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reen 版 (精华区)

发信人: AA (生活多么美好), 信区: Green
标  题: 生命的洗礼9
发信站: 哈工大紫丁香 (2003年01月10日16:48:08 星期五), 站内信件

    生命的洗礼九
    九、退役
    同生死、共患难的经历足以使人铭记一生。军人之间的友谊是非常真挚的，有时，
甚至愿意用自己的生命换取朋友的生命。真的，我就这么想。假如追风背的是小孩，我
来背藏族妇女，那么追风还会牺牲吗？牺牲的是我吗？
    我在梦中经常梦到我背着追风在齐着大腿的雪中行走的景象，不，不叫行走，应该
叫挣扎着爬行。我经常在梦中醒来。一脸的泪水。
    藏族同胞对我们的热情骤然上升。被救的藏族同胞也在我们兵站安顿下来。他们全
是知恩就报的人。
    “你们应该感谢追风中尉。”当藏族同胞向我感谢的时候我说。兵站领导没有让我
参加追风的追悼会。追风的骨灰暂放在医院里，等大雪封山结束后，部队给送回家去。

    这一年的春节是我最难忘的。我们兵站的士兵和藏族同胞在寒冷的晚上，点燃篝火
，载歌载舞。虽然藏族不在乎春节，但我们汉族还是非常重视，为此藏族同胞杀了10多
头羊和一头牛，和我们一同欢乐。这是我第一次吃烤全羊，没有作料真难吃。
    我们不管会不会跳全部跟着藏民瞎蹦。
    假如追风在，是不是更快乐？过后战友们跟我说他们在那天晚上想到的全是追风。

    春节过后，我和其他两个一同来的战友被叫到教导员办公室。站长和苏琴都在。
    “你们的退役通知早在一个月前就下来了。今天我正式通知你们：你们退役了。”
苏琴缓缓的对我们说。
    虽然我早已有心理准备，但是我的心还是咯噔一下。心痛的感觉。我的泪水喷涌而
出。我听到他们两人轻声的抽啼。
    “你们经受住了国家和党对你们的考验。你们是最优秀的战士。你们没有给军人丢
脸。军队和人民会记住你们。一个好军人同样是一个生活的强者。相信你们回去后同样
会是一个好公民。”苏琴又说。
    “你们西藏高原生活的两年，会产生肺肿大和心肿大，回去后一段时间肺肿大可能
会消除，但是心肿大可能再也不可能恢复。回去后再也不能进行剧烈的活动和劳动。多
注意。”站长也说。
    不，这些不是重要的。我们既然来参军，就是对国家全身心的付出。不管当初的目
的是什么。但当国家需要我们的时候，我们每个人每个军人都会奉献一切。真的。
    难道军营不再需要我们了吗？我用颤抖的手取下领章、肩章、帽徽。我把它们拿在
手里抚摩了好长时间。才将它们交到教导员的手里。
    站长和教导员对我们长时间敬礼。
    我感到一种沉重的失落感。因为我将离开一个光荣而团结的集体。失去一个让我难
以忘怀的集体。离开这座我护卫了两年的兵站。
    我感到一种沉重的失落感。因为我的肩上少了一种责任，一种国家和人民赋予我们
的神圣责任，一种我引以为豪的责任。
    我们走出教导员的办公室。门外少尉带着全站的战友整齐的列队。
    看我们出来，齐齐的向我们敬礼。
    我走过去回礼，向他们每个人热情的拥抱。当时我真的是边哭边流鼻涕。
    当我走到无牙秃爪老狼的身边时还是邀请他复员后来我们那里看看。我是真心的邀
请。无牙秃爪老狼也是眼圈发红，一个劲的点头。
    在站内的藏族同胞知道我们要退役了，每人手捧一条哈达，依次过来向我们敬献。
我救过的藏族男人抱着我痛苦流涕。说着我听不懂的藏语。我的脖子上挂了20多条哈达
。后来听说我是所有在兵站待的军人中一次得到哈达最多的。我现在还保留着呢。
    虽然我们退役了，可还是走不了。因为送给养的军车还上不来。
    藏民们陆续走了，到牧场去了。被我们救的那一家，得到了政府的补助和其他藏民
送的部分小羊，也去买羊放牧了。
    送给养的军车总算到了。首先下车的是几大摞报纸和每人几十封或十几封的信。
    我们先是给两个汽车兵深深的拥抱。他们是我们几个月来第一次看到兵站以外的人
。
    我收到十来封信。只有冰的一封。是三个月以前的。我第一封拆开。
    她说她已经找了对象。很幸福。让我忘了她。没有说明理由。
    我真是一个透心凉。这一刻，我明白了追风最后几天的感觉。
    我唯一的魂牵梦影的破灭。我唯一的动力源泉的干枯。为什么？我独自向天问。当
时我唯一的感觉就是为什么没有和追风一块离去。
    想到追风我冷静了。活着的人要对得起死去的人。因为他们的死去，我们才要生活
的更好。
    是啊，我们要生活。我昂天深深的吸了一口气。
    我们接到命令第二天一早搭乘这辆军车返回总站。
    冰的离去以及追风的离去给我很大的打击。虽然我在兵站的最后一晚的伙食是我参
军以来最好的。虽然站长破例让大家都喝了米酒。但是我还是一晚没睡。我睡不着。
    第二天，当我们上车时。全部战友对我们敬礼。我们三个不戴领章、帽徽的军人依
然还以标准的军礼。泪水模糊了我的双眼。不准哭。我命令自己。可我还是控制不住自
己。也是为了冰的离去。上车时我看到了追风的骨灰盒，他也将和我们一起回总站。一
路上，我总将追风抱在怀里。
    到每一个兵站休息离开时，都有我同一批的战友上车。每次的分离场面都很感动。
在车上我们默默无语，因为我们知道我们每个站的情况都差不多。谈论最多的就是我，
只有我既入党又两次立功。他们大多是入党和立功。
    下山要快的多，我们在总站又待了几天。因为昌都兵站之后的退役兵还没有回来。

    听说国军他们回来了，我们都跑过去迎接。他们的眼睛红红的，看出来哭过很多次
。国军抱着我大哭。炮灰抱着旁边的一棵大树在痛哭。后来，我们听说炮灰服役的地方
不长草，全站7个人，除了来往的汽车兵，他从没有见过活物。
    在总站的送行宴上，我们一群退役兵全部喝醉了。总站的人说：每年都这样，不喝
醉不正常。
    总站领导的讲话：踏上西藏高原的军人，全部都是优秀的军人，你们受到高原的洗
礼、大雪的洗礼、孤独和寂寞的洗礼、鲜血的洗礼甚至生命的洗礼，你们全是军人的骄
傲、国家的骄傲。
    是的，我们是。不但过去是，现在是，将来也是。我不会丢军人的脸。我端着酒杯
想。
    我们踏上回程的军列，将真正告别军营，回到我们的家乡回到我们的亲人身边。
    我的故事写完了。我只是想告诉大家，每一个平凡的军人也有满腔热情，也为了祖
国和人民付出的太多，他们都是最可爱的人。传闻的军人腐败和变质，只是个别现象。
希望大家理解军人体谅军人。谢谢。
    最后，感谢狼鹰、冰之泪痕、冷月、启明、国军、炮灰、追风、六子、无牙秃爪老
狼、苏琴等铁血战友的名字。感谢你们。
    
--

                       同舟共济海让路
                       号子一喊浪靠边
                       百舸争流千帆进
                       波涛在后岸在前

※ 来源:·哈工大紫丁香 bbs.hit.edu.cn·[FROM: 202.118.243.30]