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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 题: 搜 神 记——第十六卷 瑶池会3-4
发信站: 哈工大紫丁香 (Wed Mar 9 18:52:21 2005), 转信
第十六卷 瑶池会
第三章 瑶池风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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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轰然,纷纷朝他望来。
姑射仙子“啊”地一声,担忧已极,蹙眉道:“公子,你说什么?”
拓拔野微笑传音道:“仙子姐姐,你只管放心。”大步走到朝露阁边栏,笑道:“水圣女
说得不错,烛鼓之的死与我有极大关系!若不是我,他断断不会惨死于昆仑山下。时至今
日,我也不必再隐瞒了。”
八殿愕然,水木两族群雄面面相觑,不知他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句芒嘿然道:“小贼,你现在认罪已经太迟了……”
拓拔野哈哈一笑道,“谁说我要认罪了?我要当着天下英雄的面,戳穿一个天大的谎言。
”
句芒神色一变!喝道:“小贼还敢狡辩!给我拿下!”木族群雄呼喝着便要冲出。
突听西王母淡然道:“且慢。句木神,既然你们证据确凿,还怕他胡说吗?天下英雄在此
,都可为证。且听听他还有什么话说,也好让荒外各国心服口服,不骂我金族偏袒大荒。
”荒外各国对句芒都颇为厌恶,当下轰然称是。
句芒无奈,细目之中凶光一闪而过,微笑道:“王母说得是。量他也变不出什么花样来。
”木族群雄愤愤坐下。万千目光灼灼地凝视着拓拔野,不知他会说出什么惊人之语。
拓拔野朝着白金大殿翩然行礼,微笑道:“多谢王母。”徐徐环顾群雄,目光凝注在西海
鹿女上,微微一笑道:“鹿仙姑,事已至此,你就全招了吧!”
众人愕然,大觉突兀。
西海鹿女一愣,格格笑道:“拓拔小子!你说什么?”
拓拔野叹道:“难道非要逼我说出来吗?”
西海鹿女脆笑道:“臭小子,你故弄什么玄虚?”
拓拔野扬眉道:“故弄玄虚的只怕是鹿仙姑吧?那夜在寒荒城夜宴之时!通过比翼鸟传信
给我的神秘人便是你吧?”
众人闻言更是糊涂,一齐朝西海鹿女望去。西海鹿女花容微变,冷冷道:“你胡说什么?
”隐觉不妙,但心中惑然,不知拓拔野究竟想说什么。
拓拔野哈哈大笑,朝着八荒殿中的寒荒国群雄朗声道:“楚国主、拔祀汉将军,你们还记
得那夜情形吗?”
楚芙丽叶柔声道:“自然记得。那夜酒宴进行了一半,突然飞来了一对比翼鸟,公子就追
着它们走了。我们心里都好生奇怪、担心,不知发生了什么急事。”
拓拔野微笑道:“多谢国主挂怀。那夜我之所以会突然不告而别,实在有不得已之苦衷。
今日当着天下豪杰,我就将此事的来龙去脉说个清楚。”
姑射仙子瞧着他洒落不羁地临风而立!一付成竹在胸的自信姿态,心中抨然,俏脸莫名地
一阵酡红。不知何以,适才慌乱、羞恼、气怒的烦杂心情登时烟消云散,心湖逐渐平定下
来。
拓拔野朗声道:“那夜比翼鸟脚爪上缚了一个布条,上面写着‘姑射有难,速来相救’…
…”
众人轰然。纤纤美目凝注,迷惘讶异。她记得那夜分明是自己索要比翼鸟,拓拔野方才穷
追不舍,为何他竟突然改口?想起拓拔野追随比翼鸟,因缘际会救出姑射仙子,冥冥之中
似有天意,心中陡地一沉,酸妒难抑。
拓拔野不待水妖反应过来,大声道:“姑射仙子当年对我有救命之恩,听说她有难,岂能
不救?于是随着比翼鸟飞到了钟山,再随着它钻入密道,进入烛鼓之专用的密室,看见仙
子被下了春毒,散去真气,困在象牙床上……”
众人听他所说与水族言辞迥然两异,登时又是一阵轰然!议论纷纷。
乌丝兰玛柔声笑道:“拓拔太子巧言令色,想要混淆视听吗?你率领数十名蒙面大汉袭击
姑射仙子之时,我们可有几十个证人,看得清楚分明呢!”声音清晰有力,登时将各殿中
的喧哗声压了下去。
西王母淡淡道:“姐姐稍安毋躁,听他说完再下结论不迟。”
成猴子尖声笑道:“就是嘛!臭婆娘,如果你心里没鬼,干嘛掩人耳目?”龙族群雄轰然
应和。四海殿、黄土殿中也有不少人跟着起哄。
拓拔野朗声道:“我突然听见石门外有一个男子尖声说道:‘那小子真会来吗?你的比翼
鸟能寻着他吗?’一个女子答道:‘他若是不来,我……我就亲自放了姑射仙子。’男子
叹道:’你这是何苦!‘那女子恨恨道:’谁让七郎说过纳我为妃却又一再食言?他对姑
射垂涎已久,今次费尽周折,和句木神一齐设下陷阱,好不容易才将她抓住,一定不会放
过她了。’”
青木大殿中登时又是一片沸腾,木族群雄纷纷叫喝道:“拓拔小子休得胡说!”“句木神
正气凛然,天下景仰,岂会做出这等事情!”
拓拔野充耳不闻,一边大声说话,一边注视西海鹿女腰上悬挂的鹿皮鼓,那鼓上写着两个
娟秀的小字“仙鹿”,当下拢着袖子,悄悄撕下一片布幅,从指尖迫出几滴鲜血,仿着那
笔迹写下几个字。
口中却毫不顿止:“那男子道:‘你和七郎已经这么久了,他妃嫔女奴多不胜数,这次你
又何必吃这么大的醋?’那女子心烦意乱道:‘童子,你不知道,七郎对她情有独钟,得
了这贱人之后,必定不理我了。这贱人喝了无忧水,被我下了春毒,又被你和百里法师散
去真气,不能反抗,唯有乖乖从命。倘若日后她知道是被我们所害,必定想方设法报仇。
你想想,七郎对她必是言听计从!还能不依着她杀了我们吗?’那男子默然不语。”
水族众人听他模仿两人口气!惟妙惟肖,分明是西海鹿女和九毒童子!西海鹿女桃脸越来
越白,蓦地明白了拓拔野的用意,“啊”地一声低呼出声!惊怒交集。
拓拔野倏地戟指鹿女,喝道:“我一直不知道传信给我的人究竟是谁,今日听了你的声音
,才知道原来是你!”此言一出,八殿更是人声鼎沸。
西海鹿女花容惨变,顿足怒道:“臭小子,你胡说八道,”
拓拔野扬眉微笑道:“是吗?难道诸位不觉得奇怪吗?若不是你以比翼鸟带路,领着我从
密道进入洞室,我又怎会那么凑巧地由千里之外的寒荒城赶到,从烛鼓之魔爪下救出姑射
仙子?”
水族众人对当日拓拔野为何会突然赶到钟山,并出现在那固若金汤的密室中,都是颇为疑
惑。烛龙多疑成性,早已怀疑有内奸通风报信,为他引路,暗令各路侦兵探察。此刻听拓
拔野这般述说,对当日水、木两族的阴谋了若指掌,诸多细节毫厘不差,不似胡言所能为
之;而鹿女与烛鼓之的暧昧关系,更是水族人所尽知,她妒恨之下做出此举,倒也并非全
无可能。众水妖疑心大起,纷纷朝西海鹿女望去。
鹿女怒道:“臭小子,你……你无中生有,想要挑拨离间,栽赃陷害!”慌乱惊惧之下,
连说话声音都颤抖起来。
拓拔野心道:“他奶奶的紫菜鱼皮,我无中生有、栽赃陷害还不是向你们学的吗?”哈哈
笑道:“你现在想要狡赖太迟啦!这是你当日写的密条,让大家看看是不是你的笔迹!”
蓦地从袖中抖出那条准备好的布幅,高高举起,“姑射有难,速来相救”八个大字艳红跳
脱,赫赫醒目。
那字迹与鹿女毫无二致。水族中人立时哄然一片。
鹿女“啊”地一声尖叫,狂怒恐惧,那张妖艳的桃脸几乎变形,朝着四周水妖颤声叫道:
“不是我!不是我干的!”
拓拔野厉声道:“证据确凿,还敢狡辩,如果不是你和九毒童子通风报信、故意挖掘密道
放我通行,为何当我擒住烛鼓之时,你们竟会突然从密道中冲入,及时解救?天下竟有这
般巧的事吗?”
西海鹿女见水族众人面泛杀意,冷冷地盯着自己,想到族中对叛徒奸细的残酷手段!恐惧
得几近崩溃,突然嘶声大叫道:“我没有通风报信,我挖那密道只是为了偷看七郎迷奸姑
射仙子!九毒童子可以作证。”
众人轰然惊呼,尽皆怔住。
西海鹿女一言既出,方知中计,娇躯剧颤,面如死灰,蓦地跪坐在地,瘫作一团。八合大
殿一片死寂。过了片刻,龙族群雄方才如梦初醒似的欢声雷动,水族众人则面色铁青,默
然不语。乌丝兰玛与句芒对望一眼,碧眼中杀气一闪而逝,恼恨狂怒,却又偏偏无可奈何
。
水妖诬陷拓拔野谋弑烛鼓之,乃是建立在拓拔野迷奸姑射仙子未遂、嫉恨之下杀人灭口的
谎言之上,此刻这谎言一旦戳穿,其指控自然不攻自破。
拓拔野微笑自若,怡然扫望水、木群雄,不动声色,心中却如释重负,仿佛虚脱了一般。
大风吹来,满背都是凉飕飕的冷汗。他孤注一掷,故出惊人之语,选择西海鹿女为突破口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无中生有,大打心理战,实在冒了极大风险。一旦鹿女不上
当,死死咬住不松口,那伪造的布条再被揭穿,那便狼狈不堪,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生死攸关,更关乎姑射仙子清誉,这一场舌辩竟比白刀相斗更加凶险艰难。暗呼侥幸,浑
身说不出的疲惫,说不出的轻松。
乌丝兰玛淡淡道:“烛公子有没有做出这等事,还持查证。如果真有此事,我们自会向木
族请罪;但倘若是本族中有奸细妄图勾结外人,嫁祸烛公子,我们定不轻饶。”言下之意
竟暗指拓拔野与西海鹿女串通一气,诬陷烛鼓之。鹿女闻言浑身簌簌,脸色青白,怨怒憎
恨地瞪视着拓拔野,眼中几欲喷出火来。
八合大殿嘘声大作,就连八荒殿中也有许多蛮族瞧不起水族的狡赖行径,公然支援拓拔野
。
乌丝兰玛听若罔闻!淡淡道:“拓拔太子适才自称烛公子之死与你有莫大关系,不知又是
什么意思?”
拓拔野还未回答,却听六侯爷哈哈笑道:“这还用说吗?烛鼓之这小子想对木族圣女不轨
,被太子天降神兵,戳穿色狼面目,救走美人,急怒攻心之下,气得一命呜呼。”
柳浪摇头道:“六侯爷此言差矣,素闻烛真神教子有方,极有廉耻之心!我瞧多半是他自
己做了这下流事,思前想后,活活羞死的。”众人听他们一唱一和地挖苦,忍不住轰然大
笑。水族群雄狂怒,却不得发作。
突听一个尖细的嗓子不阴不阳地叫道:“说不定是烛真神自己杀人灭口!再栽赃嫁祸给拓
拔太子,要箱制白帝陛下哩!”
众人大哗,水族群英霍然变色,纷纷起身拔刀怒骂:“是谁血口喷人?他奶奶的乌龟王八
,站出来说个清楚!”
姬远玄朗声笑道:“既然不是烛真神所为,各位这般激动作甚?难道别人说说自己的猜疑
也不成吗?”众人轰然应和。木族群雄沉默不语,火族群英则坐山观虎斗,不插一言。一
时间,八合大殿之中,竟有大半站到了拓拔野一边。
拓拔野心下大畅,眼角扫处,见姑射仙子对大殿混乱情形视若不见,一双妙目凝注自己,
双颊似醉,嘴角勾着淡淡的微笑,喜悦中竟似焕发出柔和清丽的光辉。心中怦然大动,目
光再也移转不开。
※ ※ ※
忽听虹虹仙子格格笑道:“这就是所谓的眉目传情吧?原来拓拔太子英雄救美,嬴得姑射
姐姐的芳心哩,难怪姑射姐姐会不顾圣女贞洁之躯,和太子形影不离,甚三更半夜悄悄幽
会呢!”
大殿登时寂静,木族众人纷纷叫道:“烂木奶奶的,拓拔小子你甜言蜜语说得好听,多半
不安好心,也想要玷辱圣女清白!”“仙子的守宫砂究竟是不是真的,让我们验验再说!
”
拓拔野心下恙怒,他们眼见一计不成,又在姑射仙子贞洁上大做文章,可恨之极。正要挺
身而出,却听楚芙丽叶大声道:“虹虹仙子看错啦!昨夜和拓拔太子幽会的不是姑射仙子
,而是楚芙丽叶。”
众人大哗,纷纷朝八荒殿望去。楚芙丽叶白衣飘飘,落落大方,在众人惊愕的注视下,双
靥酡红,略显娇羞!淡蓝色的双眸勇敢而又坚定地凝视着拓拔野,柔声道:“楚芙丽叶喜
欢拓拔太子,所以昨夜悄悄到他屋前幽会。”
众人见楚芙丽叶也是一袭白衣,身材与姑射仙子相彷,心中均想:“难怪虹虹仙子会认错
人了。”心下都大为妒羡拓拔野艳福不浅。
拓拔野又惊又奇!蓦地明白:“她为了替我解围!不惜牺牲自身清誉!”心中感动,无以
复加。
拔祀汉等人齐声道:“昨夜我们护送国主,都可为证。”
八殿议论纷纷,啧啧称奇。六侯爷与柳浪齐齐叹道:“果然是郎才女貌,天作之合。”摇
头晃脑,大吞馋涎。
人群中,纤纤的脸色却越发难看了,冷冷地瞥望拓拔野,泪珠在眼眶中不住地滚动,随时
都要掉落一般。
虹虹仙子笑道:“想不到拓拔太子这般风流多情,连寒荒国主也肯为你圆谎呢!倘若昨夜
那人不是姑射姐姐,她为何又会看见我呢?”
拓拔野微微一怔,正要寻词,却听西王母淡淡道:“昨夜姑射妹子是和我一起去犀脊峰的
。”众人愕然,想不到竟连西王母也搅了进来。
西王母道:“白帝认拓拔太子义妹为女,乃是翌日便要公布的大事。我有许多事情想和拓
拔太子商量,但三更半夜!我身为金族圣女,不便登门拜访。白帝又有要事,走不开来。
无奈之下,我便找来姑射妹子一齐前往。不想在山崖边瞧见虹虹仙子慌张御风而去。”众
人恍然点头,深以为然。
乌丝兰玛、句芒等人虽知真相,恨得牙根痒痒,却无法辩驳。句芒叹道:“既是如此,王
母何不早说,也省得这场误会风波。”他话里带话,仍是暗示王母为拓拔野掩饰。
西王母淡然道:“我见句木神说得如此笃定,还以为我走了之后,姑射妹子又去找拓拔野
了呢!听楚国主告白,才知句木神误会了。”目光如电,凝视着虹虹仙子,冷冷道:“虹
虹仙子,不知你法眼为何如许厉害,竟能瞧出姑射妹子的守宫砂是事后重新点上的东海珊
瑚蜥?恕我眼拙,没瞧出差别所在。”
虹虹仙子不想王母竟会横加干预,如此逼问,格格笑道:“我也只是猜测,当不得真……
”
西王母大怒,忽然劈头喝道:“放肆!圣女乃一族天尊,神圣不可侵犯,岂容你恶意揣度
,玷污清名!身为臣民,竟敢狂肆傲慢,再三亵渎圣女,罪大恶极!若在本族,早已寸砾
凌迟,哪容得你在此大放厥词!”
众人凛然,虹虹仙子被她这般雷霆暴雨般地一顿怒骂,登时气焰大馁,自觉理亏,不敢应
答。拓拔野等人更是听得大快。
姑射仙子心下感激!淡淡道:“多谢王母。”
拓拔野暗自佩服,知她这一番厉斥指桑骂槐,旨在逼使其他人不敢再对姑射仙子有不敬言
行,忖道:“难怪天下人说五族圣女之中,以西王母最是厉害。这等雷厉风行,不怒自威
的气势,果然远非其他几位所能比拟。”想到当夜在雁门大泽,她备受乌丝兰玛要挟,刚
韧不屈,甚至不惜亲手击杀毕生挚爱,更是慨然。
木族群雄被外人这般斥责,极是尴尬,却又无话可说。句芒咳嗽一声道:“王母所言极是
。虹虹仙子确有卤莽之处,但她也是担心圣女贞洁,才有越格言语。回到青藤城后,本族
长老会自会计议她的罪责。”强忍恨怒,转身朝姑射仙子行礼道:“圣女既清白无损,全
族上下无不欣然。适才大家牵挂圣女,言出由衷,若有得罪之处,还望圣女海涵。”
姑射仙子淡淡道:“蕾依丽雅尚能辨清是非,句木神勿请牵挂。族内之事,回到青藤城后
再作议决。”不软不硬,将句芒的话顶了回去。
白帝微笑道:“既然事情已经水落石出,大家都请回席入座吧!姑射仙子、拓拔太子也快
快请坐。”丝竹声起,磬鼓脆然,美女歌者鱼贯而出,在白玉浮台上翩翩起舞。
拓拔野随着使女步入四海殿,坐在庭芳阁中预留的位置上,而姑射仙子则入席青木大殿,
遥遥相望。一路行去,四海殿中的各番国贵侯纷纷微笑行礼,极是热情,君子国、贯胸国
、厌火国等更是秋波暗送,表达了效忠之意。
这些番国豪贵常年生活在诸强的势力夹缝之中,依附为生,对于形势的判断极是敏锐。适
才大殿上的这场风波,虽然表面尚未到达惊涛骇浪之境,但暗流汹涌却是一览分明。各方
势力彼此攀附支援的微妙处,他们岂会看不出来?眼下除了火族尚未表明立场之外,金族
、土族都已摆明了站在龙族一边,而本族圣女又与拓拔野交情极笃,可说天下大半都在支
援这新近冒出大荒、叱吒风云的龙神太子。所谓识时务者为俊杰,何况相较于跋扈凶厉的
水族与暴戾苛严的火族,东海龙族总要易于相处得多。
拓拔野方甫坐定!六侯爷便兴奋地低声道:“他奶奶的紫菜鱼皮,你小子这一招漂亮之极
,害得我平白担心了半晌。只是可惜了鹿女这淫妇,—到北海,定没她的好果子吃了。”
柳浪点头叹道:“可惜可惜,一代尤物。”
拓拔野正要回答,又听见姬远玄传音笑道:“拓拔兄弟无中生有果然厉害,连句老贼和水
圣女都被你打败了。佩服之至。”
拓拔野苦笑传音道:“这便叫作‘穷生奸计’,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惭愧惭愧!”
姬远玄哈哈而笑,极是快意。神色一整,正容道:“蟠桃大会刚刚开始,真正的风浪还在
后头,拓拔兄弟还要打点起万二分精神,提防水妖、木妖奸谋暗算。另外,烈碧光晟一直
按兵不动,不知打的什么主意,对他还得小心才是!”
拓拔野点头传音道:“说得是。不知烈炎兄弟为何迟迟未到?”
姬远玄皱眉道:“我也正在担心,千万不要出什么意外才好。”
两人下意识地朝烈碧光晟望去,却见他依旧微笑着浅斟慢啜,入神地望着八殿飞檐之间的
蓝天白云,不知在想些什么。
拓拔野心中突然冒起森冷寒意,心道:“此人心机深狡,直到现在仍不动声色,只怕还有
许多阴谋未曾使出来。”暗起戒备之心。
当是时,突听号角长吹,有人高声叫道:“朝阳谷水伯天吴、钟山烛公子驾到。”
群雄轰然,拓拔野失声低呼,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心下惊骇:“烛鼓之不是已经死
了吗?怎么竟能转死还生?”与西王母、姬远玄等人面面相觑,他们亦是讶然骇异,疑窦
丛丛。
目光四扫,见乌丝兰玛等水族贵侯的脸上亦满是惊讶神色,不似作伪,拓拔野心中更觉古
怪,心道:“烛鼓之魂飞魄散,连灵山十巫都救治不得,绝不可能复活,难道是烛老妖故
弄玄虚,瞒着众人玩什么阴谋诡计吗?”转头向姑射仙子望去,她俏脸红霞飞涌,怒色一
问即没,秋水明眸冷冷地凝视着八合大殿的悬廊入口。
大殿低语喧哗,许多人忍不住站了起来,纷纷透过窗格,朝那蜿蜒如玉带的悬廊凝神眺望
。
过了片刻,只听见一个圆润清朗的声音从容不迫地响起:“钟山烛鼓之、朝阳谷天吴赴会
来迟,各位多多海涵。”
拓拔野听到这声音,脑中嗡然一响,这人果然是当年攻灭蜃楼城,双手沾染数万人鲜血的
朝阳谷老贼天吴,刹那之间,那不堪回首的暗红色杀戮情景蓦地浮上心头,大火、残垣、
遍地尸首、被长矛贯穿的母子尸体、烧焦的尸骨……耳中陡然充斥着狂风海啸、厮杀悲号
,以及凄恻人心的呼救声……鼻息之中甚至闻到了那夜浓重的血腥、尸骨的焦臭……
那一夜!五万善良勇敢的城民惨死在烈火与屠刀中!一股悲愤怒火猛地熊熊窜将上来,烧
得他双目尽赤,双手微微颤抖。
乐声清脆,使女翩翩而入。一行黑衣人随之穿入悬廊,出现在众人的视野中。当先一人身
材颀长,紫黑色的袍衫飘然卷舞,头戴黑木面罩,步伐雄健有力,音气风发,正是四年不
见的水伯天吴。
拓拔野强忍住拔身而起的冲动,冷冷地凝视着他,竭力调整浑身汹涌鼓舞的碧木真气。
忽听纤纤怒哼一声,柳眉倒竖,双肩轻颤。四年来!父亲生死未卜,全拜此人所赐。仇人
相见,焉能不分外眼红?拓拔野心下一沉,担心她冲动之下言行出格,令西王母难堪,所
幸纤纤只是恨恨相望,并未多言。
拓拔野心中稍宽:“经历了这许多事情,纤纤毕竟成熟了些!不再那般任性妄为了。”蓦
地想到今后再不能像从前那般照顾她,与她朝夕相处!她即便再任性妄为,自己也是看不
见听不着了。心中登时又是一阵黯然。
※ ※ ※
天吴身后紧随着一个高瘦少年,斜眉细眼,满脸跋扈暴戾的神色,正是当年屡遭拓拔野戏
弄的十四郎。相隔四年,他的身高长了不少,目中精光爆射,似乎真气也大有长进。
第三人是个瘦如槁木的碧眼老儿,木无表情,乃是科汗淮的叔叔科沙度。其余十二人俱是
黑衣劲装的卫士,抬着两个巨大的北海沉香木柜昂然而入。
一行十五人走到朝露阁中站定,朝着群雄行礼问好。众人目光四扫,始终不见烛鼓之,心
中大奇。目光齐齐凝集在那两个北海沉香木柜上,心想:“难道烛鼓之便藏在这柜子里吗
?”大觉滑稽。
西王母微笑道:“水伯一路辛苦了,不知烛公子……”目光探询地望向那两个木柜。
十四郎突然朝前一步,高声道:“钟山烛鼓之,拜见白帝、王母。”
此言一出,八合大殿一片轰然!拓拔野等人更是大吃一惊,迷惑不解,想不到所谓的烛鼓
之竟是十四郎!
众人心中均道:“烛鼓之死了多日,早已魂飞魄散,即便转寄十四郎躯体,也断断不可能
复生。难道烛真神当真有通天彻地之能?”
乌丝兰玛忍不住蹙眉道:“水伯神上,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天吴躬身行礼道:“圣女平安。此事太过匆忙,来不及通禀圣女及各位长老,还请勿怪。
天吴现在便为各位说明。”
环视众人,朗声道:“烛真神得闻爱子惨死昆仑山下,悲痛欲绝。前几日与天吴携行到单
狐山时,思念成疾,贵体微恙,唯有在山下驿站暂行调养休息……”
拓拔野心底冷笑:“虎毒不食子。老妖既舍得杀亲生儿子嫁祸他人,又何必如此惺惺作态
?”
西王母叹息道:“难怪烛真神迟迟不曾到来。此事本族甚感愧责,还望烛真神节哀顺便,
顾惜身体才是。”
天吴朗声道:“烛真神并无怪责金族之意,只盼能早日抓获凶手,伸张正义。”顿了顿又
道:“在驿站之中,烛真神见犬子十四郎悉心照料,彻夜不离其身,极是感动;又想起从
前烛公子孝顺服侍的情形,更加触景伤怀!感慨之余,突然萌生一念,将十四郎认作其子
,依旧赐名烛鼓之,封钟山侯……”
众人哄然,水族群雄对此颇感突然,面面相觑,张口结舌。
拓拔野恍然心道:“原来如此,十四郎被收认为烛老妖之子,朝阳谷水妖必定大大得势,
难怪这老贼这般趾高气扬。”
黑水大殿人声鼎沸!一个雄伟老者沉声道:“敢问水伯神上!烛真神现在何处?”
天吴道:“玄长老毋须挂念,烛真神仍在单狐山驿站中修养,朝阳谷三十六名高手、十二
名侍婢贴身照顾。大约明日此时,他将起驾赶来昆仑。”
句芒微笑道:“恭喜烛真神重得龙子,恭喜烛公子得封钟山侯。”
各殿贵侯如梦初醒,纷纷高声祝贺。反倒是黑水大殿中冷冷清清,众人或妒恨,或鄙夷,
或木然,沉默不语。
拓拔野微感奇怪,旋即了然,水族之中也是派系淋立,朝阳谷得势,其他阀别自然气恨难
平。心中一动!倘若他日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之身,利用水族中的内隙大作文章,或有奇效
。
正自思忖,却听十四郎大声道:“多谢众位前辈,十四……烛鼓之当竭心尽力,不负厚望
。”
他原本便是倨傲自大,现在成了烛公子,更加目空一切,浑身洋溢出轻浮骄横之态,众人
心下大是不以为然。
天吴朗声道:“天吴起行之前,烛真神特拟手谕一份,让我在蟠桃大会上代为传达。”探
手入怀,展开一卷羊皮,气运丹田,缓缓读道:“昆仑仙山,蟠桃盛会,群英毕集,可喜
可贺。烛某心甚向往,原当早早拜诣。奈何老朽体弱,偶感风寒,羁绊单狐山下,竟不得
与天下豪杰把酒言欢,憾甚愧甚,万请见谅。”
白帝微微一笑道:“烛真神客气了。”
天吴续道:“天下皆知烛某新近丧子,悲沮欲死,所幸朝阳谷十四郎?不嫌老朽可憎,甘
作螟蛉。昼夜服侍,眉睫不交,舐疮吸脓,殊无怨言。有子如此,夫复何求!老朽喜慰不
自禁,特请朝阳水伯代我告之天下,自今日始,朝阳谷十四郎即为烛某之子,易名为烛鼓
之,封钟山侯……”
乌丝兰玛微笑道:“十四郎素来娇贵,肯为烛真神舐疮吸脓,果然孝顺得很。”
她故意不将十四郎唤作烛鼓之,显是对天吴父子乘着烛龙丧子悲痛、众人不在身侧之际,
大肆奉承取悦的行径颇为不屑;语中嘲讽之意更是昭然若揭。水族群雄脸上均显出鄙夷的
神色。
十四郎细眼轻佻,凶光毕现,蓦地循声怒视乌丝兰玛,见她笑吟吟地望着自己,反倒心里
一阵发虚,哼了一声,扭过头去。虽然地位大转尊荣,但对这水族圣女终究不敢太过放肆
。
天吴置若罔闻,朗声读道:“……当日鼓之遇难之后,多有小人挑唆!妄使金水生隙。本
族之中,也多有不明真相者,私往昆仑,咄咄问罪,此诚非烛某所愿也。老朽衷心期望金
水情谊不因此事受损,而能历久弥坚。”
拓拔野越听越是恶心!这老妖惺惺作态,虚伪之至。西王母微笑道:“烛真神既然这么说
,水香便放心多了。”
天吴又读道:“只是罅隙已成,又恐奸邪挑拨不息,心甚忧之。今日听闻白帝册封西陵公
主,欢悦不已。忽有一念:老朽今日得子,白帝亦今日得女,此岂非天意哉!倘若白帝不
弃,愿将公主下嫁鼓之,促此‘佳偶天成’之美事,当为千古美谈。而金水两族情谊也自
当合复如初矣……”
白帝、西王母等人面色大变,一时僵住。奇变陡生,众人无不轰然,喧哗四起。黑水大殿
中则发出一片欢腾附和之声。
拓拔野又惊又怒,突然明白烛老妖将十四郎认作“烛鼓之”的真正意图。老妖竟是想藉着
烛鼓之的阴魂,逼迫金族联姻,从而粉碎金族与土、火、龙族结盟的宏图烛鼓之在昆仑山
下离奇暴毙,金族始终难咎其责。虽然白帝等人都己猜到凶手是烛龙自己,但无真凭实据
,说出来必无人信。而烛龙故作姿态,主动联姻以释恩仇,更令白帝、西王母无推托之辞
。这一招可谓阴险之极,厉害之至。
眼看群仙宫一片喧嚣,白帝、西王母沉吟不决,拓拔野心中更是混乱急怒,难道自己竟要
眼睁睁看着纤纤落入水妖魔掌,备受十四郎这小贼蹂躏么?
却听“砰”地一声,纤纤蓦地娇喝道:“休想!”声音虽不嘹亮,却如春夜惊雷炸响!令
众人心头齐齐一震,八殿登时一片死寂。群雄惊诧,万千目光齐齐集中在她身上。
玉案倾倒,杯盘满地悠悠旋转。纤纤迎风俏立!白衣飞舞,裙摆上果汁淋漓,想是情急之
下掀翻案桌所致。她浑然不顾,双颊嫣红,胸脯起伏,明眸怒视天吴,娇嗔之中更有一番
曼妙韵态。五族少年贵侯无不瞧得怦然心动。
天吴毫不着恼,微笑道:“原来这位便是西陵公主,果然如天仙下凡。不知公主何出此言
?”
纤纤冷冷望着他一言不发,居高临下的鄙视之态却令天吴微感尴尬。
十四郎恼怒,抢身而出,昂首傲然道:“公主说这话是什么意思?觉得我烛鼓之配不上你
吗?”他那傲慢而又咄咄逼人之态,引得八殿群雄大为反感。
哥澜椎叫道:“龟他孙子,上好的珊瑚怎能长在乌龟屎上?你撒泡猴尿照照自己咧!”
十四郎大怒,转身喝道:“你骂我是乌龟屎?”
六侯爷笑道:“原来阁下也有自知之明,难得难得。”龙族群雄哈哈大笑。
水族众人虽然瞧不惯十四郎,但他终究是烛龙义子,见他被这般戏弄,自己脸上也不太好
看,当下也一齐喝骂起来。成猴子等赖皮人物,最是喜欢逞口舌之快,立时反唇相讥,带
着龙族群雄尖声挖苦,大肆反击。八殿又是一阵混乱。
天吴朗声道:“西陵公主此言究竟何意,还望白帝、王母明示。倘若当真是看不起烛公子
!我这就返回单狐山转告烛真神,也好让真神断了高攀之念。”声如轰雷,将众人的声音
霍然盖过,震得八殿嗡嗡回响。
拓拔野听他言语中隐隐已有威胁之意!越发恚怒,心道:“老贼竟敢如此逼亲!倘若白帝
、王母口风松动,我身为纤纤兄长,就挺身喝止。”
乌丝兰玛微笑道:“烛公子少年俊彦,不至于辱没了西陵公主吧?难得烛真神亲自派遣水
伯真神提亲,白帝连这点薄面也不给吗?”水族群雄轰然应和,气势汹汹压人。
句芒、烈碧光晟等木、火群英坐山观虎斗,均感大快,微笑不语,只管喝酒吃肉西王母淡
淡道:“不是我们不愿意,只是……”一时之间竟也穷辞应变。天吴穷追不舍,问道:“
只是什么?”
突听姬远玄朗声插口道:“只是昨日我已经向白帝提亲,恳请将西陵公主下嫁于我!”
第十六卷 瑶池会
第四章 乘龙快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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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言一出,又如巨石击湖!激起千层大浪。各族贵侯无不讶异变色,失声低呼。
拓拔野大吃一惊,心道:“怎地从未听他提起此事?难道竟是昨日我走后之事?”刹那之
间,眼见黄土大殿中群雄茫然相觑,武罗仙子等人蹙眉不语!即便白帝、西王母的眼神也
有些迷惘疑惑,心中一动,登时恍然。姬远玄必是不满水妖咄咄相逼,情急之下,才想出
这么一个不得已的法子。
心道:“姬兄弟年少英雄,颇有王者之气!对纤纤似乎又颇有情意。倘若纤纤当真嫁给了
他,也是一件美事。况且如此一来,四族联盟便更加巩固亲密了。”想到此处,忍不住微
笑起来。
白帝与西王母对望一眼,咳嗽一声,微笑道:“是了,姬公子昨日的确曾提及此事,只是
当时寡人与王母都忙着准备蟠桃大会,一时无暇思忖。”
纤纤低“咦”一声,身子微颤,飞快地瞥了姬远玄一眼,俏脸瞬间飞红。
八合大殿一片嘈杂喧哗,均觉枝节横生,波澜将起,不少人笑嘻嘻地等着看热闹。水族众
贵侯虽对十四郎无甚好感,但并非糊涂之辈,知道一旦王族与金族联姻,事态则大大不妙
,当下议论纷纷,面露警戒之色。
十四郎惊怒交集,正要说话,却被天吴传音制止。天吴嘿然道:“西陵公主美貌绝伦,兰
心慧质,难怪姬公子对她如此倾心。只是金水相生,自然之道。烛公子与公主实乃天作之
合,若能顺天应势,同结百年,必定天地欢悦,风调雨顺,一扫当下大荒颓乱之气。我们
又何必逆天行事?”语中要挟之意了了分明,金族群英眉头大皱,极是不悦。
姬远玄朗声道:“白帝陛下,王母娘娘,自然之道在于顺其自然。天下万物,五行相生,
又岂只局限于金水?男女之礼,在乎心心相印。相知相喜,才能水乳交融、阴阳调和。这
与天时何干?与运势何干?不顾男女之礼、自然之道,动辄以天时运势压人,才是逆天行
事……”他侃侃而谈,悦耳动听,众人都如清泉漱耳,心旷神怡。
姬远玄又道:“姬远玄虽无德无能,不知什么天地运势,却对公主情真意切,知道如何竭
心尽力地让公主太平幸福……”
成猴子拍掌喝彩道:“说得好,说得妙,说得泥水里癞蛤蟆蹦蹦跳!”
众人知他挖苦十四郎,均觉莞尔,心道:“比起姬公子这人中龙凤,十四郎当真便如同一
只癞蛤蟆,恶俗不堪。若换了是我,自然选姬远玄,不会选这跋扈轻狂的小子。”
姬远玄踱步而出,朝着白金大殿弯腰行一大礼,恭声说道:“姬远玄再次拜请白帝、王母
,望将西陵公主下嫁远玄。姬远玄此生此世当视她如珍宝,呵护宠爱,不离不弃。”声音
洪亮,清清楚楚地传到每一个人的耳中。
纤纤听得娇羞益甚,脸颊更红,但嘴角却忍不住泛起得意而欢喜的笑容,笑吟吟地朝拓拔
野瞟去。毕竟当着天下英雄面前,得到当今大荒声名昭著的黄帝少子的青睐、示爱,总是
一件值得骄傲的事情,何况这几日的相处,使得她对这俊朗少年也增生了一份由衷的好感
。
八殿哄然,许多贵侯少女闻言又是感动,又是妒羡。姬远玄温儒俊雅,谈笑间寥寥数语,
便暗暗扭转局势!抢尽风头,令天下英雄无不刮目。
六侯爷拍腿叹道:“这小子的舌锋比你还要毒辣,绵里藏针。最要命的是温柔多情、皮厚
嘴薄,果然是天生的女人猎手,拓拔磁石,你我都被比下去啦!”
拓拔野微笑不语,心道:“姬兄弟这一战嬴得轻松漂亮,天下人心都站到他这边来了!妙
极妙极。”心下大感轻松。
水族群英面色古怪,一面对天吴父子碰得灰头土脸颇感幸灾乐祸!一面又对姬远玄大放异
彩颇感恼恨。乌丝兰玛碧眼微眯,紫唇勾翘,笑吟吟地不知在想些什么。
天吴双眸在黑木面具之后闪动精光,微笑道:“姬公子能言善辩,果然是虎父无犬子,佩
服佩服。可惜黄帝英年早逝,不能亲自为姬公子提亲!真真令人扼腕。”姬远玄面色陡变
,周身僵直,满脸悲怒愤郁。
拓拔野大怒,心道:“这老贼忒也可恨!故意点破姬兄弟丧父,没有强大靠山,想要藉此
增加十四郎的胜算。身为一代宗师,行事却如此狭隘卑劣,实在令人不齿。”
天吴惺惺作态地叹息几声,转身道:“白帝、王母,烛真神特令天吴带来两箱薄礼,聊作
聘金。”
十二名黑衣大汉弯腰将沉香木柜打开,万千绚光冲天破舞,缭绕如虹,殿内寒气大作。众
人失声惊呼道:“落虹玄冰铁!”
两个巨大的沉香木柜中,一个装满了各种极至珍稀的宝石贵玉,绚光耀射,另一个则装了
一整块巨大的青黑色铁石,彩芒隐隐流动,寒气袭人,正是北海玄冰铁中最为上等的落虹
玄冰铁。
落虹玄冰铁深埋北海海底,难得一见,相传为上古海龙凶兽尸骨所化,水族数百年来也不
过掘得九百六十斤而已。其质刚韧无双,乃是炼制神兵利器的绝佳材料,是大荒群雄梦寐
以求之物。这块落虹玄冰铁完整纯净,足足有八百斤重,实是天下至宝;水族将之作为聘
礼,可谓贵重之极!
天吴朗声道:“烛真神说,白帝想制良琴,始终不得佳木;倘若白帝愿将公主许配烛公子
,他便将这落虹玄冰铁作为聘礼送与白帝,或许可制成天下第一名琴。”
少昊笑道:“倘若白帝不肯呢?”
天吴嘿然道:“倘若果真如此,那也是无可奈何之事。烛真神亲近丧子,又不能与贵族联
姻,一定失望得很。我也只能将这落虹玄冰铁带回北海,炼制兵器,或许他日能派上用场
。”威胁之意更是赤裸裸不加掩饰。
金族群豪大怒,纷纷止住,冷冷地望着他。陆吾笑道:“那倒的确可惜得很。不过昆仑山
上的上佳铁石数不胜数,陛下想要制琴或是炼兵,倒也不愁没有来历。水伯只管放心!”
八合大殿中的气氛陡然紧张起来,海外小国贵侯大是惊恐,纷纷屏息四望。
乌丝兰玛微微一笑,柔声道:“大家说了这么久,也不知白帝和王母究竟什么意思呢?”
碧眼秋波似笑非笑地凝视着西王母。
西王母淡淡道:“烛真神如此美意,我们岂敢推拒?”众人轰然,却听她话锋一转,又道
:“只是姬公子少年英雄,天下赞誉,也是第一等的人才。昨日又提亲在先,若是此刻拒
绝他,未免太过不近人情。这可真是让人为难呢!”
不知是谁尖声叫道:“那还不好办?只需开口问问西陵公主,她喜欢谁,便嫁给谁呗!”
众人轰然称好,只有水族中人脸色大转难看。十四郎高瘦嚣狂,与俊朗谦恭的姬远玄相比
实在差距太远,西陵公主芳心谁属,那还用说吗?
天吴淡然道:“自古儿女婚姻,全系父母之命。这等大事,又岂能让儿女做主?”
拓拔野哈哈笑道:“不能让儿女做主,难道还能让外人做主吗?白帝家事,干卿何事?你
又何必指手画脚,操这份闲心?”他对天吴厌憎之极,见他跋扈,忍不住出言相讥。
天吴霍然一震,猛地回过头来。黑木面具后的双眼紧紧盯着拓拔野,精光爆闪,淡淡道:
“我道是谁,原来是当年伪造神帝圣旨、冒充使者的小贼。想不到今日摇身一变,竟成了
龙族太子、座上贵宾。真是可喜可贺。”
龙族群雄纷纷怒骂,拓拔野伸手制止,微笑道:“这有什么奇怪?在你这等窃国窃侯的卑
鄙小人眼中,天下谁不是盗贼?我倒有些奇怪哩,原以为你不过会杀人放火,屠戮妇孺,
没想到最擅长的还是溜须拍马,寡廉鲜耻。一不小心连亲生儿子都卖给别人了。如此废物
都能卖出价钱,真是可喜可贺。”
纤纤听得大快,“噗哧”一声笑将起来,春花嫣然,俏丽夺目。这一笑更将她对十四郎父
子的厌憎表现无遗,土族群雄无不大喜。
水伯天吴虽为大荒十神之一,武功法术深不可测,但为人凶险冷酷,好耍阴谋,水族中人
对他也颇为厌惧,此刻听拓拔野如此嘲骂,非但不出声喝止,反而暗自拍手称快。
天吴毕竟是神位人物,不能与后辈小子纠缠不清,当下哼了一声,只当没有听见。十四郎
怒视着拓拔野,双眼恨火欲喷。
白帝温言道:“纤纤,烛公子与姬公子同时提亲,不知你意下如何?”众人一凛,纷纷凝
神观望。
纤纤双颊嫣红,眉睫低垂,指尖轻轻地缠绕着颈前的星石项链。秋波流转,瞥了拓拔野一
眼,突然眼眶一红,伤心凄绝,咬牙道:“我谁也不嫁!”
众人轰然,原以为她必定选择姬远玄,想不到竟出此言。心下均想:“定是姑娘家害羞,
不好意思当庭作出选择。”群仙宫中气氛登时有些尴尬。土族豪贵面面相觑,颇为失望,
姬远玄虽微笑不语,却也掩不住失落之色。
六侯爷捅了捅拓拔野,低声叹道:“小妮子还是喜欢着你呢!嘿嘿,姬小子终究比不过拓
拔磁石。”
拓拔野微微一震,想起刚才她那电光一瞥,温柔凄恻,伤心甜蜜,说不尽的千般哀怨,万
种缠绵,令他矍然心惊。经历了这么多是是非非、坎坎坷坷,她对他的柔情竟似更深更韧
!丝毫难以撼动、改变。
心中酸苦,微带一丝甜意,正要举杯饮酒!却撞见姑射仙子澄澈的目光,温柔、淡雅、亲
密,又带着淡淡的捉狭之意,似乎看出了他心中所思所想。拓拔野脸上一红,微笑着朝她
遥遥举杯。
她双颊亦是一红,似乎生怕被别人瞧见,立时别开头去。但睫毛颤动,似乎仍在偷偷地注
视着拓拔野,嘴角笑意淡淡地漾开来。
拓拔野心中大跳,登时将忧虑抛飞到九霄云外。想起昨夜那一吻的销魂滋味,情火如炽,
恨不能将她重新拥入怀中,恣意爱怜。
正自胡思乱想,却听乌丝兰玛柔声道:“这可难办得紧啦!原来西陵公主两个都不喜欢呢
!不过今日蟠桃大会,天下英雄毕集,这几千男儿中,总有一个能入得了公主慧眼吧?”
话音方落,青木大殿中,突然有个清瘦英挺的碧衣男子大步而出,高声道:“木族黑白岛
黑白郎君杜岚,对西陵公主一见倾慕!如蒙公主垂青,死而无憾!”群雄轰然,哗声大作
。
※ ※ ※
拓拔野曾听蚩尤说过,距离蜃楼城三百海里的南面,有一大岛!黑石白沙,故名黑白岛。
岛主黑白郎君杜岚,乃是木族世袭贵侯,祖上杜千秋乃是木族六百年前的大长老,赫赫有
名。
杜岚年不过三十,孤高自傲,与族中显贵极少往来,乃是木族中一个颇为神秘的高手。每
日在岛上听琴调曲,弄月吟风,极是风雅。自创“忍术”,能遁天入地,变化无形,还可
摘叶伤人,聚水为兵。虽然很少与人动手?但寥寥几次决斗,三招击杀东海虎枭,一叶击
败流火七风,却已足以威慑群雄。当年以乔羽在东海的威名,亦不敢冒进黑白岛海域。想
不到今日他竟不顾“烛鼓之”,擅自向纤纤提亲。
白帝、西王母还未回答,又有一个魁梧英武的红衣男子从赤火大殿风风火火地冲出,大声
叫道:“俺是南焱城龙石,喜欢纤纤公主,希望白帝、王母给俺一个机会!”
众人哗然,转眼之间,又有十几人离席快步奔出,大声自报门庭,加入提亲之争。每一个
人都是五族中声名显赫的贵侯王族,其中又以木族华莛城城主无相、火族名门世家公子紫
无忧、木族大将军刀枫、火族“不死神鹏”狄朋最为有名。
纤纤娇美俏丽,早令八殿中的许多男子抨然心动,兼之又是金族公主,地位超然,更增添
了万二魅力。若能在蟠桃会上赢得美人芳心,成为金族驸马,实是风光无限,更可凭藉金
族的强力支援,一跃成为大荒最有影响力的人物之一。这等诱惑有谁可挡?起初,众人见
“烛鼓之”提亲,都大感懊恼沮丧,忌惮烛龙,不敢横刀夺爱;但西陵公主既已拒绝,他
们登时见猎心喜,再不肯错失良机。
眼见提亲之人越来越多,八合大殿喧腾如沸,不少好事者更是乘机大肆起哄。
柳浪大呼糟糕,叹道:“倘若只有姬远玄和那小贼提亲,纤纤公主一口回绝,倒也让他们
无话可说。眼下这么多人跑出来凑热闹,势成骑虎,可让白帝、王母难办得很了!稍有不
慎!只怕要落人话柄,水妖更会乘机挑拨添乱!”
六侯爷点头道:“他奶奶的紫菜鱼皮,乌丝兰玛唯恐天下不乱!其心可诛。”瞟了一眼乌
丝兰玛,吞了口口水!压低嗓子道:“不过这婆娘一把年纪!倒依旧水嫩得很,瞧在美人
情面,侯爷就不追究了。”
拓拔野苦笑,无心与他玩笑,心想:“以纤纤的性子,只怕不管三七二十一,还是断然拒
绝。倘若如此,这蟠桃会多半要不欢而散了。”
这时,八殿环廊上已经昂然站了十八名各族贵侯,朝着金族大殿行礼,只等白帝回话。彼
此之间睥睨冷视!不加理睬。乌丝兰玛、烈碧光晟、句芒等人尽皆含笑观望白帝与西王母
低语数句,起身道:“多谢各位垂青。诸位都是天下英雄翘楚,说句心底话,寡人恨不能
有十八个女儿,一齐嫁给列位。”众人齐齐笑了起来,紧张气氛稍有缓解。
白帝顿了顿,又道:“只是此关小女终身大事,自当尊重其意……”
话音未落,纤纤便冷冷地说道:“我说过啦,谁也不嫁,”
众人轰然,那十八人面色大为难看,颇有自取其辱的尴尬之感。有人阴阳怪气道:“西陵
公主这是在戏耍天下英雄吗?还是想当圣女,终身不嫁?”
纤纤大怒,冷笑道:“我当不当圣女关你何事?他们来提亲,难道我便非要应承么?真是
可笑!”
西王母柳眉倒竖,喝道,“胡闹!哪有如此不识体统,没地让天下人耻笑!”
纤纤浑身一颤,满腔委屈、伤心一齐涌上心头。突然觉得母亲如此陌生、冷酷,又想起拓
拔野与姑射仙子亲密无间的神态,心底登时说不出的凄苦、悲凉、孤单,眼眶一红,晶莹
泪珠夺眶涌出。
拓拔野心中一震!极是难过,当即便想如从前那般,将她紧紧抱住,温柔抚慰。
满殿肃然,众人见西王母震怒,训斥公主,都有些尴尬。
乌丝兰玛笑道:“王母勿怪,只怕是公主贵人眼高!瞧不上眼呢!”
那十八人多是世家子弟、贵族城主,心高气做,闻言无不愤然。
十四郎在朝露阁中站了半晌,眼见许多人抢身与自己争夺驸马,早已狂怒难遏,若非天吴
在一旁眼色制止!早已发作。此刻听乌丝兰玛挑拨,再也忍耐不住,冷冷道:“原来公主
是嫌我烛鼓之出身低微,配不上你吗?”水族群雄乘势轰然附应。
“烛公子稍安勿躁!”武罗仙子款款起身!柔声道:“列位都是当今顶尖人物,公主岂会
瞧不上眼?依我想来,公主终究是一个姑娘家,与你们素不相识,仓促间要选择其一!难
免有些害羞迷惘。”众人闻言纷纷点头。十四郎哼了一声,也不言语。
武罗仙子秋波一转,凝视纤纤,柔声道:“我倒有个提议,不知公主愿不愿意接受?”
纤纤与她一路同行,颇有亲切感,此刻听她为自己解围,心下感激,当下擦去眼泪,仰头
道:“仙子请说。”
武罗仙子嫣然道:“那我便说啦!公主美貌绝伦,又是金枝玉叶,唯有大荒最为杰出的年
青英雄方能匹配。我看不如来个驸马选秀。让所有提亲的朋友相互比武较量,最后胜出的
几位之中,再由公主选择其一,做为驸马。这样,既可保证挑选出的驸马是当今大荒最强
的英雄人物,又可让公主在这选秀过程中了解未来驸马,自行选择心仪对象,岂不是两全
其美吗?如此风流韵事,也正好为今年的蟠桃大会增添光彩。”
众人窃窃私语,无不点头称善。更有人大声鼓掌叫好。西王母与白帝等人对望一眼,心下
大感轻松,微笑道:“仙子所言极是。纤儿,不知你意下如何?”
天吴、十四郎等人虽颇为恼怒,但眼见大势所趋,也不便反对。况且若非如此,纤纤一口
咬定不嫁,他们也无可奈何。当下默不作声,静观其变。
纤纤低头不语,依旧不肯应允。众人面面相觑,不知她究竟想要如何,气氛登时又凝重起
来。西王母眉尖轻蹙!欲言又止。
六侯爷嘿然道:“拓拔磁石,看来只要你不提亲,她便绝不会答应了。”
拓拔野心中一动,突然想到:“是了!纤纤性子倔强,对我又始终难以忘情。只怕当真宁
可玉碎,也不愿瓦全呢!倘若因此引起群雄不满,岂不正中了水妖下怀?倒不如……倒不
如我假意提亲,让纤纤答应驸马选秀,大不了我到了中途,故意输给姬兄弟便是。姬兄弟
若能成为金族驸马,则四族盟成,水妖、木妖的奸谋也随之破灭,正是一箭数鸥的好事…
…”但转念一想,又觉这般朦骗纤纤,极是不该,心下踌躇旋即又想:“我既对纤纤只有
兄妹之情,就不该让她留有妄念。倘若她当真因我终身不嫁,我的罪孽岂不更大吗?倒不
如趁着这次机会,让她逐渐醒悟,将一腔柔情转到姬兄弟身上。姬兄弟对纤纤颇有情意,
纤纤对他也大有好感,正是佳偶良配。有他照料纤纤,我也该放心了……”
一念及此,心意已决。当下霍然起身,朗声道:“白帝、王母,东海龙族拓拔野,向西陵
公主提亲!”
八殿哗然,众人无不纷纷朝他望来。纤纤娇躯一颤,蓦地抬头,又惊又喜,几乎不敢相信
自己的耳朵,苍白的脸容突然变得嫣红!焕发出娇艳的光彩。
拓拔野不顾六侯爷等人吃惊追问,昂然离席,大步而出。眼光四扫,只见众人惊异讶然,
神色古怪,许多贵侯女子又是吃惊又是失望,咬唇蹙眉,目光幽怨,竟似大感可惜、妒忌
。
眼角扫处,见姑射仙子惑然地望着自己,眸光迷离,眉黛之间掩不住淡淡的失望。拓拔野
心中一跳,急忙以极快的速度朝她传音解释了自己的动机。
姑射仙子微微一震,眉头舒展,似乎如释重负,但不知想到了什么,俏脸立时又转通红,
眼中羞意大作,别过头去。
却听乌丝兰玛笑道,“这可有些出奇啦!拓拔太子不是西陵公主的兄长吗?怎地竟向自己
妹子提亲?”
众人哗然,水族、木族中登时有人唱和嘲讽,口出不逊。
西王母淡然道:“水圣女这话也有些出奇呢!拓拔太子与西陵公主并无血缘关系,为何不
能提亲?”
少昊叹道:“早知如此,我也提亲了……”被西王母冷冷地斜了一眼,噎住半句,哈哈一
笑,只管饮酒。
白帝温言道:“纤儿,武罗仙子的提议,你看如何?”
纤纤凝视着拓拔野,俏脸醉红,芳心剧撞,恍惚如在梦中。半晌方嫣然低声道:“孩儿愿
意。”欢喜害羞,声音竟变得沙哑不可闻。
众人轰然,白帝、王母面露喜色,舒了一口气。低声相互计议。群雄眼见有热闹可瞧,都
极是兴奋,提亲的十八人亦精神大振,调息运气,做好充足准备。
拓拔野也如释重负,在四海殿前的围廊站定。只听姬远玄传音叹道:“拓拔兄弟,远玄败
给你了。纤纤姑娘对你情深一往,这驸马选秀我不参加也罢,”
拓拔野吃了一惊,连忙传音告诉他自己的计划,苦笑道:“我只当纤纤是亲妹子,姬兄弟
若不参加,那便枉费我的一番苦心了。”
姬远玄闻言又惊又喜!蓦地一皱眉头,摇头传音道:“不行,倘若你故意输给了我,而我
侥幸赢得纤纤姑娘的芳心,日后她若是知道了,还不恨我一生一世吗?拓拔兄弟,你既欲
参加选秀,要嘛不与我比斗!要嘛便竭尽全力。”
拓拔野知道多说无益,当下微笑应允。姬远玄大喜,传音笑道:“你我虽是朋友,待会儿
到了‘情场’之上,休怪我不留情面了。”
※ ※ ※
当是时,西王母轻轻鼓掌,一个白衣童子托着一个铜盘跪到纤纤案前,盘中赫然放了一个
圆硕的大蟠桃,黄里透红,幼嫩多汁,令人望之食欲大开,恨不能立时咬上一口。
西王母微笑道:“大家先别心急,很快便要上蟠桃了,每人必定都有一个呢!”众人哈哈
大笑。
西王母道:“这颗桃子是今年五千颗蟠桃中最大的一颗,专门为未来的驸马准备的。驸马
选秀,最后决出三名胜者,再由西陵公主亲手将这颗蟠桃交给其中钟意的一个……”
众人轰然大笑,都觉这法子妙极。有人叫道:“白帝忒也小气,怎地只给驸马一个桃子?
”群雄又是一阵大笑,气氛越发轻松。
白帝从腰上解下一柄冰雪似的白金弯刀,轻轻一弹,无声无息地落在纤纤的案上,笑道:
“这柄泠雪刀是金族的一件宝物,谁成了驸马,这刀便归谁啦,寡人虽然两袖清风,却不
能让天下人笑话寡人对女儿吝啬!”
众人轰然,泠雪刀乃是金族著名神器,当年为金族圣女鹿台仙子所有,削铁如泥,神力无
穷,封印了上百种凶兽,乃是天下人求之不得的宝物。提亲的群雄闻言更加跃跃欲试。
烈碧光晟突然起身叹道:“这等诱惑,越发让人难以抵挡啦!寡人也想试上一试,不知公
主会不会嫌我太老呢?”
八殿登时又是一阵骚动,想不到新任赤帝竟也难敌公主魅力。
拓拔野大怒,这奸贼当日勾结水妖、句芒,屡次陷害纤纤,数番囚禁折辱,甚至险些将她
送入火山烈焰……自己尚未找他算帐,他竟然还敢忝不知耻向纤纤提亲!
纤纤杏眼微眯,显是怒极。但她自从听到拓拔野公然提亲之后,心情大好,冷笑道:“多
蒙烈长老青睐,我可不敢当呢!只怕你成了驸马,哪天兴起,又将我投入火山中去。”八
殿中许多人不知当日之事,闻言愕然。
烈碧光晟神色自若,朗声道:“当日受小人谗言挑唆!寡人竟将公主误当作坏人,多有得
罪之处,现在想来,真是惭愧不已。正因如此,寡人越发想要将功折罪,迎娶公主,好好
地弥补从前的错失。”
纤纤柳眉一扬,又想挖苦!但见西王母轻轻摇头,便强行忍住,心想:“即便他最后位列
前三,我不选他便是。”当下冷笑一声,不再理会。
一人格格笑道:“西陵公主艳压群芳,连赤帝都心动了,何况我江冰恋?”眼似秋水,黑
发如丝缎,紫裳飘舞,赤足胜雪,腰间悬挂月牙石剑,竟似一个绝世美女。身影过处!香
风浓烈。众人瞧得呆了。
拓拔野心下一凛:这江冰恋难道竟是水仙城的自恋狂吗?水族水仙城城主江冰恋,俊美绝
伦,常顾影自怜,是以又有雅号曰“江冰恋影”。此人虽然爱美成癖,但真气、法术修为
,都臻真人级,甚至被列入“水族十小仙”中,实力不可小观。但他素来自恋绝顶,不屑
女色,何以竟会对纤纤如此着迷?
这时又听一人叫道:“如此风流盛事,岂可缺我李白石?”众人又是一阵骚动。只见一个
高冠大袖的英俊男子从黑水大殿洒然而出,竟是素以风流著称的水族长老李白石。
又有人笑道:“我与李长老形影不离,这等美事更不可例外。”俊朗高大,顾盼神飞,竟
是水族著名的世家公子、素以勾引良家美女闻达天下的白云飞公子。
黑水大殿中轰然如沸,不断有人起身加入,转眼间竟又多了五人。这五人无一不是年青英
俊的水族高手,八殿女子惊呼迭起,懊恼更甚。今日天下所有单身俊男,似乎都被纤纤吸
引,闻风而动。
八殿之中,唯有纤纤视若不见,听若不闻,只是痴痴地凝望拓拔野,想着他适才所说的话
,红着脸,嫣然微笑。每一次回味,心中的幸福快乐,几乎都要爆炸开来。
拓拔野浑然不觉,皱眉心想:“烛龙既已为十四郎出面提亲,这些水妖怎地还敢出来争抢
?”心中一动,突然明白:“是了,我真是傻了!这些水妖是为了帮十四郎扫清障碍,做
他的垫脚石!烈老贼明知纤纤断不会选他,只怕也是帮助十四郎,出来搅局的。倘若最后
剩下的三人都是这些奸贼,纤纤岂不是……”心中大凛,浑身冷汗淋漓。
放眼望去,提亲的二十五人之中,竟有二十三人都是来自敌方,自己与姬远玄例如陷入了
重重的埋伏。这场驸马选秀竟已变成六族两方势力在蟠桃会上的殊死较量!一旦败给对方
,四族联盟必将支离破碎,胎死腹中。倘若纤纤不选任何一人,水、木、火三族也可趁机
以此为借口,向金族发难。
一时之间心旌摇荡,不知自己究竟是否该在这场选秀中竭尽全力。当下略一凝神,传音告
之姬远玄,沉声道:“事关纤纤终身幸福、四族联盟,姬兄要多加小心。”
姬远玄微笑传音道:“我也想到此节了。只是此次驸马选秀,根据大荒传统,金族自身不
能参与。烈炎兄弟一行又迟迟未到。我方只剩下龙、土两族了。而龙族里的高手大多未来
,实力又打了折扣。现在看来!只有本族聊以凑数了。”当下转身传音安排。
土族嚣围、泰逢、涉驮、计蒙、姬箫夜、公孙侯、公孙玉、包乘、黄猛九人纷纷起身,向
纤纤提亲。
西王母登即明白,欣然同意。这九人之中,嚣围、泰逢、涉驮、计蒙都是土族真人级乃至
仙位高手!有他们加盟,拓拔野、姬远玄一方顿时实力大增。虽然两方人数对比仍是二十
三比十一,颇为悬殊,但被动之势总算已大大改观。
当是时,忽听远处角声长吹,迎宾使大声叫道:“火族炎帝、火神祝融、圣女仙子、战神
刑天、烈八郡主驾到!”众人轰然,拓拔野、姬远玄大喜。
风声呼啸,檐铃脆响。烈炎、祝融、赤霞仙子、刑天、烈烟石五人乘鸟俯冲,从八殿交错
的飞檐间突然冲落,徐徐降在白金大殿之前。
众人凝神望去,失声齐呼。五人紫衣红袍上血迹斑斑,破裂之处甚多,竟似刚刚经历了极
为惨烈的厮杀。烈炎等人若无其事,朝八殿微笑行礼;唯有烈烟石脸似莹雪!眸如绿冰,
在这喧哗热闹的群仙宫中亦是淡漠倦怠的神情,落寞独立。
拓拔野心中一动,瞥望烈碧光晨神色微变,猜到必定是他在路上安排了重重狙击,妄图刺
杀烈炎,或阻缓他的行程。
烈炎金冠红胡,威武挺拔,从赤炎凤上一跃而下,朝白帝、西王母躬身行礼,朗声道:“
小侄烈炎拜见白帝、王母!一路风雨,阻了行程。姗姗来迟!还望各位勿怪!”祝融等人
也一齐行礼。
白帝等人起身回礼,微笑道:“炎帝客气了,各位来得正是时候。”
烈炎笑道:“正是,幸好尚未错过驸马选秀。如公主不弃,烈炎与战神都想加入这场选秀
。”白帝欣然应允,众人又是一阵骚动。
拓拔野大喜,烈炎与战神刑天加入,己方实力立刻又大大增加。姬远玄郎声笑道:“烈兄
弟来得正好、我和拓拔兄弟都在等着你呢!”烈炎微微一怔,拓拔野立时以极快的速度,
将三人结拜兄弟、缔结同盟的计划说与他听。
烈炎大喜,他与拓拔野、姬远玄颇为意气相投,那日在凤尾城与他们重约清冷峰之盟时,
私心便有结拜之意,只是微感唐突,未曾提出;想不到他二人竟也有此意。当下哈哈笑道
:“大哥、三弟,咱们虽已经结拜兄弟,但到了情场之上,还是不分父子兄弟哩!选秀中
若是相逢,兄弟可不会手下留情。”三人相视大笑。
八殿愕然,西王母佯作不知,讶然相问。姬远玄环顾群雄,朗声道:“我们三人一见如故
,当日在凤尾城中已经祭祀天地,结拜为异姓兄弟。从今往后,同甘共苦,生死与共……
”他气运丹田,将这一番话清清楚楚地传入众人耳中。
群雄轰然,水族、木族、火族群雄无不惊怒。烈碧光晟微笑道:“原来如此。难怪当日赤
炎城中,姬公子、拓拔太子竟会公然支援烈炎小贼叛乱,导致我火族分疆裂土,百姓颠沛
流离。妙极,妙极。”
拓拔野哈哈笑道:“也不知当日是谁谋弑赤帝,叛上作乱呢!”
烈炎嘿然道:“三弟,是非忠奸自有公断,何必与这等奸人逞口舌之利?今日是蟠桃盛会
,不必扰了大家的雅兴。”
吴回、米离、不廷胡余等人耽耽怒视,愤火直喷。祝融、刑天等人浑然不顾,洒然入席。
眼见这场好戏越发热闹,众人纷纷交头接耳,兴高采烈,甚至已有些人在暗地赌博究竟谁
才能杀入三甲,赢获佳人芳心。
烈炎一行入座之后,白帝宣布驸马选秀正式开始。三十六名候选贵族在八合大殿的环廊上
站定,由西王母抽签分为十八组对阵,一轮淘汰之后!再抽签分组对阵,直至决出三甲为
止。
抽签既定,由陆虎神宣读。他每读一对名字,八合大殿中便发出一片喧哗惊呼。拓拔野心
中砰砰直跳,凝神聆听。忽地听见陆吾大声道:“……龙族太子拓拔野,对决木族华莛城
城主无相。”青木大殿登时一阵喧沸。
华莛城主无相,乃是木族仙级人物,武功法术极是惊人。在木族诸仙之中,仅仅位列于奢
比、折丹、韩雁、莞莞四人之后,由他来对决眼中钉拓拔野,自是再好不过拓拔野原盼能
与十四郎对决,再次将这嚣狂跋扈的小子好好教训一顿,打击水族的汹汹气焰,闻言心中
略微失望。
众人哗声不断,转眼之间,十八组对阵局势便已排定。姬远玄对阵宇威,烈炎对阵廖空,
刑天对阵烈碧光晟,十四郎对阵泰逢……其中又以战神刑天与赤帝烈碧光晨的对决最为引
人关注。
西王母淡蓝色的眼眸徐徐扫望候选众人!微笑道:“多谢列位对西陵公主的眷爱。只是这
驸马选秀乃是风雅比试,诸位彼此切磋之时,还望点到为止,别伤了和气才是。”
众人纷纷点头,只有十四郎傲然道,“既是比武,便有意外风险。刀剑无情,倘若当真出
了什么闪失,也只能怪自己技艺不精。”
泰逢嘿然笑道:“烛公子说得是,待会儿若有什么闪失,还望烛公子手下留情哩!”十四
郎哼了一声,也不理会,大剌剌的神态倒像是稳操胜券一般。
拓拔野心下又是好气又是好笑,忖道:“这小子当真狗改不了吃屎。罢了,让泰逢代我教
训他便是。”
金钟匡然长鸣,众人各自回席,驸马选秀终于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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饭卡没钱了,mm没有了!
我就是传说中的灌水之王--灌穿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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