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host 版 (精华区)
发信人: locdus (白莲缘爱), 信区: Ghost
标 题: 异域(5)
发信站: 哈工大紫丁香 (Sun Mar 13 22:06:27 2005), 转信
我望着他,不知他要说什么。
“袖袖,”他在我身边坐下,雪白的长袍拖在地上,“知不知道你为什么受伤?”
我摇摇头,这件事情,一直让我觉得很不可理解。逢觉和朱鬼也是满面茫然,显然也不知道为什么。
面具人笑了笑:“你是不是看见朱鬼就要被车撞上?”
我点点头。
“但是你却没有过去救她?”
“是的。”我十分惊讶——他究竟是谁?为什么好象什么都知道?
“袖袖,我现在告诉你,”他说,“在这个世界里,你不能见死不救,否则死去的就是你。”
“但是我并不是见死不救……..”我正要解释,被他阻止了:“我知道,所以你才能复活,否则谁也救不了你!”
这是怎么回事?这是个什么世界、为什么会有如此奇妙的法则?一连串问题已经到了嘴边,他却挥挥手:“我不能告诉你更多了,你自己慢慢去发现吧。其实这个世界是很有趣,不要总想着离开,即使要离开,”他意味深长地看我一眼,“也要先找到苏里蔓。”
我心中一震——苏里蔓?不错,是苏里蔓叫我来的,可是他是谁?怎样找到他?
但是面具人已经起身,不准备再回答我的问题。他走到朱鬼身边,挽起衣袖,用指甲划破手腕,只见一串血珠在空中飞过,如珠如玉,夺目生辉,尽数落入朱鬼嘴中。朱鬼舌头在唇上飞快地一转,半滴血也不放过,露出如痴如醉的表情,看得逢觉几乎想打她。面具人见了,却是哈哈一笑,朝我们挥了挥手,突然消失在空中,只有一缕奇异的幽香,余留在阳光下的空气中。
“这人是谁啊?”逢觉看着他消失的地方,喃喃道。
我看看突突,他摇摇头,表示他也不知道。我望着天空,望着太阳,忽然想,那人,或许就是天使吧?
回味良久,我们才从那人的芳香中清醒过来。
我望着突突,他依旧是雪白雪白,一点也没有弄脏。
“啊?”我到这时候才意识到,他的眼睛不知什么时候又全都逢好了,乌黑莹亮的两粒大扣子,充满笑意地看着我。见我吃惊地望着他的眼睛,他憨憨地一笑:“它们自己长出来啦!”
“可是它们是扣子啊,”我吃惊地道,“怎么能够自己长出来?”
突突微笑着还没有回答,逢觉已经在一旁哈哈哈笑道:“你果然还是象个外面来的人!”
哦?
我猛然醒悟过来,自己也不觉失笑——这个地方什么事情都可能发生,我怎么忘记了?
我很想知道突突是如何脱险、又如何找到我们的,但是无论我如何追问,他只是笑,不肯告诉我。逢觉也在一边鬼头鬼脑地笑,非常得意的样子。但是我问得久了,他却终于不高兴起来:“为什么你对他的事情这么关心?我也是死而复生,你就一点也不想知道我是怎么复活的?”
我心里暗暗一笑——这小鬼终于忍耐不住了。
“我问了你,你也不会说,所以干脆不问。”我故意装得淡淡地道。
逢觉斜着眼睛看着我,嘿嘿笑了两声:“好,我告诉你罢。你不记得我是没有未来的?没有未来的人,不会长大,也不会死亡。”他停顿一下,忽然有些悲伤地低下头,声音也变小了:“没有未来的人,生命没有终点。”
原来这个淘气狡猾的小家伙,心里也有着很重的悲伤。
我拍拍他的头,安慰他:“我们不是正要找你的未来吗?你的地图呢?”
一听这话,他立刻抬起头来,沮丧之色一扫而光,变得神采飞扬:“袖袖,我以为你要去找那个什么苏里蔓呢。”
“怎么会?”我笑道,“我当然要先帮你找到未来。”
逢觉欢呼雀跃,拉着我的胳膊立即要走。
刚刚死而复生,我觉得有些疲倦,很想找个地方好好休息,可是看逢觉这么高兴,不忍心拂逆他的意思,便点点头。
我跟逢觉说话的时候,突突一直在旁边默默地看着,这时他拉了拉逢觉的衣裳道:“袖袖很累了。”
逢觉愕然回首看了看我,恍然大悟,立即道:“我们还是先歇歇吧。”他转动眼珠四下看了看,自言自语道:“要买栋房子来住。”
我吓了一跳:买栋房子?这里房子很便宜吗?
“还是不要买了,”我嘿嘿一笑,对突突道,“你不是会画吗?画一栋房子出来好了。”
突突点点头,掏出粉笔便在地上画了起来。朱鬼和逢觉围在他身边,羡慕地看着他。逢觉好象心里痒痒,恨不得将他那支笔夺过来自己画。
突突画技实在不怎么样,画了半天,勉强画出一个长方形,长方形上面加了一个大的三角,表示屋顶。画到这里,他抬头极不好意思地看看我们,大概也自知技术太差,一张脸都羞红了。我倒是没有说什么,逢觉本来是要说的,见他羞红了脸,也没有做声了。只有那个什么也不懂的朱鬼,无遮无拦地道:“你怎么画得这么糟糕啊!哪有这样的房子?”
突突的脸越发红了,白布的脑袋看上去简直就象是红布做的。他不说什么,低下头,将原来的房子擦去,用心地重画起来。
重新画的房子,依旧是惨不忍睹。
突突沮丧地站起来,不好意思地说:“我不会画房子。”
“没关系,”我安慰他,“我们就在路边坐一坐好了。”
“唉,”逢觉叹了口气,横扫我一眼,“还是去买一栋房子吧!”言毕已经拉着朱鬼朝前走。我见他口气如此之大,买房子和买杯子一般轻松,索性不说什么,跟在他身后,倒要瞧瞧他到底如何买栋房子来。
逢觉带着我们走进路边一家店,那店的招牌赫然几个大字:南宫屋店。
店内四面墙都是大木架,架子上一格一格的放的全是房屋模型,全部只有拳头般大小。我随手拿起一个模型来看,却见那小小的屋子,全是木头作成,做工非常精细,用小指头顶开半寸大小的屋门,往屋内看去,只看见一个小小的场所,内有沙发、茶几等物,俨然是个客厅。我觉得有趣,将这个放下,又拿起另一个来看。
“袖袖,你觉得这栋怎么样?”逢觉手里托着一个模型给我看。那小屋子十分别致,小小的模型,居然也是混凝土结构,屋顶翘角飞檐,模仿中国古代建筑。逢觉从架上拿起一根细小如牙签的小棍,轻轻顶开门,从门望去,是个会客大厅,内容布置古香古色,四壁上有几道小门,逢觉将其中一个小门推开,竟然是个卧室,中间一架铜床,铺着绿色底白花的褥子,靠窗处插着一瓶花,颇觉温馨。他数了数,共有四间卧室,附带一个小小花园,花园中甚至有一架秋千。
我正赞叹这模型制作得如此逼真精细,逢觉已经拉了突突和朱鬼两人来看,他们都很喜欢,大家一商量,便决定买这栋屋。我冷眼旁观,看逢觉如何买这样一栋房屋。
逢觉从口袋里掏出张纸,放到木架上,便拿了这小屋准备出门。
“等等,”我拉住他,“你还没给钱啊,这里没有老板吗?”我四处望望,进进出出的都是些客人,不见老板踪影。
逢觉顽皮一笑,不做声。突突也笑了起来:“袖袖啊,这里没有老板。”
我觉得奇怪:“没有老板,难道随便拿?”天下竟然有这样的便宜事?那我倒不在乎多拿几个。
“当然不是随便拿,”逢觉指着那张纸道,“要用自己重要的东西来交换。”
“哦?”我拿起那张纸,才发现那原来是逢觉寻找未来的地图。再看看其他客人,果然都是拿走屋子,在木架上放上各种不同的东西,竟然没有一个人白拿。
“你用地图来交换?如何去找你的未来?”我问
逢觉又是一笑:“明天再将屋子还回来就行了。”
我听得新鲜,又觉得奇怪,如此毫无约束的交易,难道没有人白拿?
突突看出我的心思,呵呵笑道:“白拿的人,根本出不了这个门。”他见我还想问,连忙摇手道:“袖袖,我们先进屋休息,慢慢地回答你的问题吧。”
我点点头,跟着他们出了门。
我原以为,他们一定是拿着这个模型到某处找一栋同样的房子,然后另外付钱。不料才出门,逢觉便将屋子放到路边的地上,对我做了个“请”的手势:“进去吧,袖袖!”
我看看他,又看看那拳头大小的屋子,不能置信:“进哪里去?”难道他是要我进到这小屋子里住?这么小,给苍蝇住还差不多啊。
突突指着那小屋子,和逢觉对视一眼,两人都得意地一笑:“进这间屋子啊!”
我几乎要跳起来,再一看,却发现脚下有许多这样的小屋子。我蹲下身,对着其中一扇别墅的窗口望进去,却看见里面竟然有几个小人儿在活动。
天哪!我差点叫出声来。那几个小人大约只有一厘米高,却手脚四肢具全,正在谈论着什么。其中一个小人发现我在偷看,不高兴地哼了一声,走过来将窗啪的关上。我有点尴尬,直起身来,望着逢觉他们说不出话来。逢觉和突突什么也不说,只是吃吃的笑。朱鬼却迫不及待,嚷着要荡秋千,便要往小屋子里钻。
那屋子只有拳头大小,连她一只脚都塞不进,我倒要看看她如何钻进去。
除非她将自己缩小。
朱鬼昂首挺胸,大踏步直朝那小屋走去,当她的脚触到屋门时,整个人忽然消失不见了,再一看,屋里已经多了个小小的她,在那里招手呼唤我们。
她果然变小了。
第一次看见人从大变小,理应十分惊奇,但是因为这种情况在书上见得多了,我反而觉得平常得很,甚至有点失望。
逢觉本以为我会大吃一惊,见我不动声色,他倒是有点惊讶了,连连看了我好几眼。
“袖袖,你进去吧。”突突说。
既然这间屋子真能进去,我也就不再迟疑,对突突点点头,学着朱鬼的样子,昂首挺胸朝小屋走去。
我的脚很快触到了小屋的门——我快要变小了,我想。
等了一会儿,什么也没有发生,我还是原来这么大。我又碰了碰那张小门,依旧没有动静。我疑惑地看着突突和逢觉。他们两人见我不能进门,也十分惊讶,互相看了一眼,逢觉不相信地望了望我,抬脚往屋内走去。
他和朱鬼一样,很轻易地就进入了那小屋内。
“为什么我不能进去?”我问突突,“是不是外面的人不能进去?”
“不是啊!”突突也觉得很奇怪,“以前有个外面来的孩子进去过呢。”他看看我,又看看屋子,仿佛很不可思议。他自己试着走了进去——毫无障碍,我从窗口看见三个小人在里面对我招手。
“我怎么办?”我弯下腰问他们。
突突从窗口伸出头来,吓了我一大跳。他的身体在屋子内很小,可是一伸出来,头就变得和正常人一样大,那么小的屋子上突然冒出来一个这么大的布娃娃的头,确实有点吓人。
突突愁眉苦脸地望着我,很犯难的样子。
“为什么我不能变小啊?”我追问他。
“变小?”突突显出极其惊讶的神情,“你要变小做什么?”
我不明白他为什么这么说,有些急噪地道:“不变小,我怎么进到屋子里去?你们不是都变得这么小了?”
突突仍旧是很惊异:“袖袖啊,我们没有变小啊,我们还是这么大啊!”
“对,”我真的不耐烦了,“你们的年龄还是这么大,可是你们的身体变小了。”
“你等等。”突突的头从窗口缩了回去,他和逢觉两个人又从屋里走了出来,而朱鬼则在屋外的花园里荡秋千,飘来荡去,象一只小小的蝴蝶。
突突他们一走出来,便恢复了正常大小。
“袖袖,你看,”突突走到我面前,“我们并没有变小,和你一样大啊。”
“对啊。”逢觉点点头,疑惑地看着我,“你怎么会认为我们变小了?”
“你们现在是和我一样大,”我吸了一口气,努力控制自己不要发脾气,“但是你们刚才在屋子里,却只有这么大,”我指了指正在荡秋千的朱鬼,她小得面目都看不大清了,“难道那不是变小了?”
突突和逢觉看了看朱鬼,又看了看我,然后两人对望一眼,异口同声道:“她比我们小吗?”
我呆住了。
我仔细地看了看他们,他们那副惊讶的表情不象是装出来的,这其中一定有什么地方是我所不了解的。我反复提醒自己,这是个奇怪的世界。
“对,她比你们小,”我说,“这栋房子也只有我们拳头那么大,如果不是变得那么小,我们根本不可能住到那里面去。”
“可是,”突突露出思索的神情,“我不认为这房子很小,也不认为自己比朱鬼要大啊。”
逢觉也点点头:“我也是。”
“难道你们分不清大小吗?”我的口气恶劣起来。
突突挠了挠头皮,有点不好意思:“这个,无所谓啊,我们以前真的没想过大小的问题——什么是大,什么是小,袖袖你能告诉我吗?”他认真地看着我,大眼睛幽黑发亮。
什么是大?什么是小?这个问题居然将我难住了。
大和小只是两个相对的概念,没有大,也就没有小,这是一种比较,叫我如何解释给他听?
我忽然想起,我和逢觉当初从墙上的小洞里钻过来时,他似乎也没考虑到洞口大小的问题。
难道这个世界,竟然没有大小的概念?
这样一想,我心中猛然一震。
因为没有大小的概念,所以在他们看来,拳头大小的屋子,与外面的高楼大厦,都是一样大小。
这是一种什么境界?
我脑海中似乎有雷声在轰隆响动。
佛家有“纳须弥于芥子”之说,是不是就是说的这种情况?
大与小,原本就是不存在的,只是人心中的一个概念。是不是整个世界,原本就不存在大小之分,因为有了人,才分出大小来了?
我弯下腰,仔细地看了看那房子,厅与卧室摆放了家具,却依旧有很大的面积可以活动,如果不将房子与我的体积相比较,单从房子本身来看,倒的确是很大很宽敞。
可是我,依照原来世界的惯常思维方式,只看到它的“小”,没有看到它的“大”;或者换言之,我只看到自己的“大”,却没有看到自己的“小”——沧海浮云,白驹空谷,天地之间的我,原本就小如芥子,不过是沧海一粟啊!
想到这里,我豁然开朗,不由舒了一口长气。
突突和逢觉一直很期待地看着我,希望我能够给他们讲解“大”和“小”的概念。我望着他们,不由一笑。
“袖袖,你快告诉我们啊。”逢觉皱着眉头催促道。
“不用了,”我笑道,“是我弄错了,原本就没有什么大小之分。”不等他们继续追问,我迈步便朝那屋子走去。
我知道在那扇看起来很小的门后面,有一个宽敞的空间。
屋内陈设简单而精致,居家氛围十足。阳光将室内照得通明透亮,愈加显得宽敞豁朗。
“现在就睡吗?”逢觉问我们。我朝窗外看看,朱鬼在花园里玩得脸色通红,兴致正浓,没有一点疲劳的样子,逢觉和突突看来也不累。我本来是很想立即倒头睡一大觉,又觉得有些不妥。
因此我决定暂时先不睡。
“不,先玩一会吧。”我说。
这句话在我脑子里是这样,在我舌间上也是这样,但是当这句话说出口,到了耳朵里,却变成了另一句话:“是的,我想睡了。”
我大吃一惊——这是怎么搞的?
突突和逢觉没有发现我表情的异样,带领我到了一间卧室。那卧室内全部是金黄色调,在阳光映衬下,更是金光四射,刺得我眼睛都睁不开。
“你睡这里好吗?”逢觉喜滋滋地道,“这是最漂亮的卧室。”他欢喜目光在卧室内四望,显见非常喜欢。
“你喜欢就给你住好拉。”我说。
他摇摇头:“我最喜欢的是另外一间。”
他这样一说,我也就不便坚持。他们三人都比我先进屋中,想来都已经有了自己中意的房间。我虽然不喜欢如此亮晃晃的色彩,却也不愿意夺人所好,决定暂且忍耐一下。
“好的。”我说。但是我又吃了一惊,这句话说出来,竟然又改变了:“不,我不喜欢这么刺眼的黄色。”
我赶紧捂住嘴。
逢觉听我这样一说,睁大眼睛,不可思议地道:“这么漂亮的房间你都不要?那你睡我那间吧。”
我满面通红,低头不敢看他们,胡乱点点头。
为什么我说出来的话会变了样?为什么有的话又不会变?我一边想,一边紧闭双唇,不敢随便开口。
逢觉将我带到他的房间,推开门,令我眼前一花。
我从来没有见过这么花里胡哨的房间,几乎所有的颜色和花纹都用上了,床上、地板上、天花板上,甚至连桌子上,都是斑斓艳丽的花纹。
更加令人头晕的是,这些花纹和色彩,并不是固定不变的,而是每时每刻都在不断变幻。恍惚中,似乎连床的大小高低也是变化的。
“怎么样?”逢觉得意地炫耀,“这不是一间活生生的房间吗?”
确实是活生生的房间,住在里面,就好象住在怪物的胃里。
我额头冒出了冷汗——实在头晕,连忙退到大厅里,大口地喘气。逢觉和突突追出来,奇怪地问:“怎么了?”
我苦笑道:“这间房,我实在不能住。”
我记得当初购买房屋时,曾从窗口看到一间卧室,里面的布置好象比较常规,便问他们那间房哪里去了。
我刚一问出来,突突便不好意思地挠挠头:“你喜欢那样的房间啊?我们不知道啊,刚刚重新装修过呢。”
“重新装修?”我大吃一惊——你们究竟还要给我多少惊讶?装修房子有这么简单?
“呵呵,”逢觉笑得非常狡猾,“你忘记了突突会画画的吗?”突突在一边谦虚地微笑,可是仍旧掩饰不住眼中自豪的神情。
是突突画的?我终于明白这些房间的风格为何如此怪异了。
“能不能给我画简单一点的?”我说,“我只要全部是米白色就好了,不要任何花纹。”考虑到突突的绘画水平,我不敢提出太高的要求。
突突点点头,钻进先前那间黄金卧室。很快他便出来,高兴地说:“装修好啦!”
我忐忑地走向那间房——还好,基本都是米色,只是稍稍偏白了一点,但是与其他房间相比,已经很不错了。
“喜欢吗?”突突期待地看着我。我点点头:“很喜欢啊!”他立刻高兴地张开嘴,眼睛变得越发通明透亮。
“你现在就睡吗?”逢觉问我。
我原本想说“不”,但是忽然记起在这之前,说出的话曾经不受自己控制,有点害怕,便改口道:“是,我很累了。”
“你好好睡吧。”他们说。
房间里的床很柔软舒适,躺上去,人就不由自主地变得懒洋洋的了。
但是我怎么也睡不着。
阳光实在太过明亮,照得房间里一点阴影也没有——我不习惯在如此强烈的光线下睡眠。
更何况,突突和逢觉两人还站在床边,一点也没有离开的意思。
“这里光线太强了,我睡不着,”一连串话突然从我嘴里涌了出来,我吃惊地捂住嘴,可是已经来不及了,后面的话已经冒了出来:“你们两人站在这里,我也没法睡啊!”
这不是我要说的话——虽然我心里的确是这样想的。我有点不知所措地看着突突和逢觉。
他们倒没有生气,突突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是这样啊?”他笑了笑,“那么我们到夜晚去吧?”
“什么?”这句话我没有听懂。
突突没有回答,将手在墙上摸了两下,光线突然变得暗淡了。我望着他手触摸过的地方,这才发现,那里有一个小小的旋钮,类似电灯的开关。我试着扭动旋钮,光线便随着旋钮的变动而变强或者变弱。
原来这是灯的开关啊,我轻松地想,同时下意识地抬头看天花板,想看看灯在哪里。
我没有看到灯。
天花板上是一片光滑的米白色,突突完全听从我的意思,没有任何修饰,也没有任何灯管之类的照明物。我环视整间房间,所有的地方都没有一盏灯。
我不由一愣,有些茫然地看着突突和逢觉。他们见我如此表情,也是一愣。逢觉眼珠转了两转,忽然极其狡猾地笑了:“你这也不知道啊。”
突突也笑了,看着我,细细的红色唇角朝上扬起,不说话。
我不知道什么?
原本是想问他们的,但是见他们如此得意,忽然好胜心起,决定自己想清楚。
其实要想清楚也不是那么难。
在突突调节旋钮之前,这里被阳光照得很亮,没有必要开灯——当然也无灯可开;突突调节了那个旋钮之后,光线便突然暗淡了下去——即使存在一个隐藏的灯具,但是在阳光如此充足的白昼,光线也不可能会因为关灯而减弱至斯。
突突在调节旋钮之前曾经说过要到夜晚去。
那么——想到这里,我蓦然睁大眼睛,从床上一跃而起,扑到窗前——果然,窗外,已经不是白昼,太阳消失了,暮色四合,远处的风景变得朦胧起来。
我又回到旋钮,将光线调得亮一些,再看窗外,太阳又出现了,天边堆积着红色的晚霞,明艳灿烂,美不胜收。
原来如此!
“这个,”虽然已经猜了出来,但是我仍旧无法掩饰内心的惊讶,指着那旋钮问突突,“这个居然可以调节白天和黑夜?”
突突点点头。
然而我立即又想到一个问题——是不是每个人,都可以随意调整白天和黑夜?如果是,那么光线岂不是会随时变换?但是这一路走来,却并没有发现光线有什么变化,一直都是突突画的那个太阳在明亮地照耀着。
我将这个问题向突突提出来,他笑了:“袖袖,你的问题真奇怪啊。我们只是调节我们自己的白天和黑夜,别人的事情我们可不管。”
我目瞪口呆。他们见我如此吃惊,也非常惊讶。
“袖袖,难道你们那里的人,都是共用一个太阳?”逢觉吃惊地问,“那多不方便啊!”
我只有苦笑——我已经习惯了太阳是公用的,实在不知道如何接受这种局面。
我看看天上那个太阳,它的光被我调得很柔和,可以清晰地看出周边的轮廓,那种不规则的圆形,是突突的的手笔。怪不得这么久以来,它一直停留在中天,一动也不动,原来是我们没有控制它。
“那么,”我指指太阳,“这个太阳是你的还是我的?”我问突突。
突突摸了摸脑袋,迟疑地道:“是我们的。”
我彻底糊涂了,朝他们摆了摆手,示意我要睡了。他们便退了出去。我一个人呆在屋子里,从窗口望出去,街上的行人,昂首阔步,即使我将光线调到近乎零,只能勉强辨别出他们行走的身影,也可以看出他们走得非常迅速,没有视力障碍,想来他们一定是行走在白天。
我躲在我的黑夜里,他们行走在他们的白昼,一个人就是一个世界。
我叹了口气,倒头便睡。
才倒下,房门蓦然被推开,朱鬼推门进来,手里拿着五颜六色的一堆东西给我看:“袖袖,刚才有个老太婆来卖梦,我买了很多,你要不要挑一个?”
“买梦?”我没听错吧?
“没错,”她喜滋滋地在那一堆东西中翻检着,“你挑一个吧。”
我略微想了想,便明白了是怎么回事。原来这里不仅黑夜和白昼可以调节,连梦也是可以买的。
那堆东西,奇形怪状,象一滩滩有颜色的水,在朱鬼手上不断蠕动变换,有时候互相融合到一起,又时候又自动分裂成好几个。这就是梦的形状?
“这是些什么梦?怎么用?”我问朱鬼。
朱鬼摇摇头道:“不知道啊,梦的内容谁能预先知道啊。但是根据我的经验,这个一定是鬼的梦。”她柃起其中一团看上去象毛毛虫的东西,那东西全身长满了钢刺,硬邦邦的,那些刺冷不丁便会猛然伸长,刺得朱鬼大叫一声,却又不真的伤害她。“你不能要这个梦,其他的随便你选好了。”朱鬼认真地说。
我不知道那些是什么样古怪的梦境,有些害怕,又有些好奇,随手拿了一个看上去很乖的雪白的小东西道:“我就要这个好了。”
朱鬼欢呼一声:“你只要一个吗?那么其他的我全部都自己用!”她捧着那堆东西欢天喜地地出门去了,我在后面追问:“怎么用啊?”却没有得到回答。
我用两根手指捻着那个梦,它冰凉而柔滑,不知道为什么,总让我有些害怕。我将它放在靠窗的桌上,离我的床远远的,决定暂时先不用它。
很快我就睡着了。
【 在 locdus (白莲缘爱) 的大作中提到: 】
: 不知过了多久,我终于恢复了体力。可是我一动也不敢动,逢觉的头靠在我的肩膀上,象石头一样沉重,压得肩膀发酸。我就这样维持着原来的姿势坐在地上。
: 我一动也不敢动,我怕我一动,逢觉就会没有知觉地倒下去。他的身体已经变得冰冷,鼻间也不再有呼吸的气流。
: 我们静静地坐着,直到那个女孩苏醒过来。
: ...................
--
我是白莲缘爱,等缘等爱的白莲之花。
摽有梅,其实七兮。求我庶士,迨其吉兮。
摽有梅,其实三兮。求我庶士,迨其今兮。
摽有梅,顷筐塈之。求我庶士,迨其谓之。
※ 修改:·baibai 于 Mar 28 20:07:41 修改本文·[FROM: 219.217.250.93]
※ 来源:·哈工大紫丁香 bbs.hit.edu.cn·[FROM: 219.217.251.123]
Powered by KBS BBS 2.0 (http://dev.kcn.cn)
页面执行时间:208.926毫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