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lyingoverseas 版 (精华区)

发信人: yangs (哈尔滨比较冷...), 信区: Flyingoverseas
标  题: F2离婚
发信站: 哈工大紫丁香 (2001年10月28日19:16:56 星期天), 站内信件



(zz from unknownspace)

发信人: tongchi (一等哭胖公), 信区: Chinese
标  题: F2离婚
发信站: The unknown SPACE (Fri Oct 26 06:05:04 20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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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部份:初到美国

我年轻时可漂亮了,那时,追我的人很多,我根本记不清谁是谁了,可那时我
就爱我家先生。他那时在哲学系,不仅是全校演讲冠军,文学社社长,还是学校男


子100米冠军,多少女生的眼睛都盯着他呀,可他就爱我。他个子不算太高,但人


得很精神,眼睛不大但炯炯有神。唉,说来话长了,那是多么美的岁月呀,我们是


学校里最著名的一对儿,多少人羡慕,多少人嫉妒。我每天和他一起吃饭,一起上


晚自习,他下午校队训练我就坐在旁边等,教练们都说这样他会越跑越快的。他那



会年年拿冠军和我是绝对有关系的,爱情就是动力。每次校运会4X100接力赛的时

候,
全场欢呼声此起彼伏,我站在观众席中,总是两眼含泪,我真是激动,真是感动,


你说我能不爱他吗?

都说爱是没有条件的,我不觉得,他如果没有这么多条件,凭什么会招那么多
女孩儿爱,我要是不漂亮,凭什么万人嘱目的他会爱上我?就这样,几年的相亲相


爱,我嫁给了他,有情人终成眷属了,这是多少人看好的婚姻,男才女貌男貌女才


真是什么都不缺了。我们这是人间仙配,知道什么意思吗?就是人间难有的意思。




就这样,他来了美国,在美国这所一百名之内的学校里念人类学的博士。一年
后我也来到美国和他团聚,但来的时候,我就发现他变了。

刚结婚的时候,只要我做饭先生在家,他都会过来帮我干活或者陪我说话,讲
笑话,他的笑话讲得可好了,我们厨房里的油烟都是笑着被抽到油烟机里去的。我


们邻居也总这么对我讲,瞧你,总笑总笑,从你家门前过,就听见你笑,天天笑,

们邻居也总这么对我讲,瞧你,总笑总笑,从你家门前过,就听见你笑,天天笑,


笑不够呀?我说,笑不够,生活多美好呀,为什么不笑?

后来先生来了美国,我一个人守在我们家的小房间里,每天瞅着不再笑的油烟
机发呆,没有他的日子真是难过呀。终于在被拒签八次之后,我拿到了通往美国的


签证,千辛万苦呀。

终于到了美国。下飞机的那天是个阴天,灰朦朦的,我随着陌生的人流,走过
海关。有个白白胖胖的老头儿用很警惕的眼神打量着我,我浑身就有些不自在,怪


不得我们要对他们说不呢,他们去我们那儿的时候我们可都是本着礼仪之邦的礼节


对他们的,热情周到不说,怎么会有这种眼神?

我吃力地推着我的五花大绑被绑得结结实实的两个笨重的大箱子朝外走,这不
是我的错,先生让带的东西太多,我觉得他都快让我把我家厕所的两块垫脚石也捎


来了,不是说到美国是来过好日子的吗?怎么要带这多破烂来呀?我也不清楚,反


正他说的,我也不能不听,就都带来了。


这时一个白胡子的黑警察拦住我,问,ANY FOOD?我没听明白,但我还是朝他
点头说,YES,YES。他反倒一楞,看着我不知该说什么了。看他楞着,我就又朝他


点点头,推着我的车准备过最后一道卡子。怎么这么多事呀,美国不是最自由的国


家吗?这时,后边那个警察好像缓过劲来了,又猛地赶了几步追上我,说,FOOD?


这回我听明白了,FOOD,我重复着,他说,YES,然后指指我的包,我想起别人的


嘱了,噢,是问我箱子里有食品吗?有,当然有,我先生指明要的烂果子做的果丹


皮,还有山楂糕,山楂条,山楂丸,山楂片,但我不能告诉他。这时我觉得我有点


大义凛然脸不变色心不跳的样子了,我两眼清澈地看着他,很坚决地说,NO。

他看着我又楞了,我这时肯定有点象杜鹃山上的柯湘春来茶馆里的阿庆嫂了。
美国警察哪里见过这个,我看他楞着,就朝他摆摆手,推着我的车走过了最后一关


这时那警察又跟了出来,看看我,问,第一次来美国?这话我听明白了,我说,是


他说,欢迎,这话我也听懂了,我说,谢谢。他又看我一眼走了。


我环顾了一下周围的人群,先生没有来,他总这样,没有一次是按时的,就是
谈恋爱那会也这样,不过我不是那种俗气的女人,我会体谅他的毛病的,我可以等


他,谁叫我爱他呢?

天一点点地黑了下来,先生还没有来,我坐在出口处的椅子上朝窗外张望,车
来车往,没有一辆是来接我的,这就是美国了,很孤独很陌生的感觉。我口袋里只


有几张二十美元的钞票,我不知道该怎么把它换成零钱,然后去打个电话,而且我


也不知道那电话该怎么用,两个小时就这样过去了,他还没有来,他难道忘了我今


天要来?


我有点想哭,但不知道该不该哭,人来人往的,大家都沉着脸,冷漠得不象在
人间。我想起了在北京时最爱看的美国电影,那里的美国人多好呀,开朗热情善良


正直爱助人为乐,而且每个人都是那么侠义浪漫不世故不恃强凌弱。我们那会都特


想往美国,想去那里看看,看看上帝给人类安排的是怎样一块净土和乐园,那样自



由,那样富足,那样令人向往。

后来先生说要去美国,我二话没说就同意了,考托福考寄阿姨,都是我从省吃
俭用的钱里毫不犹豫地拿出来的。美国是我们未来的路,未来的希望,那里是个魔


库,有我们想要的任何东西,理想前途未来快乐。我那会就是那么想的。可是今天


怎么会这样呢?他怎么还不来呀?不会是不要我了吧?小时候我就怕我爸让我一人


排队,不给钱也不给指示,然后他就去好久好久才回来,那时我就在那里担心队排


到了爸还不回来怎么办,又担心我爸会不会就这么走了不要我了。他不会不要我了


吧?

不,不会的,我们的婚姻是有爱情基础的,我们的爱情是经过时间考验的,我
一遍遍地否定着自己,但又一遍遍地想,为什么呢?我该不该生气呢?会不会是车


祸?这念头一出我不禁出了身冷汗,不行,我不能再这么等下去了。我站起身,环


顾一下四周,看准了一个面善的老太太便走了过去,拿出二十元钱对她说:
CHANGE。
CHANGE。
老太太很冷漠地看了我一眼,摇摇头走了。我又四下看看,看见一西装革履的亚洲


人走过来,我于是朝他走去,他正眼都没掸我就走过去了。我有点发傻,在中国,


我走在哪里都有很高回头率的,他怎么连看我一眼都不呢?

一定是我的衣服太土了,我低头看看我的衣服,没看出问题来。里边是临走前
我妈一针一针给我织的毛衣,是那种当时北京很流行的特粗线的红毛衣,颜色不是


很正,但那年北京就时髦那个。外边穿的是长长的有点象棉睡袍的红色的防寒大衣


我们办公室的小王陪我买的,当时她狠了半天心都没舍得买呢。这里的人都穿的少


大概是我穿多了,但这也不赖我呀,走的时候我妈怕我冷,千叮咛万嘱咐的,我怕


她再罗索,就把所有她认为该穿的衣服都穿上了。

怎么办呢?没有人理我,连看我一眼的人都没有,怎么会这样呢?我拿着那张
二十元的钞票很茫然地站在那里,这时一个胖胖的五十多岁的白女人笑嘻嘻地走过


来,说,要这个吗?打电话?见她手里拿着一枚硬币,我说,是。她说,拿着吧。



我谢了她,然后就去了旁边公用电话机前,翻出电话本,拨了号,还好一下就通了


可是却没有人接。放下电话,我想,要不我打车吧。

推着行李往外走,一排黄色的TAXI停在路边,走到最前边那辆车前,我数数我
身上带的钱,问那个司机,这些够到克莱登大学的吗?司机看了看,说差不多,上


车吧,我就上了车,路好像很远,他问了我几句话,我也没听懂,他就不再理我了


路两边的风景很平淡,空空旷旷的偶尔夹杂着几个象玩具一样的颜色鲜艳的房子,


这就是美国的洋房了。路也很差劲,好多路段都破了,比京津塘高速公路可是差远


了。

路上车很少,看来出车祸的可能性不大,高速公路很安静,两个方向的高速路
中间是一道长满荒草的沟。我一直对荒草有很深的感情,我不知道这种感情来自哪


里,我只知道我一看见它就会心动,有种很远古很远古的东西会顺着血液涌入大脑


汹涌澎湃。我放眼望着大片的荒草,脑子里流动着感觉,正不知今夕何夕,猛然看



到了前边的荒草堆里有一辆灰色的车,往上看,我看到了我先生站在车旁,他怎么


会在这里?

STOP,STOP,我急吼着司机,司机刹车停在了路旁,回头问了我一大串话,我
一句也没听懂,只是指着路对面那辆车喊着,MY HUSBAND,MY HUSBAND,总算让他


听明白了我说的是什么,给了他钱,我跳下车朝先生跑去。

远远的,我叫了一声,煦明,他听到了,回过头来,我仿佛又看见了那个站在
领奖台上高高举起手的煦明,他不会不要我的,我就知道,他不会出事的,我也知


道。我一步步朝他跑着,我的眼睛近视,看不清他是什么表情,我只知道我在流泪


好久好久没有这么快乐了,好久好久没有见到他了,我踏着那些荒草朝他跑着,我


知道新的生活就要开始了,美国,我们来了,我们应该会有一个梦。


第二部份:打工

我们住在学校结婚学生住的房子里,有两间卧室,学校里的房子要比外边的房
我们住在学校结婚学生住的房子里,有两间卧室,学校里的房子要比外边的房
子便宜一百多元钱。我们没有多少钱,所以就把另外的一间租给了一个女留学生。


一般合住都是有矛盾的,不过我们相处得还好,她除了每月交房费的那天回来一趟


平常几乎不在这里住。据别的太太告诉我,她有一打美国男朋友,所以她不回来住


她从来不理中国来的男学生。很多人也都作出瞧不起她的样子来,我倒觉得没必要


人各有志嘛。所以她和我还不错,常常回来时碰上就和我聊聊。我知道她说的话基


本上都是假的,但我能原谅她,在这里谁都不容易,一个小姑娘就更不容易了。


先生很忙,有时念书念晚了就打个电话来说不回来了,常常周末都不回来。他
说他在办公室有地方住,这样我也就不要求他每天一定要回家了。家里的车开到学


校也不好停,停车又要收费。校车半小时一趟,但晚上十点以后就没有了,走回来


要半个小时,天冷,就随他吧。而且我每天也很忙,来美国的第三天我就去离这里


不远的一家美国快餐店打工了。因为老板是中国人,所以给我的工钱全是现金,这


我们住在学校结婚学生住的房子里,有两间卧室,学校里的房子要比外边的房
子便宜一百多元钱。我们没有多少钱,所以就把另外的一间租给了一个女留学生。


一般合住都是有矛盾的,不过我们相处得还好,她除了每月交房费的那天回来一趟


平常几乎不在这里住。据别的太太告诉我,她有一打美国男朋友,所以她不回来住


她从来不理中国来的男学生。很多人也都作出瞧不起她的样子来,我倒觉得没必要


人各有志嘛。所以她和我还不错,常常回来时碰上就和我聊聊。我知道她说的话基


本上都是假的,但我能原谅她,在这里谁都不容易,一个小姑娘就更不容易了。


先生很忙,有时念书念晚了就打个电话来说不回来了,常常周末都不回来。他
说他在办公室有地方住,这样我也就不要求他每天一定要回家了。家里的车开到学


校也不好停,停车又要收费。校车半小时一趟,但晚上十点以后就没有了,走回来


要半个小时,天冷,就随他吧。而且我每天也很忙,来美国的第三天我就去离这里


不远的一家美国快餐店打工了。因为老板是中国人,所以给我的工钱全是现金,这


定,给他一个SMALL SLICE,他没说什么就走了,好久之后我才知道那是SMALL
SALAD的
意思。

终于有一天,老板忍无可忍了,于是我就被发配到后边洗碗,给厨师准备原材
料,打扫外边吃饭的房间,厕所。我最讨厌的活是用机器切葱头,眼睛辣得半天睁


不开。往罐子里倒番茄酱倒是最好玩的活,胖胖的一大袋番茄酱,一挤一挤的就懒


洋洋地流进罐子里了,总是那么从容不迫迈着方块步的样子,无论去哪里,它都那


样,慢吞吞粘乎乎的。

干了一阵杂活,我就升到厨师了。美国的快餐好做,面包烤一下,肉烤一下,
放上蛋黄酱,西红柿片,青菜叶,洋葱片,腌黄瓜片,番茄酱,用纸一包就行了。


我喜欢做这个活。这种时候我就把自己想成一台包汉堡包的机器,一开始转动就停


不下手来,当我一个接一个的往外推我的成品的时候,外边的美国小孩就朝我惊呼


YOU ARE SO FAST!嘿嘿,机器能不快吗?

和我一起做活的大都是美国中学生,十五六岁的居多,我比他们大十岁,但他
和我一起做活的大都是美国中学生,十五六岁的居多,我比他们大十岁,但他
们看不出东方人的年龄总觉得我和他们一样大,所以我也就认同了这点。有个男孩


子对我很好,什么都肯教我,当我问他什么是PICKLE的时候,他笑得快要倒下去了


然后他就象个老师一样,很认真地指着每一个盘子对我说,我念你FOLLOW ME,我

说,
好,TOMATO,LETTUCE,PICKLE,KETCHUP,MAYON,。。。,我在他们中间还是很


乐的,他们说的话我听不太懂,但我觉得他们也和我们一样是人,有喜怒哀乐,有


不如意,不像我以前想的那样美国是天上人间,美国人过的是另一种人生。

老板不在的时候,他们偷吃的偷喝的,偷做一个汉堡包塞到衣服里拿出去给他
们在外边招手等待的朋友。有一次停电,老板便把我叫到前台,说你来算账。于是


我就手算心算同时给几个收银员算账,美国的孩子没有计算器是算不清账的,加法


还可以,减法就不行了,每次找完钱他们都会再给你加回你给他的那些钱去,很奇


怪的逻辑。这样我的人缘就更好了,他们觉得我真是不简单,会算算数。

每天下班回来也都十一点了,无论先生在不在家,我都看一会电视再睡觉。美
每天下班回来也都十一点了,无论先生在不在家,我都看一会电视再睡觉。美
国人聊天的节目我一般看不懂,我就只看动作片,最好是有杀人的那种电影,每次


先生都说我低俗没有品味,可我还是觉得那种电影好看。洗过澡,拿着一杯半价从


我打工的店里买来的饮料或者草莓冰淇淋,嚼着洋葱圈或者法国薯条或者炸鸡块,


看着别人急火火的或杀人或抢劫,享受着身心劳碌疲惫之后歇息下来的那种闲暇中


的愉悦。这种日子也是不错,只要你别想得太多。

我们就这样过着日子,没有周末,没有夜晚,没有节假日,我要去做工,养我
的家,还要存点钱过两年去上学。我们再也没有了在国内时的那种甜蜜温馨的感觉


了,先生还是那个先生,我还是我,可感觉就是什么都不一样了。我开始以为,我


们会这样过下去,等到他毕业,等到我念完书,我们就可以象这里很多留学生家庭


一样,生个孩子,买个房子,暖融融懒散散地过日子。可是常常,命运会在这时露


一下脸,这时你的既定的道路,你的许许多多的你从来没有想到过的,你认为是你


的的东西,突然没有了价值没有了意义也不再属于了你。那一天,我看到了一件事

的的东西,突然没有了价值没有了意义也不再属于了你。那一天,我看到了一件事


我知道,过去的日子过去的感觉过去的许多东西从此不再有了。


第三部份:巧遇

那天天也是灰朦朦的,很像我来美国的第一天,感觉上不知哪里不对劲,我就
和老板告了假早些回了家。到了家躺了一会,又觉得好受些了,而且也有点饿了,


于是我就起来看了看冰箱,冰箱里空空的,我们已经好久没在家做过饭了。我在店


里吃,他在哪里吃我不知道,他也不让我管他。应该去买点菜了,我想,再给他打


个电话,然后我们在一起好好吃一顿饭,来美国以后一直忙,都快忘了正常生活的


感觉了。想到这里,精神也觉得好起来了,拿起钱包,开着我们那辆破车就朝菜市


场驶去。

天还是阴阴的,但路上车不多,我慢慢开着我的车,听着收音机里奏的曲子,
清凉凉的很是快意,路左面的一座MALL移进了视线,时间还早,我想,进去看看吧



从来没在那里买过东西,都说那里边的东西贵,也该进去看看。

MALL里很安静,这种工作日只有一些家庭妇女和老人带着小孩在逛,小孩坐在
从MALL管理处租来的大红的手推小汽车上神气活现的,许多小孩手把方向盘煞有介


事的作着开车的样子。我一直喜欢小孩,一看见小孩,心里的烦恼就会烟消云散。


我看着一个个快快乐乐的小孩,想着过几年有能力有精力了,我和煦明也生一个,


我们的孩子肯定是最漂亮最可爱的。

因为不想买什么,我就漫无目标的在商场里逛,这时,一个熟悉的身影进入了
我的视线,煦明,他怎么会在这里?我刚想叫他,不对,他旁边还有一个人,是个


岁数看上去比我们大几岁的女人,也是华人的样子,只是打扮不象刚从大陆出来的


看着他俩手牵手有说有笑地朝我走过来,我站在那里不知该怎么办了。

那个女人首先看到了我,摇了摇拉着煦明的那只手,示意他看我。煦明看到了
我,收住了笑,下意识地抽出了手,脸上露出了愕然。他说了些什么,我都不记得


了,我只记得我努力着不想哭,我想笑一下,想表示一下我在乎或者不在乎,但我

了,我只记得我努力着不想哭,我想笑一下,想表示一下我在乎或者不在乎,但我


只咧了一下嘴,就哭出来了。我站在MALL的走道里哭了很久,好多人围过来看,我


什么也顾不上了,我想还是哭我的吧,我就站在那里哭,哭到什么时候走的,怎么


回的家我都忘了。

他终于要离开我了,他终于不要我了,我又想起了那个荒凉的机场,那些荒草,

那些游魂一样的人群,陌生孤单的我无可奈何地等在机场,等人来接我,等了很久


很久,但他没有来,我不认识任何人,我只认识他,而他却没有来,他不要我了,


他把我放在机场,他却没有来,我能去哪里呢?我怎么办呢?

我抬起眼看见煦明茫然地坐在我的对面,没有任何的表情,他在想什么?他还
是我的那个煦明吗?他为什么变得我都认不出来了呢?我止住了眼泪,盯着他想从


他的眼睛里看见点什么,我不知道我想要什么样的答案,对此我已经不在意了,我


知道,我的梦碎了,一片一片的随着我的泪一滴滴,滴落在地毯上,湿漉漉的,染



成一片,慢慢地,它会干的,时间会风干一切的痕迹,它很快就会消失在这块并不


乾净的血红色的旧地毯中。我不知道我有多少梦就是这么化了的,化得没有了开始


没有了结束,想回眼望时,都找不到那块旧地毯。

青青,原谅我。他开口说话了。她叫安,二十年前也是从北京来,比我们大几
岁,这一年多,她帮了我很多。你知道,在这里,一个人,无论是男人还是女人,


都是很艰难的。她来得早些,有些钱而且还有美国国籍,这里好多人巴结她,可她


就喜欢我,我是学人类学的,几乎没什么前途可言,我需要一个这样的女人来帮我


我需要尽快地拿到绿卡。青青,我知道我对不起你。你来之前,我思前想后的不知


该不该把你接来,该不该告诉你这些事情,但我还是爱你的,我有些舍不得离开你


但事已至此,何去何从,你自己决定吧。安说,你要是离开我,她可以给你一笔念


书的钱。

我看着他,什么也没说,我不知道这时候应该说什么,我甚至都不愤怒,脑子
我看着他,什么也没说,我不知道这时候应该说什么,我甚至都不愤怒,脑子
里一片空白。那她比我对你有用?我有些茫然地问。是的,青青,别孩子气了,这


是美国,是个再现实不过的地方,女孩子的魅力已经不再是漂亮单纯可爱,而是钱


是绿卡。我承认,她不如你漂亮,不如你善良,不如你可爱,不如你年轻,但她能


够在这里生存,她不仅不是男人的负担,而且还可以帮助男人。虽然我还爱你,但


我没办法拒绝她的现实的吸引力。当然青青,以你的才干你会成为这样的女人的,


但这要靠时间,可是我已经不能再等了。我看着我的男人,看着我曾经的爱人,我


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我不知道人怎么可以变得这样厚颜无耻。自从来了美国,我


就知道因为现实的压力许多人都变了,我也知道,自从来了这里,我什么都不是了


一文不名,一切要从头来过,但是我从来也没有想到我会这么惨,惨过一个有绿卡


有钱的人老珠黄的女人。

我不离婚,我对煦明说。煦明看了我一眼,叹了口气,没说什么,出去了,晚
上他没有回来睡觉。这回我知道他去了哪里。我真傻,真的。一直我都没有睡着,

上他没有回来睡觉。这回我知道他去了哪里。我真傻,真的。一直我都没有睡着,


我在想着他们会做什么,会说什么,我受不了这种想象,但又克制不住地想。三点


钟的时候,我终于爬了起来,开着车,漫无目标地游荡,我不知道我开了多久,开


到了哪里,我只希望有辆车能撞上我,这样我就可以离开这个地方,我突然觉得我


恨这个地方,恨美国,恨金钱,恨绿卡,是它突然而且毫不犹豫地理直气壮地夺走


了我心里最神圣的那块东西。

我该怎么办?前边的加油站灯火通明,没有一辆车,一个行人。夜深了,大家
都睡了,没有人知道这个时候有人会在街上游荡。前边是一片住宅区,我想那个安


应该也住在这样的地方,她和煦明肯定以夫妻的身份在那里住着,我却成了外来者


我把车停在一家人的草坪前,关上灯,熄了火,我默默地看着这片草坪,这就是我


未来的家的模样了,我突然觉得,很没有意思,我来美国为了什么?为了这么没早


没晚起早贪黑的做着苦工?为了有一天买一套这样的房子?想着想着我就睡着了,



做了一个梦,梦见煦明从那个房子里出来,手拉手领着安,连看我一眼都没有,虽


然他肯定是知道我在他们的门前。我叫他,他没回头,手拉手有说有笑地和安走远


了。我跟着他们追出去很远,我使劲喊着煦明,但他始终没有回过头来。

醒来的时候,天已经亮了,街道门前的车开走了很多,我停车的那家房主似乎
站在大玻璃后面警惕地盯着我,我该回家了。家里没有人,只有我一个人。我开着


车往回走,虽然我不知道我现在具体的方位,但我想我肯定能找回去的。一半地球


我都找来了,这点路算什么呢?

到家的时候,已经是上午九点多了,觉得很累,就给老板打了个电话说不去上
班了。老板说,我这里没有人,你不要以为你还是北京的大小姐,想来就来,想不


来就不来,
今天你要是不来的话,以后就别来了。我没有说话,把电话挂了。我想我应该吃几


片安眠药睡一会。找出了一瓶利眠宁,打开盖的时候,不小心洒了一桌子,看着那


些白白的药片,我想,为什么不都吃下去呢?这样我就再也没有烦恼了,让煦明后

些白白的药片,我想,为什么不都吃下去呢?这样我就再也没有烦恼了,让煦明后


悔去吧,让他一辈子愧疚于我,让他恨那个安,离开她,让她手上沾满血,日夜不


得安宁,想着想着,我觉得这个主意很是不错,我就把一瓶药都吃了,大概有一百


片吧。吃完了,躺在了床上,想起了我妈,我就有点后悔,她肯定会难过死的,万


一煦明并不像我想的那样恨安也不离开她呢?我不是很亏吗?我想我不能死,我得


打911,我得告诉他们我想活,我抬了抬手想拿起电话,但我发现我已经坐不起来

了。
我挣扎了一下,就不知深浅地跌进了黑暗的深渊。

我醒来的时候,是躺在家里的床上。太阳暖洋洋地照进来,有些睁不开眼,看
见煦明和安坐在床旁边,我就有些糊涂,很疑惑地看着他们。煦明说,你吃了安眠


药,睡了一个星期,想起来了吗?我看着他,猛然想了起来,是的,我点点头,都


想起来了,所有的伤痛还都在那里,只是感觉上已经没有那么剧烈了,很像上辈子


的事情。想了一会,我扭过头来,甚至朝安笑了一下,说,谢谢你们救我。这回轮



到他俩面面相觑了,我没有再理他们,继续看我的阳光。今天的阳光真的很不错,


虽然往日里我不喜欢阳光,因为它躁动,因为它让这个世界上看不见的尘埃清晰地


在空气里颤动,可我今天我谅解了它,阳光尘埃都没有错,错的是我,我不该认真


地去看去想去烦这些根本没有意义的事情。

安站起来要走,煦明也随着站了起来,象是要送她。我说,你们谁都不要走,
听我说说我的决定。我想等我办好学生身份以后,就和煦明离婚,我现在也想通了


你们借些钱给我,等我将来有钱了,我会还给你们的。煦明一脸颓丧地坐了下来,


安几乎没有任何表情地站在那里,他们都没有回答我的话,我也就没有再说下去。


我看看煦明,又看看安,阳光下的安看起来更憔悴了,几缕白发隐隐地露出鬓角,


我突然莫名地有点可怜她,想想,她来美国二十年了,有钱有工作有绿卡有房,有


不少煦明这样的别有用心的人追求她,除此她还有什么?就是现在,我知道煦明也


还是爱我的,虽然爱得那样无力。我很可怜吗?不,我还年轻,我有未来。想到这

还是爱我的,虽然爱得那样无力。我很可怜吗?不,我还年轻,我有未来。想到这


里,我觉得我可以让他们离开了。

煦明走了。那天,太阳很好,我们一起去市政府办理离婚手续,当我在那份表
格上签上字的时候,我看到了煦明的眼泪,我知道他难过,我又何尝不是?但我没


有哭,我知道这种时候自己一定要坚强,未来的路还长,也很艰难,但我要靠我自


己。我想,我会自己找到未来找到幸福找到归宿的。临别的时候,煦明抱住我,用


手拨开挡在我眼前的头发,轻轻地在我的额头吻了一下,又用手摸了一下我的脸颊


我朝他笑了一下,虽然我不知道我的笑是否凄然,但我看到他的眼圈猛然红了。保


重,我说,然后我就走了,没有再回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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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The shining sea            我可以 划船不用浆                                    
            And                                                                     
            The blue sky               我可以 扬帆没有风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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