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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 题: 三减一等于几5-8
发信站: 哈工大紫丁香 (Fri Mar 4 09:06:49 2005), 转信
5、你卖头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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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ttp://www.sina.com.cn 2001/09/19 10:40 新浪文化
张古觉得,他时时处于某种危险中,尽管他弄不清根底。而且,他认为整个小镇都
笼罩在某种不祥之中——这真是先见之明。
他下定决心,要把这一切弄个明白。
从此,他变得像侦探一样敏感,细心,富于推理性,充满想象力。
首先,他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查清在那个男婴出现的日子,总共有三个从外地人到
了绝伦帝小镇上。
一个是木工社老张的侄女,她是一周后走的。
一个是县里来的人,公事,住在政府招待所里,他是三日后走了。
一个是江南来的老头,卖竹器的。他是绝伦帝小镇的老朋友了,每到这个季节他都
来做生意,大家很喜欢他。他现在还没有走。
这几个人似乎都和那个男婴牵扯不到一起,都被排除了。
但是,必须承认张古的思路是对的。而且,他做了大量细致的工作。
这时候的张古已经买了一顶鸭舌帽,戴上了一副黑墨镜,而且还叼上了一只烟斗。
八小时工作之外,他就换上这身装束搞调查。
他不想让任何人认出他来。
这还不算,他走路的时候,总是竖起衣领挡住脸,总是用鸭舌帽和墨镜严严实实地
遮住眼睛……
张古这个神秘的新形象在小镇的一个偏僻角落出现了,他鬼鬼祟祟地走着,自己都
觉得不是自己了,却有人远远地跟他打招呼:“嗨,张古,你去哪里呀?”
是小镇文化站的站长,她叫刘亚丽。她骑着摩托车。
——真泄气。小镇太小了,互相太熟悉了。
张古尴尬地说:“我,我……”
刘亚丽终于没等到他的回答,摩托车已经“突突突”地开远了。
后来,张古注意到最近发生了一个不被人注意的事件:小镇上莫名其妙出现了一个
收破烂的老太太。
她六十多岁了,脸上的皱纹很深刻,双手很粗糙,一看就是吃苦的人。
她第一次收的是铁柱家的废品,一些旧报纸和几个空酒瓶。她掏出钱来,都是皱巴
巴的小毛票。
铁柱的母亲说:“不要钱了。”
“那怎么行。”
“废品,能值几个钱,你不来收我们也得扔掉。”
“那谢谢了。”
对于小镇的居民来说,她是个外来人,不容易,大家都挺同情她。
后来,谁家有了旧纸、废铁、破鞋、绳头什么的,就装在塑料袋里,摆在门口,等
她拿走,到供销社卖掉。没有人要她钱。
张古悄悄跟踪过这个老太太,他发觉她总好像心事重重,收废品三心二意。他怀疑
,收破烂仅仅是她的一个公开身份。
这天,张古又一次跟在老太太的身后。
她推着垃圾车朝前走,那车吱吱呀呀响。她走过一家又一家,拾起一个又一个废品
袋。她的嘴里慢悠悠地喊着:“收破烂喽。”
一个孩子跑出来,送来两个酒瓶。老太太给了孩子几张小毛票,那孩子乐颠颠地装
进口袋,跑开了——这是孩子惟一的正当收入,他们要用这些钱偷偷买爸爸妈妈不许买
的东西。
然后她继续走。
到了17排房,她绕开了。
张古忽然想到,这个老太太从没有到17排房来收过废品。为什么?
张古一下就联想到那个男婴——她与那个男婴有关系!
张古突然冲动起来,他要叫住她,单刀直入问个明白。她毕竟是成年人,有什么话
都可以谈,当面锣对面鼓。而那个男婴,简直把张古变成了聋子和哑巴。
张古说话了:“喂!请你站一下!”
那个老太太慢慢地站住,回过头来。
张古走过去,停在她的面前。他第一次和她这么近,他把她看得清清楚楚。张古发
现,不知是五官,还是神态,这个老太太竟和那个男婴竟有点相似。
她直直地看着张古。
张古开门见山地问:“你听说过17排房收养的那个男婴吗?”
老太太的脸像木头一样毫无反应,她淡淡地说:“什么男婴?我不知道。”
然后,她不客气地转过身去,推着垃圾车走了。走出几步,她又回过头来,突然问
:“你为什么跟着我?”
张古一下有点慌乱:“我……”
老太太:“你买废品吗?”
张古:“我不买。”
老太太返回来,一步步走近他:“那你卖废品吗?”
张古有点结巴了:“不,我没有。”
老太太停了停,轻轻地说:“你有的。”然后,她指了指垃圾车,里面有一堆乱蓬
蓬的头发,人的头发,可能是在发廊收来的,裹着厚厚的尘土。她说:“你看,我还收
头发呢。”
张古确实好长时间没有理发了,他的头发很长。他讪讪地说:“我没事儿卖什么头
发呀?”
老太太叹了一口气,说:“不卖就算了。”说完,她又走了。这次她再没有回头。
一阵风吹过,张古的长发飘动起来,他感到天灵盖发冷。他站在原地,一直看她推
着垃圾车吱呀吱呀地走远……
他在琢磨,这个老太太什么地方和那个男婴长得像。
他在品味她的表情,以及她刚才说的所有话。
这天夜里,张古做噩梦了。
黑暗中,有一个人在他头顶转悠。他惊恐地坐起来:“谁!”
正是那个老太太,她小声说:“嘘——别说话,是我。”
张古说:“你来干什么?”
她说:“我来收你的头发呀。”
张古果然看见她的手里拿着一把剪刀,闪闪发光。他说:“你滚开!”
她没有生气,低头从兜里掏出一叠一叠脏兮兮的小毛票,递向张古,说:“我把这
些钱都给你。”
这时候,她的老眼炯炯发光,上下打量张古,流着涎水说:“你的身上有很多值钱
的东西,浑身都是宝哇。”
接着,她神秘兮兮地说:“我除了收头发,还收指甲,还收眼珠,还收……”她朝
窗外看看,更加压低声音:“我还收心肝肺。”
张古已经吓得抖成一团:“你去屠宰厂吧,我不卖!”
她说:“猪鬃哪有你的头发好呀?”
他开始求饶了:“你放过我吧……”
她耐心地说:“你不懂道理吗?秋天到了,我就要割你的麦子。指甲长了,我就要
剪你的指甲……”
他惊慌地用被子死死蒙住头。
她轻轻掀开被子,说:“还有一句呢——阳寿没了,我就要索你的命。”
然后,她轻轻按住张古的脑袋,开始剪。她的手法极其灵活,一看就是这类技术的
权威。那把亮闪闪的剪子上下翻飞,从四面八方围剿张古。他傻傻地看着,身子一点都
动不了。
“嚓嚓——”他的头发没了。
“嚓嚓——”他的眉毛没了。
“嚓嚓——”他的两只耳朵掉了。
“嚓嚓——”他的鼻子掉了。
“嚓嚓——”他的两只眼珠掉了。
“嚓嚓——”他的心肝肺都掉了。
他只剩下喉咙了,他竭尽全力地喊了一声:“救命啊!——”
那剪刀立即又对准了他的喉咙……
6、永远的婴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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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ttp://www.sina.com.cn 2001/09/19 10:42 新浪文化
这天下班后,张古找到冯鲸,问他:“那个永远的婴儿又出现了吗?”
“怎么了?”
“我觉得她可疑。”张古对冯鲸描述过那个诡异的男婴。
“别疑神疑鬼。我们都进入恋爱阶段了!”
“你们见过面了?”
“没有。”
“没见过面谈什么恋爱?”
“你太土鳖了。”
“我不想跟你斗嘴,我只想知道那个永远的婴儿在网上跟你聊些什么。”
“我们每个周二的晚上都在网上碰头,12点,约好的。我们聊天的地点叫——三两
个人。”
每个周二?
张古从冯鲸那里回来,在17排房看见了镇长,他刚刚从卞太太家里出来,卞太太在
后面送他。
张古:“镇长。”
镇长:“小张啊,是不是和女孩子约会去了?”
张古:“你不帮我介绍,我上哪里找去呀。镇长,到我家坐坐吧。”
镇长:“不去了,我还有事儿。”
卞太太对张古说:“镇长听说我们收养了一个孤儿,特意来看望。”
镇长回头对卞太太说:“有什么困难可以跟镇政府说,大家一起想办法解决。”
卞太太:“没什么困难,多一张嘴而已。”
镇长:“另外,别忘了通过正规手续给这个小孩报个户口。”
卞太太:“这几天我就去。”
浓眉大眼、平易近人的镇长走了。
他是一个好镇长,办大事有魄力,对小事很细心。绝伦帝小镇的人都很佩服他。
镇长走后,张古问:“嫂子,我问你一件事——夜里你在家吗?”
卞太太有点疑惑,笑了:“怎么了?”
张古马上意识到这句话有点误会——卞太太老公不在家,自己又是单身小伙子。他
补充道:“我是问,以前每个周二的夜里你都在不在?”
卞太太说:“经常不在。”
张古的心猛地跳起来:“你……”
卞太太有点不好意思:“玩麻将。”
张古:“为什么非得是周二呢?”
卞太太:“有时候周四也玩。李太太,慕容太太,还有我,三缺一。另一个牌友是
9排的那个话务员,她周三和周五白天休假,因此我们就在周二或者周四晚上玩,我们一
玩就玩通宵的。”
张古:“那叉呢?”
卞太太:“我把他哄睡了再走。”
张古:“噢,是这样。”
卞太太:“张古,你怎么最近显得这么神秘?连装束都变了。”
张古笑了笑。
卞太太:“没事了?”
张古:“没事了。”
卞太太走之后,张古的心中画了一个大大的问号——真的是他?
巨大的恐怖又朝张古逼近了一大步。
但是,卞太太的话并不能证明永远的婴儿百分之百就是那个男婴。如果卞太太固定
每个周二不在家,那么他基本上就可以肯定自己的猜疑了。可是,她每周有两个晚上不
在家,叉为什么周四不与三减一等于几聊呢?难道,永远的婴儿每个周二和三减一等于
几聊天真的是一个巧合?
这复杂的问题让业余的张侦探难以判断。
到了周二的12点,张古准时进入“三两个人”聊天室,他要在屏幕上看一看那个永
远的婴儿说些什么。
奇怪的是,他在网上转了几个小时,就是不见那个永远的婴儿出现。
张古气得差点把电脑砸了。
天亮了,张古给冯鲸打电话:“怎么回事?她为什么没出现?”
冯鲸:“我也不知道。可能她不在家。”
张古很沮丧:“下次,你再遇见她,把你们聊天的内容给我留个记录。”
下一个周二,张古没有在电脑前监视,那个永远的婴儿就在网上出现了。
三减一等于几:你好!上周二你去哪了?
永远的婴儿:考试,临阵磨枪。抱歉,让你空等了一晚上。
三减一等于几:只要你不让我等你一千零一夜就行。
永远的婴儿:我不是那么无情的人。
三减一等于几:考试过关了?
永远的婴儿:我老爸是当权者,走旁门。
三减一等于几:有一天我是不是要见他?
永远的婴儿:私奔的话就免了这个环节。
三减一等于几:我想先见见你。
永远的婴儿:还信不过我的性别呀?
三减一等于几:一万分地相信。每次你出现,我的机器都有香气。
永远的婴儿:妈妈说,我的眉毛很漂亮。
三减一等于几:外貌和灵魂有什么联系吗?
永远的婴儿:丑人内心肯定险恶。
三减一等于几:我不苟同你。
永远的婴儿:你会上当的。
三减一等于几:你为什么叫这个名字?
永远的婴儿:我喜欢婴儿呀。
三减一等于几:充满母爱?
永远的婴儿:你不喜欢吗?
三减一等于几:我可能只喜欢自己的孩子。
永远的婴儿:你母亲就是你前世的婴孩。你的婴孩就是你来生的母亲。
三减一等于几:真让人感动!
永远的婴儿:这跟轮回不是一回事。
都是类似的对话。
换了别人早灰心了。但是张古没有松懈,他字斟句酌,一直往后看。最后他们说—
—
三减一等于几:这个聊天室就剩下咱们两个人啦。
永远的婴儿:这个世界就剩下咱们两个人啦。
三减一等于几:我喜欢这样的宁静。
永远的婴儿:有点冷。
三减一等于几:你是寂寞。
永远的婴儿:离开吧。
三减一等于几:再聊一会儿呗。
永远的婴儿:你答应我,以后不要对任何人披露我们的交往。
三减一等于几:没有的事啊!
永远的婴儿:再见。……
从这些对话里似乎看不出什么来。
难道这个永远的婴儿真是一个女孩?网上比这更奇怪的名字多如牛毛。
只是,她最后说的那句“以后不要对任何人披露我们的交往”让张古感到骇异。
7、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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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ttp://www.sina.com.cn 2001/09/19 10:46 新浪文化
慕容太太的丈夫是个军人。
他的驻地在草原上。那地方很远,好像叫什么红格尔。他现在不够级别,还不能带
家属,夫妻俩只好两地分居。
他一年探一次家。
迢迢出生以后,只见过爸爸一面。
迢迢出生时才3斤重,身体状况一直很不好。她厌食,经常生病。慕容太太带她到医
院看过很多次,没什么实质性的病,就是体质弱。
全家人把迢迢当成掌上明珠,特别娇惯,她要什么给什么。全家人包括迢迢的爷爷
奶奶外公外婆。
这一天,慕容太太把那个男婴抱回了家。没想到,迢迢见了那个男婴,“哇”地一
声大哭起来,使劲朝妈妈身后躲,极其恐惧的样子。
她已经会说一点点话,她一边大哭一边指着那个男婴,惊骇地说:“妈妈妈妈,打
!打他!”……
“你这孩子,怕什么呀?”慕容太太不解地问。
“打!打他!”迢迢哭得更厉害了……
那天,迢迢一直躲避那个男婴,一直哭闹不止,怎么哄都哄不好。
慕容太太很着急,她弄不明白,迢迢怎么见了这个男婴之后就像受到了巨大惊吓似
的?
过了几天,迢迢似乎好了点,不再哭闹了,但是她还是不肯跟那个男婴玩。
又过了几天,迢迢勉强跟那个男婴在一起玩了,却没有消除对他的排斥,什么玩具
都不让他碰。
一次,为了抢夺一个布娃娃,他俩打起来。慕容太太急忙过来把男婴抱到一旁。
布娃娃到底落在了男婴的手里。
迢迢哇哇大哭,她指着男婴还是说:“妈妈妈妈,打,打他!”
慕容太太又拿来一个布老虎,塞给迢迢:“迢迢乖,玩这个。”
迢迢哭得更厉害了,指着那个男婴说:“打!打他!”
慕容太太没办法,就过来对男婴说:“妹妹哭了,你把这个布娃娃给她,听话。”
男婴不说话,把布娃娃扔在了地上。慕容太太捡起来,吹了吹灰土,给了迢迢。
迢迢委屈地拿起布娃娃,一个人玩去了。
慕容太太把男婴放在沙发上,打开电视,找了一个动画片,说:“咱们看电视,看
动画片,可好看了。”
迢迢蹒跚地走过来,“啪”地闭了电视。然后,她敌意地看着那个男婴。她这几天
刚刚学会开关电视机。
男婴指着迢迢,对慕容太太“呜呜咿咿”地说着什么,好像在告状。
慕容太太又打开电视,对迢迢说:“迢迢,你这样做是不对的。”
迢迢很犟,又一次闭了电视。
慕容太太叹口气,强行把迢迢抱到卧室去。她回来正要为男婴打开电视,就传来迢
迢惊天动地的哭声。
没办法,慕容太太只好说:“叉,咱不看了。”
男婴老老实实地坐在沙发上……
晚上,慕容太太把迢迢放在自己的左边,把男婴放在自己的右边。
迢迢还在吃奶。她扒开妈妈的内衣,小嘴裹住妈妈的一只奶头,吸吮。
男婴在另一边老老实实地看。
慕容太太的心中有一点难过,就问:“叉,你吃吗?”
男婴还在看,他的嗓子微微动了动。
慕容太太用一只胳膊把他的脑袋抱起来,让他吃另一个奶头。
迢迢大哭,奋力推男婴。推不走,她就狠狠挠了他一下。那男婴的小脸上立即就有
了几条指甲印,慕容太太吓得赶快把他推开了。
男婴仍然没有哭,他愣愣地看迢迢。
慕容太太对迢迢说:“你怎么能欺负人呢?坏孩子!”
迢迢哭得更委屈了,蹬着腿。
慕容太太只好抱住她:“好了,别哭了,妈妈不说了,不说了还不行吗?”
迢迢还在哭。
慕容太太说:“你要什么?妈妈都给你。”
迢迢想了想,止住了哭,抽抽搭搭地说:“我要吃糖!”
不管怎么娇惯,平时慕容太太从不给迢迢吃糖,她天生气管就不好,总咳嗽。
慕容太太严肃地摆摆手:“就是不能吃糖,牙会黑的。”
迢迢又张开嘴大哭起来。
慕容太太:“好吧,小祖宗,我给你拿去。”说着,她下床拿了一颗糖,剥开,递
给迢迢。
迢迢吃了糖,好像心满意足了。心满意足了一阵子,她又看见了男婴,立即不高兴
了,用手做着打他的动作,说:“不要!不要!”
“好,不要他。”慕容太太一边说一边伸手把灯关掉,说:“那个小孩走了。”
迢迢没有怀疑,她幸福地抱住了妈妈……
睡到半夜,起风了,窗户被吹得“啪啦啪啦”响。
迢迢在睡梦中又好像受到了什么惊吓似的哭闹起来。慕容太太被惊醒了,她抱起迢
迢轻轻地悠,为她哼着摇篮曲。可是她还是哭,嘴里含糊不清地喊着:“妈妈妈妈,打
!打他!……”
房子里漆黑。慕容太太有点瘮。
最近,慕容太太总想,迢迢这样霸道,不容人,长大怎么办?
其实,她的担心是多余的,大约半个月之后,迢迢就和男婴玩到一起了。
慕容太太正在为戍边的老公织一件毛衣。她抬头看窗外,迢迢正和男婴一起追气球
。那是一只绿色的气球,而迢迢和男婴都穿着红色的衣服,一幅鲜艳的孩童嬉戏图。
迢迢在咯咯笑,男婴也在咯咯笑。天瓦蓝瓦蓝的。
慕容太太感到生活很美好。
当她又一次抬起头的时候,却吓得大惊失色——两个孩子追随那只绿色的气球,跑
到了院子外的井边!
那井是17排房的公共汲水点。
迢迢离那井只有一尺远,一转身就会掉下去。而那个男婴正趴在井边朝里望。
慕容太太想喊又不敢喊,她不敢惊吓他们。她屏着呼吸向两个孩子走去,一边走双
腿一边不停地抖。
她悄悄来到他们身边,猛地把男婴抱起来,又用另一条胳膊夹起迢迢。
回到屋子里,慕容太太把两个孩子狠狠训斥了一番。
迢迢大哭。那个男婴则吓得缩到屋角,老老实实地看着慕容太太……
自从这次以后,迢迢和男婴再也不敢去井边玩了。
慕容太太的家没有电脑。小镇有电脑的人家极少。
张古觉得,这下终于可以弄清楚永远的婴儿到底是谁了。
他打电话问冯鲸:“最近,那个永远的婴儿还在网上跟你碰头吗?”
冯鲸:“没有啊。”
张古:“这就对了。”
冯鲸:“为什么?她说她又要考试。”
张古:“那是骗你——永远的婴儿最近到慕容太太家了,慕容太太家没有电脑!”
冯鲸:“真吓人。”
张古:“不信走着瞧,你的美眉最近不会有任何消息。”
可是,过了几天,冯鲸却给张古打来电话,他笑着说:“你别乱猜疑了。昨天,我
们又聊了半宿。”
张古动摇了:真的是自己搞错了?
如果永远的婴儿真的是那个男婴的话,只有一种可能:他在周二的夜里,等慕容太
太和卞太太都去打麻将的时候,悄悄潜入卞太太的家,进入那个另类世界和三减一等于
几碰头——小镇很安宁,夜不闭户是经常的事。
张古想象:
在这个人声鼎沸、阳光普照的人世间,阴暗潮湿冰冷的男婴很孤独。
在这个世界上,平等的人们都拥有话语权,所有人都在“呱唧呱唧”说话,有人说
的是良言,有人说的是废话。只有他不能说,一个字都不能说,他只有耳朵,天天听别
人“呱唧呱唧”。
只有在网上,在那个隐形的虚拟世界里,他才敢撕破婴儿的表皮,开口说话。
在这个世界里,只有三减一等于几一个人和他聊天。
前一段时间,男婴没有电脑了,他像吸血鬼好长时间没有喝到血一样,脸色纸白,
奄奄一息。最后,他终于熬不住了,趁卞太太不在,偷偷溜进她的家……
张古觉得,假如这种猜测成立,那么就说明这个男婴还曾经潜入过自己的家,随身
听里那个婴儿古怪的笑声就是佐证。
张古走到房间外,深深吸了一口阳光。
阳光暖洋洋,让人心里很踏实。这一刻,张古又对自己的想象表示怀疑了。
的确,他的一切不祥预感仅仅是预感而已。到目前为止,小镇很太平,没出什么事
。没有人莫名其妙地死亡,没有地震,没有瘟疫,没有谁疯掉……只是他的随身听里出
现了莫名其妙的声音,那算什么事呢?鬼知道是不是周德东的盒带出了什么问题!说不
准,就是冯鲸搞的鬼呢。这个鬼东西不是还用“三减一等于几”这个算术题吓过自己吗
?
慕容太太抱着那个男婴溜达过来。
天很蓝,云很白,风很轻。在这样好的天气里,连仇人都会相亲相爱。
她跟张古打招呼:“没上班呀?”
张古笑了笑,说:“休假。”
她停到张古跟前,放下那个男婴。
地上有几只鸡雏在觅食。那个男婴穿着开裆裤,兴奋地挥动小手,“呜咿呜咿”地
叫。但是,他站在原地,不敢靠近那些鸡雏一步,只是做出打的样子向那些小生灵示威
。
慕容太太喜滋滋地看着他说:“这孩子很聪明,刚来的时候根本不会玩积木,现在
他都能摞很高了。”
接着,她情不自禁地讲起他的一些充满童趣的小故事,她觉得十分好玩,讲着讲着
自己都笑起来。
张古不觉得有多好玩,不过,这时候他觉得叉真的是一个婴儿。
迢迢对男婴的排斥一直没有根除。
她经常为抢夺一个电动汽车,或者开关电视机,把男婴挠出血。
可是,男婴没有打过迢迢。他的个头比迢迢高一点,他的力气也应该比迢迢大,但
是他从来不还手。迢迢挠他,他就朝后缩。
大家都夸男婴懂事。
迢迢的惊吓一直没有平服,夜里她还是没完没了地哭,嘴里喊着:“妈妈,打!打
他!”……
慕容太太把迢迢对男婴的排斥当笑话讲给大家。孩子的事情,没有人太在意。
只有一个人听了后感到很惊怵,他就是张古。
他的脑海里突然迸出一个可怕的假想:小镇上并不是只有一个男婴,而是有两个,
明处有一个,暗处还有一个。或者是一个在外面,一个在里面!迢迢一定是看见男婴身
后挡着的那个了,或者她一定是看见男婴里面包藏的那个了……
他为这个假想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上次,慕容太太跟李太太到城里去,买回了一块布料,葱绿色,很鲜嫩,她想用它
缝制一条连衣裙。
最近,老公要探家,她要打扮得漂漂亮亮。
喂饱了两个孩子,慕容太太在床上摆了一堆玩具让他们玩,然后,她拿出那块布料
,出门到连类的服装店去了。
只有一百米远,她把布料送过去,再量量身体的尺寸,用不了10分钟。
连类把她的家隔成两个房间,外面做服装店。通过一个门进去,就是连类的生活空
间。
慕容太太进了服装店,连类没在。慕容太太朝里面喊了一声:“连类!”
没有人应。
她又喊了一声:“连类!”
还是没有人应。
她只好离开。走到门口的时候,她又喊了一声:“连类,你在吗?”
这次,她听见连类在里面说话了:“是慕容太太吗?你等一下。”
慕容太太就没有走。大约过了5分钟,连类才走出来。慕容太太觉得里面好像还有一
个人。她感到很奇怪:连类在里面干什么呢?
慕容太太:“连类,我来做一条连衣裙。”
连类掩饰着自己的不自然,说:“这布料真漂亮,挺贵吧?”
慕容太太:“其实很便宜的。”
连类四处找软尺。她好像有点心不在焉,反复在一个地方翻了好几遍。
终于找到了。她开始为慕容太太量身。慕容太太叮嘱她不要做得太瘦……
然后,慕容太太就回家了。
她家的院子很宁静,和平时一样。悲剧没有任何征兆。
她走进屋子,看见那个男婴还在床上玩玩具。他使劲地揪着一只玩具兔子的耳朵,
好像要把那耳朵揪下来。
迢迢不见了。
慕容太太就有点发憷。
她急步到各个房间看了看,没有!地窖里,床底下,窗帘后,衣柜中,都没有。她
傻了:“迢迢!——迢迢!——”
没有回音。
她跑到院子里,院子里空空荡荡。“迢迢!——迢迢!——”
她的眼睛一下就看到了那眼井。她几乎在那一刻断定了心爱的女儿就在那里面。
她的腿剧烈地抖动起来,费好大的力气才迈开步子。
来到井边,她朝里望去,一眼就看见了那红色的衣服。那是她的女儿。她好像是头
朝下掉下去的。
慕容太太一下就瘫倒在地,嚎叫道:“救命啊!!!——”
李麻是第一个跑过来的。
邻居们很快都跑过来了。
李麻腰上系着绳子,迅速下到井底,把可怜的迢迢抱上来。
迢迢的肚子不大,她没有喝多少水,她是被呛死的,鼻孔渗出几滴黑黑的血。她额
头的血多一些,那是掉下去磕的。
她已经死了。慕容太太当场昏过去。
大家赶紧掐她的人中,忙乎半天,她终于醒来了,抱紧迢迢号啕大哭,又背过气去
……
迢迢的爷爷奶奶外公外婆都来了,他们肝肠寸断,哭成一团。那情景极为凄惨。后
来,迢迢的尸体被放在她自己的小床上。
邻居们静默而立,所有的女人都哭了。
那个男婴好像第一次见到这种场合,第一次见到这么多人,他老老实实地缩在床角
,胆怯地看着这一切。
张古也在场。他在痛苦地思索:这男婴到底有几个?
出事了,慕容太太家没有人照顾男婴,就把他提前送到了李太太家。迢迢的爸爸接
到了电报,很快飞回来。这个可怜的人,他只和女儿见过一面。他椎心泣血,一言不发
,默默地处理着后事。迢迢的骨灰撒在了那个井里。17排房的居民一起动手把那个井填
了,它成了迢迢的坟墓。大家不可能再饮用溺死迢迢的水。又凿了一眼井。迢迢的爸爸
破例在家多呆了一些日子,陪太太。她从早哭到晚。
8、鬼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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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ttp://www.sina.com.cn 2001/09/21 16:05 新浪文化
大家都认为慕容家的事属于意外之灾。没有人警惕。
除了张古。
张古除了戴着鸭舌帽,墨镜,叼着烟斗,又配了一个文明棍。
他不能断定一切都是那个男婴干的,他不能断定那个男婴到底是什么,他不能断定
17排房到底有几个男婴,但是他越来越明显地感觉到来自那个男婴的一股丧气。
这丧气弥漫在小镇上空。
这天,张古看完电影回家,在月色中,在溺死迢迢的井的原址上,他看见有一团黑
乎乎的东西,还在动,好像是一个小小的婴儿。
张古倒吸一口凉气:难道是迢迢不散的冤魂?
他停下脚步,仔细看,隐隐约约好像是他!
他???
他好像也看着张古。
过了一会儿,他跑到栅栏前,灵巧地越过去,不见了。他跑得特别快,十分地敏捷
。
张古快步来到李麻家的窗前,看见那个男婴正在地上专心致志地玩积木。他确实已
经摞得很高了,像一个奇形怪状的房子。
张古悄悄退回来。
张古有点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了。是不是李麻家的大狸猫?是不是野地里窜来的狐狸
?
如果真是男婴,是哪一个男婴?
张古和警察铁柱是同学。
他决定和铁柱谈一谈,以私下的方式,向他谈谈自己的看法。
第二天晚上,他去了铁柱家。
铁柱家挺穷的。张古自己带去了一包好茶。
他竹筒倒豆子,都对铁柱讲了——他眼睛看到的一切,他心里猜想的一切。
铁柱的脑袋摇得像拨浪鼓:“那个孩子?不可能!”
张古:“我觉得就是他。”
铁柱:“你是说他是鬼?”
张古:“假如他真是鬼我也许还不会这样害怕。活见鬼,那算我开眼了——最可怕
的是我不知道他是什么!”
铁柱:“我认为你是恐怖片看多了,精神受了刺激。”
张古:“还有一种可能,我想过很多次了——这个男婴是正常的,还有一个我们无
法看见的另一个男婴……”
铁柱赶紧说:“张古,你别说这件事了,换了频道吧,别吓得我夜里不敢撒尿。”
不管张古怎么说,铁柱就是不信。
后来他们又聊了一些镇政府大院里的事。
张古10点多钟离开了铁柱家。
他刚一出门,就被土坷拉绊了一下,差点摔倒。他在趔趄的一瞬间,看见
面前有一个黑影,那黑影明显想躲避,却没有来得及。
张古站稳了,看清那黑影正是收破烂的老太太。她鬼鬼祟祟地站在铁柱家房子的阴
影中,不知要干什么。
她和张古两个人愣愣地对视了片刻,终于,她低下头去,匆匆地离开了。
张古暗暗地想:这个老太太在跟踪我吗?难道,她真的要收我的头发?
这天,张古在办公室里给冯鲸打电话。
张古:“最近那个永远的婴儿和你接头了吗?”
冯鲸:“上个周二我们聊了很久。”
张古:“你这家伙,怎么不告诉我?”
冯鲸:“我觉得你都走火入魔了。”
张古:“为什么?”
冯鲸:“你看看你,戴着鸭舌帽和墨镜,叼着烟斗,拄着文明棍,怀疑这怀疑那,
你想当侦探都快疯了。醒醒吧兄弟!”
张古:“是你们该醒醒了。”
冯鲸突然问:“你有没有觉得我很恐怖?”
张古气囊囊地说:“自从你问我三减一等于几,我还真觉得你很可疑。”
冯鲸:“你连这个问题都害怕,那你可怎么活下去呀?有人问你口袋里有多少钱,
你害怕吗?有人问你什么时候过生日,你害怕吗?有人问你去北
京怎么走,你害怕吗?……”
张古:“这些都跟你那个问题不一样。”
冯鲸:“下次我保证对你说的所有话都不带问号。”
张古:“你告诉我,永远的婴儿又说什么了?”
冯鲸:“我对她讲了那个男婴的事,刚刚开头她就不让我讲下去了,她说她害怕。
”
张古:“还有呢?”
冯鲸:“我不想再对你说了。而且我们已经约定好,以后在网上聊天的时候隐藏对
话,任何人都别想偷看。”
张古:“冯鲸,你能不能要求和她见个面?”
冯鲸:“她家住在江南一个风景秀丽的小城,八千里路云和月,说来就能来呀?”
张古:“那你让她给你发一张照片总可以吧?”
冯鲸:“假如她是假的,弄一张照片蒙混过关还不容易?即使她过去对我说她是莱
温斯基都没什么问题。”
放下电话之后,张古发觉身后站着一个人。他被吓了一跳,定睛一看,原来是刘亚
丽。她怎么不声不响?
刘亚丽笑了一下:“什么永远的婴儿?你说的怎么跟黑话似的?”
张古:“一个网友。”
刘亚丽引开话题:“镇长要下乡检查各个村的小学校,让我跟他去做一下记录。你
给安排一下车。”
张古:“好吧。”
刘亚丽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转身走了。
张古愣愣地看着她的背影。现在,他觉得很多人都可疑。
李太太家,慕容太太家,连类家,都没有电脑。只有卞太太家有电脑。
张古在心中打定了一个大胆的主意。
这个周二,天黑之后,他在卞太太家的院子里埋藏起来。他要亲眼看见,那个男婴
怎么溜进卞太太家,怎么操作电脑……
卞太太她们今夜照常打麻将,还是那四个人。
慕容太太的老公回部队了。慕容太太还没有从悲伤中彻底解脱,打麻将成了她惟一
的消遣。
卞太太家的院子里有一个小花圃,旁边有一个浇花的水缸,很大。张古就藏在那水
缸的后面。
直觉告诉张古,男婴今夜一定会来。
他要说话,即使是以一个虚假的形象说话……
天很黑,风很大,花草瑟瑟。那条总在张古家门口叫的狗又叫唤起来,它的声音好
像很遥远。
张古时不时回头看一眼溺死迢迢的那个地方——尽管他很爱迢迢,可是仍然觉得有
点瘆。
卞太太家的门一直没有动静。
张古一边紧张地盯着那扇门一边紧张地想象……
那个男婴在夜色的掩护下出现,他灵敏地溜进卞太太家门……
他没有开灯,而是麻利地打开电脑,上网,进入聊天室,用手指一行行说话……
卞太太的房子里很黑……
电脑屏幕的光射在男婴的脸上,十分苍白,很恐怖……
男婴说:我的眉毛很漂亮……
一个黑影突然从张古的眼前跳过去,他吓得一哆嗦。那黑影叫了两声:“喵——喵
——”
他松了一口气。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风越来越大。那条从来不露面的狗好像永远不睡觉,它依然孤
独地叫着:“汪!汪!汪!”
张古想回家,把所有的窗子关严,睡大觉。
想归想,他还是咬咬牙挺下去了。他发誓,今夜他一定要看到真人,查出真相,听
到真话,找到真知。
他裹紧外衣,死守。
睡意一次次袭来,他几次都差点睡过去。每次,他激灵一下醒过来,第一个反应都
是回头看一眼溺死迢迢的地方,然后再转回来看卞太太家有没有什么情况。
直到天一点点亮了,那个狡猾的家伙并没有出现。
张古再藏下去没有意义了,因为太阳已经一点点照到他的屁股上。
他在心里愤愤地骂起来,不知是骂那个男婴,还是骂自己。然后,他哈欠连天地站
起身,回家了。
进了门,张古马上给冯鲸打电话,他要证实一下昨夜永远的婴儿没有在网上出现。
电话响了很久,才有人接。
张古:“是冯鲸吗?”
冯鲸:“你捣什么乱?这么早打电话!”
张古:“我直到现在还没睡呢。”
冯鲸:“你干什么了?”张古:“我在卞太太家房前守了一夜。”
冯鲸:“有收获吗?”
张古:“他没去。永远的婴儿没露头吧?”
冯鲸:“怎么没露头!她和我几乎聊了一夜,我刚睡!”
张古这下真的傻了。
怎么回事呢?难道永远的婴儿真的和小镇发生的一切毫无关联?她真的是一个来自
南方美丽小城的女孩子?
张古沮丧地放下电话,走进里屋。
眼前的一幕让他大惊失色——他的电脑开着,很明显刚刚被人用过!
他记得十分清楚,昨晚他离开家的时候,把电脑关掉了,还关闭了所有的电源。可
现在,他的电脑开着!
而且,桌面上出现了一个陌生的小鱼,它游过来游过去,静谧得像一个梦。张古像
斗败了的公鸡一样跌坐在椅子上,内心的阴影把他吞没了。
那个神秘的东西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他想不相信都不可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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饭卡没钱了,mm没有了~~
我就是传说中的灌水之王--灌穿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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