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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信人: nbipfml (天外飞仙), 信区: Ghost
标  题: 搜 神 记——第十五卷 三生石7-8
发信站: 哈工大紫丁香 (Wed Mar  9 18:49:47 2005), 转信

第十五卷 三生石


第七章 神鸟毕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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拓拔野被他说得头皮发麻,苦笑不已,心想龙神与西王母势同水火,倘若她知道此事,必
定龙颜不悦。单只如此那也罢了,她若是知道科大侠死在西王母的手中,别说四族之盟休
想结成,震怒之下,多半还要呼风唤雨,水淹昆仑。 

既无良策,索性听天由命。当下转而询问东海局势。 

说到此事,众人都是眉飞色舞,极是兴奋。原来这一个多月来,龙族舰队与汤谷群雄合力
扫荡东海,屡屡大败水妖水师,将水族的海上势力大大压缩。又有三个东海小国归顺龙族
。 

同时,龙族大将归鹿山、敖奇等人率领七支精锐舰队,以“寻找雷神,拨乱反正”为名,
反覆袭击、滋扰木族沿海地区,并一度深入长江,九战九捷,全歼木族水师。若非敖奇一
时大意,归途中了水族三支舰队的伏击,前功尽弃,木族的几大内河、湖泊几乎都被龙族
控制。饶是如此,已使得句芒鸡飞蛋打,疲于奔命,根本无暇顾及境外之事。只可惜六侯
爷等人遍寻雷泽、太湖,始终没有找着雷神,未免美中不足。 

拓拔野蓦地想起真珠,当下悄悄询问六侯爷。 

六侯爷哼了一声道:“他奶奶的紫菜鱼皮,你小子总算记得她,还剩了半两良心。她离开
灵山之后伤心之极,常常怔怔不语,偷偷掉泪。在旁人面前又强颜欢笑,拚命装作若无其
事。那可怜兮兮的模样,直瞧得我心都碎了。” 

猛地举起水晶瓶灌了几口,瞪着拓拔野恨恨嗟叹道:“他奶奶的,如此可人儿,竟不懂得
轻怜蜜爱,忍心辜负美人恩。你小子当真身在福中不知福,罪大恶极,罄竹难书。” 

拓拔野苦笑,想到那美人鱼对自己的温柔情意,心中又是酸甜,又是苦涩。 

翌日正午,夸父吵吵嚷嚷地冲进房来,瞧见众人也不理睬,大呼小叫道:“小子!我已经
一日没说话了,你输啦!” 

拓拔野笑道:“谁说你一日一夜没说话了?你昨夜说梦话,我在窗外听得清清楚楚呢!”
左右顾视,笑道:“你们也听见了吧?” 

六侯爷等人虽不明所以,但太子令下,岂有不遵从之理?当下纷纷笑着点头附和夸父一楞
,虽不知自己是否说了梦话,但眼见众人为证,无可奈何,恼怒叫道:“他奶奶的,梦话
也算吗?” 

拓拔野生怕他这几日漫山乱跑,惹出事端,当下道:“自然也算。你输了又想耍赖吗?”
 

夸父怒道:“他奶奶的木耳蘑菇,谁说我要耍赖了?输给了你,任你处置便是。” 

拓拔野笑道:“好极。你快回屋睡觉,我不叫你,你便别起床。”夸父气呼呼地摔门而出
,果真进屋上床,蒙头大睡。众人听说这憨人便是当年与羽青帝逐日争帝位的疯猴子,无
不莞尔。 

午饭过后,拓拔野请金族迎宾使将六侯爷等人安顿整齐,见辛九姑神色不宁,知她心意,
笑道:“九姑,我带你去见纤纤和西王母。” 

辛九姑大喜,旋即脸色突转黯淡,摇头道:“罢了,我是有罪之身,只要能远远地瞧瞧她
们便知足了。万一让旁人认出,王母岂不两难?” 

拓拔野微笑道:“放心,现在昆仑宫中的侍女都是小丫鬟,没人认得你。走吧!” 

辛九姑仍是犹豫不决。 

柳浪只盼送走辛九姑,和六侯爷一齐漫山猎艳,当下忙怂恿道:“九姑去吧!咱们好不容
易回来一次,下趟还不知什么时候呢!” 

辛九姑眼圈一红,点头道:“你们也多加小心,莫让人认出来。” 

六侯爷笑道:“放心,岁月如梭,柳长老的旧相好们都留在家养孙子了,没人识得他了。
”众人大笑。 

当下辛九姑称作乔扮,随着拓拔野往昆仑宫而去。故地重游,恍如隔世。一路行去,见山
河宫阙依旧,来往穿行的婢女却无一识得,心下更是百感交集。 

到了宫门,侍卫认得拓拔野,连忙迎上前来,微笑道:“纤纤姑娘昨夜已经醒来了,身体
无恙,太子请放心。”将二人领入纤纤暂住的偏殿。 

方入殿内,便听见纤纤笑道:“多谢你啦!姬大哥,这些石头好玩得紧。”又听姬远玄笑
道:“纤纤姑娘喜欢就好,只怕不合你心意。”珠帘摇曳,隐约可见纤纤倚坐床头,把玩
一堆玉石,姬远玄负手立在一旁。 

拓拔野心中一动,嘴角微笑,放缓脚步,故意大声和侍卫谈笑。 

纤纤闻声大喜,掀开被子,赤着脚跳下床,直奔出来,叫道:“拓拔大哥!”一阵风似的
扑入拓拔野的怀中。心下激动,忍不住抽抽噎噎地哭了起来。 

拓拔野笑道:“一见面就哭鼻子,羞也不羞?别人见了,还以为我欺负你呢!” 

见她俏脸红润娇艳,气神两足,心下大安。 

纤纤破涕为笑,突然狠狠地掐了拓拔野一把,怒道:“你就是欺负我了!谁让你抛下我去
方山了?若不是有姬大哥陪着,我……我……”伤心自怜,泪水又扑簌蔌地滚落。 

拓拔野心中大软,惭愧疼惜,搂住她的肩头,软语赔罪。被他这般温柔哄慰,纤纤反倒哭
得越发伤心起来。 

众侍卫、使女纷纷知趣退了出去,将门掩上。姬远玄笑道:“拓拔兄弟果然是龙神太子,
一到此处便山洪暴雨。” 

纤纤“噗哧”一笑,这才想起姬远玄在侧,微感害羞,红着脸轻轻推开拓拔野拓拔野苦笑
道:“我这龙神太子只会降雨,不会放晴,差劲之极,惭愧惭愧。” 

众人齐笑。 

谈笑片刻,姬远玄起身告辞。送走他后,纤纤哼道:“臭乌贼,姬大哥比你好多啦!温和
细心,知道我醒了,便立即赶来陪我,还送我好些玉石,让我在公主仪礼上佩带……”说
到“公王仪礼”四字,心下得意,忍不住笑了起来。想来西王母已经与她说了此事。 

拓拔野见床上摆了一堆五彩缤纷的玉石,流光眩目。凉风穿窗过堂,那些玉石登时发出清
脆悦耳的声响,想来便是朝歌山的风乐石。风乐石珍贵难寻,大荒各族贵侯女子最喜以之
作首饰佩器,姬远玄一送便是数百颗,实是豪气之至。 

拓拔野点头笑道:“也只有这样的宝石才配得上我们的西陵公主。” 

纤纤笑吟吟地“呸”了一口,道:“你莫打岔。我不管,上次什么圣女典礼,你便没送我
礼物,今趟可不能耍赖了。” 

拓拔野许久未曾见她这般欢喜,心中泛起温柔疼惜之意,笑道:“你要什么?难不成要天
上的星星吗?” 

纤纤拍手笑道:“这可是你说的,不许反悔!” 

拓拔野微笑道:“好妹子,星星现下没有,我先送你一个人好了。”将乔化为婢女的辛九
姑往前轻轻推送,纤纤眼睛一亮,大喜叫道:“九姑!”猛地将她搂住,激动之余,又哭
又笑。辛九姑欢喜难言,忍不住流下泪来。 

         ※       ※       ※ 

当是时,只听殿外有人高声喊道:“王母驾到!” 

纤纤喜道:“正好,我娘来啦!”辛九姑脸色倏地苍白,又蓦地转为嫣红,呼吸陡然急促
起来。 

珠帘卷处,暗香袭人,西王母翩然而入。纤纤嫣然行礼道:“娘……娘娘。” 

西王母目中闪过欢悦之色,微笑道:“你好些了吗?”瞥见丰九姑,全身一震,笑容登时
凝固。 

辛九姑悲喜交集,忍住热泪,跪伏颤声道:“罪婢辛九姑,拜见娘娘。”西王母眼角泪光
滢然,半晌方哑声道:“是你。” 

辛九姑低声道:“罪婢……罪婢以为今生今世再也见不着娘娘了。”心潮汹涌,泪水倏然
滑下。 

拓拔野站在其中,颇觉尴尬,当下咳嗽一声,行礼告退。西王母微微点头,也不挽留。唯
有纤纤心下失望,伸长了脖子,透过窗棂,直见他背影消失在宫墙后,方才回过神来。 


拓拔野出了昆仑宫,在雪杉林中穿行。艳阳高照,雪山连绵,乍风吹来,清凉舒爽,心中
说下出的舒畅快活。忽见几个侦兵骑着驽鸟从旁侧山崖急飞而过,神色匆忙,当先一人正
是那游痕。当下叫道:“游大将军,急着去哪儿?” 

游痕见是他,脸上一红,勒鸟盘旋,笑道:“太子取笑了,小人刚将纤纤姑娘登位西陵公
主的消息传给南蟾峰贵宾馆,又急着赶回昆仑宫给王母、陛下报信呢!” 

拓拔野道:“报什么信?” 

游痕道:“适才在南蟾峰上,小人看见毕方神鸟,恐怕蟠桃会上失火了,所以给娘娘报信
去。”拱手告别。 

“毕方神鸟?”拓拔野心中一动,想起蚩尤说过,木族三大神禽之中,有一只独脚鹤,傲
慢凶猛,名曰毕方。它所经之处,城邑无不失火。想来游痕所见的便是它了。当下又叫道
:“眼下有蚩尤公子的消息吗?” 

“蚩尤公子暂时还没有什么线索,不过陛下派了九个侦兵团寻找,一定很快便有消息了。
”游痕远远地手舞足蹈,高声应道。 

沿着陷崖绕行,大风鼓舞,夹杂着鸟鸣兽吼和号角锣鼓之声。循声眺望,万里蓝天群鸟翱
翔,黑云般地涌向昆仑群峰;山壑间飞车穿梭,彩旗飘飘,鼓乐喧哗隐隐可闻,都是赶来
参加蟠桃会的五族群英。 

后日便是蟠桃大会了,往年此时五族贵侯早已悉数毕集,但今年大荒内乱频仍,情势自不
可同日而语。截至昨日夜间,其他四族中除了姬远玄。武罗仙子、姑射仙子之外,其他至
为重要的帝女贵侯都尚未来到。今日瞧这光景,当有许多贵宾赶至。 

想起昨夜姑射仙子欲语还休,拓拔野心里一动,骑乘太阳乌改道前往光照峰贵宾馆。远远
地果然便瞧见峰顶人头攒动,极是喧闹。 

金族贵宾馆共有九百九十九座石屋,按日、月、木、水、火、土分为六大区,分别座落于
南蟾峰、犀脊峰、光照峰、横翔峰、玉瑶峰、北炽峰上。他所住的犀脊峰上的明月贵宾馆
多是招待荒外王侯贵族;而光照峰碧木贵宾馆则是接待木族贵宾。 

自雷泽之变以来,他与蚩尤便成了木族的眼中钉,此刻瞧见许多木族贵侯盘集,他不愿生
事,当下悄悄绕转到崖后,寻访姑射仙子。岂料那石屋中空空如也,不知她身往何处。拓
拔野心下失望,乘鸟归去。 

回到犀脊峰,山崖上亦多了数十辆飞车,俱是驾以奇兽珍禽,华贵已极。贵宾馆前人来人
往,喜气洋洋,极是热闹。只是除了穿梭其间的金族众迎宾使外,那些宾客多奇形怪状,
服饰特异。以那些飞车的旗饰推断,这些显贵当是来自南海结匈国、羽民国、厌火国、贯
胸国等地。 

南海诸国除了三首国、周饶国,与长臂国之外,大多臣服火族与金族,拓拔野殊不相识。
眼见那鸡胸的、胸口穿了一个洞的、大撷猴似的、全身黑羽活脱脱一只大鸟的……众多怪
人气宇轩昂、神灵活现地在自己眼前穿梭,颇觉滑稽有趣。生怕自己忍俊不禁笑出声来,
惹恼这些异族贵侯,当下忍着笑目不斜视,迳直穿过大门,沿着杉树林间的小路朝自己下
榻的石屋走去。 

未到屋前,远远地便望见门前围聚了数十人,喧哗张望。那些人服色各异,长相出奇,也
不知是哪些番国的王侯。 

有人叫道:“龙神太子来了!”众人瞧见拓拔野,登时一窝蜂似的涌了上来,相互推挤,
满脸堆笑,口沫横飞,七嘴八舌地自我介缙。 

拓拔野又惊又奇,凝神听了片刻,才知他们原是海外番国的贵侯使节,今日听说龙神太子
下榻此处,久仰大名,如雷贯耳,特来拜会;又听说太子之妹被白帝立为金族公王,激动
万分,普天同庆,送薄礼若干聊表敬贺云云。 

拓拔野被如潮阿谀、漫天唾沫星子逼得直往后退,好笑又好气,心道:“消息传得好快,
立竿见影。这些人中不少是火族、水族臣邦,显是两不敢得罪,到此铺条后路来了。”心
念一转,笑道:“多谢各位。再过片刻,烛真神和赤帝也要派使者前来道贺,众位索性留
下来一齐喝杯茶水,叙叙情谊吧!” 

众番侯登时变了脸色,纷纷赔笑推托有事,放下礼物,刹时走得一干二净。 

拓拔野松了口气,忍俊不禁,但又想这些荒外小国受各族威慑,谨小慎微不敢有所闪失,
又不禁觉得可怜。摇了摇头,将满地礼物拾了起来,推门入屋。 

还未坐定,又有一批番国贵族赶到,争先恐后,颂词如潮。拓拔野无奈苦笑,唯有故技重
施、将他们吓走。 

短短半个时辰之内,竟有大小五十六国、九十六个城邦轮流登门拜贺,礼物堆积如山。想
来此刻昆仑宫门口更是车马拥挤,摩肩接踵了。 

拓拔野心下好奇,随意翻拆了一些礼物,越看越惊,珠宝玉石倒也罢了,许多礼物竟是殊
为罕见的大荒至宝。譬如厌火国的辟火珠,羽民国的雪凤凰飞翼、结匈国的海犀甲、鱼陵
国的龙鱼衣、虹虹国的游仙枕、不死国的十二时盘……奇珍异物,琳琅满目。 

这些异宝多为各番国王侯贵族自身携带的神物,极之珍贵;想来是今日抵达昆仑,听说此
事后,来不及准备其他礼物,又担心落人之后,竟不惜将不离不弃的随身宝物献了出来。
 

拓拔野叹了口气,把玩着那温润光滑的十二时盘,想到这些番国战战兢兢地讨好自己,生
怕惹祸覆国,心下殊无欢悦之意。微微一笑:心道:“只是便宜了纤纤丫头了。” 

脑海中闪过适才纤纤那调皮欢喜的如花笑靥,心中一阵温暖。嘴角微笑,忖道:“是了,
这些番国献了如此重礼,我该送些什么给那丫头呢?难不成真的摘下天上的星星吗?” 


心中蓦地一动,记事珠急剧飞旋,想起《大荒经》中有一段记述到:“长留又西二百八十
里,曰章莪之山,山势奇崛,草木葱荣,多瑶碧,所为甚怪,有兽焉。气候无常,冬夏有
雪。山顶天湖,中有怪石,吸附流星矢……” 

拓拔野大喜,自语笑道:“好妹子,我为你摘天上的星星去。”当下起身出门,解印太阳
乌,冲天飞起。 

         ※       ※       ※ 

太阳西斜,碧空如洗,拓拔野御风乘鸟,倏然从巍峨雪峰之间穿过,沿着白雪皑皑的昆仑
山脊,朝西边天际翱翔而去。 

阳光刺眼,拓拔野的怀中突然亮起一道绚目的彩光,他伸手探去,竟是那不死国敬献的十
二时盘。想是刚才把玩之时,急着出门,顺手塞入怀里。当下索性取出端详那十二时盘直
径一寸,手感颇沉。似铜非铜,似玉非玉,在正午阳光下更像是淡绿色玛瑙,圆润通透。
周围均匀地围刻了十二圆点,分别对应子、丑、寅、卯、辰、巳、午、未、申、酉、戊、
亥十二时辰。阳光照射在时盘当中,闪耀七点彩光,恰恰组成北斗七星,星斗勺柄正指着
未时。北面刻着细小的上古文字,无一识得。 

《大荒经》记载,这时盘乃是伏羲大神取女娲补天的五色石所制,与风水罗盘、宇宙司南
并称天下三大奇盘,神力无穷。可惜流传至今,无人知晓如何发挥这时盘的神力,只能当
作日冕来使,实是大材小用。 

眼下已是未时,章莪山距离玉山群峰约有七、八百里,以太阳乌翼力,黄昏之前当可抵达
。倘若顺利,他可在午夜前赶回昆仑宫,将流星陨石送给纤纤。想到此处,拓拔野微微一
笑,将十二时盘收回怀中,大声驱鸟急飞。 

黄昏,落日熔金,暮云合壁,寒鸦雪惊漫天唉唉呜叫,御风横空归巢。 

拓拔野远远地望见西边熊熊晚霞之下,一座高山孑然而立,在绵绵群丘之中鹤立鸡群。天
地苍茫,那山气势陡绝,雪岭如冠,映衬着暮色,更宛如孤高桀骛的仙人。 

拓拔野数月以来见识大荒无数奇山险峰,却无一处有这等傲岸之姿,心下暗赞,揣想当是
章莪山。轻拍鸟颈,驾御着太阳乌笔直冲去。 

距离那章莪山数里之时,忽听一声尖锐鸟鸣乍然响起。 

云霞飞舞,群鸟惊散,章莪半山突然奔窜起十丈来高的艳红色火苗,恣肆燃烧。 

一时黑烟滚滚,火光冲天,林鸟惊号盘旋。 

太阳乌见着火光,登时嗷嗷欢鸣,展翅疾冲。拓拔野心想:“这山一半白雪,一半碧林,
颇为好看。若是烧得黑漆漆一片,忒也可惜了。”凝神聚气,决计一赶到半山,便立时以
潮汐流真气扑灭火势。 

突见一道淡绿色的光芒冲天而起,山崖震动,积雪滚滚崩落,如云飞,如雾散,登时将大
火扑灭。 

拓拔野又惊又奇,不知那山上藏了何方高人。正自好奇,又听那尖锐鸟鸣急促如雨,似是
恼羞震怒,半山火光四起,又有几处瞬间着火。碧光绿气随之纵横飞舞,如翠烟弥合袅散
,雪崩连连,素浪拍舞,赤焰立时熄灭。 

尖锐鸟鸣高亢破空,一只青鹤穿透漫漫雪雾,箭也似的冲起。 

拓拔野凝神望去,那青鹤翠羽亮丽,红纹镶嵌,赤冠胜火,尖喙如雪,双翼狭长优雅,独
脚勾曲,竟与《大荒经》中描述的木族神禽毕方鸟毫无二致。正午时游痕曾说及此神禽,
想不到它半日之间竟已移驾章莪。 

与此同时,一道白影翩然飞起,衣袂翻飞,青丝扬舞,在暮色霞光中如仙子乘云“姑射仙
子!”拓拔野惊喜之下,脱口而出。今日寻她不见,想不到竟在此处邂逅。太阳乌高声欢
鸣,急速俯冲而去。 

姑射仙子循声回眸,容颜宛如冰雪消融,闪过一丝欢喜之色,道:“公子你来得正好,将
无锋剑借我一用。”拓拔野如聆圣旨,高声应诺。指尖一弹,青光出鞘,龙吟不绝,断剑
稳稳地飞到她兰花也似的素手之中。 

姑射仙子柔荑舒展,断剑当空绕舞,碧光回旋,突如青电破空,朝那毕方鸟射去。 

毕方鸟尖声怪叫,长翼舒张,在黛蓝色的空中穿飞辗转,螺舞缭绕。断剑翠芒闪闪,紧随
其后。刹那间漫空青光如带,纵横交错,众鸟惊啼飞散。 

拓拔野骑鸟冲到,笑道:“仙子姐姐怎会在此?”姑射仙子闻言娇靥突然泛起桃红,双眸
凝视那神鸟,花唇翕动,手舞剑诀,无暇他顾,淡淡道:“这神鸟两百年前从空桑山上逃
逸,今日在光照峰上瞧见,所以一路追它到此。” 

拓拔野蓦地想起空桑仙子的雪羽鹤来,奇道:“难道它也是空桑仙子的神禽吗? ” 

姑射仙子点头道:“只是它的性子暴烈,比雪羽鹤凶顽百倍。姑姑被流放之后,它就不知
所踪了。再不收伏,只怕要横生事端。” 

指尖飞点,那断剑忽然碧光怒放,爆涨了数倍,四周雪杉林木急剧摇曳,丝缕青光冲天缭
绕,滔滔不绝地汇入无锋剑芒之中。 

毕方鸟怒鸣声中,引颈振翅,周身青光大作,一道赤艳红光滚滚冲涌,轰然激撞在身后的
断剑碧芒上。“嗤”地一声脆响,白烟腾卷,火势熊熊,翠光陡敛,那些木灵碧气竟被它
刹那燃尽。 

毕方鸟欢声长鸣,缩足拍翅,得意洋洋。拓拔野见它骄狂自得之态,忍俊不禁,笑道:“
仙子姐姐,让我去杀杀它的傲气。”轻拍太阳乌,朝毕方鸟冲去。 

姑射仙子微微一怔,嫣然而笑,十指轻曲,将断剑悄无声息地收了回来。 

太阳乌对那神鸟早已看得不顺,怒吼声中,巨翅横扫,炎风狂舞,一团火球喷飞怒射。毕
方鸟斜睨怪叫,灵巧避过,白喙陡张,又是一道狂猛霸冽的红光激射冲来。 

太阳乌嗷嗷大叫,猛地展翅张口,那道红光轰然撞入它的口中,周身赤光爆闪,陡然剧震
,险些将拓拔野抛了下去。 

毕方鸟尖声大叫,拍翅不已,似乎幸灾乐祸,乐不可支。 

拓拔野笑道:“他奶奶的紫菜鱼皮,看你能笑到几时。”凝神聚意,默念“心心相印诀”
。眼前陡然一暗,又陡然一片明亮;自己彷佛急速旋转,溺入一个巨大遄急的气光漩涡之
中,朝那毕方神鸟急冲而去。 

姑射仙子凌空凝身,遥遥观望。突见当空碧光旋转,宛如道道光弧气旋在毕方鸟与拓拔野
之间激荡飞舞,缕缕神光隐隐可见,在落日余晖下,清冽波动,回圈不已。 

彷佛空中多了一个巨大的透明湖波,正荡漾涟漪。 

过不多时,毕方鸟怪叫迭声,似乎颇为羞恼狼狈,急速回旋飞舞,朝着章莪山逃去。太阳
乌载着拓拔野怒吼穷追。姑射仙子微感诧异,翩然相随。 

风声呼啸,迎面劲舞。拓拔野念力如织,心智相通,逐渐感受到毕方鸟那狂妄暴戾、充满
敌意的元神,彷佛烈火似的高窜下跃,熊熊焚烧。 

又过了片刻,心下恍然,忖道:“是了,自从空桑仙子被流放汤谷,它便对大荒所有人怀
疑敌对了。逃离空桑山,只是为了做逍遥自在的孤云野鹤,眼见又有人来降它,自然抵死
抗争。” 

他生性喜欢逍遥自由,是以心有戚戚,对这神鸟倒多了几分亲近之意。心想要降伏这神鸟
,需得令它信任自己,心服口服才行。 

当下轻拍太阳乌,凝风停空,将雪羽簪取了出来,解印雪羽鹤。 

毕方鸟在巨树横枝上独脚蹦跳了片刻,傲然扑翅立定,斜眼看着拓拔野,似乎瞧他能要出
什么花样。 

银光一闪,雪羽鹤悠然展翅冲出,仰颈清鸣。见着那毕方神鸟,似是颇为惊喜,俯身优雅
旋转,徐徐飞到它的身旁,歪着头,啄击毕方的脖颈,白翅轻轻拍击它的背脊。 

毕方拍动翅膀,怪叫几声,跳了开去,歪着头侧转身,似乎对它的亲热之举大感尴尬。 


雪羽鹤欢声鸣叫,继续啄击、拍打它的脖颈背脊。毕方被它纠缠不过,无奈之下只好翻了
翻眼,摇头拍翅,仰着长颈,任它啄击摩挲。 

姑射仙子飘飞到太阳乌上,低声道:“你解印雪羽鹤做什么?” 

那兰馨气息吐在拓拔野的脖颈上,登时令他心跳怦然,周身酥麻,咳嗽了一声笑道:“我
让它做说客,招降毕方去了。”姑射仙子忍不住嫣然一笑,凝神观望。 

果然,过了一会儿,毕方鸟敌意稍减,警惕紧张的姿势也渐渐缓和下来,但是傲慢之态依
然如故。眼珠滴溜溜直转,盯着拓拔野二人,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拓拔野微笑道:“好了,它已经相信我们没有恶意了……” 

话音未落,那毕方匆地尖叫冲起,朝他闪电似的喷来一道红光!烈焰缤纷,如牡丹开落。
拓拔野二人大吃一惊,齐齐挥掌,碧光蓬然,将那红光赤焰硬生生打散。 

毕方鸟“劈方劈方”地欢鸣怪叫,趁着拓拔野、姑射仙子忙于抵挡之际,又接连喷射几道
狂猛火光,长翼轻舞,逃之夭夭。 

拓拔野仓促之下躲避得颇为狼狈,倏地凌风掠起,将那熊熊烈火二拍灭,喝道:“毕方,
你若是能逃得出这章莪山,拓拔野就服输了。” 

毕方“哧哧”怪叫,甚是不屑,头也不回,早已飞得远了。 

第十五卷 三生石


第八章 似水流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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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见那毕方鸟欢鸣怪叫,从两人眼前轻松逃逸,拓拔野又是恼恨又是好笑。他原想以心智
感应消除毕方的敌意,再由雪羽鹤“招安”,兵不血刃收伏之,不想这神鸟桀骛狡猾,竟
乘机反攻,溜之大吉。看来非得刚柔并济方能降伏它了。 

姑射仙子转身凝视拓拔野,柳眉轻蹙,双颊酡红,也不知是怨怒还是气恼。拓拔野心下正
自惴惴,却见她眉尖一挑,嘴角一勾,眼波温柔得彷佛薄冰消融的春水,突然“噗哧”一
声笑了出来,自觉失态,倏地别过头去,但笑意却是抑止不住,层层叠叠地荡漾开来。 


西天暮云飞舞,最后一缕霞光灿烂地照着她的侧脸,那嫣红的笑靥令苍茫的暮色陡然明亮
起来,彷佛一株海棠在春风里舒张怒放。 

拓拔野呆呆地望着她,呼吸窒堵,心疼痛而剧烈地抽跳着。从未见过她这般绚烂地笑过,
俏丽、欢悦而陌生。他不敢眨眼,生怕一眨眼她便还复为淡淡的冰雪,多么想将这一刹那
永恒铭刻。 

姑射仙子嘴角噙笑,淡淡道:“它就要飞出章莪山了,公子还不去追?” 

拓拔野倏然一震,回过神来,微笑道:“仙子放心,它逃不了啦!我知道它要去哪儿。”
 

默念“心心相印诀”,凝神聚意,以念力遥遥感探,察觉毕方鸟将欲何往,当下与姑射仙
子一齐驾鸟追去。 

那毕方鸟极是狡猾,一心摆脱拓拔野,故意绕着章莪山几处险峰盘旋飞舞,迤逦飞翔。但
拓拔野既知其心,自然不受其扰,驾鸟绕飞,每每阻截其前。毕方鸟既惊且怒,尖叫逃离
,回圈不已。 

暮色苍茫,霞光渐渐黯淡,两人一鸟在群峰之间穿梭飞翔。深碧色的林涛鼓舞起伏,崖石
扑面交错,晚风拂舞,鼻息之间尽是她淡淡的清香。 

拓拔野心下怦然,眼角悄悄瞥望。朦胧的夜色里,她的容颜温柔如雪莲,嘴角依旧带着浅
浅的笑意,彷佛花办问残留的春风,叶影里回旋的鸟语。不知何以,在此刻,在这远离昆
仑的寒山夏夜,她似乎变成了另外一个人,温柔而欢愉,宛若寂静而欢悦的雪溪,从遥远
的冰山里融化,在花团锦簇的碧野上脉脉流淌。 

夜色温柔,比翼齐飞,这一切宛如迷离梦境。这一刻,拓拔野忘了近日里纠缠的心事,忘
了身在何地,忘了那只翠碧色的独脚鹤,甚至忘了自己。那已被自己深埋于心底的爱意,
又彷佛春芽破上,碧藤缭绕,态肆而凶猛地蔓延生长,将他缠绞得疼痛而窒息…… 

明月渐渐地升起来了,清亮的光辉穿过道道石隙,随着两人风驰电掣,斑斓的光影在姑射
仙子的脸容、衣裳上霍霍闪过。她淡淡的笑容在清凉的月色里逐渐淡却,终于渐渐还复为
宁静的冰雪。 

山影横斜,狂风鼓舞,他们已追至章莪山顶。 

姑射仙子忽然想起了什么,转身凝视拓拔野,淡淡道:“是了,公子今日为何会来此处?
” 

拓拔野脸上一热:心道:“她若知道我来此处竟是为纤纤摘星星,定会觉得孩子气吧?”
稍一犹豫,仍将此行目的告之。 

她点了点头,双眸有如烟雾一般空茫,淡然微笑道:“原来如此。”不再言语。 

拓拔野心中一跳,觉得她说这话时神情好生古怪,似乎如释重负,又仿佛隐隐有些失落。
 

正自诧异,忽听那毕方鸟狂怒尖叫,冲天飞起,突然折转返身,气势汹汹地冲撞而来。显
是眼见甩脱不得,恼羞成怒之下要与他们誓死对决。 

神鸟来势如碧电,红光爆闪,数十道烈芒纵横飞舞,山石进炸如雨。 

两人身处狭壁之间,避无可避,拓拔野精神大振,笑道:“来得正好,求之不得。” 

念力及处,腹内定海神珠急速飞旋,护体真气蓬然鼓舞,在两人四周形成巨大的翠绿光罩
。 

“噗噗”急响,巨石沙砾连带着那赤红色的火光密集地抽射在碧光气罩上,登时四下反射
弹飞,纷纷没入两侧山崖石壁。 

拓拔野清啸一声,断剑破空怒射,青芒冽冽,锐气萧萧。那冲撞而来的火光裂焰“嗤嗤”
激响,化作万千烟花火雨缤纷冲散。 

拓拔野默念封印法,大喝一声,手指弹舞捏诀。翠光电舞,声势雷霆,狭长的山崖甬壁陡
然被照耀得一片亮碧。断剑如青龙跃舞,发出铿然长吟。 

千万道耀眼的碧光从剑锋上扩散飞射,深深浅浅地荡漾开来,宛如一张巨大的绿网,在月
光下急速而优雅地舒张,扑向那疾冲而来的毕方鸟。 

那毕方高亢长鸣,愤怒已极,周身流光溢翠,翎羽翻飞,突然窜起万千火苗,轰然炸舞。
 

“砰啷!”巨响交迭,白炽光团刺眼耀射,激撞在断剑青光上,登时迸溅起万千重托紫嫣
红的火花气浪。 

气浪进飞,光怪陆离。崖壁剧震,两侧无数巨石轰然滚落,烟尘蒙蒙飞舞。 

毕方鸟怪叫一声,被汹汹气浪推撞得冲天飞起,抛过了山顶峭壁,翠绿的翎毛四散飘扬。
下方,拓拔野二人的碧光气罩急速旋转,在爆炸气浪的推挤之下变形摇晃,飘荡不已。 


“咻!”断剑当空一振,匆地笔直破空。五彩缤纷的爆炸气浪登时被之冲透划破,云层似
的滚滚离散开来。 

拓拔野二人驱鸟电冲,随着那锐利无匹的青芒剑气冲天而去,刹那间便越过了山顶。 

明月当空,白雪皑皑,章莪山顶一片死寂。 

拓拔野、姑射仙子骑鸟盘旋四顾,山顶厚覆冰雪,寸草不生。冰塔嶙峋,峰崖交错,万千
冰柱狼牙倒悬,在月色里闪着晶莹而幽冷的光泽。狂风吹来,冰层雪沫卷舞飞扬。放眼望
去,凄凄冷冷清清,哪里有毕方鸟的踪迹? 

雪羽鹤忽地凛然扭颈,朝着西侧清脆长鸣。拓拔野二人一凛,转头望去,只见西面远处,
冰丘高巍连绵,尖锥四立,仿佛一个巨大的冰雪城堡,傲然围矗。大风从密林似的冰锥之
间呼啸穿梭,叮当脆响。冰锥之间,隐隐可见万千道淡淡的彩光吞吐跳跃,在湛蓝夜空的
映衬下,瑰丽难言。 

拓拔野二人心下好奇,驱鸟飞去。突然狂风怒吼,冰雪纷扬,那冰丘上的彩光陡然一亮,
冲天喷涌,五光十色,巍为壮观。 

当是时,冰丘中忽地传出毕方鸟的尖锐鸣啼,狂怒而惊怖。继而只听轰然剧震,干百冰锥
铿然碎裂,随风漫卷飞扬。一道巨大的红光冲天怒舞,将四下映照得通红透一兄。 

两人惊疑更甚,骑鸟高飞,越过那参差林立的漫漫冰锥,朝下望去。一幅绮丽瑰奇的壮阔
图景登时扑入眼帘。 

高巍冰墙四面环合,连绵数里,中间竟是一个巨大的天湖。湖水清澈淡绿,水光潋滟,薄
冰浮动,随波悠荡。 

湖底铺满了闪闪发光的万千瑶玉,五彩缤纷,远远望去仿佛珊瑚礁群。湖心耸立着一个合
围近百丈的奇形巨石,坑坑洼洼,青黑一片,其上附着了密密麻麻的七色晶石。 

湖底漫漫瑶玉与那巨石上的晶石相互辉映,在月色中闪耀着迷离变幻的淡淡绚光。合着浩
渺水光、闪闪浮冰,形成梦幻般的霓光绚景,令人眼花缭乱,魂夺神栘。大风起时,水波
荡漾,晶石光芒大作,登时冲起万千道眩彩光柱,破空交错摇曳。 

姑射仙子骑鹤盘旋,雪肤白衣尽染霞光,娇艳不可方物。 

拓拔野惊异欢喜,想起《大荒经》所述,笑道:“难道这湖底的玉石就是天上坠落的星子
吗?” 

转头望去,却见姑射仙子脸色突转雪白,周身轻颤,柳眉轻蹙,眼波横流,似乎想起了什
么殊为可怕之事,惊惶、恐惧、欢喜、迷茫……万千神色交集变幻,摇摇欲坠。 

拓拔野吃了一惊,低声道:“仙子姐姐?”接连呼唤了六、七声,姑射仙子才回过神来,
倏地转头怔怔凝视他,双颊似火,眼波迷离,竟似恍然下识。 

拓拔野惊骇更甚,不知发生何事,念力探扫,只觉她真气纷岔,意念淆乱,当下轻轻探手
抓握她的脉门,想要为她输送真气。 

指尖方甫接触她的肌肤,她立时“嘤咛”一声,俏脸飞红,颤声喝道:“你要做什么!”
“哧哧”轻响,真气光带从指尖冲出,将拓拔野右手紧紧缠缚。 

拓拔野骇然道:“仙子姐姐,我……我……”情急之下,竟不知说些什么。 

姑射仙子蹙层凝视他,目光渐渐地柔和下来,但双颊却逐渐由晕红变为酡红,娇艳无匹。
眼中突然闪过害羞、着恼、后悔的神色,“啊”地一声,收回气带,胸脯剧烈起伏,低声
道:“公子,对不住。” 

拓拔野沈声道:“仙子姐姐,你……究竟出了什么事?” 

姑射仙子摇头低声道:“没什么,只是这情景似曾相识……” 

         ※       ※       ※ 

当是时,湖心突然“砰”地一声爆响,红光大作,天地俱赤。那青黑巨石的后方蓦地冲起
一个直径近三丈的大铜球,彤光闪烁,急速飞旋。狂风过时,“哧哧”激响,白汽蒸腾。
飞到半空,那铜球变得桃红通透,隐隐可见其中沸液滚滚,一只独脚鹤影扑扇飞撞,发出
凄烈狂怒的啼鸣。 

“毕方!”拓拔野二人大吃一惊,不知这神鸟何以被困在这大铜球内。 

铜球悠然抛舞,蓦地急坠而下,重新冲入巨石后的天湖中。轰然震响,巨浪滔滔,滚滚蒸
汽袅袅腾空。毕方怒啼凄厉破云。 

两人驱鸟俯冲,倏地掠过那青黑巨石,目光所及,顿吃一惊。 

湖面浊浪滚滚,漩涡飞卷,宛如水墙汹涌环合,形成一个巨大的中空地带。那铜球在中空
处迅疾飞旋,红光飞甩,四周水墙方甫滚滚靠近,立时又被那狂猛的旋转气浪震退开去。
 

湖底高高堆积着赤红、青黑的铁石,奔窜起万千道淡淡的碧青火焰,跳跃飞舞,灼灼烤炙
着铜球。火光闪耀,在四周晶石瑶玉的反射辉映下,如青蛇狂舞,诡异已极一个清瘦的白
衣汉子环绕铜球凌空飞舞,双手紧握着一柄巨大的银光丝团扇,神色凝重,浑身大汗,口
中念念有辞。忽然轻叱一声,挥舞巨扇,湖底那高积的铁石登时闪耀刺眼红光,那万千道
青焰轰然高腾,如蛇信飞扬舔噬。 

热浪汹汹冲天,拓拔野二人立时驾鸟高飞,避让开去。身在数十丈高处,仍被那无形火浪
薰得汗水淋漓,口干舌燥。太阳乌欢声长鸣,极是快活。 

拓拔野心道:“难怪山顶四周冰雪坚固,只有这天湖冰融雪化。但不知这铜球是做什么的
?难道竟是炼铁炉吗?那白衣汉子又是谁?”听那毕方惨叫声越发凄厉,不及多想,叫道
:“仙子姐姐,我去劈开那铜炉,救出毕方。”倏地驾鸟笔直电冲而下。 

姑射仙子驾鹤冲下,翩翩相随。 

那白衣汉子大暍声中,团扇飞舞,赤光耀目,火浪嚣狂喷舞。太阳乌欢鸣吞火,展翅盘冲
。那雪羽鹤却惊恐清啼,倏然冲天飞起。拓拔野与姑射仙子登时交错分开。 

青焰飞窜,红芒跳跃,这炽热之气竟与当日赤炎山口相差无几。拓拔野驾鸟螺旋下冲,在
火光热浪里迤逦穿梭,只觉皮肤烫裂,眉睫欲焚,“噗噗”连响,衣角已经着起火来。心
下微微后悔,早知如此,便将厌火国赠送的辟火珠带来。 

那铜球越转越快,青焰灼噬,红光闪耀,宛如透明。球炉中滚液喷涌冲起,毕方鸟挣扎扑
撞,不断地发出凄烈的怒鸣惊啼。 

拓拔野大喝一声,正要御剑冲去,忽听上空传来姑射仙子的声音:“公子小心!” 

话音未落,突觉右面有一道凛冽的杀气狂风似的席卷冲来:心下一凛,不及转身,蓦地调
集周身真气,轰然回掌。 

“噗”地一声轻响,他的掌风气罩竟倏然碎裂,那道尖锐真气瞬息破入,疾如妖电。拓拔
野心下大骇,方知遇上可怕高手。蓦地旋转定海珠,真气汹然倒贯,借势随形,驾驭太阳
乌冲天飞起。 

那道凛冽真气不依不饶,如影追随,“哧哧”连响,拓拔野陡地一痛,右后肋的衣裳尽数
开裂,鲜血如脱线珍珠,抛洒飞扬。正自惊怒,却见白影翩翩,姑射仙子疾风冲到,气带
缤纷飞扬,登时将那道尖锐真气卷舞绞散。 

“砰啷!”气浪翻飞,三人一齐分退开来,拓拔野惊魂甫定,传音道:“多谢仙子。”心
想那人真气雄浑,速度奇快,自己一时大意,尽处下风;若非姑射仙子及时相救,自己只
怕当真已身负重伤,暗呼侥幸。 

只听一个尖利的声音怒暍道:“臭小子,是不是石大头那老混蛋让你来捣乱的?” 

熊熊火光之中,一个素衣女子骑乘着一匹五尾独角赤豹,御风盘旋。头发斑白凌乱,姿容
秀丽,只是眉尖凝煞,凤眼凌厉,十指尖尖如钩,令人望而生畏。适才那雷霆凶厉的一击
想必就是出自她手。 

姑射仙子凝视那女子,眉尖轻蹙,轻“咦”一声,似乎想起了什么,又闪过困惑神色。 


那素衣女子厉声道:“臭丫头,唉声叹气的干什么?救了你小情人,心里得意吗?” 

姑射仙子俏脸倏然红透,柳眉一蹙,嗔怒已极。 

拓拔野急忙哈哈笑道:“臭婆娘,你胡说八道什么?我们到这是救朋友来了。快将铜炉打
开,将我朋友放出来。” 

素衣女子冷笑道:“你朋友?你和一只秃毛鸡是朋友?臭小子,你当姑娘我是傻瓜吗?”
她两鬓花斑,眼角已有浅浅鱼尾纹,自称姑娘实在有些令人莞尔。拓拔野忍不住笑道:“
岂敢岂敢。” 

素衣女子暍道:“嬉皮笑脸的做什么?臭小子,老混蛋约好了今晚来的,缩头缩脑地不敢
出现,叫你们来这定是想破坏姑娘的好事。哼,小心我将你们一起丢到炉子里去!”那五
尾独角赤豹龇牙咧嘴,凶光眈眈。 

拓拔野见她不知所云,胡搅蛮缠,又是好气又是好笑。当下传音道:“仙子姐姐,咱们兵
分两路,去劈开铜炉。”姑射仙子轻轻点了点头。 

当是时,“轰”地一声闷响,湖底铁石突然一黯,青焰登时缩小,那铜球立即朝下沉了数
丈。素衣女子厉暍道:“林永丹,你做什么!子时之前再炼制不成,我揭了你的皮做帐篷
!” 

那白衣汉子凝立半空,呆呆地望着那铜球,脸色红白不定,突然捶胸大吼道:“住口!臭
婆娘,我受够你了!他妈的石头姥姥不开花,老子在这狗屁地方没日没夜炼了三年,连这
废铜烂铁都没烧化,传到大荒上,我林永丹还怎么做人?他妈的,你杀了我吧!” 

拓拔野灵光一闪,蓦地想起此人。大荒中有三大著名铁匠,炼制的神兵利器天下闻名;其
一便是金族林永丹。 

此人性情暴烈,炼制的神兵杀气最甚。昔年亡妻之后悲痛欲绝,取妻脊骨,以情为引,在
三昧真火中炼烧了四十九日,铸成一柄绝情剑,又将此剑抛入昆仑深壑,引得无数豪雄悄
悄入山寻找。十年来,为寻绝情剑而葬身雪崩的五族群雄已不计其数。 

想不到这大荒第一凶兵铁匠竟被困在此处炼铁。不知他此次要炼的,又是什么神兵凶器?
 

林永丹越说越怒,跳踉怒吼,一张脸胀得血红,突然咆哮道:“臭婆娘,你想让老子一世
英名毁于一旦吗?你奶奶的烂霉石头,老子死也要炼成!”急念法诀,铜球铿然脆响,裂
开一条长缝,他“啊啊”大叫一声,瞬间冲入。 

“噗滋!”一道血箭连着青黑色的滚烫浆液从那铜球裂缝间激射而出。 

铜球铿然合上,蓦地爆放起眩目难言的赤艳红光。“轰”地一声,整个铜球蓬然鼓起,仿
佛充了气似的猛胀开来。滚液喷涌,彤光耀舞,毕方鸟发狂冲撞,惨叫凄绝。 

素衣女子一楞,突然仰天长笑,花枝乱颤,泪水涌出。 

拓拔野大吃一惊,叫道:“定吧!”骑鸟急电穿飞,从右侧划了个弧形,朝铜球冲去。与
此同时,雪羽鹤清鸣翔舞,驮着姑射仙子左侧绕冲。 

那素衣女子正自尖声厉笑,见二人闪电冲去,登时大怒,叫道:“臭小子,休想坏我大事
!”身影如鬼魅,冲天飞起,反手抄住那悠荡飘扬的银丝光团扇,奋力挥舞。那五尾赤豹
则咆哮着扑向姑射仙子。 

“呼!”千万道青焰扭舞冲天,火势陡然凶狂,整个夜空都被映照得血红一片。 

那铜球“哧哧”连响,旋转出道道红光气浪。四周水墙摇摆,朝后急速翻涌。 

赤光扑面,如巨浪汹汹拍打,以太阳乌之骁勇,竟也瞬间阻滞。 

拓拔野大暍一声,气聚涌泉,破风冲起,硬生生冲入那层层气旋之中。指舞剑诀,断剑呛
然离鞘,碧光如雷霆裂天,呼啸而去。 

“当!”铜球嗡然剧震,断剑齐柄没入,一道紫光从裂缝处喷射而出。 

拓拔野大喜,踏空飞舞,手指剑诀急速变幻,断剑剑柄“铿”地脆响,朝上寸寸破开。身
后突地传来素衣女子的厉暍:“臭小子,滚开!”那尖锐可怖的真气宛如十支电矢瞬间射
到。 

拓拔野知她厉害,不敢硬接,笑道:“我又不是铜球,怎生滚开?”提气飞掠,倏然下沉
,避开那凌厉气箭。又猛地翻身腾舞,上冲到铜球旁侧。青光紫气,五彩纷呈,那气旋热
浪当胸撞来,震得他五脏六腑痛绞一处。 

素衣女子大怒,喝道:“再不滚开,就休怪姑娘我不客气了!”身如魍魅,瞬息追至,十
指翻飞,道道真气纵横飞舞,锐冽破风。 

拓拔野哈哈大笑,绕着铜球急速飞逃,那气箭射在铜球上,登时铿然长吟,裂纹横生。 


素衣女子“啊”地尖叫,投鼠忌器,只怕将那铜炉击裂。气怒交集,厉暍着追击拓拔野。
没了那追魂夺魄的锐利气箭,拓拔野心下大安,索性运转定海神珠,与她捉迷藏似的团团
乱转。他自小便精擅此道,素衣女子哪能捉得他住?不过片刻,她便气得尖声喝骂不已。
 

每次绕过断剑剑柄之时,他便猛地将剑柄往上一提,割开小半寸口子,数十圈后,该处已
裂了一道长达一尺的细缝。只是铜炉中熔浆炽热,方一涌出,遇到冷空气又立时凝结。 


那铜炉越来越热,彤红蚝紫,翠方鸟扑扑飞舞,气力越来越小,眼见便要掉入滚滚沸腾的
浆液之中。拓拔野心下焦急:“他奶奶的紫菜鱼皮,若不能立时救出毕方鸟,即便待会儿
将铜炉敲碎也无济于事了。” 

此时,远处传来那五尾赤豹的凄厉怪叫,它横空飞舞,四脚朝天,重重摔入湖水之中。 


         ※       ※       ※ 

姑射仙子骑鹤赶到,传音道:“公子,你去救出毕方,她交给我吧!”白光气带缭绕飞舞
,立时将那素衣女子截住。 

拓拔野大喜,猛地飞掠穿绕,握住断剑剑柄,凝神聚意,默念封印法诀。蓦地一声大暍,
念力如潮喷涌,那毕方鸟怪叫一声,犹如一道红烟倏地没入剑锋之中。 

“轰隆隆!”铜炉内的滚液汹涌喷舞,冲起无数泡沫,直胀炉顶。只消迟了片刻,这毕方
鸟便当真要变成秃毛烧鸡了。 

拓拔野大暍一声,翻身冲起,真气如潮汐汹汹毕集,奋力将无锋剑往上一提。 

“铿银!”断剑陡然拔出,一道紫光逸射飞舞。眼角瞥处,猛吃一惊,断剑翠芒闪动,如
水波荡漾,竟被镀上一层奇异的金属。想来便是那铜炉中的铁浆冷凝所致。 

这时铜炉蓦地“乒铃乓啷”地晃荡剧震,整个球壁朝外滚动鼓起,急速膨胀,似乎随时要
喷薄而出。 

拓拔野暗呼不妙,不容多想,叫道:“仙子姐姐,快走!”翻身跃上太阳乌,笔直冲天。
 

姑射仙子轻叱一声,气带飞扬,将素衣女子震开,骑鹤翩然飞起。 

“轰隆!”巨响爆炸,那铜炉突然迸裂炸飞,万千道熔浆铁液冲天喷涌,漫漫飞洒,在银
白色的月光下望去,仿佛万千星辰流雨,耀耀坠落。 

那环合高涌的水墙倏然塌落,波涛汹涌。继而“哧哧”之声大作,天湖涟漪圈圈激荡,铁
浆缤纷入水,白汽蒸腾,眩光点点。 

素衣女子尖叫一声,当头冲落,水花喷涌。拓拔野骑鸟盘旋,朝下探看,只见她如游鱼般
摇曳下冲,蓦地从湖底抄起一个闪闪发光的物事,立即又箭也似的破浪冲出,哈哈大笑道
:“成了!炼成了!终于炼成了!”激动若狂,泪水汹涌而出。 

那只五尾独角赤豹从湖水中高高跃起,凝风立住,甩甩周身水珠,欢声嘶吼,朝她奔去。
素衣女子翻身骑上,双手捧着一支九寸长的尺子,格格大笑,泪水不住淌落那尺子碧翠如
玉,圆润通明,稍一翻转,竟变作艳红之色,再一翻转,竟又化为幽蓝……不住翻转,变
幻万千颜色,霓光反射,如水纹似的在素衣女子的容颜上闪耀不定,合著那悲喜交织的眼
波,欲坠还留的泪珠,在淡淡的月色中看去,如此凄艳而妖异。 

那素衣女子似乎突然记起拓拔野二人,抬头笑道:“臭小子、臭丫头,你们告诉那老混蛋
,他白费心机了!姑娘我炼成了‘似水流年’,他的‘素光神尺’狗屁也不如啦!今夜他
若敢来,我就让他乖乖跪地,舔我的脚指头求饶……”说到最后一句,突然红晕满颊。 


拓拔野心道:“原来这尺子叫作‘似水流年’,名字倒也有趣。”他与这女子原本素不相
识,既已救出毕方鸟,不想多惹是非,只待取了这湖中的星子,便赶回昆仑山去。当下微
笑道:“恭喜前辈炼成神尺,我们就先告辞了。” 

素衣女子叫道:“站住!”凤眼神光电射,上上下下地打量两人,哼了一声道:“你们是
想去给那老混蛋通风报信,让他不要来,是也不是?” 

拓拔野暗呼糟糕,这凶婆娘若是认定自己是什么“老混蛋”的探子,胡搅蛮缠,那可大大
倒楣。当下笑道:“什么老混蛋?我可不认识……” 

素衣女子“呸”了一声道:“你们男人说的没有一句是真的,净会造谣生事!你说不认识
老混蛋,就一定认识。你想要阻挠我们今晚决战,还当我瞧不出吗?” 

说到此处,目中突然凶光大作,自言自语道:“哼,也好,反正我刚炼成‘似水流年’,
也不知能下能使出‘一寸光阴’,就先拿你们练练手吧!” 

姑射仙子花容微变,失声道:“你是长留仙子瑰氏!”素衣女子呆了一呆,周身凝结,脸
上似笑非笑,似哭非哭,也不知是喜是悲。 

拓拔野心下大震,付道:“原来是她!”登时恍然大悟,明白她口口声声所说的“石大头
”、“老混蛋”竟是大荒十神之一的金神石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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饭卡没钱了,mm没有了~~

我就是传说中的灌水之王--灌穿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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