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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信人: nbipfml (天外飞仙), 信区: Ghost
标  题: 搜 神 记——第十六卷 瑶池会1-2
发信站: 哈工大紫丁香 (Wed Mar  9 18:51:42 2005), 转信

第十六卷 瑶池会


第一章 昨夜星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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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风鼓舞,雪屑纷扬,湖心波荡,冷月无声。四壁冰崖嵯峨嶙峋,遥相对立,在淡淡的月
色里显得寂寞而又孤傲。 

湖心青黑色巨石之上,拓拔野木然盘腿而坐,姑射仙子恰好坐在他的腿上,肢体交缠,紧
紧相缚,丝毫动弹不得。 

软玉温香,近在毫厘,拓拔野心中怦坪狂跳,扭头侧脸,屏住呼吸,生怕气息喷吐,唐突
佳人,半晌方徐徐吐了一口长气。心底羞躁恼恨,也不知骂了那疯婆子几千几万句。想起
适才冲动之下,大声地说出心底秘密,更是羞赧尴尬,脸上滚烫,不敢望她一眼。但隐隐
之中,却又觉得如释重负,说不出的轻松快活。 

心中陡然又是一沉,忖道:“糟糕!仙子姐姐乃是冰清玉洁的圣女,知道我对她有男女俗
念,今后还能与我姐弟相称吗?”心下志忑,悄悄地从眼角瞥了一眼姑射仙子。 

相距甚近!只见她秋波横流,娇媚动人,神色古怪地凝视着自己,拓拔野胸口登时如遭重
锤!心跳如狂,急忙移转目光。 

姑射仙子正自羞恼,见他赤红着脸,梗着脖子不敢望自己,神态颇是有趣!心底反倒渐渐
松弛下来!泛起淡淡的温柔之意;红晕渐消,嘴角忍不住露出一丝微笑。 

耳边响起他适才那不顾一切的大声呼喊:“是!我喜欢她!甘愿为她而死!”双颊登时又
是一阵滚烫,羞涩之中竟有一丝难言的甜蜜。生为木族圣女,超然尘世,从未有一个男子
敢这般赤裸裸地向她表白爱意,当她听见那句话的刹那,几乎连呼吸都已停顿。 

蓦地又想起当日在方山之上的情景来。她的心中“咯登”一跳!怔怔地忖想:“难道……
难道那个人,当真是他吗?”突然之间,呼吸急促,心如鹿撞。 

那日,在日食后的阳光下,透过那残损的三生石,她看见万千幻象浮光掠影,彷佛无数碎
片纷乱而急速地拼接,又迅疾地迸散开来。许多杳渺的往事犹如夏日雨荷,缤纷开落,又
如流星陨雨,稍纵即逝。那种感觉熟悉而陌生,欢跃而恐惧…… 

她隐隐约约地看见了一个少年模糊的面容!仿佛是拓拔野,又仿佛不是。在她的前生与今
世中,那个少年似乎注定与她有一段暧昧情缘,春藤秋雨,缠绵不断……当那些淆乱的幻
影交织出一段段惊心动魄、爱恨纠葛的故事,她仿佛卷溺于湍急而致命的漩涡,不能呼吸
,无法思考…… 

这几日以来,她一直宛如在雾里云端,恍惚不定。此刻,与拓拔野在命运的幻景里紧紧相
贴,更令她陷入二十年来从未有过的恐慌与迷惘。 

月光雪亮地照耀着拓拔野的侧脸,那闪亮的眼睛,高挺的鼻子,温柔的唇线……仿佛玉石
雕刻,俊逸难言。三生石中那模糊的影像渐渐地鲜明起来,与眼前这少年徐徐融合,终于
化为一个……冷风轻拂,她的心弦剧烈震颤着。 

“第一次相见,他吹着《刹那芳华曲》,腰上又别着失踪了两百年的姑姑的无锋剑,我便
好是诧异,心想天底下哪有这样的巧事?原来,他和本族的奇异渊源,竟是冥冥上天给我
的暗示吗? 

“难怪我第一眼瞧见他的时候,便觉得似曾相识,好生亲近,与他在一起的时候,说不出
的轻松快乐。原来……原来这便是所谓的三生之缘吗?”一蓬冰晶纷扬卷过,簌簌沾落在
她的头发、脸颊,清凉直沁心脾,但双颊却滚烫如火。 

她浑然不觉,心枰抨剧跳!恍惚地想着:“那时他孤身前往蜃楼城,我的心里好生担忧。
修练了十五年的冰雪长生诀!理应波澜不惊才是,又怎会为了一个初识不久的少年患得患
失?他在东始山下的水潭里,中了龙女的春毒,我为什么那般生气?蜃楼城破,听说他下
落不明,又为何那么伤心难过?这四年里,又为什么时常无缘无由地想起他来?难道……
在我的心里,早就有了他的影子吗?”一念及此,心中剧颤,隐隐之中竟是说不出的甜蜜
和害怕。 

“我被烛鼓之、西海九真设计陷害,亏得他凑巧赶到相救。但这巧合好生奇怪,竟像是上
苍特意的安排。他为了追拿比翼鸟,无意中撞入密山山洞……那比翼鸟是联系姻缘的神鸟
,为何偏偏……偏偏带他到我身边呢?今日我为了收伏毕方鸟到此,又偏偏与他相遇。难
道这一切,当真是上天定下的宿命吗?” 

寒风越来越大,天湖湖底的瑶玉星石耀射的万千道霓光涣散折射,漫天冰晶卷舞飞扬,瑰
丽变幻。 

姑射仙子脑海中倏然闪过当日那三生石中的种种幻象,宛如这彩光中的漫天冰雪,绚丽纷
乱而又扑朔迷离。她的眼波朦胧如水雾,痴痴地望着拓拔野的脸颜,心想:“可惜三生石
被打碎为三块,许多事情都瞧不真切了。那个人……究竟是不是他呢?在那三生石里,我
瞧见了毕方鸟,瞧见了这章莪山天湖,瞧见了今晚发生的一切……”突然飞霞满脸,倏地
闭起眼睛,睫毛轻颤。 

眼前倏地闪过三生石耀映出的幻象:在这天湖的冰地上,辉映着漫天的霓光,他们赤裸相
拥,抵死缠绵……这一幕幕令她惊骇羞怯的幻景,使得当日她在方山上骇讶失声,使得她
这几日来心神不宁。 

今日追随毕方鸟到此,看见天湖五光十色,霓彩纵横,顿有忏语成真的森冷骇惧。难道这
一切当真是三生缘定,不可抗拒?这些幻象当真要在今夜一一实现吗?她呼吸不畅,紧闭
双眼,不敢再往下想,喉咙里仿佛有一只虫子缓缓地爬过,又麻又痒。 

她自小便被立为木族圣女,居于姑射山顶冰雪宫,与世隔绝,修行长生诀与青木法术。二
十年来清心寡欲!出尘脱俗,极少想及男女之事,是以当她知道今世注定有如此情缘之时
,心中之震骇、矛盾实难以言语形容!且她修行“祈天法术”久矣,心底深处早已根深蒂
固地以为天命难违。但身为圣女,玉洁冰清,又岂能……岂能如此? 

心中震颤,轻轻睁开眼睛,却见拓拔野依旧扭着脖子,大气不敢出,任由雪屑缤纷地落满
周身,心里忽地柔情汹涌,直想伸手将他额上的冰晶轻轻地擦去。这个少年,曾经莫名地
触动自己的心弦,难道当真是她宿命的魔星吗?他的开朗,他的羞怯,他的洒落不羁,都
能轻易地唤起她母性的温柔,油然而生亲密之感。对他,自己究竟是怎样的感情呢?自己
究竟是应该听从命运的安排,还是该恪守圣女的尊严? 

狂风卷舞,白衣飘飞,冰晶雪屑不断地沾落在她的青丝、容颜,化作丝丝雪水,顺着她娇
艳如霞的脸颊滑落。拓拔野那强烈的男性气息扑面而来,春风似的在她五脏六腑暖洋洋地
游走。蓦地又想起了当日在密山山腹中与他欢好的恍惚情形,心悴枰狂跳,双颊烧烫,咽
喉里仿佛有团烈火在跳跃燃烧。 

一时间红潮涌颊,黛云锁眉,惊惶、害羞、恐惧、迷惘、紧张……竟又交杂着一丝丝莫以
名状的欢喜,仿佛大浪翻涌,卷溺浮沉。 

不知过了多久,拓拔野的脖颈已然僵直麻痹,当下忍不住轻轻地扭了扭。眼角余光处,只
见姑射仙子玉靥娇艳欲滴,眉尖凝黛,依旧似羞似恼似喜似嗔地凝望自己,登时心猿意马
,呼吸不畅。不敢多看,急忙重新转过头去。 

谁知仓皇之下!嘴唇竟倏地擦过她柔软而滚烫的脸颊。姑射仙子低吟一声,气息急促,双
颊霞涌,柔软丰满的乳丘剧烈起伏,紧紧地压贴着拓拔野的胸膛,险些将他躁乱的心挤出
喉咙。 

拓拔野热血灌顶,面红耳赤,结结巴巴地道:“仙子姐姐……我……对不住。”急乱中想
要说些什么调减尴尬,脑中却偏偏一片空白。 

肢体相缠,丝索紧缚,隔着薄薄的衣裳,鲜明地感觉到她温热的身体、急速的心跳;他的
心也越跳越快,口干舌燥。蓦地想起了在钟山石室、密山山腹里的旖旎风光,想起了她春
意绵绵的眉眼,慵懒娇媚的肢体……一时绮念纷乱,热血汹汹地沸腾起来。暗呼糟糕,待
要克制,已然不及。突然“啊”地一声,耳根尽赤,姑射仙子周身一颤,双颊如火,感觉
到他灼热而坚硬的身体突然紧紧地抵着自己,仿佛一团烈焰灼穿了她的小腹,在体内轰然
奔窜,四处熊熊燃烧。登时全身酥麻,羞不可抑。 

拓拔野张口结舌,狼狈不堪,恨不能一头栽到那粼粼的湖波中去,急忙凝神聚意,竭力让
气血平伏。但他经脉已被封堵,难以御气流动,收效甚微;又是血气方刚的年纪,被姑射
仙子柔软火热的肢体压迫,某处反而更加气势昂扬。一时羞惭欲死,语无伦次。 

姑射仙子从未在清醒之际与一个男子如此亲密接触,正自心潮汹涌,被这般恣意侵凌,更
觉情迷意乱。想要避开,却苦于动弹不得。 

心下慌乱惊恐,恍惚忖想:“倘若他现下转过头来亲我!我……我该怎么办呢?”一念及
此,只觉五脏六腑仿佛被那团烈火瞬间烧得粉碎,充满了甜蜜而渴切的痛楚。 

见她俏脸红透,娇吟细碎,额头、鼻尖沁出点点香汗,更添娇媚之色;水汪汪的眼波迷惘
淆乱,一如当时春毒发作,拓拔野情火欲焰更加狂肆地燃烧起来,心下暗暗叫苦:“他奶
奶的紫菜鱼皮,经脉被疯婆子堵住,若是任由气血膨胀,定要迸爆经络,不死也要残废了
。” 

当下禁闭双眼,凝神聚意,将姑射仙子娇媚脸容、如兰气息从脑海中竭力移除。默念“潮
汐流诀”,以意御气,奋力疏通经脉。 

姑射仙子见他胀红了脸,闭眼翕唇,始终没有进一步的动作,心下竟微感失望。蓦地骇然
忖道:“我是怎么啦!他没有亲我,我该放心欢喜才是,为何……为何竟反觉失落?难道
我竟盼着他来亲我抱我吗?”一时双耳烧烫,羞惭害怕,几乎喘不过气来。 

心下烦乱,又想:“我是木族圣女,原不该虑及男女之事,岂能这般胡思乱想?那三生石
既已碎裂!其中幻象多半不大真实,我又怎能随意相信?是了!难道是当日春毒未清,今
日又发作了吗?”想到这里,心里一松,反倒欢喜起来。 

秋波转处,见拓拔野凝神运气,专注的神情在月光下瞧来越发俊逸迷人,她的心里又是一
阵迷乱,想到:“他长得真好看呢!倒像是从前爹爹为我雕刻的玉人。可惜那玉人被师父
丢到了山谷里,再也找不着啦!记得那几天夜里我找遍了姑射山谷,始终没有寻到,还偷
偷哭了好久。师父说,要成为大荒圣女,就要绝情寡欲,心无旁骛,对凡尘万物不能有一
丝留恋,就连她化羽登仙之时,也不许我流一滴眼泪。她总说我心魔未除,常为风月花草
动情伤悲,难修正果。但要修成正果,却不知要经历多少磨难考验。难道这次也是上天给
我的历练吗?” 

恍惚中又想:“但若非上苍弄人,天下又哪有这许多巧事?三生石都已透露了玄机,我又
何必苦苦抵拒、逆天行事?他这般喜欢我,甘愿为我而死,我听了心里何尝不喜悦甜蜜?
那日在密山山腹里,他抱着我,亲吻我!我虽然迷糊,但心里的欢喜可真实得紧……”想
到此处,周身滚烫,呼吸急促,心中越发迷乱起来。 

她从未参悟男女情事,纯净如冰雪,此时身处尴尬之境,因三生石而起心魔,一旦情动,
登如春水裂冰,汹汹流涌。那深埋压抑了许久的柔情恣肆舒展,破土纷摇,春藤缭绕,令
她更加迷糊混沌,如痴如醉。 

         ※       ※       ※ 

狂风吹来,鼻息之间尽是姑射仙子那清幽淡雅,飘渺如月色的体香,她的发丝如绿柳拂波
,在拓拔野的脸颊、脖颈轻轻擦过,麻痒难耐,令他猛一机伶,忍不住战栗地呼了一口浊
气。 

他凝神御气,苦苦打通经脉,但长留仙子封穴手法极是怪异,冲击了不下百次,竟始终不
能奏效,微感泄气。此刻方一停下,却发觉姑射仙子体热如火,念力凌乱,大吃一惊,睁
眼望去,却见她桃腮似火!眼波如醉,勾魂摄魄地盯着自己,连忙闭眼暗叫糟糕,但为时
已晚,好不容易压制下去的情火登时又轰然窜将上来,且来势汹汹,比上番更加猛烈! 


两人触电似地陡然剧震。姑射仙子“嘤咛”一声,花唇翕颤,娇喘吁吁,眼波如水荡漾,
似羞似嗔,那张清丽脱俗的脸颜说不出的娇媚动人。数日以来,她混乱而脆弱的防线在一
刹那崩溃了…… 

拓拔野脑中轰然,爱欲如沸!再也抑制不住那熊熊爆发的炽热情念,蓦地喘息着重重吻在
她的唇上。那柔软的唇瓣粘着淡淡的冰晶,冰凉而又滚烫。淡淡的血腥味在舌尖泛开。 


两人一齐倒吸了一口凉气,抽紧了身子,仿佛有什么东西在体内倏然爆炸,一股无边的黑
暗喜悦,像海啸狂风汹汹席卷,将他们瞬间淹没。 

她颤栗着张启双唇,任由他的舌尖狂野地探入,如烈火般地卷扫贝齿,恣肆地舔噬掠夺每
一寸空间。那甜美而疼痛的滋味像无数尖刀刺入她的心底,令她止不住发出哭泣似的呻吟
…… 

当她的丁香软玉被他陡然缠卷,深深地吸吮,她忽然觉得一片黑暗,天旋地转,自己仿佛
瞬间粉碎了,融化了!像一缕轻烟,被抽吸入那急速绕转的涡旋…… 

那从未有过崩溃甜蜜的欢悦,像温暖的浪潮包卷全身。她恍惚而迷离,宛如白云似的飘飞
起来,在万里碧虚中自在地飞舞。天南地北,江山湖海,在她的身下闪电掠过,迎面的春
风、阳光,煦暖而温柔,犹如母亲的手。久违的自由惬意,让她突然幸福得想哭,她仿佛
又化作了当年那天真的女童,坐在芦草纷摇的山头,与父亲一起眺望夕阳村落,炊烟溺溺
…… 

迷蒙之中,她听到一个虚弱而欢愉的声音,在心底轻轻地呼喊:“是他,就是他了……”
一种虚脱而放松的喜悦徐徐扩展,仿佛大雾弥散。她突然觉得好生疲惫,仿佛飞翔了数万
里的大雁,想要栖息在浅草起伏的清塘。 

风淡淡地吹着,星辰寥落,雪屑悠然卷舞。在这无边的清冷月光下,一切宁静得宛如悠远
的梦境。湛蓝的夜空、泠泠的冰峰、五彩的湖光……仿佛渐渐地融化起来,随着两人的呼
吸,或快或慢、或紧或松地荡漾着…… 

不知过了多久,拓拔野渐渐从火热狂野的心情中平复下来,陡然想到自己正在恣肆亲吻不
能动弹的木族圣女,蓦地一震,面红耳赤,急忙退了出来。不知她醒觉之后会如何生气?
心中突突直跳,又是激动又是欢喜又是害怕,一时也不知该说什么才好姑射仙子浑然不觉
,螓首微仰,紧闭双眼,白衣在漫漫冰屑中悠扬卷舞。脸如桃花,眉睫轻颤,那花唇依旧
微微张启,仿佛在等着他恣意爱怜。 

拓拔野心旌摇荡,不能自己,苦忍了片刻,终于禁不住又轻轻地吻在她的唇上。刚触到她
柔软的唇瓣!她突然一震!睁开双眼。两人俱极大惊,蓦地闭上眼睛。 

拓拔野大窘,心道:“她定要当我是趁人之危的轻薄之徒了。”心下惴惴,悄悄睁开眼缝
,透过颤动的睫毛打量。却见她红霞流舞,嘴角竟勾着一丝淡淡的笑意,心中陡然一松,
大喜过望。 

忽见她睫毛轻颤,似乎也在偷看自己,急忙将眼睛闭上。想到她对自己偷吻并无怪责之心
,反有迎合之意,心中又惊又喜。蓦地想到:“难道仙女姐姐对我也有些喜欢么?”激动
之下,险些便要大声长啸。 

突然之间,竟想要感谢那疯疯癫癫的长留仙子。若不是她,自己这一生一世再也不敢一吻
仙子姐姐芳泽,更难以探知她的芳心。 

见他合着眼睛偷偷微笑,姑射仙子双颊登时一阵滚烫,羞涩难当!仰望夜空,心道:“上
苍!倘若拓拔公子当真是……是那人,你现在便给蕾依丽雅一个明示吧,” 

此念方已,忽见一颗斗大的流星悠然划过湛蓝色夜空,她的心里“咯登”一响,剧烈地跳
动起来!说不出究竟是欢喜、害怕还是迷茫。正自神魂颠倒,却见那流星横过上空时陡然
转向,朝他们急速冲落! 

拓拔野见她秋波骇然地凝视上方,连忙抬头望去,大吃一惊。 

只见一个十丈见方的流星陨石呼啸着斜斜冲来,风声破裂,光焰擦舞,瞬间便化作一道数
十丈长的七彩炽光! 

拓拔野蓦地想起长留仙子所说:“明晨丑时,有一颗流星撞来。你们就这般紧紧贴在一起
等死吧!”低头望去,怀中十二时盘恰好指在辰时。当时只道她信口胡说,岂料竟果真如
此! 

依据《大荒经》所述,他们身下的巨石有不可思议之神力,可以吸附天上飞过的流星。此
刻这流星一旦撞落在巨石之上,以它的速度与重量,力道何止万钧!纵是钢筋铁骨也要化
为一滩铁水。 

两人对望一眼,齐齐闪过恐惧之色。姑射仙子脑中迷乱,忽然想到:“原来上苍竟是注定
我和拓拔公子一齐死在这章莪山上吗?”悲凉惊恐之中,竟突地感到一丝淡淡的甜蜜与欢
喜。她素来寂寞独行,想不到临死之际,却不再孤单。 

一念及此,心里顿时不再害怕,眼波流转,凝视着拓拔野!双颊生晕,嘴角泛起温柔的笑
意,只盼他能再度低头亲吻自己。 

拓拔野怔怔地凝望着怀中的十二时盘,见那北斗光勺开始剧烈地震动起来,徐徐转向未时
,心中一动:“是了!这流星定是撞到西南方位。我可以借助流星的巨大冲击力,提前冲
开经脉!” 

他面朝正北而坐,左斜后背正是西南,念力及处,果然发觉一股巨力正越来越快的冲击撞
向自己阳维脉,而劲气最足之处,恰是天戮、肩井二穴。 

当下精神大振,微笑道:“仙子姐姐,我们到天湖里看流星吧!”蓦地聚意凝神,调动蕴
藏于天戮穴的真气。真气虽然微弱,但与流星冲撞而来的无形劲气内外相激,登时轰然鼓
舞,冲开穴道。 

拓拔野大喜,立即依法炮制,将肩井穴等阳维脉各穴一一冲通开来。 

姑射仙子见他肩膀忽动,知他已经冲开穴道,心下欢喜难言。抬眼望去,那流星距离章莪
山顶已不过六、七百丈,陨石急速飞舞,炽尾迤逦,夜空仿佛湖面似的荡漾开巨大的涟漪
,眩光流彩,艳丽夺目。 

山顶天湖大潮喷涌,巨浪起伏,湖底的万千瑶玉星石浮沉流动,冲天耀射的无数彩光随之
急速交叠变幻。 

风声呼号,如厉鬼长啸,那流星越来越近,急速飞冲,热气如飓风狂舞,眼见便要当头撞
下! 

拓拔野突然清啸一声!左臂猛地抱紧姑射仙子的纤腰,急电似的平射而出,陡然冲入汹涌
波涛! 

“轰!” 

耳畔突然听见一声惊天动地的狂猛震响,万千大浪发疯似的冲天飞窜。彩光眩目,天旋地
转,两人一齐沉入天湖之中,再也听不见任何声响。 

乱流穿梭,泡沫滚滚,湖底五彩斑斓的瑶玉晶石随着激流朝上缤纷倒冲,仿佛无数晶莹的
彩色雨线,煞是好看。晶石飞冲漂移,相互折射,绚光迷离,层层叠叠地照耀在翩翩游舞
的两人身上。 

拓拔野施展“鱼息法”,牵着姑射仙子的柔软素手,一面输导清新空气,一面自在地穿过
绮丽耀眼的万千晶石、泡沫水波,沉入闪闪发光的湖底,而后又舒展惬意地朝上方游去。
 

透过那不住晃荡淡蓝色的水晶般透彻的湖波,他们清晰地看见,那颗巨大的陨石流星拖曳
着七彩流光,如一道约丽彩虹横空破舞,发狂似的激撞在湖心黑色巨石上。湖波狂涌,巨
石震动,整个章荪山似乎都在急剧摇晃。 

那青黑色的巨石极是坚硬,除了迸溅出千百细小的石屑,竟似巍然无损。倒是那颗流星一
撞之下,蓦地崩炸碎裂,四射冲天。 

无数陨石碎块仿佛彩色的飓风朝空中卷舞,与漫漫水珠、炸飞的冰雪山石交错穿梭;迸射
出百余丈高后,又纷纷急速冲落,朝那湖心巨石重新撞来。 

星石如雨,黑色的金属碎物缤纷地吸附在巨石上,其他万千碎石晶块撞击巨石,则纷纷弹
射抛舞,掉落天湖。气泡串串,彩石漫漫!悠悠地朝下沉落。 

绚光耀射,光怪陆离。人在碧波深处,白衣青裳飘飘飞舞,穿行于这瑰丽如梦的湖底,仰
望晃动的夜空星辰,心情说不出的欢悦舒畅,仿佛也随着身旁那韵律跌宕的彩石,一起化
作了撞落天湖的星子。 

两人凝眸相视,一齐笑将起来。姑射仙子不知想到了什么,忽然双颊晕红,浅笑着转过头
去,翩翩朝上游舞。拓拔野心中激荡喜悦,恍然若梦,突然有些害怕,这瑰丽缠绵的情景
,会不会如这湖中的缤纷水泡,一旦离开水面,便迎风破灭呢? 

但心中欢悦,已顾不得许多了,毕竟眼前的一切才最为真实。当下抓拣了数百颗晶亮焕彩
的各色星石,兜卷入乾坤袋中,随着姑射仙子朝岸上浮去。 

明月斜照,湖光雪色,璨璨生辉。太阳乌和雪羽鹤昂首阔步,时而朴翔过潋滟水波,时而
振翅于雪峰冰崖,清鸣怪叫,一刻不得安宁。 

拓拔野与姑射仙子并肩坐在雪地里,冷风拂面,静静地凝望着夜色,好一阵子没有说话。
大劫逃生,恍如隔世,都是说不出的轻松快活。 

拓拔野眼角悄悄瞥望,见她嘴角含笑,神色温柔,出神眺望着漫天星子,也不知在想些什
么。回想起适才那激烈而缠绵的一吻,想起她温柔而喜悦的神情,心中突突急跳,脸上滚
烫,胸中充盈着甜蜜的幸福,而心底却兀自不敢相信。 

心里一动,悄悄地伸出手,畏畏缩缩了几回,终于屏住呼吸,大着胆子轻轻勾抱在她的纤
腰上。 

姑射仙子蓦地一震,三生石中那妖艳而旖旎的画面突然像潮水般的涌入心田,想到:“这
一刻终于要来了!”呼吸、心跳齐齐顿止。 

拓拔野见她陡然僵直,心中登时一沉,大气不敢出,手掌僵硬如石。 

姑射仙子心如鹿撞,娇靥忽白忽红,素手紧紧地攥着自己的衣襟。恐慌、害怕、紧张、迷
惘……脑中空白!一时竟不知所措。心道:“倘若他当真……当真像幻象里那般待我……
我……该怎么办呢?” 

拓拔野指尖的热度烈火似的烧灼她的肌肤,她心乱如麻,呼吸急促,仿佛被狂涛卷溺的扁
舟,惊惶浮沉,迷茫跌宕……蓦地闭上眼睛,索性不再多想,听天由命。 

拓拔野屏息偷瞥,眼见她睫毛轻颤,晕红如醉,许久并未挣脱,登时如释重负,心下狂跳
,喜悦得几乎要爆炸开来。 

         ※       ※       ※ 

此前在钟山石室、密山雪洞里,包括适才在巨石之上,他们虽曾有远甚于此的亲密举动,
但或是她意识迷糊,或是不得动弹,算不得真。但此刻她神智清醒、手脚灵动,却任由他
抱住,对他实是已有青睐之意,是以他心中之狂喜,远远胜过此前任一时刻。 

姑射仙子腰肢渐渐地柔软,在他指尖有意无意的摩挲下轻轻震颤。拓拔野喜乐不禁,几乎
连指尖都要颤栗起来。胸中如有巨浪汹涌,从未有过的快活激动,恨不能朝着这绵绵雪峰
山壑大声啸歌。 

姑射仙子满脸红霞,佯作不知。忐忑地等了半晌,见他始终没有进一步举动,微微诧异,
咬唇心道:“难道三生石中的幻象竟是假的吗?或者……或者他终究不是那人?又或者那
流星撞下,改变了今夜的命运?是了,定是如此……”想到这里,大以为然,暗自松了一
口气,但隐隐间又有些说不出的失落。 

却不知拓拔野一生之中,除了与雨师妾缠绵欢好之外,对于男女之事,实在并无多大经验
。而与雨师妾,又是她主动挑逗勾引,方才水到渠成。若说到如何猜测女人芳心,一步步
地追猎勾引,实是六侯爷、柳浪等人所长,远非他所能胜任。 

况且他一向视姑射仙子为圣洁天仙,不敢亵渎,今夜情不自禁地偷吻早已暗自汗颜懊悔,
此刻既知她对自己卤莽狼吻不以为忤,芳心暗许,已是开心得几欲昏厥,但求一搂纤腰已
足,岂敢再唐突佳人? 

两人就这般并肩而坐,看星辰闪闪,湖波耀耀,心中喜乐安平,宛如梦幻。拓拔野不敢说
话,生怕打破了这平衡,美梦便要惊醒。 

姑射仙子心下恍惚,浑然忘了今夜何夕,此处何地。隐隐之中,盼着拓拔野能将她搂得更
紧,就像先前在那巨石之上,肌肤相贴,呼吸互闻……但拓拔野却始终没有动静。手指轻
轻地搭在她的腰上,彷怫被风一吹就要松散。 

过了片刻,拓拔野突然将手抽了回去。姑射仙子心中一颤,若有所失。 

却听笛声悠扬,清亮欢愉。仿佛夏夜凉雨,清疏寥落地击打着荷叶芙蘖,音符如颗颗雨珠
在碧叶上滚动回旋,“叮叮咚咚”地滑落水塘,荡开无数温柔的涟漪。 

听那笛曲清泉流水似的漱耳而过,她心下从未有过的平和安详,温柔甜蜜。眼波流转处,
拓拔野横吹珊瑚笛,望着她微微一笑,神采飞扬。 

姑射仙子心中莫名地一阵悸颤,嘴角漾开微笑。双手舒展,幻化真气为玉箫,低首垂眉,
与他一齐吹奏起来。 

月色温柔,冷风清寒,雪峰湖光泠泠闪耀,箫声笛韵如流云飞泉,清雅疏旷,高扬处如雾
霭横峰,明月孤照,低回处似草间细水,流萤飞舞。合着这万仞险峰、水光霓彩,更觉清
寥悦耳,尘心尽涤。 

一曲吹罢,两人相视而笑,喜悦不己,更觉亲密。心底里的万千言语似乎都随着这笛箫淋
漓尽致地吹了出来。 

姑射仙子低声道:“这曲子是公子作的吗?好听得紧,不知叫什么名字?” 

拓拔野脸上一红,笑道:“这是我适才一时兴起,胡乱吹奏的,也不知该起什么名。不如
仙子姐姐起一个吧!” 

姑射仙子嫣然道:“既是如此,那就叫做‘天睿灵韵曲’好了。”拓拔野抚掌叫好,她抿
嘴一笑,晕生双颊,沉吟片刻,王指轻舞,真气飞扬,在雪地上写了几行秀丽清雅的文字
。 

拓拔野凝神细望,低声读道:“月冷千山,寒江自碧,只影向谁去?万丈冰崖,雪莲花落
,片片如星雨。听谁,露咽箫管,十指苔生,寥落吹新曲。人影肥瘦,玉蟾圆缺,昆仑千
秋雪。斜斟北斗,细饮银河,共我醉明月。奈何二夜春风,心如桑叶,又是花开时节。”
 

姑射仙子双颊更红,突然挥袖将那歌词抹去,低声道:“信手涂鸦,公子别念了。”拓拔
野反覆默念那“一夜春风,心如桑叶,又是花开时节”,似有所悟,心中枰然,一时竟自
痴了。 

两人又坐了片刻,心里又是甜蜜又是尴尬,欲语还休,默默无言。 

明月西沉,山风愈冷,姑射仙子翩然起身道:“再过一个多时辰,天便要亮了。再不走就
赶不上蟠桃大会啦!”拓拔野这才霍然醒悟,“啊”地一声跳了起来。 

清风拂面,雪崖交错,两人并肩骑乘太阳乌、雪羽鹤,朝着昆仑山方向飞去。—头望去,
章莪山顶湖波淼淼,万千霓光淡淡闪耀,在夜空中交错摇曳,瑰丽难言。 

拓拔野与姑射仙子对望一眼,均觉虚渺怅然,仿佛作了一个绚丽的幻梦。想到即将回到人
潮汹涌的昆仑,突然都是一阵不舍与害怕。 

拓拔野想起一事,问道:“是了,仙子姐姐,昨夜你来找我,不知有什么事吗?” 

姑射仙子面上蓦地一红,沉吟片刻,摇头道:“没什么。我已经记不得啦!”昨夜她想到
三生石幻象,辗转难眠,心下烦乱,原想与拓拔野好好谈谈,问清究底。但见面之后,却
又不知该从何说起,终于未能吐露。但现在这些已经不重要了…… 

拓拔野见她神色古怪,将信将疑,但也不好再问,当下驱鸟飞行。 

树影倒掠,山崖霍霍,转瞬间两人便离开了章莪山,穿掠万千雪丘,乘风飞翔。 

第十六卷 瑶池会


第二章 蟠桃大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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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里碧虚,朝霞流舞,雪山红光层染。 

将近昆仑,拓拔野的心里有些莫以名状的失落!昨夜的一切在这灿烂的晨光里,越发觉得
飘渺而不真实。那漂浮在水中的瑰丽幻梦,会不会在这昆仑山的阳光下破灭呢?心下志忑
,悄悄瞥望姑射仙子,见她神色温柔,眼眸中闪动着淡淡的欢悦!登时又转激动、欢喜。
但心中惴惴,始终有些患得患失。 

一夜并肩飞行,两人默默无语,偶有眼神交会,都觉羞涩甜蜜,立时别开头去。拓拔野美
梦成真,飘飘云端,这八百里西荒夜色当真恍然若梦,若非怀中星石透射出隐隐霓光!提
醒所发生的一切并非幻象,他几乎不敢确信。细细回味,忍不住傻子似的一路微笑,激动
、兴奋、得意、狂喜……莫可言状。 

姑射仙子芳心初动,亦是如在梦中,恍惚不定,时而蹙眉,时而嫣然!挣扎反覆。但想到
三生石,想到那狂野而温柔的一吻,顿即有些虚软无力。鼻息缭绕着拓拔野的男子气息,
耳畔回旋着“天睿灵韵曲”,默念着自己所写的歌词,更觉耳热心跳,意乱情迷。一夜之
间,柔肠百转,情根暗种。烦乱之中,忖想:一切既是天定,自己只需顺其自然便是。想
到这里,大为心安理得。 

到了天明之时,看霞光万缕,绚丽飞舞,她的心反倒越发明晰平静下来,唯有淡淡的喜悦
宛如春风,缭绕不息。 

两人迎着晨风急速飞行,很快便到了昆仑主峰,远远地便听见鼓乐喧哗,人声鼎沸,从那
瑶池宫中隐隐传来。想来蟠桃大会已经开始了。 

骑鸟盘旋上空的数十名迎宾使瞧见二人,急忙迎上前来,震鼓吹号,领着两人朝瑶池宫飞
去。 

万丈雪峰拥簇淼淼天湖。瑶池纵横各数十里,在阳光中翠丽透明如碧玉!倒映着四周的冰
峰雪崖、蓝天白云,更觉纯净清澈。微风徐来,水浪不兴,波光邻邻,吹皱了一湖美景。
四周雪峰接近瑶池处,绿草连绵,碧树如云,五彩绚丽的野花大片大片地斑斓怒放,宛若
织锦。 

瑶池宫座落于淼淼瑶池正中,由一百三十六座宫榭亭台、三百条廊画道,彼此曲折穿梭
,迤逦环合而成。勾心斗角,巧夺天工,犹如海市蜃楼。宫殿亭阁之间,密植奇花异草,
争妍斗艳。十八里瑶池宫,水晶窗栏,玲珑剔透,琉璃飞瓦,金碧辉煌,在瑶池雪山、碧
草野花的映衬下,更为壮丽瑰奇,如诗如画。 

大荒有谚:“海底水晶殿,天上瑶池宫”,拓拔野早有所闻,今日得见!在心底暗相比较
,果觉不差。 

自高空俯瞰,朱红翠绿,星罗棋布,玉带缭绕,灿灿生辉。漫漫宫台、长廊中已是高朋满
座,衣冠云集。中心八合大殿的白玉浮台之上,数百美女载歌载舞,缤纷悦目。丝竹鼓乐
,人语歌声,极是热闹。清波浩淼!万千轻舟纵横穿行,将蔬果酒水等物运到瑶池宫各个
角落。白舟过处,浪纹拖曳!宛如剪刀将一幅幅图画款款裁剪开来迎宾使簇拥着拓拔野与
姑射仙子徐徐降落在珊瑚台上,再由八名官装美女引着他们,迤逦于悠长的水晶曲廊,朝
中心正殿行去。 

白云悠悠,清风徐徐,尘心尽涤。人在回廊中,步步皆景,如在画中行。 

远远地有人吹角报奏:“木族圣女姑射仙子、东海龙族太子驾到!”人声轰然,四周亭台
楼阁中,许多贵宾纷纷探头回望。 

拓拔野、蚩尤二人数月以来崛起大荒,纵横东西,可谓少年一代之翘楚,风头之健,唯有
姬远玄、烈炎差可比拟;是以众人听闻龙神太子驾到,尽皆回头张望。见他俊秀洒落,神
采飞扬,与姑射仙子翩翩行来,宛如一对璧人,无不暗生羡妒之意。五族贵胄少女更是目
眩神迷,大为倾心。 

第一次参加大荒中最为隆重的蟠桃大会,直接面对天下群英,拓拔野心中不免微微有些紧
张,但外表却是微笑自若,朗声道:“东海拓拔野赴会来迟,万请见谅。”衣袂飘飘,与
姑射仙子在众人的灼灼注视之下,绕转穿梭,分花拂柳,迳直走入八合大殿中。 

八合大殿又称群仙宫,是十八里瑶池宫的中心,乃是百年之前,白帝请来天下四大名匠,
十易其稿,带领六千巧工,花费三年光阴,在原来“玲珑宫”的基础上扩建改造而成。气
势巍峨,四通八达,风格瑰丽多变,号称天下第一宫。 

群仙宫由八列水上宫殿建筑群,层层叠叠地围合为巨大的八角形状,中间是漾漾清波,玲
珑浮台。八面殿群分为白金、青木、黑水、赤火、黄土、天界、八荒、四海八大区域,正
殿为“天界殿”,其他七殿均为偏殿,以示宾客齐心,诸族平等。此刻除了“天界”空无
一人!留与看不见的仙界众神,其他七列宫殿群都己是人头攒动。 

每列宫殿群由九百九十九根巨大的海玉石柱支撑,悬空于瑶池之上;亭台楼阁一应俱全,
高低错落,各尽奇巧,殊无一处相似。或雄奇,或绮丽,或玲珑……五族建筑风格完美地
交融一处上毫无唐突之感。远远望去,犹如各色云彩层层悬浮于瑶池清波之上。 

蟠桃大会素来是五族联谊盛会,五族群英虽按族群列席,但常常相互离席拜访,颇为自由
,因此八殿之间悬廊勾回,天桥交错,交通往返极是便利。 

众多轻舟有条不紊地从瑶池宫下方穿梭而过,停泊在各殿石柱处,又由吊篮将酒水等物拉
到各级楼阁,再由众使女将之逐一递送到每个宾客的桌案。 

鼓乐喧天,齐奏贵宾曲。拓拔野二人随着众宫女飘然穿行,自悬廊蜿蜒而上,在四海殿三
楼悬空的仙露阁上站定。此间是贵宾报到之处,以水晶冰砂建成,剔透晶莹,宛如水珠;
高悬八殿之中,四处环瞰,群仙宫尽收眼底。 

拓拔野放眼望去,人头漫漫,无数目光热辣辣地盯着自己,一时也看不清究竟有哪些故人
旧识。只听见西王母温雅而悦耳的笑声从对面白金殿传来:“姑射仙子、拓拔太子,你们
迟到了呢!若再迟片刻,只能带些桃核回家啦!”众人大笑。 

她这玩笑开得亲切自然,显得与两人颇为亲近。拓拔野循声望去,白金殿中,金族诸贵列
席而坐,白衣似雪。纤纤赫然与白帝、西王母坐在一处,高髻盛装,簪摇钗舞,俏丽明艳
不可方物,正笑吟吟地望着自己。一夜之间,竟从一个刁蛮精怪的小丫头变作风姿楚楚的
金族公主,险些认不出来。 

拓拔野突有惊艳之感,心下恍然欢喜,定了定神!行礼笑道:“妙极,王母若肯送我桃核
,拓拔便在东海种植三千蟠桃树,来年也请各族朋友到水晶宫中开蟠桃会。” 

昆仑山蟠桃乃天下奇果,食之可延年益寿,补气养颜。但十年方开一次花,结一次果,是
以虽有桃树三千株,但每年可供搞食的蟠桃也不过区区数千颗。念及蟠桃珍贵,每次蟠桃
会后,桃核必定收回种植,概不外传。 

西王母嫣然道:“拓拔太子舍得将如此可爱的妹子送与金族,区区三千颗桃核又算得了什
么?” 

纤纤凝视着拓拔野,晕生双颊,笑若春花,光彩照人。八殿群雄心中都是一阵大跳,心想
:“三千颗桃核换如此美人,这笔生意大大划算。” 

众人昨日听说白帝将拓拔野义妹收为公主,都已猜度金族与龙族暗自结盟,此刻听二人言
语,更是笃信了几分。木族、水族、火族群豪俱是惊怒惴惴。 

白帝微笑道:“仙子、太子,快请入席吧!” 

拓拔野二人正欲起步,忽听一个温文尔雅的声音说道:“且慢,白帝明鉴,我有一个疑问
,还请拓拔太子赐教。听说拓拔太子早几日已经到了昆仑,不知今日为何迟到?” 

拓拔野一凛:句芒!循声望去,青木大殿之中,一个青衫男子洒然而坐,风度翩翩,细长
的眼睛正似笑非笑地盯着自己,果是木神。对这虚伪险恶之徒极是厌恶,当下哈哈笑道:
“此处是昆仑山,不是日华城,拓拔野迟不迟到与卿何干?” 

四海殿中登时爆出一阵笑声,正是成猴子等人带头起哄。句芒长眉轻挑,持须微笑道:“
拓拔太子若是单身来迟,自是不干我事,可是与本族圣女一齐来迟,嘿嘿,这就与我木族
上下都有关系了。”弦外之音昭然若揭,众人登时一阵哄然。 

拓拔野心下大怒,正要说话—却听姑射仙子淡淡道:“木神此言何意?”句芒微笑道:“
句芒何意,仙子心知肚明。”此话暧昧险恶,更为咄咄逼人。 

姑射仙子红晕微泛,妙目中闪过少见的羞怒之色,淡淡道:“木神有话只管说来,何必绵
里藏针。” 

句芒微笑道:“句芒岂敢?只是仙子身为本族圣女,昨夜彻夜未归,今日又与异族太子双
双来迟,难免会引起他人遐思。句芒身为木族代青帝,自当问明因果,维护仙子清誉。”
 

他说得冠冕堂皇,却是皮里阳秋,含沙射影。 

青木大殿中人语如沸,许多人一齐叫道:“木神说的是,还请仙子略加说明,解除大家疑
虑。”想不到蟠桃大会刚刚开始,木族便突然内讧,众人无不哗然。 

拓拔野恍然心道:“是了!这老贼生怕仙子姐姐恢复记忆之后,将他与烛鼓之等水妖勾结
的丑事抖露出来,所以恶狗先咬人,想污她清白,让她成为千夫所指的渎职圣女。这样一
来,她说什么话再没人相信了。他奶奶的紫菜鱼皮,当真卑鄙无耻之至!” 

         ※       ※       ※ 

白帝与西王母对望一眼,正欲发话解围!一个高冠大袖的青衣男子沉声道:“白帝、王母
,此事乃是本族内政,原不该在昆仑山上当众相询,但关系甚大,唯有冒犯了。还请姑射
仙子稍加解释,昨夜究竟身在何处,是否与拓拔太子同在一起?” 

此人是木族三大长老之一的司族长老文熙俊,掌管族内大事,也是仅次于青帝、圣女、木
族双神的角色。他既已说话,白帝与西王母自然不好干预,只有静观其变。 

姑射仙子道:“昨夜我在章莪山上。” 

奢比冷冷道:“仙子还没说是不是和拓拔太子在一起呢!” 

拓拔野心中一凛,姑射仙子淡然道:“我的确和拓拔太子在一起……”此言一出,如晴空
霹雳,巨石激浪,众人顿时大哗。纤纤俏脸瞬间雪白,恼怒之极,咬唇不语。 

句芒微笑道:“章莪山距离昆仑八百里,不知仙子好端端地为何到那里去?” 

姑射仙子从容道:“为了收伏本族失踪已久的神鸟毕方,因而一路追到章莪山上。” 

坐在白金殿角落中的游痕突然大声道:“关于此事,小人可以作证。昨日小人亲眼瞧见仙
子追踪毕方鸟,离开南蟾峰……” 

文熙俊沉声道:“敢间仙子收伏神鸟了吗?神鸟现在何处?” 

拓拔野暗呼糟糕,却听姑射仙子道:“神鸟在拓拔公子的无锋剑里。”众人登时又是一阵
哄然。 

句芒微笑道:“这倒巧得很,原来仙子和拓拔太子约好了一齐去收伏本族神鸟吗?本族的
神器无锋剑怎地又会成了东海龙神太子的佩剑?难道竟是仙子送给拓拔太子的吗?”大荒
中人对拓拔野无锋剑的来历大多不知,他在天下群雄面前这般栽赃陷害,更是恶毒之至。
 

拓拔野心中怒极,哈哈笑道:“这柄无锋剑是神帝送与我的礼物,与仙子何干?我去章莪
山原是为了给西陵公主摘取天上的星星,偏巧遇见了姑射仙子,就是这么简单。”他言语
坦荡磊落,自有让人相信的感染力。众人议论纷纷,将信将疑。 

拓拔野转身对着纤纤笑道:“妹子,原想蟠桃会后,悄悄地将这星星链子送给你,现在看
来不能不给了!”袖摆飞舞,绚光闪耀,数百颗星子串联而成的晶石链悠扬翻转,在空中
舒展开靓丽眩目的圆弧,不偏不倚地套到纤纤的玉颈上。霓光耀彩,更添丽色。 

纤纤又惊又喜,想起自己昨日随口胡言之语,他竟全然当真,为自己摘下天上星辰,登时
心神迷醉,芳心鹿撞;一时间,适才的妒恨嗔怒都已抛飞到九霄云外。 

句芒身边一个翠衫美女格格笑道:“姑射姐姐,虹虹昨晚在你房中等了一夜,也不见你回
来,心里纳闷得紧。敢情你是和这俊小子一齐到山顶数星星去了呢!”此女雪肤绿眸,妖
冶明艳,竟是名列“大荒十大妖女”之一的东海七彩岛虹虹仙子。 

句芒目光灼灼道:“章莪山距昆仑八百里,以仙子之力,往返又何必如此之久?难道昨夜
在章莪山上竟发生了什么事,让仙子和拓拔太子一起逗留了一整夜吗?” 

姑射仙子玉靥微红,蹙眉欲语还休。她虽然冰雪玲珑,光风霁月,但昨夜之事一旦说出,
更要引人猜度。 

众人见状疑窦更起,拓拔野朗声道:“不错,我们被长留仙子困在章莪山顶,直到四更,
她前往昆仑之后,我们方才逃脱。”当下将昨夜之事娓娓道来,至于自己二人被捆绑一处
,以及动心相吻一节,自然略去不提。 

众人闻言大奇!想不到那骄狂暴躁的疯婆子竟然练成了“回光诀”,心中都有些不信。奢
比冷笑道:“若如阁下所言,长留仙子早已闯入昆仑,闹得天翻地覆,为何现在还太平无
事?” 

拓拔野一怔,还未说话,句芒突然推案起身,厉声喝道:“无耻小贼,还敢信口雌黄,百
般狡赖,”他一直温文尔雅,不动声色,此刻忽然大发雷霆,登令群雄为之一惊。 

句芒转身朝着白帝、西王母行礼,歉声道:“句芒盛怒之下颇为失礼,万请大家莫怪。但
这小贼处心积虑,犯下滔天大罪,句芒忍无可忍,唯有乘着天下英雄毕集之际,将他丑行
公之于众!” 

只听姬远玄朗声道:“句木神尽管说吧!天下英雄都在这里,绝不会姑自一奸贼恶行,但
也绝不会冤枉一个好人。”群雄轰然称是。 

拓拔野心中逐渐平定,嘴角微笑,索性与姑射仙子站在朝露阁中,且看句芒变出什么花样
来。 

句芒翩然离席,走到回廊之上,正容道:“数月以来,大荒动乱频仍,内争四起,发生了
诸多不可思议之事。火族、木族、本族以及寒荒国齐齐发生叛乱,据说前几日水族也发生
了九城谋反。本族连月以来,还遭到龙族舰队无休无止地侵扰攻击,生灵涂炭,民不聊生
。句芒痛定思痛,百般思忖,发现所有事件都有一个惊人的巧合。” 

他顿了顿,见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自己的身上,方沉着嗓子、戟指拓拔野,一字一字地
道:“这个巧合就是,所有动乱发生处,都有龙族太子拓拔野的影子!”众人轰然。 

纤纤怒道:“臭山羊胡子,你胡说什么!”突然想起自己现下是金族西陵公主,地位尊崇
,不该如此失态,当下脸上飞红,强忍恚怒。少昊举杯低笑道:“好妹子,骂得好,哥哥
敬你一杯。” 

句芒朗声道:“公主明鉴,句芒尽有凭据,可不是胡说。这小贼居心险恶,连公主也差点
成了他利用的工具。小贼处心积虑,设下万般阴谋陷阱,就是为了搅乱大荒,带领龙族夷
蛮乘虚而入,妄图占我大好河山!” 

拓拔野想不到他竟然如此公然陷害,又是滑稽,又是愤怒,冷冷地望着他,微笑不语。 


六侯爷哈哈笑道:“句老羊,也不怕昆仑风大,闪了你的舌头?你陷害忠贤,挑拨离间的
帐且不跟你算。但你说什么‘夷蛮’?难道今日这四海殿、八荒殿里坐着的都是夷蛮吗?
” 

八荒蛮族与海外诸番国最是忌恨“夷蛮”二字,闻言大有共鸣同感,心下颇是不以为然。
两殿之中登时嘘声大作。 

句芒充耳不闻,继续道:“小贼当日自蜃楼城破之后,与乔羽孽子蚩尤流亡东海,旋即勾
结汤谷罪民、龙族夷蛮,祸乱东海。数月之前!又与蚩尤潜入大荒,勾结本族叛臣雷神!
偷盗火族圣杯,妄图挑拨火木两族,窃取我族江山。被我和火族英雄识破奸谋之后,又流
窜赤炎城,离间火族,引爆赤炎山,导致今日火族南北割据……” 

只听一个冷冰冰的声音插道:“句木神说得不错,若不是这小贼当日偷窃圣杯,引爆圣山
,挑唆赤帝,火族百姓今日又怎会受这战乱之苦?火族上下都可为证。”说话之人乃是一
个红袍独臂男子,木无表情!正是火正仙吴回。 

此人狭隘歹毒,对其兄祝融亦舍得屡下毒手,拓拔野对之颇为鄙夷厌恶,闻言只是冷笑。
凝神探望,赤火大殿中坐着众多紫衣红袍的火族贵侯,烈碧光晟、米离、泠萝仙子、因乎
、不廷胡余等人赫然在列,却不见烈炎兄妹、祝融、赤霞仙子、刑天等人的身影,想来还
未曾赶到。烈碧光晟微笑沉吟,一边啜茶,一边恍惚入神,不知在想些什么。 

句芒口若悬河,舌灿莲花,将所有阴谋诡计尽数栽赃于拓拔野身上。他说话声音原本十分
动听,这般慷慨激昂、抑扬顿挫地讲来,更有一番独特魅力,让人为其所控,情绪随之跌
宕起伏。不少人不明真相,怒恨交加,忍不住朝着拓拔野怒视低骂。水族、木族、火族更
是唯恐天下不乱,大肆喧哗起哄。 

拓拔野心中气怒交集,滑稽可笑,句芒与水妖生怕己方揭其老底,是以沆湿一气,颠倒是
非,将所有脏水抢先泼到自己与姑射仙子的身上。但这一招的确阴毒,自己此刻纵使戳穿
他们的所有阴谋,一则证据寥寥,难以为凭,二则先机已失,他们大可反诬其诽谤。若无
确凿证据,只怕难以翻盘。自己一时不察,业已落在下风。当下索性凝神聚意,一面聆听
,一面徐徐地扫望八合大殿,观察形势,伺机反击。 

白金大殿中,金族群贵悉数毕集,白帝、少昊、陆吾、英招、江疑等人见他望来,纷纷遥
遥举杯致意。西王母略一点头,便转而聆听句芒言语。 

唯有纤纤目不转睛凝视着他,美眸中满是盈盈笑意。拓拔野心中温柔疼惜,目光舍不得移
转开去,忍不住传音叹道:“好妹子。这星石链子真有些配不上你呢!”纤纤俏脸晕红,
娇羞欢喜,越发容光照人。 

黄土大殿中,姬远玄、武罗仙子、嚣围、泰逢、涉驮、计蒙、包正仪、公孙长泰等人俱已
来齐,却不见应龙。 

姬远玄撞见他的目光,沉声传音道:“句芒老贼、烈老贼似是有备而来。众多水妖迄今尚
未现身,只怕还有什么阴谋诡计。你要多加小心了!”拓拔野微笑点头目光徐徐环转,黑
水大殿中坐了数百人,他识得的只有乌丝兰玛、百里春秋、黑公沙、西海鹿女区区数人。
烛老妖、朝阳谷水妖、西海其他水妖都尚未到来。目光扫遍!也不见北海真神、欧丝之野
,更惶论雨师妾了,心中登时一阵强烈的失望。 

西海殿中的各番国贵侯纷纷点头微笑!举杯示意。昨日接触之后,对这谦和开朗的龙族太
子,他们都有莫名的好感。八荒殿中鲜有认识之人,突然看见一双淡蓝色的大眼眨也不眨
地望着自己,秀丽的脸容上蒙着淡淡的笑意,正是寒荒国主楚芙丽叶;身旁几人正是拔祀
汉、天箭等老相识,正笑颜逐开地朝他举杯致意。 

拓拔野心中温暖,正想传音问候,忽听句芒道:“这小贼当日将本族圣女姑射仙子诱骗至
西荒雪山,以其同谋流沙仙子供给的春毒陷害姑射仙子,欲行不轨。亏得水族烛鼓之公子
及时发现,带着西海九真全力解救,才使得他奸谋未能得逞。小贼奸猾,乘着雪崩,挟持
姑射仙子逃至雪山腹中。烛公子寻他不着,义愤填膺,特遣人赶往青藤城通知本族长老会
。” 

文熙俊等人齐齐点头,表示确有此事。拓拔野与流沙仙子的亲密关系,自从灵山比斗之后
天下皆知,不明内情的群雄心中均想:“有流沙妖女相助,难怪姑射仙子会着了这小子的
道。” 

句芒又道:“几日之后,他与姑射仙子同时出现于寒荒城,从此变得亲密无间,形影不离
。也不知他与姑射仙子在山腹中究竟发生了什么?但孤男寡女,仙子身中春毒,小贼又是
狼子野心,情形自是不容乐观。否则以仙子个性,怎会对一个陌生男子如此垂青?又怎能
不向他索回本族神器无锋?怎会与他彻夜同赏流星,将本族神鸟封印于他的剑中?” 

众人哗然,几十个木族贵侯再也按捺不住,拍案而起,破口大骂,便欲拔剑冲向拓拔野。
 

拓拔野怒极反笑道:“果然是贼喊捉贼,恶狗先咬人。”句芒说他如何倒也罢了,但玷辱
姑射仙子的清名,却令他怒不可遏。双臂一振,碧光真气轰然鼓舞。 

眼见敌众我寡,哥澜椎、班照等人“龟他孙子”地大骂,纷纷冲将出来。使女惊叫,杯盘
乱飞,酒肉四溅,八合大殿登时乱作一团。 

忽听陶损悲凉,轰然回荡,众人倏地一震,周身酥麻。白帝淡淡道:“此处是昆仑瑶池,
此刻是蟠桃大会,还请诸位给寡人几分薄面。”那几十个木族贵侯猛一顿足,恨恨还剑坐
下。 

姑射仙子脸色雪白,徐徐举起左臂,白衣飞舞,晶莹雪臂之上,守宫砂鲜艳夺目。澄澈的
目光环视四周,默然不语。 

         ※       ※       ※ 

八合大殿登时安静下来。句芒亦是微微一怔,似乎没有料到她竟还保持处子之身,旋即笑
道:“妙极!既然仙子清白未玷,我们就放心了!” 

拓拔野心中大宽,突然一阵羞惭庆幸,倘若当日自己稍稍把持不定,今日姑射仙子便要毁
于他手了。 

姑射仙子淡淡道:“若非拓拔公子高风亮节,仗义相救,我又岂能在烛鼓之的陷害淫辱下
保得清白之躯?句木神一再颠倒黑白,不知是何居心?” 

黑水大殿中登时沸腾喧嚣,纷纷大叫道:“仙子一再偏袒拓拔野,诬陷我烛公子,又是什
么居心?”“龟他奶奶的,我家烛公子惨遭不幸,仙子说这话是什么意思?想来个死无对
证吗?” 

乌丝兰玛忽然微笑道:“姑射妹子说烛公子对你图谋不轨,不知是亲眼所见,还是亲耳所
闻?” 

姑射仙子一怔,道:“当时我到了钟山脚下,被数十名蒙面高手围攻,体内蛊毒发作,恍
恍惚惚中看见……” 

乌丝兰玛柔声道:“既是恍恍惚惚,便是辨别不清了?仙子又出能断定是烛公子所为?”
 

姑射仙子一时语塞,众人又是一阵大哗。 

百里春秋长声道:“仙子所说多半是从拓拔野那里听来的吧?无凭无据,何足取信?我们
却有许多人为证,当日众目睽睽,看着拓拔野对仙子欲行不轨,行迹败露后又带着仙子逃
之夭夭。”水族众人轰然称是。 

姑射仙子天性单纯淡泊,又不说假话,哪里是乌丝兰玛、句芒等人的对手?在这般胡搅蛮
缠、咄咄逼问之下!登时有些应接不暇。瞧在众人眼中,倒像是她理亏词穷。金族群雄、
姬远玄等人心下焦急,却难以相帮。 

听着群情汹汹,众口铄金,拓拔野心中怒极之后,反倒渐渐平静下来,忖道:“这些奸贼
必是料定我们四族即将联盟,所以先发制人,妄图一气将我和仙子姐姐抹黑!一来减弱仙
子姐姐在木族的影响力;二来逼迫其他各族迫于舆论之力,不敢与我结盟。嘿嘿,想让我
们气怒之下方寸大乱,我偏不上当。索性等他们胡言乱语中自行露出破绽,再全力反击。
”当下气定神闲,微笑不语,心中苦思良策。 

只听西海鹿女脆生生地道:“依奴家看来!烛公子在昆仑山下惨死,多半与拓拔野有关!
” 

拓拔野心下一沉,暗呼不妙。众人哗然,百里春秋沉声道:“是了!定是这小贼眼见丑行
被烛公子瞧见,恼羞成怒,想要杀人灭口,是以在昆仑山下伏击烛公子。” 

黑公沙冷冷道:“不错。当日各族英雄在流沙河畔眼看要拿住那杀害烛公子的凶手,拓拔
太子突然杀到,耍了诡计将他救走,我还觉得奇怪哩!敢情你和那疯猴子竟是同谋。” 


拓拔野与夸父的交情颇深,这两日来,昆仑山上众人都已瞧得分明,被他们这般反诬一口
,确有些百口莫辩。拓拔野、白帝、西王母、姬远玄等人虽知杀害烛鼓之的乃是水妖自身
,却苦无证据,难以辩驳;而且烛龙杀其独子,何等荒谬?说来众人也必不信。 

句芒叹道:“我早已探知这小贼勾结雷逆,又网罗了本族六百年前的叛贼疯猴子,只道他
想挑唆本族叛乱,没想到竟唆使疯猴子加害烛公子……句芒有失察之贵,惭愧惭愧!” 


乌丝兰玛柔声道:“此事非因你起,句木神不必自责。只是那疯猴子虽为木族中人,却是
杀害烛公子的凶手,本族要将他绳之以法,还请句木神不要见怪。” 

句芒朗声道:“本族出此凶獠,岂敢护短?句芒一定协助仙子将他和这小贼缚送烛真神脚
下!”两人这一番惺惺作态的做作,更是不容分辩,将拓拔野与夸父的罪名扣得严严实实
。 

姑射仙子道:“夸父是本族前辈,淳朴善良,绝不是杀烛公子之人。拓拔公子更加没有做
过此事。根据夸父前辈所言,杀死烛公子的,是一个戴着黑斗笠的神秘人……” 

句芒摇头道:“天下哪有凶手肯自己认罪的?自是百般狡赖,推脱他人。疯猴子杀死烛公
子。乃是钦毗真人临死所见,陆虎神等人听得一清二楚,又怎会有假?仙子不可受其蒙蔽
。” 

虹虹仙子娇笑道:“姑射姐姐这么护着拓拔太子,是不是喜欢他呢?虹虹正想问问姑射姐
姐,前天夜里三、四更时分,姐姐为何悄悄地跑到拓拔太子屋前的悬崖边,与他私会呢?
” 

姑射仙子一凛,突然想起那夜丛林间有某物一闪而过,脱口道:“原来那人是你!”一言
既出,登时后悔,双靥晕红。 

八殿哄然,她这般说话便等若承认夜半与拓拔野幽会了。 

虹虹仙子抢道:“不错,是我。我亲眼瞧见你和拓拔太子抱在一处亲吻。若不是你们太过
忘情,我又怎能逃得性命?”她这招“无中生有”毒辣之至,姑射仙子待要否认已然太迟
。 

众人闻言又是一阵哗然。纤纤俏脸鸟云笼罩,欢喜神色荡然无存。杏目恨恨地瞪着拓拔野
二人,眼圈突然红了。 

姑射仙子听她这般诬陷,气怒羞愤,颤声道:“你……你胡说!” 

拓拔野怒极,哈哈笑道:“仙子贞洁,岂是你胡言乱语所能玷污的?各位木族长老,这妖
女诬陷圣女,不知该当何罪?” 

虹虹仙子格格脆笑道:“现在想要狡赖太迟啦,听说东海有一种珊瑚海蜥,吐出来的守宫
砂与众不同,即便破了处子之身,也能鲜艳如故呢!”她这话恶毒之极,暗示姑射仙子已
非处子,全赖拓拔野提供的珊瑚海蜥!才得以矫饰。 

木族群雄愤激如沸,纷纷要求一验守宫砂真伪。姑射仙子双颊嫣红,蹙眉不语,胸脯剧烈
起伏,显是恼怒已极。 

水族众人也跟着起哄,骂不绝口,群情激愤。柳浪、成猴子等龙族群英大怒之下,反唇相
讥,吵作一团。八合大殿又是一阵混乱。 

乌丝兰玛柔声道:“白帝、王母,拓拔太子、夸父与本族烛公子之死有莫大关系。贵族既
言称要帮助本族擒拿凶手,严惩不怠,还望仗义相助。” 

水族群雄齐齐起身叫道:“还请白帝、王母仗义相助!” 

句芒也翩然行礼,朗声道:“拓拔野挑唆木族内乱,侵袭东荒,更有玷辱本族圣女之嫌,
万请白帝、王母秉公处理。”木族群英也齐齐起身,大声附和。 

八合大殿顿时鸦雀无声,万千双眼睛一齐凝注在白帝与西王母的脸上。白帝与西王母对望
一眼,颇为尴尬,沉吟不决。事情发展到这一阶段,已成了关乎木族圣女贞洁与否、水族
烛鼓之死亡真相的大事;白帝、西王母虽是东道主,也不好明着相助拓拔野。尤其烛鼓之
死在昆仑山下,他们更是理亏气弱,极是被动。 

宫中肃然,水、木群雄右手都已紧握剑柄,只要白帝、西王母轻轻点点头,立时便要一哄
而上。六侯爷使了个眼色,哥澜椎等龙族豪雄蓄劲待发,随时准备拚死护卫拓拔野二人杀
出重围。 

碧空白云,飞檐交错,阳光绚烂地镀耀着金色的宫顶。冷风穿窗过阁,吹得铃当阵阵脆响
。丝竹顿止,人声寂寂,瑶池宫中一片沉静,就连时间也似乎突然凝固了。 

拓拔野站在朝露阁中,衣袂飘飞,微笑不语,心中怒火熊熊。看着姑射仙子被众人围诘羞
辱,更是心痛如割,暗自立誓定要拚死保护她,还她清白。但心里不得不承认,自己实在
太没经验,低估了水妖、句芒,原以为此次蟠桃会上,只要按照预先的安排,与姬远玄、
烈炎结拜兄弟,再进行纤纤加冕典礼,便可镇住群妖,令他们不敢放肆。不想大会伊始,
脚跟还未站定,便被老好巨滑的句芒、乌丝兰玛反诬一口,狂风暴雨似地步步进逼,打了
个措手不及。 

诚如姬远玄所言,众妖必是得闻风声,有备而来。何况烛老妖等众多水妖未到,烈碧光晟
尚未发力,可以断定,其后必定还隐藏着诸多阴谋诡计、埋伏陷阱。但此时已经顾不得许
多了,他与姑射仙子已经被逼到悬崖边上,如果再不奋起反击!纵使白帝、王母想要相救
,也是有心无力。一旦让他们奸计得逞,己方四族联盟的计划必定灰飞烟灭。 

身处逆境,反倒激起他的强烈好胜心与熊熊斗志,下定决心要力挽狂澜。思绪飞转,心想
,这些奸人既玩无中生有,死无对证的把戏,自己便以牙还牙,回报以颜色。灵机一动,
心中已有了一个极为大胆的冒险计划。 

当下哈哈笑道:“白帝陛下、王母娘娘,烛鼓之的死的确与拓拔野有莫大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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饭卡没钱了,mm没有了!

我就是传说中的灌水之王--灌穿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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