,御风弄影,谁人与共?” 

姑射仙子轻吟一声,转过身来,眼波似水,身影如画,低声道:“公子,你回来了。”颇
为欢喜。 

拓拔野收起笛子,微笑道:“仙子姐姐,你找我吗?”心下一跳,不知她究竟有何要事,
竟深夜在此相候。 

姑射仙子点了点头,微笑道:“这些时日多谢公子盛情相助,公子恩情,蕾依丽雅铭记在
心……” 

拓拔野陡然一惊,急忙道:“仙于何出此言?咱们既已姐弟相称,如此……如此说话岂不
是将我当作外人了吗?” 

姑射仙子嫣然一笑,低声道:“是了。只是我恢复记忆以来,还未曾向公子道过谢呢!”
 

拓拔野心下一宽,笑道:“既是姐姐,理应相帮,何必言谢?”两人相视一笑。 

姑射仙子淡淡道:“今夜到此,原是有一疑惑之事想与公子说明……”话音未落,匆听东
面林涛起伏,一道黑影倏然穿过,也不知是人还是野兽。两人吃了一惊,凝神探听,却再
无动静。 

拓拔野转身笑道:“想来是夜兽,仙子说吧!” 

姑射仙子沉吟摇头道:“罢了,今夜太迟了,明日再谈吧!公子一路疲惫,也早些休息。
”当下翩然告辞,御风而去。 

拓拔野心下诧异,不知她究竟想说何事,但夜深人静,孤男寡女,也不便将她叫住。眼见
她曼妙白影消失在夜空中,心中怅惘迷惑。一面沉吟,一面踱回石屋。 

拓拔野推开石屋玉门,念力一跳,突觉不妙。当是时,左腕脉门匆地一紧,已被人紧紧抓
住;继而有人低吼一声,将他拦腰死死箍抱。 

拓拔野大吃一惊,气随意转,碧木真气蓬然爆放。绿光闪耀处,两人“啊”地大叫,被震
得重重跌飞。 

一人哈哈笑道:“他奶奶的紫菜鱼皮,枉你们偷吃了这么多山珍,连一个人也抱不住,忒
也没用。” 

拓拔野心中登时一宽,又惊又喜,笑道:“原来是你们这些臭鱼烂虾在装神弄鬼。” 

灯光接连亮起,炉火熊熊,屋内赫然多了几人。一个高大修长的英俊男子大大咧咧地坐在
石床兽毛毯上,笑嘻嘻地暍着水晶瓶中的蜜酒,正是六侯爷。 

哥澜椎和班照从地上爬起,笑道:“龟他孙子,太子真气一日千里,我们哪能抱得住。侯
爷有本事自己来试试。” 

六侯爷笑道:“侯爷的手向来只抱美女,岂能为了这小子破例?” 

坐在屋角石椅上的柳浪、辛九姑、盘谷纷纷起身微笑行礼道:“城主!” 

拓拔野与他们久别重逢:心中颇为欢喜,笑道:“他奶奶的紫菜鱼皮,你们怎地全来了?
”原想问他们如何混入这戒备森严的昆仑山,但想到柳浪三人原本都是金族贵族要人,对
昆仑山了如指掌,这疑惑便登时消释。 

六侯爷笑道:“江湖险恶,坏人太多。陛下挂念她的宝贝乖儿子,生怕被人欺负,特带领
我等虾兵蟹将御命亲征。” 

拓拔野大喜,道:“母王也来了?” 

六侯爷叹道:“来是来了,可惜到了半路,忽然遇到一个僵尸似的黑衣怪人,和她嘀嘀咕
咕说了几句,她面色大变,竟鬼使神差地随他走了。临别时,她只让我们先到昆仑找你,
也未说明何时与我们会合。” 

拓拔野听到那“僵尸似的黑衣怪人”,蓦地一怔,隐觉不妙。 

六侯爷见他神色微变,诧道:“怎么了?” 

拓拔野定了定神,心道:“是了,娘的武功法术不在西王母之下,大荒中已是罕有敌手,
纵然有变,也定能安然脱身。”心下稍安,微笑道:“没什么。只是心下挂念,想早些见
着她。” 

辛九姑低声道:“城主,纤纤现下如何了?”他们一路行来,对近来大荒发生之事都有所
耳闻,今日在昆仑山下,辛九姑听说纤纤失踪初返,受伤昏迷,心急如焚;此时见到拓拔
野,再也按捺不住牵挂之心。 

拓拔野微笑道:“她很好,放心吧!”当下将这几日之事择其概要,省略秘密,娓娓简述
,众人听得耸然动容,惊心动魄。这些真相与他们所听的传闻出入甚多,关于蚩尤刺杀黄
帝一节,更是道听途说,演绎出众多版本。 

听到蚩尤迄今生死不明,冤屈未消,众人都是郁郁不乐。辛九姑怒道:“天下人都瞎了眼
吗?连善恶忠奸都分辨不清!”眼圈微红,道:“早知将卜运算元带来,让他为圣法师卜
上一卦。”当日蚩尤在风伯山与宣山曾两次救了他们,恩情颇深,是以两人尤为愤恨难过
。 

再听得拓拔野述说今夜恒和殿中四人密议,众人的心情才逐渐好转起来。拓拔野说到白帝
要将纤纤立为西陵公主时,众人更是大喜过望,忍不住拍手叫好。 

哥澜椎笑道:“龟他孙子的,早知如此,我们便不必偷偷摸摸地上山了,也不必蜷在太子
屋里打地铺了。”众人齐笑。 

六侯爷笑道:“只是有一点不妙。”拓拔野一怔,不知他所指。 

六侯爷嘿然道:“你擅自做工,让白帝和西王母当四族龙头,咱们陛下岂不是成了他们下
属?再说,谁是龙,谁有龙头,那不是明摆着的吗?”拍了拍他的肩膀,叹道:“小子,
你卖母求荣,今番有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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饭卡没钱了,mm没有了~~

我就是传说中的灌水之王--灌穿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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