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host 版 (精华区)

发信人: locdus (白莲缘爱), 信区: Ghost
标  题: 异域(7)
发信站: 哈工大紫丁香 (Sun Mar 13 22:07:22 2005), 转信

我们出了门,将屋子拿起,进入南宫屋店。逢觉将屋子放回木架,取回他的地图。地图上仍旧是一条龙,没有发生变化,他长长地吁了口气。

  只不过一会不见,南宫屋店已经有了很大的变化,墙壁上突然多了很多中国古字画,画上香云缭绕、庙宇巍峨,许多佛陀菩萨飘然纸上。趁逢觉研究地图之际,我沿着墙壁一张张看过去。

  
  一路看过去,很快就看到了第五张画。那画上画着一位菩萨,仪态丰满慈祥,双目闭合,旁边题着一行小字。我赞叹一声,正要移步继续朝前走,那画上菩萨却突然睁开双目,对我眨眨眼。我吃了一惊,几乎以为自己看错。再看时,菩萨已经又将眼睛闭上了。我盯着他看了好一会,他却再也没有睁开眼睛,然而他身畔那一行蝇头小字却一个个地动了起来。

  那几个字是:“封目听色,闭耳观音,心中无我,放眼苍生。”这几个字让我心中砰砰直跳,立刻想到了一件事。

  在我死而复生之前,我必须闭上眼睛才能看见东西,必须塞住耳朵才能听见声音,恰好应了“封目听色,闭耳观音”这几个字。

  我又想到,刚刚进入这个世界时,因为满心惶惑,只想着自己是否身处险境,因而看不到四周有任何人,直到放开私心杂念,开始观察世界时,方才见到了逢觉等人,这大概就是所谓的“心中无我,放眼苍生”?

  再联想到进入此处以来的种种怪异,皆能用佛理解释。我不由揣测:难道这个世界遵循的,竟然是佛理?

  那么,此处岂非是极乐世界?

  然而之前遇见突突的那个地方,却又似乎和此处不同。是不是那里和这里,原本就是两个世界?

  我满心困惑,只觉得自己已经站在答案边缘,只须迈出一步,便能得到真相——可是我却不知道那一步该迈向何方。

  正思考间,朱鬼已经蹦跳着过来,大翅膀朝我腰上一拂,力道颇大,几乎将我摔倒。

  “别发呆,快走吧。”她说。

  我这才发现逢觉和突突两人已经等候我多时,只得暂时搁下疑问,跟着他们走出南宫屋店。

  屋外不知何时竟然变得泼墨般的漆黑,四面没有一点灯光,幸好朱鬼身体发出荧荧绿光,才勉强看得清身周几米内的地方,几米之外,则什么也看不见。我们面面相觑,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刚才出屋之前,突突分明将阳光调到了清晨,怎么会突然变成夜晚?

  什么都看不见,我心中很是不安,便提议回到南宫屋店去,那里灯火明亮。

  突突摇摇头:“没有用啊,我们走在我们的黑暗里,到哪里都是这么黑。”

  “一定是这小鬼刚才将屋子里的开关震动了!”逢觉说着敲了一下朱鬼的头,朱鬼大叫一声,委屈地看着他。

  “你可以再画个太阳出来啊。”我对突突说。他摸摸头皮,将一只手摊开在我面前——那上面有一堆白色的粉末:“刚才装修房子,粉笔都用完了……”他尴尬地说,“剩下的粉笔头,被我刚才不小心捏碎了……”

  那怎么办?我们面面相觑,不知所措。朱鬼没心没肺 ,见大家半天不走,竟然独自振翅高飞,只见漆黑的夜空上,一团碧光盘旋飞舞。

  朱鬼一飞走,我们连她身体上发出的微弱光芒也没有了,真正的四面漆黑,一点光也看不见。

  黑暗中,忽然觉得腥风扑面,一个什么东西飞过来,撞到了我的脸上,我下意识地一把抓住,那东西软软滑滑,在我手里不断扭动。我心里害怕,正要松手,那东西却突然发出耀眼的光芒。光芒笼罩之下,我终于看清这东西的真面目,竟然是一尾红色的金鱼,全身通透,鲜红如血,发出瑰丽的红光。

  “鱼?”我大声道,同时转头看看逢觉和突突,“鱼怎么会在空中飞?”

  “这不奇怪啊,”突突说,“它不是在空中飞,它是在水里游啊。”

  “可是水在哪里?”我将鱼高高举起,借着它的光芒四处观望——到处都没看见水。

  “袖袖啊,”逢觉跺脚道,“ 这里对你是陆地,对它就是海洋,你还不明白?”

  老实说,我是明白了他的话,他的意思,是说在这一个世界,在我看来是陆地,在鱼看来却是海洋。这种情形,我始终无法接受,就好象我依旧无法接受每个人拥有自己的白天和黑夜一样——这和我的常识背离太远。

  不过我没想过要和他争论这个问题,我只是想到,也许附近还有其他的鱼,如果多捉几条过来,可以当灯笼使用。

  “我猜,”突突一直在研究那条鱼,“这条鱼应该是一颗星星。”

  逢觉点点头:“我也这么想,上次我捉到的星星是一只青蛙。”

  突突大笑道:“我还捉到过一只螳螂,也是星星,可是光很弱。”

  他们说话的时候我没有做声,虽然我觉得很惊讶,但是这么久以来,我的惊讶还少么?原来这里的星星不象我们那个世界,这里的星星,都是一些这么平凡的小动物,可以被捕捉在手上。

  那条鱼在我手里挣扎了很久,始终挣不脱,便翻翻眼睛望着我,露出企求的神情。我这才发现,这条鱼竟然长着长长的睫毛,眼睛也不是一粒珠子,而是黑白分明,一眨一眨的,显得十分灵活。

  这是一双鱼眼睛吗?

  “放我走吧。”鱼说。它突然说话,吓得我手一松,它立刻挣脱出去,但马上又被逢觉抓住了。

  “你怎么一个人跑出来了?”逢觉说,“要是被坏人抓住怎么办?”

  我还是没有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张口结舌地看着那条鱼,什么也说不出来。

  “唉,”鱼突然老气横秋地叹了口气,“我不想当星星拉,每天被那么多人看着,一点隐私也没有。”说着他露出扭捏的神情,“我有了女朋友啦,你们放我走吧,我还要跟她约会呢。”

  逢觉犹豫起来,看看我们,不知道该不该放了它。星星鱼看出我们有点心软,赶紧又流出几滴眼泪。那些眼泪是一些红色的光点,落在逢觉手上,成为明亮的一堆。

  “你们先用这些眼泪照明吧,”鱼说,“我再去看看有没有其他值班的星星。”说完,趁着逢觉手稍微松动一点,它一扭腰,挣脱出来,飞快地扭臀摆尾,如同一朵大菊花随风远逝,消失在漆黑的夜空中。

  “原来这里的星星是职业性的啊。”逢觉看着鱼远去的身影,喃喃道。

  我大为惊奇:“难道还有非职业性的星星?星星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不知道,”突突摇摇头,“每个地方的星星制度都是不一样的,我们也不清楚。”

  “我们有时候知道,有时候不知道。”逢觉补充说。

  我又糊涂了:“为什么?怎么会有时候知道、有时候不知道?”

  他们对视一眼,耸耸肩,齐声道:“不知道啊,一直都是这样的。”

  我看着他们,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逢觉将掌心里的红色眼泪举起来,一点点光芒照的范围很窄,只能慢慢走动。我们一边走,一边研究地图。地图上除了那条龙,并没有指示应该往哪个方向走,所以我们走得很盲目。但是据逢觉说,即使地图没告诉我们该怎么走,我们也要不停地走,因为地图肯定是有道理的。

  我却觉得这简直没有道理之极。不过要寻找的是逢觉的未来,他怎么说,我就怎么做,毕竟他才知道这个世界的规则。每当我和逢觉为向左或向右产生分歧时,突突总会好脾气地以吹口哨来定方向。

  “嘘——————————”他吹出长长的、响亮的哨音。黑暗中总会有某个方向传来一声回应,突突说那就是我们应该去的方向。

  “既然这样,你为什么不一直吹口哨?”我问他,“那么我们就绝对不会走错路了。”

  突突摇摇头:“这个方向不一定是对的啊,这只是一种选择方式,类似你们世界里投硬币选择——硬币一定会给你一个答案,但是答案不一定正确啊。”

  哦?原来如此。

  “但是,突突,”我从他的话里听出一件事情,“你怎么会知道我的世界里的选择方式?”我疑惑地看着他。他一下子惊慌起来,手足无措,脸色也变得通红,大眼珠左看,右看,上看,下看,可就是不看我。

  “是啊,你怎么会知道?”逢觉也很好奇地问。

  突突更加惊慌:“我也是听别人说的。”

  我和逢觉都觉得他的神情很可疑,正要再问,他突然指着远方,惊喜地喊:“星星,星星来拉!”

  在他指的方向,一长列光华明亮的光点正飞快地朝这边移动,很快就到了跟前。

  这是一只奇形怪状的队伍,队伍的成员有鱼、有虫、有鸟、有杯子、有锅铲,还有一个人和一条蛇。他们全都穿着冰蓝色制服,悬浮在空中,全身发出清冷的亮光。

  “听说你们需要星星?”杯子问我们,看来它似乎是个领头的。

  我们点点头。

  它谨慎地看了看我们:“你们不是坏人吧?我们很怕坏人。”

  “我们是好人。”突突说。

  “好吧,”杯子颤动两下,大概是点头的意思,“你们要去哪里,我们跟着你们好了。”

  逢觉做了个手势,我们和星星,便一起继续上路。走了一阵,我发现在星星的队伍中,还有两个家伙,看起来奇形怪状,说不出名字。它们没有穿制服,身上也不发光,却紧紧跟着星星们一起走。

  “它们是谁?”我问。

  “实习生。”星星虫回答道。

  那两个实习生露出害羞的神情,躲到了星星鸟的光芒里。我觉得十分有趣,伸手想摸摸它们,却被它们闪开了。

  “啊!”逢觉突然大叫一声跳了起来,他的叫声中夹杂着另外一个尖利的声音:“哎哟!”

  声音是从逢觉脚底下传来,低头望去,原来是一只老鼠,黑乎乎的,正揉着被逢觉踩痛的尾巴。

  我最怕老鼠,一见之下,立即跳开老远。

  “不用怕,”那老鼠一边揉尾巴,一边笑眯眯地跟我打招呼,“我是星星老鼠。”

  “你怎么不穿制服?”逢觉大声道,怀疑地看着他。

  “哦,这个啊,”星星杯子笑起来,“它是便衣啊。”

  便衣?有实习生已经很有趣了,居然还有便衣?看来这里的星星真是一支纪律部队啊。我实在忍不住笑了起来。那些星星看来脾气很好,也跟着笑,一点也不生气。

  在星星的包围中行走,真有点人在天上的感觉。它们的光虽然明亮,却并不刺眼,十分清凉的蓝光,照得黑夜中一切景物都具有独特的仪态。四周熙来攘往的人群,大概都在他们自己的白昼中行走,完全没有看见星星们。它们不断与正面来的人迎头相撞,然后穿越那些人的身体,如同那些穿越了朱鬼的汽车一样。

  星星们看来都很爱玩,一路上打打闹闹,讥喳不断,走了一阵,终于不耐烦这么规规矩矩地停留在我们身边,想要到天上去玩捉迷藏。

  “但是,给他们照明是我们的任务啊。”星星杯子显然对捉迷藏也很感兴趣,犹豫着说道。

  其他的星星立刻聚拢在我们身边,大眼睛乞求地望着我们。它们的眼睛都是如此明亮温柔,充满着单纯的渴望。

  我想世界上没有人能够拒绝星星的目光。

  我们三人不约而同地点点头。

  星星们欢呼一声,只见眼前一片光点乱飞,它们直朝天空飞去,仿佛一场逆向的流星雨,绚烂多彩,盛放在深蓝的夜空。平静的天空因为有了星光,变得热闹非凡了。

  星星们的远去,使得周围的光线下降了许多,但是另外具有朦胧的美感。由于星星在天上,反而使我们可以看到的范围比原来要大得多,虽然不甚清晰,却也大致可以看清自己所处的环境。

  我们不知何时已经穿越了几条街道,到了一个宽阔的大街,两旁的建筑都是蒙古包一般的园顶,又矮又小。街道两旁挤满了人,却没有一个人说话,大家都在朝路中央张望。公路非常宽阔,却没有一辆车经过,也没有一个人在路上行走。

  他们似乎在等待着什么的到来。

  “他们在干什么?”我问突突。他摇摇头。逢觉也很好奇。我们三人挤在人群中,学着他们的样子,朝他们张望的方向望去。

  那个方向,星光飘渺,夜色苍茫,只有空空的大道向远方延伸,什么也没有。

  “你们在看什么?”逢觉忍不住问。

  “嘘,”一个老人赶紧制止我们,小声道:“不要说话,龙骑士要来拉——龙骑士不喜欢吵闹!”

  “可是我们没有吵闹啊,”逢觉也同样低声道,“我们说话的声音很小啊!”

  那老人正要解释,忽然眼睛陡然睁大,目瞪口呆地望着我们身后,显出极其害怕的神情。

  我们立即回头,却见身后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个人,穿着骑士盔甲,脸藏在面罩后面,正冷冷地看着我们。

  我不知他要怎样对付我们,紧张地看着他。逢觉也很紧张,偷偷地攥紧了我的手。

  可是那骑士只是望了一阵,什么也没说,便转身走了。

  他大步朝大道走去,每一步都仿佛有千钧重,踏在石板地面上发出闷雷般的响声。他走到路中央,大力挥动一下手臂,两旁的蒙古包突然迸裂开来,圆顶如同花瓣一般张开,许多细小的圆球从蒙古包内飞溅出来,满街满路的到处飞洒。我们的脚前也满是这种豌豆大小的圆球。我正要弯腰拾起来看,却被那老人阻止了。

  “不要碰,什么也不要做!”他的声音小得如同蚊子哼哼,脸上的皱纹因为紧张,更加皱得密密麻麻。我们见他说得这么严重,也就听了他的话,什么也不动,什么也不说。

  除了龙骑士走动的声音和那些圆球叮当落地的声音,人们悄然无声。那些圆球落在地上,如同钢珠般绷绷做响,击在人的身上,十分疼痛,可是人们连哼也不哼一声。突突是布娃娃,不怕痛,我和逢觉都蹲下身,他俯在我们上面,使我们免去了钢珠的袭击,只是偶尔有些从别人身上弹过来的钢珠,威力也已经大大减弱,打到身上也不是很疼了。

  龙骑士昂首立在路中央,无数的钢珠在他的盔甲上弹出响亮的声音,间或有暗金色的火花闪耀。

  当所有的钢珠都落在地上,再没有一粒跳跃,再没有一点声音,龙骑士慢慢地脱下了他的盔甲。在朦胧的星光里,他的容颜不甚分明,只看见一个近乎完美的轮廓,还有一头飘扬的长发。

  我挪动脚步,想靠近他的身旁,将他看仔细一点,但是被那个老人拉住了。他朝我连连摆手,又是鞠躬又是作揖,满面乞求之色,显然是求我不要动。

  那个骑士真有如此可怕?他要做什么?

  要是星星们能够飞低一点就好了,我暗暗叹息——那样我就能看清楚一点。但是它们在满天里飞窜,在遥远遥远的高空,传来流动的微光。

  龙骑士脱尽盔甲,只剩一袭黑色劲装。他缓缓环视四周,目光扫过人们的身上时,他们都一阵畏缩。他的目光扫过我的面颊,清冷如电。隔着如此远的距离,又是如此朦胧的光,他却似乎在仔细地看着每个人。

  然后他从腰间抽出一把雪亮的小刀,静静地割开了自己的手腕,血如潮水,喷涌而出。

  我和逢觉实在忍不住,失声惊叫起来。

  人群中发出一阵无声的、胆怯的骚动,大家都惊慌地看着龙骑士。但是龙骑士却仿佛没有注意到我们的声音,抬手举刀,银光一闪,又割开了另一只手上的血管。

  逢觉身子一动,便要冲出去阻止他,但是周围的好几个人牢牢拉住他,不许他上前。我和突突也都被人群夹住,他们恐惧而愤怒地看着我,用无声的语言谴责我们。

  “逢觉,不要动,”我低声说,“大家这么做,一定是有道理的。”

  我这么说,是因为在这些人群中,有老人,有妇女,有孩子,他们的面孔都是善良无罪的,可是此时却都充满恐惧。我想在这个世界一定有些禁忌是我们所不知道的,所以他们才对龙骑士的自残视若无睹。

  “不可能大家都是错的,”我低声说,“一定有些事情我们不知道。”

  逢觉虽然一向倔强,但是他也很明白其中的道理,皱了皱眉头,原本使劲挣扎的身体也安静下来。

  人们见我们不再冲动,也就不再夹住我们,慢慢松动了。从这点也可看出,这些人心地一定不坏,否则他们中间不乏大汉,随便几个捂住我们的嘴,就算将我们捂死,只怕也不会发出太大动静。

  停止行动,我们又朝龙骑士望去。一望之下,不由吃了一惊。只不过片刻工夫,龙骑士两手间流出的血,已经汇聚成一个小潭。那血潭在他足下的地面上不断奔突涌动,发出腾腾热气,竟然仿佛是有生命的一般,朝四面八方流动扩散。

  那些血源源流动,转瞬间便已经流淌到我们足下。我抬脚正欲躲避,那老人轻声耳语道:“不要躲开,龙血浴足,对你大有好处!”然而我并不想要靠血来获得什么好处。龙骑士的血有着浓烈的腥味,且温度极高,即使隔着鞋子,也觉得脚底发烫。我还是抬起脚,准备躲到没有血的地方去。

  但是什么地方没有血呢?

  张目四望,遍地都是一片沸腾的红色,街道上空蒸腾着龙血的热量,龙血奔流汹涌,从龙骑士双手间流出,冲刷着人们目力所及的地方。

  这样多的血,大概有好几辆洒水车那么多,一个人怎么可能会有这么多血呢?我极其惊讶。再看那龙骑士,因为流血过多,已经摇摇欲坠,站立不稳,却还是努力支撑着不肯倒下来。

  我从来没见过如此壮丽的景象,龙骑士乌黑的长发在星光下突然迸发出夺目的烈焰,炽烈而耀眼,将这条街照得如同白昼,他的眼睛在烈焰的光辉里炯炯有神,仰望着天空,唇角含着一丝微笑。

  这是我的黑夜,还是他的白昼?我脑海里忽然掠过这个问题,但是其他人都是一脸肃穆,连突突和逢觉也被现场的气氛所感染,使我没有办法问出这个问题。

  血不断从龙骑士双手间落下,如同小溪一般冲刷着路面。路面上原本有些污痕,被着血一冲,都变得干干净净了。

  整个场面非常安静肃穆。

  突然一阵尖叫打破了路面的宁静,伴随着尖叫而来的,是一团从天而降的荧荧碧光。

  逢觉、突突和我,同时惊呼起来。

  那一团碧光,赫然竟是在天上飞了许久的朱鬼。一看见她,我立时明白——一定是龙血强烈的气味吸引了她!

  果然,她如同流星飞逝,疾落在龙骑士面前,烈焰与星光下,朱鬼垂涎欲滴的表情清清楚楚。

  “血!”她欣喜若狂地大叫一声,身子在原地团团转,身体周围随之生出绿色的光圈。她的眼睛骨碌碌地到处乱看,显出极度兴奋的神情。

  我暗叫一声糟糕,知道她现在还没有喝血,只是因为被这么多的血给震撼了,震撼一过,如此多的血液,她一定要痛饮一番。不知道龙骑士有多厉害,但是这么多人害怕他,显然不是好惹的角色,我急忙想要冲上去将她拉回来,却又被周围的人拦住。

  朱鬼刚刚出现时,人群中引起一阵骚动,大家似乎都没有料到会有人这么大胆敢冒犯龙骑士,所以一时之间,竟然没有一个人出声喝阻她。她在原地兴奋了一阵,立即弯下腰,毫不犹豫得咕嘟咕嘟连喝了几大口,然后仰天一笑:“好血啊好血,从来没有喝过这么有劲道的血!”

  我被她的举动弄得十分紧张,正不知会有什么后果,只听见一声巨响,如山崩地裂,炸开在我耳边,似乎连地面都被这响声震动了。

  这竟然是街道上数万人同时发出的怒吼!

  先前见他们对龙骑士那般敬畏,我以为他们都是胆小柔顺之辈,现在看来,他们发出怒吼之时,一个个横眉立目,满面愤慨,无论男女老幼,眉宇间都是一派凛然之色,更有数十人飞快地冲向朱鬼,其势如猛虎搏兔。朱鬼在笑过之后,正摆出一个弯腰的姿势,想要再喝一口,却被这些冲过来的人吓坏了,尖叫一声,立即振翅高飞,冲向夜空中,只余一道绿光。

  那些人见她飞走,似乎余恨难消,对着长空发出几声长啸,两边人群纷纷以长啸应和,直叫得我耳朵几乎震聋。

  逢觉偷偷凑到我面前,用嘴唇做出两个字:“神经!”

  我不觉一笑,虽然觉得他说的不对,但是目前这种情况,倒也的确无法解释——我原以为龙骑士高高凌驾于他们之上,所以他们才如此畏惧。现在看来,似乎他们不仅仅是畏惧龙骑士,而且还很维护他。

  相较于其他人的愤怒,龙骑士却表现得格外冷静,嘴边挂着一丝似有若无的微笑,面色平静无波。即使朱鬼一飞冲天,人群如山鸣海啸般的怒吼,也不见他神情有如何变化。他似乎只专注于双手流淌的血液。而现在,这血液终于流尽了。

  双手之间再没有一滴血流出,龙骑士长吁一口气,发间飞扬的火焰在一瞬间熄灭,他身子一软,朝后倒下。站在他身边的几十人赶紧冲到他身边,将他团团围住。街道两旁其他的人们也很激动,面色愈加肃穆,伸长脖子探望那边的情况,但是谁也没有挪动一步走过去。

  我和突突、逢觉好奇心起,不知龙骑士到底怎样了,连忙穿过人群朝他倒下的地方跑去。周围的人仿佛心情都很激动,没有注意到我们,因此我们没有遇到什么阻拦,便到了龙骑士身边。

  龙骑士平躺在地上,面色苍白,双目紧闭。他身边的人们谁也不敢碰一碰他,只是以一种伤感的眼神望着他,跪在他四周。我轻轻摇了摇他的身子:“你还好么?”

  他睁开眼睛看了看我,露出一丝奇怪的眼神,仿佛是诧异,又仿佛是感激:“谢谢,我很好!”话音未落,他陡然睁大眼睛,双目中光华一闪,旋即暗淡下来,眼睛也随之闭上,身体轻微地抖动一下,便再没有动静。

  “他死了?”逢觉低声道。

  我正不知如何回答,满地的血液突然沸腾起来,咕嘟咕嘟冒着气泡,温度迅速上升。那些沸腾的血液一波一波冲击着龙骑士的身体,最终将他完全包裹起来,只看见一团红色的人形,被包裹在沸腾的液体中。

  温度太高,我不由得汗出如洗,逢觉额头上也挂满了汗水,再看周围的人,一个个都是热汗淋漓,然而竟没有一个人想到要走开,仍旧是保持着原来的姿势,跪在血水之中。

  只听“砰”地一声,包裹着龙骑士的那团血水猛然炸裂开来,血滴四溅,红色的血流之上瞬间展开一朵巨大的血花,艳丽无匹,而龙骑士的身体却不见了。那朵血花在空中停留了短短一瞬,随即落下,融入地上的血流之中,成为万千血滴中的一部分,再也无从分辨。然而空中有一团小小的红色在上下翻飞,迎风飘举,生机勃勃。我原以为那是一朵溅开来的血花,很快就要落下。但是它却轻盈地飞舞了许久,飞舞的姿态显出无比的快乐。

  没有一朵血花能够在空中停留这么久,也没有一朵血花,能够完全屏弃悲壮的色彩,舞动得如此单纯愉快。

  我仔细观察,终于发现,那团盈盈飘飞的红色,并不是血花,而是一只和血一般鲜红的蝴蝶。它在空中自在飞舞,人们的目光追随它的身影,又是崇敬,又是怜惜。

  “哪里来的蝴蝶?”我喃喃道。其实我心中已经猜到那蝴蝶是什么,可是却又无法相信。

  “那是龙蝴蝶,”身边一人沉声道,“是龙骑士的精魂。”

  龙蝴蝶,多美的名字。也只有这只从血中诞生的蝴蝶,才配这样的名字。

  “难道龙骑士将血流尽,就只是为了要变成龙蝴蝶吗?”逢觉问道。

  旁边的人对他怒目而视:“龙骑士做的一切事情,都不是为了自己!”

  这话听得我们都糊涂了,再要追问,他们却都紧闭着嘴,再也不肯多说。

  逢觉不死心,正准备运用三寸不烂之舌问个究竟,却突然听见四面把方都传来毕毕剥剥的声音,好似爆豆子一般。脚下的血液,突然停止沸腾和流动,变得平整如镜。血流中浸泡的小小钢珠,一粒粒全都迸裂开来,从迸裂处,喷射出一朵朵金红的火焰,弹到高空中。

  放焰火了吗?我呆呆望着空中突然出现的无数火焰,不知怎的突然产生了这样的想法。然而这些火焰的雄奇美艳,绝非区区焰火可以比拟的。

  那些火焰在空中停留数十秒(按照我的时间观念计算),纷纷落地。

  火焰落地,竟然一朵朵都变成人形,个个高大挺秀,身着与龙骑士一样的盔甲,笔直地挺立在个人落下的地方。

  而地下的血流,不知何时已经消失得无影无综,裸露出被血冲洗得干干净净的路面。

  那只在空中飞舞许久的龙蝴蝶,翩翩飞近一名骑士身边,落在他的肩上,再也不动,竟然就此变成他的肩章。

  周围的人群,见蝴蝶落定,终于打破沉默,发出一阵惊天动地的欢呼。

  欢呼声中,那名骑士将手臂高高举起,手掌捏成一个拳头。四面八方的骑士,见了他这个动作,便迈步朝他聚拢。骑士的铁靴在路面上发出巨响,一声声,都仿佛敲在人的心上。人们纷纷闪开,给骑士们让路。我们三人也赶紧随着闪躲的人群,走到了路边。

  骑士们渐渐走到一起,集合在宽广的路面上,看来不知有多少骑士,形成一长长的队伍,以那名有肩章的骑士为队首,往后看去,一列盔甲的长龙蜿蜒曲折,竟似乎没有尽头。

  这样多的骑士形成的队伍,自然而然具备了雄壮的气势,周围的人群都跪了下去,仪态谦卑而恭敬。

  我已经被眼前所发生的一切弄得万分糊涂,不知道这里到底发生了,又将要发生什么。

  在一片跪倒的人群中,不肯下跪的突突、逢觉和我,显得格外突兀。我有点担心,不知道龙骑士们看见我们不下跪,会有如何反应。他们看来如此威武,恐怕不会允许别人对他们稍有不敬吧?

  但是龙骑士们只是扫了我们一眼,便迈着整齐的步伐,朝前挺进。庞大的队伍迈着同样的步伐,便好似一辆巨大的火车碾过街道,声势浩大。

  他们要到哪里去?

  “龙!”朱鬼的声音又出现了,她猛然从夜空中窜下来,直扑那名领头的龙骑士。

  人们认出她,再度发出怒吼。

  这个朱鬼,她真是要血不要命!连突突也吓得脸色都变了——如此多的龙骑士,只怕这个小鬼会被活活撕碎!

  我们奋力往前冲,想要阻止她干蠢事。但是她飞得太快了,很快就落到龙骑士的头顶。那名骑士好似不明白她的来意,仰头望着她,面具后的眼神,竟然十分温和,毫无敌意。

  朱鬼的神情很不对劲,原本碧绿的身体,不知为何变得绿中带红,在空中飞地歪歪扭扭,并且不断大笑、大叫,忽然落到龙骑士肩膀上,对着他的肩膀咬了下去。

  我们惊呼起来!人们也惊呼起来!

  我们惊呼,是因为龙骑士的盔甲看来十分坚固,朱鬼的翡翠牙齿,只怕要毁掉了。而四周的人们,却仿佛是在担心龙骑士的安危,这又令我觉得奇怪——如此强大的骑士,他们担心什么?

  只听“咔嚓”一声脆响,我暗叫糟糕,一定是朱鬼的牙齿碎掉了。

  人群又发出了怒吼。龙骑士的盔甲,在朱鬼的牙齿下,竟然如同冰渣一般轻易地裂开,朱鬼深深吸了几口血,身体越发透出鲜艳的红色来。龙骑士惊讶地看着她,用手努力将她从肩上赶走,但是朱鬼象苍蝇一样在他头顶飞来飞去,寻找机会再次下口。

  我不明白的是,龙骑士的表现为何如此温和,将朱鬼赶离肩膀后,并不继续追杀,只是用肩上流出的血慢慢抹在破损的盔甲上。那血似乎有神奇的魔力,只不过一小会,盔甲便恢复如初。

  龙骑士虽然不追究,旁观的人们却早已冲上前去。朱鬼不知死活,尝到美味后仍旧在饲机下手,完全没注意到周围的情况。我们想救她,也已经晚了一步,几个人冲到龙骑士面前,将朱鬼一把抓住。朱鬼这才大吃一惊,发出刺耳的尖叫,扇动翅膀拼命挣扎,她的叫声让人们无法忍受,龙骑士的盔甲在这叫声冲击下都出现了细细的裂纹。一个小女孩灵机一动,从头上取下扎头发的头绳,将朱鬼的嘴绑住。朱鬼的嘴如同鸟嘴般突出,被这样一绑,立时张开不得,只能从咽喉里发出呜呜的低鸣。

  龙骑士们纷纷割开手腕,将血涂抹在盔甲的裂纹上,不多时,盔甲便恢复得完整无缺了。

  人们柃着朱鬼的两只脚,让她大头朝下的挂着,她慌乱的滴溜溜转动眼珠,翅膀垂在脑袋旁边,形象更显得怪异。

  “怎么处置这个小东西?”一个人恭敬地问龙骑士头领。

  那名龙骑士看来脾气很好,犹豫一下,道:“放了她罢。”

  那些人看来都很不情愿,但是龙骑士如此说了,他们也只得遵命,手一松,朱鬼便直朝地下跌去。

  快要落到地面时,朱鬼猛一扇翅膀,飞了起来。看她的神情,仍旧贼心不死。我们赶紧大声叫她的名字。她听见叫声,转眼望着我们,目光却很是迷离,似乎有点认不出我们。

  “朱鬼,你怎么拉?”逢觉看她不对劲,冲她使劲招手,“快过来!”

  朱鬼犹犹豫豫地飞过来,被绑住的嘴上下耸动,猛然便直朝逢觉一冲,尖利的嘴朝他的咽喉插下去。逢觉粹不及防,竟然忘了闪避。我惊呼一声,却见突突伸出手来,将朱鬼一把抓住。朱鬼在他手上努力挣扎,无奈突突抓得紧,又不怕她咬。挣扎了一阵,她便软了下来。

  只这片刻工夫,龙骑士的队伍又已经行进了一大截。张目望向他们所去的方向,却不由大吃一惊。

  龙骑士的队伍,浩浩荡荡,仿佛无穷无尽,看不见队尾。 但是现在却连他们的队首也看不见了。那名有龙蝴蝶肩章的领头骑士,带领着队伍朝前走,大道如此之长,他们却只走了大约两百米,领头骑士便蓦然消失,后面跟进的骑士仍旧继续朝前走,也便一个接一个消失在领头骑士消失的地方。那地方和别处一样,毫无特别,队伍行到此处,便仿佛由此进入一扇看不见的门,进入无限的虚空。

  “他们到什么地方去了?”我低声问身边的路人。

  他们摇摇头:“不要说话。”

  我们只得保持沉默,在一片静默中,目送最后一个龙骑士消失在大道之上。

  龙骑士消失之后,人群也纷纷散去。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逢觉百思不得其解。突突也不明白是怎么回事,但是他顾不上思考那个问题,他手里还有一个相当令人头疼的麻烦。

  朱鬼仍旧在挣扎着,眼光依旧不很清醒。我们不敢放开她的嘴,怕她没有理智地乱咬。

  正在一筹莫展之际,四周光华大盛,原来是那些贪玩的星星们尽兴归来。他们满含笑意,乐滋滋地围在我们四周,连两名实习生也微微发出一团蓝光,显得非常快乐。

  “啊,”一名实习生惊讶地大叫一声,“你们捉住了一颗大星星?”

  我们一愣,再一看他眼珠溜圆地盯着朱鬼看,这才明白是怎么回事。朱鬼全身发出碧绿光芒,中间夹杂着荧荧红色,绚烂无比,看起来确实象一颗星星。

  “笨蛋!”星星杯子道,“这不是星星,这是个醉鬼!”

  醉鬼?

  它这么一说,立刻提醒了我。不错,朱鬼的表现确实很反常,她虽然是鬼,但是一向单纯温顺,象今天这般凶猛,是第一次见到。

  莫非她真是喝醉了?

  我疑惑地朝她看看,她的大脑袋透出异样的红色,神志不清。

  “鬼是不是喜欢喝酒?”我问逢觉。他摇摇头表示不知道。

  “鬼不一定要喝酒才会醉,”一直沉默的星星人道,“沸腾的龙血,比什么酒都更醉人啊!”他说着悠然神往地朝空气中耸耸鼻子。他这个动作,让我心中又是一动。

  这个动作,和朱鬼的动作何其相似?

  莫非,这个人形的星星,也是一个鬼?

  “你是鬼吗?”我在心里猜疑,突突却已经问了出来。

  那星星点点头:“刚才这里一定有大量的龙血出现,是不是?”他贪婪而陶醉地朝空气中嗅着,“龙血是每一个鬼的终极梦幻,可惜,我现在是纪律部队,不能喝血,遗憾啊遗憾!”他仰天长叹。

  原来如此!

  朱鬼这混蛋喝了好几大口龙血,不醉才怪。

  “她要多久才醒来?”逢觉指着朱鬼问星星鬼。

  星星鬼笑道:“不用多久啊。”说完他走到路边的民房里要了一桶水来,我们正不知他要干什么,只见他将桶高高举起,对着朱鬼兜头淋下。

  这一桶水淋下去,就见朱鬼身体里的红色慢慢褪去,碧绿的翡翠在水光掩映下更加苍翠可爱。突突将朱鬼放到地上,她懵懂地坐在那里,翅膀散乱地铺在地面上,满面茫然,晃了晃脑袋,眼神终于清朗起来。

  “龙!”才一恢复神志,她立即站起来,激动地大叫,“逢觉,我刚才看见龙了!”

  “我知道,”逢觉嘲笑道,“你不光是看见了龙,还喝了龙血啊!”

  朱鬼不好意思地一笑,赶紧看看我:“袖袖,我不是故意的,一只鬼是不可能抵抗龙血的诱惑的,我保证以后再也不喝血了。”

  我叹了口气,没有说话。

  朱鬼忐忑不安地又看我一眼,转而又急匆匆地对逢觉道:“既然你看见了龙,那么你一定找到了你的未来?”原来她并不是全无心肝,逢觉要找未来的事情,她也还记得。

  逢觉翻了翻白眼,掏出地图给她看。地图上一条长龙,在风云之中穿插呼啸,栩栩如生。

  “我要找的是一条真的龙,不是龙骑士。”逢觉道,“他们名字中虽然有个‘龙‘字,但毕竟不是真的龙啊!”

  “什么龙骑士?”朱鬼呆呆地看着他,旋即又甩甩大脑袋,“别岔开话啊,我刚才看见龙了,我还在龙头上喝了血呢。”她得意地摇晃着脑袋,吧咂着嘴,似乎在回味龙血的美味。

  他这样一说,我和突突、逢觉都觉得有些什么事情不对劲了。

  “你说,你刚才喝的是龙头的血?”逢觉刻意放慢语调问她。

  她点点头。

  “那么你有没有看见龙骑士?”逢觉语调急促起来,“很多很多骑士,穿着盔甲!”

  “没有啊,”朱鬼摇摇头,“我只看见一条很长很长的龙,长得看不见尾巴。”她用手朝刚才龙骑士队伍站立的街道指了指。“和地图上的龙一模一样!”她又补充一句。

  逢觉的脸色变了。

  我也已经猜出发生了什么事情。

  果然和我先前猜想的差不多,逢觉地图上的龙,在大家眼里都是一群骑士,只有在朱鬼看来,那一队骑士,是一条长龙。

  如果没有朱鬼,我们岂不是永远找不到这条龙?

  也许没有朱鬼,地图就会变成另外一幅样子,谁知道呢?

  逢觉已经将地图摊开,还好,那上面依然是龙,还没有变化成别的东西。

  “可是我们到哪里去找他们?”逢觉愁眉苦脸地道,“他们全都消失不见了。”

  “你们是要找龙骑士吗?”星星鬼得意地看着我们,“我知道有个人能找到他们。”

  “谁?”逢觉和我同时问。

  星星鬼微笑一下:“一个卖酒的商人。”


【 在 locdus (白莲缘爱) 的大作中提到: 】
: 我是被朱鬼的尖叫声惊醒的。
:   醒来之后,还能回忆起自己做的梦,梦里,有一个看不清面容的人在不断对我说:“你这个笨蛋!”
:   哈,这算什么梦?是朱鬼送给我的梦吗?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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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白莲缘爱,等缘等爱的白莲之花。

摽有梅,其实七兮。求我庶士,迨其吉兮。
摽有梅,其实三兮。求我庶士,迨其今兮。
摽有梅,顷筐塈之。求我庶士,迨其谓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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